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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年前的口述历史:《哈尔滨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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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18 16:41: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生活报》创刊于1948年5月1日,是中共中央东北局宣传部委托东北文化协会主办、专以知识分子为读者对象的4开4版报纸,5日刊。主编宋之的,社址在道里地段街56号,由光华书店发行。1948年末,东北全境解放,当年12月6日,《生活报》迁沈阳出版。在哈尔滨期间共出版44期。
  1948年5月28日是哈尔滨建设五十周年纪念日,5月26日出版的哈尔滨《生活报》刊发了一期纪念特辑,其中有一篇文章叫“哈尔滨的成长”,是一位叫张顺清的工友口述他所经历的哈尔滨历史变迁,他从中东铁路修建前一直讲到1920年代中期,内容很有意思,分享给哈尔滨人。

       同志呵!你看看哈尔滨的一块砖,一幢楼,一块街石,一只水管,哪样不是咱们劳动人民做出来的。
就比方是个人吧,小时候的哈尔滨啥样呢?
       道外是稀泥塘,水洼子,道里是草甸子,大水沟,南岗尽是土岗子,没人家,偏脸子一带大水泡子连着江,东站是块大坟地,马家沟呀,只有几家种地的。
       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老毛子铺铁道,铺到这疙瘩,咱修铁道的老伯呆也跑腿到这里来了,没有房子,都住在红瓦罐车里,那时候,哈尔滨特别冷,江气沁人,十冬腊月吐口吐沫摔碎了,水上饭店那块原是空地场,缩脖子风打得头抬不起来,穿羊祖宗(老山羊皮)氈疙瘩的站岗的,有时候就冻死了,一九一三年五月节,我还在屋里烧柈子,外面雪还没有化呢。
       咱们铁道工人住在三十六棚,这地场又叫大厂子,原是三十六座大房子,中国工人俄国工人常在一起扯扯闹闹打联联,天下工人是一家,真不假呵!那时候俄国兵住在抚顺街地窖子里,地窖子好像是菜窖,原来的炮队街是俄国炮兵营房,搭着布棚子,直到一九零九年,从东山里拉下石头,盖起营盘,地窖子才扒了。
       南岗上盖起医院,三中往东去的土岗子成了毛子坟,喇嘛台是一九零五年修的,马家沟在早年有一家德国人开的烧锅,七八家种菜的。
       道里兆麟街一带那时候是个大水沟,通到江,打兆麟公园起到江沿,两旁全是木板棚子,老毛子多,就是没有大买卖,从江沿到八道街有点房子,早先公和利那地场是个大泥坑,一九一一年才有两幢楼房,楼上住着一家开窑子的,楼下是天津人开的小饭馆。
       十一道街附近有一所大板棚是哈尔滨最早的戏园子,盛不多少人,也没好角唱,南方人开的利丰酱园(应为利通酱园,1908年开业,地址在道里外国七道街),算是第一家卖酱油醋的。
       晚上没人有走,背死狗(胡子)多,就是白天也很少看见女人过路。
       铁道越发兴旺了,人就是越闹越多,咱们的道台衙门安在傅家甸,俄国人派十个洋兵,保护道台,所说傅家甸指的是二道街附近,早先有两块地方是老傅家的,道外摩电车道一带是头道江坝,西门脸才有几间草房,裤裆街有个刘把式插镖旗在那疙瘩卖艺,卖膏药,我还记得一九一零年松花江涨水,道台修头道江坝时,雇工挑土,一挑子两个子儿,那时化羌钱,修第二道江坝时,江水就小了,两道江坝都是咱工人流血流汗造起来的。
       起初只八站有一家小火磨,以后又盖永胜火磨,大以后才有双合盛。那年头没有洗澡的地方,道外有一家按两支大小木箱,烧开水,倒里面就叫澡塘子。屋里铺着草席,洗澡的就脱衣服放在席子上。
       道里道外骑小毛驴,赶脚的这样喊:“骑驴吧,道里道外去吧!”
       连个马车也没有,有打马车的铁匠炉还是以后啦。
       道外先拉五趟街,北五道街和中五道街,南五道街还是臭泥坑。
       后来道里有几辆老毛子的四轮大马车,一九二零年才时兴斗子车,据说是美式的,大家管它叫“米拉干子车”。日本鬼子来了,有了人拉人的东洋车,小汽车出现在哈尔滨在大以后了,那是德士古,美孚,汇丰等洋行来了以后才有的。
       一九一零年水道街大楼上,住着各国的洋行,批货存货都在三中那里,咳呀!那时代卖外国煤油的可多啦,连乡下都点美孚油,哈尔滨有电灯可早啦,电灯厂是一九零二年左右修的。
       一九一二年英美人修的鸡鸭公司,那年头肉可便宜,都吃牛羊肉。杀完羊,肝和肺往江里一抛,留下一张皮,皮张也便宜,山东人来多了,皮子才贵起来。
       烟卷在一九一五年左右,流行的是美国小燕牌,日本的蜜蜂牌和英美的地球牌,都是开口的,蜜蜂的带嘴,(油纸嘴)。以后前门,炮台才时兴,老毛子烟是一九零零年就有,起初是大白杆西吉克,二百五十支一盒,里面一张油纸,自己装烟丝,用小杆一顶,就可以抽,老巴夺烟是在以后出来的。
       一九一零年——九月闹瘟灾(鼠疫),把小铁匠铺,马车炉都瘟死了,闹到十一月,这可以说是哈尔滨的一个大灾难,满街都是死人,到第二年正月死的少了,二月初,东四家子(三棵树)有的是死人,卫生队天天来搭死尸,浑身上下穿绿的,只露两个眼睛,大家管他们叫蛤蟆队,都怕蛤蟆队,起咒时就说:【谁要冤,谁是蛤蟆队的儿子!】
       那时靠头道江坝就是头道街头上有一堆死尸,三百多具,用沙子埋成两间房子大,几十吨木柈子一百多桶火油烧死尸,烧了七天,漫天的黑烟,这是我亲眼看见的。
       那年头,人死了,没人抬,轿房没有,吹鼓手也没有,光毛子把道口,道里道外断绝交通,从九月断到二月十七才能通行。
       咱们工人每天挟着温度表,三十六度的就叫上工,不够的就给药水喝,那时住在大棚子里七八十号人,可害怕啦。
       闹完瘟疫,道里巴杂市就盖起来了,卖鱼的卖菜的卖肉的都收拢到一块了,人不让住在里面,街道口有引达拉目(俄国巡警)白天黑夜巡查,那年四月我给八杂市做铁窗铁门,包下的工是一百天,七十九天就做出来,一九一二年我回家,后来到海拉尔,一九二四年调回来,哈尔滨是女大十八变,已经够瞧的啦。
       同志,你说,哈尔滨不是咱劳动人民创造的是谁呢?!咱们经过五十年,经过许许多多的苦难斗,流血流汗,才创造出今天这个模样呵!



距离哈尔滨火车站不远,东北方向有一条以抗日女英雄赵一曼名字命名的一曼街,在一曼街,有一座洁白、庄严的西欧古典式建筑风格的三层大楼,它就是东北烈士纪念馆。

  楼立面处理采用传统的三段式手法,高高的底层勒角、大面积的墙身和厚重的檐头,高高的台阶承托着六根巨人“克林斯”明柱,顶层衬托着希腊神庙样式的“山花”,比例严谨统一,雄伟、庄严。虽然建筑风格是西洋式,但它的建筑却不是殖民者所为,而是张学良将军提议在哈尔滨建一个特别区图书馆,这个建筑本是为图书馆建的。可惜身为武将的张学良只想让人民读书,却没拿好用好自己手中的枪炮,无力创造一个让人民安宁的读书环境,面对“九一八”日寇的挑衅,不做任何反击,丢失东北,不但人民没有书读,而且一九三二年二月五日,日本侵略军侵占了哈尔滨,对哈尔滨各警务机构实行军事管制,并派遣军事顾问,非法行使警察行政权。一九三三年二月十八日,伪满国务院会议通过《哈尔滨警察厅官制》,三月三日,改组和撤销在民国时期设立的东省特别区警察总管理处,吉林省滨江市公安局、滨江县公安局、松浦市警务科,统一建立伪哈尔滨警察厅,直属于伪满洲国民政部警务司管辖,半年后,于九月十三日就迁址到山街(今一曼街)这座专为东省特别区图书馆建筑的大楼内。


  这里没有成为传播人类文明的场所,却成为了哈尔滨地区伪满警察的行政中心之一,成为日本法西斯屠杀中国抗日志士从事反人类罪恶的一座魔窟。



  在这里上演了一出出令人发指的罪行,操纵了一起起迫害关押刑讯中国人民的案件,同时也发生了一幕幕大气凛然的英雄壮举,所以东北解放后,由罗荣桓提议,一九四七年六月六日成立了东北抗日暨爱国自卫战争殉难烈士纪念事业筹备委员会,同时决定首先在哈尔滨市建立烈士纪念馆和纪念塔,纪念馆就是利用伪哈尔滨警察厅旧址,在一九四八年十月十日开馆。

  展览的内容随形势的需要经常调整,为了纪念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二OO七年之后,开放两个展览,其中一楼为“伪满哈尔滨警察厅遗址及罪恶展”。

  《伪满哈尔滨警察厅遗址及罪恶展》共展出照片二百二十四张,图表三幅,景观六处,办公室恢复八处。

  这一展览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魔网”,它展示法西斯残暴统治的网络系统及建立伪满哈尔滨警察厅的情况。

  除了一曼街的哈尔滨警察厅,哈尔滨市日伪外交及其他军警宪特机构有日本驻哈尔滨总领事馆(今红军街)、日本陆军驻哈尔滨特务机关(今颐园街3号)、驻哈尔滨日本宪兵队本部(今红军街)、驻哈尔滨第二师团司令部(今西大直街)、滨江省警务厅(今民益街)、哈尔滨警备队司令部(今民益街)、驻哈尔滨第四军管区司令部(今哈尔滨第三中学)等。


  伪哈尔滨警察厅设警务、特务、外事、刑事、保安、司法、卫生、收捐等科及督察官室,辖香坊、新安埠、正阳、南新、经纬、南岗、北新、松浦、太平桥、顾乡屯、水上等十一个警察署,九十九个派出所及三个警察队二个消防队。原东省特别区警察总管理处处长金荣桂担任首任警察厅长。伪警察厅及其下属机构的头目,虽然正职是中国人,但副职都由日本人充任,通过建立的警务指导官制、总务主任制控制警政大权。担任警官的中国人既是汉奸又是傀儡。哈尔滨警察厅的历任厅长为:金荣桂(1933年3月-1935年)、于镜涛(1935年-1936年)、白铭镇(1936年-1940年)、王贤伟(1940年-1941年)、单作善(1941年-1943年)、宫文超(1943年-1945年)。历任副厅长为:松泽园治(1933年-1935年)、吉村秀藏(1935年-1936年)、荻原八十盛(1936年-1940年)、园田宽治(1940年-1943年)、田阪又十郎(1943年-1944年)、小林澈二(1944年-1945年)。一九三七年四月一日,伪政府撤销哈尔滨特别市,改为普通市,伪哈尔滨警察厅改称哈尔滨市警察厅,隶属伪滨江省警务厅管辖。一九四O年十一月,市警察厅改称市警察局,一九四二年又改称市警察厅。

  中国警察的待遇远远低于日本警察,日本警察由长春的中央警察学校培训,中国警察则由各省地方警察学校培养。

  恢复的办公室有特务科、特务科检阅股、外事科、机要室等。

  可看到复原的有名的荟芳里,那被岁月风蚀的真实的妓院木楼梯就是敌人统治毒害中国人民的真实写照。一九三六年哈尔滨有妓院一百七十六间,烟馆五十六间、毒品发售所一百九十四间,警察不但不禁止这些有害的社会毒瘤,还通过给这些场所发照,名禁实纵,合法化疯狂敛取收入,戕害我们人民的肌体和精神。荟芳里只不过是吉林、黑龙江两省五百五十间(日本妓女七万多名)领有妓院执照的其一罢了。
第二部分“罪恶”,主要展示伪满哈尔滨警察厅制造的一些镇压反满抗日活动的血腥惨案和野蛮残暴的统治罪行。

  有西门.开斯普绑架案、中共哈尔滨特委事件、法政大学事件、三肇惨案、国民党三省党部案、哈尔滨左翼文学事件、哈尔滨口琴社事件等,值得一看的是,复原了赵一曼被临时关押处一间小小而阴暗的房间,位于楼梯间的位置。在死刑室里可了解到法西斯是如何残忍地绞碎烈士并通过翻板扔进南岗下水道的。在刑讯室内,满目看到的都是真实的脚镣,手镣、钉牢、老虎凳、夹手指板这些残酷的刑具,可以想见在日伪警察残暴的统治之下,英雄们是以怎样的毅力承受着敌人非人的折磨。

  很多伪警察成为日寇忠实的奴仆和走狗,哈尔滨最坏的莫过于被老百姓称为“熘、白、菜、叶”的四贼,即伪警佐刘瑞光、白受天、蔡圣孟、叶永年,他们双手沾满同胞的鲜血,罪不可赦。

  只举一例,警察厅刑事科警佐叶永年,在肇源县带队搜捕,仅一个月,就逮捕抗日救国会员、爱国士绅和普通百姓百余人。经过严刑酷审,一九四一年一月九日夜幕将临时,把王化清等十九名爱国志士用铁丝捆绑,押上汽车,送往李家围子南松花江边,强迫住在江边“日清粮栈”空房子里的两个人用冰镩把取饮用水的冰窟凿大,先将这两人推入冰窟,然后用刺刀将王化清等全部逼入冰窟杀害。暴虐施行之际,就连在离现场不远的江面路过的一个妇女,也被抓来塞进冰窟。第二天有人路过江边,只见血迹染红了冰窟四周,刺刀挑下来的棉花和破棉鞋冻在血泊之中。开江之后,下游不远处有尸体漂上来,惨不忍睹。模拟的场景惨状也让今天的观众承受不了,好象那棉花和破棉鞋就是从自己的身上脚上挑下来的,浑身不寒而栗,也仿佛置身冰窟。

  第三部分是覆灭,主要展示抗战胜利后日伪特务警察被审判与正法的情况。在这里可以看到低头服罪的一跪两低头的雕塑,看到代表正义的审判图像资料复印件。

  记录有伪厅长宫文超、伪警佐周质彬、白受天、蔡圣孟、叶永年、滑宝珊、米振文、张福兴等的可耻下场。一九五一年六月十日,召开哈尔滨市控诉、公审反革命分子大会,各界人士五点九万人参加,五十万民众收听电台实况广播。大会依法判处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叶永年、蔡圣孟、刘瑞光、杨光裕等反革命分子死刑,立即执行,另有一批反革命分子依其罪恶大小,分别依法判处徒刑,结束了他们可耻的一生,终于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一向知道监狱的黑暗,中学课本选有方苞的《狱中杂记》,上面说:“彼于刑者、缚者,非相仇也,期有得耳;果无有,终亦稍宽之,非仁术乎?”曰:“是立法以警其余,且惩后也;不如此,则人有幸心。”而伪哈尔滨警察厅之残忍暴虐之灭绝人性,尤甚于方苞所见的狱中情形。



  至于孟子所说“术不可不慎”,也未必全应验于警察,因为并不是警察的职业一定会使人变坏,“九一八”后,有一支建立较早、影响较大的民众抗日武装叫东北民众自卫军,其领导人邓铁梅就做过多年的警察,他没有投降日寇,而是认为“政府无能当政,军队有土不守,真是中华民族的奇耻大辱”,毅然举起义旗,不遗余力地打击侵略者,不幸被俘后,面对高官厚禄的诱降,丝毫不为所动,提诗言志:“五尺身驱何足惜,四省失地几时收”。



  同是警察出身,差距咋这么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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