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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是一种人工施以特殊方法,长年累月精心培养而成的神秘物体。
一般为动物,动物类的一般两只为一对,但也有极少类为植物。
蛊,多于端午日制之,这是受了农历五月五日毒气最盛的传统观念的影响,乘阳气极盛时以制药,能致人于病死。
我们在许多电影或书本中见到的蛊术,其实指得就是苗蛊。
苗家人在器皿里放入许多种类的毒虫,不喂养,他们就会互相撕咬,最后只有一只最厉害的生存下来,这只虫就可以拿来做蛊。
据说所有苗蛊中,情蛊最为厉害,传女不传男。
此蛊可下在饭菜中,也可下在服饰上,苗族女孩子都以此下在自己的情郎身上,便可以使心上人永远死心踏地。
中蛊之人一想到自己心爱的人,蛊就会啃噬他的心,让他心痛。只有见到心爱之人,疼痛才会停止。
苗家的情蛊似真似假也无从考证,反正我这一生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案例。但接下去要说的这个事却是真实发生过,位于萧山临浦。
临浦出名的有峙山,被称为“郁纡峙山”,山巅有东岳庙。
东岳庙建于清乾隆五十三年;道光三年重葺。抗日战争时期,东岳庙曾被日本兵占据,后被毁。抗战胜利后再次重修。
1962年4月的某天萧山临浦镇的一位夏姓村民找到了师傅。
等他坐下后,我替他倒了点茶水,然后静静地站在一旁。这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
来者双鬓泛白,看上去要年长于师傅,样子十分的焦急。
焦急是肯定的,不然也不会想到我们这些人,而一旦确定来找我们的,家里必然是发生了不寻常事。
师傅照例先安慰了他一番,然后让他平复心情详细说说事情的经过。
毕竟上了些年纪,加上文化程度的因素,老者语言上有些地方表达不清,我把他的话重新组织了下。
老者说这次出事的是他的儿子,前天吃中午饭时还有说有笑的,饭后不到一个时辰儿媳就惊惶失措地跑来找到他,说老公肚子痛得厉害,杀猪般地叫着。
老者当即就扔下手中的活计,与儿媳一道直奔家去。到家时老伴已经把村医叫来了。
他看到儿子呻吟着在床上打着滚,脑门子上全是汗珠,样子十分痛苦。
所幸人还是清醒的。医生问他哪里痛?他说就像是有东西在肚子里横冲直撞、上窜下跳的。
仅仅说了这一句话后,就目光呆滞,口吐白沫了。再问他,他就痴痴傻傻的,没什么反应了。
这等模样村医也害怕了,说赶尽去大医院吧,怀疑是食物中毒。
老者听医生这么一说,不敢耽误,叫上几个邻居立马就用轿子把儿子抬到了医院。
医生一番检查后,也说不出个具体的病来,之后就是吊瓶、打针吃药的,甚至连解毒药都用上了。这都两天过去了,症状是缓解了些,但整个人不吃不喝的,就像是傻了一样,对周围的人都毫无反应。
那个时候我跟随师傅已有几年,一些简单的案子也能够独自处理。通常情况下,事主找上门来我们都会让他先静坐一会,好好回忆一下,再跟我们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他向我们讲述的时候,我们会认真地听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遇到叙述得含糊不清的地方,或者与整个事情不太关联的地方时,我们总会打断问他一、两句,他再回答个一、两句,有时恰恰就是这一、两句话,找到了问题的解决方向。
就像是此次事件中,老者的儿子在迷糊之前回答村医的那一句话,便是整个事件的症结所在!我都看出来了,师傅自然更不用说。
师傅尊敬地称呼老者为老哥,问老哥前天中午家里人吃的是什么?
老者赧然地笑笑说能有啥可吃的,野菜团子、红薯片。
一顿又说那天儿子还吃到了几根泥鳅呢,只是不知道泥鳅是儿媳妇从哪里搞来的。
师傅点点头,问他儿子的性格脾气怎么样?有没有跟人打过架或结过仇什么的?他们一家人平时的关系如何?
老者说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几年前结了婚,如今孙子都快四岁了,平时由老伴儿带着。
儿子脾气好,见到人总是笑呵呵的,对每一个人都十分的热情,跟人打架结仇是不可能的事。
儿媳妇是邻村的,嘴巴是快了点,人还是不错的。他们一家人相处和睦,与邻里的关系也好。
师傅又问目前他儿子是在医院还是在家里?
老者说在医院治疗也不见得有什么起色,昨天下午已经把儿子弄回家来了。
师傅寻思一会,告诉老者他的儿子不像是鬼事,倒像是被人下了蛊,他会去找个朋友过来,一起去他家里看看的,会尽力,但不一定就能帮得了他。
老者连声道谢。
由于情况紧急,不能再拖。师傅吩咐我招待下老者后,便立刻动身前去寻找他的朋友了。
我知道师傅的这位朋友,蔡姓前辈,师傅曾提起过他,安吉递铺镇人,早些年在青城山常道观呆过一段时间,后来云游四方。
现如今在义桥一带以替人看相占卜为生,为人十分低调。师傅同时告诉我,蔡前辈对于降头术与蛊术类比较在行。
师傅去了很长时间,约莫两小时后,他与蔡前辈急冲冲地赶了回来。
于是,我们一行人立即赶去了老者家里。
我们到达时已值未时。我看到老者的儿子伸展着四肢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睁着眼,六神无主,像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家人都围在身边,除了老者不谙世事的小孙子,时不时地对着床天真地叫一声“爸爸”外,老者的老伴与儿媳个个都哭肿了两眼。
试想一下,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一顿饭后变成了这副模样,能不叫人痛心吗?
想必是途中师傅已经交代过,因为蔡前辈并未向家人提问,而是直接叫人去煮一个鸭蛋来,并嘱咐鸭蛋煮熟后把外壳剥了,千万别弄碎掉。
老者的儿媳应声去了厨房。几分钟之后,一个雪白的、香喷喷的鸭蛋就交到了蔡前辈的手中。
顺便提一下,我们几个可还饿着肚皮呢!
接着,蔡前辈从背袋里取出一根细细的、银白色的类似于针的东西,对着鸭蛋的正中位置插了进去,但没有穿透它。
这样,那根针就一半在鸭蛋里面,一半露在鸭蛋外了。然后,蔡前辈直接把鸭蛋塞进了老者儿子的嘴巴里。
当然,有针的一面是朝外的。样子像极了医生给病人量体温。
做完这一切,蔡前辈开始问老者那天中午他儿子吃的泥鳅从何而来?
老者的儿媳回答说是妹妹特意送来给自己吃的。因为近段时间她有些贫血,妹妹知道后就送了泥鳅过来,说吃泥鳅滋阴止渴,对治疗贫血也有好处。
可她不喜欢腥味太重的东西,就煮了给老公吃。因为泥鳅不是很多,她老公就一个人全吃了。
蔡前辈问儿媳泥鳅是不是她亲妹妹送来的?
老者插嘴说是他弟弟家的儿媳,他弟弟也只有一个儿子,年龄比他的儿子小几岁。
现在我算明白了,原来儿媳口中的妹妹与她是妯娌关系,那天的泥鳅本来是送来给她滋补的。
这时候,蔡前辈掰开老者儿子的嘴巴,取出了鸭蛋。我看到原本雪白的蛋白,此刻变成了黑色,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蔡前辈向师傅点点头,随即从背袋里取出一些东西来交于老者的儿媳,让她煮成半碗汤水给老公喝下,水开即可。
后来我知道那些东西分别是雄黄、蒜子与菖蒲。
蔡前辈继续问老者与弟弟家的关系如何?
老者说与弟弟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因为弟弟小他十来岁,从小他这个哥哥就十分照顾他,处处维护着他。
而弟弟也懂得感恩,逢年过节只要家里有好吃的,总是会叫上哥哥一家人去。
其实,弟弟一家人过得也挺和睦挺幸福的,唯一让人遗憾的是侄子结婚都快三年了,侄媳妇也没能生下个一子半女来,这让弟弟两口子经常的犯愁。
蔡前辈又问他这个侄媳妇为人如何?
老者说侄媳妇很和气、很有礼貌,对弟弟两口子也很孝顺,只是不太爱讲话。
以前会经常来他家里坐坐,只是近段时间来得少了。他这个儿媳嘴快但心眼不坏,有时候喜欢说上几句,跟侄媳妇开开玩笑。
每当这时候,侄媳妇就不作声,红着脸,坐在那里。其实她们妯娌之间关系还是很好的。
虽然我不懂得蛊术,但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就是普通人也能把事情看出点眉目了。
首先,老者的儿子是因为吃了被下了蛊的泥鳅,而中了泥鳅蛊毒;
其次,泥鳅本来是老者的侄媳妇拿来给老者的儿媳滋补的。
现在问题来了,老者的侄媳妇为什么要加害老者的儿媳呢?
她们妯娌间的关系真的如老者说的那样好吗?
老者说他儿媳嘴快,其实心眼不坏。
我们都知道一个嘴快之人有时说话是不经过大脑的,没个轻重。
所以说,嘴快容易得罪人。
老者又说唯一觉得遗憾的是侄媳妇结婚快三年也没能生下个一子半女。
这里我们可以大胆猜测一下:或许是老者的儿媳无意中把妹妹不能生育一事当作玩笑拿来开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人家心里已经有道血口子,你再撒把盐上去,岂不是让人家更加的痛苦?
侄媳妇因此怀恨在心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所以说,即使最亲近的人之间,有些玩笑也是不能开的。
当然,这只是猜测,究竟如何还得要蔡前辈来解开谜团了。
还是那句话,我都能想到这一切,我的师辈们自然更不用说了。
当老者的儿子喝下汤水半小时后,蔡前辈起身问老者现在能否带我们去他弟弟家一趟?
老者带着疑虑说当然可以。
两家离得不远。顺着屋前那条大路走个两、三百米,在一片屋宇间再绕上几个弯后就见到了他弟弟家的房子。
远远地就听到从老者弟弟的家中传来一阵狂吠声,同时我们看到陆续有人急冲冲地进入了他弟弟的家中。
老者也紧张了起来,向我们招呼声后独自急步先行而去。
几乎在老者离开的同时,我看到师傅与蔡前辈相视一眼微微而笑。
我纳闷了。我说难道他弟弟的家中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师傅回头对我一笑,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后来师傅告诉我,蛊一旦被破解,必然会反噬在下蛊之人的身上。
而蔡前辈之所以要等到老者儿子解蛊半小时之后再去他弟弟家里,想必是为了惩罚下蛊之人,让她也尝尝泥鳅蛊的反噬之苦。
师傅说蛊乃阴毒之物,用蛊术害人凶狠残忍,折福折寿,必遭天遣。
我们到达时围了一屋子的人。我看到床上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杀猪般地嚎叫着,一会儿双手掐颈,一会儿双手抓腹,模样痛苦到了极点。
这时候,蔡前辈不紧不慢地从背袋里取出了同样的东西,雄黄、蒜子与菖蒲交于老者,嘱咐他煮汤后给侄媳妇服下。
喝下汤水后仅一盏茶的工夫,老者的侄媳妇就“病症全消”,下了床。这时候,蔡前辈把她单独叫到了屋外谈话。
后来师傅告诉我,下蛊之人真是老者的侄媳妇。至于下蛊原因也与我们推测的那样,老者的儿媳多次把妹妹不能生育一事当作玩笑来开,这让她无法忍受,因此怀恨在心。
当蔡前辈问到她哪里学来的蛊术时,她说早在湖南娘家时,一次偶然的经历让她认识了一位江湖术人,而她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又很感兴趣,再三央求下,那位江湖术人才教了她泥鳅蛊的下蛊之术,只是江湖术人并没有告诉她泥鳅蛊的破解之法。
蔡前辈严厉地训斥了她,让她明白蛊术之毒,阴招之险。
这次一条鲜活的生命差点就毁在了她的手中,要是再晚半个时辰,她老公的堂兄就将一命呜呼、回天乏术了。
她这才如梦初醒,痛哭流涕,再三感谢蔡前辈的搭救之恩,并承诺今后再也不敢胡来了。见她态度诚恳,也受到了相应的惩罚,蔡前辈就此饶过了她。
我们返回到老者家中时,时候不早,暮色四起。老者的儿子仍旧毫无反应地躺在床上。
这下子蔡前辈慌了神,急忙上前查看了老者儿子的舌头与指甲后,说没道理,蛊毒是已经解了呀!
师傅灵机一动,说难道是灵魂出窍了?
我急忙查看,但在屋里根本没发现老者儿子的魂。
就在我跨出门槛时看到了,老者儿子的灵魂就在通往屋子的那条小路与大路的交叉位置上,在那里晃晃悠悠着,像是迷了路了。
灵魂出窍在两种情况下最易发生:一是被突然地惊吓,小孩最为常见;二是人在垂死边缘、弥留之际。老者的儿子显然属于后者。
喊魂,对于年龄大一些的人都知道,如果小孩丢了魂,一般会让家里年纪大一点的人去外面把魂给喊回来。
通常喊魂前在家门口摆上一只碗,碗里再倒上些水,接着人走到外面大声喊丢魂者的名字,意思是让他可以回家来了。
通常喊上个三遍后喊魂者走进屋里,同时打碎摆在门口的那只碗。
但今天我们在场,显然用不着这么麻烦。我向师傅主动请缨后掏出了缚灵红绳,在门槛外的地面上用红绳摆成了一个圆圈的形状,红绳的其中一端在圆圈之外,就如同一个“Q”字。
接着开始念动咒语。随后我看到老者儿子的灵魂一点一点地向我靠近,直到进入了红绳摆成的圆圈中。
这时候,在旁人的眼中红绳是空中悬浮的。我知道我的操作吓倒了老者的家人。
然后,我牵着红绳的一端慢慢地向床上的躯体靠拢。到达床边后,我再次念动咒语,直至看到灵魂与躯体二合为一。
几分钟后,老者的儿子回复了意识,苏醒了过来。因元气大伤,师傅嘱咐他要好好地调养几日。
然后,我看到蔡前辈把老者的儿媳单独叫到了屋外。
后来在师傅的口中得知,蔡前辈没有向老者的儿媳道出她老公“得病”的根源。
只是语重心长地跟她说了些为人处事方面的事情。让她今后在说话上要注意,要注重口德,玩笑不能随便开,即使亲近之人。
老者的儿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至于她有没有朝着对妹妹的“那一句玩笑”上面去细想,就不得而知了。
老者兄弟两家本就和睦,关系甚好,为避免从此产生隔阂,蔡前辈并没有向他们道出整件事情的原委,以至于临走前老者询问儿子的病因时,蔡前辈也是闪烁其词、含糊回答说是罕见的疑难杂症,总之治愈了就好。
蔡前辈没有推托,收了两家的酬金,他把其中一家的酬金给了师傅,但师傅只要了一半。
亲兄弟也要明算帐,毕竟这次是“蛊病”,而最后的“鬼病”,仅仅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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