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731部队的创建时间和历史名称考

我是夏雯静

发布时间：2010-06-05 　　　　作者：陈致远
　　摘　要:　根据相关历史资料考证, 731部队在哈尔滨背荫河的创建时间在1932年,在哈尔滨平房的营建始于1935年。“731部队”之称1941年以后才开始使用,之前曾用过多个名称。今天人们把日军任何时期在哈尔滨的细菌战部队都称之为“731部队”;在日本,有的学者甚至把“731部队”用作“日本细菌战”的代名词。
　　

  

       关键词:　731部队;哈尔滨;细菌战
　　中图分类号:K265. 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1674-9014(2010)02-0047-04
　　关于731部队在哈尔滨背荫河的早期创建时间,目前中外学者有1932年和1933年两种意见;731部队在平房的正式创建时间,也有1935年和
　　1936年两种说法。至于“731部队”的历史名称,有“关东军防疫班”、“关东军防疫部”、“关东军防疫给水部”;“加茂部队”、“东乡部队”、“石井部队”、“奈良部队”、“第731部队”等。
　　那么, 731部队早期在背荫河的创建时间和后来迁平房的正式创建时间究竟应该在何年? 731部队众多的历史名称,其得名由来和时间及历史背景等究竟怎样?本文试图就这些问题作一研考。
　　

       一　731部队在哈尔滨背荫河的创建时间
　　日本《恶魔的饱食》一书作者森村诚一认为731部队早期创建于1933年。他在该书的《序章》中说:“……1933年(昭和八年)在哈尔滨市郊区背荫河成立了731部队。”[1]12此后他在该书的《第一章》和书后的《731部队年谱》中重复了这一说法。森村诚一的书是采访一批731部队原队员之后写成,所以他的“1933年说”应来自于731部队老兵的回忆。
　　中国学者郭成周、廖应昌在他们编着的《侵华日军细菌战纪实》一书中,也认为731部队最初创建于1933年。他们在书中写道:“1931年日军占领了我东三省后, 1933年石井四郎又在我国东北黑龙江省五常县背荫河建立了细菌战剂工厂、人体试验室和靶场,防疫给水本部则设在哈尔滨南岗区宣化街和文庙街中间地带,由石井四郎任部队长,称石井部队,对外名称为加茂部队等。”[2]作者没有在书中说明他们认为“731部队成立于1933年”的根据和理由,也未说明这一说法是否依据其他书籍和资料。东北学者韩晓、辛培林在他们所着的《日军731部队罪恶史》一书中,也认为1933年是731部队早期创建时间:“……石井四郎的主张得到大本营的支持。1933年8月,在哈尔滨市南岗区宣化街和文庙街中间地带,秘密设立了实质是细菌研究所的‘石井部队’,其附属细菌实验场设在70多公里以外的背荫河。”[3]5国内外主张731部队早期创建于1932年的学者比较多。日本研究731部队史的着名学者松村高夫认为:“……1932年3月,‘满洲国’宣告成立。此时,东京陆军军医学校设置了以石井四郎为室长的防疫研究室,继而又在哈尔滨东南约70公里的五常县背荫河的防疫班(东乡部队),由石井四郎、北条圆了、太田澄等人开始了细菌战研究。”[4]2-3日本研究731部队史资深学者常石敬一在他的名着《消失的细菌战部队》一书中写道:“1932年石井来到满洲,在背荫河组成代号为‘东乡部队’的细菌战研究机构,这就是后来的石井部队。”[5]日本“731研究会”学者越田在他所着的《“731部队”关连年表》中说:“1932年4月,背荫河(哈尔滨东南)‘东乡部队’活动开始,也称‘加茂部队’,即‘731部队’前身。”[6]英国学者彼得·威廉斯(PeterW illiams)和大卫·瓦雷斯(DavidWallace)在他们的着作《731部队———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日本细菌战》一书中说:“‘九一八事变’后的第二年(1932年),石井来到满洲,……在哈尔滨郊外的背荫河建立起他的细菌研究室,他给它取了一个秘密名称‘东乡部队’。”[7]16-17美国学者谢尔顿·H·哈里斯(SheldonH·Harris)在他的《死亡工厂》一书中这样写道:“……1932年夏天,石井找到了这块荒僻,但交通可达的理想的A研究基地———背荫河。”[8]台湾学者藤井志津枝在她的着作《731部队———日本魔鬼的生化恐怖》一书中说:“1932年,在永田铁山的支持下,石井取得关东军参谋石原莞尔等的协助,在哈尔滨市背荫河设置关东军防疫班,从事细菌毒气作战研究,其匿秘名称是加茂部队……”[9]58我国东北学者,老一辈的日军细菌战研究者佟仲宇,在他的《日本侵华与细菌战罪行录》一书中运用在背荫河的调查材料说: 1932年初春,背荫河来了两卡车日本兵,荷枪实弹,到处观察测量。过了十来天又来一队关东军,为首者是宪兵中尉仲马,他带兵圈占了1里路见方的土地,然后动土修建……后来老百姓就叫这神秘的大院为“仲马城”[10]33-34。
　　以上1933年和1932年的两种说法,长期并存于中外各种相关着述之中。前苏联《伯力审判材料》一书也未弄清楚这个问题。该书在相当于庭审总结的《公诉人的演说词》中使用了一个模糊的说法:“……细菌战的准备,是日军占领满洲后不久就开始了的。最初,日本军阀建立了一个不大的细菌实验所,所长为日本军事细菌学家石井四郎……他的机关便称为‘东乡部队’。”[11]448-449对这个问题,由于中外未有一个一致的说法,使得哈尔滨731部队罪证陈列馆在他们编写的向中外观众介绍731部队的《侵华日军关东军731细菌部队》一书中,自相矛盾地同时采用了两种说法。该书《前言》中说:“……1932年,石井四郎将这一研究搬到刚被日本占领的中国东北,在关东军中设立了名为‘防疫给水’的防疫特务机关———加茂部队。”[12]2但在该书《筹划细菌战》一章中却写道:“从1933年起,石井四郎利用关东军占领了中国东北的条件,将主要研究活动转移到中国东北,建立了731部队。”[12]8
　　笔者认为, 1932年的说法是有史料依据的: (1)1936年日本陆军军医学校编写的该校50年校史《陆军军医学校五十年史》中记载: 1932年8月,陆军军医学校派遣石井四郎、增田知真等5名军医,另配5名雇员,一行共10人前往满洲作不明任务的“考察”[13]。这说明石井1932年确已在中国东北活动。(2)台湾学者藤井志津枝曾考证731部队创建时间:“(前日本陆军中将)远藤三郎在《日中十五战争与我》中提到:‘1932年8月我就任关东军作战主任参谋时,前石原莞尔大佐托我务必极为秘密地命令石井军医少佐研究细菌战,此事请多关照。’如查
　　阅《日本陆、海军的制度、组织人事》一书,可知远藤接任石原的时间是在1932年无误。足证东乡部队的建立,毫无疑问地是在1932年8月以前。”[9]100(3)中国学者佟仲宇上世纪80年代在背荫河的调查资料显示: 1932年初春,日本关东军来背荫河测量占地,后修建了“仲马城”[10]33-34。1932年之说,有日本的文献资料和中国的调查资料相佐证,又为中外多数学者所主张和认同;而1933年说未能说明依据和理由。故此, 1932年之说应为可信。
　　

       二　731部队在哈尔滨平房的建立时间
　　731部队在平房的正式建立时间,当前国内外学者几乎一致都采用《伯力审判材料》中的一种说法: 1936年由天皇敕令建立。这一说法源自于原关东军军医处处长?隆二中将和原731部队总务部长、第四部部长川岛清少将的供词。?1949年10月23日供词:“第731部队是奉日本天皇裕仁1936年敕令建立的。……这道敕令曾印成多份分发到日军各部队,以便使全体军官一体知悉。我个人读过这敕令以及关于该部队人员表的附件,读后我就盖上了私人图章,以示签署。”[11]107川岛1949年10月21日供词:“第731部队是1936年遵照日本天皇裕仁密令成立的……并由日本陆相任命军医大佐石井四郎为第731部队长。当我任第731部队总务部长一职时,我在档案中亲眼见过这道敕令。”[11]116但实际上,在伯力审判法庭,?和川岛关于731部队建立的时间还有另一种说法。?1949年12月27日供词:“第731部队是于1935年末或1936年初(确切时间我已记不清楚),遵照日皇敕令成立的。”[11]308川岛1949年12月初在预审中的供词:“1935年至1936年间,已由日本参谋本部和陆军省按照天皇裕仁诸次密令在满洲境内成立有(第731部队和第100部队)两个用来准备和进行细菌战的极端秘密部队活动。”[11]10?和川岛都说到1935年至1936年是731部队建立时间。
　　这一说法还有另外两名知情人提到,一是原关东军兽医处中将处长高桥隆笃,另一是原关东军副参谋长松村知胜少将。高桥1949年12月27日供词:“关东军马匹防疫部(第100部队)是在1935年底或1936年初成立的。”[11]346100部队与731部队是同时建立,故此供词就是说731部队也是1935年底至1936年初成立。松村1949年12月7日供词:“第731部队成立的时间,我记不清楚。我只记得,第731部队是在1934年至1936年间遵照日本天皇敕令建立的。”[11]137松村供词提到的时间也包含了1935年。
　　那么, 731部队在平房成立的时间究竟在1935年还是1936年?历史的真相可能是: 1935年关东军和石井四郎就已在平房开始营建731部队,而到1936年得到了参谋本部和陆军省的认可,并由天皇颁布敕令而成为正式的日本陆军在编部队。据当年在平房做劳工的幸存者侯钦安老人回忆:“1935年初夏,一队自称是关东军司令部派出的日本军人突然闯进平房镇。他们在平房站以北4公里的地方……把圈定的6平方公里的四周钉上标桩,划为军事用地……1936年初春破土动工的建筑工地中心就是后来731部队的四方楼。”[3]18-19侯钦安老人的回忆,是731部队在平房的营建始于1935年的一个佐证。
　

    　三　关于731部队的历史名称
　　从国内外学者的研究资料来看,“731”在“背荫河时期”(1932~1934)有三个历史名称:对外称“关东军防疫班”,而内部的秘密称呼是“加茂部队”或“东乡部队”。
　　如日本学者松村高夫在《战争与恶疫》一书中写道:“(1932年石井四郎)在哈尔滨东南约70公里的五常县背荫河的防疫班(东乡部队)开始了细菌战研究。”[4]3台湾学者藤井志津枝在《731部队———日本魔鬼的生化恐怖》一书中写道:“1932年,陆军省、参谋本部和关东军的军头听从石井的建议,首先在哈尔滨附近的背荫河设立‘关东军防疫班’,匿名是加茂部队……”[9]105据此可知,在背荫河时期“731”的公开名称是“关东军防疫班”;而其秘匿名称有两个:“加茂部队”和“东乡部队”。《恶魔的饱食》一书的作者森村诚一在他的书中也谈到, 731部队老兵们告诉他当时有两个隐秘名称:加茂部队和东乡部队[1]17。关于“加茂部队”名称的来历,是由于“加茂”是石井四郎家乡的名称,而跟随石井到背荫河的人员大多是由石井从加茂招募而来。关于“东乡部队”名称的来历,是由于石井四郎的化名叫“东乡春一”(一说“东乡肇”),因石井崇拜日俄战争(1905年)中日军击败俄军的统帅东乡平八郎[7]17。在“平房时期”(1935~1945), 731部队的对外名称先后为“关东军防疫部”和“关东军防疫给水部”;秘匿名称则为“石井部队”、“奈良部队”、“满洲第731部队”等。?隆二在伯力法庭上曾供述:“该部队在成立初期是称为‘防疫部’,而在(1940年)改编后则称呼为‘防疫给水部’了。”[11]310?另一次庭审中又供述:“1941年前,这部队还没有正式番号,只称呼为关东军‘防疫给水部’,同时又叫做石井部队,因为日军中各个部队通常是按该部队长官姓氏来称呼的。1941年,关东军总司令下令全军所有各部队及机关都采用番号时,于是这部队就开始命名为第731部队。”[11]107-108“731部队”一名, 1941年以后才开始使用。但今天的人们把日军任何时期的在哈尔滨的细菌战部队都称之为“731部队”。这已成为中外学者的一个惯例。在日本,有的学者甚至把“731部队”用作“日本细菌战”的代名词。
　　关于“奈良部队”,这是731部队在1940~1942年间向华中地区派出的细菌战远征队的秘密名称。据当时日军大本营参谋本部作战课参谋井本雄男大佐的工作日志《井本日志》记载: 731部队1940年9月至10月曾在浙江宁波一带实施细菌战; 1941年11月4日曾在湖南常德实施细菌战; 1942年7月至8月曾在浙赣铁路沿线一带地区实施细菌战[14]。731部队在实施这三次细菌战时,都组织了一支远征队,由这支远征队与南京的1644部队配合去完成实施任务。这支远征队为什么被称为“奈良部队”?曾在1940年参加过远征队到浙江实施细菌战的原731部队老兵石桥直方说:当时负责组织远征队的731部队总务部庶务课主任叫饭田奈良,于是就以“奈良”作为远征队的秘密代称[15]。
　

    　参考文献:
　　[1][日]森村诚一.恶魔的饱食: (一)[M].东京:角川书店, 1998.
　　[2]郭成周,廖应昌.侵华日军细菌战纪实[M].北京:燕山出版社,1997: 34.
　　[3]韩晓,辛培林.日军731部队罪恶史[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1991.
　　[4]解学诗, [日]松村高夫.战争与恶疫———731部队罪行考[M].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8.
　　[5][日]常石敬一.消失的细菌战部队[M].东京:筑摩书房, 1995(增补版): 27.
　　[6][日]七三一研究会,编.细菌战部队[M].东京:晚声社, 1996:318.
　　[7][英]彼得·威廉斯,大卫·瓦雷斯. 731部队———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日本细菌战[M].吴天威,译.台北:国史馆, 1992.
　　[8][美]谢尔顿·H·哈里斯.死亡工厂———美国掩盖的日本细菌战犯罪[M].王选,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0: 56.
　　[9]藤井志津枝. 731部队———日本魔鬼的生化恐怖[M].台北:文英堂出版社, 1997.
　　[10]佟仲宇.日本侵华与细菌战罪行录[M].哈尔滨:哈尔滨出版社, 1998.
　　[11]前日本陆军军人因准备和使用细菌武器被控案审判材料(中文版)[M].莫斯科:莫斯科外国文书籍出版局, 1950.
　　[12]侵华日军关东军731部队罪证陈列馆,编.侵华日军关东军731细菌部队[M].北京:五洲传播出版社, 2005.
　　[13]转引自[日]常石敬一,朝野富三.细菌战部队与两名自杀的医学者[M].东京:新潮社, 1982: 216.
　　[14][日]吉见义明,伊香俊哉. 731部队与天皇·陆军中央[M].东京:岩波书店, 1995.
　　[15]转引自杨玉林,辛培林,主编.细菌战[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2002: 61.
　　作者简介:陈致远(1954-),男,湖南常德人,湖南文理学院文史学院教授,细菌战罪行研究所所长,研究方向为地方史。
　　来源：《武陵学刊》2010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