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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是为了什么而落下的？
——为了爱情。
一
我是树上的一只苹果。
母亲是一棵秀气挺拔的苹果树，亭亭玉立在一个杂草丛生的花园里，呼吸着清风，沐浴着雨露，孕育我出生。
我还有许许多多的兄弟姐妹，大大小小的，在枝头摇摇欲坠。
可是我跟它们不同。我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在我出生的那一刻，远方有女人曼妙的歌声刚好飘渺而至。忧郁而缠绵的情歌，如女巫般鬼魅，却又如仙子般轻柔，像曼佗罗花汁一样渗进我每一寸细嫩的肌肤。毫无抵抗之力地，我有了一只苹果所不该具备的，最隐秘的思想，和最不安分的心。
我开始渴望爱情。
有一天，会有一个英俊的年轻人经过我的身边，将我采摘。
为此我努力汲取着阳光和养分，努力地长大，我要为他献上最娇艳的面孔，最饱满的身躯，最甜蜜多汁的气息。
身边的兄弟姐妹们浑浑噩噩地醒来又睡去，我却拼命睁大眼睛观望着周围的世界。有鸟儿落在我的枝头，叫着：“傻——瓜！等待的人是傻——瓜！”
我在心里想：“没有等待过爱情的人才是傻瓜。”
虽然我不是人。但我有虔诚的心。我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二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仍在寂寞地等待。朝迎旭日升，目送夕阳下。
我只是想要有个人来爱我，他需要做的所有事很简单——看上我，带我走。我就能以全部的生命和热情将他报答，为他献身。这是我生存的全部意义。
可是依然没有人来。
花园里寂静无声，我开始憎恨自己为什么要听见那妖艳的情歌，为什么要生出一颗期待的心。同时，我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躯已经开始渐渐萎缩。皮肤露出难看的斑点，皱纹越来越多，体内的水分也一点一点蒸发在空气中。我渐渐感觉从母亲枝头传来的力量越来越微弱，她随风传来的呼吸里似乎在说：“别等了。别等了。别等了……”我的身体渐渐松脱母亲的怀抱，一个劲地往下沉，树枝快要抓不住我了！
“妈妈，不要抛弃我……”我在枝头虚弱地呜咽。
“让我再坚持几天吧！我还能坚持几天……”
母亲没有回答，我无穷无尽的泪水迅速消失在阳光中。
三天后，在一阵晕眩过后，我终于轰然落地！
哪怕只是一只苹果，也是会有思想的。
所以，我死去的时候，是寂寞的。
三
神在路口等我——确切地说，是等我的灵魂。
“你在无意之中听见了爱神的歌唱，所以才让你有了灵魂。这是我的失误，因此，我决定让你有重新活过一次的机会……但必须以你在众神面前的数年修行为代价。现在告诉我，你活着的时候有什么心愿？”
我湿漉漉的灵魂抬起头。突然间的惊喜让我浑身都在燃烧！
怯怯出声：“我只想得到一份最简单的爱情……无论它有多么地短暂。”
神蹙眉：“但你只是一只小小的苹果！”
“苹果就不能拥有爱情吗？”
神思索片刻，问：“那你想要的爱情是什么样的？”
“很简单，我愿意为他付出所有。”
“嘿……”神轻笑，沉思半晌，挥手道：“到众神面前去修行1000年吧！……记住，你的付出会给他带来伟大的意义！”
我轻飘飘地去了，然后一跪1000年。
四
我又变成了一只苹果。
还是那个杂草丛生的花园，还是我亭亭玉立的母亲。仿佛从未有过那中间的一千多年，仿佛我从未曾离开过。
我满怀期待地出生，然后满怀期待地努力汲取着阳光和养分，努力地长大。我等待着我的爱人，并开始幻想他有着一副怎样的容颜。
我的面孔依然娇艳，身躯依然饱满，气息依然甜蜜多汁。
身边的兄弟姐妹们浑浑噩噩地醒来又睡去，我拼命睁大眼睛观望着花园的小径。鸟儿依然在叫：“傻——瓜！等待的人是傻——瓜！”
我在心里想：“这次不会是傻瓜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花园里终于来了人。很多，有老有少，穿着粗布的衣服，进进出出，忙忙碌碌。他们打扫了石阶，整理了花架，给地上除了草，给果树剪了枝。花园里被收拾的整整齐齐，充满了芬芳的香。
然后……然后，他来了！
我终于知道了什么是宿命的感觉。
他就是我前世今生唯一的爱！
他身材挺拔，背着手缓缓顺着小径走来，金色的头发在太阳下闪着光，眼睛里藏着深不见底的忧郁。果然是无比地年轻和英俊啊！他在我的苹果树下停住了，可是并没有看到我。他的眼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嘴唇略带孩子气地紧抿着，然后，背靠着树，轻轻地坐下。那一刻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变成母亲的一部分树干！
不过我也已经欣喜若狂了。
这是他的花园，包括我在内。我每天都盼着他到来那一刻，然后用最热烈的眼光追随他每一个身影。他也许会顺着小路慢慢地散散步，也许会站在树下静静地沉思，也许会盯着某个地方喃喃地自言自语。偶尔他还会捡起地上的枯树枝，然后在草地上比比划划，写出一些我看不懂的奇怪符号。
可是他从来没有注意过我。
我有些失望。因为我连付出都没有办法为他付出。我只能这样远远地、悄悄地看。我想要替他整理身上潦草的衣装，拍去他头上薄薄的尘土，甚至抚去他眼中的忧郁。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到。我只是一只苹果。没能够吸引他的视线，让他将我采摘，在他芳香的唇下奉上我最甜美的身躯。
“……我愿意付出所有。”——如何才能让他知道我曾经如此虔诚地爱过他，不惜用一千年的寂寞时光来换取见到他？
五
又一天天过去了，我的心既甜蜜又酸楚。他连看都没看过我一眼，我就要凋落了。我的身躯已经开始渐渐萎缩，皮肤露出难看的斑点，皱纹越来越多，体内的水分也一点一点蒸发在空气中。我渐渐感觉从母亲枝头传来的力量越来越微弱，她随风传来的呼吸里似乎在说：“知足了。知足了。知足了……”我的身体渐渐松脱母亲的怀抱，一个劲地往下沉，树枝快要抓不住我了！
就这样了吧？我的心情复杂而惆怅。
那一刻，他就坐在我的正下方静静沉思，却对头顶上我这只简单的苹果一无所知。我黯然一笑，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母亲的怀抱，纵身落下！
一条飞快而笔直的路线！
我的躯体重重打中了我所爱之人的头。然后滚落地上。
他将我从地上拾起……
我已经幸福地快要晕死过去了！哪怕我的样子已变得丑陋，哪怕我的生命已快到尽头——我也已经在他手中了！
那是一种幸福的温度。
他紧紧端凝着我，眼睛里有奇怪的光在飞快地跳跃着，不象是爱情，却又如爱情般饥渴而热烈。他就那样捧着我不够饱满的身躯坐在树下，整整看了一个下午和一个黄昏。到天色完全变暗的时候，他突然大叫一声，然后雀跃地跳起来，将我高高抛起，径自冲出了花园。他快乐的背影是我看到的最后影象。
“记住，你的付出会给他带来伟大的意义！……”神在天空露出睿智的微笑。
我不太懂，但我躺在草地上，对着满天的繁星，安心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哪怕只是一只苹果，也是会有爱情的。
所以，我死去的时候，是满足的。
六
我的爱人，名字叫做牛顿。
——苹果是为了什么而落下的？
——不是万有引力，而是爱情。
后记：
牛顿，英国伟大的数学家、物理学家、天文学家和自然哲学家。1642年12月25日生于英格兰林肯郡格兰瑟姆附近的沃尔索普村,1727年3月20日在伦敦病逝。
1665至1666两年间牛顿在家乡躲避瘟疫。这两年里，他制定了一生大多数重要科学创造的蓝图。牛顿见苹果落地而悟出万有引力的传说，说的也是此时发生的轶事。牛顿自己回忆，1666年前后，他在老家居住的时候已经考虑过万有引力的问题。最有名的一个说法是：在假期里，牛顿常常在花园里小坐片刻。有一次，像以往屡次发生的那样，一个苹果从树上掉了下来……
一个苹果的偶然落地，却是人类思想史的一个转折点，它使那个坐在花园里的人的头脑开了窍，引起他的沉思：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一切物体都受到差不多总是朝向地心的吸引呢？牛顿思索着。终于，他发现了对人类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万有引力。
牛顿活了85岁，终生未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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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16 19: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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