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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城县16岁的少女马悌(化名),因家贫无法继续学业,前往广东打工为自己挣学费。打工期间,一位男同事将其骗往湖北,在那里,她被逼坐台接客。
误入风尘11个月,马悌平均不到20天就跑一次,但换来的是一次狠过一次的毒打。马悌托一位常来歌厅消费的好心人给家乡芮城县公安局打电话报警。这位好心人的电话,成了她逃出牢笼的救命电话……
优秀少女家贫辍学
“这孩子太懂事了,要不是家庭拖累,她早就上重点高中了。都怨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一提起女儿,马勇飞(化名)的眼泪刷地一下子就来了。眼泪尽情地流淌,却一点声息也没有,他怕女儿听到,“我和她妈总是这样偷着哭,不敢出声。”
家在远离县城的偏僻山村,一个空荡荡破旧的家,父母守着随时可能激动起来的女儿,寸步不离。马悌蜷缩在自己的西厢房的土坑上,呆呆地看电视。
马悌在县城里的初中学生中颇有名气,她不仅天生丽质,面容姣好,而且学习成绩永远是年级第一名。用哥哥的话说,“妹妹善良、脾气好、懂事,还总让着我这个当哥的,好品质在她身上都有。”
本来,马悌可以像人们想像的那样,上重点高中,考名牌大学。然而,当时马家债台高筑,“女儿初中三年级开学时,向我要几百元钱学费与住宿费,我根本拿不出来。”一边是种地为生的艰难父母,一边是名列前茅的大好前程,谁都无法想像,当年只有15岁的马悌如何给自己拿的主意,暂时休学,国庆节过后,随哥哥前往广东打工。“我就是看到父母挣钱太辛苦,想自己打工挣钱回来接着读书。”
被骗武汉“坐台”
刚到广东,马悌随哥哥在汕头一家电子厂打工。在厂里,她遇到一位“好心”的男同事。“他只有20岁,就是一个大男孩儿。负责车间里的成品搬运,与我打交道的机会多,总向我献殷勤。我开始不敢与他多说话,父母告诫我出门要小心,少跟不了解的人多搭腔,我一直不理他。”
这个男孩说自己叫李强,是湖北人,与马悌一样,家里穷上不起学,来打工也是为了挣学费。也许是同病相怜,马悌的精神防线迅速消除。“那厂子干活特别累,在生产线上一刻也停不下来。李强经常帮我干活儿,给我带好吃的。他说喜欢我,鼓励我坚持下去,还不时与我畅想考上同一所大学。”打工的艰难日子里,李强成了马悌考重点高中,考大学的精神支柱。
2007年五一节前,厂里放长假。李强兴高采烈地告诉马悌一个好消息:“湖北老家有个亲戚开了个企业,需要大量人。第一批去的人能成为管理者,工作不计件,自由时间多,可以多学习。”最吸引马悌的,还是那里每月能挣到1500元,是汕头的一倍多。“咱就是去看看,不行长假结束后再回来也不迟。”李强说得头头是道,马悌就与他一起去了湖北。临行前,她找到哥哥说去揭阳玩几天。“汕头离揭阳特别近,我这么说,哥哥肯定会同意的。”
二人先到了孝感,可李强并没有将马悌带到厂里,而是频繁出入歌厅。马悌从没见过这样的灯红酒绿,也根本不会唱歌,抵触得厉害。“在孝感,他还是一副诚心诚意帮助我的样子,对我一点儿也不勉强。”3天后,李强“总算联系到了那位在武汉开会的亲戚”,带着马悌去了武汉。到了武汉时,他的亲戚“恰巧又在歌厅消费”,马悌被他理所当然地带到一家豪华娱乐城等着见面。“李强让我在一家歌厅里等着,他去看看亲戚忙完没有。我就坐在那里一直等了8个小时。”然而,李强再也没有出现,这家歌厅的老板出现了。他告诉马悌,他已支付李强3000元中介费,今后马悌就是OK厅的坐台小姐。
马悌起身想走,被老板一耳光扇回座位。老板拿出一份劳动合同,让马悌看。上面规定:马悌系自愿在这里当服务员坐台,一个台每小时收入25元,老板抽15元,自己得10元。每天至少坐台5次。“他按着我的手强行在上面按了手印。后来我才知道,坐台就是陪客人唱歌,陪他们睡觉。”
18次出逃未果
马悌所在的歌厅,是一个豪华娱乐城里的一间门面。娱乐城里有四五十家歌厅,每家都有十五六个坐台服务员。老板怕服务员拿钱后离开,几乎不给她们工资。马悌也一样,从没领到过工资。
在歌厅,身无分文的马悌创造了坐台服务员的逃跑记录。平均不到20天跑一次。“上次的伤一好,我就跑。”
刚开始,马悌瞅上厕所的工夫跑。可连大门还没出就被发现了。老板与管事会扇耳光,踢肚子。被骗入歌厅时,她还不满16周岁,被打得学会了与老板“斗心思”,她想到报警。“我将客人给的小费攒起来,让客人帮忙买回一部200多元的手机。拨打110报警。”可每次都是刚按了号码,就被管事的看到。他们摔了手机后,冲上去就是拳打脚踢。他们越打,马悌越坚定了跑出去的念头,“我边挨打边想,被关在这里的时间越长,重回校园的可能就越渺茫,说不定就真成小姐了。”
马悌将希望寄托在好心的客人身上。她曾经让一位“面善”的客人给父母打电话,没想到他是老板的老主顾,怎么听的,怎么告诉了老板。马悌被老板娘打了50个耳光。
今年春节过后,一位经常让马悌陪唱歌的客人甩给马悌100元小费后,与她聊天。“他主动问我多大了,为什么不上学。他说他有个女儿也是属羊的,与我同岁。”马悌对他讲了原委,告诉了他父母的电话,家乡地址。“这样问我的客人太多了,说实话我并没往心里去。过了半个多月,我正在门前坐着,突然看到父亲与几位警察叔叔出现在店门前。我立即明白是那位客人帮了我,我知道自己可以回家了。”
薛辉是芮城县大王派出所副所长,亲赴武汉解救马悌。对于那个救了马悌的神秘电话,他至今记得对方的每一句话。
3月9日中午11时,薛辉的手机响起时,他在办公室,正把自己挂在公安网上浏览新闻。“电话是029开头,我从没接过这个区号的电话,还挺纳闷。”对方是个中年男人,自称是武汉人,说大王派出所辖区有一个叫马悌的16岁女孩子,被拐卖到武汉一家卡拉OK厅坐台。“他们不让女孩走,希望你们赶快来解救,小姑娘惨得很!”对方最后一句话,让薛辉很难受。他马上登录人口管理信息,辖区内小道村(化名)内,的确有一个16岁的女孩子名叫马悌,父母在她失踪后,全部去广东寻找。薛辉与李双劳所长迅速开始工作,先找到女孩子的姑父,与马悌远在广东的父母取得联系。
马悌的父母还在广东疯狂地寻找女儿呢。揭阳,被全家人找得底朝天,那里近百家歌厅、桑拿、洗浴中心被马家人查了好几遍。马勇飞一周去一次揭阳市公安局,“看有没有无名尸”。为了找女儿,妈妈干脆在女儿打工的电子厂接着干;父亲则在当地当了电工。
民警千里解救
接到电话当天,芮城县公安局唐世亮局长决定,薛辉与两名民警连夜赶往武汉救人。
报警电话说得比较含糊,薛辉只有马悌在含醉(化名)歌厅坐台这条线索,歌厅位于武昌,其他的信息,不得而知。
到了武汉,薛辉为了稳妥起见,决定先探明孩子的下落,再与当地警方联系。3月10日下午,马悌的父亲从广东赶到武汉。在武昌市中心位置。大家开始挨家挨户寻找含醉OK厅。但转了4个小时,在马路边也没发现这么一个歌厅。后来改步行,在武昌大街上,见娱乐城就进。“刚开始,大家一起行动,一拥而上提问,人家一看就不是娱乐,是来找人的;后来前后分开,由薛辉一人上前问。可是,一直到晚上10点,大家依然一无所获。吃晚饭时,薛辉突然想起那个报警电话,在114上一查,得知它位于武昌许东大街。“我们将许东大街作为重点再过筛子。”
武昌的娱乐城不在街道边上,位置不显眼,还有部分位于大酒店内。这次,薛辉决定将大酒店内问一遍。“总共问了8家,我装作急于消费的样子,找以前服务过的小姐,问人家酒店里的娱乐城有没有个叫含醉OK厅?”果然管用,在鸿金大酒店娱乐城内,有个“含醉”!
薛辉让马勇飞隐蔽起来注视着含醉厅,自己与同事前往辖区派出所请求配合。
对方派出两名民警配合,薛辉与同事也换了警服。4位民警与马悌的父亲、姑父到达含醉厅时,马悌正在门口坐着。突然看到父亲出现,冲上前抱着父亲大哭。闻讯而至的歌厅老板急忙拿出劳动合同,解释马悌系自愿来工作的。“歌厅老板是否涉及刑事犯罪,按管辖原则,那是武汉警方的事。当时我们只想着把孩子带走,没与老板进行更多的交流,也没与他搭话。”薛辉怕出意外,留下当地民警断后,与同事架起马悌就走。当晚还算顺利,我们没敢在武汉住宿,而是直接打车到孝感住下。3月12日,一行返回芮城。
“那姑娘真执著,一心想着上学!”马悌求学的那份执著在薛辉眼里,多少有些不可思议。离开歌厅前,老板按马悌的工作量,拿出3700元,要付马悌工资。大家都以为马悌肯定不会拿这钱,没想到她理直气壮地一把抢过来,塞进口袋说,“我还得上学用呢!”“返程途中,马悌对我说,就算这钱脏,它也是钱,也可以让我上学……”
“回来的火车上,我看到马悌数那沓钱时,再也控制不住我的眼泪了。但愿这钱能让孩子上学,改变她一生的命运吧”薛辉无比感慨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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