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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注:本文写的是一青年单恋成病的故事。上篇写的是社会上的传言,下篇写的是是当事人的叙述。聪明的读者通过比较,一定会明白事情的真相。
上篇
青石,凤阳镇陈落人,生性木讷,有些杆子。他幼年丧父,家中只有一个老母。由于家贫,他三十多岁还未娶亲。平日,他靠赶驴车给人拉石子养家糊口。
有一天,天隐黑时,他拉着一车石子往回走。走到一座桥头,他碰见一个年轻的女子立在路边。当他走到跟前时,那女子说:“大哥,我是西店人,你让我趁段车吧?”到西店去,要路过陈落。青石二话没说,答应道:“行!你上车吧。”
姑娘上了车,慢慢和青石攀谈起来。姑娘说:“我看你好多会了,你总一个人孤孤单单地从这儿过,还常愁眉苦脸的,我想跟你搭话,就是……”青石听得心痒,也不知该怎样接话。只听姑娘接着又说:“听说你还没有媳妇?”青石说:“啊。”姑娘说:“我叫香云,也还没寻人家,你若不嫌弃的话,我愿与你结百年之好。”青石听了这话,当时高兴得摸不着鼻子和眼了,不住声地说:“行!行!可行!”
两个人说说话话不知不觉到了陈落。青石说:“今晚上你不走吧?在俺家隔一夜明天再走。”香云说:“不啦,不过你能把俺送到家吗?”青石点了点头,石子没下,就赶着车朝西店去。到了村口,青石感觉这西店好像不是白天的西店,只见白茫茫雾嘟嘟一片,没有一点光亮。他又想到,这可能是夜里看不清的缘故吧,就没多说什么。车子拐上一条土路又走了不远,香云下了车,含情脉脉地说:“青石哥,你回吧,以后我会去找你。”
果然,在以后的晚上,青石只要一吃罢饭,回到自己的小屋,那个叫香云的姑娘就来了。同他说笑,与他玩耍,每至深夜方散。姑娘走时,青石还总送些镜子、发卡、火柴之类的玩意儿,有时送的是吃的和钱。
这样过了多日。一天,青石问他妈:“你看,这几夜来咱家的那姑娘啥样?”他妈说:“我咋没见呢?”青石又动了“杆子”脾气:“你是瞎子,人家晚上天天来,你会看不见?”他妈听了这话,想起前些日子好几个晚上,都大半夜了,还隐隐约约地听到西屋里青石和一个女的说话,蹊跷的是看不见人。
他妈就把这事告诉了邻居。其中一个说:“那女的肯定不是人,今夜黑我寻几个人躲在你家,看看真假。”他妈说行。
到了夜间,村里几个青皮小伙早早藏在青石家里,每人手持一根桃木棍子。到了后半夜,他们听到青石和谁说起话来,纯是一些甜言蜜语。那些后生一齐出来,舞着棍子乱打乱喊一气。这样闹腾了一阵子,就走了。
外人说:这香云不是人,她十六岁时就死了。至今已过多年,她家人仍没给她配骨亲,她就自个出来找男人。她看青石不太能,就想中了青石。
下篇
此事过去多年后的一天,陈落来了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老人说,想见一见青石。
青石自那年“女鬼”去后,一连病了多日,才渐复元气。病好后,经人撮合,同一个又老又丑的寡妇结了婚,现在孩子都六七岁了。
老人见到青石,看上去不过四十多岁的人已像把蔫不啦叽的黄菜,浑身上下没一点鲜活劲儿。两人拉起家常,倒很能说得来。,不一会儿,便扯到了“鬼妻”的事。
青石说:“那事好多现在我都影影绰绰记不清了。香云真有其人,我前后见过她两次。第一次我去西店见到她时,她还是个小孩子。她可能是见我吃馍,就哭着跟她妈说她饿、她饿。我就把馍掰了一块给她。我注意到她那眼真有神儿。第二次碰到她是在俺村,她穿着一件红衬衫、黑裤子,同她妈一块不知朝哪去。她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还笑了一下,我们连话也没搭。那时,她就有十四五岁。我想,那要馍的她或许早已忘净。”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回头一眸的影子老印在我的脑子,我的脑子里常飞出她回头的一眸。之后,我夜里常常失眠,吃饭感觉无味,干活没精打采,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冷冰冰的,毫无意思。甚至还认为,人跟动物没有差别,白天忙死忙活寻食,夜间缩在狭小的黑屋里,毫无乐趣。我唯一能获得快乐的,虽然是短暂的一瞬,只有我的心,只有我行影单只,赶着驴车,在行人寥寥、野草丛生的土路上摇摇晃晃时,想着香云会怎样怎样的地对我温存。白天这样想时,夜间她就来了。每夜她都令我销魂。从那时起,我的身体一天坏似一天,以至后来枯瘦如柴、卧床不起了。我母亲为我叫来了医生。医生号了脉,丢下几副草药,和母亲嘀咕了一阵就走了。”
“后来,我就不省人事了。不知过了多少天,我睁开了眼,听母亲说,‘真是神保佑我儿子’,医生已让她准备我的后事了。”
“我病愈后,听外面风言风语,说香云死后变成人勾引我,摄去了我的魂。有人去地,路过香云的坟,还看到香云的坟头有我送的镜子、发卡之类的玩意儿。但我不信,我不信年纪轻轻的香云会成为鬼。再说,即使人家真成了鬼,也不会看中我。”
老人说:“香云死了,这是真的,你知道吗?”
青石说:“只是听人说过。”
老人说:“你知道香云怎么死的吗?”
青石说:“不知道。”
这时,西天的一轮红日全没到了山后,天要黑了,老人没说什么,离开了青石,向西天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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