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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许强去打人的时候绝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差点成了被打的对象。其实事件的发展从一开始就透出一丝诡谲的气息,到了现在已经完全脱离了正轨,正向着另一个方向前进。这天的状况只能用“戏剧化”来形容,许强叫来的帮手多达六人,他们七人摩拳擦掌地守侯在校门口,等候着黄明的经过。
不过黄明这天平平无奇的举动倒是叫全校的人都很纳闷,他们对于今天将要发生的事早就知晓了,有好事者还对黄明的下场作了一番推测。早在两天前许强就放出话来说要教训教训黄明,许强是学校里一伙混混的小头目,平日就爱惹是生非,只要是他看不上眼的人通常都难逃脱被勒索或被打的命运,大家基本上都是谈“俞”色变。但是从黄明这几天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对这事并不在意,对自己的下场也不担心。当他从许强面前经过直到被他们围住的时间里,脸色一直都很阴冷。
此刻的许强显得很得意,他拦住黄明说:“黄明,你跟我们走一趟,我有点事要找你谈。” 黄明停住脚步站在那里,冷冷的眼神中一丝邪邪的笑容稍纵即逝。正是这时许强从周围人群里觉察到了投向他们的几道慑人的目光,他回过头去,从人群里看到的只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和一双双普通的眼睛,这令他产生了一股奇怪的感觉,并且变得烦躁不安,想尽快结束这桩目前在他看来变得倒霉的事情。
幸好黄明很爽快的跟他们走了,使得这件事避免在这是非之地向前推进。在他们行向目的地的时间里许强不止一次地回头观望,四周都很平静,并没有出奇之处,而那种奇异的感觉也不再出现,这才令许强相信刚才的一幕只是错觉。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这是一处废弃的工地,到处散落着尚未来得及运走的建筑器材,他们就在这一堆一堆的障碍物之间穿梭,然后来到了一幢接近完工的大楼里。苍白的墙上猩红的涂鸦此刻很显眼,那是几方凌乱的手掌印,顺着印记往下淌的红色颜料已经干了,看上去格外像血痕;不知是孩子的恶作剧呢还是有人刻意为之。许强率人把黄明推到墙角,静静地逼视着他,准备趁他慌了神后才开始讲话。黄明默不做声地歪着头望着墙上的手掌印发呆,许强顺着黄明的目光望过去,就在两天前他确定这里为今天的行事地点时墙上并没有手掌印。此时他终于等得不耐烦了,而那股奇异的感觉又再度出现,他明白事情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必须尽快解决,免得夜长梦多。许强压低声音对黄明说:“你小子那天倒是很威风嘛,老子叫你理都不理。”他停了一下,观察着黄明的反应,黄明还在望着掌印发呆。许强来不及发怒,就听到了楼外传来的声音。
王山是接到了许俊的电话才从家里赶来的,他沿途叫了七八个人来到学校。许俊正在那里焦躁不安地徘徊,他看到王山后很快就赶到了他面前。“宗彦在哪里?” 王山问。
“被他们带走了。许强老早就在威胁宗彦,我还以为他通知了你。”
“他并没有告诉我。宗彦这小子不知怎么搞的,出了这样的事也不通知我一声,好象他真的愿意违背诺言。喂,我们还是先走吧,有什么事路上再说,去晚了恐怕宗彦会遭殃。许俊,你先上车。你们几个,打的跟着我们。”
“许强这小子实在是太猖狂了,平常在学校就把自己当成老大,老早就看我们不顺眼了,他这次等这个机会来找碴也是等了很久。其实我看这都是他故意制造的机会,不然也不会专门瞅准那天宗彦背着琴才找他。”
“嗯” 王山正在低头沉思。
“在宗彦准备去弹吉他的当儿去找他无论如何是会被拒绝的。也许许强并不知道这一点,不过幸好那天他没继续纠缠下去,要真是惹恼了宗彦,谁也救不了他。”
“嗯” 王山抬起头望着前方,无数的车子正在按着它们各自的轨迹前进。
“现在我们赶过去,就是要杀杀许强的锐气,让他知道惹上了宗彦就是自找麻烦。对吧,阿山。”
“嗯” 王山将头扭向车窗,注视着窗外迅速飞退的大型建筑。
王山的人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他们从工地上四处散落的铁棍中挑选出最结实最顺手的操在手里,往大楼奔去。大楼的外骨没有撤尽,一些较长的棍棒碰在骨架上,发出清脆的金属敲击声。
许强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来人把他们推开,大摇大摆地将黄明带走了。但是场面并不像他所预料的那样会发生冲突,而事实上是许强的人根本不敢动手,王山也不屑动手。当天晚上他被人叫了出来,在一个酒吧的角落里几个身材魁梧的人围着他,逼视着他,他们的眼神就跟黄明一样阴冷。与黄明不同的是,许强很快就慌了神。正是这时他又感觉到了那几道慑人的目光,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被狠狠揍上一顿的时候,那些人却一声不吭地走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没来过一样。许强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吁了口气从酒吧走了出来。外面的空气比起酒吧的浑浊来清新多了,他打了个冷战,抱紧双臂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看来是被吓坏了。
许俊刚从舞厅出来就看到了许强,他正在和自己的家背道而驰。许俊从后面一探手拍了拍许强的肩膀,却猛的被震了一下,接着看到了一张极其惊恐失落的脸。许强的面部扭曲得很严重,他焦躁不安地盯着许俊。许俊感到了一些奇怪,对许强说:“你怎么了,看你的样子似乎不太对劲。其实下午的事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我们并没有怎么样,这件事就算完了。大家以后或许还可以交个朋友,我劝你一句,记着以后在学校做人要注意点,不要再那么嚣张了,很容易惹祸的。”
许强的脸色有所恢复:“那刚才?”
“刚才怎么了?对了,你以后不要再惹宗彦了,尤其在他背着吉他的时候,这是很危险的。”
“为什么?”
“这你就不必问了,总之你记住我的话就行。”
“我知道了。”
“我走了,你也回家吧。”
“嗯”许强陷入了沉思。他忽然想起几个月前黄明第一次令他产生注意的时候,那天的情况在今天看来也有点不可思议,说不定所有的事情都是从那一刻产生的。
当时许强被朋友叫去一起观看一场摇滚音乐演出。他赶到演出地点时离开演还有半个钟头,出乎他意料的是来看演出的人却将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许强找了很久才从人群里看到了向他招手的朋友。这使他对本来就不感兴趣的摇滚乐更加反感了,也正是这一刻使他对出于给朋友面子而来看演出的行为感到了后悔。他走上前去对朋友说:“今天人怎么这么多?”朋友指着墙上一系列大型海报说:“他们都是冲着这支乐队‘红色掌印’来的,我也是费了很大的劲才将这几张票搞到手,厉害吧!”许强往墙上望去,海报上几只巨大的红色掌印有条不紊地重叠着。
演出提前了几分钟,许强和朋友随着人流来到一个楼梯口,他们沿着楼梯往地下走去,演出场地很空旷,但是很暗。此时传到许强耳中的无数少女的狂叫声不过是让他对于今天的行为更加强烈地感到后悔。许强从她们纤细的嗓音里听到了一个人名“黄明”。可是当几分钟后他从台上看到黄明的时候并没有认出他。许强转向朋友问道:“那个背吉他的是谁”朋友们正在随着人群狂呼,其中一个盯着台上对他说:“他叫黄明,好像是和你同一所学校的。”“是吗”许强若有所思。
在许强看来,整场演出唯一令他感兴趣的时候出现在第五首歌唱完后,音乐骤然停止,周围的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台上所有的人都没有了动静,恍若雕像般伫立在那里。台下的听众还来不及为上一首歌欢呼,从四周的音箱里就传来了呼呼的风声,黄明的长发也随之无风自动,在空中飞舞。而片刻后鼓手的节奏感很强的鼓点声也让大家兴奋了很久。即便如此,许强对这场演出还是提不起劲来。
这天许强跟着大家闹到很晚才回家,回家的路上他对朋友评价这场演出只用了四个字“无聊透顶”。而现在想来许强也觉得那天的状况和今天的事情有着几丝若即若离的联系。
当若干天后许强再次来到建筑工地的时候,他站在防护栏外静静地看着重新动工的大楼,就在他转身离去的一刹那,透过大楼的各扇窗户看到了整座大楼的墙壁上都爬满了血淋淋的红色掌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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