粪坑(原创)

郁残天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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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丫娘盘腿坐在炕上，嘴里叼着烟袋杆，没好气的吞云吐雾。一双疤癞眼恶狠狠的瞪着跪在地上的桑丫。
  　“呸，妈的赔钱货！”一口浓痰吐在了桑丫头发上。
　　桑丫没有伸手去擦，没有抬头辩驳，和十八年来一样，一如既往的默默忍受，默默流泪。
　　桑丫娘在小脚上扣了扣烟灰，厉声道：“就这么定了，后天过门，嫁给赵家公子！”那语气不容质疑。
  　“可……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桑丫声音颤抖的喊，显然底气不足。
  　“臭不要脸的，你还好意思提！”桑丫娘一高蹦到桑丫面前，那架势像是要把她活吞了。
  　“可……赵旺他是个傻子呀！”桑丫几乎喊破了嗓子，带着哭腔做最后的挣扎。
  　“赵财主说了，人家公子那叫弱智，只是比正常人笨点，根本不傻。再说你都不是闺女身了，如果他不是傻……不是笨点，也不会要你。”桑丫娘边说边蹲下，似乎有点良心发现，替桑丫擦去了头发上的黄痰。
　　桑丫心都凉透了，原来在她娘心里，自己都配不上个傻子。
　　桑丫娘语气缓和了下来说：“娘都是为你好，你就按娘说的办，这辈子就剩享福了。”
　　桑丫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力的说：“我想再见见他。”桑丫娘听出闺女是要同意了，满脸堆笑，褶子把眼睛都没了进去。怪声怪气的道：“那个没出息的软蛋收了赵家十个大洋，乖乖滚蛋了。”
　　桑丫愣住了，连最后的念想都没了，人活到这份上，也真就无牵无挂了。
　　“我，嫁！”这两个字桑丫讲得很平静，似乎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嘴角不禁挂上了一丝微笑。
　　 桑丫娘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像个孩子似的手舞足蹈，仿佛眼前已然堆满了金山银山。
                                    二
　　大喜当日。万里无云，喜鹊当头。村里人都说这是个好兆头。果不然，当晚赵财主死了，掉进茅房的粪坑里淹死了。
　　富甲一方的财主死了，惊动了官府，乡兵怀疑是桑丫娘俩谋财害命想霸占家产，可不想调查时，家丁和丫环都一口咬定亲眼瞅见当晚是赵旺趁他爹上茅房时冲进去干的。
　　赵财主确确实实是赵旺杀的。
　　赵财主今年已经年近七旬，本应该安享晚年。可最让他放心不下的不是他那傻儿子，而是这万贯家财。人呀，没钱的时候盼有钱，有了钱又想着代代相传，永享福贵。永无止境的欲望。
　　可这一大笔家业总不能交给个傻子呀，纵使富可敌国，也会给败坏光的。赵财主心疼。虽说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他就是不愿意，于是才有了给赵旺娶妻的念想。
　　现在赶紧抱孙子是赵财主唯一的愿望。
　　婚事当天。花好月圆，洞房花烛。可赵旺根本不懂男女之事，更别提行房了。
　　掀开盖头，瞅见如花似月的桑丫，赵旺被深深迷住了，紧紧撰着桑丫的手，一个劲嘿嘿的傻笑，嘴角挂着长长的涎水，神经质的自言自语：“我有媳妇了……嘿嘿……我媳妇……”边嘟囔边凑到桑丫旁边坐下，接着便一动不动了。
　　此情此景急得站在门外窥视的赵财主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咒骂。正在他又急又叹之际，桑丫娘不知从何处，毫无声息的靠了过来，压底了声音道：“儿子不行，老子上啊，谁的种不都姓赵！”
　　赵财主一听，不禁喜上眉梢。不知是本能的冲动，还是报孙有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桑丫娘便一脸从容的推门而入。桑丫娘顺着门缝向屋里使了个眼色，又毫无声息的匆匆离开了。
　　桑牙见状慌忙站了起来，机械地整了整衣摆，捋了捋发髻，羞声叫道“爹”，这一叫似乎更激发了赵财主的兽性，上前一步，便撕扯起桑丫的婚袍。桑丫慌了神，一时不知所措，将赵财主推倒在地。赵财主火了，满脸通红，起身就破口大骂：“老子花钱娶你这破鞋，就是用你生娃的，你要不从，你们娘俩都别想好！”
　　桑丫努力掩饰着紧张的情绪来到红木桌前，颤抖着端起两个镶金酒盏边倒酒边说：“行房前是要和交杯酒的，不然生不了带把的，这是祖上传下的话。”
　　赵财主一听，心头一热，抢过酒杯胀红着脸道：“只要你跟赵家添个娃，我以后就拿你当亲娘伺候！”说罢，挽过桑丫的胳膊一饮而尽。放下酒盏，桑丫呆住了，赵财主并没有像预期安排的倒下毙命，反而一步步的朝着自己逼近……
　　可怜的桑丫被她亲娘给骗了，预先备好的毒药被桑丫娘掉了包换成了泻药。桑丫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整蒙了，瘫在了床上。
　　夜深沉，深的让人生畏，沉的让人窒息。在寂静的深处赵旺的喊声显得苍白而突兀：“爹，别欺负我媳妇啊！”
　　赵财主走后，蹲在地上的赵旺抱头痛哭。看着地上的赵旺，桑丫无力的道：“你要是还拿我当媳妇，就去杀了那畜生。”
　　听了这话，赵旺像被电击般浑身颤抖，大叫着冲了出去，惊醒了赵家上下。而此时正巧泻药发作，结果在众目睽睽之下，赵旺做了他作为男人该做的事。
　　乡兵带走了赵旺，说是要回县城砍头。赵旺走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我有媳妇了……我媳妇……”
　　望着远去的赵旺，桑丫心里不禁有些酸涩。也许，在这世上，也只有这傻子是真心对自己了。
　　　　　　　　　　　　　　　　　　　　三
　　还是那个赵家大宅，还是那样家财满贯，可短短的一夜之间，已然物是人非。人世间的事，也许都是这般无常而莫测吧。
　　赵旺走的那夜，桑丫娘摆了一桌子山珍海味，拉着桑丫庆祝。桑丫哭着问：“为什么骗我，我可是你亲闺女啊。”
　　“傻闺女，当初要是真当夜下手，如今被砍头的可就是咱娘俩了。我这是缓兵之计，以后时机有的是，何必急于一时赔了性命。”桑丫娘说的信誓旦旦，吐沫星子横飞。
　　桑丫心里比谁都清楚，娘是为了荣华富贵把自己卖了，根本就没想过下手杀人。
　　“哈哈，这包泻药换的真值，该死的都死了。”桑丫娘一脸的兴奋，连上面的褶子都跳起了舞蹈。
　　“还没！”桑丫声音急促，似乎有些兴奋。
　　“什么？”桑丫娘一脸狐疑。
　　“把他也给绑来，扔粪坑里淹死。”桑丫咬紧嘴唇，一字一顿的说。
　　“谁？”桑丫娘还没从兴奋中回过神。
　　“那个负心人！”
　　“行，只要我闺女解气。”桑丫娘毫无顾虑的答应，人有了钱，人命也都不放在眼里了。
　　当晚粪坑里果真多了具尸体，那尸体不是别人，正是桑丫娘。
　　　　　　　　　　　　　　　　　　　　四
　　桑丫躺在“负心人”的怀里不按的说：“我害死了我娘。”
　　“她该死。”
　　“可她毕竟是我亲娘呀！”
　　“可她从没拿你当过亲闺女，还按当初计划的办，明天咱俩就带着家财远走高飞。”
　　“嗯……远走高飞，就咱俩。”难得在桑丫脸上看见幸福的微笑。
　　夜里，桑丫做了个梦，她梦见自己被扔到了粪坑里，他带着钱一个人走了。她想叫，却喊不出声；想挣扎，却无法动弹。只觉得浑身无力，难以自拔，眼角流出了绝望的泪水。
　　桑丫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挣扎着睁开了双眼。正当她庆幸着原来只是场梦的时候，四周传来一阵恶臭……

[ 本帖最后由 郁残天 于 2007-12-7 11:39 编辑 ]

涅槃荷花

难得一见的好文啊～～～～～～～～～！顶！

郁残天

我第一次写..没经验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你的鼓励` :) :)

mirror

哈支持一个原创

涅槃荷花

第一次写就能有如此效果，楼主真是太有才了！真的，我不是在恭维什么，是由衷地觉得这是篇不错的文章！在不长的篇幅里，充斥着阴谋、欲望、贪婪等人性的丑恶，还有一定的悬念，可谓短小精悍啊！

郁残天

对呀``我投了《胆小鬼》的黑段子（短小精悍嘛`）  可游医编辑说偶人物刻画的8深刻 没自己的语言特色  文章有些干涩  结果给毙了    哎呀 我的处女作。。。。

我觉得自己构思故事的能力还行  但文笔的确逊色些  一起加油呵`

xuxu''

啊哈,
留下步子

旱魃白狐

贪婪。。。人之本性。。。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惜任何手段。。

郁残天

恩`  更不惜亲人相残`

月中天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