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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快到午夜,我端着半杯还有点余温的咖啡匆匆离开了公司。
街上已没有了行人,桔黄色的路灯照着人行道上还未完全蒸发的积水散射出一道道诡秘的光,给前方的十字路口更平添了几分沉寂。
午夜12点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刻,尤其还是十字路口。老实说,我很不喜欢这时候出来,但这确实是件不得不做的事。因为今天是我相识三十七年老友的忌日。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就在这个时间,就在这个地方,他是被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给害死的。
不妨当个故事听吧。
记得那是一九八零年,那时的我大学刚毕业,只身来到深圳,在离市区不远的地方做着一份看守工地的工作。
由于刚参加工作,没有经验,所以跟着老师傅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杂工。直到三个月后,领导突然把我被调到了另一个工地……
新工地离市区更远,规模相对老工地来说也小了不少,但至少不用打杂。人少了些寂寞是寂寞了点,却也比较自由。
那是我过来这边后的第二个晚上。
和往常一样,简单的巡逻工地后,锁上门,我回到了离工地不到两百米的破烂土房子里准备睡觉。
土房子一共两层,一楼不住人,作为仓库时常堆着建筑材料和工人们干活儿的工具,二楼名义上住着我和小王两人,实际上早在半个月前他就搬了出去,所以目前二楼就我一人居住。
深圳的夏天很是闷热,那天晚上更不知道什么原因至少比平日高出三个度。我身上被不停冒出的汗珠弄得黏糊糊的,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觉。后来,热得实在受不了,就干脆拿了凉席直接去了一楼。
不得不说一楼比二楼要凉快很多。二楼像蒸笼,一楼透气,还有时儿吹来的还算凉爽的风,凉席铺在地面也很是舒适,因此刚倒下没多久我的意识就开始模糊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那是一个十分诡异的梦。
梦里我看见自己躺在地上,是的,就是刚才睡下的地方,不一样的是房间里的东西都全没有了,唯一剩下四面墙,但都离我很远,这里出奇的空旷和寒冷。
梦里,我躺的地方位于四面墙的正中央,模糊的看见离脚不远处还有个盆,陶瓷的,里面有大概半盆的木灰,木灰上杂乱的插着些木签子,都是烧过一半的。
屋里不时的传来些声响,“嘎吱……嘎吱……”这种声音类似于踩着年久失修木板的声音,又类似于骨头于骨头摩擦的声音。一会儿远,一会儿近,一会儿盘绕在头顶,一会儿深藏于地底。然后则是半晌的沉默。
突然,从我的右耳旁传来了一个极其幽怨的声音“起来……你占着我的床了……”“起来……你占着我的床了……”“起来……起来……”
我猛的转头,只见地上一个似被车轮碾过裂开的头拖着皮连着的断成几截的躯体蛇一样的飞快向我睡的地方游曳过来,极不对称的凸出眼球滚落到了我的耳边,直愣愣的望着我。
我心脏似爆炸般的跳动着,摄魂夺魄般的,瞬间我的衣服就已经全部湿透。此时的我心里只有一个字:逃!但无论怎样使劲,却总如深陷沼泽般的那样无力。
他向我靠近了……紫色腐烂的手烙在我的小臂上,刺骨般的冰凉从我的皮肤传到脊梁然后再扩散到全身。
“我的床!我的床!!我的床……”他凄厉又带着某种偏执的叫着,那只恶心的手拖着残断腐败的躯体如蚂蟥般沿着我小臂缓慢的蠕动,最终爬进我的口腔。
血腥、恶臭、油腻、恶心……不断的冲击着我的大脑,四周的墙壁动了,朝着我睡觉的地方,直到将我包围、覆盖……
脚下的陶瓷盆里多了三点红光。这里变得好暗,越来越暗……越来越暗……越来越……我眼皮像铅一样沉重,再次深深的陷入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来……
陶瓷盆里又出现了三点红光,我被四面透明的墙给囚禁着。
外面的世界好繁华,满大街的路灯,宽阔无比的泊油路……
前方的十字路口燃着三根香。苍老的我在那里自言自语道:“带你看看这里三十七年后的变化……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午夜睡到我车祸去世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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