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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灵异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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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26 22:20: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神秘老妪

叶青下意识的在裤子上擦了擦手,然后继续向后面走去。

  在昏暗的环境里人的意识是不是也开始变得混淆不清了呢?或者说由于变得更加敏感而使人产生了更多的错误的猜测和错误的判断呢?叶青现在就处在这种混沌的状态之中,他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黑暗而粘稠的泥沼中,并且正在一点一点地往下陷。声音、嗅觉、视觉、触觉,仿佛这些与生俱来的感官此刻都已经失去了它们原来的清晰明朗,他分不清自己听到的、闻到的或者看到的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他就这样混混沌沌的往里走着。

  他的身体似乎碰到了什么事物,那东西软绵绵的,他用手去推,触手的是一种人体皮肤的感觉,那皮肤粗糙而冰凉,冰凉而潮湿,这是一个人!叶青惊叫了起来:“啊谁!”他猛然后退,那人追了出来,叶青跌跌撞撞的退到堂屋时已经摔倒在地。那人止住了脚步,叶青依稀看到了一个老妇人枯瘦干瘪的身体,那老妇人赤裸着上身,露出松弛干瘪的乳房,花白的头发披散下来,她面无表情的望着叶青,随后又发出了一阵令人恐怖的吼叫声,那叫声凄厉以极,震耳欲聋,同时她对着叶青射出了两道冷冷的凶光。两只枯槁的手爪在叶青的面前挥舞着,那长长的指甲几乎就要抓到叶青的面皮上了。

  叶青顿时魂飞魄散,他立刻爬起来转身冲出房去,飞快的翻过院墙,然后没命的狂奔而去。

  一身便装的郭松扬迎着阳光走出警察局,阳光照在他微黑的脸庞上,显得整个人干练而精悍。此刻郭松扬的心头却是迷雾重重,不见丝毫阳光。他的推断完全错误了,刚才他去调查了张景良的资料,他想找出王启明、陈隐文和张景良之间到底有什么共同的联系。他注意到王启明和陈隐文还有那个曾经被他调查过的叶青都是毕业于江城市第一中学,他们之间都是同学关系,于是他联想到,这个张景良会不会也是毕业于江城市第一中学的学生呢?但是调查结果令他失望,张景良毕业于江城市第三中学。虽然跟王启明他们是属于一届,但是并不是一个学校,而且第三中学在江城市的西边,而第一中学则是在市东边。一东一西,相距甚远。 但也不能说他毫无收获,因为他还发现,张景良的前妻王红梅毕业于江城市第一中学,而且也是88届毕业生,也就是说王红梅应该和王启明他们是校友,甚至是同学。于是他决定去找王红梅了解一些情况,看看是否可以从她那里得到一些线索。

  江城市第一中学依山而建,山脚处恰好是校门,一道白色的围墙圈住了大半个山体,这给郭松扬的第一印象是这里更像是一座庙宇而不是学校。江城市第一中学是重点中学,每年的高考入学率在全市名列前茅,因而也是许多学生向往的一所高中。郭松扬拾阶而上,走上第一个平台,那是学校的操场。操场上有几个正在运动的学生,在操场边上的林荫下也有着三三两两的看书的学生。郭松扬穿过操场,向这一幢白色的大楼走去,那是江城市第一中学的主体教学楼,那是一幢7层的大楼,整个建筑庄严稳重,依靠着身后的碧云山,让人还没走进便生出几分敬意。

  郭松扬在教学楼3层的语文教研室找到了王红梅,王红梅28、9岁年纪,一身朴素的浅青色套装衬出她高挑的身材和有条不紊的性格。王红梅是高二年级的语文老师,工作压力很大,郭松扬进去的时候,她正在跟一个学生谈话。郭松扬礼貌的站在门外等,一直到她跟那个学生谈完,看她拍了拍学生的肩膀又挥了挥手,那学生才毕恭毕敬地走了。郭松扬这才敲了敲门,问:“请问您是王红梅老师吗?”

  王红梅一愣,看年纪这个站在门口的年轻人不像是学生家长啊,可是自己确实不认识这么一个人,于是疑惑的说:“我就是王红梅,请问您是哪位?” 说话间便把郭松扬请进办公室内。

  郭松扬环顾了一下办公室,说:“您好,我是市公安局的警官郭松扬,冒昧的打扰您,希望您不要介意,有些情况需要向您了解一下,您看可不可以找个地方我们谈谈?”

  王红梅略带惊讶的眼神一闪即过,她说:“好的,我们去楼下面谈谈吧。”她略带歉意地说。

  两人来到楼下的一片小树林,坐在一个青石条长椅上,一时间两人都是无言。郭松扬咳嗽了一下,说:“请问,您是张景良的前妻,是吧?他的事情您知道了吗?”

  王红梅平静得说:”嗯,我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我已经得到了通知,说他在家里突然死亡了。”

  郭松扬本能的感到这个女人的平静只是表面上的平静,就像是一片复杂的水域,表面上是那么平静,底下却是暗流涌动。于是他又试探着问:“请问你们为什么离婚?哦,这个问题如果冒犯了您,请别介意。”

  王红梅望着他,终于叹了一口气说:“这也没什么,不适合的婚姻本来就是一个错误,有的人会一直错下去,有的人则选择离开。我跟他就是如此。”

  郭松扬又问道:“听说是由于张景良的作风不大好造成的你们关系的破裂。”郭松扬这么说是想从王红梅这里打听到被张景良抛弃了的那些女人的消息。因为,张景良的死也许就跟她以前的情人有关,法医鉴定的结果并没有给案件多大的帮助,甚至使案情更加模糊不清了。原因不明的窒息,这个结论让郭松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脖子上没有勒痕是不是就可以排除他杀的可能性呢?郭松扬不这么想,在张景良这样一个没有呼吸道疾病史的人身上发生窒息的原因只能是他受到了外界的作用,也许是某个人用塑料袋蒙在他的头上使他窒息,至于为什么没有挣扎的痕迹可以解释为事前给他服用了安眠药一类的东西。据郭松扬所知,有一些药物在服用后多少个小时之后便很难在体内检验出来了。因而,尽管法医的尸检报告里没有提到有麻醉类的药物,但是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王红梅微微扬了扬眉,说:“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我们住的那个小区很多人都知道,不过我跟他离婚也不仅仅是由于这个。”

  “哦?”郭松扬略感意外的问道:“难道还有其他的原因?”

  王红梅低下了头,说:“这个对你们破案很重要吗?”

  郭松扬说:“重要不重要我现在还不知道,就目前的这个阶段来说每个线索都是十分重要的。”

  王红梅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说:“我之所以跟他离婚,是因为他根本不是个人!他是个魔鬼,是个心理变态的色情狂!”

  郭松扬已经可以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于是抱歉地说:“对不起,王老师,我无意触及到您的伤心事,只是案情调查的需要。”

  王红梅说:“没关系,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可是你不能想象那些事儿给我带来的伤害,我直到现在晚上还会作噩梦!我时常梦到她把我捆起来强暴我!他用细皮鞭抽打我!梦见他当着另一个女人的面强暴我!他让我丧失了所有的尊严!我实在是恨不得他死,说实话,我杀他的心都有!”说到最后一句,王红梅的眼睛里果然闪现出腾腾的杀气。

  说完这些,王红梅把头埋进了臂膀里,双肩不停的颤抖着。过了良久,才缓缓抬起头来。

  郭松扬问:“噢,还有一个问题,您认识王启明吗?”

  王红梅说:“您是说王启明?我认识啊,他是我们的高中同学,听说他跳楼自杀了啊,真是很意外,就在前不久我们高中的同学聚会上,我看见他时,他还是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没想到几天以后就跳楼自杀了,真是人生无常啊。”

  “哦?”郭松扬说:“这么说您也参加了那次聚会,那么是谁通知您参加的呢?”

  “陈隐文啊,好像这次聚会就是主要由他挑头和联络大多数同学的。”

  “那您知道陈隐文突发精神病住院的事儿了吗?”

  “啊!”显然王红梅是不知道的,她感到意外的说:“他什么时候发病的?他怎么会疯呢?”

  郭松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您对叶青这个人熟悉吗?”

  “叶青啊,他也是我们的同学啊,叶青为人很好啊,很有风度,也很有才华,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男人,不过我跟他很少来往,对他的事儿不太熟悉,江涛跟他最要好,他对叶青应该是很熟悉的。”

  “江涛?”郭松扬子本子上记下这个名字,然后又询问了联系江涛的方法,随后就礼貌的告辞了。

  直觉告诉郭松扬,这几起事件并不像表面呈现的那么简单,在它们的背后一定有什么秘密存在着,从王启明的死,到陈隐文的突发精神病,再到张景良的心肌梗死,在这些看似寻常的意外事件中,郭松扬敏锐的嗅到了一丝犯罪气息,也正是由于在这几起意外事件中尚有不能解释的疑点,才促使郭松扬锲而不舍的追查下去,他要搞个水落石出,看看这些事件的背后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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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26 22:21: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潜龙之宅

“老女人?!”面对着脸色惨白的叶青,在听完叶青那惊心动魄的遭遇之后,江涛惊讶的说:“不会吧,我前天也去看过了,并没有看到什么老女人啊!我也翻到墙里,还进到陆柏家的各个房间里都转了一圈,我怎么没有看到什么老女人呀!”
  李睛坐在一边一言不发,她已经被叶青的遭遇深深震撼了,她感觉这个镇子好像什么地方不对头,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一切都太诡异了。

  “我怎么知道!”叶青的情绪很不稳定,他说:“总之我是亲眼看见了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女人,她向我扑来,这决不是幻觉,甚至我还碰到了她的皮肤,绝不可能是幻觉!”

  “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江涛提议说。

  李睛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棱鼓似的:“不不,要去你自己去,我们可不去!”

  叶青也颓然的说:“先不要去啦,还是先从别的地方打听一下陆柏的下落吧。”

  江涛笑道:“呵呵,看来你们真的被吓到了啊,好吧,我一个人去。”说这就站起身来,要走出去。却被叶青拦住了,叶青说:“要去也不在这一会儿,我们先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我们都是请假来的,在这也呆不了多久了,我看要是再没有什么线索,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了。”

  李睛突然问叶青:“你家最后面的那个小院子是祠堂吧?在祠堂旁边有一个狭窄的屋子,那个屋子是什么地方?”

  叶青脸色陡然一变,她对这李睛睁大了眼睛说:“你,你去了那里!”

  李睛说:“是啊,可是我没有走到头,半路上我的手机突然响了,于是我就退出了那个狭窄的房间,奇怪的是,我出来之后打开我的手机,没有任何人说话,我大声地说:你说话呀,还是没有人回答。于是我就挂机了,当我察看电话号码时,我发现我的手机上并没有显示当时有来电!那个这个电话是来自哪里的呢?”说着,李睛的身体不由得一颤,因为她没说的那后半句应该是:这通电话会不会是来自地狱?

  叶青的眉头紧皱,他缓缓的说:“那间祠堂旁边的小屋子说起来话长了,小时候我也常常偷偷跑到那里,却从来也没有真正走到头,总是在半路上就害怕的跑了出来,我也曾问过我的母亲,她说那是我们家族为了惩治不孝孽子设置的家牢,还说叫我不要随便进去,里面阴气太盛,对身体不好。

  后来长大之后,我在我家老宅的一间阁楼里发现了一本记载着我们家族事迹的笔记,里面有对我们家族的一些往事的详细记载,也说到了这间屋子的来历的记载。据那上面说,我们家本是浙江宁海人氏,祖先是明朝的开国将军叶伯巨,他当时上书朱元璋,说什么‘臣观当今之事,太过者三:分封太侈也,用刑太繁也,求治太速也。’其实就是说不应该给皇子们分封大片的土地,会造成权力的争夺甚至叛乱。刑法吏治过于严厉残暴等等。朱元璋大怒,认为叶伯巨是在离间他的骨肉,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当场就要射死他。后来被丞相劝阻,关入了天牢,后来死于狱中。至此以后,我们叶家为了避祸便举家搬迁,来到了这深山之中。

  有一年,我们家来了一位青城山的道长,道号天玄,先人请他给我们家望风水,因他说与我家有夙缘,不仅给指了这块宅第,更是亲自帮助我们设计建造了这座宅第。那天玄道长胸中包罗万象,深不可测。据说这种宅第名为‘潜龙’,取隐而不显之意,整个宅第势如龙形,隐匿于周围的普通民居之中,丝毫不露大家门户的奢华与气派,其实内有乾坤。宅第的实际面积自不用说,单是宅院七弯九转,便暗合天机。另外那个不起眼的门第其实正遥对着下面的清水湖,势为‘潜龙吸水’,可以聚集这山水之间的蕴藏的天地灵气。那天玄道长临去时曾说:‘世事烟云变,富贵水云间,朝夕存善念,安保数百年。’说罢便扬长而去了,叶家时时不忘老道士的这几句话,常常施德行善,而这里确实是个庇护子孙的福地。果然几百年过去了,我们叶家家资越丰,而人丁也越胜,没有出过什么大灾大难,遇事也总能逢凶化吉。

  但是后来,我们叶家出了一个极为不肖的人物,他不但桀骜不驯,也绝顶聪明。但是由于他是庶出,在家里得不到平等地对待,自幼经常遭到嫡出正房的欺凌和刁蛮下人们责难。于是当他长大之后,满心的愤恨化为一腔毒水,他开始了他的报复。

  他的报复是残忍的,也是极为隐秘的,他设了圈套让当时的嫡出哥哥失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于是获罪被斩。这还不够,因为哥哥当时已经留下了一个在襁褓中的儿子,按照祖训,这才是叶家的正根,家业将来也全部都是他的。于是,他又要设法害死自己的侄子,这时,事情败露了,本来要将他送官问处,但他的母亲苦苦哀求,终于族里辈分高的老人决定将他终身监禁在叶家祠堂的家牢中。

  那祠堂的黑屋子本来并不是那样子的。这个人虽然心思狠辣,却也是才智过人,更是无书不看,因而,在被困期间,他每日掘土修屋,就在那斗室里不停的忙碌着,起先,族人都以为他要挖洞逃跑,还笑他痴心妄想,因为那小屋后面是靠在山体上的,挖洞逃跑就等于挖山,把山挖空才能逃出去,更不用说还有人日夜看守。但是不久他们就发现他并不是要逃跑,而是在修房子。他把挖空的地方修整成平整的墙面,把碎石等实在无法利用的就丢出来,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有一天,人们发现放在门口的饭菜在没有动过,便派人进去看。进去的人打着灯笼,走了很久,才走到那屋子的尽头,而他就坐在尽头的一个台上静静的死去了。家里人把他埋在了后山,没有进祖坟。

  又过了些年,家里开始衰败了,祸事连连,家运不济。一直到有一天一个游方的野道人路过此处,说什么我家有煞气,命格古怪云云,家里人起先没在意,以为不过是江湖术士骗骗吃喝,但听他讲出了潜龙宅式,又说什么不对不对,说着宅式被人动过了,说什么命运衰败由来如此。于是家里人便请他看看,那道人径直走到祠堂的小黑屋里,待走完全程,他出来时面色惨白,说了一句无量寿佛便要离开,家里人哪里肯,苦苦哀求与他。原来这道人竟是几百年前的天玄道长一脉相传的后辈。但是他说这潜龙之下又续上了一条逆龙隐宅,一阴一阳,已经阴阳合和,纵使把那屋子毁了也无济于事,况且那暗龙之中煞气腾腾,有一股怨灵缠绕不去,加上潜龙之式本就是阳气略轻,本不足以镇煞气,家道的衰败是无法扭转的了,除非他祖师爷在世,否则世上无人能解。不过,他也说有权宜之计,劝家人全力行善,不可为恶,那黑屋子也再不要关人,以免它吸吮更多的怨气,从而作怪叶家。说罢提脚便走。

  
直到这时候,我们叶家才知道,那位祖先竟是怀着满腔的怨恨在被囚禁的那些年里自己挖出来了一个逆龙隐宅,并且凭借着它来给自己报仇。”

  江涛也没有听说过这等事情,他跟李睛两个听得面面相觑,如坠入云山雾海,两个人都傻傻的望着叶青。

  叶青突然大声地喂了一声,顿时把两个人惊得一跳,江涛说:“干吗呀你,发神经啦!”

  叶青笑笑说:“看你们那傻样子,跟你们说,那不过是个故事,是我家以前一位祖先写出来的故事而已,你们不要那么当真好不好啊。再说什么风水宅第全是封建迷信啊,这个你们也信得?呵呵,真是不知道你们受的什么教育哦。”

  “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江涛说道:“听说现在风水之说也不只是乡野村夫相信了,就连很多大公司大企业也都请人去看风水,哦,还有啊,据说某某大学有一位中科院院士,人家就专门研究风水。”

  “是啊,就连我们公司也是请人看过风水的。”李睛也说道:“为这个搞不清楚是什么的风水还更换了不少公司的摆设和用具呢。说起来,叶青,你家的历史还真是很悠久啊!这样的世家一定会有不少的故事传说啊。”

  叶青点点头说:“嗯,其实也没什么,甚至也不见得好。文革开始没多久,我父亲就在武斗中死去了,我叔叔也断了一条腿。再后来,革命小将们说是要抄家,其实我家那时还有什么可抄的?革命小将们乱翻一气,也没有什么发现,却有人失足从阁楼的楼梯上摔下来,成了残疾。有人说当时看见了我叶家的幽灵,于是,我家的房子也一直没有被没收,任由我们孤儿寡母住着。”

  讲着讲着,叶青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一直到李睛那温润的手轻轻抚弄着他的头发时,他才渐渐的从回忆中走出来。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江涛在街角与他们分手了,在那一刹那,李睛几乎就要张口跟叶青说去江涛家借宿一夜,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两人默默地走回叶家老宅,不久,窗上边亮起了蜡烛的柔光。李睛坐在窗前,拿着一把木梳,在梳理她如瀑的长发,在叶家这古色古香的环境里,李睛这个完完全全的现代女人竟也具有了一种古典的美。叶青坐在她的旁边不觉看得痴了,叶青这才知道,为什么古人那么喜欢看女人梳头,原来女人在把长发散开用木梳一缕缕梳理的时候才是最具有女人的美丽的时刻,只见她容颜如玉,长发似黛,柔情中带着三分慵懒,甜美里透出一点诱惑,这样的时刻才是最令男人血脉膨胀的时刻。

  李睛偶一回头,不禁笑了,说:“呆子,你看什么呢?”

  叶青叶傻傻得笑着说:“看你呗,真是越看越好看,就像聊斋里的狐仙,那种迷死人不偿命的狐仙。”

  李睛说:“我要是狐仙啊,你就是那个不专心读书的书生,呵呵,光知道看美女了,最后名落孙山却抱得美女归。”

  叶青突然一把将李睛抱起,笑道:“我这就抱得美人入帐,哈哈。”说着便将李睛抱入了那宽大的床上,随手拉上了帷帐。怀中李睛竟然娇羞宛如新妇,微闭着双目,脸颊一片绯红,一副娇羞可人的样子,令叶青更加的心旌摇曳,魂不守舍,叶青说:“哪怕今夜就是最后一夜,此生也足矣啊。”说罢立时便坠入那无边的温柔乡中。

  春宵帐暖,风月无边,在这沉静的夜晚里荡漾着,荡漾着,沉入了深沉而恬静的梦里。

  皎洁的月光透过厚厚的帷帐,给帐内带来一丝幽暗的光亮,李睛浑身绵软的陷在被褥中,伸手抚摸身边的叶青,却摸了个空。李睛又探了探,叶青果然不在。叶青去了哪里呢?

  李睛看了一下表,凌晨2点40分。她起身撩开帷帐,叶青不在房间里。于是她下床,拿着手电筒走下了楼。楼板依旧在脚下咯吱咯吱的作响,然而李睛却已经有些习惯了这种声响,更主要的是她心里在想:叶青此刻在哪里呢?在这凌晨时分叶青会去哪里呢?李睛站在院子里轻声地喊了一声:“叶青。”声音立刻被黑暗吞噬了,仿佛那黑暗就像是黑洞一样,能够吞噬一切。于是李睛不敢再喊了,她打着手电筒,在四处寻找着。

  她穿过小回廊,走出这个小院,向叶家后院走去。直觉引领着她一直往后面走去。李睛一直走到最深处的叶家祠堂,她看见那黑屋子的门洞开着。可是她上午奔跑出来的时候明明是用手重重的把门关上了,那时候她感觉就像是把恶魔关在了身后一样,因此记得非常清楚。这么说,叶青一定在这里面了。

  李睛望着那黑洞洞的门口,白天她尚不敢走进去,在这漆黑的夜里她怎么有勇气走进去呢?但是,叶青很有可能就在里面,要是叶青出什么事儿,那自己就会抱憾终生,甚至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的怯懦,想到这里,李睛似乎看到了叶青那火热的眼神,勇气渐渐的聚集到她的灵魂里,于是她慢慢的,但是脚步坚定地走进门去。

  黑暗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成为了主宰,它仿佛已经变成一种有形有质的物质而存在着,手电筒的微弱光亮似乎就要被它那种粘稠的黑色淹没,似乎连空气也变得凝滞了。李睛已经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了,她的脚步声已经完全被自己的狂乱的心跳所掩盖,她只是一步一步的机械的往里走着。拐过一个弯,又拐过一个弯,这黑色的巷道似乎没有尽头。但是李睛感觉到地势越来越低,逐渐坡度也开始加大,她在朝着地下走。这样一直走下去会不会走到地狱里?李睛完全不敢想,她的神经已经紧紧地绷直了,似乎随时都可能被扯断或是爆裂开来。

  “叶青,叶青。”她心里这样呼唤着。

  巷道曲曲折折的蜿蜒着,李睛感觉自己现在很可能在叶家老宅的地下,甚至这巷道是跟上面的老宅重叠的,沿着某条线重复着叶家的走势,只是这条线完全被黑暗所包围着,就像一个人的心里有善也有恶,恶的一面潜藏在善的表面下,与善完全重合。空气渐渐的有些潮湿了,带着说不出来的一股气息,令人呼吸困难。李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是无尽的黑暗,前面还是看不到头,但是此刻她已经不能回头了。

  她的手扶着墙壁慢慢的往前走着,突然她感觉到手上的触觉有些异样,指尖划过的轨迹似乎和什么相吻合,她停下脚步,用手电筒向墙上照去,只见墙上她手指所处的位置赫然有几道印痕,那长长的印痕显然是手指或者是类似手指的东西抓出来的。她难以想象,是谁在这冰冷坚硬的土墙上抓出这一道长长的痕迹,细看时,那印痕里似乎还有早已发黑了的血迹,这印痕是如此的触目惊心,是如此的怪异。李睛想:难道是从前被关在这里的叶家的人所留下的痕迹吗?那么,这痕迹里一定充满了恶毒的怨恨,以至于这坚硬的墙壁都不足以阻止那人心中的怨恨。这是多么可怕的意志啊!

  黑暗中隐隐传来一阵哭声,那声音是如此凄恻又如此诡异,李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是冤死在这里的鬼魂吗?还是被这里的恶灵所禁锢的灵魂?李睛寻声而去,她现在只是想快快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无论前面是什么,只要能看到结果,也胜过在这巷道里受这样的煎熬。

  终于,前面似乎隐隐有些微光,那也许就是尽头了,李睛快步转过最后一个弯,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由得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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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26 22:30: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逆龙隐秘
第十六章 乱线寻踪
第十七章 精神病院
第十八章 半截鬼影
第十九章 鬼魂附身
第二十章 月光之夜
第二十一章 又见故人
第二十二章 古箱藏品
第二十三章 血夜兽牙
第二十四章 夜宴惊变
第二十五章 鬼火流烟
第二十六章 友无音讯
第二十七章 旧日惊悚
第二十八章 恩怨是非
第二十九章 灵异电话
第三十章 叶族传奇
第三十一章 网释往事
第三十二章《怪鱼来历》
第三十三章 神庙传说
第三十四章 重返古镇
第三十五章 寻铃问主
第三十六章 昔日余音
第三十七章 黑屋寻宝
第三十八章 古怪文字
第三十九章 幽灵现身
第四十章 真相大白
第四十一章 不是尾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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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26 22:31: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逆龙隐秘

微光来自一支蜡烛,那蜡烛的火焰在微微颤抖着,像是一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人。
  那烛光随着一个人的抽泣声不断的摇曳着,将那个人的影子投射在灰褐色的墙壁上。那个人背对着李睛,面朝着墙壁,怀里似乎捧着什么事物,他也在瑟瑟的发抖,正如那摇曳的烛火,呜咽的哭声正是这个人发出来的,那声音中饱含着悲伤和思念。这个完全被悲伤所淹没的背影在李睛的眼里是如此的陌生,以至于她竟不敢去打扰这个被称为是她的丈夫的人。

  那人正是叶青。

  李睛就默默地站在叶青的身后,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她突然觉得,此刻的叶青离自己很远很远,她发现原来自己并不了解自己的丈夫,同时她又很心疼这个被悲伤所淹没的男人,于是她的心也开始隐隐的作痛,她感到自己的柔情似乎也不能填平眼前这个男人心底的伤痕。

  终于,叶青感觉到背后有人,他一转身便看见了两眼含泪的李睛。

  叶青的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相框,他对李睛说:“这是我妹妹叶雪,没想到她的遗像竟然放在这里,你也来见见吧。”

  李睛走过去结果那照片。李睛看那照片时不由得呆住了,这世上竟有如此美的女子,叶雪的美并不是那种美得让人不敢直视的美,而是异常的平和宁静、温婉秀丽,使人心生亲近,从而越看越美,再不舍得把眼睛移开。李睛轻轻抚摸那张美丽的脸孔,想着这样的人物在如此美好的年华里便香消玉陨,不由得又掉下泪来。

  终于,叶青接过了相框,柔声说:“我们出去吧。”说着便一手拥着李睛一手拿着像框往外走。

  巷道依然是一片黑暗,但是在叶青的怀里,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李睛此刻已经不觉得恐惧,就这样默默的走着,终于走出了黑屋子。抬脚跨出门去,只见外面已经是天色泛白了,不由得让李睛产生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叶青把叶雪的遗像带进了祖宗祠堂里,放在了供桌的一角,他注视了良久,然后叹了口气,拉着李睛转身儿去了。

  返程的路程似乎变得短暂了,等李睛一觉醒来,车已经到站了。江涛没有跟他们一起回来,他说再住几天才会回来,而叶青知道在清水镇也找不出什么线索来,何况留在那里只会让他想起更多的令他伤感的事,于是他跟李睛在清早便乘车返回了江城市。

  一直到回到家里,李睛才问起昨晚的事儿。叶青说:他睡到半夜隐隐约约听到有个女人在呼唤他,于是他撩起帷帐,依稀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正慢慢地走下楼去。于是,叶青起身穿了衣服追出去,当他每一迟疑,便又听到那女子在呼唤她,那女子喊他叶青哥哥,那声音分明就是叶雪的声音,那身形也如叶雪一般。于是叶青宛如做梦一般随着那白衣女子一直走到了黑屋子的尽头,出去的时候叶青并没有带手电筒,可是一路上似乎有莹莹的幽光,一直到了黑屋子的尽头才变得一片漆黑。叶青拿出打火机,发现屋里的矮榻上还有半支蜡烛,点燃之后,却不见了那白衣女子。他四处看着却看到了叶雪的遗像。那遗像上叶雪也是白衣胜雪,就似乎刚才那白衣的影子便是从这相片上走出来的一样,此刻又走回到这黑暗冰冷的黑屋子里来。难道说是这黑屋子禁锢了叶雪的灵魂使她不得解脱吗?

  他打量着这黑屋子的尽头,在这之前他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这个神秘的地方,真得到了才发现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空屋子,除了一个矮榻几乎什么都没有。但是当他细看,他才发现,墙上很多地方都刻着字迹。在西面的墙上有一小片怪异的文字,像咒语一样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字迹已经相当残破了,叶青定神看了看,发现上面他一个字也不认识,看起来都像是汉字,却都是不曾见过的怪字。在其他墙上也有字迹,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个人,这些字迹一定是当年那些被关在此处的叶家先人所留。

  有一段文字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段文字写道:

  “余入此地狱两月有余,每日受尽煎熬恐怖,实乃生不如死。念及前事,每每追悔莫及,实不该贪恋碧云贱婢之容貌,以至铸成大错,悔之晚矣。念及此过,每每必以头击墙,血肉虽损,然不能解吾之悔恨。此处每时每刻具陷于黑暗,不能得见光明。白昼唯有蜷居于门侧,方可略见微光。入夜仅一盏微烛,且不可长明,恐燃尽而不复添之,是时将陷入恐怖。此处夜间常有怪声惊扰,又常见鬼魅幻影,恐怖之感无以复加,忍耐多时,思虑此生必不能得脱此地,实不堪忍受,就此自绝,了去煎熬。叶圣纯绝笔!”

  看到叶圣纯这个名字,叶青的心里不由得一动,在家族的笔记里曾经有过关于这个人的记载。据家族的记载这个人并非是死于此地的,但是在这暗无天日的环境里居住两个月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一件事儿。叶青接着读墙上的字迹,有不少都是充满了怨恨的言语和恶毒的诅咒,让百年后的叶青看了依然感到毛骨悚然。还有几个也是忍受不了选择了自杀。

  突然,叶青的眼睛被墙角的一片小字吸引了。

  “今天是第多少天了呢?我已经记不清了,自从被爸爸关到这鬼地方以来,时间似乎凝固了,每一秒钟都是那么漫长。我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这么狠心,把我关到这里来,这一切难道是我的错吗?伯母那样哀求他,他依然狠心的把我关进这里来了。我每天都不敢去门口等着伯母给我送饭,因为她看到我就会哭得很伤心,这样下去我怕她身体受不了,于是我只有半夜去门口把饭取回来吃掉。我必须要吃饭,尽管我一点食欲也没有,为了伯母,更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我要坚强的活下去。”

  
那字刻的不深,但是字迹娟秀,叶青突然认出那是叶雪的笔迹。叶青不由得心口剧痛,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把心脏捏了一把一样。把一个妙龄少女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是何等残忍无情!从来就没有人跟他说起过叶雪被关进了这里,他记得的是自己参加高考的前夕,就看不到叶雪的踪影了,那时候妈妈对他说叶雪得了一种病,叔叔已经带她去北京看病去了,让他安心考试,等考试完了,也许叶雪的病也治好回家来了。

  那一年的夏天,对于叶青的记忆来说十分的模糊,就像日记本里被水浸湿的一页,已经字迹模糊,不可辨认了。人的记忆是不是会自己选择他所想要记住的东西呢?是不是人在本能的逃避着铭刻悲伤的记忆?叶青不知道,他只能依稀的记得,那一年夏天,一直到他去外地上大学也没有看到叶雪。因为家里经济状况很差,所以他不得不利用假期拼命打工,因此也没有机会回家。就在他大一的第二个学期,他收到了叶雪病故的消息。这个他从小疼爱的妹妹就这样与他永别了,悲伤令他大病一场,持续不断的高烧令他眼前不断地出现幻觉。

  在幻觉里,叶雪哭泣着走到他的面前,似乎要对他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叶青于是追问她:你要告诉我什么呀?可是,叶雪每当这个时候便会轻飘飘的飘起来,一直飘到天空中,越飘越高,最后变成一个小白点消失在天空里。

  叶青感到实在是难以接受,像叶雪这么乖巧善良的女孩子,怎么能把她关到这么一个充满邪恶的房间里呢?!他甚至怀疑看到的这一切是不是真实的。可是,那墙上的字迹分明是叶雪的笔迹,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究竟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呢?以至于叔叔会那样暴怒的把他的独女关进这个黑屋子里?

  叶青又在墙上找到了叶雪的字迹,于是他又读起来:

  “我又听到了它的吼叫,每当我昏昏欲睡的时候,它就神秘的出现了。有时候我感觉它甚至附着在了我的身体里,凭借着我去发泄它无尽的愤怒,于是我能听到它凭借着我的喉咙嘶喊出一连串非人般的恶毒的诅咒,那诅咒令我恐惧,因为它们是那样恶毒,那么的充满怨恨。它又在墙壁上胡乱的抓挠了,那声音极为刺耳,它咆哮着、喘息着,一遍一遍的对我灌输着它的仇恨。可是我不恨。我不恨爸爸,也不恨其他人,我相信爱,是爱的力量让我支持到现在。是爱我肚子里的小宝宝才使我有勇气继续生存下去。

  我能感到小宝宝在一天一天的长大,宝宝不时地轻轻踢我一下,我想,宝宝也能感受到我的爱,因为我会抚摸着肚子跟宝宝讲话,讲外面的世界,讲叶青哥哥,讲清澈透明的清水湖,也讲他。我感到我在给讲这些的时候,宝宝很安静,就像是在闭着眼睛遐想我给他描绘的情景,于是我也能幻想他小小的可爱的样子,我的孩子,我爱你,是你给了我力量。”

  字里行间依然是那个叶青熟悉的雪儿,那个温婉善良的小姑娘,只是让叶青疑惑不解的是叶雪当时已经怀了孩子,那是谁的孩子呢?一个当年的谎言被揭穿了,原来叶雪当年并不是生病了,而是怀孕了,并且被关在这个黑屋子里。可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疑问,叶雪是怎么怀孕的?孩子的父亲是谁?叶雪以及她的孩子在这暗无天日的黑屋子里等待他们的是怎样的命运?

  叶青焦急的寻找着属于叶雪的字迹。

  “我感觉到小宝宝就要出生了,这几天他极不安分,昨天伯母又在恳求父亲,请他把我放出来,说等孩子生了再说,而父亲冷冷得说:‘这个逆子,生出来个野种让我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我想让伯母别再求他,可是我不能说,我怕我说话伯母会更加伤心,她都已经跪下去求父亲了,可是父亲也跪下,说:‘大嫂,我们叶家丢不起这个人啊,这是祖宗留下来的家法,我也不是不心疼啊,让她自生自灭去吧!’伯母无奈,只得在送饭的时候又放进来被褥和小孩儿的衣服,还有一把剪刀。我知道,这剪刀是用来间断脐带的。我突然很害怕,怕我一个人应付不了,怕宝宝出生的时候会出什么事,老天爷呀,你帮帮我!”

  后面还有一段文字,字迹刻得相当浅,显然是手指无力的时候写成的。可是仍然掩饰不了那种喜悦的心情。

  “宝宝正安安静静的睡觉,她刚刚吃饱了我的奶水,跟我以前想得不一样,她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儿,是我的女儿!我现在有一种做母亲的幸福,看着这么一个小小的生命躺在我的怀里,让我完全忘记了那些可怕的黑夜,女儿,你就是我的阳光!伯母最后还是说服了父亲,是伯母进来替我接生的,她还给我送来了鸡汤。可是父亲依旧不许我出去,他甚至不来看看自己的外孙。孩子是无罪的,唉,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去责怪父亲呢?他毕竟是我的父亲。伯母说,她会慢慢开导父亲的,怎么也是亲父女,他不会关我一辈子的,她会尽早让我们母女两个离开这里,并且告诉我,关于我的一切,她都照我的意思,半句也没有告诉叶青哥哥。可是伯母的身体似乎也是越来越不好了,她总是咳嗽,我很担心她,请她多多保重,伯母只是笑笑说不碍事。这几天,伯母天天来,她摸着我的头发说:‘命苦的孩子啊。’说着她自己就流下了泪来。我不觉得自己命苦,只要有小宝陪着我,我的心里就很踏实,很温暖。”

  叶青看到原来自己竟然作了舅舅都还不知道,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于是他又继续寻找着墙上的字迹。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叶雪的笔迹了。于是他举着蜡烛,在墙壁上到处寻找,一直从最里面往外找去。途中,他也看到了那令人心悸的爪痕,那几道长长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爪痕。终于,他在靠近门口的墙上又发现了叶雪的笔迹。可是那笔迹几近癫狂,异常的潦草,大大地写着:“还我孩子!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只有这一句,满墙都只是这一句。

  

第十六章 乱线寻踪

嘀嗒——嘀嗒——嘀嗒——
  郭松扬的耳边响起了这样的滴水声,那声音仿佛极远,在某个黑暗的屋檐底下,一声一声的敲打着,就像是恶魔的秒表,嘀嗒——嘀嗒的响着。又好像是极近,就滴落在耳边,甚至崩溅到脸上、鬓角上。它不但敲打着耳膜,而且也敲打着郭松扬的心脏,心跳就像是受到了召唤一样,随着那滴水声怦怦——怦怦的跳动着。

  在滴水声中隐隐的传来一声叹息,那是一个女子的叹息,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轻飘飘的出现了,看不清她的脸,似乎有一层雾遮住了她的面孔。

  郭松扬大声地问:“你是谁?”

  没有回答,黑发在风中飘动着,白衣猎猎作响,她依旧缓缓的飘过来。

  郭松扬依然看不清她的脸,他又大声地问:“你到底是谁?你来干什么?”

  “嘘。”

  一根白皙如玉的手指竖在唇边,那手指从唇边拿开后又指向别处。郭松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随着那手指的指向望过去。一条色彩斑斓的鱼正缓慢的爬行着。郭松扬瞠目结舌的望着这条会爬行的鱼,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时好,他回头去看那白衣女人,却发现那女人早已消失不见了。只有一团浓重的雾气渐渐的向后退去,郭松扬朝着那团雾气喊道:“你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吗?”

  依然没有人回答,回应他的是清晨的闹钟声。

  郭松扬在镜子前面使劲的用冷水冲洗着脸颊,抬头,镜子里是自己满是水珠的脸,依然没有从昨晚的梦中完全清醒过来。那女人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她为什么手指着那条怪鱼?她想告诉自己什么呢?想到这里郭松阳不由得侧头看了一眼自己从王启明办公室里搬回来的那条怪鱼。它此刻正静静的呆在饭厅里的玻璃鱼缸里,一动不动,就像是条假鱼。

  王启明跳楼自杀后,郭松扬曾经去过王启明位于花园小区的家,他的爱人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妇,名叫蔡素芬。显然她还没有从失去丈夫的悲痛中解脱出来,但是她仍然保持着应有的克制和礼节,稳重而礼貌的接待了郭松阳。郭松扬向她说明了来意,想要了解一下死者生前的社会关系,有没有什么来往特别密切的人,或者是否与什么人结怨。

  蔡素芬十分配合的做了回答,她说:“没有听说我丈夫跟什么人结过仇怨,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他在公司跟上上下下的人相处的也还算融洽,没有发生过什么矛盾。”顿了顿,她又说:“好像只有一次,他跟公司里的副总经理陈演武曾经吵过一架,但那也只是工作上的事儿,也说不上是什么矛盾啊。”

  “哦?”郭松扬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蔡素芬回想了一下,说:“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吧,就在我家里,那天他拉陈演武来我家喝酒。哦,他们的私交是很好的。”蔡素芬有意补充了这么一句,又接着说:“我当时正在厨房里收拾东西,听见他们在谈什么合作项目什么的,后来不知怎么就吵起来了,当时我劝了几句,说不就是工作上的事儿嘛,不许吵了。两个人就又坐下来喝酒。再后来也没有听说他们有什么不和的地方了。”

  郭松扬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又问道:“那你能说说你丈夫去世之前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吗?“

  郭松扬这句话一出口,蔡素芬的脸色就有了些改变,她沉默了一会儿说:“说实话,启明这一阵子是不大正常,常常三更半夜的爬起来问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我说什么声音呀?他听了一会儿又摇摇头说没什么,便倒头又睡。又有一天,他突然大叫着坐起来指着门口说:你是谁!你谁!我当时也被他吓坏了,可是门口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啊。我打开家里所有的灯,没有一点异常情况,只有他的喘息声。我问他是不是工作过于疲劳了,所以他才总是做恶梦,他摇摇头说没事儿。我劝他去看看心理医生,他却不肯,说自己没毛病。就在他出事儿的前一天,他曾经打电话回家来说自己马上要出差。我问他去哪里,他说是山里,去谈一个什么旅游开发的项目,说是过几天才能回来。没想到他第二天他就---”

  “他没有说是去什么地方吗?”郭松扬问道。

  “没有,”蔡素芬答道:“不过再早几天他已经去过一次了,那次是跟他公司的司机一起去的,他的司机应该知道吧。”

  郭松扬问道:“您跟您的丈夫感情很好吗?”

  蔡素芬看了郭松扬一眼说:“我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您是想问启明在外面是不是有女人,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我跟启明的感情一直很好,他是不可能在外面有女人的,他的死跟婚外情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

  郭松扬尴尬的笑笑说:“我这也是例行公事,希望您能够理解。”随后便起身告辞,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来,便又问了一句:“请问您认识陈隐文吗?”

  “认识啊,他是启明的老同学啊,也是启明的好朋友,常常来家里玩的,我们都很熟悉的,听说启明出事儿后他也出事儿了,进了精神病院,真是世事难料啊。”

  “哦,”郭松扬站在门口应了一声随后又问:“那您认识叶青这个人吗?”

  “叶青?”蔡素芬起先摇了摇头,说:“不认识。”,沉思了片刻又说:“哦,这个叶青好像也是启明的老同学,那天在他们同学聚会上有一面之缘,因为平时没什么来往所以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李睛刚走进公司,迎面就遇上了满脸笑意的张晓雅。张晓雅上前挽住李睛的手臂说:“李姐,你回来呀,怎么样,我们清水镇好玩吗?”

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儿,突然被问到这么一句,李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敷衍的嗯了一声。张晓雅一边挽着李睛往里走一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问:“那你们去过叶青哥哥家的老宅子了吗?”

  李睛答道:“去过了啊,还在那里住了两晚上呢。怎么了?”

  “哇!”张晓雅突然叫了一声,办公室里立刻有不少人朝她们看过来,李睛白了张晓雅一眼说:“干什么大呼小叫的,这疯丫头!”

  张晓雅吐了吐舌头,说:“嘿嘿,一时没控制住。李姐啊,你可不知道啊,叶青哥哥家的老宅可是我们清水镇两大神秘地点之一啊!”

  “胡说八道!有什么可神秘的,不就是一座很大的老宅子嘛。”李睛说道:“两大神秘地点?哪还有一大神秘地点是哪里啊?”

  “你可能不知道呢,我们清水镇这两大神秘地点,一个就是叶青哥哥家的老宅,另一个就是清水湖边上的水神娘娘庙,都是很怪异的地方啊!据说叶青哥哥家的老宅里常常闹鬼呢,不光如此,也有人传说,叶青哥哥家埋藏着巨额的宝藏,但是有幽灵在守护着那批宝藏,没有人敢进去寻找啊。凡是擅自闯入的人都会遭到厄运的。”

  “看不出来你这小丫头还挺迷信的。”李睛笑着说。

  “这不是迷信,我是对神秘事件感兴趣,不瞒你说,我在去年暑假的时候差一点就去了叶青家的老宅里去探险,要不是我约的人都跑了,我一定会进去看看的!”张晓雅认真地说。

  “那个什么水神娘娘庙我去的时候怎么没有看见啊?”

  “水神娘娘庙就更神了,并不是人人都可以看见它的!没有人知道它的确切地点,因为啊,它根本就没有固定的地点,它想让人看见的时候就会自己出现在人们的面前,当它不想让人看见的时候,你就是找遍整个清水湖也找不到它的踪影!”

  “是不是真的哦?”李睛说:“怎么跟听神话传说似的。”

  “当然是真的!据说就有人去过水神娘娘庙,还从那里面求得了救命的灵药,解救了垂死的家人。等那人再去谢恩的时候就怎么也找不到水神娘娘庙的入口了。据镇上的老人说水神娘娘庙也不是随便去得的,有心术不正的人或者是闲逛的人进去了反而有害无益,据说就有人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出来,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张晓雅的话把李睛的思绪又引到了那个散发着陈腐气息的古镇,那黑压压的屋瓦和咯吱作响的木楼梯。

  一个人自杀,总有他不得不自杀的理由,那么王启明究竟为什么要自杀呢?郭松扬和他的同事已经查过了他公司的账目,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这就是说王启明不是因为经济问题而自杀的,至于感情方面,经过多方调查,也没有发现王启明在私生活方面有什么不检点的问题。那么除了事业和情感还有什么能让一个年富力强正处于巅峰的男人选择自杀呢?郭松扬一面沉思,一面再次走进了万峰大厦。

  电梯缓缓的升向第19层,千江商贸公司已经任命了新的总经理,也就是前任千江商贸公司的副总经理陈演武。王启明的死似乎也没有给公司带来太大的损失,一个人的生死,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渺小,太过于微不足道了。当电梯门在19层无声的滑开,郭松扬收起了思绪,迈步走出了电梯。

  一走进19层的千江商贸公司,员工们立刻将异样的目光投射到郭松扬的身上,毕竟警察这种职业对于这些在写字楼上班的人来说是十分神秘而刺激的,尤其是当案件就发生在自己身边,这种好奇心使得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兴奋,一种期待着随时都会发生点什么爆炸性的新闻的心态。

  郭松扬来到新任总经理陈演武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是陈演武以前的办公室,王启明的办公室仍然关着,警方告知千江商贸公司暂时封闭王启明的办公室,以保存现场,等调查结束之后再进行使用。即使是警方不这么要求,陈演武很可能也不会搬进一个刚刚死过人的房间里去。陈演武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发达的肌肉配上棱角分明的脸,整个人显得干练而有魄力。看见郭松扬走进来,陈演武立刻热情的伸出他的大手:“郭警官,你好!”

  “你好!陈经理。”郭松扬应到。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这两天在千江商贸公司调查案情,他们已经接触过几次。陈演武一直很配合郭松扬他们的工作,在多方面都给与了支持和帮助,有时候郭松扬甚至感觉:这个陈演武是不是热情得有点过分了?郭松扬开门见山地问道:“陈经理,听说就在前不久您和王启明曾经发生过争执,我想知道你们是为什么事而发生了争吵呢?”

  

[ 本帖最后由 黄泉路上断丝连 于 2008-2-26 22:3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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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26 22:34:31 | 显示全部楼层
“噢,你是说那次在他家吧。”陈演武说道:“那次我们也不算是争吵,只是在公司的决策上有一点小小的分歧。”

  “噢?能说说是因为什么而引起的吗?”郭松扬问到。

  “可能你也从报纸上看到了,王经理要向清水镇中学捐资修缮校舍。这个嘛,其实我是不反对的,因为我们公司每年都有一定数额的公益款项,这个一个是为了在社会树立我们公司良好的社会形象,另一个也可以从某些渠道得到一些X方面的政策照顾,有利于我们公司的发展啊。但是,王经理在清水中学捐资的目的是跟当地X搞好关系,以便与在清水镇投资开发旅游项目,主要是针对当地的清水湖。这个项目由于投资过大,并且没有进行很细致的可行性报告和调查评估,所以我不赞成如此冒险的投资活动,因此就发生了争执。”

  “原来是这样啊。”郭松样也早就从报纸上看到过关于王启明要在清水镇出资助学的新闻,但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商人的每一个举动都是跟商业有着密切的联系的。即使是出资助学这样的公益活动也不例外。

  郭松扬对陈演武说想找他们公司的司机了解点情况,陈演武立即叫秘书带着郭松扬去找司机。

  司机小王回忆着出事前那天的情景,他说: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我在值班室跟保安小刘打扑克,后来就听见走廊里有人吵架,我们就跑出来看。结果发现,是王经理跟一个女人在走廊里不知道为什么吵起来了,王经理看我们出来了就把那个女人拉到他办公室里去了。”

  “噢?那个女人你见过吗?”郭松扬问。

  “没有,”司机小王摇摇头说:“从来没有见过,但我肯定那不是王经理的爱人,我经常去王经理家接他,他的爱人我是见过的。这个女人我从来都没见过。”

  “那个女人长得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郭松扬问。

  “当时她背对着我们,我就看到她的背影,嗯,头发很长,一直披到背上,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裙,显得身材很苗条,给人的感觉是个漂亮女人。当时吧,王经理一看见我们就立即把她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在她侧身的一瞬间,我看到了她小半张脸。虽然我没看清楚她的容貌,但是我敢肯定那是一张美女的脸。”

  “那后来呢?你后来又看见这个女人了吗?”

  “没有,我觉得那是王经理自己的私事,我们也不好太过于关心别人的私事,那个女的什么时候走得我也没注意。后来王经理就说要去一趟清水镇,叫我准备车子。我当时还说:这么大的雨,怕是进山很不好走。我感觉那天王经理的情绪很糟糕,他说:叫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话!我只好去车库开车。我刚把车开出来,王经理突然打电话过来,说今天不去了。我就又把车开回去了,谁知道第二天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儿。”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上午的时候。”

  “后来你又看见王经理了吗?”

  “没有了,后来就一直没有看见他,听说那天秘书小丽也被王经理训了,后来就再没有人敢去找王经理了。”

  “这些情况你当时怎么不向警方汇报呢?”

  “我当时也没多想,也没人找我了解这些,我就没说。”

  郭松扬说:“嗯,那就这样吧,你想起来什么情况还是要及时通知我。”说着便离开了千江商贸公司。

  案情突然有了新的线索,这使郭松扬又感到了希望,那个跟王启明发生争吵的女人是谁呢?她跟王启明的自杀有什么关系呢?怎么才可以找到这个女人呢?郭松扬一边想一边走,拐过走廊,正要朝电梯口走去,却跟一个急匆匆拐弯的人撞了个满怀。那人的文件掉了一地。

  郭松扬连连说:“对不起对不对。”眼前是一头如瀑布的黑发,那女子弯腰在捡跌落的文件,头也没抬的说:“光对不起就完了啊?”

  郭松扬本来已经要蹲下帮她收拾掉在地上的文件,听她这么泼辣的一句不由的又站了起来,说:“那你说怎么办呢?”

  “有胆子你就请我吃饭啊!”那女子抬起脸,那是一张充满青春活力的脸庞。

  郭松扬不由得笑了:“好啊,有什么不敢的,就怕你不敢去!”

  二十分钟后,在万峰大厦三楼的餐厅里,郭松扬对面坐着一个面容娇艳的女孩子。郭松扬笑笑说:“你好,我叫郭松扬,市刑警队的。”

  “你好,”那女孩子也大大方方的说:“我叫张晓雅,我就在这楼上上班。我发现你这人挺较真儿的啊。我也就那么随口一说,你还真的就要请我吃饭啊。”

  “呵呵,合着我请你吃饭也不对啊。”郭松扬笑道:“这不也该是吃饭的时候了,不请你吃饭我自己也得吃,更何况邀请你这么个美女吃饭,那是我的荣幸啊,美女在侧,我想一定会胃口大开的。你们这儿都有什么好菜呀?咱来条鱼怎么样?”郭松扬一边说着一边翻着菜谱。

  “不好意思,我不吃鱼。”张晓雅说道。

  “噢?你怎么不吃鱼呢?是不会吐刺吧?”郭松扬问道。

  “不,这里面啊牵扯到我们家乡的风俗和一个古老的传说。”

  于是,故事又一次被搬上了餐桌,于是,餐桌上少了一道菜。

  
第十七章 精神病院

什么是生?什么是死?生和死的距离到底有多远?是不是人死了以后就真的消失不见?就化为一捧尘土或者是一缕轻烟?不,一定不是这样子,那些音容笑貌,那些重叠纠缠的往事,那些恩恩怨怨是不会那么说消失就消失的。生者的记忆是不会随着死者的亡故而消失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死,并不意味着消失。至少,对现在的叶青来说是这样。
  有人说陆柏死了,可是叶青却常常在幻觉里或者是现实的错觉里看到这个昔日的好友。就算他是死了,至少他还存在于叶青的记忆里。叶雪也死了,可是叶青并不感觉自己距离她有多么遥远,他甚至感到一切就像是在昨天,自己还是个瘦弱的少年,而叶雪还是那个梳着两条小辫子静静的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

  从清水镇回来之后,叶青一直陷在一种令人伤感的回忆里,但是更多的是疑惑。陆柏究竟是生是死?生,他人现在在哪里?死,他的尸体在哪里?王启明找陆柏究竟有什么事儿?陆柏家的那个神秘老妇人又是谁?难道真是寄居在他家的鬼吗?叶雪究竟是怎么死的?她的孩子去了哪里?她孩子的父亲又是谁?这一切的疑问,叶青都不知道要从哪里找到答案。

  叶青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看烟雾袅袅的从指端升起,一种对人生无常的感慨油然而生。

  “嘿!”对面的张小凡突然喊了一声,“叶青,想什么呢?到点儿了,该去祭一祭五脏庙了。”

  “噢。”叶青应了一声,看了看表,可不是,已经12点了。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楼,去编辑部外面的小饭馆吃饭。明晃晃的太阳晒的人有些发晕,马路上的景象在视线里都有些扭曲了,来往的车辆和行人都在耀眼的光线里产生了不同程度的扭曲,远远望去,就像即将要融化到这炎炎烈日里。

  吃饭的间隙,叶青跟张小凡讲到了那个在QQ上给自己讲故事的神秘网友,张小凡一拍大腿说:“这个题材不错啊!故事很诡异,又很新颖,你再跟他联系联系,我们这期就上这个故事好了,或者干脆写成个连载,我想一定可以吸引不少的读者。”

  叶青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又埋头吃饭。

  一个人的身影挡住了门口的光线,叶青朝门口望去,一个身材魁梧衣着考究的人站在小饭馆门口。叶青微微有些差异,穿这样衣着的人很少会光顾这种小饭馆的。那人用目光四下里望了一望,然后选择了一个角落坐下,却不着急点菜,显然是在等人。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银质的烟盒,掏出一支香烟,点燃了深吸了几口,目光穿过门口,注视着马路对面。

  这时候,叶青他们已经吃完了,便结帐离开了。走出小饭馆之后,叶青回头看了一眼,一个黑衣女子的身影恰巧飘进了小饭馆,依稀有些眼熟,但是在仓促之中也没能看清楚,兴许是两个幽会的情人吧,叶青这样想着。

  郭松阳靠在公安局刑侦总队三楼的栏杆上回想着这个刚刚结识的女孩子,这个女孩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浮现在自己的眼前。张晓雅,一个从大山里的古镇走出来的女孩儿,一个浑身充满了青春活力的女孩儿,接受了高等教育却又迷信着各种神秘事件的女孩儿,令郭松扬既感到新鲜又感到十分的好奇。更让郭松阳感到惊讶的是这个女孩子也是来自清水镇,那个怪鱼的故乡,那个王启明死前要去的地方,这又令张晓雅这个看起来很妩媚的女孩子又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郭松扬正在出神,突然同事在屋里喊:“松扬,你的电话!”

  郭松扬立刻进屋拿起了话筒:“喂,请问哪位找我,我是郭松扬。”

  电话里没有人应答,郭松扬又喂了两声正准备挂断电话,突然从听筒里传来一个细小的声音:“我知道------”

  声音像是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显得有些缥缈不定,似乎是个男人的声音,但是却给人一种很阴柔的感觉。

  “什么?你知道什么?”郭松扬大声问道。

  “我知道王启明是怎么死的。”那人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郭松扬的心里咯噔一下,他问道:“你是谁?”同时很快反应过来,用手势让同事接上电话追踪设备,顿时公安局刑侦大队无声而迅捷的展开了行动。
那人依然用那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你不会知道我是谁的,我知道你们公安局有电话追踪系统,但是你们找不到我的。我只能告诉你王启明是被鬼杀死的!”那人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最后一句话,语气异常的寒冷,甚至听筒这边的郭松扬都感觉到了那森森的寒意。

  那人显然很了解公安局的办案手段,这个也不足为奇,现在的很多影视作品简直就成了犯罪分子的教科书,由于通话时间太短没能查到这个电话的具体方位。这个人是谁呢?他为什么要打这样一个电话呢?是恶作剧吗?还是别有隐情?

  电话铃声犹如催命一般的响起,叶青望着办公桌上的那部电话,他甚至感觉自己能看到在急促的电话铃声中不住颤抖的话机,他将手伸向电话:“喂,请问------”

  “喂喂!是叶青吗?”电话那头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叶青的话。

  “我就是叶青,请问您是哪位?”叶青问道。

  “我是陈隐文的妻子,方桦。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来一趟精神病院?”

  “现在?”叶青诧异的问。

  “是的,就是现在。我丈夫刚才突然清醒了,他第一句话就是让我找你来!请你务必来一趟吧!”电话那边的方桦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来说这句话的,她或许觉得叶青也许对自己丈夫的病情会有所帮助,甚至就是治疗的关键呢。

  “那好吧,我马上就去。”叶青挂断电话请了个假,便急匆匆的往精神病院去了。

  精神病院坐落于这个城市的远郊,高大的围墙宛如监狱一般,给人以一种森然的视觉效果。灰黑色的围墙显然是历经多年没有翻修过了,如果在上面插上铁丝网、高压线,那就跟监狱一般无二了。叶青下了出租车,急匆匆的往里走去。迎面就是门诊楼,叶青径直走进去,刚一进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不知道是冷气开得太足了还是叶青的心理作用,这是叶青平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如果一个人完全丧失了自我,失去了跟这个世界的联系,那么是不是可以说他就等于是死了呢?如果这种说法成立的话,那么这个高墙之内就游荡着这许许多多的行尸走肉,游荡着一具具没有灵魂的活尸。想到这里,叶青不由得感到更冷,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皮肤上立时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叶青朝着住院部的指示牌标注的方向走去,一个保安在门口拦住了去路。叶青连忙说:“噢,我探望病人。”

  保安面无表情的说:“请先登记。”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小桌。叶青只得停下来登记,登记完毕,保安不再拦阻,叶青推开那道隔开理性世界和混沌世界的门,慢慢走了进去。穿过一个走廊,周围零零落落的有几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在四处游荡,看上去他们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可怕,除了对人视而不见以外,几乎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差别。叶青略微安心了一些,其实来之前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或许是受了那些影视作品的影响,他印象中的精神病人都是像疯子一样狂躁而可怕的形象,有着变态的扭曲人格。

  叶青走到一间看起来像是护士值班室的房门口,站在门口问里的护士:“请问我要看望陈隐文应该往哪里走?”

  那个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嘴里哦了一声说:“等一下,我给你查查。”正在这当口,一只手在后面拍了叶青一下。叶青猛地回转头去,只见一个面容憔悴的少妇站在他身后,他立时认出这个就是陈隐文的妻子方桦。令他吃惊的是在前几天的同学聚会上他看到的方桦跟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女人简直不能相信人在短短的几天时间竟可以有如此大的变化。在酒会上她是那么的明艳动人,惹来了不少羡慕和轻薄的目光,也使陈隐文面有得色,两人相伴相随的穿梭在聚会的同学之间,频频举杯,笑语盈盈,才几天工夫,那一切便如昨日云烟,消失殆尽了。

  方桦拉了拉他的袖子说:“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他。”说完转身朝走廊深处走去。叶青忙跟着她朝里走。走廊的尽头是一个漆黑门洞,方桦刚走进门洞就有一双惨白的手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身体,叶青大吃一惊,那人紧紧抱着方桦嘴里面还大声地喊着:“姐姐!姐姐!姐姐!”那声音说不出来是热切还是绝望。方桦吓得脸色惨白,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也尖叫起来,两个人的声音混在一起,霎时病区便乱成了一团。叶青冲上去想要奋力拉开那人的手臂,谁知道那人的气力奇大,两只手臂就像是铁铸的一般,紧紧地扣住了方桦。几个男护士奔跑过来,用力抓住那人的手臂,一个女护士将一支针剂注射到那人的体内,人们才将他和方桦分开。方桦此时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嘴唇发紫,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下来,叶青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要说句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方桦却已经一头靠在叶青的胸膛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叶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得任由方桦靠在自己身上,这时候他有点理解为什么方桦会那么憔悴了。

  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快步走过来,铁青着脸问一个护士:“怎么搞得!怎么让他跑出来了!”护士慌张地说:“刚才查房的时候他还好好地在病房里呢,不知道怎么------”

  方桦这时候起身推开叶青,说一声:“失礼了,不好意思,你看我------”

  叶青说:“不要紧的。”

  
方桦转过头对那医生说:“周医生,这个就是陈隐文要见的叶青先生。叶青,这个是隐文的主治医生周医生。也是他建议你来看看隐文的”

  叶青和周医生握了握手,周医生说:“不好意思,让你们受惊了,是我们工作失职,不过这么大的精神病院,人手老是不够,哎,真叫人头疼。”

  方桦连忙说:“没什么的,我们都还好,没什么事儿。”

  叶青也说:“是啊,没关系的,他可能只是把方桦当成是自己的姐姐了,不要紧不要紧,过去了就好了。”

  周医生侧头看了叶青一眼说:“要是真的当成他的姐姐那才糟糕呢!”

  叶青疑惑的问了一声:“噢?怎么呢?他很恨他的姐姐吗?”

  “正相反,”周医生的语气里也没有多大的感情色彩,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很爱他的姐姐,于是他把自己的姐姐切成一块一块的,再慢慢的吃掉,他说这样他就跟姐姐再也不分开了,他甚至都没有把他姐姐放进冰箱,他最后吃的都已经是腐烂了的腐肉------”

  周医生还没说完,叶青已经忍不住想要呕吐了。他看看身边的方桦,她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叶青心里想,这个鬼地方我是一分钟也不想多呆,一会儿见过隐文之后就立即离开。

  周医生一边走一边给叶青讲陈隐文的状况:“陈隐文这个病人显然是受到了某种刺激,这种刺激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心理能力,于是就发生了病变。至于症结在哪里目前还不得而知,但是今天上午他突然清醒了一会儿,他说想要见你。我想或许你可以作为一个诱导他讲出他的症结所在的诱因,我们对陈隐文采取的主要是精神诱导法,诱导他讲出困扰他精神的问题,然后在想办法替他解开这个死结,药物治疗只是辅助的治疗,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让你参与到他的治疗当中。”

  叶青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默默跟着周医生和方桦走到了一间病房前,周医生推开门,这是一间宽大的病房,一共有十个床位。在最靠里面的一个床上坐着一个人。他蜷局在床的角落里,两手抱着双脚,头深深的埋在两臂之间,头发乱蓬蓬的,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陈隐文,你看谁来看你了!”周医生走上去说。

  陈隐文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连头也不抬。方桦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地说:“隐文,叶青来看你了。”

  陈隐文缓缓的抬起头,叶青看见了一双血红的眼睛,那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叶青心里微微一颤,走上前一步,喊了一声:“陈隐文------”陈隐文依旧盯着叶青的脸,一言不发,渐渐的,他的眼睛变得清澈起来,但是他的目光依旧注视着叶青。终于,他叹了一口气,对周医生和方桦说:“请你们先出去一下,我跟叶青说几句话。”

  方桦看了看周医生,周医生点头示意方桦照着陈隐文的意思去办,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的出去了,临出去的时候,周医生在叶青的肩头拍了拍。

  叶青默默地站在陈隐文的面前,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他担心他说的任何话都有可能再次刺激到陈隐文那本来已经不正常的神智。沉默了良久,陈隐文终于先开口了,他说:“叶青,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你这些,也许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所说的,我想你会以为我现在所说的都是疯子说的疯话,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至少现在我很清醒。”

  叶青从陈隐文的神情和话语里能够判断出此时的陈隐文的确是清醒的,于是他说:“隐文,你说吧,我相信你。”

  陈隐文说:“你带烟了吗?给我一支烟。”叶青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给陈隐文点上,自己也点上了一支,坐在了陈隐文对面的病床上。

  陈隐文狠狠吸了几口,白色的烟雾从他的口腔和鼻孔里冒了出来,使他的面貌都有些模糊不清了。陈隐文说:“我知道王启明是怎么死的。”

  此言一出,令叶青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想起来王启明那令人恐怖的死状。叶青说:”王启明不是跳楼死的吗?”

  陈隐文没有接话,他的目光越过叶青的肩膀,穿过明亮的窗户,望着病房外面一个绿油油的树。他的声音变得很柔和,他说:“当年我们6个是多么要好的伙伴啊,我们一起读书,一起嬉戏,一起去清水湖探险,那样的日子才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叶青被他的话语所感染了,他知道陈隐文说的那6个人是谁,都是他们高中的同学,有叶青、陈隐文、王启明、陆柏、江涛和张静,那时候的确他们是最要好的伙伴,也是住在同一寝室的室友,在有一年的暑假里叶青还带着他们去了清水镇玩。的确,人生只有在那个时候结交的朋友才是最没有功利目的的朋友,那时候的友情也才会更加的纯粹。

  陈隐文接着说道:“后来大家各奔东西,渐渐的我们都长大了,我们也都变了,都不是从前的自己了。我跟王启明一直很要好,那是因为他爸爸是市里的领导,我可以通过他得到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我知道自己在利用他。同样,王启明也在利用我。利用我去做一些他不方便做的事儿。就这样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

  外面是耀眼的阳光,但是叶青的心里却渐渐的浮起了乌云。

  陈隐文突然盯着叶青的眼睛说:“我知道王启明是怎么死的!”

  叶青很奇怪陈隐文怎么反复说这句话,难道说王启明的死另有隐情?但是陈隐文接下来所说的话,令叶青大吃一惊。

  陈隐文一字一句地说:“王启明是被鬼杀死的!”

  叶青失声叫道:“什么!?”

  此时,病房外有一个人听到了这句话也是一震,他不由得想要推开门走进去,手刚放到门把手上,却听见陈隐文又说:“是的,是陆柏回来报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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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26 22:35: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 半截鬼影

门外那人闻声立即止住了动作,把耳朵伏在门上,侧耳倾听,他知道这个时候进去一定会打断陈隐文的讲述,或许他就再也不肯说了。这个在门外偷听的人原来是郭松扬。当郭松扬听到陈隐文说王启明是被鬼杀死的时候不由得心头一阵狂跳,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听到这句话,虽然说话的语气和声调不尽相同,可是那句话里所蕴含的凶险和诡异却令郭松扬不寒而栗。
  郭松扬也不能确定上午那个神秘的电话就是陈隐文打来的,但是,至少他现在所说的表明他与王启明的自杀案有关系。只听到王启明继续说:“从那天晚上的同学会起,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回来报仇的。可是王启明还不相信,他说死人是没办法再活过来的,可是我看得出来,王启明也在害怕,是啊,怎么会不害怕呢,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又回来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怎么会不害怕呢!”

  叶青越听越糊涂,他说:“你在说什么呀?你是说陆柏已经死了?变成鬼了?他又回来找王启明报仇?这是为什么呀?”叶青都感觉自己说得有点乱,于是定了定神,又问:“等等,你是说你知道陆柏已经死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隐文看着叶青,半天不说话,手指上的烟烧到了尽头,他忙松开手指,烟头跌落到地上。终于他说:“陆柏确实是死了,是我亲眼看见的,那是在五年前了。”

  叶青说:“可是在那天的同学聚会上我跟江涛确实看见了陆柏,他活生生的坐在那里啊!他甚至还跟江涛说了几句话,他怎么可能是个已经死了五年的人呢!”

  陈隐文长叹一声说:“这就是王启明和我为什么害怕的缘故啊!因为我们知道他已经死了,并且只有我、王启明还有你和江涛四个人看见了他,其他人都没有看见,想必江涛也跟你说了,江涛给所有的同学都打了电话,除了我们四个就再也没有人看见过他了。你不觉得奇怪吗?他这是有意只让我们四个看见他啊!”

  “好好,就算我们看见的陆柏是个鬼魂,那他跟王启明又会有什么恩怨呢?他干什么要找王启明报仇呢?”叶青追问道,问到这句的时候叶青的心里有一种隐隐的不安,但他不知道这不安是从何而来。

  “他不止是要找王启明报仇,或许还会来找我,或许也会去找你,也可能我们四个看见他的人都会死!”陈隐文说着眼睛里就露出了恐怖的神色,仿佛陆柏的鬼魂马上就要来找他。

  “那他到底为什么要找我们报仇呢?我们哪里得罪他了?”叶青问道。

  可是陈隐文的眼睛里的恐怖神色越来越重,目光开始迷离,他望着叶青,身子向后缩去,一直缩到了墙角,然后又蜷缩起身子开始大喊:“别过来,你别过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叶青刚把身子向他靠近了一点,他就惊恐的发出了一声长而尖利的嚎叫,让叶青感觉,如果自己再靠近他,他甚至有可能会被吓死。

  门被嘭的推开了,郭松扬快步走进来,陈隐文的叫声更加凄厉了,他的眼睛瞬间就变得血红血红的,看起来就像一个野兽,完全失去了人的感觉。紧跟着郭松扬进来的还有方桦和周医生,但是似乎人越多陈隐文的恐惧就越大,只见他全身颤抖,声嘶力竭的吼叫着。周医生马上对其他人说:“请你们立即出去!”众人快步走出了病房。

  周医生不久也走出了病房,对其他人说:“没事儿了,刚给他打了镇静剂,他睡着了。”随后又喊来几个医护人员,吩咐他们给陈隐文换病房,将陈隐文换到了一个单人病房里。周医生对方桦解释道:“照陈隐文目前的情况看,他应该是妄想症,他目前产生了严重的对人的恐惧,所以短时间内尽量不要再让人来接触他,以免给他造成更大的刺激。”说着,周医生又对叶青和郭松扬说:“二位也请在近期不要再来探望陈隐文了,这不利于病人的治疗。”

  叶青和郭松扬对望了一眼,点点头算是答应了。照陈隐文目前这个状况就是再问也不会问出什么来了。

  出了精神病院,郭松扬才开口问叶青:“你要不要搭我的车回城?”

  叶青略微思量了一下就答应了,两人上车之后,郭松扬发动了汽车,一踩油门,车子飞也似的窜出了停车场,朝着大道奔去,郭松扬的心情大概跟叶青一样,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郭松扬用余光瞟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叶青,说道:“刚才在医院里情形太过于混乱,陈隐文的话我也听见了,你怎么看他说的那些?”

  叶青说:“我觉得他说的那些话并不能表示什么吧,他现在毕竟是个精神病患者啊,我想他的话里有很多成分都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不可以完全当真的。”

  郭松扬点点头说:“嗯,也许吧。陈隐文说的那个陆柏是什么人?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呢?陈隐文又为什么说陆柏是个已经死去的人呢?”

叶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关于陆柏的出现以及又消失等等扑朔迷离的情况跟郭松扬详细说了一遍。

  郭松扬微微皱起了眉头,思索了片刻,说:“这么说实际上你也不能确定陈隐文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了?”

  叶青说:“陆柏跟王启明的死和陈隐文的发疯有什么关系,那我可说不上来。我觉得陈隐文说陆柏死了这个很大程度上是他的臆想,他说他跟王启明都知道陆柏已经死了,可是为什么王启明还到处去打听陆柏的下落呢?我去生物研究所打听陆柏下落的时候,那里的人告诉我就在几天前王启明也去打听过陆柏的消息,如果王启明知道陆柏已经死了怎么还会去打听他的消息呢?这不合情理嘛。再有就是陈隐文所说的陆柏变成鬼来害我们,这话绝对是他的妄想症引起的,我想就算是陆柏真地变成鬼了也不会来害我们这些以前的好朋友吧。”

  郭松扬说:“你们几个的关系都比较密切吧,能跟我讲讲你的那几个同学吗?别紧张,我们随便聊聊。”

  叶青说:“我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其实我们大部分同学都了解我们几个的关系,我和陈隐文还有王启明、陆柏、江涛,在上高中的时候都是好朋友,我们又都住在一个宿舍,所以关系十分的好。一直到后来大家各自考上大学又参加了工作,才慢慢的疏远起来。”

  郭松扬又问:“那么你们跟王启明的关系也一直很好吗?”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王启明虽然是高干子弟,但正是这个原因,他从小就缺少朋友,反而比我们这些平常人家的孩子更孤独。因此,当我们六个同住在一间宿舍的时候,他本来可以要求不住校回家去住的,却留下跟我们一起住了。我们呢,看他没有一般高干子弟的高傲和蛮横,所以也很快接纳了他,在很短的时间里我们就打成一片了。我想王启明更珍惜我们之间的友情,因为那时候的友情是不带什么功利性质的,也不会因为他爸爸是什么领导而对他另眼相看,那段时光应该是给了他正常家庭的孩子应该享有的快乐和友谊。”

  “是啊,”郭松扬也有些感慨地说:“同学之间的友谊往往更纯粹一些,可惜也往往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被消磨掉。”说着随手打开了收音机,车载收音机里恰好传来李宗胜写的那首《爱的代价》:“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非常怀旧的旋律被张艾嘉演绎的恰到好处,既有成熟之后的感慨,又有成熟之后的无奈。车里两人一时无语,都静静的沉浸在这段旋律中。

  郭松扬按照叶青所说得将他送到了杂志社门口,两人才分手,叶青对这个年轻的刑警很有好感,凭直觉,叶青感到这个警察给人一种正直而且很可靠的印象。叶青在杂志社呆了两个钟头,却总也不能静下心来工作,于是索性提前下班回家。

  当叶青推开家门的时候,不由得一愣,一个美丽而富于活力的年轻女子正斜靠在自己家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杂志,看到叶青推门进来,那女孩儿也起身喊了一声:“叶老师。”叶青诶了一声,算是回应,心里还是纳闷,这人是谁?

  李睛从厨房走出来,对叶青说:“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同事,张晓雅,小张,”她又指指叶青说:“这个就是我老公叶青,不需要介绍了吧。”

  叶青这才明白:“噢,知道了,知道了,我们还是老乡呢,对吧!”

  张晓雅笑着说:“是啊,叶老师,我来你家蹭饭你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欢迎都还来不及呢。”叶青也笑着说:“坐吧,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李睛也打趣道:“哎呦,在公司里还管他叫叶青哥哥,怎么见面了反倒叫起叶老师来了,呵呵。”

  张晓雅脸刷一下子红了,说:“李姐欺负人呢,我是怕叶青哥根本就对我这小黄毛丫头没印象,我喊那么亲热不单自己没面子,最危险的是李姐会吃醋哦。”

  李睛拍了张晓雅一把说:“这丫头嘴巴最厉害!我做饭去了啊,你们先聊着,饭马上就好。”

  
很快,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就摆上了餐桌。席间三人有说有笑,气氛甚是融洽。其实叶青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张晓雅是哪户人家的姑娘,算起来清水镇也有一千来户人家,可是大多也都打过照面,偏偏对这个张晓雅没什么印象。饭后,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天儿,到8点半的时候,张晓雅起身告辞,叶青便送她去路口搭乘出租车,留下李睛收拾屋子。

  李睛将碗筷洗完,正在洗手,就听到门外有人敲门。李睛心想:一定是叶青没带钥匙。便出去开门。

  然而,门外没有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李睛十分诧异,她探头朝楼道里望去,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清楚,楼道里寂静无声,安静的叫人害怕。一阵风从楼道里怪异的涌了出去,犹如有形有质的物体,擦着李睛的面孔一晃而过。李睛不由得一哆嗦,刚才是谁敲门?并没有听到有人离开的脚步声啊,怎么会看不到人呢?她一把将门关上,呆呆的望着厚实的门板,心里想:千万别再敲门了!

  就在这时,门再次被敲响了,这一次声音更大,也更狂躁。咚咚咚---咚咚咚---

  叶青走在张晓雅的左边,昏黄的街灯映着张晓雅清瘦的脸庞,她说:“叶青哥,你说一个人在生前受到了很大的伤害,那么死后他的灵魂会不会集结不散,变成一个冤魂?”

  叶青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由这样一个女孩子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她说:“怎么?你相信人是有灵魂的吗?”

  “当然有!”张晓雅侧过脸来:“如果人没有灵魂,那么我们爱一个人,就仅仅是爱他的肉体吗?如果没有灵魂,那么你的肉体我的肉体他的肉体又有多大的不同呢?”

  叶青被这一连串的反问噎住了,一时间竟不能反驳,他只得挠挠头说:“哎呀,你的这些话啊还真把我给镇住了。”

  张晓雅咯咯的笑出了声。

  走到了小区外面的路口,叶青替张晓雅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目送着张晓雅乘坐的出租车快速的远去了,便返身回家。

  叶青刚走到一盏路灯下,那盏灯却突然熄灭了,就像一个预兆,眼前的路面突然一暗, 叶青的心也跟着往下沉了沉。叶青并不喜欢这种近乎心理暗示的情形,尤其是当这种心理暗示带着某种不好的预兆的时候,然而人往往都会不由自主地接受了这种自己附加给自己的心理暗示。叶青快步朝前走着,就像是要甩掉某种尾随其后的厄运,脚步越来越快,在水泥路面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叶青的视线被一线反光给揪了过去,他朝反光射来处望去,霎时间不由得魂飞魄散。那反光来自前面楼房前的暗影里,那是一副眼镜的玻璃镜片所发出的反光。分明有一个人在暗影里站着,不!不能说是一个人,而是半个人,因为他只有上半身,他的上半身穿着雪白色的白衬衣,下半身什么都没有,就空荡荡的悬浮在那里。叶青看得清清楚楚,他甚至还能感觉的那眼镜片后面发出异样的光芒,叶青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就连四肢都有点发麻了,他不由自主地朝家里逃命般的跑去。眼睛的余光似乎看到那东西也朝自己飘过来。

  叶青快步奔上三楼,然后就狂敲自己家的门,但是没有人开门。

  叶青自己没有带钥匙出来,就是带了钥匙,这个时候靠他自己那双哆哆嗦嗦的手也打不开眼前的这扇门。他听到楼道里似乎有了什么响动,像是衣服簌簌的声音,于是他更加狂乱的敲打着自己家的房门,那声音在一楼的楼道里慢慢朝二楼上升。叶青终于大喊着:“开门!李睛,快开门!”那细细簌簌的声音马上就到了二楼的拐角,叶青几近绝望的砸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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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26 22:58: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鬼魂附身

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李睛听到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还是会心有余悸,而叶青也对被关在门外的经历久久不能忘却。两个人都认识到一点,就是恐惧其实是来自人的内部,是人对未知事物的一种臆想之后产生的恐惧心理。而战胜恐惧的过程其实就是战胜自己的过程。
  当叶青冲进家门之后,便看见了脸色惨白的妻子,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似乎拥抱能够驱散一些心头的恐惧。叶青定了定神,仔细倾听,那细细簌簌的声音似乎又从楼道里慢慢的退出去,一直到消失不见。叶青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把刚才的经历讲给了李睛,而李睛就更加肯定地认为:刚才头一次敲自己家门的一定就是那个只有半截身子的东西!那种东西怎么会找上门来?本来从清水镇回来刚刚恢复平静的家,此时又被笼罩在一片恐怖的气氛里。

  大概是由于刚才的刺激,两个人都没有一点睡意,于是叶青打开电脑,上网排遣一下刚才的紧张情绪,而李睛则从书架上找了本小说读了起来。

  叶青的习惯是一上网就打开QQ,当他刚打开QQ,立刻有个头像在显示器有下角的任务栏里狂跳不止,叶青点开了那个头像,果然是那个“烟波怪客”。叶青知道今晚的情绪是不适合再看那个“烟波怪客”的恐怖故事的,但是人的习惯有时候会让人做出与判断不相容的行为,所以叶青还是随手点开了“烟波怪客”的对话框。几天没上网了,这个“烟波怪客”的留言还真的不少。

  他的第一条留言道:“你在吗?怎么好几天看不到你上网了?”

  紧接着第二条留言是:“不是被我的故事吓着了吧?怎么?你不想继续听下去了吗?”

  最后一条留言是今天:“你再不出现我的故事就再也不讲了。”

  叶青笑了笑,打出了一句回复:“你好,我前几天出门了,刚刚回来。”刚刚发出去,那个“烟波怪客”立刻便回复了,他说:

  “我以为你对这个故事不感兴趣了呢,你还想听吗?”

  叶青答道:“是的,我对你的这个故事很感兴趣,我的同事也说你这个故事是一个很好的素材,想问你一下可不可以将你这个故事卖给我们杂志社,我们会给你一定数额的稿费的。”

  “随便你们了,我只是想把这个故事讲给人听,稿费什么的我也不在乎。”“烟波怪客”道。

  叶青道:“上次讲道你看着那条怪鱼去吸C的血,之后你就昏过去了,后来呢?”

  “烟波怪客”说:“后来,就是清晨了。清晨我醒来,发现自己并没有死,我又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我甚至用镜子在自己的脖子上仔细找过了,没有被咬过的痕迹。C和W,两个人也都一切正常,我甚至怀疑,我所看到的那一切难道仅仅是我做的一个可怕的梦?然而后来发生的事儿,证实了我所看到的并非是梦。

  当时临近期中考试,同学们都在紧张的复习,而我因为晚上睡眠不足,常常在白天里打瞌睡,因此影响了正常的学习,我预感到这次考试我将要考砸。等到考试成绩颁布之后,果然我的成绩下降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W和C,这两个本来在班上成绩很差的同学在这次考试中竟然脱颖而出,考到了全班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好成绩。虽然只是期中考试,但是他们的这种跳跃性的进步还是引起了同学们和老师的议论。大家在怀疑,是不是他们在考试中作弊了?

  终于,教导主任找到了他们进行了谈话。谈话之后,学校又对他们进行了复试。这在我们系里是绝无仅有的。老师们以为通过这次复试就一定能让他们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成绩来,谁知道,这一次的考试,他们又考出了高分。于是,老师们无语了。后来,系主任用含蓄的表达方式向他们表示了道歉。但是他们的成绩突然提高之谜,一直没有人知道。除了我。

  因为只有我看到了,那条怪鱼曾经吮吸过他们两个人的脖子,一定是那个原因。虽然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但是除此之外还能有别的什么解释吗?”

  说到这里,叶青突然问了一句:“你说那条怪鱼是你的一个同学从家乡带来的,你那个同学叫什么?”

  那人顿了顿,才打出:“其实我后来也问过了那个同学,他说,那条鱼是一个学长托他带来的,暂时寄存在我们宿舍,过几天他就要给那位学长送过去的。果然,没几天,那条鱼就从我们宿舍消失了。

  我以为那条怪鱼消失之后我就能睡几个安稳觉了,谁知道事情远非我所想象的那样。

  在那条怪鱼被送走的那天夜里,熄灯之后,我还是习惯性的看了一眼下面,窗台上空荡荡的,天花板上也没有了那一片令人心悸的水光。于是我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在这些天来第一次安逸的放松了自己的身体,躺在被窝里。很快我就进入了梦乡。

  我迷迷糊糊的睡到了半夜,耳边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絮絮叨叨的也知道在说些什么,谁会在这个时候跟人说话呢?我爬起来循着声音看过去,宿舍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楚。那说话声还在。等我的眼睛适应了宿舍里的黑暗,我渐渐的能够看清一点宿舍里的景象的时候,我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W和C两个人都不在自己的床上,他们两个蹲在宿舍的一角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那种场面绝对不是在学生宿舍里的普通的聊天,我们也曾经躺在床上聊天到很晚,却不会像他们两个一样,鬼鬼祟祟的三更半夜蹲在墙角里窃窃私语,那更像是两个保守着同一个秘密的人在进行什么密谋!

他们能说些什么呢?

  我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着,然而他们的谈话极为小声,我只能听到模糊不清的声音,一个字也听不清楚。但是我感到似乎有什么事儿将要发生了。突然,说话声嘎然而止,我看见C突然将头扭过来,冷冷的朝着我这边看过来,那眼神分明就跟那条怪鱼一模一样!我感到一阵窒息,顿时手脚冰凉。我悄悄的把头缩回来,躺到枕头上,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嘭嘭的狂跳不止。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许他们会走过来,把头从下铺探出来,然后爬上我的床铺。

  然而,这时候我听见宿舍的门咯吱响了一声,随后又是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我想他们一定是出去了。可是我不敢再起身去看,我怕我一起身刚好会看到两双鱼一样的眼睛冷冷的盯着我。

  就这样,我等啊等啊,我等着宿舍的门再次响起,他们悄悄的回到自己的床铺上,我却又害怕门被推开,害怕他们突然出现在我的床边上,我本能的感觉的这两个人已经不是他们自己了,就像是被鬼魂附身的故事一样,他们的身体已经成了鬼魂栖居的住所。

  我一直等到了天亮,却仍然不见这两个人回来,渐渐的同寝室的同学有起来晨练的了,而他们两个还是不见踪影,他们的被子凌乱的堆在床上,衣服却都不在了,他们能去哪呢?他们又去干了些什么呢?。

  好了,今天我累了,我们就讲到这里吧,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再接着讲。再见。”

  没等叶青回话,那个“烟波怪客”便又一次消失在茫茫网海中了。

  郭松扬把叶青送到杂志社之后,又驱车回到了警察局。他感觉王启明的自杀案远比自己想得要复杂得多,他打算重新整理一下思路,这也是他从警校毕业以来在实际工作中养成的习惯,每当案情没有什么进展的时候,他就会及时地调整办案的思路,重新寻找线索,从而取得案件的突破口。

  郭松扬是不相信什么鬼魂复仇之说的,通过对王启明的公司和他个人的财务状况的调查,可以排除经济方面的问题。看来调查还是要从王启明的人际交往中展开了,尤其是他的高中同学。郭松扬决定从那天王启明他们的同学聚会开始调查。于是,他又打电话给叶青请他提供一下那天参加同学聚会的人的名单和联系方法。叶青也不能提供全部的人员名单,只有凭记忆写了30几个人的名单,至于联系方法就更少了。郭松扬又想到了王红梅,他看了看表,计算了一下时间,这会儿应该还是课间,于是就拨通了王红梅的电话。

  王红梅比叶青多提供了7、8个,并且大部分都有留下手机号码和联系方式,郭松扬便开始一个一个地联系。他对每一个被询问者都提出了相同的问题:第一,回忆一下那天聚会的情景,有无什么异常,尤其是王启明和陈隐文。第二,补充那天参加同学聚会的人员名单和联系方法。第三,王启明跟什么人关系比较密切。

  几个小时过去了,名单上还剩10来个人没有联系,得到的信息都大同小异,对那天的聚会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状况,气氛很热烈,王启明那天也没有什么异常,整个晚上他都很活跃,他跟陈隐文是聚会的焦点。补充的人员名单加上叶青和王红梅提供的人员名单一共43人,这里面还包括了一些同学的家属。至于跟王启明关系比较密切的同学这个问题答案也都大同小异,总共是五个人:陈隐文、叶青、江涛、张静还有陆柏。总的来说,调查没有取得什么进展。

  郭松扬又在另一张纸上写下了陈隐文、叶青、江涛、张静、陆柏这五个人的名字,并且在陆柏和陈隐文的名字上都画了一个圈,作了特别的标记。郭松扬看了看表,早就过了下班的时间了,他合上笔记本,离开了警察局。

  郭松扬在一家小饭馆解决了晚饭问题之后,步行回自己在警察局的宿舍。天色刚暗下来,路灯的光有气无力的透过路边的树木照到步行道上。郭松扬一边走,一边思索着。突然在马路对面,他看见一个身影似乎很熟悉,那宽阔的肩膀和高大的身材很像一个人。于是他仔细辨认了一下,真的是他。郭松扬认出那个人是千江商贸公司的现任总经理陈演武,在陈演武的身边还有一个女人,因为那女人是走在陈演武的另一侧,所以只能看到她一身的黑色衣裙。不多时,两人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奔驰轿车,缓缓开了出去。

  郭松扬临近公安局职工宿舍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于是他又返身回到了公安局的办公室。他打开办公室的电脑,登陆公安系统的网络,然后点开户籍网页,在姓名栏输入:陆柏,然后按下搜索按钮。

  就在这一刹那,显示器的屏幕黑了,灯也熄灭了,四周一片寂静。

  停电?郭松扬心想,这电停的也太邪门了,刚刚按下搜索按钮就停电,早也不停晚也不停,偏偏这个时候停电,难道真的是鬼魂作祟?

  黑暗中的办公室显得跟白日里有些不同,原本熟悉的环境一旦没有了光亮就立刻变得诡异起来。黑暗中似乎传来一阵簌簌之声,那声音由远及近,慢慢的来到了办公室的门口,在门口停了下来。

  嘎吱,门开了。

  郭松扬本能的把手放到了手枪上,:“谁!”

  “是我啊。”一个苍老的声音,跟着一束光线一起传出来。原来是公安局看大门的老张头。老张头以前也是个警察,退休以后在家呆不住便回跑来寻了个看大门的差事。

  “噢,张大爷啊,”郭松扬说道:“怎么突然停电了呢?”

  “可不是,我在楼底下看见你屋里亮光一闪,然后整个警局都停电了,我就上来看看,这么晚了还在加班啊?”老张头说到。

  “噢,上来查点资料,刚打开电脑就停电了,真是见鬼了。”

  “嘘!”老张头把食指竖在嘴上,说:“年轻人可不能随便乱说,你可不知道,大晚上地说什么来什么!你们年轻,那是不相信,我可是见得多了,有些事儿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正说着突然办公室的日光灯闪了闪,然后就来电了。老张头说:“呦,来电了,得了,你忙着,我得下去了。”说着就慢吞吞的走了出去,他的腿在年轻的时候一次执行任务时挨过子弹,所以走起路来总是不大方便。

  
郭松扬再次打开电脑,他就不相信真的这么邪门。他再次搜索陆柏的资料。很快陆柏的信息就呈现在他眼前了,但是没有什么令他感兴趣的东西。既没有犯罪前科也没有死亡证明,至少从官方的材料上来看,与陈隐文所说得不相符。陈隐文说陆柏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死去了,但是公安局没有登记备案。他的户籍也还没有注销。但是,作为一名刑警,郭松扬也深知有时候仅凭资料是不能定论的。有一些失踪人口实际上就是已经死亡了,只是没有得到确认而已。但是,陆柏的情况又有所不同,没有人举报他失踪了,根据资料显示他从就职的生物研究所辞职之后就不知去向了。这个不知去向跟失踪是两个概念。

  郭松扬又顺便差了差陈隐文和叶青等人的资料。结果令他感到了一丝兴奋。

  叶青的资料也是毫无可疑之处,令郭松扬的感兴趣的是陈隐文和张静的资料。

  陈隐文,出生于1972年11月5日,生父:陈栋梁,生母:王慧珍。同胞弟弟:陈演武。其生父母于1982年离异,陈隐文判给了父亲陈栋梁,弟弟陈演武判给了母亲王慧珍。陈隐文于1979年就读于江城市第三小学,于1984年就读于江城市第三中学,于1987年就读于江城市第一高中,于1990年考入XX大学工商管理专业,毕业后任职于广达商贸公司,至今。

  原来千江商贸公司的现任总经理陈演武是陈隐文的亲生弟弟啊!这个发现另郭松扬有些意外。但是,张静的资料更令他意外。

  原名:张静,于1985年改名为张景良,生父:张伯韬,生母:蒋艳春,张静于1979年就读于江城市实验小学,于1984年就读于江城市第一中学,于1987年就读于江城市第一高中,于1988年转入江城市第三高中,于1990年考入XX大学财会专业,毕业后分配到江城市水产公司。

  这个张静竟然就是暴死在家中的张景良,也就是王红梅的前夫。这另郭松扬感到又似乎有线索了。这么说来,张景良的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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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26 22:59: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 月光之夜

方桦从精神病院出来已经接近黄昏了,周医生已经嘱咐过不许任何人靠近陈隐文,包括她在内。所以,她再在精神病院呆下去也是徒劳的,她偷偷地站在陈隐文新换的那间病房外面看了许久,陈隐文打了镇静剂,仍然在沉睡之中,可是仍然能够看到他在睡梦中快速转动的眼球和时不时抽动的面部神经。
  踏出精神病院的大门,方桦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这几日来的刺激和折磨是寻常患者家属所不能了解的。方桦都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有时候她甚至感觉自己也快要疯掉了。

  她恍恍惚惚的乘上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市里的家。也没有一点食欲,就感觉浑身疲累无比,于是和衣躺在了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睡梦中她听到电话铃在响,不,这不是梦,电话铃真地在响。她挣扎着爬起来接通了电话:“喂,请问哪位?”

  “你好,打扰了,我是市刑侦大队的郭松扬,我们下午见过的,在精神病院。我刚才给精神病院打了电话,他们说你已经回家了,我就打到你家里了,有些事儿我想要想你了解一下,不打扰您吧?能告诉我您家的地址吗?我想当面跟您谈。”

  方桦说了自己家的住址,对方说了一声我马上到,便挂断了电话。

  20分钟后,郭松扬敲响了陈隐文家的房门。门打开的时候,郭松扬看到的是一个头发蓬松凌乱的女人和一副疲倦的表情。郭松扬立刻歉意地说:“真是十分抱歉,打扰您休息了,要不我明天再来吧?”

  方桦拉开门说:“没关系,请进来谈吧。”

  郭松扬说了一声好,打扰了,便跟着方桦走进了客厅。这是一套布置很雅致的住宅,风格简洁而明快,看得出房主人的品位都不低,但是也看得出由于陈隐文的变故给这个房子带来的影响。衣服随意丢在沙发上,茶几上还有吃剩下的方便面盒子,以及一层薄薄的灰尘。它们都在无声的说明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已经无心再收拾房子了。

  方桦把沙发上的衣服推到一角,腾出一块地方来,对郭松扬说:“请坐吧,家里乱,别介意。”

  郭松扬再次打量了一眼这个女人,发现除了略显得憔悴和疲惫以外,方桦还真的算得上是一个美人,落落大方而又略带西方风韵的气质,匀称高挑的身材,有条不紊的谈吐,这些让方桦在目前这样一个比较恶劣的情形下仍然显得楚楚动人。

  郭松扬干咳了一声说:“请问,您知道您先生还有一个同胞弟弟吗?”

  “噢?你是说隐文还有一个弟弟?我怎么从来也没听他说起过?”方桦吃惊的问道。

  郭松扬看着方桦的眼睛,眼前的这个女人不像是在说谎话,她的眼睛里除了惊讶只有疲惫。郭松扬说:“你认识一个叫陈演武的人吗?”

  方桦留露出了更为惊讶的神色,她问道:“你是说千江商贸公司的副总经理陈演武?他是我先生的弟弟?”

  郭松扬说:“是啊,他是你丈夫的同胞兄弟,你丈夫的父母离婚后,弟弟判给了他的母亲,你丈夫判给了父亲。”

  “这样啊,隐文从来也没跟我说过,我只知道我的婆婆是我先生的继母,却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兄弟,这方面的事儿他从来也没跟我说起过。怎么他们两个谁也不跟我说呢?”方桦说到。

  “哦,看来你跟陈演武也是认识的了?”郭松扬问道。

  “是啊,我们常常去王启明家里玩,有时候会在王启明的家里碰上他,他也常常去王启明家,所以大家都还算是熟识,可是很奇怪,怎么他们自己从来也不说呢?”

  “那你感觉你丈夫跟陈演武说话的时候有什么异常吗?”郭松扬问道。

  “没有啊,就像跟平常的朋友一样,所以我才会觉得奇怪啊,既然是亲兄弟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呢?再说,他们两个长得一点都不像呢。陈演武身材很魁梧的,而我先生身材中等偏瘦,脸型也不像,怎么看也不像是亲兄弟,你是不是搞错了?”


“这倒没有,他们确实是亲兄弟,至于为什么他们不相认我想一定有他们自己的原因吧,这个也是我想知道的。”郭松扬又问道:“那么你能说说在近一段时间里,你先生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呢?”

  “最近一段时间,”方桦沉思着:“说实话,这段时间隐文总是显得心事重重的。我也不知道他在为了什么事儿烦恼,几次问他,他都说没什么。但是每天睡觉前他都是起来将门窗检查好几次。有一天半夜,我起来上厕所,发现他不在床上,我就走到客厅里,也没有他的影子。这时候我听见一种很小声地嘀嘀咕咕的声音从我家门外传来。真的,那声音在半夜里听见真让人害怕。我悄悄的走到门口,把耳朵贴到门板上,果然,那声音是从楼道里传进来的。我努力的倾听,可是还是一句也听不清,我只断断续续的听到一句,那人说:他回来了。我壮起胆子,将门悄无声息的拉开一条缝,将头探出门外,楼道里一片黑暗,我睁大了眼睛,在黑暗中寻找着那声音的方向,是在楼梯口下面传来的。于是我走出门向下面看去,竟然是隐文!他蹲在墙角里在那里小声地说着什么。我感觉我的头发都竖起来了。我就喊了一声:隐文,你在干什么!他抬起头来看着我,那眼神很陌生,就像是,就像是死鱼的眼睛一样,就那样盯着我。过了好半天他才说:没事儿,我出来打个电话,说着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手机关了。我问他:这么晚了给谁打电话呢?他说给王启明,有些生意上的事儿。我说:那怎么不在家里打呢?他说:是怕吵醒我,说着我们就一起进家了。到了家里面我拿起他的手机看了一下他拨出的号码,果然是王启明的手机,我本来还以为他是给什么女人打的,这么鬼鬼祟祟的,结果发现不是给女人打的我就安心多了。

  在后来的几天里,夜里他常常被噩梦惊醒,还常常问我听到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我说没有啊,可是我感觉我这么说了之后他似乎更惶恐了。我问他听到了什么他也不说。我担心他是在经济上犯了错误,我就曾经婉转的跟他说:我们的生活已经很舒适了,不需要再有什么物质上的奢求了,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尽早解决的,隐文是个相当聪明的人,他笑着说:你放心啦,我没有贪污。

  但是就在王启明自杀的前一天晚上,隐文也是一夜未归,他说他有一个应酬要回来得很晚,叫我不必等他,谁知道第二天他就发病了。”

  郭松扬知道没什么可问得了,便起身告辞,方桦将他送到了门口,突然郭松扬想起了什么便问道:“你见过陈隐文办公室里的那条彩色的鱼吗?”

  “彩色的鱼?”方桦问道:“没见过啊,那鱼有什么问题?哦,我很少去隐文办公室的。”

  “噢,没有就算了,那我告辞了,打扰了,再见。”郭松扬说着便离开了。

  从陈隐文家出来,郭松扬直接将车开到了王启明家所在的花园小区,从陈隐文家到王启明家只需要不到10分钟。郭松扬将车子熄了火,正要下车,突然看见有一个人影,在月光中悄悄的靠近了王启明家的别墅。

  月光,在晴朗的夜空中发出皎洁的清辉,在夏虫的吟唱中将这个城市笼入一片雪白之中。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反而显得比平时更加黑暗,也更加莫测。一个小小的身影穿过月光,走进一座楼宇。小小的脚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嗒嗒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向楼上走去。一席小小的白衫宛如月光一样在幽暗的楼道里发出了莹洁的幽光。

  那是一个小女孩儿的身影。她缓缓的走上了台阶,一级一级的向上走去,一直走到了天台。天台上是银色月光的世界,小女孩儿的白衣立即融入了这银白色的月光里,乌黑的长发柔软的披散在肩膀上,被微风轻轻轻的吹拂着。小女孩儿在天台上游荡着,一支歌细细的飘荡起来,穿过阴暗的树丛,穿过楼宇和电线杆,穿过梦境,抵达了许许多多人的睡梦里。

  这带着稚嫩童音的歌声也传到了李睛的梦里,带着银白色的月光,一起在梦里轻轻的舞动。李睛感到自己仿佛也随着那歌声飞起来了,她伸手去拉叶青的手,于是叶青也跟着她一起飞起来了。李睛的另一只手里拿着手机,手机上缀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珠花,那光华被月光刺激得更加耀眼,就像一个小小的星星,它带着他们飞上了天台,飞到了那个小女孩儿的身边。

  女孩儿有一双瞳孔漆黑的眼睛,在夜里反而更加明亮了,她望着他们笑了,那笑容甜甜的挂在嘴角,就像小天使的笑容。叶青轻轻的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小女孩儿仰起头来,声音很低得对叶青说了一句什么,就看见她的小嘴微微动了两下,叶青什么也没听清,于是叶青问:“你说什么?”这女孩儿却飘起来,飘到半空中,渐渐的消失在银白色的月光里。


叶青用力去拉她,却拉了个空,月光如雪,透过窗户,洒在叶青刚刚睁开的眼帘上。但叶青似乎还在梦里,他转头问:“李睛,你听清楚她对我说什么了吗?”李睛也坐起身子,说:“没有,她声音好小呢,好像只有两个字,但是听不清楚。”

  等两人一问一答之后才意识到,两个人竟然同时作了同一个梦,不由得两人对视着发起了呆,月光依然如雪,李睛这时才发现她的手上真的还握着自己的手机,而那串珠花一晃一晃的在手中闪烁着。李睛喃喃的道:“这串珠花就是她送给我的。”

  郭松扬在车里伏低了身子,朝王启明家的别墅望去。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小心翼翼的来到了王启明家别墅的侧面,他试探性的推了推底层的窗户,似乎窗户并没有锁死。郭松扬本来以为是个小偷,于是从车里找出望远镜看过去,那个人竟然是陈演武。他在深更半夜跑到王启明家来干什么?只见他先将半个身子探进了窗户,然后慢慢的爬了进去。郭松扬等了一会儿,也悄悄的下了车,快速的移动到了王启明家外面的矮树丛里,伏低了身子,静静的等待着。

  不多时,在王启明家二楼的一个窗户里隐隐约约传出一线昏暗的光线,显然是手电筒的光亮。陈演武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但是他究竟在找什么呢?此时的王家应该只有王启明的妻子和刚刚一岁半的孩子以及保姆在家,这些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和儿童,要是陈演武对她们有什么不良的企图的话,那可真的是很危险的。郭松扬摸了一下身上带的手枪,暗暗决定,不管怎么样,一旦发生意外就第一时间冲进去保护王启明的家人。

  正在郭松扬焦急地等待的时候,陈演武又悄无声息的从底楼的窗户里爬了出来,他手上只拿着手电,别无他物,他似乎并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脸上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他只是警惕的朝四周张望了一下,便很快消失在一条小路上了。

  郭松扬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追上去,他想这并不是最佳时机,现在只需要暗中注意陈演武就可以了。

  郭松扬驾车回到了警察局他的单人宿舍,已经是凌晨时分了,他也有些疲惫,雪白的月光照进小小的宿舍,就像一层薄纱,轻轻的盖在他厚实的胸脯上。夜晚对于他来说往往是最难度过的时刻,一个单身的男子和一张单人床,脱去警服之后的他剩下的最多的就是孤独。他在这个时候想起了张晓雅,那个精灵古怪的女孩子。此刻,张晓雅一定是在睡梦中了吧。渐渐的,张晓雅的笑脸和层出不穷的典故传说都混在月光里,慢慢渗入了郭松扬的梦乡。

  郭松扬猜得没错,此时的张晓雅正是在梦中,只是郭松扬怎么也猜不到张晓雅的梦竟是如此的一个梦。

  张晓雅的梦里没有月光,有的只是黑暗,无边的黑暗。在黑暗中有一双手向前摸索着,那双手苍白而冰冷,那是张晓雅自己的手。突然她的手就摸到了一个比她更加冰冷的东西,那东西软绵绵的,冷且潮湿。手沿着那东西的轮廓起伏着,有些圆,还有湿湿的头发,消瘦的面颊,笔直的鼻梁和一副冰凉的宽边眼镜。这是一个人的头!一个死人的头,没有一点温度,也没有一点气息,他冷得像冰。

  这人是谁?是谁呢?

  突然指尖上微微一颤,那人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坐起来,透过两片厚厚的玻璃镜片望着张晓雅,他浑身湿漉漉的滴着水,模模糊糊中看见他的眼里全是仇恨,仇恨!仇恨!除了仇恨什么都没有了。他用手狠狠地抓住张晓雅的胳膊,张晓雅只觉得痛彻心肺,她想要喊叫,想要挣扎,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全身软弱无力。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细微的歌声,那是稚嫩的童音,是一首来自张晓雅家乡的歌。那歌声虽然及其微弱,却似乎带着某种魔力,渐渐地抓紧张晓雅胳膊的手松开了,那人狠狠地揪扯着自己的头发,声音里带着恳切和哀求:“帮帮我!帮帮我!”

  “帮你做什么?”张晓雅问道。

  一线月光照进了梦里,照在那人的身上,那人瞬间就化为了烟尘消失不见。

  睁开眼,在梦外,果然是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投射在自己的身上,而月在西天,张晓雅身上一阵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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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26 22:59: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又见故人

郭松扬是被清晨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吵醒的,他闭着眼睛摸索到放在床边的手机,按下了接听按钮:“喂,哪位?”
  手机里传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带着焦急和些许的惶恐:“喂,是郭警官吗?我是方桦,早上医院打电话来说陈隐文在昨天晚上逃出了精神病院!”

  郭松扬一下子就从床上坐起来了:“什么!陈隐文逃出了精神病院?!你先不要急,你慢慢讲。”郭松扬在心里暗骂医院的人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一个已经失去自我的精神病患偷偷从医院里跑了出来,他记得前年就是由于一个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将一个3岁的小孩儿伤害致死,造成了相当残酷的事件和恶劣的影响。

  手机那头的方桦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我现在也不清楚,我刚接到电话就给你打来了,我怕隐文会出什么事儿,他这样乱跑真叫人担心。”

  “嗯,先别着急,”郭松扬镇定地说:“你在家里等我,我马上去接你,我们一起去医院问一问情况再说,你看好吗?”

  “好的,我在家等你,谢谢你啊,郭警官。”方桦说道。

  “不必谢,这是我应该的。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到。”郭松扬随即挂断了电话,迅速洗漱了一下便出门了。

  远远的看去,精神病院是一片灰黑色的建筑,就像人身上的一块顽固的色斑,丑陋却又无法去除。灰色的围墙依然高耸着,但此时却像是在嘲笑这样的高耸和森然竟然不能把一个失去自我的病人老老实实的圈在其中。郭松扬大踏步的走进了精神病院的大门,身后是方桦急促的脚步。清晨的精神病院里已经有了早起在活动的病人。当跨进病区之后,就可以看见那条长长的走廊外面三三两两在院子里闲逛的病人,宽大的病号服让他们远远看去不像是病人,更像是寺庙里的僧侣。

  迎面一个胖乎乎的老头走过来说:“叔叔好!阿姨好!”一边说一边举手像少先队员一样的给他们敬礼,脸上一幅很天真的样子。郭松扬想要绕开这个老头,他点了点头说:“你也好。”便想从他身边走过去。谁知道这个老头又挡在了他们前面,继续说着:“叔叔好!阿姨好!”郭松扬忍住笑,绷起脸来,说:“立正!”果然,那个老头就笔直的站在了走廊上。谁知道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站着的一个高个子听到郭松扬这句带有命令性的话立即大声地喊道:“我靠!”他这话一出口,胖老头便又挡在了郭松扬他们的前面。郭松扬又喊:“立正!”胖老头又站得笔直。那高个子又狂喊:“我靠!”于是周而复始。

  郭松扬冲着那个高个子喝道:“你闭嘴!”,谁知到那个高个子竟然嘴里喋喋不休的狂喊着:“我靠!我靠!我靠!”跑开了,转眼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郭松扬只得苦笑一声再次命令胖老头立正,终于摆脱了这个回到了童年的老人。

  郭松扬他们找到了值班医生,值班医生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大夫。他对郭松扬和方桦说:

  “昨天晚上,我跟两个护士去查房的时候,他还在屋子里睡觉,那是晚上10点钟左右,后来1点钟的查房我没有参加,是两个护士去的,据她们说,她们隔着窗户看了一眼,那时候他还在病房里。但是到了早晨再去看,就发现他的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了,起先护士们以为他是去上厕所了,便去厕所看,没有人。这才紧张起来,于是大家四处去找,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查,却哪里都找不到他的踪影,这时候我们才确定陈隐文是逃出了精神病院了。于是我们就给主任打电话,主任让我们立即通知病人家属,这不,我们就给方女士打了电话,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逃出去的。”说着那个年轻的值班医生挠了挠头。

  郭松扬在空荡荡的病房里转了一圈,目光在四处扫了扫,他偏过头问:“你们病区的门晚上几点上锁?”

  “8点以后就上锁了啊,”那个值班医生回答道:“按道理说,陈隐文是不可能从那道门出去的,只有我们值班医生才有钥匙,而昨天钥匙一直在我身上,并没有离身啊!”这个医生显然是想要减轻由于病人逃跑所带来的责任。

  “嗯。”郭松扬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又说:“两年前有一个病人也是从你们医院逃出去的,他是从哪里逃出去的呢?你可以讲讲吗?”

  “啊,这个啊。”年轻医生的表情有些尴尬:“那个病人是从病区后面的围墙爬出去的。”

  “噢?那个围墙不是很高吗?他怎么可以爬过去呢?”郭松扬问。

  “是这样子的,那个病人先爬上了围墙旁边的一棵树,然后又从树上跳到围墙上,然后从围墙上跳出了精神病院,在事情发生之后,我们医院已经将围墙周围的树木都砍伐了啊,所以,陈隐文这次一定不是从围墙出去的。”

  郭松扬又问:“这个病房到了晚上上锁吗?”

  那年轻医生说:“我们医院只有狂躁型的病人的病房到了晚上才上锁,其他的病人的病房都是不上锁的,也方便我们查房。”

  郭松扬从病房里走出来,一直走到病区的花园里,又径直走到了围墙边上,然后沿着围墙往前走。中雨,他停在了一个地方,这是病区后面的一个角落,在高高的围墙上面有一个豁口,地上还散落着一些砖块和灰土。郭松扬一纵身,就攀上了那豁口突出的一角,手臂使力,便轻松的爬上了围墙,墙上阴面覆盖青苔的地方明显留着新蹭出的痕迹,看来陈隐文就是从这里爬墙出去的。

  陈隐文逃出去以后并没有回家,他会去哪呢?要是一个正常人他很有可能会回家,可是作为一个精神病患者,他还认得自己的家吗?大概这个问题只能由医生来回答了。

 
叶青正在办公室整理那个网友“烟波怪客”给他讲的灵异故事,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方桦打来的电话。方桦给他带来一个经他吃惊的消息:陈隐文从精神病院逃跑了。叶青立刻想到了陈隐文那阴恻恻的语调和冷冷的眼神,不由得身上一颤。他镇定了一下,对方桦说:“别着急,我们四处找找,说不定他会回家呢,我跟媒体都很熟,这样吧,一会儿我去你那里取几张照片,我让电台、电视和报社的朋友给你等一下寻人启事,或许很快就会有陈隐文的下落了。”

  叶青撂下手头的工作,赶往了陈隐文的家。跑完报社、电视台已经是中午了,方桦歉意地说:“叶青,让你受累了。”

  叶青扭过头说:“怎么跟我还客气呢,我们隐文也是多年的好友了,做这些是应该的。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找个地方吃点饭吧。”

  方桦说:“好,我请你吃饭吧。”

  叶青笑笑说:“我们就随便吃点吧,等隐文的病治好了,你们再请我,那时候我可要狠狠宰你们一顿。”

  方桦知道叶青这是在给自己宽心,于是也笑笑说:“好的,一言为定了。”

  两人走进路边一间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饭馆,随便点了两个菜就吃了起来。正吃着饭,方华冷不丁问叶青:“你听说过隐文还有一个弟弟吗?”

  叶青摇摇头说:“没有啊,怎么?他还有一个弟弟呀!以前上学的时候也没听他说起过。”

  于是方桦便把郭松扬告诉她的话跟叶青说了,叶青听了也很奇怪,他说:“那怎么他们两个见了面竟然装着不知道呢?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有别的原因呢?”

  “是啊,”方桦说:“我本来听说了就忍不住很想给陈演武打个电话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可是拿起电话了又想,我问这个不大合适,或许人家有他们自己的原因呢。”

  “难道说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矛盾吗?于是彼此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叶青问到。

  “没有啊,我们一起在王启明家的时候他们两个还有说有笑的,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矛盾或者隔阂啊。”方桦说。

  “这就奇怪了。”叶青沉思着。

  吃过了饭,叶青就回杂志社上班去了, 而方桦则回家等候消息。叶青在电脑前忙了一下午,终于将“烟波怪客”的故事整理好了,只等着他继续往下讲。他将稿子打印了,递给张小凡看,张小凡一边看一边不住地点头,说:“这期就上这个了。”叶青用手推开电脑椅,滑轮带着他向后退去,他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说:“我出去活动活动,你慢慢看。”说着就走出了办公室。

  叶青沿着走廊一直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一股热浪裹住了他的全身。从窗户里向下望去,是拥挤的街道和街道两旁浓荫的树木。人行道几乎全部被树的枝叶遮挡住了,只有少许的缝隙,偶尔可以看到几个行人一闪而过的身影。有的白裙飘飘,有的西装革履,也有的背心短裤,色彩纷呈。

  突然一身黑色的衣裙映入了叶青的眼帘,在黑色衣裙之外暴露的是白皙的皮肤。叶青仔细看了一眼,那身影却随即隐没在树荫下了。难道是她?叶青心里想着。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叶青回过头去,在走廊的另一端,一个细长的人影正朝这边走来。那人走进了编辑部的办公室,不多时就看见张小凡和他一起出来,张小凡用手指指这头的叶青,那人便径直朝叶青走来。待走到近前,叶青才看清楚,这是一个书卷气很浓的年轻人,带着一副树脂无框眼镜,很沉静的气质,这令叶青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陆柏。

  那年轻人对着叶青笑了笑说:“叶青哥,怎么?不认得我了吗?”

  叶青心中一动,仔细辨认了片刻:“是罗蒙啊!哎呀,你不说我还真的认不出来了呢。”

  罗蒙也是清水镇的,比叶青他们小两岁,在清水镇也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学生,当年他最佩服的就是陆柏,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崇拜陆柏,以至于后来考大学他都靠到了陆柏所在的学校。他跟叶青原本也是很熟悉的,只是多年不曾联系了,一时间面叶青竟然没有认出来。

  叶青招呼道:“走走,去我家里!”

  罗蒙笑笑说:“不麻烦了,我只是路过江城,打听到你在这里边过来看看你。”

  叶青哪里肯放他走,强拉了他回到自己家里。谈话间,叶青才知道,罗蒙毕业后获得了出国深造的机会,于是这几年一直在国外,这几天才刚刚回来,谈起昔日的情景,两人都不胜感慨。罗蒙问起陆柏的消息,叶青便将联系不到陆柏的种种经过讲给了他听,听得罗蒙也是一头的雾水,不得要领。

  等李睛下班回家,叶青便连忙将这个同乡加学弟介绍给了李睛,李睛感觉这个人似乎在那里看见过,虽然是初次见面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罗蒙很客气的叫了一声:嫂子。这一声嫂子,却把李睛叫了一个红脸,李睛笑着说:“你们坐着聊天,我去准备饭菜。”说着便进了厨房。

  
酒过三巡之后,李睛谈起了他们清水镇不吃鱼的风俗,于是又说起张晓雅江的那个故事,罗蒙哑然失笑说:“那只是传说而已,哪里真的有鬼神呢。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吃鱼的。我留学日本这几年,可是没少吃鱼呢,什么鱼生、鱼肉丸子都吃。”

  旁边的叶青却叹了一口气说:“那个传说也不全是假的,至少那个恶少的确是确有其人。”

  这话一出口,李睛和罗蒙都愣住了,他们知道叶青决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他说确有其事那就真的是有这么回事儿,只是那故事也太过于诡异,不像是现实中能够发生的故事。于是他们都望着叶青等着他的下文。

  叶青又说:“说来惭愧,那个恶少便是我家祖的一位祖先。他品行不端,贪恋女色,以至于X民女,后来被我族中的长辈关进了我家的家牢,这个人的名字叫叶圣纯。”

  李睛在一边啊了一声,说:“这个人不是你说得在黑屋子里看到了他的留言,他不是自杀死了吗?”

  叶青点了点头说:“就是他,他的确是自杀了,却没有死。当时他以头撞壁,满头是血,人昏厥了过去,当时闭住了气。家人以为他死了,就把他拖到后山,准备安葬。谁知道当时天降大雨,掘坟的民夫跑去躲雨,他却悠悠转醒,醒转过来便晃晃悠悠的逃脱了。等雨停过后,那民夫发现不见了尸体,既害怕少爷变成僵尸,又害怕老爷责骂自己偷懒,便将土掩埋,筑了一个空坟回去交差了。叶圣纯跑到清水镇外不远的一间往日常去的妓院住了下来。他不思悔改,每日纵情声色,沉迷于酒色之中。后来便如故事里讲得那样,吃了清水湖里的鱼便昏厥过去,后来全身水肿,却又不停的喊口渴,不停的饮水,转眼人就不行了。妓院连忙派人将他送回了家里,这时他已经是全身溃烂,没有人形了。哀号了数日才死去。当时传言都说是遭了报应,其实当日吃鱼死去的并不止他一个,还有很多人都是吃了鱼不久就发了怪病死去,所以久而久之才会形成清水镇不吃鱼的风俗习惯。”

  罗蒙说:“原来是这样啊,这个或许是由于水质污染引起的食物中毒呢,就像上个世纪50年代在日本发生的水俣病一样,病人都会呈现出一些怪异的病理表现,甚至连食用了被污染的鱼的猫都会摇摇晃晃的跳进水里溺死,当时人们还管那些猫叫‘自杀猫’,其实就是一种中毒反应。可是在古代的清水镇会有什么污染源呢?这个很是有点令人匪夷所思了。”

  李睛说:“你说怎么中国民间就有这么多怪异的传说呢?”

  罗蒙说:“其实不止在中国,就是在日本也有很多这样的怪异传说的。就拿我见过的一个怪异事件来说吧。你们听说过河伯吧?就是庄子在《逍遥游》里写到的水神。在日本啊,他们管河伯叫‘水童’,据说是真的有这种生物存在的,它们长的和人类相似,体形像3、4岁的人类,有着和人类一样的脸,头却像一个盘子,头顶上有一个凹陷的圆盘,这个圆盘如果干涸了那么河童就会死去,于是它们只在水边活动。据说它们常常将在水边行走的人拖到水里,然后吃掉人的内脏。

  我本来也不相信这些民间道听途说,可是听说在日本的佐贺县伊万里的松浦酒造所收藏着河童的木乃伊,据说是酒厂的继承人在他家老宅屋顶发现的。当时是为了修缮房顶,工人们却发现了一个古老的木箱,上面还贴着由汉字‘河伯’写成的封条。于是就找来酒厂老板,当他开启木箱,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具体形很小,样子很怪异的骨骸,很像传说中的河童。于是他便询问了自己的母亲,原来那个被怀疑是河童的骨骸的东西已经在他家的屋顶上封存了200年了,作为他家的守护神一直被秘密保存着。

  我听说了这个事儿,十分的好奇,于是我就跑到佐贺专门去看了那个尸骸,那的确不是人类的骨骸,但是由于不能打开检验,究竟是什么动物至今也还不得而知。”

  罗蒙的故事讲的李睛浑身一哆嗦,她说:“把一具骨骸放置在自己家的屋顶上,这想起来就吓人啊,也不知道着日本人是怎么想的,真够变态的。”

  叶青说:“这世界上的怪异现象大多都是人们目前不可以解释的,所以才会产生那么多的神话传说和民间故事,等到谜底揭开了,它们就只能永远的存在于传说中了。比如说鬼魂,或许那只是人的精神世界里构筑出来的一种幻想,是人的潜意识里对生命和灵魂的一种理解,当这种潜意识浮起的时候,人们就会认为是自己看见鬼了,而不把它当成是一种幻觉。”

  叶青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怪异的风穿堂而过,把窗帘吹得啪啪作响,似乎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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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2-26 23:00: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 古箱藏品

暴雨如注,仿佛天地也要宣泄它的愤怒一样,千万颗水弹夹杂着奔腾而来的气势,砸向人间。在雨声的轰鸣中,夜显得愈发的黑,也愈发的寒气逼人。如猛兽般扑向玻璃窗的雨点一阵一阵的敲打着,发出啪啪的声响。
  在这样的夜晚,家,显得格外的温暖,谁会在这样的夜里独自走在这样大的雨里呢?

  一件黑色的雨衣,长长的遮住了身体,脚步缓慢而沉重,每走一步都会溅起一小片水花,这个人就这样独自走在午夜的暴雨里。黑暗笼罩着他的身体,或许也笼罩着他的灵魂,他低着头,脸埋在雨帽里,黑洞洞的只有一线寒冷的光。这个人一直朝前走着,似乎除了脚,他的身上就没有一个地方是有生命的,只有脚步,一步一步的踩在水里。

  在他的前面不远处,另一个身影颤颤巍巍的在雨中彳亍而行。这人蜷缩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着,被雨水砸得几乎睁不开的眼睛里全是惊恐。他贴着墙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着,既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本能的往前走着。宽大的病号服,已经全都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就像是他的另一层皮肤,一层衰老而丑陋的皮肤。

  这时候,他听到自己的耳边有人对他说:“朝前走,不要停!再朝前走,对,就这样一直朝前走!”那声音来自地狱,比这彻骨的雨水还要冰冷。他浑身颤抖,却不敢出声,因为那声音就在他耳边,不停的说:“走啊,继续走!”

  他踉踉跄跄的朝前走着,那个声音不停的跟他说话:“你记住,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是魔鬼的仆人!”他惊恐而谦卑的低下了头,那声音说:“拐弯!朝左拐!”于是,他麻木的朝左拐,然后继续走着。

  那声音又说了:“你早就是魔鬼的仆人了,你这个杂种!你要记住,你就是一头野兽,你要用你的爪子和牙齿去撕咬,去释放你的兽性吧!”他的胸腔里一阵翻滚,呼吸越来越急促了。那个声音指引着他走过了一条又一条的街道,却一刻不停的跟他说着犹如魔咒一样的话语,他的眼睛渐渐的在黑夜里悄然变成了血红。

  终于,在一所房子前面停了下来,那声音说:“去吧!去证明你是魔鬼的猎狗!用血来证明!”

  雨越下越大,今夜的雨仿佛带着烈马的血性,以赴死的姿态铺天盖地,轰轰然响彻寰宇。那声响仿佛预示着世界末日的来临,末日真的来临了,却不是世界的末日,而是某个人的末日。

  方桦在半梦半醒之际隐隐约听到楼下的门铃在响,夹杂在噼里啪啦的雨声里。真的是铃声吗?夜半铃声?方桦坐起来仔细倾听,果然,是自己家的门铃不断地发出叮叮的声响,一阵一阵的从楼下传到二楼的卧室里。方桦迟疑着,是谁呢?是谁会在这样大雨的夜里来按响自己家的门铃呢?方桦想起了日本电影《午夜凶铃》,据说千万不要在午夜时分接听来历不明的电话,否则恐怖的事情就会降临的自己的身上。那么在午夜响起的门铃里是否也包含着这样的凶兆呢?如果打开门会怎么样呢?是否会有一个披着长发的女鬼浑身湿淋淋的站在自己家的门口,露出一只全是眼白的眼睛?

  方桦不敢再想了,在这栋大房子里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人就是这样,空间越大反而越没有安全感,所以很多女孩子在感到恐惧的时候往往会钻到被窝里蜷缩成一团,就像钻进了母亲的子宫,只有在那种状态下才会感到安全。方桦此刻便是如此,她蜷缩在被窝里,用被子蒙住了脑袋,可是那该死的门铃声穿过客厅,穿过楼板,穿过薄被,一直钻到方桦的耳膜里。

  终于,方桦掀开被子,又坐了起来。她突然想到:这个按门铃的人会不会是自己的丈夫?这个念头一产生,在她的心里立刻就泛起了一层波纹,她甚至已经想象到了丈夫在这凄风苦雨中瑟瑟发抖的模样,她再也坐不住了,一刻也坐不住了,她甚至没有穿上睡衣,就立即奔下楼去,门铃还在响着,在方桦的耳朵里那门铃声已经变成了一声声的哀求。

  她冲上前去,一把拉开了门。

  清晨,恍如冬日黄昏的清晨终于来临了,阴霾的天空里依然落着雨,但是暴雨已经过去了。气温骤降,而出门须带一把遮雨的伞。叶青临出门前不禁缩了缩脖子,将伞撑开,高一脚低一脚的步行去了车站。李睛大概是昨晚上着凉了,所以请了病假在家休息。叶青走之前喂她吃了药,又给她盖好薄被,嘱咐了几句,不甚放心的离去了

李睛昏昏沉沉的睡了半晌,听着窗外的雨滴稀稀落落的响着,胡乱作了些怪梦,惹得出了一身大汗,却感觉身子轻了许多。于是穿起睡衣起来了。胡乱吃了点东西,在屋子里闲逛,一幅百无聊赖的样子。她想起前天晚上看的那本小说还没有看完,于是进了书房,伸手从书架上抽出那本书。怎知道手上乏力,竟带落了放在书架上的一个小木雕工艺品,她伸手去抓,已经来不及了,木雕当啷一声跌在地上。幸好只是漆面微微有些受损。她正要放回原处,却瞟见书架最低下塞着一个小木箱子,看那木箱子的色泽,似乎是一件古物。

  不由得她想起昨夜罗蒙讲的那个水童的故事,那也是一口古老的小木箱子,里面却是被那家日本人当作是宝贝的一具来历不明的尸骸,眼前的这口箱子里会是什么呢?不会是叶青家里收藏的什么令人恐怖的东西吧。想到这里李睛的心微微有些发毛。

  在好奇心和恐惧之间谁会获胜呢?答案很快就出来了,李睛吃力的将整个木箱子拖了出来,看来分量不轻呢。李睛心想:要是里面有什么恶心的东西,等叶青回来一定找他出气!

  李睛仔细看那木箱子,只见木质温润细滑,色泽呈烟黄色,箱上木纹也似轻烟一般,有淡淡的烟气。也不知道是什么木,摸上去手感很好,也不知有几百年历史了,似乎被很多人的手抚摸把玩过。木箱子上面没有一点装饰或者是雕花,那么这一定不是古代的梳妆柜或者首饰盒,李睛曾在博物馆见过古代妇女使用的梳妆柜,构造精巧且雕满了花纹,甚是华美。这口箱子,只有正面有一把样式极其古旧的铜锁,那铜锁镶嵌在箱盖和箱体之间,却没有插钥匙的孔眼。李睛摸索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打开这个怪锁。李睛对着这铜锁又是按又是拧,一会儿又试着转转,那锁却是很不给面子的纹丝不动。

  李睛不由得有些烦躁,坐在地上伸腿一脚踢在了箱子的侧面,感觉还不解恨,又用拳头在箱子上咚咚咚的捶了三下,却听见敲打声中似乎夹杂着机关响簧的声音。李睛又掀了一下箱盖,还是纹丝不动。她静下心来想了一下,刚才自己伸腿踢在箱子的侧面的时候似乎箱子里也有响动,也许其他几个侧面也需要敲打,于是试探性的在另一面上也敲了一下。果然,这回清楚地听到了箱子里面响簧的声音。于是在每个面上都敲了一下,只余箱底没敲。一阵响动过后,箱盖咔的一声开了一条缝儿。

  李睛心里一阵紧张,她缓缓的打开了箱盖儿,不由得长长出了一口气。原来里面并没有什么令人恐怖的不明尸骸,小箱子里装得满满的全是一册一册的线装书。李睛拿出其中一本,封皮上写着《叶族遗事》。原来这些就是记载着叶青家族往事的那些笔记啊,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也从来没见叶青打开过。李睛直到今天才看到家里还放着这些书。

  李睛随便捡了三四本拿到客厅,靠在沙发上慢慢翻看了起来。

  李睛从第一册开始翻起,里面的文字是用小楷写就,字迹中正雅致,行文是半白半文言的笔记体,李睛看起来感觉还是有些吃力。只能看个大概意思。第一本笔记记载了叶家的由来,怎么自明朝搬迁到清水镇,怎么遇上天玄道人修建祖屋,基本上都是叶青给她讲过的东西。突然,李睛的眼睛被一个词吸引住了,在微微泛黄的纸页上有一个地方写着“水神娘娘”,这个就是张晓雅跟自己提起的清水镇两大神秘地点之一的水神娘娘吗?李睛仔细读了那段文字。

  笔记中说:“高祖居三载,方初定。民有陋习,于三岁之末乃祭祀水神娘娘。祭以乳童,以祈平安。祖觉不忍,令改祭。以牛羊易之。至此,再无夜半母哭儿死之声矣!”

  原来,清水镇在很久以前就有祭祀水神娘娘的风俗,而祭祀用的贡品,竟然是刚刚吃奶的小孩儿,这令李睛想起了西门豹的故事,那些巫婆不就是把长得美丽的穷人家的女孩子献给河伯做妻子,于是打扮得异常美丽的女子便给无情的丢进了黄河。终于,西门豹当任地方官以后,在祭祀开始之后,他命人将被选中作何伯的新娘的女子带来看看,看罢之后说:“这女子不漂亮,不配作何伯的妻子,请大婆去通知河伯一声,我们稍候再送一个美丽的女子过去。”于是就命士兵将巫婆丢进了黄河,他又等了片刻,说:“大婆怎么还不回来,叫他的弟子下去催催。”于是又将巫婆的弟子也丢进了黄河。又过了片刻,说:“看来河伯太好客了,那就只好请操办此事的乡绅也下去催催。”于是众人都跪下来求饶。至此,把贫穷人家的女子丢进黄河的陋俗才算结束了。

  叶青的祖先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劝说的村民不再用嗷嗷待乳的孩童来做祭祀品了,但是想来那也一定是一个很精彩的故事,只是这一段笔记里说得很简单,寥寥几句便不再提起了。李睛不由猜想起那时候的情形:叶青的祖先带领族人来到这个穷乡僻壤,经过三年的休养生息终于在这里扎下了根基,甚至成为了本地的名门望族,但是想要凭此改变清水人已经沿袭了成百上千年的陋俗那需要多大的魄力和智慧呢?叶青的祖先一定不会是像西门豹一样将主持祭祀的巫婆丢进了清水湖吧,那么他是怎么做到的呢?真是令人浮想联翩。但是笔记那段话的最后一句却是既令人欣慰又令人震惊。想来在叶家入住清水镇之后,便常常听见夜里那一声声凄厉的丧子的母亲在山野里一边游荡一边哭喊的声音。那是怎样的令人心酸又令人恐怖的夜晚啊。

  李睛接着往后翻看,李睛发现笔记是按照时间顺序记载了叶族的大事件和突出的人物,有关人物的事迹以及一些家族中的琐事和奇闻轶事。突然,李睛想:这里面会不会提到张晓雅所说的传说中的叶家宝藏?想到这里,李睛的心不由得怦怦地加快了跳动,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寻宝者一样,像《古墓丽影》里的罗拉,在古老的文献中寻找着失落的宝藏。

 
王启明的遗体终于要火化了,虽说郭松扬认为王启明的遗体还有进一步检验的必要,但是他的家庭背景使郭松扬这个小警察的意见犹如一个偷偷放出来的屁,既没有人认领又没有人在意,有的只是些许的厌恶。

  郭松扬站在殡仪馆的一个角落里,前面是一排排参加王启明追悼会的人。黑色或是深色的衣服挤满了整个大厅。王启明的父母并没有出席追悼会,家属一列是由他的妻子以及哥哥姐姐组成的。

  陈演武代表公司致悼词,他站在主席台上,目光越过王启明的遗体,落到最后一排。他手里没有拿着悼词,显然只是打了腹稿,在这一点上郭松扬感觉陈演武还是很具有领导者的魅力的。陈演武的悼词恳切而沉痛,赞扬了王启明生前对公司工作的贡献和对下属员工的关爱,对公司失去这样一位领导人感到惋惜,也对自己失去这样一位好友而感到痛心。郭松扬很难将夜里那个偷偷潜入王启明家的那个人与此时在演讲台上的这个人联系在一起。

  王启明的遗体在殡仪馆美容师的修饰之后,被摆在了大厅前面,躺在鲜花丛中的依然是浮肿而惨白的脸,破碎的头颅被美容师巧妙的处理之后,已经看不出当时的惨状了。郭松扬的目光四处飘移着,突然他发现在靠近门口的角落里,一个身穿黑色衣裙的女子正悄悄的注视着王启明的遗体。她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站在排列好的人群中,而是跟郭松扬一样躲在一个角落里观望着。郭松扬心里一动,黑衣女子?

  郭松扬悄悄的挤过去。就在这时,像遗体告别的仪式开始了,人们围着遗体转圈,而郭松扬正好夹在了队伍中,于是只得随着队伍开始了转圈。在这样的情形下也不便过于张扬,等郭松扬转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已经看不到那女子的身影了。他追出门去,门外没有她的影子。雨点打在郭松扬的脸上一片冰凉。他又快步走出了殡仪馆的大门,一条笔直的大道,不见有车辆离开,他想这个女人未必离开了殡仪馆,于是又返身钻到了自己的车里,悄悄的观望着。

  不多时,人们开始撑起了伞离开殡仪馆,郭松扬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那个穿黑衣的女人。渐渐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却还是不见那黑衣的女人,这时候郭松扬看见陈演武从殡仪馆里走了出来,他站在门厅整了整黑西服上的领带,随即钻进一辆黑色的奔驰车里,发动引型,然后扬长而去。又等了片刻,终不见再有人走出,郭松扬心里一阵诧异,她是怎么离开的呢?

  郭松扬下车进了殡仪馆,内外找了一遍,却没有什么发现,只得离开。

  叶青给电视台和电台的朋友都去了电话,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陈隐文的消息,叶青突然想:是不是也可以用这个方法来找一下陆柏呢?只是这么一想随即便被自己否定了。首先,没有什么理由来登这则寻人启事,陆柏并非是失踪了,而是大家谁也联系不到他。其次,自己找陆柏也没有什么要紧的理由,难道说只是为了已经患了精神病的陈隐文说他死了便要去证实一下吗?这未免也有点太过于荒谬了。

  叶青往陈隐文家里打了个电话,看看方桦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电话响了很久,却一直没有人接听。一直到电话里传出来嘟嘟的芒音,叶青这才确定方桦不在家。然而这样的雨天,她会去哪里呢?医院吗?

  于是叶青又往医院打电话去,接电话的医生告诉叶青,陈隐文的家属并没有来过医院,并且医院至今也还没有陈隐文的下落。这个时候,叶青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按说方桦要是没有去医院就一定会在家里等着可能回家的陈隐文,或者是电台电视台的消息啊,怎么会不在家呢?叶青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办公室,他决定去陈隐文家看看。

  叶青一手撑伞,一手扒着陈隐文家的窗户往里面看,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有人的迹象,屋檐上的雨滴大颗大颗的砸下来,落在伞布上撞成粉碎。叶青又绕到陈隐文家后面,从一扇狭小的窗户朝里面看去,突然,视线穿过玻璃窗,穿过打开的门,隐隐约约看到屋里的地板上,有一只光洁的小腿,那应该是属于一个女人的小腿,叶青的心不由得一阵狂跳。他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一脚踩进了泥水里,但是此刻他已经全然顾不上了,他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立即拨打了警官郭松扬的手机。

  “喂,喂喂!郭警官吗?我是叶青啊,请你立即来陈隐文家一趟,他们家可能有出了什么事儿了!”叶青慌张地说道。

  “什么?”郭松扬问:“你在哪里?你怎么知道他家里出事儿了?别着急你慢慢说。”

  “我现在就站在他家门口,我上午给他家打电话没有人接,我跟方桦说好了叫她在家等消息,结果她不在家。我又给精神病院打电话,医院说她没有去过,于是我就跑到她家来看看了,我刚才在窗户里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你能快点过来吗?”

  “好的,别着急,我马上就过来,你现在门外等我,不要轻举妄动,好的就这样。”郭松扬挂断电话就一踩油门加速朝陈隐文家驶去。

  叶青举着伞在前门焦急地等待着,他不清楚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只希望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然而现实总是与人的愿望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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