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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子
尸体对于我,就象是画家的画纸和画笔、工人手中的劳动工具。而依附于尸体的鬼神之说,更让我觉得是无聊的杜撰。
因为我是一名法医,一名刚解剖完尸体,脱下手套就能在旁边吃盒饭的法医。
直至有一天,我的这种想法才彻底改变,并让我从此对尸体有了一种莫名的敬畏。
(一)
我住在刑警队那栋有着近百年历史的楼房里,而这栋楼又座落在这个县城里唯一的山林中。这栋楼是对开中间有走廊的跑马楼,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里面住着队里两三个无家可归不怕死的单身汉。
这天夜里,我正在苦心钻研医学书籍,迷糊中听到一声紧接一声沉闷的敲门声。我想,这么晚了会是谁呢?我迈着沉重的步子拉开了房门,没人。我又探出头去,空荡而幽暗的走廊除了安静,比平日里多添了一份寒气。同事们大概都在加班,也就说,整栋楼就我一个人。想着想着,我的心不由一紧,赶紧把头缩回来,关上门。等我坐回书桌前,走廊了竟然响起了轻盈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我的头脑一片空白,竟然麻起胆子又起身去开门看个究竟。
我想,我可从来没怕过,我是法医。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我惊魂卜定。走廊尽头,一个身穿白纱裙,长发飘逸的女孩子睁着一双哀怨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我不敢过去,强作镇定,喝道:“你是谁?”
我知道我的声音苍白无力,我也无气息再多说一个字。
她没有动,突然,一汩鲜血从嘴角流出,沿着她的白纱裙,流了一地。我整个人像被什么粘住似的,不能动,也不能出声,只是心里一阵接一阵地发毛。她望着我,笑了,一种凄厉而恐怖的笑容。
“我是被害死的,我是被毒死的。。。。。。”
随着这声嘶力竭的声音而去的,是一袭白纱。。。。。。
直到这时,我才大声地叫出来,人也从椅子上重重地摔了下来。
原来是一场恶梦。
可我在梦里的惊恐是真实的,我也因此一夜未眠,我生平第一次躲在被窝里过了一夜。
(二)
翌日一大早,我的手机狂噪地叫了起来,原来在迷糊中,我也小睡了一会。
又有了新的任务。
到了队里,听同事简单介绍了一下案情:一女孩死在自己宿舍的床上,被一早坐火车来看她的姐姐发现的。看似是自杀,可她姐姐说不是,定让我们马上尸检。
这是个很平常的案子,可我无法忘怀那个恶梦,面对即将到来的任务,第一次心生恐惧。但我还是沉下心来,不断告诉自己,只是个梦而已。
“她是被害死的,她是被害死的!。。。。。。”
我不禁一个寒战,这声音对我而言太熟悉不过,和昨晚梦里的声音如出一辙,一样的凄厉,一样的语气和声调,连声音的特质都是一样。我的情绪紧张到了极点,不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想赶快逃离这是非之地,也许这还是那场梦的延续。
然而事与愿违,是大队长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
“这是死者的姐姐,你随她去现场吧”
我快崩溃了,可是很无奈,只得慢慢转过头去,面对那个令我心有余悸的声音。
她也有一双有着同样哀怨的大眼睛,长发飘飘!
不过她倒是一身黑裙,年纪看上去也要大点。
我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昨晚的惊心让我对那一袭白裙有过太过深刻的印象。
车上,黑衣女子一言不发,空气好象凝固,却让我有了更深一层的恐惧,但我清楚知道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这也许是对我法医生涯的最大考验。多年工作的磨练让我的心智尚未恐慌到临界点。我很清楚自己要怎么做。
推开房门,我还是本能地一惊,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我已做好足够的思想准备。
那一袭白裙就躺在床上,苍白凄美。
“这在你的眼睛里根本谈不上可怕吧,你今天怎么了。”
正在工作的同事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不可怕,但无疑是最美的,不是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说出这么轻松的话来,也许是怕到了极点,反而放松了下来。
我走过去,白裙紧闭双目,仿佛有一种难言而又不易察觉的痛苦。
依我多年工作的经验,现场被人很细心地打扫过。她不是自杀。
我开始了工作,一如既往。可真正临刀时,我的手有点抖。
我在心里不停地祈祷,为她超渡。
我怀着别人无法知道的心思,做完了解剖。
当然,我提取了胃容物,这关系到她的冤魂。
末了,我象一个为自己的女儿做嫁衣的母亲般为她缝上了每一寸被我割坏的皮肤。
当我缝完最后一针,我发现自己已汗流浃背。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整整一天,我都躲在人群里,我害怕独处。
(三)
同事们根据我的尸检报告,很快查清了案情的真相,女孩是被自己的情人毒死的。他的情人向她隐瞒了自己已有妻室的事实。事后,他把现场打扫得干干净净,伪造了自杀的假象。他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而我呢,每次面对死者的身体,都认真地祈祷,不放过任何细节,我想让所有的沉冤得以昭雪。
同时我也在祈祷,沉冤得雪后,千万不要再来找我,哪怕是想说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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