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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广岛核爆炸:满世界都是行走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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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2-24 21:13: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美好清晨的一道闪电
  1945年8月6日,原子弹“小男孩”是在广岛时间8时16分02秒爆炸的,是在它从美国空军的B-29轰炸机“伊诺拉·盖伊”号上投下43秒后,在日本广岛相生桥东南方约170米处的希玛医院的庭院上方580米的高度上爆炸的,其爆炸当量相当于12500吨TNT。
  20世纪前三十年,日本致力于日益增加的国际冒险,而广岛获得了进一步的军事和工业投入。一份1945年秋天的美国研究报告指出,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广岛已成为一座具有相当可观的军事重要性的城市。第二陆军司令部建在广岛,指挥着日本南部所有的防务。这座城市是通信中心、物资储藏点和军队的集结地。日本的一份报告中说:‘自从战争开始以来,广岛的市民们可能有一千多次在万岁的呼喊声中送军队离开港口。"1945年,日本陆军总参谋部准备从广岛指挥九州的防务以抵抗日益逼近的美军。
  战争早期,这座城市的人口接近四十万,8月6日常住人口数量大约为二十八万到二十九万名平民加上大约四万三千名士兵。
  “时间较早,清晨依然温暖而美好,”一名广岛的医师,名叫蜂谷道彦,是广岛通信医院的院长,他在日记中这样开头,记叙8月6日由“小男孩”引起的事件,“黎明过去,无云的天空中反射着阳光,与我的花园中的阴影形成舒适的对比”。
  “就在我抬眼往天空观看时,”一名当时只有5岁的妇女回忆说,她当时安全地在市郊的家里,“一阵白光闪烁,植物的绿色在这种光的照射下看上去就像枯叶的颜色”。
  越是靠近,这种光照就越是强烈。一名当时正在协助清理防火通道的大专女生回忆说:“我们的老师说:‘啊,有一架轰炸机!’这使得我们抬头往天空看去,话音刚落,我们感到一阵巨大的闪电。我们立刻失明了,随后,一切都恰像是神志失常般的疯狂。”
  就在同一瞬间,鸟在半空中被点燃了。蚊子、苍蝇、松鼠和家养宠物都爆裂而死。火球闪烁之下映出这座城市的巨大影像,就在这一瞬间,这个城市本身地表上的矿物、植物和动物都遭到毁灭。
  死亡世界与生命世界的汇聚
  死亡的世界是不同于生命世界的地方,要在那里访问几乎是不可能的。那天的广岛,这两个世界几乎汇聚到了一起。“那儿可怕地寂静,使人感到所有的人、树和植被都死亡了。”幸存下来的广岛作家太田洋子这样回忆说。
  热光没有烧到那些在楼里受到大楼保护的人们,然而,冲击波没有放过他们:
  当爆炸开始时,一个男孩正在河边的一间房间里朝河上张望,就在房子倒塌的那一刻,他从这间尽头的房间里被吹到河堤上的道路对面,落到路基下面的街道上。在这过程中,他在房子里被吹得穿越了两扇窗户,他的身体上扎满了所有能扎到他的玻璃。这就是他那样地浑身糊满了血的原因。
  冲击波以每秒3.2千米的速度从爆炸中心向外传播,并迅速上升了每秒数百米,然后减慢到声速,为每秒335米,腾起的烟尘形成巨大的云雾。“我的身体看来全变成了黑色,”一名广岛物理学家说,“一切都好像变成了黑色,到处一片黑暗……当时我想,‘世界末日到了。"作家太田洋子也感到了同样的恐惧:
  我正纳闷我们的环境为什么在一瞬间会有如此大的变化……我认为这可能是发生了某些与战争无关的事情,比方地球崩塌,有人说在世界末日到来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名杂货商逃到了街上:
  人们的相貌是……唉,他们都因为灼伤而皮肤变黑……他们都没有头发,因为他们的头发被烧掉了,一眼看去,你无法说出你是在看他们的正面还是在看他们的背面……他们将胳膊抱(在他们的胸前)……他们的皮肤—不仅是他们手上的,而且也有他们脸上的和躯体上的—都挂了下来……如果只有一个或者两个这样的人……也许我不会有这样强烈的印象。然而,无论我走到哪里都遇到这样的人们……他们中许多人就死在了街上—我仍然能够在头脑中想起他们的形象—就像在行走中的鬼……他们看上去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们走路的方式非常特别—非常缓慢……我本人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从这些严重受伤的幸存者的面部和躯体上挂下来而剥落的皮肤,起因于先是被热闪烁瞬间烧起水泡,然后冲击波又将其剥落下来。
  一名当时上五年级的男孩回忆讲述了这样一段话:
  倒塌的房子里四处燃烧起来的火焰仿佛照亮了黑暗。一个孩子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他的烧伤的面部肿胀得像气球一样,当他在火堆当中徘徊时不断痉挛。一个老汉的面部和躯体上的皮肤像土豆皮一样脱落下来,当他用蹒跚的步子逃跑时,嘴里喃喃地默祷。另有一人用双手压住在不断淌血的伤口,快速地乱窜,他好像发了疯似的呼喊着他的妻子和孩子的名字—啊,只要我回忆起这些,我的头发都会竖起来。这就是战争的真实面目。
  热闪烁和冲击波点燃了火,而这些火很快变成了一场大火爆,那些能够走动的人们从这场大火爆中逃离出来,而那些骨折的或者被压在房子底下的人们就无法逃出。
  一名5岁的女孩说:
  整个城市……在燃烧。浓烟在翻腾,我们能够听到巨大物体爆炸的声音……那些可怕的街道。大火在燃烧。到处都散发着一种奇怪的气味。蓝绿色的火球在四处飘忽。我产生了一种可怕的孤独感,仿佛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
  另一个同龄女孩说:
  每当我想起1945年8月6日原子弹在一两分钟的时间里吞没了整个广岛市,我就禁不住浑身发抖……我们都在逃生。途中,我看到一名士兵肚皮肿胀地漂浮在河面上。他一定在绝望中试图从火海中跳进河流逃生。再远一些,死人们排成了一长溜。再远一些,有一个女人被一根大圆木压在腿上,倒在了地上,所以她不能逃出来。
  当父亲看到这一情景时,他呼喊道:“快过来帮她一把!”
  然而没有谁过来帮忙,他们都只想着保全自己的性命。
  父亲终于发火了,大喊道:“你们还是不是日本人?”他操起一把生锈的锯,锯掉了她的腿,将她救了出来。再远一些,我们看到一个被烧黑了的人保持着行走的姿势。
  一名当时上一年级的女孩,她的母亲被压在了她们家倒塌的房子下面:
  我决定非和母亲一起逃跑不可。然而,火焰一直在蔓延,我的衣服已经着火,我无法再坚持下去。我尖叫道:“妈妈,妈妈!”我狂乱地跑向火场中央。无论我走出多远,我的周围都是一片火海,无路可逃。所以,我跳入我身边的我们的(民防系统)水槽里。到处都有火星落下,我将一块铁皮顶在头上挡住火。水槽里的水被加热了,就像澡池里一样。在我的身边还有四五个人,他们都在呼唤某某人的名字。当我浸在水槽里时,一切都变得像梦幻一般,不知什么时候,我失去了知觉……五天后,(我了解到,)就在我离开后,妈妈最终死了。
  与此相类似,一名妇女,当时是13岁,二十年后她仍然被歉疚感缠绕:
  我离开母亲逃了出来……后来,我的一个邻居告诉我,有人发现我母亲脸朝下死在一个水槽里……这个水槽很靠近我离开她的那个位置……如果我当时稍大一点或者稍强壮一点,我都能够援救她……直到现在我都仿佛能够听到母亲叫我救她的呼救声。
  “沿途倒塌房屋的废墟下面,”一位耶稣教牧师讲述道,“许多人被夹住了,他们在火焰即将到来之时尖声呼救。”
  然而,与恐怖的背景相对,幸存者的眼睛里还存留着某些单独的罕见的惨象。一名35岁的男人说:
  一个妇女没有了下颌,她的舌头从口腔里露了出来,在急骤的黑雨中,她在真宗庙周围的区域徘徊。她正在向北面嚎叫着呼救。
  一名当时为4岁的男孩回忆说:
  有许多人被烧死了,他们中有些人站立着被烧成了一块炭。
  一名当时上一年级的女孩回忆说:
  一辆市内电车全部被烧坏了,只留下了它的框架,它里面的乘客全都被烧成了炭渣。当我看到这一景象时,我全身发冷,并且开始哆嗦。
  一名当时上五年级的男孩回忆说:
  我感到地球上的人类全都被消灭光了,只剩下了我们五人(也就是他家的成员)留在这个离奇的死亡世界……我看到一些人—头扎在破缺了一半的水槽里喝水……当我很靠近地往水槽里看时,我大声地惊叫起来:“啊!”本能地退了回来。我看到水槽里被血染红的水面上倒映出一张张怪物般的面孔。她们趴在水槽边缘扎下头去喝水,就保持这个姿势死了。从她们烧坏的破烂水手衫看,我能够弄清她们是高中女生,她们的头上没有一根头发,她们的烧破的面部皮肤被血染成了鲜红色。我难以相信这些是人的脸。
  一个当时为5岁的男孩回忆说,第二天上午,“广岛全部成为废墟”。一名来自郊区救助他的信教兄弟的耶稣教教士证实了毁坏的程度:
  明亮的白天此时展现出昨晚的黑夜隐藏着的可怕景象。在原来城市矗立着的地方,现在视力所及之处都是灰烬和废墟。只有几个内部完全烧毁了的建筑的框架还保留着。河道两旁布满了死尸和伤者,上涨的水面上到处漂着死尸。在白岛区宽阔的街道上,躺着无数赤裸的、烧坏的死尸。在他们当中,有仍然活着的伤者。有几个人在烧毁的汽车和电车下爬行。受到可怕伤害的人们向我们招手,随后便倒下去了。
  蜂谷确证这位教士的报告说:
  街道上除了死尸就是废墟。有些尸体仍然保持着完整的走路姿势,看上去好像他们被死亡凝固住了。另有一些尸体四肢伸开地躺着,好像是某个巨人将他们从很高的位置摔下而死……
  除了几座钢筋混凝土建筑外,没有任何东西存留下来……这所城市的每一块土地就像是荒漠,只有一堆堆碎砖和碎瓦片。我不得不修改“毁坏”这个词语的含义或不得不选择别的词语来描述我所看到的一切。“浩劫”可能是更好的词语,然而,我真的无法用语言描述这一场景。
  幸存者饱受放射病的折磨
  没有死的人们看来一度有所康复。美国医师利夫顿解释说,然而他们生病了:
  幸存者们开始注意到他们自己和别人患了一种奇形怪状的疾病。主要症状是恶心、呕吐和没有胃口;腹泻,大便中含有大量的血;发烧、虚弱;血液渗到皮下使身体各个部分出现紫色的斑点……口腔、咽喉和牙龈发炎和溃疡……口腔、牙龈、咽喉、直肠和尿道出血……毛发从头皮上或者身体其他部位上脱落……采下血样,其中的白血球数量极少……在许多情形下,这是一种慢性过程直到死亡。
  只有极少数的幸存者和超额工作的日本医生逐渐认识到,他们此时看到的是放射病;权威的日本研究报告解释说,在医学史上,“原子弹病是全身辐照的严重致命的最早的和唯一的病例”。有少数人被意外地过度暴露于X射线的照射之下,实验室动物被暴露于X射线之下作为研究工作的牺牲品,然而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大量的人口经历过如此广泛和致命的电离辐射的攻击。
  放射性带来了进一步的痛苦,蜂谷在他的日记中说:
  我们紧接着想到,通过给那些被烧伤或者受到其他伤害的人以治疗,他们就会康复。然而,现在看来这明显是不实际的。那些明显在康复的人们又出现了其他致使他们死亡的症状。如此多的患者因我们无法理解的原因死亡了,这使我们都感到绝望……
  数百名患者在最初的几天里死了;随后,死亡率有所下降。现在,它又在增加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厌食(也就是没有胃口)和腹泻被证明是没有能够康复的患者中最持久的症状。
  从原子弹发出的伽马射线的直接辐射破坏了暴露的躯体组织。这种破坏要求细胞分裂成与它本身同样的细胞,然而辐射暂时抑制了细胞分裂,因此推迟了病症的发作。造血组织受到严重破坏,特别是那些产生抗感染的白细胞的组织。大剂量的辐射也刺激一种抗凝因子的产生。这些攻击的结果是大量组织死亡、大规模出血和大规模感染。“出血是我们的所有病例中的死亡原因。”蜂谷这样写道。然而,他也提到,他的医院里的病理学家“在他……作尸体解剖的病例中发现每个器官都发生了变化”。广岛市郊的火葬场的操作员是一名鉴别致命因素的行家,他告诉利夫顿:“这些死尸颜色发黑……大多数有特别的气味,每个人都认为这是原子弹所致……当他们被火化时,这种气味就因为这些尸体已经腐烂而产生出来,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在火化之前就已经产生怪味,他们中有些人甚至在活着的时候内脏就已经腐烂。”
  在广岛,一个当时上四年级的男孩在深深的迷茫中,为这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情形找到了形容的词句:
  母亲彻底卧床不起。她头上的毛发几乎全部掉光了。她的胸部在化脓,她的背部烂了一个5厘米的洞,洞里有大量的蛆爬进爬出。这个部位布满了苍蝇、蚊子和跳蚤,每件物品上都在散发各种非常难闻的气味。我看到的每个地方都有许多像这种情况的人,他们已经无法动弹。从那天晚上我们到达起,母亲的情况就在恶化,我们似乎看到她在我们眼前衰弱下去。因为她整夜都呼吸困难,所以我们做能够为她缓解痛苦的一切。第二天上午,祖母和我准备了一些稀饭,当我们将它拿到母亲身边时,她做了最后一次呼气。当我们认为她完全停止了呼吸时,她又长吸了一口气,然后就没有了任何呼吸。这是在8月19日上午9点发生的事情。在日本红十字医院所在地,充满了火化尸体的气味。太多的悲哀使我都把自己当成了陌生人,尽管我非常悲痛,却哭不出声来。
  死亡人数达20万
  美国军医部队官员迟至8月28日认为,“在广岛报告的人员伤亡总数大约为160000人,其中有8000人死亡”。
  更新近的估计认为,到1945年底,死亡数字为14万。死亡还在继续,与原子弹轰炸相关的死亡五年来达到20万人。到1945年底,这次毁灭的死亡率为54%,是一种极为密集的死亡情况;与之相比,3月9日,东京因为燃烧弹轰炸造成在100万伤亡人员中有10万人死亡,死亡率仅为10%。1946年初,在位于华盛顿的美国陆军病理学研究所的支持下,利鲍使用一个英国人的发明—标准伤亡率,计算出“小男孩”造成的人员伤亡,比普通高爆炸弹高出6500倍。
发表于 2018-3-8 18:13:00 | 显示全部楼层
简直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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