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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魔坠凡尘

《鬼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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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6 10:43: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部分 30



  “你…….你真的是从大鸭子山跑出来的病人啊!算我倒霉!你快给我下车…..下车!”司机虚张声势地对我大喊着,看他的样子很害怕我会随时扑向他。

  我忙打开车门跳下了车,那给死人烧的冥币被司机从车窗给扔了出来,慢悠悠地飘落在了我的脚下。

  我的钱包里竞塞得满满的冥币!

  9月14日?阿良告诉我千万记住9月15日这个日子。明天不就是9月15日了么?还有,那个被小娜称为我老婆的大玲子为什么要告诉我今天是10月14日?两个时间整整相差了一个月呀!

  程菲不是死了么?他怎么会和小雪来精神病医院看我?!

  我的头脑开始渐渐清晰起来。但怎么都想不起来给程菲送葬的那天是几月几日了。

  精神病医院的那帮怪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阿良那两颗闪着白光的尖牙齿又是怎么回事情?我怎样才会救了他?

  独眼人告诉我还有六天的时间,也不知道过去几天了。可独眼人又在哪儿呢?

  我盲目地走在大街上,不知道走向何方。

  霍地,我停在了一座大厦前,鲜红色的四个大字映入我的眼帘:《宛城晨报》。正是中午时分,报社的门前很清静,看不到一个人的影子。

  我该进去么?哪里还会隐藏着鬼怪么?

  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刻,我突然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气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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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6 10:44: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部分 31



  我第二次听到了这样哀怨悲凉的叹气的声音,第一次是在竟圆咖啡厅的洗手间里,给我的印象是那样的深刻,那样的恐惧。同时也在感染着我的心绪。我不再害怕,轻轻回身看去,中午的阳光下,我的身后站着一个人,一个手拿竹棍儿身着兰色布衣戴着墨镜的老人。我不知道他站在我的身后有多久了。我看着他,说:“您还认得我么?”

  他轻轻摇了摇头,说:“先生,您挡了我的路。”

  我低头看脚下的路,发现自己的确是站在了盲人专用道上。

  我说您要去哪里?

  他说天下之大,总有我要去地方。继而,转身就顺着盲人道向回走去。

  我跟着他,很近的贴着他走。

  这分明是那个给我算卦救我冲出地府的独眼人么?他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呢?难道是让我跟着他走么?是在暗示我什么?看着身边匆匆经过的行人、车辆、高楼大厦,我突然感到这里的一切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亲切。我的神志是清醒的,我不是精神病人!那些可怖的经历依稀在自己的脑海里呈现着、翻滚着。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幻觉不成?我坚信自己是一个正常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头一阵剧烈的疼痛,迫使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独眼人突然停了步子,转身向我看来。我急收了脚步,险些撞到他的身上。

  我说您知道我为什么要跟着您走。

  他说:我怎么会知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呢?我是个盲者,一个算卦的盲人。身上没有几个钱的,假如你想抢劫的话,不应该选择我这样的人来抢。

  我说您错了,您见过我这样文明的抢劫犯么?告诉您,我和您一样,也是个算卦的。并且我知道,您并不是真正的盲者,您还有一只眼睛可以看到光明。

  独眼人沉默了。

  我继续说,我真的想和您好好谈谈。

  独眼人摘了墨镜,用独眼看了我一下,又戴在鼻梁上。转身向拐角的胡同里走去。我跟着他的步伐,继续跟着他走。

  我们停在胡同内一面僻静的大墙根儿下。独眼人从口袋里取出几张褶皱的报纸,抚平了褶子,平放在地上,屁股就要坐上去。

  我大喊一声“别坐!”吓得独眼人身子一歪,靠在了墙壁上。

  那是一张《宛城晨报》,一版的显要位置赫然印着一个大标题:

  记者周正打“的”采访车祸反遇车祸

  女“的”姐梅子当场身亡

  本报讯:9月4日上午,本报记者周正在打“的”去采访西城高速公路发生的一起离奇的车祸的途中,因车速太快,出租车刹车失灵,撞进了路边的白杨树林里,撞折了三棵碗口粗的白杨树……被宛城人称为美女“的”姐的梅子当场死亡……记者周正昏迷不醒,立即送往医院抢救……成植物人……

  我的手开始哆嗦了,继续颤抖地翻阅下面的报纸:

  记者周正打“的”采访车祸反遇车祸

  女“的”姐梅子当场身亡(续)

  本报讯:记者周正在昏迷的第三天的深夜突然神秘失踪,据值班护士讲,在周正失踪前的那天午夜,她查房的时候,在走廊里看到一个身穿清色西装的人影从周正的病房里走了出来,一闪就不不见了。然后突然全院停电。后来查明停电的原因是保险丝断了。五分钟后,全院恢复供电才发现,昏迷不醒的周正已不在病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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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6 10:44: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部分 32



  记者周正打“的”采访车祸反遇车祸

  女“的”姐梅子当场身亡(续一)

  本报讯:9月8日午夜,一个奇怪的匿名电话突然打进《宛城晨报》的热线里,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一个年轻的女人,说她看到了失踪的周正大记者正酣睡在大鸭子山竟圆公墓旁的草丛里。接电话的魏总说假如你报告的消息是真的话,我们报社会立即付给你信息费的。那女人阴沉沉地说不用了,你们快来吧。然后电话那头就撂了。当报社的采访车和医院的救护车在漆黑的深夜里赶到竟圆公墓旁的时候,果然发现了正在草丛里打呼噜的周正,看样子他很疲惫。大家立即把周正唤醒,哪知道周正竟疯了一般跳将起来,把去接他的那七个人全都打倒在地,并抢了救护车司机的口罩,撒腿就往小树林里跑。黎明时分,大家才在一棵高大的白杨树下找到了继续睡觉的周正。把他绑到了担架上……周正醒来后,开始胡言乱语,说他是已经死去了的程菲(市修配厂技术科科长程菲离奇自杀后,遗体至今没有找到,本报关注中。)此事惊动了正在全力侦破程菲尸体失踪案的公安机关。据查,周正确是程菲的初中同学。警方怀疑周正与程菲遗体的失踪案有密切的关联……怀疑周正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才会造成如此的精神错乱……周正已被送大鸭子山精神病医院,做进一步的观察和治疗……案件从此变得扑朔迷离……

  我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报纸撒落到了地上。

  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真的是个精神病人?还是我中邪了?我经历的那些可怕的景象在我的脑海里闪现着、跳跃着……

  我的头好疼,痛得我不得不用双手捂住了头顶。

  您说话呀!您为什么要我看这些?我真的是在现实中吗?

  我放下双手,抬头看去,我的面前,只是一面黑色的大墙。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暗淡下来了。独眼人呢?我转回身去找他。幽深的胡同里,只有我孤独的站在这里,看不到独眼人的影子。一阵寒冷的风在胡同里撩过,打了个小旋风,把我脚下的报纸吹了起来,翻着跟头跑远了。

  独眼人是在什么时候消失的呢?今天到底是几月几号?

  我向胡同口走去。

  在走进报社大门的时候,我向门卫室里看了一眼。我看到熟悉的王头正伏在桌子上迷糊。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进入。我就径直走向了电梯。

  十三楼?魏总的办公室!我的笔记本电脑还在么?

  我边按着电梯的指示按钮,边不时地向自己身后观察。电梯里空荡荡的,我真的怕突然出现一帮子人来。还有那个大块头的很容易掉下来的胳膊……

  好在,电梯里没有一点反常的现象发生,很顺利地把我送到了十三楼。

  各个采编室的屋门都紧闭着,楼道里很清净,没有一点的声响。人呢?我记得这帮家伙中午都喜欢在办公室里摔扑克,挂纸条啊……

  推开魏总办公室的门,发现魏总正坐在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冲我傻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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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6 10:44: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部分 33



  我站在门口,直愣愣地看着老魏。我想在他的傻笑中寻找到一些我所需要的答案。

  

  紫色的厚厚的窗帘半遮蔽着窗子,加之外面的阴郁的天空,使房间里更加的暗淡了。老魏身子一动不动地堆在那儿,笑容僵持着,给我的感觉越来越恐怖。我真的想立即撤出他的办公室。这时,老魏的身子前倾了一下,嘴巴终于动了起来:“快进来呀,我的大功臣!为了你,我有意把全报社的人都放了半天的假呢。”

  

  老魏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把我向房间里推了推,然后就把门给关死了。

  

  我坐在了办公桌前的沙发上,仍在仔细观察着老魏的一举一动。我想知道这老家伙在搞什么鬼?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中午的时候人少啊……你小子装得可真象啊!”老魏给我倒了杯水,送到了我很肮脏的手里。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注视着他。

  

  “你让咱晨报的发行量翻了十翻!我会给你发奖金的!你的红包我早就准备好了!快,告诉我,那些鬼怪的事情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你又是怎样从三楼上跳下来而没有受伤的?

  ”

  我无言以对,心里突然有种想大哭一场的感觉。

  

  “你这是怎么了?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没有必要对我保持沉默的。现在警察都在找你,我们应该研究一下你下步该怎样做,是投案自首还是……”老魏收敛了一直挂在腮帮子上的笑容。

  

  我说您先别说哪些没用的,能先介绍一下我都做了些什么么?

  

  老魏说有什么好介绍的,想起你说的那些话我现在都还感觉脖子后面发凉呢。对了,你把程菲的尸体给藏哪儿了?快交出来吧,免得吃官司。

  

  我说你真的以为是我把程菲的尸体给盗窃了么?

  

  老魏说我不这样以为,可是,外面都这么说呢。

  

  我说我那两个同学真的也死了么?

  

  老魏愣了一下,用很怪的眼光看了我一小会,说你应该知道的呀,一个死于突发心脏病,却躺到了太平间里程菲遗体的位置上……另一个死于车祸,死于车祸的那伙计的胳膊现在还没有找到……我们的报纸正在追踪报道呢……

  

  看来,这两件事情是的确发生过了……

  

  后来呢?我问。

  

  后来你就住院了,对了,你是不是和美女“的姐”梅子有一腿呀?你怎么总喜欢打她的车去采访啊?人家在医院开救护车的老公还要去找你算帐呢……

  

  梅子的老公是不是叫阿良?

  

  是啊!看来阿良定是找过你了,你是不知道啊,这混球还要点火烧了咱报社呢,现在也进了大鸭子山精神病医院了……

  

  是这样啊。我点了点头说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你就玩失踪和编遇鬼的故事,说自己是死去的程菲……你住进精神病院的时候,我让大玲子假扮你老婆去看你……

  

  老魏刚说到这儿,突然停了话语,转头向门口看去。

  

  是的,我也听到了,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正从走廊深处向门口的方向走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这脚步声真的是那样的让我不安。

  

  脚步声停在了门前,同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老魏示意我躲到文件柜的侧面去。我身子紧贴着墙,伸出脑袋向门口看去,门开了,我看到了大块头出现在门前,他的一个衣袖是空的,在随着他的身体的摇晃不停地摆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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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6 10:45: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部分 34



  “怎么样?外面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老魏的声音。

  “还没有发现,就是有一辆警车从咱报社门前刚开过去了,没有拉警笛,不象是在追扑犯人的样子。”大块头的声音。

  “好了,你去吧,好好给我看着大门……”

  “对了,头儿,他来找你了么?我在门前站了大半天了,连只苍蝇都没有飞进来呢。”

  “什么?你说什么?”老魏的声音有些发颤。

  静,死一般的静。

  我看到老魏就那样的站在门前,他的身体挡着大块头的身体,我只能看到大块头的衣袖和那比老魏高出一些的脑门子上耷拉着的头发。

  他们在静静的对视?难道在暗示什么吗?

  过了好一会儿,我终于听到了老魏的声音。

  “对了,这期间你就没有去趟厕所么?快到门口给我守着去吧……”老魏咣地把门给关上了,我听到大块头再门外说了句“没有啊!我一直憋着呢……”声音很委屈的样子。然后就听到他的脚步声远去了。

  老魏走回到他的老板椅旁坐了下来,并示意我回到沙发上去坐。

  “这人是谁?”我问。

  “你真的把他给忘了?他不是咱报社新来的门卫大李子吗?你总喜欢叫他大块头,练拳击的出身,后来出了车祸,没了只胳膊,才屈尊到我们这里做门卫的。”

  “可我进门的时候,明明看到老王头正伏在门卫室的桌子上睡觉呢,怎么就换成了他了呢?”

  “你……你又来了你!好,这样也好,你可以继续编,我记一下……”老魏找出了个本子,拿着笔看着我。

  我说我没有编,我说的是事实。

  “好,你这句‘我没有编,我说的是事实’好啊!可以证明你讲的鬼故事的真实性。”

  什么啊,老魏。我真的没有编啊!

  “好,继续!你继续说下去……”老魏很认真的记录着。

  “告诉我,老魏,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愚弄我?我真的看到老王头伏在桌子上睡觉呀!”

  “什么?”老魏终于停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看着我。“可是,你要知道,老王头在上个月就去世了……”

  “死了?怎么死的?”

  “他伏在桌子上不醒人事,是你把他背到医院去的……是你把他给害死的……”

  “我?我害死他……老王头……我平时对这个老爷子特尊重的……”

  “老头是脑出血……你不乱动他……等医生来,他是不会死的……你在王老头的葬礼上哭的很伤心,直抽自己的嘴巴……你真的忘了?还是……你在继续编造你的‘鬼故事’?这我欢迎……我打算等把这件事情忙完了,给你在报纸上开个‘怪异专栏’呢,你做栏目主任……”

  我无力地靠在了沙发上,抬头失神地看着天花板。

  “老魏,你真不相信有鬼魂存在吗?”我说。

  老魏“嗯”了声,想了想,说:“那女人的声音很怪异,听着有种飘忽不定的感觉,就如鬼魂发出来的声音……”

  我说谁?谁的声音?

  “就是在9月8日午夜,给报社打匿名电话的那个女人……”老魏的脸色有些发白,我知道老魏紧张的时候,脸色就是这个颜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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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6 10:45: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部分 35



  一个女人?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怎么会知道我睡在那草丛里呢?

  老魏说你也不知道她是谁么?我原来还以为是你设计的“托儿”呢。

  我说:“老魏,也许真的是我遇到鬼了。你别总想着你的发行量了,不管你相信与否,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老魏凝视着我,没有回答我的话,却突然问道,你真的是从大门走进来的么?

  你说呢?我看着他。

  老魏走到我的身边,把手放到我的额头上摸了摸,表情严肃。

  你是人,不是鬼。我相信你是从大门进来的……是大块头在说谎?

  可我并没有看到大块头守在门口,真的。我只看到了王头。

  这时我真的又看到老王头了,此刻这老先生提了个暖壶,正从窗外经过,还朝我笑了笑。

  快看,快看呐老魏,那不是王老爷子么?我拉着老魏奔向窗子。

  老魏挣脱了我的手,说你干什么啊你,你疯了?我这是十三楼啊!

  我停在窗前,泪水流了下来。我看到老王头朝我挥挥手就消失在空气里了。

  老魏叹了口气,说:“这样吧,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了,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你去找他,也许他会给你一个答案的。”

  我转回身来问老魏,今天是几月几号?

  老魏把一张淡紫色的名片塞到我的手里,然后他很肯定地回答说:“今天是9月14日。”他又拍拍我的肩膀,继续说:“我是在网上认识的这个朋友,只见过一次面而已。他自称是个心理学专家,同时对八字、周易预测、风水地理、奇门择日、姓名学及佛、道都很有研究,我只是在买新房的时候,向他咨询了一些风水方面的问题。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先不要考虑去和别人说什么了,说了,谁又会相信你呢?”

  我说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我的职业提醒着我,也督促着我,必须把这件事情弄明白。

  我的笔记本电脑呢?

  老魏开了门,鬼头鬼脑的向外窥探了一下,才领我走出屋门,向我的办公室走去。

  我的办公室里很杂乱,似乎很久没有被收拾过了。电脑桌上空空如也,我的笔记本电脑不见了。

  老魏说奇怪了,自你出事后,你的办公室就被我给封了,只有公安局的同志来过一次,其他人就没有进来过……也许是……是大玲子……她说自己的电脑中病毒了,拿去重新装了,想用下你的电脑……对了,是她拿了……我给她打电话,让她给你送来。

  我惊愕地看了老魏一眼,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大玲子背对着我在我的键盘上噼里啪啦打字的样子和她黑色长发里包裹着的那张恐怖的脸来……还有那双由骨棒连接的手……

  大玲子真的拿了我的电脑?!

  那场大火会不会真的燃烧过呢?!

  你怎么了?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老魏嘴角挂着微笑。

  我说老魏,不管我说的那些“鬼话”是不是真的,你也不用去计较,但是,请你一定要记住,报社最近也许真的会着火的,请你做好……

  我说不下去了,我发现眼前的一切如烟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自己竟仍站在大墙的下面……寒冷的风仍然在吹个不停,我看到独眼人正一步步地向胡同外走去,他手中的竹棍在左右摆动着,探着前面的路……

  我是怎样从报社的大厦里又回到这里来的呢?我的脚下,踩着一张破旧的报纸!

  我的手里,正捏着一张淡紫色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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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6 10:45:42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部分 36



  我追出胡同口,四下张望着,怎样都找寻不到独眼人的身影了。灰暗的天空下,车辆与人流仍是那样匆忙地涌动着。我回身看看自己刚出来的那个胡同,发现胡同里是那样的幽深,那样的神秘莫测。忽然感觉这里对自己又是那样的熟悉,就如自己曾经在这个胡同里生活过、玩耍过似的……不自觉地,我深深打了个寒战。忙转回身向大街走去。路灯开始亮起来了,原来天色已近傍晚时分。许多出来散步的人与我擦肩而过,他们大多都是一家三口,妻子牵着丈夫的手,父亲拉着孩子的手,说笑着、追闹着……我突然停了步子,呆呆地看着从我身边来来去去经过的每一个人。我想我应该回家了。

  我要去找回自己的生活,找回自己的一切。

  可是,我还真的是自己吗?

  我稳了稳心神,开始在城市的高楼大厦间,辨认着自己要去的方向。

  首先,我走向了第三医院,第三医院离我的家比较近。我模糊记得自己以前站在第三医院的大门前,就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住宅楼区的。那样,我就可以找到自己的家了。难道我真的忘记了自己的家?

  从第三医院的大门对面的胡同进去,就可以直接步入我的住宅楼了,三分钟的路程。是啊,三分钟的路程,只因为自己的晚起,没有参加到程菲的葬礼,或者说,没有送他程菲离去,才让自己遭遇如此的境遇吗?在走进胡同口的瞬间,我停了步子,说:“程菲,你还在跟着我吗?假如你仍在跟着我的话,那么,请你到我的前面来吧,我们好好谈谈,毕竟,我们是好同学,好朋友,或者说是曾经我们是好同学好朋友,我不知道或者说我忘记了对你做过什么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或者来惩罚我……难道你真的没有死?”

  我的身后,没有一丝的回应。

  我又说:“你不说话,至少也该叹息一声啊,让我知道你的存在!”

  我心里想,一会儿,千万可别把程菲的鬼魂带回自己的家啊!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可是,你现在根本回不了家你知道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惊得我浑身一抖。这声音来自我的左前方,我看清了,一个黑色的影子正紧紧贴在左侧的墙边,听声音是个男的。

  “你真的还记得回家的路,看来你还有救。”

  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让我的心脏紧缩成一团。这声音来自我的右前方,我仔细看去,也有一个黑色的影子紧贴在右侧的墙边。听声音是个女的。

  男左女右,是两个人?还是两个鬼魂?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胡同口,左右摇摆着脑袋,很难把注意力集中起来。

  月色与橘黄色的路灯的光芒在地面上流动着,虽然我很难看清这两个人的面孔,但我看到了他们两个反射到地面上的影子。我就笑了,说两位出来吧。我知道,真正的鬼是没有影子的。

  你见过真正的鬼吗?男人的声音问我。

  我说没有。

  那你怎么就知道鬼会没有影子呢?女人的声音也在问我。

  是啊,我怎么就知道鬼没有影子呢?

  他们终于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了,一起奔我而来,我不知道自己是该等待还是该逃跑。

  第十二部分

  1

  是的,说心里话,想逃跑的念头在我心里占据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位置,但我还是没有逃跑,逃跑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我想自己从此刻开始,必须面对一切,看着事态的发展,至少要把自己从噩梦中唤醒。可这真的是梦吗?

  在我犹豫的瞬间,这两人已经一左一右,把我夹到了中间。

  我们在这里等你很长时间了。男的说。他一身黑色的西装,连里面的衬衫都是黑色的。

  你终于出现了,也算我们有缘分。女的说。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风衣,面色白皙,沙哑的声音与她年轻的面容显得很不相称。还有就是她穿这样的风衣让我记起了小雪,自己是不是应该去找找小雪呢?她与程菲来看我的那天,是在程菲自杀前还是自杀后啊?自杀前倒是个合理的解释,假如是程菲自杀后,那……那小雪不也……

  我不去想了,也不敢想下去了。我要面对的是眼前这两个古怪的家伙。

  等我?为什么要等我?我故作镇静状。

  是魏总让我们在这里等你的,你应该有我的名片,我就是杨五风大师。男的说。

  我开始翻自己的口袋,可我的口袋里除了那个装满冥币的钱包,其他什么都没有。

  你是个很聪明的家伙,现在怎么开始自己捉弄自己了?魏总说你的腰带……自称杨五风的人说。

  我终于习惯性地解开了腰带,在腰带的夹层里找出了500元的现金和一张淡紫色的名片。可我依稀记得自己刚才还捏着这张名片的呀,自己又是在什么时候把这张小卡片塞进腰带里的呢?我突然想起了一字:“晕”!这是自己在QQ里聊天的时候常用的一个字。

  习惯成自然,把钱藏在腰带里用来躲避老婆的“搜查”是我独创的“暗器”。那500元现金是我的小金库,是用来在麻将桌上“江湖救急”用的……老魏怎么这样了解我啊?我和他打过麻将吗?天知道我还遗忘了哪些东东?

  我走到路灯下,借着路灯的光亮,我看到名片上的名字:大师杨五风先生。其他的行行小字都很模糊,我想一定是些广告用语,就不再看下去了。

  两个人就如我的影子,又黏糊到我身边来了。

  这是我的秘书胡亚。杨五风介绍说。

  虎牙?我问。我想起阿良在墓地旁草丛里露出的那两颗尖尖的发光的牙齿来了。

  不,我是姓胡的胡,亚洲的亚。女的立即纠正说。

  “杨五风大师,胡亚女士,你们好!见到你们认识你们我很荣幸。”我说:“我想回家后换件衣服就去找你们,感谢您二位在这里等我,我回家去趟先,去去就来……等我啊……”其实我在说谎,我想回家去看看家里的情况,至少给自己的老婆打个电话呀,然后再去找小雪……可我老婆又是谁呢?

  “你家的附近有精神病院的人和警察守着呢,若是你还想回精神病医院,你现在就回家吧。” 杨五风说。

  “他们会不会相信你说的话,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胡亚说。

  我收回了正抬起的大腿,呆站在那里。是啊,谁会相信我呢?难道自己很喜欢回那个可怕的病房吗?还有那个可以把我的身体抓起向楼下扔的浑蛋……

  2

  夜幕的颜色更加的暗淡了,寒星稀疏地挂在天际,月亮却显得明亮了,清冷而高傲地悬挂在空中。风是冷的,在胡同里来回乱吹着,让我浑身发凉。我不明白他们两个人为什么要带着我在胡同里直直地走,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他们走。他们真的像我的两个影子!

  告诉我,你都经历了些什么?杨五风说。

  对,告诉我们,我们相信你的。胡亚说。

  我很讨厌听到他们怪异的声音,但又制止不了他们说话,就赶紧把自己能想起来的经历都讲给他们听,好堵住他们的嘴巴。

  就这些?

  等我住了嘴巴,实在想不起来其他东西的时候,杨五风问道。

  我说我真的想不起来什么了,并且我觉得自己一直在梦游。

  好像欠缺点什么似的呢。胡亚说。

  您二位到底是做什么的?我想我应该知道他们的身份和他们找我的目的。

  杨五风说,我苦心研究灵异与玄学有很多年了,还建立了自己的网站。其实,说实话,至今也没有什么结果。为什么没有结果呢?因为我们一直在寻找一个人,一个可以与鬼魂通灵的人。

  通灵?什么意思?我很敏感。

  “就是死去的人,对某种事物没有完成心愿……或具有仇恨意念或残留着深厚的感情而不愿意离去,想把事情做完再离去,这就是咱们日常生活中所说的闹鬼。通灵的人就是指活着的人有这种特别的功能的人,能与鬼魂沟通的人,这种人可以劝鬼魂离开……”杨五风突然加快了步伐。

  那要是鬼魂不离开呢?是不是要给他操办个鬼葬礼呢?我说。

  这……这是谁告诉你的?杨五风有些吃惊,扭过头看我。

  我说是一个独眼人告诉我的,就是我刚才讲的那个人,也就是把我从地府里给解救出来的人。

  “是‘就不说’?”

  我说他真的叫“就不说”吗?

  杨五风说是的,他和我也算同行,只不过档次不一样,他走街串巷、坑蒙拐骗,我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等待有鱼咬钩……

  说完这话杨五风有些不自然了,步子也稍慢了下来。继而接着说:“我算卦是有科学根据的……”

  我想说狗屁吧,你自己都说露馅了,还等鱼咬钩呢,整个一骗子。不,是骗子一双!

  “我一直在寻找“就不说”,我们这个行当里都传说这独眼人有通灵的本事,可谁都找不到他,即使找到了,他什么都不对别人说,所以大家叫他“就不说”。最近我在你们《宛城晨报》中发现了你的事情,你的奇异经历让我很感兴趣。说实话,我真的相信你说的全部的话!并且你一定就是我们苦苦寻找的通灵人!”杨五风终于停了步子,一把拉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冰冷异常,且湿湿的,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我想甩开他的手,却没有甩掉。

  “你别再当那无聊的小报记者了,我们合作吧,那样我们会弄到很多钱的……”

  我说我是个唯物主义者,从来都不相信什么鬼神的传说,我所经历的那些破东东一定有什么阴谋的成分在里面,您二位还是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别影响我去调查……”我有些愤怒了,原想会得到他们的一些帮助,现在才明白,他们真的是骗子一双,还装扮成这个鬼模样躲藏在墙根儿来吓我。

  “你不要这样说啊,我们很需要你的呀……”胡亚也把手放到了我们两个人的手上,样子就如我们三个人在搞什么联盟的仪式。

  她的手也极为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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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6 10:46:01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部分 37



  3

  我实在无法再忍受下去了,大喊一嗓子,具体喊的是什么,自己也不记得了。然后拼尽全力向后一退,挣脱了这两双冰手,转身就跑。跑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四周都是高高低低的毛树丛,远看,好像还有一座座山丘,黑黝黝、朦胧胧的一片。脚下的路面是银色的,那是月亮倾泻下来的光芒。我这是在哪儿?自己是什么时候从城市里走到这里来的?

  我回头看去,见那俩骗子竟飞快地向我追来,看他们前进的身形,似乎在半空中飞动,好似两只大大的蝙蝠在舞蹈。

  难道我又遇到鬼了?我做的都是些什么破梦啊?

  我停下来了,不是我跑不动了,是我不得不停下来。因为我不会游泳,怕被淹死。

  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大片银白色,那是个很大的湖。湖面惨白,湖水还没有结冰,我不会游泳,只好站在湖边欣赏水中的月亮。

  两个人追到近前又把我夹到了中间,一人抓住我的一只手,意思是看你小子还跑不?

  我说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呀?放了我行吗?

  杨五风说你小子也太不讲究了?是你说要有东西给我们看,带我们来这里的,你装什么迷糊啊你?

  快把东西交出来!胡亚狐假虎威地说。

  我说我什么时候说要给你们看东西了?我感觉浑身发冷,冷得都快受不了了。

  “这里的湖水是不是很美?你们看那湖里的月亮是不是更美?”一个人说着从湖的另一边正向这里走来,月色中,他戴着墨镜,手里的竹棍儿发着金灿灿的光泽。

  我感觉两只手一暖,身边的两个人同时松开了我的手。

  “是你?‘就不说’?真的是你吗?” 杨五风的声音在颤抖。

  “咳!”独眼人深深叹了口气,说:“杨五风,你难道真的不记得这个湖了吗?”

  杨五风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但我看见胡亚的身子突然抖动了一下。

  “人世间什么是该留恋的,什么是该遗忘的,你自己应该知道啊。你的愿望今天你都实现了,你一次就看到了两个可以通灵的人。你做一个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的浮游魂有意思吗?还有,我会帮你完成你的心愿的……”

  “你在说我?我死了?我是浮游魂?” 杨五风后退了两步,身子无力地靠在了胡亚的身上。

  胡亚在哭泣,声音还是那样的沙哑难听。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鬼魂的哭泣?

  “水中的月亮,终究是虚幻的,总会消失的。”独眼人抬了抬手,示意我到他的身边来。

  “把你的钱包取出来。”

  我把钱包递给了独眼人。

  独眼人将钱包里面所有的冥币都取了出来,留下一半,放到地上点燃。剩下的一半,他一扬手,冥币便漫天飞舞着,散落到了湖水里去了。

  冥币在燃烧,火花在跳跃,黑色的纸灰被风吹得到处都是。

  我说您注意点火源,别搞成森林大火啊!

  独眼人摇了摇头,没有理睬我。

  我回头再找寻杨五风和胡亚,他们早已不见了踪影,只见湖面上有涟漪在微微颤动。

  独眼人说这是最简单的鬼葬礼,这两个人不相信自己已经离开人世了。但他们对人世间没有什么仇恨,有的只是心里没有完成的心愿。其实是他们不敢去那个世界……我猜想他们一定在世间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情,这个被他们‘对不起’的人,或许在另一个世界里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所以,他们两个在找通灵的人帮他们说合……我已经答应他们了,所以他们放心地离去了……”

  他们真的是死人?是鬼?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我心里还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他们……他们是怎么死的?”我问道。

  独眼人没有说话,转身顺着湖边走去。

  第十三部分

  1

  我忙跟着他向前走去,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的后背,生怕他再会悄无声息地消失一般。

  脚下的路开始坚硬起来,我低头看去,见是一条一米多宽的石板路。路两侧是荒芜的杂草,草的叶子在寒风中不停地抖动着,身边的湖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我抬头再向独眼人寻去,见他正向一座茅草屋走去,茅草屋里闪亮着微弱的烛光。

  独眼人停在茅草屋的窗前,静静地向窗子里凝视着,身子一动不动,如石雕一样。

  我走到他的近前,与他并肩站在一起,也向窗子里看去。屋子的正中位置摆放了一张八角的木桌。桌子上燃着一根白色的蜡烛。蜡烛旁是两盘糕点和两盘水果。桌旁并没有坐着人,但有四把木制的凳子立在那里。

  看来,他们真的还没有到。独眼人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他的话音刚落,我就看到桌子旁的四个凳子上齐刷刷坐上了四个人。看年龄都是老年人,性别是两男两女。都穿着藏青色的长袍,男的戴毡帽,女的头发花白且挽着疙瘩鬏。

  说吧,老妹子,你想怎样做?我们去怎样惩罚那畜生?坐在左侧的老男人说。

  是啊,告诉我们几个,只要你说出你想到的方法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由我们去动手。另一个男人说。

  两个老男人的目光都观望着背对着我和独眼人坐着的那个老女人,我根本看不到她的面容。

  沉默。老女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说话呀!你这是怎么了?她身边的女人推了她一把。老女人的身体如钟摆般左右摇晃了几下,就又静止不动了。只有那白蜡烛的火苗在没完没了地飘动。

  我的身体开始哆嗦,恐怖到了极限。不由得扭头去看独眼人的脸。我发现独眼人的脸颊上已多了许多的汗水,那汗水正在不停地向下流淌。他为什么会这样呢?也是恐惧吗?

  你应该想想,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离开?离开了,你为什么不愿意离去?他们是怎样逼你离开的?你何苦要说出那样的话?

  我没有听出来这话是发自哪个人的喉咙,就像那三个人同时发出来的声音,这声音一起扑向我和独眼人。不,确切地说是冲着背对着我们两个的那个老女人怒喊过来的。如阴冷的狂风,只有声音,没有情感的成分在里面。

  独眼人的身体在这阴风中摇晃了一下,似要随时摔倒下去。我用手扶了他一下,感觉他的身体是那样虚弱,那样无助。我的身边,也是一位老人啊。

  静,是那种让人窒息的静。

  忽然,我的耳边传来了独眼人的声音,这声音很细小,细小到我只能勉强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假如他们有什么动作的话,你就将我手中的竹棍横在窗子的中间位置。这里是他们冲出来的必经之路,鬼魂是不会走来时的路的。

  茫然间,我的手中已多了一根竹棍儿。顿时,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有了一种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感觉。

  有了这根竹棍儿,你会有无穷尽的法力,任何强大的鬼魂都会对你退避三舍的。独眼人又说道。

  这时,我看到背对着我们两个的那个老女人忽地站了起来,急转身子向窗子看来……

  2

  我不由得向后倒退了一步,惊得险些叫出声响来。

  老女人用两只苍老的白手在自己的脸上使劲擦了擦,就又快速地转回了身子,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看到了,真的看到了。那是一张慈祥的面孔,慈祥得让你心酸。她在脸上擦去的,是两行银色的泪水。

  好了,我不想回去看他们两个了,还有我那个可爱的孙子。看了又有什么用?我终究会永远地离开他们。

  不对!你在说谎!那三个老人的声音又同时传来。阴冷的风比先前还要猛烈。我忙用一只手揽住独眼人瘦弱的腰身,很怕他被这阴风给吹跌倒下去。

  我真的没有说谎。我回来只是想再看看我的儿子、我的媳妇、我的孙子。我这辈子前半生是很坎坷,中年时老公就离家出走了,但后半辈子我很幸福。我的幸福不是每天吃大鱼大肉,不是身上穿金戴银,而是有一个能干的儿子、一个孝顺的媳妇、一个天真可爱的孙子……

  那你还用这样的方法离去……那你还在临别的时候说那样的话……

  这三个老人的声音为何还是那样的阴冷恐怖?

  你们不走,我自己走!老女人疯了一般向窗子扑来,那三个老人竟也同时向这边飞来……我忙举起竹棍挡向窗子。一道金色的光芒闪过,窗口顿时火红一片。我看到里面的四个老人化做了四道烟雾,在房间里乱蹿,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快,快收起竹棍,放他们……走……”独眼人气喘着对我说。

  我忙放下竹棍,扶着独眼人倒退着离去。

  那四道烟雾顿时涌出了窗口,向幽深的夜空飘荡而去,渐渐地融进沉沉的夜色中去了。

  独眼人气喘着坐在了草地上,样子是那样颓废。

  “您……您这是怎么了?这些……不,还有杨五风和胡亚他们两个……都是怎么一回事情?告诉我,您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和我所经历的一切……”我蹲下身来,双手握住独眼人的胳膊,注视着他。

  独眼人动了动胳膊,我松了手,无力地把手垂了下去。他摘下了墨镜,从口袋里取出手帕,轻轻擦了擦眼睛,他的独眼里也有泪水?

  “这也是一个鬼葬礼……原本我想该是个可怕的葬礼,会有一场不可避免的恶斗。可是,我……是我算计错误,咳!有的人啊!真的不如鬼!”

  鬼?真的有鬼存在?我苦笑了下。

  “什么是鬼葬礼?难道我们刚才经历的就是所谓的鬼葬礼吗?还有,您……您快告诉我吧,我遭遇的那些怪物又是怎么回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独眼人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随手把墨镜又戴上了。他吃力地站起身来,从我手中要过竹棍,独自向我们来时的方向走去了。

  “您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您真的是‘就不说’?”我站在荒草寒风中,冲着独眼人的背影带着哭腔大喊着。

  “你自己的事情你应该自己去解决,你会有办法的,我没有能力去替你摆平。你应该知道你自己该怎样去做!什么是鬼葬礼你真的还不明白吗?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独眼人的声音一过,他的身影也消失到茫茫的夜色中去了。

  我环顾着四周的景物,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一阵夜风吹过,茅草屋被吹倒了,一缕缕茅草顷刻间便被吹得无影无踪了。

  我哭了,我孤独无助地哭了,我大声对自己说:“我真的什么都不明白!谁来告诉我先?”

  此刻,天近黎明时分。我的前面,出现了一面大墙,顺着大墙寻去,我看到一个由钢筋焊制而成的大门,大门紧闭着,但门上还有一个小铁门敞开着。我擦干了泪水,立即向大铁门跑去。

  出了小铁门,我就看到了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我回头看大门的两侧,果然发现门垛子上有个牌子,上面写着宛山公园四个烫金大字。我立即记起来了,宛山公园在市郊区,是个风景如画的好地方。也是人们晨练的最佳去处。公园里也确实有个人工开凿的小湖,叫宛山湖。我是怎样来到这里的呢?公园里为什么会显得如此萧条呢?

  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了有人奔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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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6 10:46:19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部分 38



  3

  “早啊!”一个穿着一身蓝色运动服、脚下蹬着白色球鞋的小伙子向我打了个招呼,轻快地从我身边跑过。他的身后,还有几个年轻人在向这边跑来,嘴里都喷着白色的哈气。

  “哦!”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朝着小伙子奔跑的方向追去。很快,我就追上了他。

  “为什么不去宛山公园里锻炼呢?”我与他并肩慢跑着。

  “那里呀,这两天很少有人去锻炼身体了。政府出资要重新整理那地方了,听说要把那里建设成为一级模范公园呢。”小伙子微笑着说。

  “为什么说这两天很少有人去那里锻炼?”我问道。

  “这……这你都不知道?前些天公园里淹死过两个人……也是的,这都深秋了,两口子还没事到湖上去划船玩浪漫……大家心里都有些忌讳,所以都很少在傍晚和清晨去那里晨练了。再说宛山公园又建在郊区……不过,节假日里倒有很多的人去那里玩耍的。”

  “湖里淹死过两个人?什么样的人?”我心里突然想到了杨五风和胡亚。好像这两个人的名字对于我来说,都很熟悉呢。

  “淹死的两人还是我们这个城市里的名人呢,是人称风水大师的杨五风和胡亚夫妇。这两口子经常喜欢给人家看相和看风水,听说算得还满灵的呢!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居然没有算到会在小湖里翻船,一起淹死在湖水里哩。”小伙子摇了摇头,“还有更奇怪的事情发生在宛山公园里呢……”

  “什么更奇怪的事情?”我问。

  “在那两口子淹死不久,就有一个老太太吊死在了湖边的一棵不到两米高的歪脖子树上……”

  “不到两米高的树?”我很奇怪地问。

  “老太太把绳子绑在离地面不到一米半高的树干上,就那样半跪着用她身体的重量把自己给勒死了……她的脖子上还挂着个白色牌子,上面写着:‘是我自己想死,不是我儿子儿媳逼我死的……’看看,谁信啊?但后来经过公安局笔迹鉴定,还的确是这老太太自己写的。听老太太生前的邻居说,她的儿子和媳妇经常虐待她,不给她吃饱饭,经常把她赶出家门……现在每个家庭都一个孩子……真的不能娇生惯养啊……等我结婚后有了孩子,一定要从小就开始教育……”

  我感觉自己的腿肚子在抽筋,就停了奔跑的脚步。

  “你怎么了?脸色这样的白?是不是病了?不要紧吧?”小伙子也跟着我停了下来,关切地看着我,“咦?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呢?您是不是《宛城晨报》的周……这些怪事您还在《宛城晨报》上专门报道过呢,您怎会忘记了呢?”

  我说我不是他,你认错人了,我可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写过类似的报道。

  “哦,这样呀。没关系,不管您是谁,您要是需要帮助,就冲我言语一声……”

  我笑了,说:“谢谢你,我没有什么事的。你总是这样喜欢帮助别人吗?”

  “帮助别人,其实就在帮助自己;快乐别人,也在给自己增添快乐,您说对吗?好了,您歇息一会,我继续……”

  看着小伙子跑去的背影,我大声说:“你说没错!完全正确!”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睛湿润了,我想起了那老女人慈祥的面容和那两行银色的泪痕……

  世界上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这话不是俗话。我有多久没有去看望自己的父母了?自己真的就那么忙吗?

  我的腿肚子不再抽筋,我要立即回自己的家。

  第十四部分

  1

  大约跑了十多分钟的样子,我就跑进了市区。东边已露出了鱼肚白,街道两旁很多人在晨练:打太极拳的、舞动着亮闪闪的红缨宝剑的、扭大秧歌的、跳绳的……真是个美好而充满生活气息的清晨啊!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又开始奔跑起来,等跑到自家楼区附近的时候,我才停了下来,并慢慢调整好呼吸,举头深情地看了好一会自己家的窗口。

  我不再惧怕什么,大摇大摆地走进楼区。可是,我的心情又不自觉地恐慌起来。楼区里很多人在我身边来来往往匆匆经过,他们的面孔对于我来说是那样的陌生和冷漠。我真的就不曾和他们相识过么?不可能呀!我应该在这里居住很久了,怎么会见不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呢?

  我按了密码进了楼门,上了楼梯,一步两个台阶地往上奔。刚上到二楼就看到一个背着大书包年龄在十几岁样子的小女孩儿正从楼梯上向下跑,看到我笑呵呵地说周叔叔您早呀,您住十三楼怎么不乘电梯上呢?哦,我知道了,您在锻炼呢。说完她就从我身边跑下去了。她的话让我呆站了三秒钟才缓过神儿来,看她的样子对我一定很熟悉,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这可爱的小朋友叫什么了。

  13楼?又是13楼!我怎么就忘了自己住13楼了呢?刚进楼门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应该到三楼。记忆中,自己是住在三楼呀。再说我也买不起13楼啊。在住宅大厦里居住,楼层越高不是越贵吗?

  我站在三楼左侧的楼门前迟疑了好长时间,有一种想推门进去的冲动。最后我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继续向楼上爬去。我想自己应该相信孩子的话:我住在13楼。

  站在13楼左侧的楼门前,我的心里突然莫名地产生了一丝激动。这应该就算是我的家了吧。我习惯地伸出右手向门框上方摸去,果然拿到了钥匙。

  我轻轻推开屋门,静静地站在门口观察了好半天,直到确定里面没有什么异常的声响才走了进去。遮蔽很严实的窗帘让客厅显得很暗淡。我走到窗前,抓住窗帘,双手用力向两侧一分,拉开了窗帘,顿时客厅里一片明亮。住高层就是这点好,不会有别的楼房遮挡住温暖的阳光的进入。我再次看着我的客厅,高档的红色大沙发、挂在墙壁上的数字超薄电视、墙壁四周粘挂着的各种精制乖巧的装饰物品……那一定是我妻子的杰作。我的妻子到底长的是什么样子的呢?我走向卧室,我想卧室里一定有我和妻子照的大幅婚纱照片。我的心怦怦乱跳,很激动很渴望地走进卧室,就如即将去相看第一次见面的经人介绍的女友一样激动。

  我首先看到了一张两米见方的大床,床上铺着淡红色的床罩,床罩上整齐地摆放着两个淡红色的枕头,枕头上刺绣着两只戏水的鸳鸯。很温馨很浪漫的感觉。这感觉给了我一种想立即扑到床上去大睡一觉的冲动。

  我把目光慢慢向床头的上方移动过去,我是有意不朝上面看的,我已经感知到床头上有一幅彩色的大照片,那上面的新郎新娘在向我微笑,我要多保留一下这种特殊的神秘感和让我怦然心动的滋味。

  看到了洁白美丽的婚纱,看到了涂着红指甲白嫩纤细的玉手,看到了妻子那裸露着的性感的肩膀,看到了那甜甜的微笑……啊?她……她怎么会是我的妻子?真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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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6 10:46:45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部分 39



  2

  照片上的新娘是大玲子,这是我最不想看到最不想知道的结果。可大玲子就那样地偎依在一个穿深色礼服浓眉大眼的家伙的怀里,同时她还在肆无忌惮地妩媚地娇笑。那家伙是我没错!照片上,我也在笑,并且笑得很得意。似乎怀里抱的不是个美女,倒像个大元宝样的兴奋。

  可是,我突然想起了魏总说过的一句话来:“我让大玲子假扮你老婆去看你……”大玲子到底是不是我老婆啊?这他妈妈的都是怎么了?我连自己的老婆是谁都忘记了!魏总那浑蛋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或许我和大玲子真的离婚了?还是这老色鬼以为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又是什么时候娶的大玲子呢?真的让我头痛!是的,我的头真的又开始痛了。

  我又开始仔细观察起婚纱照上的大玲子来了,这娘们儿的确有一股子让任何男人周身血液沸腾的劲儿。她的眼神儿中似乎永远都飘荡着一团子温柔且迷离的彩云,让你的目光伴随着这彩云飘啊飘的……我又看看大床,回想像着自己与这女子是否真的在上面翻云覆雨地疯狂过……突然我听到“铃”的一声,震得我头皮发麻。我循声看去,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那个捣蛋的闹钟。就是这个破玩意儿阻止我起床,让我晚起,耽搁了参加程菲的葬礼。这闹钟圆圆的是个橘子的造型,我看清了时间:七点十分。

  今天是几月几日?我似乎在时间的隧道中穿梭,记忆就像破碎的瓦片,散落得到处都是,我不知道此刻自己又捡起了哪片碎碴子。

  对了,那程菲的葬礼又是几月几号?

  我开始在各个房间里寻找挂历、台历样的物件,可我翻了各个犄角旮旯都没有找到它们,难道它们在有意和我捉迷藏?

  我猛然想起了小雪的家,在小雪的家里你也会找不到一样东东的,那东东叫镜子。

  可我的家里有镜子。

  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感觉镜子里的自己样子很模糊,黑糊糊地看不清自己的面孔,想来一定是自己的脸上很脏的缘故。于是我就走进洗手间,打开淋浴器,想好好冲个澡。可喷头里一滴水都没有落下来,好在洗手池子上那闪亮的不锈钢水嘴里多少放出了点水出来,让我洗了脸和手。我再次走到镜子前,仍看不清楚自己的脸。我问自己:你还是你自己吗?

  我想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应该去找寻找小雪。一切诡异的事情都是在程菲的葬礼那天开始的,我感觉在小雪家的那个恐怖的夜晚才是我寻找答案的关键。我脱了沾满尘土的衣裤,走向衣柜。我想自己的现在的形象一定很“衰”,所以我要打扮得像个帅哥,去见一位我心目中很美很神秘的女人。

  我打开衣柜,想找套衣服换上,可看着衣柜里的衣服我的手就开始哆嗦了。衣柜里整齐地挂着一套套崭新的西装,西装的颜色都是青色的!

  这时我听到门铃在响,忙跑到门前,伸手就要去开门,想了想,住了手,把眼睛贴到门孔向外看去,我看到一只白色的被放大了的手正在我的眼前挥舞。门铃仍在“叮咚”的脆响。终于,手放下了,我看到一张清瘦白皙的女人的脸,居然是梅子!她……她不是已经……死去了吗?怎么会跑来这里敲我家的门呢?我惊恐地后退着……

  梅子的表情很茫然很无助……

  3

  我不再犹豫,疯跑到衣柜前,很利索地把青色的西装换上了。还没有忘记在下面的小柜里找了件白色衬衫穿到了绒衣的外面。我没有再找领带,我觉得系领带很麻烦,很勒脖子,尤其是还显不出自己的粗犷和潇洒。

  我返回到门前,再从门孔向外看去,我看到梅子的背影,她正顺着楼梯向下缓缓走去。

  “等等我梅子,等等我……我有事情问你……”

  我高喊着,打开屋门向外冲去,我的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险些扑倒在门口。我扭头向下看去,见是一双乌黑发亮的男式皮鞋。再看看自己的脚,竟什么都没有穿,两只大脚丫子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我忙去穿那鞋子,穿上后感觉是那样的舒服和温暖。这是谁在这儿放的皮鞋?我刚才进屋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突然我看到门口的鞋架旁蹲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穿着紫色睡衣的女人,这女人正拿着一把鞋刷子在细心地擦着一双男式的黑色的皮鞋……那不是我刚穿上的这双皮鞋吗?她的脸被黑发遮盖着,我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我能从她下蹲的姿势看到她的两个白嫩得出水的乳房,乳房随着她擦鞋的动作在轻微抖动着……我闻到一股熟悉且好闻的气息,那是女人特有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这味道让我心里一阵难过。瞬间,我眼前的女人消失了,我的泪水立即又没出息地流下来了。我跑回屋中,疯狂地在各个房间里找寻着她的影子,我的心里很清楚,我不会找到她的,这也许只是幻觉,可我只是想看清楚她的面容……

  我踉跄地出了家门,摇晃着身子向楼下走去,我惊喜地看到了梅子的身影。她还在缓缓地向下走着。我用双手把住楼梯的扶手,稳定了一下心神,大声说道:“梅子,等等我,等等我梅子!我真的有事情要问你,你……你听不到我的呼唤吗?”

  梅子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回头向我张望了一眼,仍是满脸的茫然和无助,仿佛没有看到我,又继续向下走去了。

  就这样,梅子每走下几个台阶,都会回过头来望一下,她的样子她的表情让我辛酸难受。

  我快步向下追去,可我发现不管自己怎样地加快速度,与梅子的距离丝毫没有变化。而且梅子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了。在下到三楼的时候,她的身影就彻底地融到空气中去了。我站在三楼左侧的房门前,那种如同到了自己家的感觉又从心底里迸发出来了,这种感觉强烈地撞击着我的心灵,令我痛苦不安,百感焦躁。

  梅子?这里是你的家吗?为何我对你的家竟有这样的感觉?你在家吗?

  我终于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昏暗且凌乱,好像很久没有打扫和清理了,窗帘竟也把窗子挡得严严实实。我有了种很无奈的错觉,这也是我的家?可我真的不希望这是我的家。我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对这里有种既厌恶又痛恨的感觉,想离开,又不愿意离去。

  有人吗?有人吗?梅子,你在吗?你在吗?我很大声地喊着。没有任何声响回应我,更让我感到很孤独和伤感。

  我努力适应着房间里的光线,暗灰色的破旧的沙发上印着很多大大小小圈形的污垢。木制的长桌上摆放着一台21英寸的彩色电视机,电视机上的罩子满是灰尘。红漆的地板上落着些破碎的纸片,一阵冷风吹过,碎纸片在地面上浮动着、飘散着……

  风从哪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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