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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眼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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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27 10:39: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剪报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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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日报》剪报
??日期:2004年7月27日
??
??标题:惨无人道令人发指!妙龄女郎被割舌惨杀公寓内!
??撰文/本报记者夏松
??
??本报讯昨晚7点,在本市A区连景路上一栋名为“雨花石公寓”的18层老式公寓楼内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凶杀案:一名26岁的年轻女子被人发现身中三十余刀陈尸于该楼902室内。经知情者对死者衣着打扮和体貌特征的初步辨认,可以断定被害人是居住在该楼904室的女住户李今。李今于四个多月前搬入该楼居住,其租住屋与案发现场仅隔几步之遥。
??据记者了解,最先发现尸体的是该楼的物业管理员杨某。杨某称,昨晚六点左右,他按照惯例挨家挨户地收取每月的物业管理费,当他来到902室门口时,多次敲门无人应答,便推门进去,不料竟在其中一间卧室内发现尸体。
??“太可怕了。”杨某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仍然惊魂未定,浑身发抖,他反复说这是他有生以来碰到过的最恐怖最血腥的事。事发后,杨某由于受惊过度导致心脏病复发,已被送往附近医院救治。
??据悉,被害人尸体毁损严重,其脸部、颈部以及身体各部位都有不同程度的刀伤,同时舌头也被残忍地割去了一截,因此警方判断,被害人很可能死于仇杀。但据该同一层楼的邻居反应,被害人生前长相甜美,性格开朗,相当有人缘,而且案发前也没有任何异状,因此听闻此案的人无不摇头称“想不到”。
??案情还在进一步的调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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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上海日报》剪报
??日期:2004年8月3日
??
??标题:公寓女郎割舌案疑凶畏罪自杀
??撰文/本报记者夏松
??
??本报讯上个月发生在本市A区连景路雨花石公寓内的妙龄女子被杀案,目前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警方在搜集了大量证据后,可以基本确定案发现场902室的男性租住者陈剑河有重大作案嫌疑。事发后此人已去向不明。
??昨晚10点左右,警方接到举报称该疑犯在本市西区一家旅馆出现,于是立刻赶往该旅馆。不料当警方赶到时,该疑犯已经服毒身亡。经警方对现场的缜密侦查,可基本排除他杀可能,初步估计该疑犯的死因是服食了足量的剧毒药物。现场还留有一封疑犯写的一份遗书,言辞间,疑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似颇为懊悔。但警方称,还须经过刑侦笔迹鉴定才能最终确定该遗书的真伪。
??据悉,雨花石公寓902室的房主于今年年初,将该套公寓租借给三名青年男子居住,陈剑河就是其中之一。陈剑河现年26岁,目前是本市一家私营翻译公司的职员。据邻居反应,此人平时沉默寡言,不爱与人交往,看上去“颇为老实”,不象有暴力倾向。
??记者还了解到,陈剑河与女死者生前曾是大学同学,虽然两人同住一楼,但案发前两人关系一般,并没有深交的迹象,也看不出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陈剑河对被害人痛下杀手呢?对此各方说法不一。
??有人认为可能跟经济纠葛有关,也有人认为,这是陈犯突然的精神错乱导致的惨祸,而与陈犯同住的一名男子则坚持说凶嫌的犯案原因是由于“因爱生恨”……
??虽然所有人都言之灼灼,但这毕竟都只是猜测,如今两位当事人都已不在人世,死无对证,究竟陈剑河的杀人动机何在,这恐怕将永远成为一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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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霜ˊ夜瞳 于 2007-12-11 18:4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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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7 10:40: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死者来信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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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铃声。
??简东平立刻用力按住闹钟上方的按钮,闹钟顿时停止刺耳的鸣叫,房间又恢复了宁静,但他还没有完全醒。外面传来滴滴答答的雨声,最近上海这个地方老是下雨,到处都湿乎乎的,怪不得他总是睡不醒。阴沉沉的天气总会使人意志消沉。
??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休假以来他的心情一直阴晴不定。自从上次那篇跟了两个多星期才完工的大稿子被总编毫不留情地从排版单上撤下后,他就对什么工作都感到意兴阑珊,于是干脆申请了休假。可是休假之后,他又很快发现,无所事事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他起身走到书柜前,想找一本好看的小说来放松一下神经,此时,门哐地一声被推开了,保姆萍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跟平时一样,她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早餐盘,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萍姐四十多岁,身材粗壮,脸色红润,一看就知道是个干体力活的好手。自从简东平的母亲去世后,萍姐在简家干活已经有七年了,简家父子的饮食起居全靠她打理。
??“早上好,萍姐。”简东平无精打采地跟萍姐打招呼。
??“已经不早啦!”萍姐粗声粗气地回应道,一边将早餐盘“哐”地一声放到沙发面前的茶几上。自从简东平当上记者以来,萍姐每天早晨的工作之一就是将早午饭送到他的房间。简东平习惯熬夜,所以每天早晨只要没有什么特别的任务,他都要睡懒觉,因而他的早餐和午餐通常都会合在一起吃,为此他规定萍姐,每天上午十点以前不得进入他的房间。萍姐很看不惯这点,所以每天进他的房间时几乎都是气呼呼的。眼下,她看见简东平打着赤脚踩在地板上,床边散落着大堆报纸、书和零食盒子,禁不住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这些男人,就会到处乱扔东西!真是要命!如果我哪天不来,这里就成了垃圾站了!”萍姐一边抱怨一边麻利地收拾起来。
??“所以我们才离不开你呀,萍姐。”他甜蜜地朝她一笑。
??“哈!”萍姐一点都不为所动。
??“我可是说真的。”他故作认真。
??“那就谢谢啦!”萍姐没好气地说,“好了好了,快别看了,快吃吧,粥凉了,我可没功夫给你热!我的活多着呢!”
??空气中飘来一股芹菜的香味,这让简东平突然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只吃了一片薄薄的甜面包而已,现在他的肚子真的饿了。
??他赶紧放下书,乖乖地坐到沙发前,开始享用萍姐端上来的早午餐。他今天的餐桌上有芹菜粥、肉松和一碟蟹酱。一般早晨他都吃得比较清淡,晚上就常常大块朵颐,虽然明知道这样的安排并不符合养生之道,但没办法,当记者的大半跟他一样随心所欲,他已经习惯了。芹菜粥的火候正合适,蟹酱也很鲜美,萍姐的手艺向来都无可挑剔。
??“我爸什么时候走的?”简东平随口问道。
??“他匆匆忙忙连早饭都没吃就走了,说是要去喝早茶。”萍姐突然眼睛一亮,“啊,对了,有你一封信,今天一早来的,我放在外面餐厅的桌上了。”
??“如果是广告信,就不用给我了,直接扔到垃圾桶里。”简东平毫无兴趣,头也不抬继续吃,他想不出,眼下谁会有耐心用纸和笔给他写信。
??“我看不象,你老爸说是一个特别的人寄来的。他盯着信封看了老半天。我敢说,要不是我在旁边,他肯定早就拆开看了!”萍姐一边说一边走出门去。
??特别的人?什么人才算是特别的人?简东平满怀狐疑。
??不一会儿,萍姐就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喏,你的信!”萍姐递给他一个皱巴巴的白信封。
??简东平放下吃了一半的芹菜粥,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到了信封的右下角,那上面小学生般工整的三个字好生眼熟,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但当他意识到那上面的三个字是一个人的姓名时,禁不住浑身一震,一股凉风掠过他的心头。现在他明白为什么父亲会对这封信如此感兴趣了。这个名字父亲也很熟悉。
??他定了定神,注视着信封上的三个字,没错,就是他。
??他看到的落款居然是……陈剑河。
??
??
??每次想到李今,简东平的心都会禁不住泛起一阵酸楚。虽然李今的案子已经过去将近一年,但那种最初听到此事时的震惊和痛心,却一点都没有改变。
??李今是简东平的大学同班同学,在他的印象中,李今永远是那个身材窈窕,开朗快乐的美丽女孩,她有着细嫩光滑的皮肤,和一双美丽修长的腿。当年她凭借无可挑剔的穿衣品味和出众的容貌,成为当之无愧的系花,不知道有多少男生曾为她伤神。
??曾经有段时间,他也对她十分仰慕。但不知何故,他并没有向高高在上的她作出任何表示。自始至终,他都跟她保持微妙的距离,既不逢迎,也不疏远,后来两人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一直保持到毕业。
??大学四年,简东平都在边打工边旅游的忙碌中度过,而在这期间,李今和好朋友吴立帆的关系也似乎有了结果,在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还曾传出两人准备毕业后结婚的消息,但还没等他完全消化这个喜讯,两人就分手了,据说原因是李今另结新欢。不久,简东平就看见有人开着辆黑色奔驰来接李今下课。
??自从李今跟吴立帆分手后,简东平也逐渐跟她断绝了来往,毕业后,他只是偶尔从别的同学那里听说,她在一家欧洲的化工企业当秘书,收入颇丰。那时候他认为,李今总有一天会嫁入豪门,从此过上丰衣足食的少奶奶生活,他怎么都没想到,若干年后,她居然会死于非命。
??毕业后,简东平成了《信》周刊的旅游版记者,一年中有将近一半的时间在外东奔西走,案件发生时,他正好在四川的偏远山区做一次艰难的野外探险,所以当他获悉此事时,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后了。
??最先把整件事告诉简东平的,是他当律师的父亲。当时他正在优哉优哉地嚼一块全麦面包,这令人震惊的消息差点让他噎死。
??对他来说,跟凶杀同样让人无法接受的是,李今居然会跟一个如此不相称的男人搅在一起。他完全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这两个人之间会有什么罗曼蒂克的事情发生。
??陈剑河也是他的大学同班同学,印象中是个身材瘦削,病怏怏,有点女性化的男人,个子颇矮,刚超过一米六,有着男人中少见的白皮肤,五官说不上漂亮,但也不算难看,只是那双郁郁寡欢的眼睛给人印象深刻。
??陈剑河性格内向,沉默寡言,平时极少在班级里发表意见,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他绝对不会主动跟别人谈论某一个话题,但一旦在课堂上被提问,他却常常会对答如流,令人瞠目。
??大学三年级时,简东平恰巧跟陈剑河同选一门选修课,两人因此有机会渐渐熟络起来。简东平很快就发现,陈剑河的怪毛病还真是不少。比如,他的话虽然不多,却总是带着弦外之音。
??有一次,他们谈起吴立帆和李今,当时那两个人正打得火热,无论走到哪儿都手牵着手,亲热极了,他估计两人一毕业就会结婚,不料陈剑河却断言两人很快就会分手。他的说法让简东平颇为吃惊,他反问陈剑河:“你怎么会知道?”
??当时陈剑河只是瞄了他一眼,冷淡地回答道:“这很明显,只是你没看到。”
??之后,无论简东平再怎么追问,他都不肯再多说一句。诸如此类有始无终的谈话经常发生在他们两人之间,当时简东平觉得陈剑河是在故弄玄虚。但不久后当他听说李今和吴立帆真的分手了,就不免暗暗吃惊。他一直想弄明白作为局外人的陈剑河之前究竟“看到”了什么,以至于他可以未卜先知,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今天,终于成了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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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7 10:40:28 | 显示全部楼层
??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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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信人:陈剑河
??收信人:简东平
??写信日期:2004年6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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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东平:
??好久不见。听说你现在是位旅游记者,很为你感到高兴。说来也许你不信,虽然你我的交往不算很深,但我却一直觉得你是我身边最有头脑的人。我羡慕你云游四方的经历和潇洒豁达的处世态度。跟着眼于未来的你相比,拘泥于过去的我显得多么可悲,又多么可笑。
??给你写信当然并非为了叙旧,其实我是想请你帮忙。最近,我遇到了一件烦心事,我曾试图自己解决,但因为我能力有限,实在是无能为力。而我环顾四周,身边又没有其他人可以助我一臂之力,于是我就想到了你。我知道作为记者的你向来极富好奇心,我想热衷于猜谜网游的你一定会对我所说的事感兴趣。而我也相信聪明的你也一定能我一个合理的答案。
??事情还得从今年年初说起。今年年初,由于一些特别的原因,我决定从我一向居住的姐姐家搬出来,独自生活。于是元旦过后,我就开始着手寻找房子。我向来好静,所以我比较喜欢独门独户的公寓房。但是看过的公寓房不是租金太贵,就是离我上班的地方太远,或者就是环境脏乱不堪,让我无法忍受。我的薪水相当微薄,要求又不低,所以找了一段时间,一直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房子。
??后来有一次,我在路上碰到张兆勇,我们聊了几句,他告诉我,他和袁桥正在找合租者。原来他们看中了市区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地段不错,交通也方便,只是两个人租的话,房租有点贵,所以再想找个人合租。这栋公寓离我工作的地方不远,价钱也合适,看过房子后,我觉得环境也不错,所以就同意搬过去跟他合住了。
??我们三个人于今年二月初搬进了位于连景路上的雨花石公寓,我们的那套房子在9楼。我的房间相对小了一点,但屋子里光线很好,楼下又有便利店,买东西十分方便。但对我来说,住在这里最大的优点就是无须应酬各种各样的闲人,可以自由地支配自己的时间,所以总而言之,我对这里相当满意。我们三个人虽然性格和职业各不相同,但住在一起一直互不干涉,相安无事。
??可是,自从两个月前三个女同学搬到我们隔壁904室后,我们的安静生活就被打破了。搬过来的这三个女生,你也都认识,她们是李今、郁洁和王盛佳。张兆勇说,她们的上班地点也都离此地不远,这大概就是她们搬来这里住的理由。
??自从她们来了以后,张兆勇和袁桥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接近她们,而另一方面呢,女生们似乎也并不讨厌跟他们交往,她们不仅常常应邀来我们这里做客,有时候也会主动举办一些聚会请我们过去。对于这样的聚会,我通常都会拒绝,但有时候,如果是在我们的屋子里举办聚会,我就很难回避了。这样的聚会现在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有一次,对我来说,这简直是种折磨。
??上个星期六的晚上,张兆勇和袁桥就在我们这里又举办了一次聚会。我想说的事正是跟这次聚会有关。聚会的发起人是张兆勇,这次聚会的名义是庆祝郁洁升职。郁洁原先是这家公司的人事部秘书,现在被升为人事部副经理。升职、加薪、过生日,他们总能找到聚在一起的理由。那天,我故意在公司磨蹭到很晚才回家,我到家的时候,差不多是9点半了,但他们的聚会仍然没有结束。
??令我吃惊的是,我进门的时候,屋子里居然一片漆黑,而我刚刚踏进门,就听到厅里传来一阵恐慌的尖叫,随后,又是一阵大笑声。我正在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人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吓了一跳,我回过头去,原来是张兆勇,张兆勇说,20分钟前他们正在跳舞,灯突然灭了,估计可能是保险丝断了,现在袁桥刚刚买了保险丝回来,正在修。在黑暗中,我隐约看见女生们都挤在厅里长沙发说话。
??不一会儿,灯亮了,袁桥从门外进来,我们的电表总开关在楼梯口。袁桥告诉我,是因为家里电器开得太多,用电负荷太大,所以保险丝才断了,不过现在已经修好了。
??因为恢复了光明,很快客厅里的人也都恢复了常态,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我正想回房间,李今却叫住了我,她说:“陈剑河,你老是一个人闷在房间里有什么意思?跟我们一起聚聚,难道我们会吃了你吗?”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纷纷劝我留下来,实在拗不过他们,于是我就同意坐下来跟他们呆上一会儿,因为大家都在喝啤酒,于是几个女生就劝我也来上一杯,我这个人向来就不胜酒力,喝了酒后,马上就脑袋发沉,于是没呆多久,我就因为体力不支不得不回自己的房间了,回房间后,我马上就躺下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我醒来后,跟往常一样为上班做准备,我却发现屋子里的很多东西都没有放在原处。比如,我桌上原来放着的钢笔不见了,后来我发现它在我的拖鞋里,再比如,我的CD机不见了,后来我发现它被放在我的枕头下,还有那些酒瓶……显然,是有人进过我的房间,并且翻动过我的东西,我突然想到,昨天我上班时没把门锁好,我的门锁这两天出了问题,经常碰不上。而我在整理东西时,却突然发现有一件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不翼而飞了,这件东西平时一直放在我的抽屉里,至于这件东西究竟是什么,我现在还不方便说。我只想告诉你,这件东西对我相当重要。所以发现它不见之后,我非常着急,但是我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找到。
??而在这之前,我敢肯定,那件东西确确实实还在原来的地方。我觉得毫无疑问,肯定是昨晚聚会中的一个人偷走了这件东西,我觉得不可思议,但又找不到别的解释。不瞒你说,单单这个想法就让我感到不寒而栗,因为他们个个看上去都不象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我猜不出究竟谁会是那个贼。
??后来我旁敲侧击地向袁桥打听,昨晚聚会时是否看到谁进入过我的房间。但是他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他说几乎每个人都进去过,他自己曾经进去想找根蜡烛,因为椅子不够,张兆勇进去搬过椅子,至于女生们,她们好像都曾经在我的房间进进出出,至于进屋的目的可能是为了找什么东西,也或者是纯粹出于好奇想进去参观一下,因为在这之前我一直锁着门,所以她们从来都没有进过我的房间。
??我后来又问了郁洁,她也承认她们三个女生都曾分别进入过我的房间,她说,她进去是为了帮张兆勇搬椅子,还有一次则是为了找手电筒,至于李今和王盛佳,她说在聚会开始前,她们都分别进去过,不过她很坚决地表示,她们是不可能拿走我的任何东西的,她的言下之意就是我太多疑,肯定是我自己放在什么地方忘记了,她觉得不可能有谁会到我这么寒酸的房间里来偷东西,因为她们的收入都比我高。
??看得出来,郁洁对我问她这些很不高兴,所以她的态度很生硬,而我也意识到把这件事张扬出去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于是我就没再问下去,我决定自认倒霉,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我想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再自己找找看。但是想不到,事情马上就有了结果。
??几天后,我按照惯例从公寓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里抄近路去公共汽车站,却在小巷的垃圾桶里很意外地发现了我丢失的这件东西,它被塞在一大堆的垃圾里,只露出了一个角,但是它红色表面上的烫金海螺标记还是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就这样,它又鬼使神差地回来了。但当我把它捡起来后,却马上发现它已经不完整了。
??虽然失而复得,却已经残缺不全,很明显是有人在故意作怪,我敢肯定就是这几个人当中的一个,但是我实在猜不出,谁会做这样的事,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而他偷走的那部分,我该怎么说呢,对某人来说事关重大,所以我为此深感不安。
??原谅我唠唠叨叨地说了这些,我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我非常想听听你的意见。希望你收到这封信后能尽快跟我联系。
??盼速回!
??
??此致敬礼!
??
??陈剑河敬上
??2004年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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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7 10:40:48 | 显示全部楼层
??信件
??
??寄信人:陈剑蓉
??收信人:简东平
??写信日期:2005年10月5日
??注:该信随陈剑河信件同时发出
??
??简先生:
??你好,很冒昧给你写信。我是陈剑河的姐姐陈剑蓉。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突然收到我弟弟的来信。其实这封信是前些天,我在整理他的抽屉时无意中发现的。
??我很了解我弟弟,他向来就是个万事不愿意求人的人,我想他既然会想到要写信求你帮忙,想必一定是遇到了大麻烦,看到落款的时间,很明显是那件事发生的前一个月,所以我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我猜想他当时很希望你能帮他出出主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封信写完之后,他并没有寄出,它一直被藏在抽屉的最底层。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弟弟的案子。我弟弟其实是个单纯善良的人,却被当做嫌疑犯追捕,最后又被发现死在一个小旅馆的房间里,我到现在都无法相信我从小带大的弟弟会有这么悲惨的结局。警方说是他杀了那个女孩后,然后又畏罪自杀,我始终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看了这封信后,我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要把这封信寄给你,最后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按照我弟弟的意愿寄给你。如果有什么惊扰之处,请多原谅。另外如果能到寓所一晤,则万分感谢。
??此致敬礼
??
??陈剑蓉敬上
??2005年10月5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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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7 10:41:26 | 显示全部楼层

他绝对不会杀人

??这是一个建造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大型社区。社区中的房子大多数都是老式的六层楼单元房,而所有房子的外墙都被刷成了土红色,每幢楼上的号码因为年代久远,都已经斑驳不清。象这样的社区在上海比比皆是,社区中不仅有各种各样的小商店、超级市场、学校和公共汽车站,甚至还有医院和图书馆,人口密集是这类社区的普遍特点。
??简东平走在社区的主干道上,不禁心中怅然,他熟悉这样的社区,几年前他住过的那套破旧的小单元房,就在这样的社区中,他跟父亲两人自母亲死后在那里呆了很多年,虽然住房拥挤,但有时候他也非常留恋那里热闹嘈杂的平民气息。
??根据陈剑蓉信上注明的地址,简东平很快就找到了她的住所。
??按响门铃后,屋子里马上就有了反应,不一会儿就有一张女人苍白憔悴的脸出现在打开的门缝里。
??“你找谁?”对方警觉地盯着他,简东平觉得,与其说她是在好好打量他,倒不如说是在用X光扫描他的全身。
??“请问,陈剑蓉住在这里吗?”他彬彬有礼地问道。
??“你是……”对方仍然对他心存戒心。简东平注意到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长得又高又瘦。
??“我是简东平。”简东平一边说,一边恭敬地把自己的名片从门缝里递了进去。
??门豁然打开了,一个穿着家常蓝色长裙的女人出现在门前,她有着跟陈剑河一模一样瘦骨嶙峋的身材和苍白的脸,甚至连脸上阴郁的表情也极其相似,但是看得出来,若干年前,她曾经很美丽。
??“请进。”她说。
??不大的房间被家具和杂物塞得摆得满满的,看上去凌乱不堪。
??“对不起,家里乱得很。”陈剑蓉敷衍地说了一句,在他身后关上门。“你随便坐。”陈剑蓉丢下这句话后便快步走进了厨房,随后从那里传来一阵叮叮铛铛玻璃器皿相互撞击的声音。简东平猜想陈剑蓉大概是在为他准备茶水,但显然,她不善家事。
??趁这个机会,简东平打量起屋子里的陈设来。家具式样及装修的格局,都是十几年前流行的款式,如今显得十分土气。房间里的装饰摆设也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厅里最显眼的地方,放着一张老式的双层玻璃茶几,那上面的翠绿色花瓶里插了几枝粘满灰尘的塑料玫瑰花,这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摆设了。
??褐色五斗橱上陈列的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些照片中有些是年代久远的黑白照,有些是近年拍的彩色照。在那里面,简东平找到一张陈剑河的照片,照片中的陈剑河大概不过十六、七岁,头发剪得很短,穿了件皱巴巴的白汗衫,皱着眉头站在弄堂口,看上去象是在跟谁闹别扭。这里没有温馨的全家福,也没有一张陈剑蓉本人的照片,除了陈剑河的单人照外,其余大都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的合影,两人看上去非常亲密,紧紧抱在一起,对着镜头乐开了花。简东平注意到这个男人的长相跟陈氏姐弟截然不同,他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看上去粗犷健康。
??“这是我前夫。”简东平正看得如神,从他身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简东平转过身,看见陈剑蓉正低着头把两杯热气腾腾的绿茶放在沙发前的玻璃茶几上。
??“请坐。”陈剑蓉朝他淡淡一笑,一边把一个干净的烟灰缸推到他面前,“如果你想抽烟的话,这个用得著。”
??“谢谢,我不抽烟。”简东平顺着陈剑蓉的指引在沙发上坐下。外表看上去还不算太旧的沙发实际上已经老掉牙了,简东平刚一接触到沙发的表面,就一屁股陷了进去。
??但陈剑蓉并没有觉察到他对沙发的不适应,她自顾自在沙发对面的旧藤椅上坐下,双膝交叉,两条细细的胳膊抱在胸前。
??“谢谢你能来。”她温和地看着他,眼角泛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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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7 10:41:46 | 显示全部楼层
?“最近我正好有时间。”简东平调整了一下坐姿后,朝她友好地笑了笑等她说下去,但她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别过头去看五斗橱上的照片。
??“陈剑河的照片好像不多。”简东平说。
??“他不喜欢拍照。你也看见了,让他拍照他就那副鬼样子。……实际上,除了非拍不可的报名照之外,他什么照片都不肯拍,这张照片也是在他出事以后,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当时他大概16岁,读高一,还是个小孩子。”
??陈剑蓉一边说一边朝照片的方向投去温柔的一瞥:“大学毕业后,因为考虑到找工作需要一些比较体面的照片,我曾经强迫他去照相馆拍过几张,但后来没看他拿出来过,我想也可能早就被他撕了。”
??“你们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吗?”
??“没有了。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她低声说。
??“那是你女儿吗?”简东平朝照片的方向扫了一眼。
??“是的。”她脸上泛起一丝温情的涟漪。
??他试图在屋子里寻找女孩的踪迹:“怎么没看见她?”
??“我送她去法国了,我有朋友在那里。”她把目光移到别处,“我想她需要换个环境,毕竟她才12岁。”
??“你现在一个人住在这里?”
??她点点头。
??“这房子好像有些年头了。”他环顾四周说。
??她顺着他的目光扫了一遍这个又脏又破的房间,无限感触地说:“这是我父母的房子,的确已经有很多年了。我不擅长整理,又什么东西都不舍得扔,所以东西就越堆越多。”
??“我理解你的心情。”简东平温和地说。
??“我的心情,你是不可能了解的。”陈剑蓉哀伤地朝他笑了笑。“看得出来,你生在一个好家庭。”
??她说的是“我们”,这个“我们”中应该包括她跟她的弟弟陈剑河。
??“的确,这世上有许多事是我们自己无法选择的。”
??“不错。”她点点头。
??“但谋杀就不同了。”简东平说。她蓦地抬起头盯着她,眼睛里闪过一道灵光,是惊恐还是愤怒?
??“我弟弟没有杀人。”她断然说。
??“可是警方并不这么认为。”简东平冷静地看着她。
??“他们冤枉了他!他们找他当替死鬼,就因为他看上去软弱可欺。”陈剑蓉冷冷地说,在一瞬间,她原先那幽幽怨怨,无精打采的神情荡然无存,她的脸骤然变得异常冷酷。简东平诧异地看着她,心想这才是在竞争激烈的商场里拼搏厮杀的服装厂老板娘的真面目。
??“你的心情我了解,但是你的说法站不住脚。据我所知,警方有充足的证据。”简东平平静地说。
??“那些所谓的证据并不能证明就是他。那个女孩的确是死在他的房间,但这未必就说明那个女孩就是一定他杀的。”
??“那么你有什么证据?”
??陈剑蓉皱了皱眉:“我想你已经看过他的信了吧。”
??“从信上看,他当时的确是碰到了些麻烦。”简东平字斟句酌,“不过,这并不能成为他没有杀死那个女孩的证据。”
??“哈!”陈剑蓉冷笑了一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开始焦虑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显然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嗓门也在瞬间提高了几个百分点,“不代表什么?难道你没看出来,他被人耍了吗?有人在他背后搞把戏!但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他完全被蒙在鼓里。我敢肯定,他信上说的那件事跟那女孩的死有关!”
??在简东平的记者生涯中,他并不是第一次碰到被激怒的采访对象,他知道,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于是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马上停下脚步,用手按在胸口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她走到橱柜边从抽屉里取出一盒清凉油,用食指蘸了一些,涂在两个太阳穴上,过了一会儿,她才口气缓和地对他说:“对不起,一提到我弟弟我就没办法控制自己。自从他出事后,我就没办法好好睡觉。而且最近我的头疼病又经常犯,人上了年纪就是没办法,一点也经不住事情。”涂过清凉油后,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辛辣的味道。陈剑蓉一手按着胸口又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她似乎感觉好多了,她顺手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巾胡乱地擦拭额上的汗珠,随后又重新在简东平对面坐下。
??陈剑蓉稍微定了定神后,和气地问道:“如果没有那封信,你大概已经忘了有我弟弟这个同学了吧。”
??“那倒还不至于,我们毕竟是同班同学,又报读了同一个选修班,还曾经是同桌,应该说我们的关系还算不错。”简东平含糊地说,当然,他想,谁可能会忘记一个杀人犯同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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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7 10:41:5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弟弟曾经把你写的文章拿给我看,好像是什么报纸上登的,他说你是同学中最有头脑的人,虽然他这个人说话不多,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很看重你。”陈剑蓉的眼神中透出一种期待。
??听了这番恭维,简东平只能以客气的微笑来答谢她。
??“本来我不想把信寄给你的,我也犹豫了很久,觉得不应该来麻烦你,但是只要一想到我弟弟,我就觉得还是应该寄给你。我想知道你对这封信的看法。”陈剑蓉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点上,而是迟疑了一下,又把烟放了回去。
??“的确,这封信很有点意思。”简东平点头说。
??“你的看法仅此而已?”陈剑蓉略显失望。
??“单凭这封信,我很难判断。”
??陈剑蓉沉默片刻后叹了一口气说:
??“我弟弟是做不出那种事来的。”
??“的确,我们很难接受自己所亲近的人参与谋杀。”
??“他一向就讨厌暴力,即使杀人,他也不会用这种方式,那不是他的风格。报纸上说那女孩的舌头被割掉了,老天,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根本就不敢想象,我弟弟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这绝不可能……这真是天方夜谭!”
??“听说他还写了悔罪书。”简东平说。
??“你说的应该是他临死前留下的遗书吧。那东西我压根儿就没见过!警方只是告诉我,他在那里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并且表示悔罪。但是我很怀疑,在那里面,他是否真的把犯罪经过一五一十都说清楚了?如果没有,那就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也许他只是发发感叹,谁知道呢!没错!他也许会在背后搞搞恶作剧,爱戏弄别人,但是他绝对不会杀人!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陈剑蓉再次提高了嗓门,但她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又降低了音量。
??“他没有坏心肠,他不会伤害别人,除了他自己。”她伤感地说。
??“伤害自己?他有过吗?”简东平觉察到她话里有话。
??“是的。其实说难听点,他从来就是个搞不清楚状况的蠢蛋!他好像从来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从小到大,他这个毛病简直让我头疼死了。该怎么说呢,我觉得他老是……老是在做些明显对自己没什么好处的事,我觉得他脑袋里少根筋!”陈剑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明显对自己没好处的事?’你指什么?”简东平禁不住向前探了探身子。
??陈剑蓉犹豫了一下,才说:“比如说他上中学的时候,他的考试分数明明已经达到了一所重点中学的分数线,但是他嫌那所学校离家太远,坚持要上离家比较近的一所普通中学,要知道这两所学校的教学质量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但我费尽了口舌都没办法让他改变主意,最后只能依了他。高考的时候,我真担心他落榜,好在最后他还是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另外再比如,他上学时,明明有一条又近又宽敞的大马路可以直接到达目的,可是他偏偏要选择一条又脏又绕弯的小路走,我说了几次他根本不听,象这样的事数不胜数。你说他是不是很傻?”
??“是有点奇怪。”
??“我早就习惯了,他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我想他的怪脾气可能跟我们的家庭有关,你知道,我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陈剑蓉低声说,“他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比他整整大了15岁。”
??比陈剑河大15岁,那么她今年应该是42岁.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他什么都不跟我说。可能是我们之间的年龄相差太大的缘故吧,虽然我们感情很好,但他依赖我的同时也很怕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肯跟我说,出事后,我也曾经反复追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对他说,只有他说了实话,姐姐才能帮你,你也可以帮你自己,可是他仍然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他只是反复说,他不该打那个女孩,我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陈剑蓉的脸突然显得异乎寻常的苍老,她求救般地抬起头看着简东平,“我真想知道我弟弟跟那个女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有没有听陈剑河提起过那个死去的女孩?”简东平问道。
??“从来没有。”陈剑蓉回答得很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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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7 10:42:2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太不象他的作风了

??“那么陈剑河有没有要好的女朋友?”
??陈剑蓉似乎觉得他的问题特别滑稽,不禁笑了出来:“他整天闷在屋子里,哪有什么女朋友。而且他这个人除了自己以外,对别人好像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倒希望他能交个女朋友。”不知为什么,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简东平感觉她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戒备。
??“我听说陈剑河是为了追求那个女孩遭到拒绝,才一怒之下动了手。”这是父亲告诉简东平的大致案情。
??“真是无稽之谈。”陈剑蓉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从小到大,他连跟人吵架都从来没有过,更别说打架和动刀子了。”
??“至于说他主动追求那个女孩,我觉得可能性也不大。以他的个性,如果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孩,他可能会偷偷给那个女孩送点什么东西,会主动为女孩做点什么事,也可能更大胆一点,他会给她写封情书什么的,但你说,主动用语言表白,我觉得不太可能。因为他自尊心很强,他一定会怕被拒绝。再退一万步说,如果他真的表白了,又被拒绝了,他最可能的反应就是马上躲起来,马上搬家,再也不见那个女孩,他根本不会去攻击她。总而言之……这太不象他的作风了。”
??简东平不得不承认陈剑蓉的话颇有道理,攻击和谋杀的确不象是陈剑河的作风,另外他也实在难以想像陈剑河居然会主动向李今示爱。
??“而且我弟弟还有晕血症,他不可能用刀子把她扎成马蜂窝,因为还没干到一半,他自己首先就会吓昏过去了。”陈剑蓉说。
??晕血症?经陈剑蓉提醒,简东平突然想起大学时的一件事,当时学校规定健康的学生都要参加义务献血,他记得陈剑河就排在他前面,在抽血的时候陈剑河突然昏了过去,后来还是简东平送陈剑河回去休息的。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成了那次献血活动中的一个笑谈,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晕血症吧。
??“那你有没有跟警方说提起过晕血症呢?”简东平寻思,难道警方把这一点都忽略了。
??“说了,但他们没把这当一回事。他们一心想结案,所以抓住他不放,后来又有了所谓的悔罪书,所以……一切都完了。”陈剑蓉痛心地说。
??“你刚才说,在事情发生后,你曾经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就是说,他曾经跟你见过面?”简东平突然想到,报纸上曾经称案发后,陈剑河去向不明,现在看来,实际上当时陈剑蓉是知道陈剑河的去向的。
??“是的,我们见面了,这一点我没跟警方说实话。”她的神情异常伤感。
??“可以说说当时的情形吗?”简东平看着她。
??陈剑蓉歪着头,眉头紧皱,开始努力回忆起来,简东平发现每当她紧皱眉头的时候,她的脸就会显得异常苍老。
??“那天晚上大概是七点左右,他打电话给我,在电话里,他显得挺平静,他说他跟一个同学发生了点摩擦,那人好像不省人事了,他想让我找找我的律师朋友,问问如果发生这种情况,他需要承担哪些法律责任。虽然他的口气听上去没什么异常,但我还是很不安,于是我让他在我们常去的那家饭店门口等我,随后我就去跟他见了面。我花了半小时赶到那里,他看上去非常沮丧,跟先前电话里的他完全不同,我想他一开始那么平静一定是装出来的。我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肯说,听他的意思,他好像是担心那个被打的女孩醒过来后会告他,他不敢回去,但他也不肯去我家,说哪里都不安全,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为了让他先平静下来,我叫他先去我朋友的家里落脚。我朋友一个月前刚刚出国,她的公寓正好空着,她在国内又没别的亲戚,所以临走时,就把钥匙给了我,没有人知道那个地方,就连我丈夫也不知道,我想那里最安静也最安全。”
??也就是说,陈剑河在出事前一直躲在他姐姐提供的一处住房里。
??“那天他看上去非常焦虑,心事重重的,我请他在路边的小吃店吃饭,他几乎什么都没动,这我能理解,出了那样的事,谁都会没胃口的。在饭店里我问他,为什么要打那个女孩,他说,那女孩太可恶了,她不断地朝他吼叫,他非常生气,他想叫她闭嘴,就打了女孩一记耳光,结果可能是用力过猛女孩昏了过去,他很担心女孩会找他算帐,于是就跑了出来。当时我非常吃惊,因为这是我头一次听说他还会打人,而且一下子竟然能把人打昏过去,我不太相信,但因为是他亲口说的,所以我也就没多想。我当时琢磨,一记耳光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赔点钱,所以我就宽慰了他几句,并答应去他租住的公寓看一看,我想那女孩没准现在已经醒过来生龙活虎了呢。”
??“当晚你也去过雨花石公寓?”这一点简东平没料到。
??“我把他安顿好之后就去了。但我到那儿的时候,警察已经把那里封锁了,我向路上的人打听,才知道那里有人被杀了,而出事的地方,正是我弟弟租住的那套公寓。我听到别人议论说,那女孩流了很多血,我当时就吓得浑身冰凉。这实在是太可怕了。”陈剑蓉一边说,一边身临其境般耸起肩膀,身体缩成一团。
??“这好像跟陈剑河的话出入很大。”简东平插嘴道。
??“是的,我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程度。于是马上就打电话找他。”
??“他的反应如何?”
??“非常沮丧。我再次问他,他是不是仅仅只是打了对方一个耳光?他沉默了一会儿,只说了一句是的,随后就什么话都没有了,我知道他向我隐瞒了一些事,但我也知道一时半会儿,追问不出什么名堂来,于是我就让他先呆在那里什么地方都别去,我希望他能在那里好好把事情想清楚,然后再去警察那里自首,因为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怎么说?”
??“他答应了。当时风声很紧,连我弟弟的名字都上了报,我知道警察在到处在找他,而且我自己也很可能被监视,很明显,这件事应该速战速决,拖得越久就越糟糕,但当时我还是想在作出决定前,先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我就去找了我的律师朋友帮忙,我想听听他的意见。后来我还安排他跟我弟弟见了面,我希望律师能让他说出实情,而且我觉得在自首之前,先跟律师谈一谈,总没有坏处。他也答应了,但是他跟律师的见面并不成功。”
??“不成功?”简东平问道。
??“他仍然坚持说,他仅仅只是打了那个女孩。”陈剑蓉看着他凝视着“但后来他又改口说,可能是他出手太重错杀了那个女孩。”
??“那么动机呢?他为什么这么做?他有没有说?”这是简东平最想知道的。
??“没有,自始至终他都没把这一点说清楚。他反反复复说的就是,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他做错了等等,听上去象在认罪,不过我从来就不相信他说的这些鬼话,他干不出那些事来。”
??“你可曾问过他作案的细节?”
??“有。我曾经直截了当地问他,你有没有用刀捅她?你有没有割她的舌头?”她表情严肃,声调却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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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7 10:42:44 | 显示全部楼层
?“他怎么说?”
??“起初他好像是头一次听说流血的细节,显得非常震惊?他要求我把问题再重复一遍。为了证明我没有信口开河,我还把报纸拿给他看。”
??“然后呢?”
??“他看了报纸之后,就一言不发。”
??“什么也没说吗?”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只不过,他把报纸还给我的时候面如土色。我想他是吓坏了。”她痛惜地说。
??“没有别的了吗?”
??陈剑蓉摇摇头。
??“所以我才肯定他没有做过那件事。我相信他真的只是把女孩打昏过去而已,正因为他觉得那个女孩在他走后可能还活着,所以他才会让我去公寓再探个虚实。”陈剑蓉看着他,“我想后来应该是别人进来杀了她,应该就是这样。”
??陈剑蓉向空中吐了一个圆圆的烟圈。“我一直觉得他是有事瞒着我,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不过我知道他向来就分不清哪些事情对自己有利,哪些事会害了自己。他根本就搞不清楚状况。我想他也许是想自己找出答案,所以才会什么都不肯说。但是不管他怎么做,我始终相信他是无辜的,因此我才劝他去自首,我想警方总有办法让这个傻瓜开口说出实情,他也答应了。谁会想到,谁会想到,他居然在自首的前一天突然失踪。而且当天晚上就出事了。”
??“这么说,你起初并不知道他去了那家旅馆?”简东平一直以为陈剑河殒命的那个旅馆是陈剑蓉为他安排的另一个藏身之所。
??“当然不知道,我一直主张他自首,更何况旅馆并不安全,很容易被发现。而且那家旅馆离我们家那么远,天知道他怎么会跑到那里去,简直是发疯了。真是搞不懂他。”
??“或许他以前去过,你却不知道。”
??“不可能,他怎么会去那里?他有地方住,为什么要去旅馆?”陈剑蓉断然否认。
??简东平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于是继续问道:“他出走前,有没有说过什么?”
??陈剑蓉摇摇头:“没有,他什么都没说,我打电话过去没人接,就赶了过去,结果发现屋子里没人。于是那天晚上我就整夜守在那里等他,但他一直都没回来。第二天早上我看了报纸才知道他出事了。”
??“你去过那家旅馆吗?”
??“去过,但是我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有进去。”陈剑蓉低声说。
??“那旅馆叫什么?”简东平从包里取出圆珠笔和笔记本。
??“东方罗马旅馆。”她笑起来,“名字听起来挺吓人,其实只是一家简陋的小旅馆。”
??“有具体地址吗?。”简东平把旅馆名字快速写在笔记本上。
??她歪着头想了一想:“应该有,让我找找看。”
??她起身走到五斗橱边,打开抽屉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结果一无所获。
??“我以前是记下来的,但是东西太多,不知道放哪儿了,你可以去找我的律师朋友,他也去过那里,他那里应该有具体的地址。”
??简东平把笔和笔记本递给她,她快速地写下了律师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他的律师事务所离这儿不远,如果你要去找他,我可以先跟他打个招呼。”她边写边说。
??“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杀,他可真会挑时候,这么一来,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畏罪自杀,再没有人会相信他是无辜的了。”她一边把纸条递给他,一边朝他凄凉地一笑:
??突然,简东平的脑子里蹦出一个新的想法。
??“对于你弟弟的死,你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吗?”
??陈剑蓉别过头来盯着他看,灰暗的眼睛徒地一亮:“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如果你弟弟不是凶手,那么他为什么要自杀?”简东平平静地说。
??他的话让陈剑蓉沉吟片刻。随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想他是承受不住压力吧,他害怕坐牢,他料定自己不可能逃脱。”她的眼睛湿润了。
??“你是说……他也可能不是自杀?”陈剑蓉用纸巾拭去眼角的泪水,突然转过头瞪着他。
??“我只是觉得他死得有点太仓促了。”
??“不过他看上去真的非常沮丧,所以说他走绝路,我从没有怀疑过。我只是觉得他傻,他做什么事都是这么没头脑。难道……”陈剑蓉象是在喃喃自语。
??简东平没有说话。
??“你说的很有道理。也许……”陈剑蓉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失踪前,他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吗?”简东平打断了她的思绪。
??陈剑蓉回想着:“那天下午我们通过电话,他答应第二天去自首,我问他想吃点什么,我可以帮他叫外卖,他说不用了,叫我别操心,他有办法自己解决晚饭,我知道冰箱里还有泡面,所以也就没再说别的,我叮嘱了他几句,让他早点睡,就挂了电话……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唯一不同的是,他那天的情绪好像不错?”
??“情绪不错?”在这种状况下,他居然心情不错倒是稀奇事。
??“他说,只要一想到事情马上就能解决了,心情就好多了。这是他的原话。后来想想怎么都觉得是临终遗言。”陈剑蓉哀伤地说,“其实,我之所以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说的这点,是因为我一直觉得,他的自杀是在情理之中。”
??“为什么?”
??陈剑蓉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她迟疑了一下说:“因为以前他也自杀过,那是在他高考前。他是个很脆弱的人,所以我觉得,他是很有可能做出这样的傻事来的,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也许是我太武断了。”说完,她似乎陷入了沉思。
??简东平决定换个话题,抬眼正好瞥见五斗橱上的照片。
??“你刚刚说那是你前夫?”他试探地问道,既然说是前夫,这个男人应该已经离开了她。
??她一怔,好像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人,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是的。我们离婚了。就在我弟弟出事之后。他说,他不想跟一个杀人犯的姐姐共同生活,其实我知道他是另外有了女人。结果不出所料。在我们离婚后一个月,他就又结婚了。就这么简单。”她弯下身子,从茶几下层再度摸出一盒烟来,抖开烟盒,娴熟地从里面抽出一枝来给自己点上,一股烟草的味道立刻弥漫了整个房间。
??看见她抽烟,简东平不禁稍稍露出惊讶的神情,这个神情正好被她逮到。
??“女人抽烟现在很平常,不是吗?”
??“是很平常。”简东平心想,让我惊讶的可不是这个。
??“抽烟可以让我放松,我常常会精神紧张。”陈剑蓉平静地解释道。“尤其是经历过那么多事以后。”
??“不过这有损健康。”简东平提醒她。
??“现在健康对我来说没半点意义。我是离婚以后才学会抽烟的,我知道这不是个好习惯,不过,管它呢!”陈剑蓉耸了耸肩。
??简东平想,很多女人婚姻失败后都会选择放任自流,破罐子破摔,眼前的这个看来也是,不过应该承认,她抽烟的姿势相当优雅。
??她停了一秒钟后缓缓说道:“离婚让我学会不少东西,抽烟只是其中的一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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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7 10:43:13 | 显示全部楼层

他是无辜的

??“你们结婚很多年了吧。”
??“14年。”她昂着头,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对我的事还真好奇,但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们办了一个服装厂,有这么几年生意做得很红火,也赚了不少钱,本来我还想扩大经营,大干一场,结果他把一切都毁了。他找了个大屁股的外地女人,那女人还给他生了个儿子,有一次他还把那女人和孩子的照片拿给我看,他说,我不应该怪他,谁叫我只不过给他生了个女儿,这是他的原话。不过我想如果我真的给他生了儿子的话,他又会找出别的理由来。我知道他早就想离开我了。”陈剑蓉神情落寞地微笑着。
??“这么说你们离婚还有别的原因?”
??她笑了笑没有回答。
??“跟陈剑河有关吗?”
??“我想是的,他受不了他。”她的眼神有些呆滞。
??“为什么?”他看着她。
??她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性格问题吧。”她随口说道。
??“你前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聪明能干,性格开朗,口才也很好,无论什么事他总有办法说得我心服口服,包括离婚在内。”陈剑蓉停顿了一下后,说:“另外他也乐于助人。”
??“听上去是个蛮不错的人。”
??“不过小剑讨厌他,简直讨厌死他了。”
??“他们一直就合不来吗?”
??“其实,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他们处得还不错,我丈夫对小剑也一直很照顾。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剑读高中开始,他就突然开始讨厌起我丈夫来,他处处跟我丈夫作对,简直都快把他气疯了。”她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仿佛又看见了当年丈夫气急败坏的模样。
??“讨厌一个人总该有原因吧。是不是两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简东平问道。
??“没有,我不记得了。”她茫然地摇摇头,“我曾经问过小剑,你为什么这么对你姐夫,但是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我前夫,只要一提到我弟弟就破口大骂,他骂他是个吃白食的废物。这样他们两个的关系就越变越糟,到出事的前两年,他们已经彼此不说话。”
??“你没有尝试让他们和好吗?”
??“怎么没有?我试过好多次,但都失败了。我前夫甚至明确告诉我,叫我不要白费功夫,他不会让步,也不打算原谅我弟弟。他说小剑忘恩负义,辜负了他的养育之恩,在这点上,他也并非在胡诌。”陈剑蓉吐出一个烟圈。
??“那么陈剑河怎么说?他没有反驳吗?”
??“这是事实。”
??“所以你至今都不知道他们不和的原因?”简东平直视她的眼睛。
??陈剑蓉避开了他的目光:“不。”
??“你难道没有猜测过吗?也许他不喜欢你前夫,只是因为讨厌他说话的方式,也许他跟你丈夫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但你却不知情。”
??简东平发现她拿着烟的手在微微颤抖,可见她的镇定只是表面功夫而已。她沉默了片刻,随后说:“我猜我前夫八成早就对我不忠了,我弟弟可能是发现了什么,只是他没有跟我说。所以他才那么讨厌他。”
??“那么去年年初,他搬出去住大概也是因为跟你前夫不和吧。”
??陈剑蓉点点头:“我丈夫一直想让我弟弟搬出去住,为这跟我吵过很多次。”
??“他们争吵过吗?陈剑河跟你前夫?”
??她摇头:“没有。多数时候都是我丈夫对他破口大骂,他一言不发。他不是那种会吵架的人。”
??“那你丈夫为什么要骂他?”
??“恶作剧。”不知怎的,她看上去微微有些得意,好像她很欣赏弟弟对她丈夫所做的一切,“他经常戏弄我丈夫,比如偷偷往我丈夫的鞋里灌沙子,偷偷往我丈夫的牛奶里加辣椒酱,或者有时候,他还会把我丈夫刚买的袜子中的一个偷偷藏起来,他就专玩这些小儿科把戏,他就是个小孩子。”
??“他们有没有打过架?”
??“没有。他不会跟我丈夫正面冲突。如果看到情况不对,他就会想办法马上溜走。他知道自己在打架方面根本就不是我丈夫的对手,所以他总是尽量避免跟他发生正面冲突。但是他又忍不住老是去惹他,有几次还真的把我丈夫惹毛了,但是只要有我在,他们不可能打起来。”
??“为什么?”
??“可能是他们两个都对我有所顾忌吧。也可能是,我丈夫生怕事情闹得太僵,会把他的秘密抖出来,毕竟那时候他还没打算跟我离婚,这是我后来才想到的。”她变换了一下坐姿,以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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