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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6 03:4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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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
我看着这两个字发愣。我做了什么,让她骂我笨蛋?
奇怪了,她先和我说结案了,又不回我的短信,现在等了这么久,再发短信来说我是笨蛋。
可是如果现在打电话给她,问她为什么骂我笨蛋,岂不是显得我更逊了……
我捧着手机双眉紧锁。结案了,然后就跳到笨蛋。前三个字和后两个字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肚子咕地叫了一下,我猛地抬起头,看着更加黯淡的天色。
我真是个笨蛋。
何夕告诉我结案了,结案代表着她已经把黄织的尸体交回去,不用整天切来切去地研究了。这就表明她现在比较有空了,而且忙了这么久,谁都希望可以放松一下吧。再说现在的时间,正该吃晚饭呀!
不过要从三个字里推导出这一对潜台词,要不成为笨蛋难度还真是不小。
二话不说,立刻拨通何夕的电话。
“你还在警局吧,我马上就到,你喜欢去哪里吃晚饭?“我用极度谄媚的语气说。
何夕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我如奉纶音,冲到大街边,挥手大喊:“TAXI,TAXI!哦不不,出租车,出租车。!”
第十二章 奇怪的办事处
地铁候车厅里灯火通明,外面夜已深。
何夕走在前面,我快步紧跟在后。
微风起。
“够了,你还要跟多久,我们已经结束了。”何夕突然站住,冷着脸对我说。
我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她面带不屑说。
漆黑的甬道里亮起灯来,风忽然打了起来。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能做到,你……”话还没说完,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伴随着热辣痛感的,是一声清脆的声响和周围人吃惊的目光。
虽然这是一个小站,以现在的时间,候车的人很少了,但何夕是那种走到哪里都可以吸引人们目光的女人。所以现在尽管没有人围观,但我们俩毫无疑问是周围目光的焦点。包括一个带着女儿的母亲,一对坐在长椅上的情侣,一个上夜班的中年人,以及一名地铁保安。
我吃惊地望着何夕,真没想到她会出手打我。
何夕淡蓝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狡黠,只是一眨眼后,就又气势汹汹地瞪了回来。
轰隆隆的声响越来越大,地铁呼啸而来,风吹动她的发丝,在她耳畔舞动。
“别打电话给我,我会把手机号换掉。“说完这句话,何夕走上地下铁。刺耳的警报声想起,门缓缓关闭,仿佛一瞬间把她分割在另一个世界里,迅速而去。
风停了,甬道里的灯光暗淡下去,再次变成漆黑一片。
我走到长椅坐下,用手捂着脸,慢慢缩成了一团。地铁来了又去,夜归的人们在我面前经过,我全然不觉,何夕如果真的离我而去,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人的心情可以控制时间,有时快,有时慢,而现在,我意识里的钟表已经停摆很久了。
“嘿!”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我抬起头,是个地铁保安,我想他已经在旁边看了我很久了。
“刚才,末班车已经开走了。”他对我说。
“哦。”我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
“我说,你不能一直坐在这里呀。”他说。
我缓缓站了起来,我相信,此刻我看起来一定非常茫然。
我走开去,但并不是走向出口,而是走到一台自动售货机前,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突然猛地一拳打在售货机上。
“哎哎!”保安叫着向我跑来。
我没理他,又狠狠踢了一脚。
“当!”一罐可乐从售货机口滚了出来。
“谢谢惠顾,欢迎再来。”一个电子声音从售货机里发出。
保安跑到旁边,看了看售货机,摇了摇头:“你有火也别往这上面发啊,还好没踢坏,否则你赔不赔呀。”
我直愣愣地看着他,却仿佛在看着别处。
“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用失魂落魄的语气说。
保安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用奇特的目光看了我一会儿,又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说得对,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意义。”他说,“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很多麻烦,如果有信仰的话,什么坎儿都能过去。”
“信仰?上帝?”我看了他一眼,“我没有信仰,我什么都没有。”
“信仰并不仅仅是上帝。”他向我微笑,“反正我要下班了,陪你走一段夜路,跟你聊聊。”
“随便。”我用不在乎的语气说。
可是在心底里,却响起了一声巨大的欢呼。
酝酿了这么久的情绪,忍耐了多少路人的目光,发挥出超水准的演技,终于还是让你上了钩呀。
还有,我恨不得立刻就去找何夕算账,原先说好的脚本里,可没有她扇我耳光这回事呀。虽说演员可以有一定程度的自由发挥,但也不能发挥成这样,回头一定得连本带利收回来。怎么个收法呢,嘿嘿,想想就过瘾啊。
此刻,正做好心大叔状走在我身边的中年保安,名叫袁吉。这一切的原为,还得从前天晚上说起。
那天我圆满完成了与何夕的约会任务,虽然最后想要去她家里喝咖啡的意图没有达成,但是我知道饭得一口一口吃。
我一会儿吹着口哨一会儿哼着小曲,回到了我家楼下。就在那儿,被人堵住了。
“你是那多吗?”她问。
我点头。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
几秒钟后我忍不住说:“现在天这么黑,你也看不清楚,要我换个光线好的地方给你看个饱不?”
“好啊。”她立刻回答。
我晕倒。
“这位大婶,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我赶紧问。和两种人说话最好不要绕圈子,一种是聪明人,一种是二愣子。
“换个地方说话吧。”这位圆头大耳的大婶笑眯眯地说,然后一摇一摆走在了前面。
我最恨故弄玄虚的家伙……不过我还是乖乖跟了上去,摆这种谱的人,最好还是不要惹。
一辆黑色的别克商务车停在路边,门自动滑开了。胖大婶率先上了车,然后一只肉肉的大手从车里伸了出来,向我招了招。
“反邪教?”我稍稍吃了一惊。
“这的确是我们工作的中心之一。这些事情做起来很繁琐啊,所以我们要和很多部门协调配合。市局最近抓的一个人,正好是我们紧盯的可疑分子,这事和你有些关系。”
“吕挽强?”我立刻想到了他,“他是邪教分子?”什么教?”
“一个规模还不算太大的邪教组织,成立没几年,刚处于扩张期。”胖大婶张开肥厚的左手,右手大拇指抵住掌心,用力捻了几下,“得把他们快点摁下去嘛。”
她笑呵呵地做这个动作,却让我觉得有些可怕。恐怕在那一堆肥肉的表象里,藏着的是雷霆万钧的凌厉吧。
“吕挽强是我们盯着的几个内围教徒,或者换个词,他已经算得上是这个邪教的虔诚信徒了。他杀人的原因,很可能和邪教有关。居然做出这么极端的危害社会的事情,超出了我们的预计,所以有些行动要加快了。”
“这和我有关系吗?”
“你不是很热衷于调查这个案子吗,帮我们打进这个教吧,你会知道吕挽强为什么要杀人的。而且,我们也很希望有个记者,能报道一下我们打击邪教的工作,战斗在第一线,就能获得第一线的材料嘛。”她慢悠悠地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可你刚才不是还说,我是个容易受骗的孩子吗,能这么简单打进邪教去吗?”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喂喂!”
“别急嘛,像我这样的老狐狸不是走到哪里都能碰见的,而且年轻人,要锻炼才能有成长嘛。”
“别是这个任务很危险,你手下没人敢接吧?”
“我的手下嘛,不敢接也是要接的嘛。:胖大婶微笑着说,“不过不必要我的损失,还是尽量避免比较好,郭栋说你运气好,很不容易死的。”
我直瞪瞪地看着她,这是传说中以目光杀人的秘技。
胖大婶没有半点不自在,拿出一个厚牛皮大信封给我。
“这里面是我们掌握的一点点资料,还有几个建议你接触的邪教官员。他们正急于扩张,你能想出办法让他们上钩的。好了,虽然这邪教有点古怪,但应该没多大危险。还是说,你准备放弃对黄织案子的追查了?如果是我们自己调查的话,所有结果都是机密的,你大概是没办法知道了。”
我迟疑了一下,把纸袋接过。
“我先看看这里面的东西再说,并没有答应哦。”
“那么,祝你今晚睡个好觉。”
车门再次打开,自始至终,前排的司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好似个木头人一样。我确认了自己先前的看法,当这胖女人的下属,一定非常非常非常的辛苦。
“对了,你要找我,为什么不先打电话,反咬在家门口堵我?”下车前我问。
“你不会明天起床就把这个胖女人忘了吧?”
“当然不会,可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你看,这么让人印象深刻又直接的法子不是很好吗?我比较乐于给人惊喜。唉,这大热天在外面占了一会儿就是一身汗哪,洗澡可是件麻烦的事。”
我急急忙忙地下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研究过大婶给我的资料,知道这个名叫圣女教的邪教在吸收新秀的时候,尤其喜欢引诱那些刚遭受挫折打击的人,趁情绪低落时吸收入教。于是就选定了袁吉作为进攻对象,和何夕一起联手演了这场戏,果然成功地引他上钩。
第一面当然不可能深谈,袁吉好言安慰了我几句,又浅浅谈了谈关于“信仰”的问题,看我有了兴趣,就互留了联系方式,约好有时间再找我深谈。
我不想表现得太主动,所以一直在等袁吉给我打电话。几天后的一天夜里,手机的来电显示终于出现了我就等的名字。他在电话里盛情邀请我去参加他们的一个聚会。我表现出一定程度的犹豫,最后在他的劝说下同意了。
这邪教聚会的地点,并非在什么妖异的地方,而是一所中学。
这是上海市北的一所普通中学,袁吉早在校门口等着我了,天才刚刚暗下来,还没到七点钟。
学校把教室租出去收租金是惯见的事,也不知出面出租的人用了什么名义。邪教在校园里的聚会如果曝光,校长的乌纱帽可就不保了。
聚会所在的是比普通教室大上一倍的阶梯教室,我走在袁吉的身边,看他从校门口开始就不时和人打招呼,心想参加这次聚会的人似乎不少。
进门之前先要签到,这时身边围拢过来的观众就越发的多了。袁吉脸上堆满了笑,就像看见了自家亲人一样,有的握手有点拍肩,热情地和周围的人招呼着,,并且把我推荐出去,说:“这位小兄弟是第一次来的。”于是就有许多笑脸凑过来,很亲切的模样。
这些人年纪基本上都比我大,如果走在外面,和普通的市民没有什么两样。就是在这里,明知道是个地下邪教在聚会,却也并不让我觉得多“邪”,顶多是一个初次见面的人热情过了头,有些像进了传销大会的样子。
阶梯教室里已经坐得满满当当的,角落里叠放了很多椅子,已经带我去搬了两把,摆在最后一排坐下,依然不停有人进来,说是七点开始,但时间到了却还没动静。
一直到了七点十分,屋子里挤了一两百人,后来的人连椅子都没得搬了,只得站着,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当主持,走到讲台上说了些欢迎的话,我留意着四周的人,发现大多数人明显不是第一次来,很配合地面露微笑听台上讲话,而少数人则面露拘谨,有些不知所措。
转眼的工夫,主持人介绍出一位主讲人,就下台去了。上来的是个颇为富态的胖子,他的话在我听来,明显有着相当的技巧与意图。
他先说了个笑话,调节了现场的气氛。人们在笑过之后,警惕心总是会降低些。然后他特别强调,这里并不是个传销会,不会向任何人推销任何商品,也不会以任何名义收钱,只不过是个人人向善的地方,最担心的就是被骗钱,他这么一说,又进一步让新来者放下心。同时我也确定,着一定是个专门针对新血吸纳的聚会,由能言善道的人解除准新血的戒心,让新人对这个团体产生好奇。由于这个圣女会会吸收的新人大多是现实生活中收到打击的,很容易上钩。
这胖子在台上讲了有半个多小时,算是个不错的演讲者,很善于调动气氛。笑话一个接着一个,笑话中的人都是生活中的普通人,听到他们吃瘪上当,在大笑之余不由得会联想到自己身上去。我心里一动,这倒有点像是佛经故事吗。
不过胖子并没说任何和圣女教相关的实质内容,我正琢磨着他仿佛是在为什么做着铺垫,果然,他已经介绍起后一位将要登场的“大师”了
胖子说了一堆的赞美之词,什么“有思想”,“睿智”,“能帮人解脱生活的苦海,找到继续前行的动力”等等。
当这位“非常难得才请到”,身上围绕着无数光环的“大师”从后台转出来,面带着微笑站在大家面前时,我忽然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过去,不禁大吃一惊,随后又是一阵欣喜。
居然是这个人!
第十三章 神迹
是薜颖。
这位被隆重介绍出来,明显是圣女教里大人物的,就是当年一妇婴医院里的护工,和周纤纤相处愉快,在黄织出院后仍跑到大唐村和周纤纤诡秘接触的薜颖。
胖处长没有糊弄我,这个圣女教,真的和黄织被杀一案有关。看到薜颖,想到失踪的周纤纤,我不禁对这个邪教的教名产生了一些联想。
薜颖在台上舌绽莲花,风范气势果然不同,进过了胖子的落力铺垫,薜颖开始谈及信仰。
“我知道今天在台下的人,有许多人刚刚受了挫折,可是人生在世,谁没有过挫折呢,区别只不过是刚刚受了挫折,或者曾经受了挫折,或者将要遭受挫折。看,不管你有多痛苦,可实际上这是一件多么普通的事情。”
薜颖的嗓音低沉,微微有些沙哑,这番话或许她说了许多遍,总之现在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为什么一件普通的事,会让我们这样痛苦?这是因为我们太在乎某些东西了,因为我们在乎,所以才才会受伤。可那些东西,真的如此重要吗?想一想我们出生前是什么。死去后又是什么,短短的几十年间,有什么是真正重要的呢.
“真正打动人心的是什么,只有感情。自己对自己的感情,自己对别人的感情,别人对别人的感情。除了这之外,一切都是空的。难道不是吗?一个奇石收藏家在戈壁滩上找到一块对别人而言毫不起眼,对他来说却是梦寐以求的石头,一个孩童在沙滩上发现了漂亮独特的贝壳,一个淘金者在小溪里发现了赤金,他们一瞬间的感情难道不是极为类似的吗,而到底是石头,贝壳还是金子让他们产生了这样的情感,并不重要。
“所以,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东西,甚至可以说一切东西都是无关紧要的,是虚幻的,只有自己内在的那一点心神,才是真是的。明白了这一点,生活中碰到的那些风风雨雨,都无法打击到你。”
薜颖滔滔不绝地说着,我心里却慢慢地有点奇怪起来。她所说的那些,越来越接近唯心主义的世界虚妄说。这意味着,圣女教的教义也是倾向于唯心主义的。但这不符合通常邪教崇拜的情况,一般来说,邪教都涉及个人崇拜的,其教义都是些积极狂热的。而唯心主义,则是消极到不能再消极的东西,她讲了这么半天,也没说到关于“圣女”的事情,这样的一个教,靠什么来凝聚教徒呢?如果对教徒产生不了凝聚力,不管是正教还是邪教,都意味着迅速衰亡。
“在我的身边有许多朋友,我们对人生,对世界有着我们自己的看法。这些看法能让我们勇敢地走在人生的道路上,不惧任何风雨。我们在这个小圈子有个名称,这个名称是‘圣女’。为什么叫‘圣女’,今天我先卖一个关子。如果您觉得这里是个和谐友爱的环境,愿意下一次再来,那是就会知道。中国人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信仰。幸好,我们现在有了自己的坚定信仰,真诚希望你也能加入进来。”
薜颖以这段话作为结束语,结束了她的演讲,或者说是布道。但今天的聚会却没有就此结束,台下的听众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圈子,开始分享起今天的收获,别且鼓励那些第一次来的新人,把自己新近遭受的挫折说出来,以“放松身心”.
袁吉把我拉到一个圈子里,约有二十多个人,接着顺序一个接一个地发言。过了没多久,薜颖居然也出现了,她似乎只是过来听一听,但立刻被老教徒们拉住,请求她等会儿做一个最后的发言。
轮到我的时候时候,我把编好的情变故事说了一遍,博得众人安慰的眼神。免不了简单说一下自己的背景,我就照实说了,自己是个记者。说到这个职业的时候,我眼角余光发现薜颖的神色微微一动,袁吉也有些惊讶。他问我是干什么的,不过被我含混应付过去了。
等到她发言的时候,不外乎把刚才在台上讲的那些,再根据这个小圈子里众人说的话再发展着说了点。说完之后,大家掌声雷动,然后她就离开了。
这时各个圈子基本上也都结束了,袁吉带着我和人寒暄了几句,就准备离开。这时一个人跑过来,对他低声耳语了几句。他随后请我稍等,然后跑往教室的另一个角落。
我顺着看去,发现是薜颖在等着他。
薜颖和他说了几句话,其间看见我正在看他们,还向我微微点头示意。
是不是我的记者身份让薜颖有所提放了?我本想随便说个不那么敏感的职业,但是看见薜颖出现后,我就改了主意。三年前去一妇婴采访时,她也许看见过我,如果她记性好的话,编个假身份就会弄巧成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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