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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04月08日03:45
在狱中才想起自由的可贵(资料图片)
她偷了同居外籍男友18万元，可男友却为她向警方求情，而母亲也一夜之间白了头——因为这背后有着一个可悲可叹的故事
淮安农村姑娘晓红今年才20岁，在南京一酒吧坐台时，结识约50岁的外籍人士一江，两人在南京新街口一处地方租房同居。晓红的哥哥在读大二，基本靠她供养。由于一江答应给晓红买汽车等承诺未兑现，晓红偷了他18万元人民币后出走，但次日就发短信向一江说对不起，并表示将把钱还给一江。
遗憾的是一江在接到这个短信之前就已经报了警。警方接报后抓获晓红，一江赶到公安机关为晓红求情，情愿不要钱，请求尽快予以释放。2月13日，白下区法院以盗窃罪，判处晓红有期徒刑11年。
由于家境贫困，一审后晓红放弃了上诉。
在狱中，晓红告诉哥哥，卡上还有一点钱，可以让他把大学读完。
快报记者 赵守诚
对话
为供哥哥上大学她去坐台
在距淮安市区约100公里的一个偏僻村落，记者找到了晓红的家。
她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家里有3亩地，春节前后开家庭浴池挣点钱，记者来时正值清明节，浴室已经关门了。院子里有大堆的碎布条、干树皮。
“煤价太贵，烧不起，只有收这些当燃料。开浴池赚钱少，每张票只卖2块钱，来洗澡的人越来越少，好多人家都安装太阳能热水器，生意难做，只有春节前后两三个月有点生意。”晓红父亲才51岁的年纪，脸上皱纹就像刀刻的一样。
“父亲以前较胖，晓红出事后，父亲两天两夜没吃没喝没睡觉，一个半月就瘦掉15斤。”晓红姐姐伤心地说道。
晓红排行老小，上有一姐一哥。由于成绩不好，又不爱学习，小学上了5年，晓红就辍学了。15岁开始外出打工，先到无锡做缝纫工，2004年春节后随姐姐到了南京，在江宁胜太路一家理发店学理发，白干了10个月，姐妹俩分文未得。此后，晓红干过酒店服务员、服装店售货员、酒吧促销员等，收入都不高。这期间，她租的房子两次被小偷光顾过，所有值钱的东西被一扫而光。
2006年，晓红的哥哥在复读两年后，考取南京一所大学读本科，这成了全家人的骄傲，但高昂的学杂费像沉重的大山压在全家人身上。
“大一报名时，一次就要交9040元，其中助学贷款贷了6000元，家里东拼西凑了3000多元。可每月1000元的生活费就没着落了。”父亲愁眉不展地说道。
从哥哥读大学起，晓红开始到酒吧坐台，赚钱供哥哥上大学。
外籍男友向警方求情
记者从白下公安分局证实，一江确实到派出所为晓红求过情。
在一份给警方的书面陈述书里，一江写道，“在我眼中，晓红是一位很善良的淑女，既然她已经反省，我请求公安机关尽快予以释放。即使这18万元全部送给她，我也是愿意的。在我们国家，晓红的行为只会监禁很短的时间，最多一二个月，只要交一点保释金就可以出来。”
2007年中秋节，一江与晓红的姐姐一起去探监。为表示关心和体贴，一江特地买了两件新衣服送给晓红，还送钱给晓红的姐姐，诚恳表示歉意。探视后，他还开车送晓红姐姐回到她在栖霞的暂住地。
一江的书面陈述书态度诚恳，晓红的辩护律师嵇大勇在法庭辩护时，就引用一江的一句话希望给晓红减刑，“衷心恳请能对晓红进行宽大处理。”
一江现已调往上海工作。昨天，记者电话联系到他，询问他是否认识过淮安女孩晓红时，他温和地回答，“是，是，认识。”记者问，对晓红印象如何，对她被判刑11年感受如何？他立即以很警惕的口吻反问，“你是什么人？”当听说是记者时，他立即搪塞道，“开会，开会，我在开会。”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随后记者从一江的翻译处得知，“一江确实在南京酒吧结识淮安女孩晓红，两人关系亲密。至于后来的事，就不大清楚了。”
哥哥： 等她出狱 我要养她
偷走男友18万元被判刑11年
20岁的她与50岁老外同居
一江是南京一家外资建筑企业的员工，今年50岁上下，闲暇时爱泡酒吧。2007年春节刚过，他在酒吧结识了晓红。晓红年轻貌美，性格热情，开朗外向，令一江十分着迷。一来二往，一江成了晓红所在酒吧的常客，两人常常呆到半夜。从2007年6月起，在一江的盛情相邀下，晓红干脆退掉在中央门租的简易房，搬到一江在新街口附近租赁的豪华套房，两人公开同居了。
此后，晓红的日子越来越滋润，不仅不用每夜去酒吧坐台苦钱，而且一江给的日常零花钱也足够她供哥哥读书了。平时，一江经常给晓红买高档服装和首饰用品，衣橱抽屉里放着8万元现金也让她随取随用。一江一有时间，就开着豪华轿车带着晓红到处游逛，还承诺将来买辆汽车送给她。
2007年8月2日晚上，一江下班回来，进门两人亲热一番后，一江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这10万元是公款。”言下之意不要乱动。他将袋子放在电视机柜上。8月3日上午，一江拎着包上班去了，只剩晓红一个人在家。看着电视机柜上的钱袋子，晓红的心蠢蠢欲动起来，“一江一直说买辆车送给我，催了几遍也没动静，干脆我把这钱拿走，吓吓他。”
当天11时许，晓红把这10万元钱连同衣橱里的8万元一起放进箱子里，提起箱子离开了家，来到苏州，找到姐姐的男朋友张虎。张虎用自己的身份证办了张银行借记卡，将其中的14.98万元存入该卡。随后，他登记房间供晓红住宿。
2007年8月5日，晓红被抓获后，姐姐当即告诉家中父母。母亲还不到50岁，一夜之间急得头发就白了。父亲连忙赶到南京，住在下关新民路简陋浴室里，两天两夜，不吃不喝，只是叹气，一句话也不说。
父亲赶到关押晓红的拘留所，人家告诉他，这事你得找律师。父亲找到街头一家律师事务所，听完案情，律师开价2万元。父亲心里一震，怎么这么高？换了另一家律师事务所，开口要价一万。父亲还嫌贵，回到淮安老家县城，在街头找到一家律师事务所，人家只代理民事纠纷，为他打电话联系另外一家，他赶过去，对方开价5000元。他掂量掂量，接受了。案件审理期间，他陪两位律师4次到南京，又花去4000多元。
正是考虑到难以承担的诉讼费用，一审判决时，晓红及家人放弃了上诉权利。但事后想想还是不甘心。
“我闺女才20岁，还没有婆家。判11年，等她出来时就31岁了，一生等于给毁了。她姐姐每次去看她，她都喊判得太重了。她与那外国人同居，关系很好。外国人答应给她买车子，因为没兑现，闺女才拿了他钱的。18万够我们农民苦一辈子的，我那闺女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去偷？外国人事后也为她求情，希望减刑。”
在淮安采访时，晓红家人一再叮嘱不要提晓红，“这事说出去太丢人，亲戚朋友街坊邻居问起来，我们都说晓红跟人私奔了，不愿意回家。我们的脸面都让她丢尽了。”
“11年判得有点重！《刑法》对盗窃罪量刑标准已严重滞后于社会形势发展，亟待修改。”晓红的辩护律师嵇大勇惋惜地说。
嵇律师说，目前法律规定，盗窃1000元至1万元的，属于数额较大，判3年以下有期徒刑；盗窃1万至6万元的，属于数额巨大，判3至10年有期徒刑；盗窃6万元以上的，属于数额特别巨大，判10年有期徒刑至无期徒刑。6万元以上就定性特别巨大，这一标准偏低了，《刑法》是上世纪末颁布施行的，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这一量刑标准已显得滞后。试想，6万元就可判10年，人的一生有几个10年？尤其是晓红案件，她才20岁，盗窃对象是同居男友，对方又主动为她求情，希望减刑或免刑。同居男女之间发生盗窃行为，其动机都很单纯，情节比较轻微。许霆盗窃广州的银行17.38万元，潜逃一年后才落网，最后只判5年。相比而言，晓红盗窃同居男友，数额与许霆相比差不多，而且次日就主动联系受害人表示道歉，几天内即被抓获，判晓红11年明显偏重。
采访时，嵇律师一再用“非常可惜，很遗憾”来表达自己的惋惜之情。
南京瑞格律师事务所徐丽华主任认为，如果一江不报警，晓红从同居者家里拿钱，不应认定是犯罪。但现在一江报了警，就属于公诉案件，一江想不追究晓红的责任是不行的。考虑到受害人与晓红同居的特殊关系，法院应酌情从轻处罚。晓红在狱中仍享有申诉权利。
（文中当事人系化名）
母亲一夜之间白了头
晓红在狱中仍可申诉
律师建议
晓红的哥哥今年22岁，在南京某大学读本科大二，对于妹妹犯盗窃罪入狱，他十分愧疚，“我没钱的时候就去找妹妹，到她那拿。她对我太好了，这两年来我的学杂费和生活费全是妹妹提供的。为供我上学，她忍辱负重，在娱乐场所辛苦打拼”。
昨天，记者在网上采访了他。他的网名叫越长大越孤单。可以看出，这个大学他上得很苦。
记者：你妹妹苦钱供你上大学，现在出事了，你自己的感受能说说吗？
晓红哥哥：我很难受，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我真的很痛苦，有时候想哭。上个月到监狱看她的时候 她说她卡里面的钱还有，是留给我用的，足够我读完大学。
记者：你妹妹入狱后，想要什么？
晓红哥哥：每次去看望她，她都要我带些以前的照片。特别是我们一家人的合影，还有外面的风景照。她被关在牢里后，知道自由最可贵。我每次带去大量照片，狱警只允许留下一部分，她就挑带风景的照片留下来，说就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着妹妹因供我上学而走上犯罪道路，作为堂堂男子汉，我问心有愧，痛不欲生。
记者：那你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当你问妹妹要钱的时候，准备将来报答她吗？
晓红哥哥：现在最大愿望就是希望她早点出来。我会努力工作，供养她以后的生活。等她出狱的时候，我大学毕业也好几年了，不会是那种两手空空的人，我要养她。
当天晚上，一江下班回来，晓红已不知去向，打手机关机。再一看，家里的18万元现金不翼而飞了。一江当即拨打110报警。
住在宾馆里，晓红有些后悔，思来想去，她打开手机，给一江发了条短信：“一江对不起，钱我会近（尽）快还给你，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给我一个礼拜，我没有欺骗你，现在我没有支（资）格听到你的声音，一个对我那么好的男人我既（竟）然伤害了他，对不起！你恨我是应该的。”发完短信，她又关了机。
一江收到这条短信的时间是2007年8月4日18时58分。次日下午3时许，公安机关在苏州市某工厂宿舍内，将晓红抓获归案。带走的钱除16万元现金归还一江，还有两万元已被晓红花掉。
随后，南京白下区检察院依法向法院提起公诉，指控晓红犯了盗窃罪。
2008年2月13日，白下区法院以盗窃罪，判处晓红有期徒刑11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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