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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7月，我大学毕业后，来到胜利油田的一个采油队上班。这个采油队在一片旷野荒原上。
2005年秋的一天,我所在的采油岗的班长告诉我,今晚值夜班的师傅有事来不了,要我临时替他值夜班. 我是一个"乖孩子",晚上很少外出,就算出去,走的都是光明大道.我没有走夜路的经历,更不要说在这荒郊野外单独一人值班.加之事过突然,没有心理准备,我清楚记得当时我的心慌了一下,有点做梦的感觉.可是工作需要,我没有多犹豫,服从了安排. 这一次值夜班的经历我至今记忆深刻。稍一回想,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浓郁如固体般的大雾,四周寥落的虫鸣声,庄稼地里农作物叶子的哗哗声,手电筒熄灭后令人窒息的黑暗……同样深刻的，还有一夜无事的轻松感，以及事后挑战自我成功的喜悦感。 那天晚上9点多一点，我做好准备，要出去巡井了。推开值班板房的门，我吓了一大跳。
外面的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只见在板房外面黄色的灯光下，浓浓的雾气变成了橘黄色，就像凝结在了一起，纹丝不动，犹如一堵无边无际的墙，四五步外的东西就看不见了。仔细一看，雾气其实是在缓缓流动的。这么大的雾，风不够大就吹不动它。我锁上门，走了出去，走出灯光笼罩的范围，走进了大雾里。雾太大，打开手电筒也只能照到脚下一丁点地方，起不了什么作用的，我索性就不开它了，凭着平时的记忆，跟着感觉，在大雾里行走。脚下沟沟坎坎，我的心里也高低起伏。人在这样的大雾里很容易丧失方向感，心里容易产生一种莫名奇妙的恐慌。原本熟悉的小路在大雾和黑暗的掩盖下已经消失不见,前方变得陌生和未知。我的心里渐渐发毛，恐怖电影和恐怖小说里有关黑夜和大雾的场景，在我脑海里隐现。我总有一种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我的感觉，想打开手电筒向后面照照看一下，但又不敢。一边害怕，我还一边担忧：在这么一个晚上，井上可千万别出现什么问题呀，否则麻烦可就大了。周围隔三差五的传来秋虫或者癞蛤蟆什么的鸣叫声，在空旷的野外显得那么清晰，路边庄稼地里种着密密麻麻的农作物，高粱玉米什么的，叶子在夜风的吹动下哗哗作响。这两种声音汇成了一支独特的“小夜曲”，然而我没有心思去欣赏，甚至不敢向前看，看着脚底下闷头向前走。一路忐忑，一路战战兢兢。
突然，我发现前边不远处地面上，有三团模糊的影子在往前动。因为影子不大，我心里也没怎么害怕，紧走几步上前一看，嗬嗬，原来是一只大刺猬领着两只小刺猬在赶路。似乎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刺猬们停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我没去动它们，它们感觉到没有什么危险，继续赶路。这些小家伙，是出来觅食，还是到别家串门？我开玩笑的想着，心里的恐惧减少了一大半。过了一会儿，刺猬们进入路边的沟里不见了，我的心里有点失落。好不容易遇上了个伴，现在又剩我自己了。孤单的感觉油然而生，同时恐惧感又开始慢慢占据了我的心理。
唱首歌给自己壮壮胆吧，很多人孤身走夜路的时候都会这样的。我张了张口，却没唱出来。我平时很少唱歌的，能够记住歌词的歌曲没几首，现在这个时候更是一句都想不起来。真是郁闷，想不起来正好，免得制造噪音被人笑话。我闷闷得想。被人笑话？我猛地一个激灵：在浓雾里，我看不见的不远的地方，是不是真的有人？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我被自己这个古怪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感觉脊梁冷飕飕的，头皮发麻。我赶紧使劲摇了摇头，想把这种荒诞的想法驱赶出去。“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我对自己说，“我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坚定的马克思主义无神论者，要坚决抵制封建主义迷信思想。”不会唱歌，我只好用自嘲来壮胆。虽然害怕，工作责任感支持者我不至于半途而废，决心转遍每一口油水井。好在我转完的所有的油水井都运行平稳，没有什么情况发生。只剩最后一口抽油机没去看过了。我的心理又开始轻松起来，胆子壮了很多。这最后一口抽油机孤零零地呆在一个偏僻的角落，要到井上必须穿过一片宽阔的庄稼地，越过几条又深又长的土沟。 路不好走，所以我打开了手电筒。走了一阵子，手电筒猛地一亮，熄灭了，再也打不开。我只好依旧摸黑走路。
走了一阵，我迷惑了，往常走这么长时间应该早到了，现在怎么还不到？是不是我走错了？因为四面都看不清，我也不清楚是不是真地走错了。走了一阵，看到前方模模糊糊的有一个半人多高的长条状的东西。我有点奇怪。在去那口抽油机的路上没有这么个东西呀，这是从哪冒出来的？于是我就走上前，掏出手机，用手机发出的微弱亮光去看那东西。老天，那，那是一块墓碑！我只觉冷汗一下就从额头上、后背上冒了出来，心跳得厉害，头皮像要炸开来。我想也没想，回头就跑。不知过了多久，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看，浓雾深锁，什么也看不到。想必离那片坟地已经很远了。我稳了稳心神，明白过来自己是真地走错路了。这片坟地离那口抽油机已经偏离出好远。恐惧加上大雾天看不清，我竟稀里糊涂的走到这里来了。现在回过神来了，我开始为自己的胆小感到羞愧：不就片坟地嘛，不就个墓碑嘛，有什么好怕的，白天来回经过好几次也没觉得什么嘛！不过想想刚才我只是出于本能才撒腿就跑的，也没顾得上想那么多，也就原谅自己了。转完最后一口抽油机往值班板房走的时候，我已经不怎么害怕了。到凌晨2点多的时候，我再出来转井的时候，已经完全放松。天渐渐亮了，我转完最后一趟井，该下班了。
雾还是很大，白茫茫的无边无际。这时候回头想想昨晚的经历，心情挺复杂的。想到那些细节，多少还是有一点心有余悸。但想到就在这么一个晚上，我第一次值夜班，虽然害怕但也没有失职，自我拔高一下，那叫战胜恐惧，挑战自我，心里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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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3 20:3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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