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1)整容师的妻子<br/><br/>苏蕙望着林心怡,实在不明白她为何铁定了心要去隆胸。林心怡虽然归属“太平公主”一类,但她瘦得挺林黛玉的。苏蕙觉得像林心怡这样纤细的身材,自己羡慕还来不及。<br/><br/> “心怡,我觉得你32A的身材挺好的,虽然平了点,但花蕾般诱人。如果非要隆成34B的,那太不协调啦!”苏蕙叫着。<br/><br/><br/> “可是”,林心怡委屈地说,“因为我的身材,刚认识的男友又吹了。现在的男人其实都是喜欢稍微丰满些的女孩,像你这样的。”她的眼光落在苏蕙线条优美的胸上,“我已经跟那个整容师约好了。是我表姐介绍的。她刚在那里做的手术,效果很好很安全的。”<br/><br/> 苏蕙叹了口气:“我还是不明白我们女人为什么要牺牲自己取悦那些色狼!”<br/><br/> 林心怡伸手抱住苏蕙玲珑的腰身,撒娇地说:“好姐姐,你就陪我去吧。我不只是为了讨男人喜欢。完美一点,自己看着也好哇!”<br/><br/> 苏蕙用洁白的手指点了一下林心怡小巧的鼻子,忍不住笑了:“好啦好啦,陪你去就是了。你可不要疼得哭鼻子哦。”<br/><br/> 林心怡欢呼了一声,在苏蕙娇美的脸蛋上“卟哧”亲了一口。<br/><br/> 那家整型医院就在市中心地带。苏蕙跟着林心怡上了二楼,来到整容师的办公室。她们看到一位超级肥姐摇晃着肥硕的身子走出来。她俩不得不给她让道。肥姐嘴里还在说着:“那我走了,薛医生。如果你不能把我整得跟她一样”,她用胖乎乎的手点了一下苏蕙,“那我可要到消协投诉你的!”<br/><br/> 苏蕙忍住笑,推了一下林心怡进了办公室。办公室收拾得纤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茉莉香气。一位穿白大褂的男医生端坐在办公桌前,含笑望着她们。<br/><br/> 苏蕙看到薛医生,不知怎的就觉得心里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坍塌了。世上怎会还有如此纯真的男子?他天使般笑着,那笑容给人致命的诱惑。苏蕙愣神的时候,听到林心怡说:“薛医生,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呢?”<br/><br/> 薛医生站起身来,身材挺拔,气质沉稳。他一边翻看着预约单,一边说:“你叫林心怡吧?不知那位小姐如何称呼?”<br/><br/> “她叫苏蕙,是陪我来的。”薛医生“哦”了一声,打量着苏蕙,目光带着惊讶。只是那惊讶的目光转瞬即逝,换做了赞叹。“美人还是天生丽质的好哇。”他意味深长地说。<br/><br/> 苏蕙坐在椅子上等林心怡,久了觉得双腿麻木,便站起身来四处走动。他看到薛医生的桌子上摆着一只相框,里面有一个天仙般的美人。一旁的小护士侧目望了一眼问:“怎么样?漂亮吧!”<br/><br/> “唔。漂亮。”苏蕙点头。小护士走过来,神秘兮兮地问:“你猜猜她是谁?”“谁?”苏蕙有些迷茫。<br/><br/> 小护士凑到苏蕙耳边低语:“她就是薛元医生的妻子!”<br/><br/> 苏蕙“哦”了一声,重新看那幅照片,心头泛起一种怪怪的滋味。怎么说,知道自己欣赏的男人有了妻室并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情。照片里的女子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更让人称奇的是她那高贵典雅的气质。外表的美是天生的,气质却要靠后天培养。<br/><br/> 小护士又问:“你猜猜,她有没有被薛医生整过容呢?”<br/><br/> 苏蕙心里一动。按理说,整容师的妻子近水楼台,想整容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如果整容师按照自己的意图整出一个绝色美人,那么,自己的妻子是自己的作品,面对起来会是怎样一种感觉呢?<br/><br/> “知道吗?薛医生的妻子自他们结婚后就没再露过面。有人说她失踪了,有人说她已经死了。”小护士接着在苏蕙耳边嘀咕。<br/><br/> 苏蕙的目光离开照片,望了一眼小护士,心里产生出厌恶的感觉。这个小护士,年纪不大可真是个长舌妇!但小护士说的话对苏蕙还是极有吸引力的。人,对于别人的隐私都有种本能的探究。<br/><br/>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苏蕙问。小护士笑笑说:“这,我们医院里人人都知道的。这周日是我们医院建院二十周年庆典,薛医生已经答应要带妻子参加的。那时就真相大白了。怎么样?有兴趣吗?你可以作为嘉宾参加的。”<br/><br/> 小护士的眼睛里露出诡异的神情,苏蕙心头不由一冷。</p><p>(2)魔鬼般的“雪玉”<br/><br/><br/>苏蕙下了班,无所事事地在商场里瞎逛。那条裙子蛮不错的,只是一想到要花去大半个月的薪水,苏蕙就还给了老板娘。老板娘不甘心没卖掉,嘴里还不停地夸苏蕙身材好,穿上这条裙子如何的光彩照人。苏蕙抱歉地笑了一下,转身离开。她在人群中走着,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叫道:“薛医生!”<br/><br/> 薛元回过头,眼中掠过惊喜的光茫。他手里拎着两只大大的袋子,看包装,一定是女装 <br/>。<br/><br/> 苏蕙觉得有些奇怪:很少有老公给妻子买衣服自己去的。看来那个小护士说得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苏蕙一边想着一边有了主意。她笑着问:“给你爱人买衣服呢?我可以欣赏一下吗?”<br/><br/> 薛元微微一愣,但随即点点头。他们走到旁边的休息区坐下,薛元叫了两杯冷饮。<br/><br/> 袋子里居然装着她刚才想买却没舍得买的那条裙子。薛元看到苏蕙眼里的喜爱,说:“喜欢就送给你吧。”苏蕙连忙摇头:“我可不想夺人所爱。你爱人穿上一定很漂亮的。”<br/><br/> 薛元眼里荡过一丝阴郁的光,苏蕙很细心地捕捉到了。她问:“你爱人一定很漂亮吧?”薛元点点头:“是的,和你一样,是天生丽质的美。”<br/><br/> 苏蕙心头一动:薛元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是暗示她妻子没有被他整过容吗?但这么说不是此地无银吗?<br/><br/> 薛元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卡片递给苏蕙:“我们医院本周日院庆,欢迎你和林心怡以嘉宾的身份参加。”<br/><br/> 苏蕙接过来,卡片正面印着“贵宾卡”,背面是整容广告。她忽然问薛元:“你爱人参加吗?”<br/><br/> 薛元不置可否地说:“也许会去吧。”然后他以审判性的眼光上下打量着苏蕙,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苏蕙被她的目光弄着很不自然。薛元看了一会儿,感叹道:“真是完美啊。连我这个极其挑剔的整容师都找不到美玉的瑕疵呢。”<br/><br/> 晚上林心怡来到苏蕙家。苏蕙看着林心怡曲线毕露的魔鬼身材,眨眨眼说:“鬼斧神工哇!”林心怡嫣然一笑:“我这人工的可不敢跟你天然的比啊!”<br/><br/> 她收住笑,神秘地对苏蕙说:“知道吗?那个整容师已经结过婚了。”然后又遗憾地说:“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却“名主有花”了。可惜可惜。”苏蕙一推林心怡:“你这个花痴,原来打的是他的主意呀。”<br/><br/> 那条裙子任婉婉穿上可真合适。任婉婉在薛元怀里转了一圈,抱住他的脖子说:“你真好!这回原谅你了。下次你若再提到你那妖怪老婆,我可真的不理你了!”<br/><br/> 薛元摸着任婉婉的下巴说:“让我整整吧。你的下巴若再尖一些,便完美无瑕了。”任婉婉笑嘻嘻地说:“你若喜欢,随你啦。反正我身上哪一块你不动刀便不罢休!”薛元高兴了,低头边吻任婉婉,边褪她的裙子。他吻着任婉婉白玉般玲珑的身子,直吻得她娇喘连连。薛元在兴奋的最高点不由自主又要叫那个潜意识里的名字“雪玉”,却忽然听到任婉婉满足的笑声。他清醒了,出了一身冷汗。真险!薛元暗自庆幸没有说出那个名字,否则后果又不堪设想了。<br/><br/> 任婉婉舒展着美丽的身体,眼含忧怨说:“你又要回去了吗?你就那样舍不得你的妖怪老婆!”<br/><br/> 深夜十一点,薛元轻轻推开卧室的门。一个优美的倩影侧身躺在床上,看样子是睡熟了。薛元轻轻地吁了口气,刚想躺下,那个倩影却突然转过身来。<br/><br/> 那个优美的倩影却有着一张恐怖狰狞的脸。那脸上的五官完全变了形,找不到眉毛,找不到眼皮,阴森森的黑洞里射出冷嗖嗖的光。鼻梁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两只黑漆漆的洞。嘴唇翻卷着,没有皮,露出红红的肉和雪白的牙齿。薛元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厌恶地转过身躺下。<br/><br/> “薛元!”那个魔鬼一样的女人叫着他的名字,“你到底什么时候肯给我整容?”说着,那个女人翻身骑在薛元身上,用肉乎乎的唇去吻薛元的脸。薛元感到浑身的毛孔都乍起来了。他紧闭着眼,推开身上的女人。“雪玉”,他说,“我今天累了。等你的伤口彻底长好,我才能给你整容。”<br/><br/> 那个被唤做雪玉的女人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声,在夜半时分令人毛骨悚然。</p><p>(3)魔鬼谋杀魔鬼<br/><br/><br/><br/>薛元昨夜没有睡好,早晨上班的时候觉得有些疲惫。他对小护士说:“小夏,你帮我查一下今天上午的预约记录。”<br/><br/> 小夏三蹦两跳地闪到了薛元跟前:“薛医生,上午有两位客人。八点半林心怡,十点言石。”<br/><br/><br/> 薛元眼中流露出不可捉摸的神情。他望着办公桌上的照片出神。夏护士斜了一眼,趁机问:“薛医生,你爱人后天来吗?”薛元回过神来,点头:“来,当然来!”<br/><br/> 这时一位漂亮的女孩出现在他们面前。薛元冲她微笑了一下:“林小姐,你来了!我们到隔壁谈!”<br/><br/> 薛元站起来,领着林心怡往外走。夏护士在他们身后撇了撇嘴巴。<br/><br/> 林心怡离开医院的时候,迎面碰到了一位高个子男人。她无意望了一眼,差点惊叫出来。与男人擦身而过之后,她的心还怦怦直跳,连步子都走不稳。她心有余悸地回过头望了望,谁知男人也在回头望她。第二眼看到男人的脸,林心怡险些栽倒。她尖叫了一声,跌跌撞撞地跑开了。<br/><br/> 天哪,那是怎样一张脸啊。整张脸都是紫红色的伤疤和暗红色的皮肉,没有眉毛,没有眼皮,没有鼻子。几个轮廓模糊不清的黑洞分布不匀地在重重叠叠的疤痕中张开,露着寒光。最可怕的是,那人竟咧开黑洞朝她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br/><br/> 一整天,林心怡的脑子里都在想着那张邪恶可怖的脸,心里不停地打着寒战。夜里几次被噩梦惊醒。她在想:是什么样的灾难使那张脸毁成那样呢?<br/><br/> 苏蕙终于在院庆时见到了薛元医生的妻子。她是一个人去的,林心怡说她不舒服没有去。薛元向大家介绍她的爱妻:“这是我的爱人杨雪玉。”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那个光彩照人的女人身上。苏蕙格外注意地看了看。看薛元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这才是苏蕙参加院庆的目的。她自己也不能解释她为什么有这样的目的。好奇心?或许吧。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很大的文章。<br/><br/> 杨雪玉穿着一身黑色的套装,戴着一串水晶项链,果然不俗。苏蕙暗中跟薛元办公桌上的照片做了对比,外表并没有什么差别。杨雪玉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大家闺秀的那种。但苏蕙似乎觉得杨雪玉本人并没有照片上的那种神韵,似乎少了一点内在的东西。难道,照片中的女子与眼前的女子不是同一个人?苏蕙暗自揣测着,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这个想法有些荒唐。<br/><br/> 这样想着,薛元已迎面走来。他冲苏蕙笑笑,那笑容是多么的纯真无邪,苏蕙又一次觉得心中的堡垒在瞬间坍塌。薛元说:“晚会过后有个聚餐,你去吧。”苏蕙摇摇头说:“不了。你的爱人,她果然是个美人。”<br/><br/> 薛元看着杨雪玉那张魔鬼般的脸说:“可以开始了。”那张脸挤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太过恐怖以致于薛元将目光移开。雪玉在床上躺好,薛元打开无影灯,戴上手套。他从手术包里取出一支细细的针筒,装上又尖又长的针头,又打开一个小瓶子,将无色的液体熟练地吸进针筒。<br/><br/> “先打麻药,不然很疼的。”他说着,将针头扎入雪玉的胳膊,将液体缓缓注入她的身体。然后,他用平静的目光望着床上的雪玉。<br/><br/> 雪玉的身体开始痉挛,狰狞的面目更加扭曲。雪玉颤抖着,用最后的力气喊道:“薛元,你……你这个魔……鬼!”接着,她开始剧烈地喘息,一口鲜血从口腔中喷射出来,弄脏了雪白的床单,薛元的白大褂也溅上了几滴。<br/><br/> 薛元的脸抽搐了一下。看着雪玉慢慢地停止了挣扎,他吁了口气,轻声说:“你必须死,因为,你怎么做也不如我心爱的雪玉。”<br/><br/> 他将她抱起来,抱进卫生间的浴池里,然后倒满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他默默地看着浴池里的液体由白变红,再由红变黑。然后,他打开排水管,看着那黑色的浓液慢慢流尽。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放进自来水,将浴池慢慢冲洗干净。<br/><br/> 最后他将她留下的血迹清理好,洗了个澡,倒了一杯浓茶慢慢地啜着。过了一会儿,他抓起电话拨了串号码,对接电话的女子说:“婉婉,我已经让她消失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叫做杨雪玉。”</p><p>4)戴面具的男人<br/><br/><br/><br/>“没别的办法吗?”他绝望地注视着薛元。<br/><br/> “没有了,只能这样。但我保证可以做得天衣无缝。”薛元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对面的男人,如果还可以称做男人,或者说如果还可以称做人,他将面具重新戴好,这样看起来他非常滑稽,但已经不会再吓着胆小的人了。他站起来,可以看得出他个子很高,足有一米八五,比薛元高出半个头来。<br/><br/><br/> 任婉婉整整一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她已经将每个角落收拾得一尘不染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茉莉香气,这是薛元喜欢的味道。任婉婉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打量着自己,那种从头到脚的陌生感让她觉得心里面一阵阵发虚。她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是薛元的那双手,一点一点让她脱胎换骨。任婉婉自己承认,她以前的样子真的不好看。但她现在宁愿变回原来的样子。<br/><br/> 她叹了口气,拉开衣橱。里面挂着满满的衣服,都是薛元的妻子留下来的。她的耳边突然闪过薛元的那句话:“从现在起,你就是杨雪玉了,不再是任婉婉。任婉婉已经死了,而杨雪玉仍然活着。”<br/><br/> 她的手指灵活地在一件件衣服上面滑过,最后落定在一身黑色的真丝衣裙上。她脱去睡衣,将杨雪玉的衣裙套在身上。<br/><br/> 刚好合适。任婉婉满意地整了整头发,幽灵般出了门。<br/><br/> 走出小区的时候,她看见小区的大门外站着一个男人,个子很高,戴着一张奇怪的面具,面具是张狐狸的脸。那张红色的狐狸脸咧着嘴朝她笑着。她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br/><br/> 她在街上闲逛了一圈,用薛元给她的钱买了几身衣服。被薛元整过容后,她苗条多了,以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而她当然不愿意穿雪玉的衣服。雪玉已经死了。没有人愿意穿死人留下来的衣服。<br/><br/> 回家的时候,那个戴着红色狐狸面具的男人居然还站在那里。那张面具搞得她心神不定。她扭过脸假装没有看到,匆匆往家里走。谁知正走着,衣服突然被人从后面抓住。她惊愕地回头,是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她下意识高叫了一声,声音打着颤。男人于是放了手。任婉婉趁机逃离,脚下像装着个轮子一样飞快地往家跑。<br/><br/> 她惊魂未定地打开家门,看到薛元正坐在沙发上。薛元看着她极度不安的脸问:“怎么了?”她一下扑进她的怀里。“刚才有个男人,戴着一张面具。他抓住我,他抓住我!”她的身子还发着抖。于是他紧紧抱着她,拍打着她的背:“没事的,没事的。”任婉婉没有看到,薛元的眉微微地蹙着。<br/><br/> 过了一会儿,任婉婉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跳出薛元的怀抱,在屋子里面来回窜着。她神经质地问薛元:“你那个妖怪老婆呢?你杀了她,把她藏到哪儿了?她的尸体是不是就在这间房子里?啊?”<br/><br/> 林心怡早上去上班,同事们差点没有认出来她。“天哪!”,女同事们惊愕地叫着,“你们看,她变得多美啊!”林心怡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她在瞬间有些后悔为什么要一次次听薛元的话,任他摆布。她觉得薛元身上有种巨大的魔力,让她无法抗拒。但她从同事们的目光中知道了什么叫做“惊艳”,虚荣心得到了充分满足。<br/><br/> 她换了工装坐在柜台后面。这时顾客开始进来。她熟练地操作着各种业务,指间的动作轻盈优美。<br/><br/> 一叠厚厚的钞票从玻璃上的小窗递过来。她边接边习惯性地看一眼递钱的储户。接钱的手僵住了,她看到的是一张面具。然后她差点叫出声来,以为碰上歹徒了。“小姐,不要怕。替我存上这笔钱,一万元,存期一年。”一个温和的男中音响起,然后,一张身份证递过来。<br/><br/> 她的心仍然扑腾扑腾跳着。接过身份证,照片上是一个极其英俊的男子,脸部轮廓有着亚洲人少见的立体感。“言石”,一个奇怪的名字,出生日期是1975年1月10日。<br/><br/> 她尽量镇定下来,点钞,打印存单。手续办完的时候,戴面具的男人说:“谢谢你,祝你永远美丽。”<br/><br/> 她看着那个男人走出储蓄所的大门,才缓缓地舒出那口气来。对面的同事安森关切地问:“心怡,你不舒服吗?”<br/><br/> 林心怡忽然想起她上个月离开整容医院时遇到的那个恐怖的男人。她的脸色更苍白了。她朝对面的安森浮出一个浅笑,喃喃地说:“没事。”</p><p>(5)英俊面孔之后<br/><br/><br/>“蕙,这些天哪儿去了?”话筒里传来林心怡甜甜的声音。苏蕙反问:“你呢?不是也蒸发掉了吗?”“蕙,晚上有没有时间,七点老地方见,我有惊喜哦。”“鬼丫头,玩儿惊喜谁不会。你等着吧。”苏蕙挂了电话,仰面靠在沙发上暗自笑了。这些天她真的忙----忙着情事。晚上带那个英俊的男人给林心怡看,看她还说薛元是最帅的男人不。<br/><br/> 任婉婉无意中看见,薛元将一个黑色的皮包放在衣柜的最下层。她没露声色,等薛元离 <br/>开之后才迫不及待打开柜子。拉开皮包的拉链,里面是一桢精美的相框。<br/><br/> 然后任婉婉如遭电击。她站起来,将相框的正面对着衣柜一侧的大玻璃镜子。镜子里的她面色灰白,皮肤紧绷,神情怪异。相片里的脸却丰润妖媚,顾盼生辉。<br/><br/> 她早该想到的!或者说,那隐隐浮现的预感是对的。如今,她的外表,一丝一毫都是杨雪玉,不再是任婉婉!她甚至想到了什么,从那一柜衣物里面一件一件翻到了照片里杨雪玉穿的那件红色毛衫!<br/><br/> 她跌坐在地板上,处于一种精神上的游离状态。在此之前,她一直生活在他的谎言里。她相信他,也许是她强迫自己去相信他,因为,她爱他。<br/><br/> 其实,她早已失去了自我。每夜每夜,薛元总会在最为酣畅的那一刻忘情地唤她“雪玉”,而她,总是在那时从巅峰跌入冰窟,心灰意冷。<br/><br/> 原来杨雪玉竟是这样一个绝色美人,并非薛元说得那样相貌平平。她抚摸着自己那张与雪玉一模一样的脸,想到:雪玉的毁容也许并非意外!如果是这样,薛元既然可以让她成为美人,也可以让她成为妖怪!<br/><br/> 苏蕙见到了一个全新的林心怡。她甚至没有认出来是她。她以为她是…..直到她听到那熟悉的甜美嗓音。“天哪!”苏蕙如置身梦境般低呼。<br/><br/> “蕙,怎么样?没把你吓晕吧?”林心怡开心地笑着,但那笑容不是苏蕙熟悉的林心怡式的,而是杨雪玉式的。天!那个薛元竟把好端端的林心怡整成她妻子的样子!苏蕙的大脑像是出了故障,停止运转。<br/><br/> “哈哈,”林心怡更开心了,“你的反应比我预想的还要强烈啊。”<br/><br/> 林心怡这句话,让苏蕙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她不知该说什么,直觉告诉她林心怡已经处在一个极其险恶的阴谋之中。但这是个什么样的阴谋,苏蕙猜测不到,这样的不可知更让她心神不定。<br/><br/> 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林心怡。作为好朋友,她该说的,只是如何说起呢?苏蕙暗暗苦笑。她甚至忘了她原本打算给林心怡一个怎样的惊喜,直到他忍不住出现在她们面前。<br/><br/> 看到那张英俊的脸,她才清醒过来:“心怡,给你介绍一下,言石!”<br/><br/> 这回,轮到心怡吃惊了。“言石……”她心里默念着。他没有戴那张面具,更没有那张可怕的面孔,那是一张多么精致的脸啊。对,精致的脸,这是林心怡能找到的最为准确的形容词。然后,她从苏蕙的表情上断定,他与她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了。<br/><br/> 他们三人的相遇,吃惊的好像并不止苏蕙和林心怡。真正吃惊的,是言石。他呆若木鸡。<br/><br/> 苏蕙洗了澡,换上一件缀满蕾丝的睡衣,妖娆妩媚。她不明白言石为什么每次洗澡都要背着她。她听着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思绪还停留在“换了脸”的林心怡那里。<br/><br/> 就在这时,洗手间里,言石对着镜子,将手放到额上,然后慢慢地将他那张英俊的脸揭下来。那张富有弹性的脸皮揭下来之后,他的脸刹那间狰狞可怖:整张脸都是紫红色的伤疤和暗红色的皮肉,没有眉毛,没有眼皮,没有鼻子。几个轮廓模糊不清的黑洞分布不匀地在重重叠叠的疤痕中张开……<br/><br/> 他对着镜子苦笑了一下,使那张丑陋的脸更加扭曲。他取出一瓶标着男士浴液的瓶子,在面盆里倒了一些,再兑上清水。搅匀之后,他将他取下的那张脸放进入面盆泡着。这是薛元医生交待的,这种特别配方的溶液能够保持那张假脸永远鲜活,富有弹性。<br/><br/> 然后,石言脱光衣服,打开淋浴,温热的水流在他光洁健康的躯体上飞溅开来。那躯体是健美的,体形匀称富有质感。<br/><br/> 十分钟后言石走进卧室,苏蕙正斜躺在淡橘色的床罩上冲他微笑。他的血液开始加速度在血管里奔流。他俯下身吻她,她洁白细长的指触到他富有弹性的脸。她的唇也移了过去。她感到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有股淡淡的甘甜,那种甘甜一直蔓延到心间。</p><p>(6)惊惧接连不断<br/><br/><br/><br/>早上任婉婉睡眼惺忪地到洗手间洗漱。她一边拧开热水管,一边习惯性地抬头向镜子望去。然后,她整个人都被一种巨大的惊恐攫住了:她看到自己的脸上鲜血淋淋,布满伤痕,五官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张血肉模糊的脸!<br/><br/> “啊――”她高声尖叫起来。然后,她感到有人抱着她晃动着,“宝贝,你怎么了?醒醒啊。”是薛元的声音。她睁开眼睛,看到薛元的脸上满是关切与焦灼。她神经质地伸出双 <br/>手摸自己的脸,触觉是柔滑细嫩的。她跳下床,找到镜子,镜子里是一张惊魂未定的脸,面色苍白,汗水涔涔。<br/><br/> 她吁了口气:是梦,一场噩梦。她安慰着自己,但仍摆脱不了巨大的恐惧感。她转过身子,用低沉的嗓音问薛元:“杨雪玉是如何毁容的?”<br/><br/> 薛元起身抱过任婉婉:“又做噩梦了?”任婉婉挣扎了一下:“我问你,杨雪玉的脸是如何被毁的?”薛元用手掌擦去任婉婉额头上的汗珠,温柔地答:“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是意外!”“是什么样的意外?”任婉婉逼问着。<br/><br/> 薛元松开任婉婉,将自己扔回床上,声音沉闷:“你怎么总是要揭开我的伤疤?我不愿再去回忆那些可怕的往事了!”<br/><br/> 任婉婉冷笑一声,想说:你是心虚吧。但她没说。因为她怕。她对面的男人纯真的外表下是怎样的灵魂呢?她怕,怕自己成为第二个杨雪玉。<br/><br/> 林心怡满腹心事地坐在柜台后面。她已经跟同事们产生了隔阂,那隔阂源于她全新的容貌。这种隔阂与嫉妒无关,而有关陌生。她想起苏蕙看她的眼神,不禁叹了口气。连最好的朋友都不能接受她这张脸,何况同事们呢?<br/><br/> 她机械而又麻木地办理着客户交来的各项业务,因为精神不集中,好几次险些出现差错。“喂,你注意一点!”对面的同事安森将一张单据掷给她。怎么了?她看了看,然后惊出一身冷汗:多敲了个零,五万变做五十万,好险!<br/><br/> 她心有余悸地望了一眼安森,看到的是一张失望而厌烦的脸。她更正着存单,泪水不禁溢满眼眶。爱美有什么过错?变得美了又有何罪?为什么每个人都不再喜欢她!安森原来是喜欢她的,她一直明白。可是如今他的感情已经不再了。他喜欢的是原来的她。那个姿色虽不出众但有着小家碧玉般清纯的林心怡。<br/><br/>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林心怡长舒了口气。电话响了,是苏蕙的声音:“心怡,晚上老地方见,我想跟你说点事,你一定要去的,为了你自己。”就像是冰天雪地里一块灼热的炭火,苏蕙的话语让林心怡失落的心有了着落。<br/><br/> “心怡,门外有人找。”同事喊她。“哦。”林心怡一边换上便装,一边走出储蓄所的门。门外是一个有些眼熟的女孩,小巧可人,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br/><br/> “心怡,我是薛元的助手小夏啊。”原来是小夏护士,林心怡恍然大悟,怪不得眼熟呢。她奇怪,小夏来找她有什么事情呢?<br/><br/> 小夏将林心怡拉到没人的地方,小声对她说:“心怡姐,我是觉得你是个好人才提醒你的。那个薛元,他不是个好人,你最好防备着他。”林心怡疑惑地看着小夏,似乎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小夏有些急了:“心怡姐,你可要记住我说的话啊,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也说不清楚。我是为了你好,才提醒你的。你要相信我,一定要擦亮眼睛啊。”<br/><br/> 小夏走了,留下林心怡一个人愣着。这个小夏,她不是爱上了薛元才这么说的吧,可能她是怕林心怡成为他的情敌。呵呵,林心怡想到这里摇摇头轻轻笑了。<br/><br/> 离薛元下班还早,任婉婉正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门铃响了。<br/><br/> 打开门,来人是一个极其英俊的男子,个子很高,娇小的任婉婉只到他肩膀的位置。<br/><br/> “你找谁?”任婉婉惊惧地问。<br/><br/> 英俊男子笑了笑,笑容温柔且迷人。“你是杨雪玉吧,我是言石。我有话要跟你说。能让我进去吗?”<br/><br/> 任婉婉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言石让进房门。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一个外表迷人的男子。<br/><br/> 男人在沙发上坐定,声音不高却令任婉婉险些晕倒:“你不是杨雪玉!”<br/><br/> 任婉婉当时便失语。她强作镇定地微笑了一下,嘴角却在抽搐。过了好久她才说:“你是什么人?”<br/><br/> 言石嘲弄地看着她失措的样子,抬起手臂,手指灵活地将自己的脸揭下来。<br/><br/> “啊――”任婉婉尖叫一声,便瘫倒在沙发上。<br/><br/> 等她睁开眼睛时,言石已经恢复了原来英俊的面孔。任婉婉像被人抽去了筋骨一样不能动弹,如同一个植物人。<br/><br/> 言石轻轻对她笑了笑。他问:“想听故事吗?”</p><p>(7)灾难终于降临<br/><br/><br/><br/>林心怡的面色渐渐变得灰暗,既而沮丧、惊恐。“蕙,怎么办啊?薛元,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苏蕙蹙着眉:“心怡,我觉得薛元办公桌上的照片和她的妻子并不是同一个人。”林心怡说:“我怎么没有注意他桌子上的照片呢?那天医院庆典,薛元刚给我做了第一次整容术我正在家休息呢。蕙,你凭什么断定那不是一个人呢?”<br/><br/> 苏蕙娇美的脸上浮上了一层阴郁:“心怡,薛元是个技术高超的整容师,做张脸对他来 <br/>说不是难事。他既然将你弄成这样,也会将别人弄成这样。也许,你是第N个!”<br/><br/> 林心怡一惊:“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呢?都怪我,被他所迷惑,我……”她用手捏着自己的脸,那张完美的足以吸引任何人的脸。<br/><br/> “心怡,不如我趁薛元上班时去他家看看,和她的妻子谈谈。”苏蕙有了主意,“我有他的名片,上面有他的地址。”<br/><br/> 心怡犹豫着点点头。<br/><br/> 任婉婉死人般瘫在沙发上,而思维还在进行。她忽然想到了那个戴着红色狐狸面具的男人,对,就是眼前这个人!他的脸……刚才他是将他的脸揭下来了,那张英俊的面孔之下是一张魔鬼般丑陋狰狞的脸!<br/><br/> 现在这个自称言石的男人就坐在她的面前,离她不过半米的距离。他望着她轻轻地笑着,那笑容让任婉婉心里一阵阵发冷。言石说:“想听故事吗?一个天使与魔鬼的故事。”<br/><br/> 正在这时,有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然后,门开了,薛元走了进来。<br/><br/> 言石猛然转身望见薛元,没有防备的他瞬间有些失措。他没有料到薛元今天提前了一个多小时下班回家。片刻之后他恢复了镇定,站起身来冲薛元礼貌地说:“对不起,打扰了。”<br/><br/> 薛元的脸上明显挂着不悦。他扫了一眼沙发上的任婉婉,声音怪异地问言石:“你跟她说什么了?”<br/><br/> 言石嘿嘿一笑:“我什么都没说呢,不信你问她。”<br/><br/> 任婉婉终于从沙发上慢慢站起来,她靠在薛元的胸前,手臂环着他的腰,喃喃地说:“元,你上他走,我什么都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知道!”<br/><br/> 薛元暗自一笑:她是多么聪明的女人呀。可有时候聪明并不是好事呢。看来,得提前行动了。<br/><br/> 第二天上午,苏蕙敲响薛元家的门。过了好一会儿,门终于开了。出乎她的意料,门里站着的竟是薛元本人。苏蕙一惊,但马上恢复了镇定。她冲薛元一笑:“薛医生,不欢迎我吗?”薛元也回过神来,连连笑着点头:“美女驾到,失敬失敬!”<br/><br/> 薛元将苏蕙让进客厅,请她坐到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果汁:“不知苏小妹有何事找我啊?”<br/><br/> 苏蕙呷了口果汁,随口说道:“我有个姐妹想割个双眼皮,想请薛大医生做呢。”薛元说:“做个双眼皮,对我来说岂不是小事一桩?她本人怎么没来?”<br/><br/> 苏蕙说:“她呀,不好意思呗。干脆我让她什么时候直接去找你吧。对了,你一个人在家呀?嫂子呢?”<br/><br/> 薛元的脸色突变,为了掩饰他的失态,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她生病了!”<br/><br/> “哦,那不好意思,我就不打扰了,你还要照顾嫂子,我先走了。”苏蕙说着站起来要走。<br/><br/> 就在这时,卧室里发出一阵女人凄厉的叫声,苏蕙的心猛一颤,回头朝卧室方向望去。<br/><br/> 卧室的门紧紧关着。薛元忙说:“不好意思,我妻子发病之后喜怒无常,让你受惊了。”<br/><br/> 苏蕙看了一眼面色慌张的薛元,不动声色,一边说着告辞的话,一边走出薛元的家。就在那扇门即将关上的时候,苏蕙最后望了一眼那间发出凄厉叫声的卧室,谁知那一眼让苏蕙魂飞魄散!<br/><br/> “砰!”房门关上了。苏蕙由于瞬间的惊惧全身发软。她定了定神,匆匆离开薛元的家,那骇人的一幕还一次次在苏蕙脑海中回映----<br/><br/> 就在房门关上的瞬间,她看到卧室的门开了一道缝,一张脸露了出来。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鲜血淋淋,皮肉模糊,五官不辨……苏蕙的心一阵阵剧烈地收缩,那凄厉的叫声似乎还在一次次撞响她的耳膜……</p><p>(8)露出本来面目<br/><br/><br/><br/><br/>“心怡,你答应他了?你疯了?”苏蕙在电话里大叫。她这两天持续做着噩梦,一想到那一幕情景就非常后怕。<br/><br/> “是的,蕙,我答应他了。我不再是那个林心怡了,我已经辞去银行的工作,我要做杨雪玉。”林心怡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br/><br/><br/> “心怡,是什么让你鬼迷心窍了?是他威胁你吗?你不要怕,我们可以去揭发他的!”<br/><br/> 林心怡沉默了片刻,轻声却是清晰地说:“蕙,你看过《无间道》这部电影吗?”<br/><br/> 苏蕙愣了一下,然后急切地说:“心怡,你这是去送死啊!”<br/><br/> “蕙,我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从我接受薛元的整容术那天起,我便踏上这条无间之路了。”林心怡说完挂断了电话,隔断了苏蕙急切的呼唤。<br/><br/> 薛元凝视着林心怡,露出他那一贯迷惑人的纯真笑容。他没有想到她这样单纯,他说什么她便信了。不像那个任婉婉,总是疑神疑鬼的。或许这一次,她可以做他永远的雪玉。<br/><br/> 他望着她美好的样子,然后精神渐渐恍惚。他觉得他像是回到了十年前,他初见杨雪玉的时候。他初见她,惊为天人,她完美的容颜和身体是他无尽的向往。而现在,她就在他的面前。只要他一伸手,她就会属于自己。<br/><br/> 是的,属于自己,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他情不自禁地唤她的名字:“雪玉!”然后他开始吻她,吻她的每一寸肌肤。那雪样的,玉般的肌肤。他看到了她的笑容,那迷人的笑容让他发狂。他觉得他被她牵动着,攀升着,他飞起来了,四周是云是雾。忽然,他们从云端跌下来了,就在那畅快的瞬间,他不能自已地叫她的名字:“雪玉!”<br/><br/> 言石把自己关在浴室里,像往常一样揭下他那张英俊的脸。他拿起那瓶新的“浴液”,那瓶“浴液”是才从薛元那里拿的,原来的一瓶已经用完了。<br/><br/> 他洗完澡,将那张脸从水盆里捞出来,擦干净,戴好。他无意地摸了摸“脸”,觉得似乎跟往常不太一样,微微有些发粘。但他没有在意。他想,可能是天气太热了。<br/><br/> 他回到卧室的时候,苏蕙就像往常一样,以迷人的身姿半躺在淡绿色的床罩上,天生丽质的外表,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是的,那气质就像一个人。一个永远逝去了的人。一个永远印在他心底的人。是的,那个人正是杨雪玉。<br/><br/> 他们像往常那样拥抱,亲吻,做爱,然后相拥而眠。室内的冷气开得恰到好处,让他们已经充分释放的每一寸肌肤都舒适而惬意。<br/><br/> 夜里苏蕙起身小解,她将绕着言石的胳膊抽出来,却觉得胳膊上粘乎乎的。他怎么出了这么多汗?空调已经开得够低了的。她边嘀咕着边打开床头的壁灯,那柔和的浅橘色的灯光下,她看了看身边英俊的男友,却突然觉得天旋地转,来不及叫出声来就晕倒在床上。<br/><br/> 言石被她的动静惊醒,疑惑地推了推横在床上的苏蕙。她穿着蕾丝边的睡衣,脸朝下,原本红润的颊上没有一丝血色。这时候他觉得脖子上有粘乎乎的液体,脑子里一种可怕的预感浮上来,他用颤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禁全身都颤抖起来。<br/><br/> 那张假脸已经化掉了,露出他本来的面目。那个被这一切吓晕过去的女人还神智不清地躺在那里。一阵阵心酸袭上他的心头。<br/><br/> 他将她放好在床上,盖上薄薄的线毯。他很想最后再吻吻她水果色的唇,却忍住了。他怕她突然醒过来再受到更大的惊吓。<br/><br/> 他将一封早已写好的信放在她的枕边。然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家门。</p><p>(9)写给“自己”的信<br/><br/><br/><br/>清晨的阳光透过淡紫色的窗帘照亮了房间。薛元在林心怡颊上亲了又亲。他甚至不想去上班了。他留恋着这个女人,虽然天一亮他便明白她并不是那个她,但她又如何不如他心中的她呢?他心里一直留恋的,只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怎么可以跟眼前这个女人相比呢?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纯洁无瑕,天使般微笑着,她对他说:“元,快去上班吧,晚上早些回来。”<br/><br/><br/> 他觉得他那一刻幸福极了。他几乎从来不曾体验过这样的幸福。这才是他向往的雪玉啊,雪般的容颜,玉般的心灵。他忍不住又去吻她娇嫩的唇,迷失在她无边的温柔里。<br/><br/> 薛元终于走了,林心怡长长地舒了口气。薛元,他的确是个让女人痴迷的男人。从昨天到今天,她几乎淡忘了那些恐怖的传言。他的眼神是多么纯真无邪啊,有这样纯真无邪眼神的人,怎会有一颗魔鬼般的灵魂呢?她觉得她或许是一直爱着他的,不然她怎么会这么心甘情愿地将自己交给他,在他手里一点一点凋零,又一点一点盛开。<br/><br/> 可是她知道,这一切或许都是假象。但她甘愿生活在这样一个假象里。她甚至觉得如果能与他过一段这样缠绵的生活,死在他手里都愿意。<br/><br/> 她就这样感叹着,憧憬着,沉浸在自我营造的氛围当中。直到邮差按响了门铃,将她拉回到现实。<br/><br/> 她穿着浅绿色的家居服开门,门外站着一个深绿色的人。她愣了愣,才明白他是送信的。如今的年月,谁还会不嫌麻烦地寄手工信?<br/><br/> 邮差问她:“你是叫杨雪玉吗?”<br/><br/> 她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是的。”<br/><br/> “有一封信,麻烦你签收一下。”邮差递过来一封信,并不厚,但足以让她心惊。<br/><br/> 送走邮差,她坐在乳白色的沙发上,拆那封信,不知怎的手抖得厉害。这个时候,她已经从刚才那海市蜃楼般的意境里回到现实。她记起她来这里最初的想法。是的,是薛元将原来的那个她毁了。所以,她要找到他的罪证,揭穿他的阴谋!<br/><br/> 信不长,但足以让她冷汗直冒,此刻她才相信自己真的处在一个极其险恶的境地!<br/><br/>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br/><br/> “朋友,我不知该如何称呼你,我只希望写这封信,会对你有所帮助。<br/><br/> 你一定想知道我是谁,其实这并不重要。我是谁?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自己,但却一次又一次地迷失在答案里。我想,或许,你也是这样。<br/><br/> 你身边的男人,他有着一张天使般的脸,可以给你无尽的留恋,他有着一双天使般的手,可以将你做成美人,但他却有着一幅魔鬼的灵魂。我是这样形容的:魔鬼般的灵魂。<br/><br/> 他为了找回那个背叛过他的人,便用那双天使般的手创造出另外的一个她。但他却无法从他的“作品”上找到想要的感觉。他愤怒,他绝望,于是他便毁了他的“作品”,创造另外的作品。也许他想,总有一天能够创造出一个他所满意的作品吧。<br/><br/> 你明白的,那个“作品”便是我。你无法想象我所承受的一切。所以,我设想你存在,就让我告诉你这一切,不要让你成为又一个我。<br/><br/> 你要问:为什么不揭发他?我的回答在你看来也许是可笑甚至可怜的。是的,我爱他,也许就像你爱他那样。我已经没有明天了。所以我甘愿消失在他的手里。我是为他而生的,所以,就让我为他死去吧。我只愿你和我不一样,愿你比我幸运,可以逃脱这个魔穴。<br/><br/> 我将这封信寄存在一个我可以相信的人那里,他将会按照我的意思在三个月后寄出这封信。我愿我设想的你是存在的,并会对你有所帮助。当然我更愿你是不存在的,但愿他已经醒悟,已结束这场罪恶。<br/><br/> 我将会在天堂里祝福你,愿每一个为爱付出的人都能有所收获。”</p><p>(10)看到死去的人<br/><br/><br/><br/><br/>薛元怀着轻快的心情推开家门。他一整天都在想着他全新的“雪玉”。她唤起了他早已扭曲了的心灵美好的一面。他才知道真的还可以有这种真切的幸福。他飘飘然,他恍若隔世。他似乎真的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段美好却短暂的时光里。<br/><br/> 他的“雪玉”背对着他,坐在窗前。傍晚的霞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她的发上,肤上,像极了一幅油画。他站住,不忍惊动这幅极美的画卷。却突然,她回过头来,像一头受惊的小鹿 <br/>。<br/><br/> 他的心不知何故疼了一下。奇怪,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他朝她奔过去,揽住她轻盈的腰枝。他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颊,却觉得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br/><br/> “怎么了?乖。”他温柔地抚着她苍白的脸。她望着他,眼睛里有迷茫、惊恐的神情。这种神情像一盆冷水淋在他的头上,让他从梦般的境界里醒过来。<br/><br/> 唉,她竟然不是他的雪玉。她只是他亲手做的美人。他怅然若失。她为什么害怕他呢?是她知道了什么?这种想法让他惊慌起来。他怕,怕他费尽心机制造的幸福又白费了。<br/><br/> 但他渐渐发现她的目光开始充满温暖。温暖从她的眼睛里漫出来,进入他的眼里。他渐渐又恍惚起来。他想:是自己太敏感太多心了吧。<br/><br/> 这种情绪一直伴着他,延续到深夜。这种情绪让他一次次激情迭起,不能自已。最后,他抱着她,就要在淋漓尽致中睡去时,发觉外面起风了。然后是电闪雷鸣。他起身关了空调,打开窗子。他喜欢这样的天气,这种炎热的夏天里少有的凉爽天气。<br/><br/> 他刚刚打开窗子,一股凉风就忽地涌进了房间。床上的女人低声说了一句,但说的什么薛元没有听清楚。<br/><br/> 他回过头,看到她半坐在床上,一头乌黑的发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br/><br/> 他回过头,准备将窗帘拉好。这时,一道闪电亮起来,照亮了窗外的景物。<br/><br/> 薛元家住的是一楼,从窗里向外望,外面绿树成荫,花红草青,风景很是秀丽。但在这样一个电闪雷鸣的午夜时分,薛元却被窗外的景象吓呆了。他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猛烈地撞击着血管,使血管几乎爆裂。这时,一声乍雷轰响,薛元的骨头几乎被那声雷震碎了!<br/><br/> 他呆了好一会儿,然后神经质地将窗子关得死死的,窗帘拉得严严的。但这样做并不能隔断那强烈的恐惧。这时雨已经落下来,哗哗的雨声撞击着他脆弱的耳膜。他一步一步僵硬地走到床前,看到林心怡用空洞的目光望着他。她冷冷一笑说:“你是男人,还怕打雷么?”<br/><br/> 他没有在意这句话里含着嘲弄的成分。他步态笨拙地躺回床上,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想他刚才一定是眼花了,对,一定是眼花了,他看到的一切不可能是真的!她已经死了!是她亲手杀死她的!<br/><br/> 就在刚才闪电亮起的瞬间,他在半开着的窗子里,看到窗外离他两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女子。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小媛!而且是整容前的小媛,没有变成雪玉模样的小媛!他曾经一度忘记了她整容前的样子,但就在刚才闪电的瞬间,他看到她就站在窗外,离他最多两米的距离。她的面容清晰,表情怪异,她的双眼被闪电照亮,那光亮又反射进他的眼里。也许那光亮并不是来源于闪电,而是来源于她的灵魂!<br/><br/> 不不,人死了是没有灵魂的!作为一个医生,他一直很清楚这一点。但这一刻,他的信念却崩溃了。他的确看到了小媛,他手里第一个牺牲品,第二个便是任婉婉!<br/><br/> 薛元在极度的不安中,感觉到一双手帖在他的背后上,温热柔软。他的身子却猛一抖,转过头,看到了林心怡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林心怡幽幽地问:“你刚才看到了什么?”</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9-26 17:37:11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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