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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百女夜行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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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7-8 19:48: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1、艳女<br/><br/>“请问,您认识去百芳冢的路吗?”<br/><br/>  王朋被这软绵绵怯生生的声音冷不丁地唬了一下,不由回过身去——角落里缩着个一身都是红的女子,红棉衣,红棉裙,红绣花鞋,红唇。天气冷,她绻成一团,拢着双手不住地呵气,原来连手指甲,也是红的。艳丽如斯,却不媚俗。<br/><br/>  “哪里?”王朋作出一个大点声的手势,向前一步。<br/><br/>  “百芳冢!”红艳女子比划着,“门口有这么高的拱门,好气派的。你知道怎么走吗?我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回去……”大汪汪的眼睛,好象就要掉下泪来。<br/><br/>  王朋搭斜着眼角不住地打量着她,使劲搓了搓冻红的双手,咽下一口唾液,越趋越近,突然把她狠狠地逼入了墙角,不由分说,飞快地捂住嘴巴,另外一只手便肆无忌惮地伸入她的棉衣之内,作安禄山之爪。<br/><br/>  红艳女子“唔唔唔”地挣扎了几下,更加激起了王朋的虐意,他喘着粗气道:“别……动,不然,掐死你!”那女子果然不动,王朋稍微把手松开一些,只听见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自言自语地道:“我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家呢……?”<br/><br/>  王朋不管,只顾粗暴地发泄着欲望,这雪地里问路的弱女子,变成了街头混混魔爪下的羔羊。<br/><br/>  第二天清晨,清扫街道的工人在一条巷子里面发现一条赤裸的尸体,男性,身上无明显伤痕,脸上却带着灭顶的满足。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在大雪天里脱光了衣服自杀。<br/><br/>  又是一个昏沉沉的黑夜。一对甜蜜蜜的情侣搂抱着走来,男人送女人回家,十分依依不舍,两人在街头当众激吻,毫不在乎路人的目光。<br/><br/>  “回去之后要立刻给我电话哦~”女人站在公寓门口紧紧地搂着男人道。<br/><br/>  “知道啦,乖乖。”男人道。<br/><br/>  “哼,我要你每时每刻都想着我,不许想别的女人。”<br/><br/>  “好好好,回去吧。”男人敷衍着。两人分别,男人开始想念起上次在路边酒吧里偶遇的那个火辣辣的女郎,要不是女朋友用电话追问着,一定有一段不错的故事。<br/><br/>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走着,忽然觉得头上的路灯的光线暗淡了些,眼前的景况有点模糊了起来。<br/><br/>  “请问,你认识去百芳冢的路吗?”<br/><br/>  男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个红艳女子,失措无助地站在路灯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含着泪,带点微红,好象一头迷路的小羊。<br/><br/>  “我不知道有这个地方,你问别人吧。”男人道。<br/><br/>  “他们……都不肯告诉我,又不肯带我去,这么多年了,谁都没有帮过我!”女子颇为悲戚地道。<br/><br/>  “那……你是迷路了吧?那里有公共汽车到吗?不然打的吧?你不会没钱吧?”<br/><br/>  “嗯。”红艳女子老老实实地点头,“我没钱。”<br/><br/>  “没钱么……”男人瞟了她一眼,这有意无意的一眼,却觉得心里一紧,好象被什么东西撺住了心脏,再也挣不开了。<br/><br/>  “那……你要钱么?”男人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他舔了舔上唇,目光如狼。<br/><br/>  红艳女子天真无邪地问道:“有了钱是不是就能回去?”<br/><br/>  “当然……啊。”男人心不在焉地应道,迫不及待就拉着她的手朝巷子深处走去。红艳女子羞涩不安,有些扭扭捏捏,可是男人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票子,硬塞到她的手上,她就闭上了眼睛。<br/><br/>  美妙的手机铃声恰在此时响起,男人懊恼地接:“喂!”<br/><br/>  “亲爱的,我的心不知为什么扑通扑通地跳得慌,你到家了吗?”<br/><br/>  “到了,没事快睡吧。”男人急促地道。雪地里的女子委屈地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动一动的,更是迷人。<br/><br/>  “可是亲爱的……”<br/><br/>  “烦人!”男人把手机关了,迫不及待。<br/><br/>  最近在这个大雪封天的城市里,不知为何,清晨在某些偏僻的巷头巷尾,多了许多奇怪的男尸,一律裸体,脸上兀自带着邪狎的笑意。这就是所谓的死人的面具,即是冻僵而死的人脸上为何总会挂着古怪的笑容。<br/><br/>
 楼主| 发表于 2006-7-8 19:51:17 | 显示全部楼层
2、发女<br/><br/>仪萱在寻找一顶上好的假发。颜色要夺目,发质要柔软,最好能象缎子一般,有“哗拉哗拉”的感觉。<br/><br/>  市面上的劣势假发,都是人造的。枯燥,干涩,好象顶着一团猪鬃。<br/><br/>  每年的G大圣诞晚会,都会选出一个女王,“圣诞女王”又怎么可以没有一顶令人眼前一亮的头发?仪萱很为自己那小束短短的碎发担忧。都是上个月和男友分手时,一时冲动“一刀两断”了,不然自己那把长长的如缎子般的头发,无论是点染还是漂染,一样出色出彩。<br/><br/>  成为“女王”之后,才不愁没有人追呢,到时,就可以令那个抛弃自己的臭男生目瞪口呆。<br/><br/>  所以她找遍了整个G城,“就是要找一顶像缎子一般的假发!”卖假发都摇摇头,“除非是真发,而且还要是保养很好的,才能那种效果。”她不甘心,又在网上贴出寻购的帖子。终于有了回应:“我店专售上好假发,包你满意,地址是天涯路百芳冢二号。每日营业时间为晚上六点到凌晨四点。”<br/><br/>  G市里居然有这种地方?她急急打开电邮的附件,里面画着简易的地图。她暗暗记了一下,决定前往碰碰运气。<br/><br/>  在大街上穿过一条小巷子,里面晕晕暗暗,要不是黑暗外出现一抹亮光,她还不敢继续前进。<br/><br/>  那是一家灯火通明的店铺。上面写着“百芳冢二号之发屋”<br/><br/>  “请问……有人吗?”她轻轻地推门进去,不禁一惊,原来墙壁上挂着上百顶颜色形状各异的头发,一律的光滑如缎,绚目之极。但一眼望去,却好象有几百个脑袋一起挂在上面,让人毛骨悚然。<br/><br/>  “没有!”从柜台上传出瓮声瓮气的一把老女人的声音,随即一张白骨般苍老的脸顶着一头银丝从台下缓缓冒起,仪萱吓了一跳,看清楚原来是个老态龙钟的婆婆。<br/><br/>  “老……婆婆,我听说这里有上好的假发,所以过来看看。”<br/><br/>  “我很老么?哼,不就是因为最近少了顾客上门的关系,唉……你过来,让我瞧瞧。”她伸出一只象鸟爪一般枯干的手,朝她招了招。<br/><br/>  仪萱迟疑了一下,走前一步。<br/><br/>  老婆婆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喃喃道:“短是短了些,发质还是不错的!”<br/><br/>  仪萱忍不住道:“婆婆,我是来买假发的,不是来卖头发的!”<br/><br/>  老婆婆白了她一眼,低低道:“那不是都一样么……”接着转身拿起一根竹竿,把最上面的一顶假发挑了下来,点点头道,“你试试。”<br/><br/>  那是一顶紫色的蓬发,发梢用同色的绸缎系住,妩媚造作又不失纯情。<br/><br/>  仪萱感觉极其满意。“多少钱?”<br/><br/>  老婆婆伸出一根指头。仪萱立刻把一百块递了过去。<br/><br/>  老婆婆把钱一推,冷哼道:“我可不缺钱用。我是要一根你的头发!”<br/><br/>  仪萱觉得不可思议,老婆婆念叨道:“我这儿,可不是卖发的地方,是换发的地方!”<br/><br/>  “一根换一顶?”仪萱想了想,终于拔下一根头发,交到老婆婆的手里。<br/><br/>  在圣诞晚会上,仪萱果然力压群芳,吐气扬眉,成为舞会女王,自此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但是一到傍晚,她就会反反复复地做起同一个恶梦。<br/><br/>  自己又回到了百芳冢二号之发屋,然而墙上挂的,不再是一顶顶光滑如缎的头发,而是一个个白骨骷髅,那个老婆婆背对着自己,在柜台上得意洋洋地照着镜子,一边发出“嘿嘿”的阴笑。<br/><br/>  “喂,你在笑什么?”她喊道。<br/><br/>  “我在笑你啊……”老婆婆把镜子对着她,“你瞧你现在是什么样子……”<br/><br/>  镜子里面只剩下一张白骨般苍老的脸,还有,一顶紫色的蓬发。<br/><br/>  老婆婆缓缓移开脸前的镜子,啊,这不是仪萱那一小束健康的黑色短发么?还有,青春活力的脸!<br/><br/>  “原来你……你偷我的……”仪萱只觉得天地旋转,不支倒地。<br/><br/>  她很快就被送到了G市的精神医院了。因为每到傍晚时分,她的室友都会发现她一个人痴痴地坐在镜子面前,喃喃自语——“一根换一顶……一根换一顶……”<br/><br/>  后来去探望她的朋友都说,她的脸已经憔悴地只剩下一个白骨骷髅。<br/><br/>  她们都说:“真奇怪,都变成那个样子了,居然还舍不得丢掉那顶假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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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8 19:53:05 | 显示全部楼层
3、圣诞之歌天使<br/>  “什么——不换?!”短发老太婆冷森森的盯着百合,干瘪的嘴里仿佛吐出一团浑浊之气。<br/>  百合一窒,喏喏退后一步,“不换了,你凭什么要我的头发,太古怪了……”她觉得整间发屋的灯光忽然暗淡了下来,屋里有种咝咝索索的莫可名状的声音。好象有人在拉动什么东西一般。一股寒意从脚底冒上额头,她匆忙道:“我不换,我走了!”<br/>  “进来这里的人,没有不换头发就能走得出这门的!”老太婆把头发一甩,啊,一股股黑丝从她的头上疯狂涌出,好象一条条蔓藤,正张开攫手朝百合脚髁缠去。<br/>  百合吓得随手就把提包向老太婆砸去,脚髁一松,她立刻夺门而逃。<br/>  “救命啊!”她不敢回头望,但是面前这条小巷子却象永远永远都走不完一般,到场都是晕黑一片,那么刚才她是如何进来的呢?<br/>  正当她跌跌撞撞地冲到一个光亮之地,却发现面前出现了一间幽暗的酒吧。<br/>  酒吧里飘出柔情万缕的萨克斯风,因为是圣诞节前夕,墙上贴满了圣诞树和圣诞老人的彩纸,门口立着一个雪雕,仿佛是个女子模样。<br/>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脚上突然传来一阵阴柔柔的挪动,不禁竦然往下一望——原来她整双脚已经被一股股的黑丝死死缠住,再也无法松脱。<br/>  老太婆从黑暗中缓缓走来,头顶上黑丝蠢蠢欲动,仿佛美杜莎再生。她如狼一般贪婪地打量着百合的头顶——那一头健康的发。<br/>  “生扯下来的话,虽然有点疼,不过……很快就好了!”<br/>  “不要!”百合嘶声大叫,忽然,脚上的黑丝纷纷掉落,一只冰冷而柔软的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她回身一看,原来是个脸色苍白的女子,却拥有一瞳深黑如渊的眼睛。她身上的衣服是白的,皮肤也是纯白。黑白之间,再无半点其他颜色。<br/>  “歌天使?”老太婆好整以暇地用鸟爪梳理着蠢动的头发,脸上带着与苍老之气极不符称的媚夷之色。“别忘了,我是二,你是三!”<br/>  苍白女子挡在惊弓之色的百合面前,淡淡道:“你也莫忘了,大冢主有令,愿者上钓,不可强求……”<br/>  “你用大冢主来压我?”发屋老太婆眼中掠过一抹怒火,随即又熄灭了,似乎颇有顾忌地冷笑一声,转身缓缓而去。<br/>  “你们……是什么人?”百合惊惶未定地问。<br/>  苍白女子叹了一口气,道:“百芳冢的老邻居,彼此都知根之底,如此而已。”她转身道,“夜深了,很快就下雪了,你早点回去吧。”她说话的声音温柔悦耳,宛如春水初融,又如月浸长空,听她说话,简直如听一支歌。百合不禁有些愣了。<br/>  “你还不走?”苍白女子莞然问道。忽然,从黑暗中蹿来一条长长的黑鞭子,凶狠地缠在她的腰间,苍白女子一惊,一把推开百合,“她还没死心……你快走!”<br/>  百合慌不择路地奔进了那间幽暗的小酒吧。里面燃着红蜡烛,一个男子正在垂首吹着孤独的萨克斯风。看来生意很清淡。<br/>  “救命,有……追……”她激动地不知该怎么比划才好,张嘴就愣了。<br/>  那男人笑笑道:“外面有人吗?”<br/>  她惶急地回头一看,玻璃窗外,一片静寞之色。空荡荡,只有漫天的雪花随着寒风飞舞而下。<br/>  “我的天使!”男子突然猛叫一声,放下萨克斯风匆匆而出,跪到雪地上,十指捧起一堆雪,神情哀痛万分。<br/>  百合出去一看,原来是一个被撞碎的雪雕。只剩下头部依旧完整,样貌就是那个苍白女子。<br/>  “她是我过世的女朋友,她的歌声,比夜莺还美,大家都叫她歌天使……她死的时候,嘱咐我每年平安夜,都要为她做一个跟她的样子一模一样的雪雕,那样她就会在那个夜晚为我再次歌唱,可是我足足等了八年,她、她还是没能再次歌唱……”<br/>  “是吗……这……太悲哀了!”百合不禁泪落。“她真可怜!”<br/>  男子缓缓站起,手里霍然多了一柄尖刀,刀光在黑暗中闪出凄冷的光,“你只要把你的嗓子献出来就行了!”<br/>  雪花漫天随风而下,雪地里蜿蜒着一抹粘红的液体,从幽暗的小酒吧里悠悠地转出美妙的萨克斯风,还有,一把比夜莺更甜美的声音,在缓缓伴唱。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7-8 11:56:1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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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8 19:54:05 | 显示全部楼层
4、猫女<br/>“爱我的话,就要连我的猫也接受啊!一开始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爱猫的啦。”丁香柳眉都竖了起来,与平日温柔如水的模样大相径庭,激动地差点就朝张南脸上挠去,张南不禁暗暗吃惊。<br/><br/>  “好吧好吧。我们养着这宝贝,行了吧。”在新居迁徙之际,丁香的小猫咪儿留不留的问题,两人闹了个大红脸。<br/><br/>  张南一想到那昂贵的原木宜家家私,咪儿肯定会把它们当做挠爪的好地方,心里不免心疼,但女友看来毫不相让,只好无奈妥协。<br/><br/>  “看你这张牙舞爪的样子,真象一只猫儿呢!”<br/><br/>  咪儿乖巧地半躺在沙发上,蓝色的眼珠里迷离着一抹神秘之色。<br/><br/>  猫是一种妙不可言的动物,它驯服时,精乖伶俐,柔媚万端,直叫人爱不释手。但是它暴戾时,能撕裂一只兔子的内脏,又或者把一只老鼠凌迟。即使你再爱它,疼它,它仍然随时可以向你伸出它锐利的爪子。<br/><br/>  猫就是这么一种既可爱又可怕的动物,品行复杂,莫测高深。<br/><br/>  搬进新居后,丁香就去了外地开一个会,在她走后的第三天早上,张南躺在床上,忽然觉得有一条温软而灵巧的舌头在他的颈上轻轻地游走,他心神荡漾,晕晕迷迷间,以为丁香回来了,不禁呻道:“老婆……”右臂往左一抱,却觉空空如也,指尖倒是触到一团温温的毛团。<br/><br/>  睁开眼睛一看,咪儿正温柔地俯在他的颈旁,蓝色的眼珠闪耀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媚惑,象是在暗示着什么,又象是在诱惑着什么。<br/><br/>  “还没到点呢,肚子这么快就饿了?” 张南记得丁香的嘱咐,要准时喂猫,他喃喃自语地想坐起来穿衣服,怎么知道浑身发软,所有的力气好象完全消失了一样,完全使不上劲来。“怎么会事?”他慌了,只觉那条温软的舌头又缠上来了,一点一点地覆盖,一点一点地纠缠,一点一点地吞噬,慢慢地,沿着颈上,胸脯,腹部,往下,再往下,颠覆不定,势如惊弓。眼前仿佛多了一个面目模糊的曼妙女郎,这女郎轻声低吟,这女郎妩媚万端,这女郎狂放野性,他的理智之舟便被这似真亦幻的欲望之海温柔地吞没,完全侵蚀,不愿抽离,忘却一切。<br/><br/>  终于,他爆发:“啊——”<br/><br/>  一只毛绒绒的爪子按在电话机的免提键上。<br/><br/>  当一切霍然消失的时候,张南面对着的,是丁香错愕万分的脸。<br/><br/>  “那女人呢?”丁香咬牙切齿问。<br/><br/>  “哪有什么女人?”张南结结巴巴道,“我自个在家……”<br/><br/>  丁香霍然掀开被子,里面如红梅坠地,星星点点。“你倒会玩!”她不可遏制地抽了他两个耳光。清脆响亮,干净利落。<br/><br/>  他们的感情也干净利落地夭折了。<br/><br/>  张南一直在不停地解释,可是解释着解释着就连他自己也糊涂了——直到丁香一手拉着大皮箱,一手拎着猫袋踏出家门的一刻,他赫然瞥见——咪儿的眼睛成了一条线,带着高高在上的蔑视和辛辣的讽刺,嘴角微微上扬,它在笑!<br/><br/>  “你……”张南只觉喉干舌燥。<br/><br/>  丁香紧紧的抱着它,低声道:“咪儿乖,以后就剩下咱们就相依为命啦!”<br/><br/>  “喵~”袋中的咪儿柔媚地唤了一声,伸出软软的小舌头,风情万种地嘲笑着不知所措的男人。<br/><br/>  噢,对了,忘了介绍,原来猫,也是极易嫉妒的动物。<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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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8 19:55:02 | 显示全部楼层
5、塔罗之女<br/>  自从得到了那副精美的塔罗牌之后,第十三中学初二A班的普通女生何小兰的命运,开始发生重大的变化。<br/>  “你这次的测验,一定可以及格。不过,也是刚好及格那种……”<br/>  “真的?及格就好啦,老妈不会唠叨我!”一个女生拍着胸口释然地笑道。<br/>  “小兰也帮我算算吧,算算我的白马王子什么时候出现?”<br/>  “小兰你帮我先算嘛,上次,我还借你橡皮来着……”一个急不可待道。<br/>  “不羞,就借个橡皮也要记恩!”另一个女生哼道。<br/>  “小兰帮我算……”<br/>  一群女生围住一个长相普通的矮小女生,每个人的眼中都流露着急切的愿望,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矮小女生象公主一样被围坐在中央,手里拿着一叠塔罗牌,脸上有些发窘,微微涨红,亦掩饰不住其中的得意之色。<br/>  一个老师走过,觉得有些奇怪,叫住一个学生问道:“她们是怎么会事?”<br/>  那学生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老师,那个初二A班的何小兰会算命,用西洋的塔罗牌算,一算一个准!现在那些女生都求她帮忙算命呢。”<br/>  那老师忍不住笑了,“那是小女生的玩意,怎么现在学校都流行这些迷信活动呢?”说罢,他分开众女生,走到何小兰的面前。何小兰正在聚精会神地翻看着手中的牌,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br/>  那老师一看,每张小牌都配有精美绝伦的图画,华丽而颓废,画里的人物都像一朵朵盛放过后,风干凋零的玫瑰,透露着丝丝冰冷的鬼气。但有些牌的图案却是空白的。<br/>  何小兰忽然抬头盯着面前的那个女生,紧紧地咬着嘴唇,欲说还休——“小兰,我爸爸的病有希望吗?”那女生急问。何小兰捏起一张画着黑袍骷髅举起一把巨大的镰刀的牌,嘴唇颤了颤,“是……死神,没、没有希望了……”<br/>  “你骗人!我爸爸不会有事的!”女生哭着掉头跑了。<br/>  “何小兰,你怎么在校园里搞迷信活动?牌我没收了,你来我办公室!”老师高高在上地宣布。<br/>  矮小女生微微皱起眉来,显露着与她的年纪极不相符的沉郁。<br/>  无论老师如何循循诱导,苦口婆心,她就是一声不吭,只顾低头不停地绞动那双纤细的小手,女巫的手要是离开了牌,会是多么的寂寞!<br/>  “何小兰你倒是说话啊,不然我可要你写检讨,还要告诉你爸爸妈妈啦!”老师想使出“杀手锏”。<br/>  “他们已经知道了。”她微微抬起头,嘴角边泛起一丝冷漠的笑意。忽然伸手从老师手里拿过那副塔罗牌,挑出“国王”和“女王”来,排到书桌之上。<br/>  老师正觉得莫名其妙,一条身影从外面冲了进来,正是刚才那个哭着跑开的女生,她指着何小兰就激动地道:“何忽然小兰你这个魔女!你咒死我爸爸了!我恨死你,我恨死你!”<br/>  “张菲同学,你说什么?”老师诧异问。<br/>  张菲泪流满面,嘶声道:“我爸爸刚才在医院……突然病发……呜呜……本来医生都说至少能拖一年的……何小兰你好黑心,我不就是向老师说过一次你抄作业么,你……你就咒死我爸爸,你是魔女,魔女,魔女!”<br/>  “小菲……”何小兰艰难地想些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br/>  老师赶忙让其他老师把张菲劝开,却转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了起来。<br/>  “何小兰同学……”老师压低声音道。<br/>  何小兰扬起脸,用一种淡然无奇的声调,道:“老师,你要算命吗?”<br/>  老师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是啊,我就快评职称了,也不晓得成不成,而且,听说教务处那里有个空位子,还有,校长过两年就退休了……”<br/>  “我不想帮你算。”何小兰断然道,“塔罗牌只能预测未来,不能改变未来。但你的心里,只想改变未来。”<br/>  “何小兰!”老师的声音变得有些凶狠,他举起打火机,对着那副塔罗牌,“你不听话的话,我就烧了它!”<br/>  何小兰静默了片刻, “我算。”<br/>  纤细的小手熟练地洗牌、切牌,“你抽一张。”她道。<br/>  老师犹豫了半天,终于抽了一张。写着“愚者”,牌上的图案却是空白的。<br/>  “一厢情愿的愿望,在实现的时候,会化作泡影。”何小兰冷冰冰地道,“你的愿望一定能实现。”<br/>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第十三中学的领导层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动,校长因为心肌梗塞进了医院,医生叮嘱要休息一年,他便临时指定了一个人来顶替他日常工作,而这个人,将是热门的继任人选。<br/>  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然是教学水平和人缘都一般的李老师。<br/>  一时之间,来巴结的人踏破了李老师那40平方的小宿舍。礼物和好话都流了一大堆。李老师惊了喜了笑了狂了。<br/>  “哈哈哈哈……”他关上门,一个人在里面放声大笑,笑到眼泪都掉了出来,成功得来太容易了,不就是让那小丫头算了一命吗,要什么有什么,再这样下去,变个亿万富翁都行,谁还稀罕这破学校的校长?<br/>  正当他得意忘形地躲在被子里面大笑时,忽然觉得鼻里一窒,呼吸不过来,啊,难道笑得太厉害了吗?他想掀开被子透透气,却觉连手指都动不了。难道——未来的校长,亿万富翁,竟要在被子里,把自己憋死么?<br/>  这太可笑了,太可笑了!<br/>  他越想越迷糊,只觉眼前出现了重重美妙的幻境,他上前扑去,却觉到手的,不过是一团团碎开的泡沫。<br/>  校园中,何小兰正坐在板凳上,静静端详着慢慢显出图案的“愚者”。这愚蠢的家伙,一心想要捉住功名利禄,不料到手的,只是泡沫。<br/>  旁边的女生在窃窃私语:“你看,就是这个何小兰,她可邪着呢……千万不要惹她,不然她……会咒死你的!”<br/>  “不要靠近她!”<br/>  “她是魔女……”<br/>  何小兰想向她们招手,可是她们立刻象躲瘟疫一样个个掉头就走。再也没有一个人,肯走近她的身边。<br/>  她的身边,只剩下一副精美绝伦的塔罗牌。<br/>  “为什么会是这样子?为什么!”她绝望地朝它质问。当初,只是为了交到朋友,实在太想有好多好多朋友了。<br/>  塔罗牌静静地散成一堆。<br/>  “我不要你们了!”她尖叫着撒脚就跑。<br/>  一阵风吹来,掀起其中一张“女祭师”。纸牌象鬼魅随影般跟着何小兰的身后飘去……<br/>  第二天晚上,第七中学初一C班的刘佳佳,在草地里捡到了一副奇妙的精美绝伦的塔罗牌。里面的“女祭师”,有一双纤细的小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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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8 19:57:19 | 显示全部楼层
6、盒中的单人舞<br/>  街口那里不知在什么时候,开了一家手工制作音乐盒的小作坊,名字叫“寄语”。<br/>  门面不大,却布置得温馨雅致。门角上挂着一个木做的风铃,一张柠檬色的木桌上,林林总总地摆放着形状各异的音乐盒,有的是一间拙朴的小木屋,有的是一只眯着眼睛的小肥猪,有的是老爷车,有的的形状和音乐盒似乎毫不相干,谁知轻轻一拧,美妙的旋律又在手心缓缓地流淌出去。<br/>  店主是个常常微笑的年轻男人,寸头,走在路上很容易让人误会是做IT的。有个很罕见的姓——郗。店里出入的大多数是背着书包的学生,为生日的同学订作别出心裁的礼物。<br/>  “我想做一个生日音乐盒,音乐用‘友谊天长地久’。”<br/>  “我想送给结婚的朋友,用婚礼音乐。”<br/>  “能做个花篮那样的吗?想送给住院的朋友呢……”<br/>  哦,这里的特色就是随客人的心意订作样式、音乐各异的音乐盒。只要你够想象力,绝不雷同。<br/>  因为是独家生意,所以似乎也不愁客源。店主总是一副优哉悠哉的样子。<br/>  那个穿黑色衣服的女人,已经徘徊在玻璃门外许久了,注目着那些精巧的音乐盒,却没有进来的意思。<br/>  店主吹着“CLOSE TO YOU”调子的口哨,朝她扬了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br/>  女人抬起头来,眉端间好似凝着一股煞气。<br/>  “我想做一个音乐盒。”<br/>  “好的。请问想做什么形状的呢?”<br/>  “随便……我是说,只要普普通通的,就可以了!”<br/>  “想用什么音乐呢?”<br/>  “‘你没有好结果’”。<br/>  “什么?”店主微微发愣,想了半天才记得那首充满凄怨意味的歌。<br/>  “而且,我有个重要的要求:要做到打开盒子的时候,里面藏着的东西能弹出来。”女人重重道。<br/>  “哦,明白了,你想给收礼物的人一个惊喜——弹出一朵木刻的红玫瑰怎么样?”店主微笑道。<br/>  “可惜这朵玫瑰,是带刺的!”女人的牙齿咬得很紧,苍白的唇透出一丝雪白的寒意。<br/>  店主默然。<br/>  “拜托了,多少钱我都肯给,而且希望明晚就能提货!”女人说完,毅然转身而去。<br/>  第二晚,女人依时来取货,店主拿出一个音乐盒递上去,“刚赶好的,你要不要看看?”<br/>  女人打开盒子,“铮”的一下弹出一支玫瑰,鲜红欲滴,几可乱真。女人抚了抚那朵玫瑰,嘴角露出一丝冰凉的笑意。“不错,这是工钱。”<br/>  趁着店主转身钱柜子找钱的时候,她悄悄把玫瑰换成了一枚黑色的针。<br/>  “要不要帮你包装一下?需要写上名字吗?”<br/>  她想了一下,淡漠地道:“写吧,我姓潘。”<br/>  “潘小姐祝陈先生新婚快乐!”<br/>  当黑衣女人捧着这份别出心裁的贺礼穿行在喧闹中的婚宴中,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br/>  她把它放在一堆礼物中间,然后避到一个角落,静待好戏上演。<br/>  送完宾客,一对新人开始开拆礼物。“老公,你看,这盒子好重手呢!”新娘子一下就注意到这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新郎一眼瞥见那个“潘”字,心里不由剧烈地砰跳起来。“让我来。”<br/>  黑衣女人一双幽怨的眼睛,正在黑暗的角落,盯着他。<br/>  盒里蹦出来的,还是那朵鲜红欲滴的玫瑰——音乐是“只要你过得比我好。”<br/>  新郎足足呆了好几秒,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容,“想不到她……真的能放得开!”<br/>  黑衣女人一阵风般怒发冲冠地撞入店铺,一排锐利的牙齿上下尽现,那情形简直是想把店长一口咬死。“为什么要这样做?”<br/>  店长正在好整以暇地调试着一个音乐盒,是个老式的木盒子,一把发黄的铜钥匙,打开盒子轻轻一拧,伴着古老的音乐缓缓流徜,一个穿着芭蕾舞衣的小姑娘就会在里面翩翩起舞。只有音乐,能够忘却时间。<br/>  “这家店子的名字,叫寄语。”年轻男人淡然道,“用一个盒子,装上你想说的话,一次又一次地对那个人说。如此而已。送去的,不是诅咒,是祝福。不是毒针,而是玫瑰。不是地狱的悲鸣,而是天堂的钟声……”<br/>  女人赫然一惊,“你、你到底是谁?”<br/>  年轻男人的背后缓缓升起两道光羽,圣洁非凡,照出了这面前丑陋的魔,一心要感化她。<br/>  “你还记得我吗?潘……前世,便是你把我放到凡间……”<br/>  女魔费劲全力地思索,到底前世和这圣洁的天使会有什么样的纠缠。<br/>  “我叫郗望啊……”天使温柔地提示道。<br/>  “啊呀,原来是你!”女魔大悟。<br/>  天使无比慈悲地向她伸出手,“来吧,离开你心中的魔,和我一起回到上帝的怀抱吧。”<br/>  女魔感动地热泪盈眶,正要点头,忽然瞧见桌上的音乐盒,指着道:“走之前,能把这个送给我吗?”<br/>  天使愕然一下,“当然可以,不过你……”<br/>  “你先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她抓起那个音乐盒,一溜风般跑了。<br/>  第二天,在报纸的不显眼地方刊登出一桩离奇的杀人命案:一个男人收到了一个音乐盒,打开之后,触到里面的毒针身亡。但没有一个目击者能看到送礼者云云。<br/>  天堂里,郗望向另一个天使抱怨道:“为什么她就是不被感化呢?”<br/>  另一个天使微笑答他:“女人的报复若能被救赎,撒旦的生意恐怕立刻就破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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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9 04:13:50 | 显示全部楼层
7、女乌<br/>  今年五里坡的春天,来得比别处都要迟。<br/>  也许根本就没有来的意思。<br/>  虽然野花野草都比往年来得蓬勃,可是死亡的黑羽,笼罩着整个山野。<br/>  经过严冬考验的野树愈发粗壮,以极不寻常的速度迅速抽芽、冒长,简直象疯了一样,山里人的冬袄还没有完全脱下,树们仿佛已经历了一遭轮回。<br/>  老人们说,那是在战场上亡魂的诅咒。去年冬天,就在那片林子里,两股敌对的军队不期而遇。这是兵荒马乱的年代,山里人都躲了起来,谁都不敢去多看一眼,也无从判断哪一方才是正义。只记得轰轰隆隆的战鼓整整闹了一天,到晚的时候,突然毫无征兆地静了下来。当人们偷偷摸摸地从各自的藏身之处探头出来时,猛然瞥见天上爆出大匹大匹的无比艳丽的夕阳。这种颜色,宛如鲜血。<br/>  然后耳朵便会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捽住——咶噪的,重叠的,低沉的,不详的,自更深远的山坳之中,猝然袭来,遮天蔽日——如同一块巨大的黑布,骤然罩在五里坡的树林子上。<br/>  “呀——呀——”那仿如来自地狱的凄厉叫声,好象能把人的魂都勾了去。<br/>  暮春时分,山路上跌跌撞撞地走来了一个女人,衣衫褴偻,一看就知道吃了不少苦。<br/>  “听说,这里打过一场仗?死了很多人?”女人扯住一个村人就问。<br/>  村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一个女人家为什么要打听这事?”<br/>  女人的面容极是凄苦,咬了一下干枯的嘴唇,沙哑道:“听逃回去的人说,我男人……就是这里丢了性命,生不见人,死要见尸,又没有旁的亲人可以托付,只好自己出来了……”<br/>  村人看到她身上的黑衣和髻上的白花,不禁同情地点了点头,指给她看,“喏,就是那片林子。不过,你还是不要进去罢。”<br/>  “为什么?”<br/>  村人的面露难色,似乎有什么隐讳,支晤道:“林子太深,寻常我们都不去……”<br/>  女人心想千山万水都过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坚持要进去,便向村人讨了火把,匆匆钻进林中。<br/>  深林中,树都古怪地扭曲成一个个奇怪的形状,像一张张窥人的鬼脸。女人的火把在一阵阴风过后嗖然熄灭。女人警觉地环顾四周,一双眼瞳睁大得怕人。呼地一下从身侧溜过去一个阴影。女人霍地拔出一把匕首,寒光湛湛,握刀的手却在微微颤抖。<br/>  一只枯瘦的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背上。她以为是狼,没有回头,猛然把刀子往后捅去,只听见后面有个声音急促促的喊道:“是人——”<br/>  女人定神一看,有一团东西在暗处蠕动,林中光线昏沉,瞧不清模样,不由惊问:“是人么?”<br/>  那东西掀下一层厚厚的盖布似的东西,露出一张支离破碎的脸,只能模糊看出也是个女人。“是人!”这女人已苍老得不成样子,可是声音却不见得老。<br/>  “你也是……来找丈夫的尸体么?”沉默一会,女人自然而然就问。<br/>  老女人眼角挤下几滴混浊的泪,颓然叹道:“是呵,怎么偏生就生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呢!”<br/>  女人被这句话触动了心坎,小声地抽泣了起来,“婆婆,咱们结伴寻吧。”<br/>  “婆婆?”老女人猝然不及,愕然一下,很快恢复正常,点头道:“好。”<br/>  女人便一手搀着老女人,慢慢在林子中寻了起来。一地都是生了锈的刀枪盔甲,偶尔还有一抹暗红的布,四分五裂地被荆棘扯住。不知是哪个亡魂的妻子亲手所缝的衣。阴风凄迷,是老鬼的叹息,还是新鬼的悲呜?<br/>  女人衣襟单薄,不由打了一个冷战。老女人把那层厚厚的盖布披到她身上,怜道:“你披上罢,这个倒是暖得很。”女人的脸色变了变。<br/>  天色越来越深,两个女人林里转了一圈,的确看到了不少尸骸,可是女人都摇了摇头:“不是。我男人身上穿的,不是这样的。”<br/>  老女人道:“我听说林子里还有个山洞,莫不成在那里?”<br/>  女人显出急切的样子,使劲央求老女人带她过去。老女人却道:“你瞧,天都黑了……”女人不依,看来是下了铁心非要寻着不可。<br/>   “就在那边……走这边的路快些!”眼看山洞就在跟前了,老女人反倒急不可待起来。转过一棵巨大的树桩后,老女人猛然把女人狠狠地往前一推——<br/>  女人踉蹚几步,“扑通”一声掉进一个深深的大陷阱之中。<br/>  “婆婆……”<br/>  老女人的声音在上面冷森森的传来,“你且瞧瞧脚下那堆尸骸中,有没有你那男人?”<br/>  女人在下面尖叫了起来,原来下面竟堆了数不清的尸骨,不知是哪一个的腿,哪一个的头。<br/>  “我是被他们掳来的女人,他们毁了我,我也没有脸再回家里,他们打仗,死了的我吃了,剩一口气的,我也吃了……冬天,雪地里的肉都不会坏……我就是鬼!活着的鬼!”老女人狰狞地笑道,“哭吧,喊吧,等你累了,乏了,我就沿绳子下去,把你也吃了,好让你和你男人团聚。”<br/>  “你不冷么?”女人忽然问。<br/>  老女人道:“这里聚着好些乌鸦,我用些腐肉诱它们,抓住了,剥皮,织羽,你身上的,不就是它们的毛么!”<br/>  女人忽然沉默了。<br/>  老女人觉得有些奇怪,探头朝里面张望,“喂,找到你男人了吗?”<br/>  里面骤然卷起一阵巨大的龙卷风,老女人被狠狠地摔入陷阱之中。再也无法逃出。<br/>  老女人极度骇然地看见两片黑色羽翼在陷阱上空高高地扬起,女人的身体就连在这张羽翼之上,掌心里擎着一根特别乌亮的羽。她泫道:<br/>  “找——到——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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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9 04:16:31 | 显示全部楼层
8、小花<br/>  天晴的日子,毫无征兆就下起连绵的雨来。很密,而且冷。<br/>  向天明从公司里出来已是晚上七点。他是这个城市中一个普通的年轻男子,租着阴暗狭小的房子,拿着捉襟见肘的薪金,没有女友,每个月买一期福利彩票,偶尔会有砍获,奖金从不超过一百块。<br/>  他抬头看了看天,没有带伞,于是拔腿就跑。他租的房子离公司不远,平常抄近路,五分钟就到了。<br/>  巷里很昏暗,幽暗的所在好象多了一点什么东西。他用手徒劳的遮着头,匆匆往巷尾的灯光跑去。忽然,脚腕仿佛被一条带子绊了一下,差点滑倒,正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柔弱的呼喊声——<br/>  “救我……”<br/>  抢劫?是劫财,还是劫色?他回望,黑黝黝的长巷什么都没有。只有他萧瑟的身影被凄惨地拖在地下。<br/>  “谁?谁在喊?”他问。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滴滴答答的雨声。<br/>  错觉?他低头猛然看见脚上竟匍匐着一团极艳丽的红。那是真正眩目的红彩,隐隐有一股霸道的猛烈。是什么东西能有那样的颜色?他错愕了一下,这才看清原来是一朵被雨水打湿的艳花,好似落难的小姐,正在娇滴滴地哭哭啼啼。 <br/>  “难道是你喊的救命?”他开着自己的玩笑,觉得不可思议。奇怪,怎么忽然会在这里长出这种花来?今天早上上班的时候明明还没有的嘛。<br/>  他顺手往艳花的根茎摸去,却摸到了一个光滑的器皿。原来是丢在这里的盆栽。他这么想着,便连那个花盆也拉了出来。<br/>  花盆被拉出来的一瞬间,向天明的心中就没来由地剧烈跳动了一下。<br/>  那个花盆终于在微弱的灯光下露出全容,他立刻被吓得骇然失色——原来那是一个骨灰坛子,上面还贴着一个男人的遗照。<br/>  “他妈的、真……太他妈!”他飞快地奔出巷子,一边尽量凶狠的咒骂。 <br/>  他逃似的回到家门口,掏钥匙时,不觉一连掉了三次。身后,好象有什么东西跟来了。<br/>  “先住在这里吧!”一个幽冷的女声在他的背后传来。他充满惊恐地回头一看,房东大妈不知何时已站在他的背后,她贴着墙壁冷冰冰地道,“向先生,你得交这个月的租金了。” “好……好的。”他把钱付了,房东大妈转身离去时小声唠唠叨叨道:“这么个大男人,怎么也戴起花来呢?”<br/>  他竦然朝背后摸去,在后颈的领带上甩下一团惊艳的红,正是那朵花。<br/>  它是怎么爬到他的背上去的呢?<br/>  他浑身打了一个寒战,抖抖嗦嗦地开了门,牢牢地把门栓全部靠上,这才惊魂未定地坐在椅子上发呆。<br/>  一夜无事。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它不见了,也许被房东大妈当垃圾扫去了,也许被其他人捡去了。<br/>  阴雨连绵的天气就这么维持了一个多月。漫长地让人几乎要忘记阳光照耀的感觉。他也渐渐忘记了那朵怪花。<br/>  只是有一天晚上他从一个噩梦中骇然醒来,抚着额上的冷汗,忽然瞥见床下似乎有一瓣厚肥的红色的东西在缓缓挪动,好象一条巨大的虫子,又象是一只蜿蜒如蛇的手,慢慢从木窗的阴影中一点一点地伸出来,最后竟爬出一米长。<br/>  床下到底藏了什么妖魔鬼怪?他全身冷汗泠泠,僵卧在床上,不敢动弹。<br/>  只见那瓣东西缓缓爬上了窗台,接着是“咔”的一声,它把窗栓打开了,触手不住地摇来摆去,那模样竟象在探头张望天空。他死死地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外面冷雨纷纷扬扬,黑夜冰凉的空气飕飕吹来,他觉得鼻子痒痒的,就快忍不住要打一个喷嚏了。<br/>  “唉,要是天晴了……”黑暗中又传来那个幽冷女声的自言自语。<br/>  天晴她会怎么样?他以一个鬼神论者的常识断定,肯定有鬼怪附在他的床下,可是世界上的鬼怪都是怕阳光的,只要天晴了,把窗户打开,让阳光照射到她身上,她就会灰飞烟灭。他虔诚地祈祷明天必要放晴,阳光明媚。<br/>  他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好不容易地熬到中午,骤然从床上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窗边,猛地推开窗子——<br/>  天空中连一丝云彩都没有。<br/>  他忘乎所以地欢呼起来,怀着得胜的笑意从容来到床前,“怪物,这会有你好看的了!”他用尽全力拖开木床,幽暗的床底扬起翻滚的灰尘,一股腥臭的味道瞬间传遍了整个房间,果然有一大摊艳红的东西皱巴巴地趴在角落中。<br/>  阳光如金箭般射入角落,那摊东西猛烈地颤动了一会儿,渐渐不动了,仿佛经受不住一般。“哈哈!你死定了!”他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br/>  屋里静寂一片,灰尘慢慢沉淀了下来,却突然蓬地一下铺天盖地撒播起来,他的脸上,身上都是。他还来不及惨叫,五条厚肥的触手已紧紧地缠住了他的脖子、手臂和双腿,就像五条穷凶极恶的巨蟒,一寸一寸地收紧。<br/>  她是那朵小花,只不过现在已经长成了一朵巨花,她的花瓣在灿烂的阳光中源源不断地伸展,仿佛那便是她的最佳营养。他的身上传出“咔吱咔吱”的断裂声,最后他瞪着一双愤愤不平的眼睛,像段麻绳般无力地掉落在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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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9 04:18:15 | 显示全部楼层
9、古女<br/>   王三强今天特别紧张。因为这是他头一回到G城博物馆上班。<br/>   他刚刚高中毕业,没有学历,也没有后门,能找到一份保安的工作已是知足。<br/>  他负责的是夜班。<br/>  “这里每样文物都是价值连城,少了一样你都死定!你一定要打醒十二分的精神!”保安队长重重地吩咐道。<br/>  “是,我晓得的。”任何新人,都免不了要洗耳恭听旧人的唠叨,末了还得恭恭敬敬地奉上一条好烟。<br/>  “你怎么吃烟!我告诉你,这里是不许吃烟的。烧着了怎么办?”下巴微微一点,毫不客气笑纳了。<br/>   “喂,小子,你知道这好位置怎么会轮到你的吗?”队长一走,其他人就围上来小声道,“因为上一个保安,是被吓死的!”<br/>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雷电交加,谁也听不见博物馆里的声响。<br/>  第二天人们回去的时候,发现那个保安倒卧在一具出土古尸旁边。<br/>  两手死死扒在玻璃棺上,双目圆瞪,盯住前方,脸上露出极度骇然的神色。<br/>  身子却是躺在玻璃棺里,和那具腐烂的物体同床共寝。<br/>  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就这么凭空没了性命。“都说那东西邪门……”一个保安压低声音道,“听说雨天的时候,还会自个儿爬起来,说‘小哥,过来啊,我好冷啊……’”<br/>   王三强打了个冷战,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湿了一大片。<br/>  再朝玻璃棺望了一眼,那具丑陋的尸体好象真动了一下,他不禁怵然失色。<br/>  其他人对望了一眼,都似在笑。<br/>  当天晚上就是他值的班。<br/>  他打着手电,到处巡逻。夜给一切都罩上了一重迷雾,什么都看不分明。<br/>  夜风凄迷,忽然就急了起来,很快就下起蒙蒙的细雨。<br/>  “雨天的时候,还会……”他的头皮一阵发麻,出土文物室是一定要去巡的。<br/>  他轻轻地打开出土文物室的门,玻璃棺在手电的照射下,竟浮出些惨绿的光点。<br/>  传说死尸身上带着怨气,就会出现鬼火。其实那只不过是人的骨头里面含有磷,在坟墓里长期潮湿,封闭的情况下,里面全都成了二氧化碳和水,氧气都被腐烂过程中的尸体吸收了。这样磷化物会被水氧化,生成氧化磷和磷化氢,而磷化氢是气体,很容易被氧化,在遇到阴雨天气的情况下,坟墓内的气压大于空气的气压,只要有一个小缝隙,磷化氢气体就会被从坟墓中压到空气中,遇到空气中的氧气就会自燃,成团的随风飘荡。<br/>  王三强好歹也是高中毕业,这些道理倒是懂的。但是头一回在夜里碰到这般景象,牙齿都在打战,赶忙把门关上,正想快点离开时,里面传来掀盖的声音:<br/>  “吱儿——呀”<br/>  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再打开门。<br/>  玻璃棺盖整个翻了起来。<br/>  屋子里隐约飘浮着某种腐臭的味道。<br/>  “谁!谁在里面!”他鼓起勇气大喝一声。<br/>  四周死寂一片。<br/>  忽然,从玻璃棺内传出一个蠕动的声响,仿佛一个东西在爬动。<br/>  “谁,快出来!”王三强几乎着带着哭腔喊道。<br/>  “小哥……来啊……我冷……”一个缥缈的声音幽幽地传来。<br/>  王三强关了手电,“啪”的一声打开电灯,喊道:“出来吧,你们!”<br/>  从玻璃棺后爬出几个保安,笑道:“小子,怎么就耍不了你呢?”<br/>  王三强嗤然道:“看你们那声音,怎么也装得了女人!”<br/>  他们还带了几瓶啤酒和花生,便在保安室里猜起拳来,十分痛快。<br/>  直到天亮交班的时候,王三强才勉强睁开眼睛来。<br/>  他们都走了,居然连花生壳和啤酒瓶都打扫干净了。<br/>  “幸好他们想得周到,不然给别人看见值班喝酒,还不丢了工作!”他心里庆幸道。<br/>   “喂,谢谢你们的啤酒。”他朝一个兄弟道。<br/>  “什么啤酒?”那兄弟惊讶地问。<br/>  “就是昨晚你们带来的啤酒……没想到你们还帮忙扫地……”<br/>  “什么?我昨晚什么时候回来?我在家搂着老婆睡觉呢!”那兄弟骇然道,“你怎么会见到我?”<br/>  他瞪大眼睛,连续了问了昨晚来的几个人,都说没有来,谁都没有来过。<br/>  那是……<br/>  他忽然嗅到自己的身上,正散发着某种腐烂的味道.<br/>  有时候,死了的人,也会非常寂寞.<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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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9 04:19:21 | 显示全部楼层
10、爱如蜉蝣<br/>  从前,有一只蜉蝣为从来没有见识过人世间的美好而感到非常苦闷。<br/>  一天,它向佛祖埋怨道:“无所不能的佛啊,大慈大悲的佛呵,如果命中注定我此身为蜉蝣,在无尽的天地间只配生存一刹,我心甘情愿。但是我已经轮回了九百九十九次,依然身为蜉蝣,而且从出生到死亡,只顾着进食、交配、产子,从来没有见识过这天地间的美好。这不是太残忍了吗?因此恳请你赐我一次机会,我便无怨无悔。”<br/>  佛祖颔首道:“你愿意见识人世间的哪处美好?”<br/>  蜉蝣喜道:“自然是人世间的最美好!”<br/>  “那便是人的爱情。”<br/>  蜉蝣不知情为何物,不假思索便道:“好!”<br/>  佛祖伸手一指,它便变成了她。一个面容纯美的女子。金光一道,把她送到了人间。<br/>  她茫茫然地在人海中寻找爱情。<br/>  她问她见到的第一个人:“什么是爱情?”<br/>  第一个人瞠目结舌,模糊应道:“就是……亲嘴吧!”<br/>  她紧紧地抿住双唇,这简单的动作就是爱情,人世间最大的美好?<br/>  她问第二个人。<br/>  第二个人愕然片刻,吞吞吐吐道:“两个人,一起吃饭、睡觉吧。”<br/>  她失笑,难道父女、母子、兄妹、姐弟不能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吗?<br/>  她问第三个人。<br/>  第三个人很诡异地看了四周一眼,低声道:“模样还不错,喂,你收多少钱?”<br/>  她诧异地问:“什么?”<br/>  那人的目光仿佛想把她整个吃下去般,“我包你,你想要多少钱?”<br/>  她摇头道:“我不要钱。”<br/>  “那你想要什么,车子,房子?”<br/>  她道:“我要爱情。”<br/>  “傻子!都什么年代了,爱情还不是车子房子票子?”那人头也不回走了。<br/>  她问第四个人。<br/>  第四个人哈哈一笑,比划了一个手势,“就是这个!”<br/>  她好奇地盯着那个手势,不解问:“这是什么?”<br/>  那人道:“这里不方便,到我家,在床上慢慢跟你解释……”<br/>  她轮回了九百九十九世,一生中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这个”,传宗接代,生生不息。<br/>  她只觉得无聊,转身欲走。<br/>  那人却嬉皮笑脸地纠缠道:“走嘛,任何爱情到最后还不都是一张床!”<br/>  她只是一只变了身的蜉蝣,无力反抗。<br/>  夕阳西下,走来一个酒鬼。<br/>  他穿着还算体面,可是领带东歪西斜,袖口处一滩油腻,头发蓬乱不堪,脸上的胡子都碴扎了,一副落拓的模样,看来是个潦倒白领。<br/>  “救命!”她喊道。<br/>  他醉眼朦胧地踉行着,仿佛看不见他们,若无其事地喝着手中的半瓶酒。<br/>  走到他们旁边时,忽然举起酒瓶狠狠地朝行凶者的头上砸去。<br/>  “喂,你要不要报警?”他问她。<br/>  “不……不用了。”她道。<br/>  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她追了上去,“你知道爱情是什么?”<br/>  他不置可否地前行。<br/>  她喋喋不休地问:“你知道吗?知道吗?”<br/>  他被问烦了,冲口而出道:“爱情,不过是治疗寂寞的毒酒。一口一口地喝,它会上瘾,以至不能自拔。猛灌一通的,连命都赔上去。无论怎么喝,到最后,还不都是肝肠寸断,灰飞烟灭……”<br/>  她看见他眼角边,难以察觉的泪莹。这个男人,有过灰飞烟灭的爱情。<br/>  她的心忽然疼了。是来自内心最深处柔软的疼痛。<br/>  九百九十九世都不曾有过的心疼。<br/>  她朝他做了一个手势。<br/>  “我们‘这个’……”<br/>  ……<br/>  清晨,男人从零乱的床塌上直起身子来,怎么也找不到昨晚那个面容纯美的女子。<br/>  他支起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不出那女子的企图。<br/>  只记得昨晚的狂野中,仿佛听见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br/>  “原来爱情,不过是心疼。”<br/>  他正要翻身下床,忽然发现枕头上躺着一只小小的青色虫子。<br/>  奄奄一息,兀自微动。<br/>  “啪”。<br/>  他一掌拍落,结束了这只虫子的一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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