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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倾园迷雾

602噬人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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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55:42 | 显示全部楼层
看着刘长格的怯懦,苏阳反倒胆气陡然一壮,油然生起一种男人的尊严感。“怎么说我也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怎么区区一个水桶就让我草木皆兵了呢?”他用力地拍了拍刘长格的后背,“别怕,我们过去看一下。”  

  “啊?”刘长格的腿已经快站不直,舌头也大了几分,“看?有什么好看的,不看了吧……”  

  苏阳拉着刘长格的胳膊,几乎可以说是把他拖到了水井边上,然后苏阳蹲下来,细细地检查那个水桶,而刘长格则站在他旁边,满脸惊恐。  

  那个水桶是倒扣在井台上的,桶身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的泥,更没有任何的青苔,而且那井绳看上去也是滑滑溜溜的,丝毫没有长期不用的那一种荒朽。一时间,苏阳思绪混乱,“究竟是谁在用着水桶呢?该不会是……”他极力地不去想着一个“鬼”字,但那一个字眼却自他的灵魂深处冒了出来。他仿佛看到水桶悬空挂在一个“鬼”的手中,晃悠悠地自井台掉入水中,再慢悠悠地提上一桶水,然后一路“飘着”进入了房子里,不自觉地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刚想回头叫刘长格也过来看一下,却听得刘长格一声尖锐的惊叫。他忙转过身,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只见刘长格仿佛被人用绳子套住脖子拽着一般,尽管他拼命地往后退缩,却还是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揪着踉踉跄跄地往井沿跑来,最后要不是他双手死命地撑住井沿,恐怕他整个人都已经掉入井底去了。  

  “救我……”刘长格艰难地转过头来,对苏阳低低叫唤,他的眼神中,已经如同见到死神一般地灰白,而额头上的青筋条条爆满,想是在竭尽全力挣扎。  

  苏阳猛地醒悟过来,忙跑过去,双手抓住刘长格的腰,用力地往后拽着。突然,脚底的那一股力气一下子消失了,两人跌成一团。  

  苏阳顾不得检查身上有没有擦伤,慌忙扶住刘长格,急急地问道:“你没事吧,又看到了什么吗?”  

  刘长格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恐怖,仿佛是看见了世间最为惊悚的景象,他手指僵硬地指向井台,嘴唇发青,哆嗦着说:“井里,有个人……”  

  “鬼啊……”刘长格突然一声惨叫,连滚带爬地逃离了井台,不顾一切地爬上围墙,跳了出去,仓皇逃命。  

  一时间,偌大的庭院里就只剩下苏阳孤单单的一个人了。他看看庭院里深深的草木,还有那似乎不断向外冒着寒气的水井。“妈的,我豁出去了。如果真的有鬼,那你妈的就给我站出来,让你大爷我来瞧一瞧。”苏阳激动地挥舞着手里的手电筒,仿佛在跟一个虚无的人搏斗一样。  

  过了一会儿,苏阳安静了下来。他默默地注视着那口水井,细细地思索着刘长格的话:“井里,有个人……”真的有人吗?他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好奇心一点一点地战胜了恐惧,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挪到井边,再一点一点地探出脑袋,往井里望去。但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苏阳想了想,一手扒在井沿上,以免突然遭受拉扯刘长格那股力量的袭击,一下子掉进井里,然后另外一只手拿着手电筒往井底照去——这一照,把他吓得魂飞魄散:他清楚地看见,井底下照出的,并不是他的投影,而是另外一张模糊的人脸,那脸上好像长着四只眼睛,咧着嘴,似笑非笑地看着苏阳!  

  苏阳一惊之下,差点扔掉手中的手电筒。他慌不择路地,靠在围墙上,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剧烈跳动得几乎要爆裂开来。  

  “是逃走还是继续留下来?”苏阳思想激烈地斗争着。逃走,意味今后将永远生活在朱素的梦魇之中,生不如死;留下来,却可能在探知真相之前,就已经被吓得肝胆俱裂,惊怖而死。两相权衡之下,苏阳终于还是放下搭在墙头的手——与其坐着等死,还不如拼一拼,因为这种煎熬实在无异于凌迟之刑。  

  抱着拼死一搏的决心,苏阳反倒安定下来。他圆睁着眼,一手举着手电筒,另外一手紧握水果刀,一步一步地挪回井边,想去验证刚才看到的究竟是不是幻觉。站在井沿边,苏阳又感受到井口冒出的丝丝寒意,想着那一张令人作呕的脸,苏阳又一下子没了再去查看的勇气。  

  他转而细细地打量起水井四周的状况。很快他发现了问题:虽然水井通往房子的青石小径上几乎生满了荒草,但路中间很窄的一段却寸草不生。显然,这是经常有人来回踩踏的结果。苏阳断定,肯定有“东西”经常从水井这边打了水,然后提回楼房里去。只是这究竟会是谁呢,是活人还是鬼,还是其他未知的东西?  

  苏阳迟疑了一下,迈步沿着那青石小径慢慢地走近那幢三层楼房。也许是这里民风淳朴的缘故,房门并没像城里的住宅那样用铁门封闭起来,只有两扇普通的黑漆大木门。苏阳注意到,大门上的铜把手锈迹斑斑,好像长久没有触摸过。他试着将手放在门上,稍微用力一推,那门竟就无声无息地开了。苏阳吓了一跳:“怎么没锁?”他的心又是一阵紧缩,“管它呢,都到了这地步了,是龙潭虎穴都得闯一闯。”  

  苏阳壮着胆,将门推开大半扇,举步跨了进去,再回手带上了门,只是还留了条缝,这样一旦遇到什么恐怖的人或事,逃命起来也方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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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55:52 | 显示全部楼层
苏阳举着手电,屏着呼吸,将房子的结构瞧了一个大概。这是跟镇上其他民房差不多的格局,一楼中间,即他现在所站着的是一个大厅,大概房主在离去之前已将厅里的东西清理掉,现在整个大厅空荡荡的一无所有。大厅的两侧则各有两个房间,中间是一条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条楼梯,通往二楼。苏阳走了过去,试着推了推最近的那个房门,发现它关得紧紧的,而且门把手上蒙着一层的灰,看来真的是许久没有人住过了。  

  苏阳想了想,决定上二楼去看看。他刚挪动了下脚步,猛听得身后楼门“吱呀”地一声。他陡然一惊,急转过头去,喝问了一句:“谁?”手电撕开了黑暗,但背后空荡荡的,什么人影都没有。  

  “该不会真的是鬼影?”苏阳心头闪过这样的念头,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他缓缓地向身后的黑暗走去。手电筒的光线闪过,他突然看见一张阴森的面孔正嵌在墙壁里,惨白的面容,血红的眼睛,最恐怖的是嘴角还挂着一抹红,仿佛刚吃过人似的。“啊!”的一声尖叫,苏阳一屁股跌坐在地,手中的手电筒滚落出去,一直滑行到墙脚。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手电筒的光芒微弱地射在墙脚。苏阳坐在黑暗中,整个大脑一片空白。他听到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感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直至裹住他的全身,他整个人就好像跌进了冰窖里。等待死神光临,原来是这样的难耐滋味!一片沉寂中,苏阳听到了一声深沉的、绝望的叹息,打破了两人的对峙。  

  听到那叹息声,苏阳先是一愣,感觉这声音是那样熟悉,随即他反应过来,那是从自己的腹腔中发出来的声音。这叹息声重新给了苏阳一点人间的活气,让他从迷糊中清醒过来。他再次抬头去看了看那面墙,眼前黑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但他却在心头呐喊着:“那一双眼睛,那一双眼睛!”他分明可以感受到那眼睛中对他软弱的嘲弄与轻视。士可杀不可辱!苏阳胸中燃起了一阵怒火,他一把抓住手电筒,径直往墙上照去。眼前的景象让他变得有些哭笑不得——那一张凶神恶煞的人脸,竟然只是挂在墙上的一个面具,只是其影像落在杯弓蛇影的苏阳心头,也就发生了变化,勾引出内心隐藏的极大恐怖。  

  苏阳扶着墙脚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再次向走廊尽头的楼梯走去。经过走廊边的那个房间时,苏阳意外地发现那门竟然是虚掩着的,就像是一张黑洞洞的大嘴,一股奇异的肉香从里面飘了出来。苏阳犹豫了一下,好奇心再度战胜了恐惧感,他伸手将门完全推开,闪身进去。  

  原来这是一间厨房。不过可以说是现代主义与古典主义的结合版。厨房里既摆着一套液化气灶,同时又砌着农村里常用的那种灶台,灶台上摆着一口已经分不出颜色的小锅,那股异香就是从锅里传出来的。苏阳走过去,好奇地揭开了锅。锅一打开,苏阳忍不住深吸了一下。“什么东西这么香啊?”他拿起锅台上的勺子,翻了一下,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露了出来,惊得苏阳一把将勺子扔了出去,差点将锅打翻。那分明是一只皮未剥干净的大老鼠!苏阳手抚住胸口,好不容易才忍住反胃的呕吐感,究竟是谁在吃老鼠?一时间,他觉得这座屋子更为诡异阴森了。  

  苏阳强制镇定地退出了厨房。他咬了咬嘴唇,决定不管是龙潭虎穴还是群魔乱舞,继续冒险上楼查看。  

  这座楼宅虽然外表都是红砖砌就,气派非凡,但内部的楼梯却是老式的木板结构,而且久未修葺,显得很是衰败,踩上去也是咯吱咯吱地作响,加上楼梯口上四布的蛛网,在黑暗之中显得有一种鬼屋的感觉。苏阳尽量将脚步放轻,两耳警惕地聆听着四周的动静。还好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意外的声响。  

  二楼的结构和一楼差不多,同样是一个厅和四个房间。唯一不同的是,大厅里不像一楼那样空荡荡的,而是摆满了东西,上面都罩着白色的塑料膜。苏阳感觉自己就像是走在停尸房里,接受各尸体的“瞻仰”。不过还好,一切都风平浪静的,没有什么“尸变”的意外事件发生。苏阳的心也就渐渐安定下来。  

  二楼大厅的尽头是通往三楼的楼梯。“要不要再看一看呢?”苏阳心里又翻腾了起来,不看吧,害怕会错失一些线索,看吧,又担心跟二楼一样的一无所获,而且说心里话,他是巴不得早点逃离这一个是非之地,还心脏一个正常的功率。但最终,勇气还是占了上风,苏阳决定继续深入三楼探索老鼠汤的主人。  

  三楼的楼梯依然带着破败的气息,不过由于此前的平安无事,苏阳的心里稍微放松了些,也不再像刚才那样蹑手蹑脚。如此一来,楼板的咯吱声更响了,空荡地回响在屋子里,折射出一种空洞的感觉。就如同面对着一个张大着嘴的骷髅头,你似乎可以感受到他想要说点什么,却什么都听不到,只能任茫然的思绪疯长。  

  上去三楼,手电的光扫射过黑暗,苏阳突然发现墙角有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在冷冷地注视着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听得“喵”的一声,一个黑影猛地向他扑来。苏阳下意识地用手一挡,手电筒跌落在地,一下子灭了,顿时眼前一片黑暗。  

  “该死的猫!”苏阳骂了一句。虽然猫的突然袭击让他吓了一大跳,但由于没有伤到他,另外那一声“喵”让他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他反而也就不那么害怕。只是手电筒被惊落了,苏阳一下子看不见三楼的状况,他害怕有更危险的东西等待着自己。  

  苏阳凭着之前听到手电筒滚动的声音,辨认了一下其大致的方向,然后跪了下来,让自己趴在地板上,用双手摸索着。还好,手电筒没有跌落太远,苏阳很快就摸到了它,用手拍了拍,手电筒重新亮了,微弱的光撕开了黑夜沉重的一角。苏阳将手电筒略微抬高了一点,顿时他觉得全身的所有血液全都涌到脑门儿上,再骤然冻结:在他面前,摆放着一具漆黑的棺材!  

  棺材没有盖盖,正有一颗白花花的、看不清颜面的脑袋自打开了的棺材里缓缓地升起,那人头同时还“咕嘟咕嘟”地发出含混的声音,在黑暗中听来,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苏阳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僵住了。他想大喊一声,牙齿却在不停地打战;他想转回身往楼下跑,但双脚却不听使唤,任凭他怎么用力都迈不开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棺材里的人头飘了出来,幽冷幽冷地与他对视着。终于,大脑里所有的血液一下子猛然冲开,他只觉得整个身体陷入了失重的状态,一头栽倒,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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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56:17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阳悠悠地转醒了过来。眼前是一片黑暗,让他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他使劲地眨了眨眼,晃了晃脑袋,终于意识到他是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昏了过去。“我是死了还是活着?”他用力地掐了自己一下,疼。看来自己还是一个活人。他突然又想到那颗人头,“刷”地一下全身汗毛根根竖起。他张皇地向四周望去,除了斑驳的粉墙外,别无他物。  

  正当苏阳收紧的心刚要略微放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咕嘟咕嘟”模糊的声音。“谁?”苏阳条件反射般地猛然惊起,一个措手不及,身体重心不稳,一下子跌下床,滚落到床底下。  

  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攀着床沿挣扎着爬了起来。头刚一探出床沿,就见到一颗白花花的脑袋正在他的正前方。“啊!”的一声惨叫,苏阳魂飞魄散,再度跌倒在地。  

  “嘿嘿,娃儿,吓着了你呀?”耳边传来一个干枯的声音,紧接着苏阳感觉到有一双如同枯枝般的手在他面前晃着。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啊,枯瘦、皴裂,没有一点的肉,也看不到一丝的血管,只能说是一层极度粗糙的皮包裹着一把骨头 —— 苏阳以前只在木乃伊的照片里见过类似的双手。  

  “你要做什么?”苏阳哆嗦地往后躲着,几乎要将自己的身体塞入床底下。不过苏阳终于看清了那个白花花的脑袋原来是顶在那枯手人的颈上。那是一个老人。但这又是怎样的一个老人啊。所有岁月可以堆积的痕迹,全都垒在了她的脸上。斑白而又杂乱的发丝,乱蓬蓬的好似一堆被炸开的大泡鸟屎,脸上的沟壑纵横交错,深得可以藏进任何的表情,还有深陷的眼眶,里面嵌着一双没有任何光彩的眼珠子,同样深陷的还有她的嘴,干枯得如同一个已经干涸了的小潭,看不到任何的生机,只有浊臭在里面翻腾。苏阳注意到她的嘴角还残留着一根灰色的细毛,那是一根鼠毛!原来厨房里的那一锅汤就是她煮来吃的。苏阳想到那没有牙齿的嘴,硬生生地撕扯开老鼠那煮得发烂的躯体,连带着鼠毛一起吞咽下去,心里就一阵的恶心。  

  “娃儿,你是从哪来的呢?”老人将脑袋凑近了苏阳,带着一种诡谲的笑容,笑得苏阳心里发毛,他直怀疑老人该不会将他也视作了一只煮熟的老鼠,或是即将煮熟的老鼠。  

  “那你又是谁?”苏阳下意识地在身上摸索着,寻找着他的那把水果刀,但什么都没摸到。  

  “你是在找这把刀吧?”老人笑眯眯地注视着苏阳,她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刀子。冰冷的刀锋在老人鸡爪般的手里散发着死的气息,苏阳甚至可以感觉到那锋芒划过自己的肌肤时的清脆破裂的声音。  

  “你想要做什么呢?”苏阳紧紧地盯着那把刀,神经接近崩溃。  

  老人咧开干瘪的嘴,将脸上的皱纹使劲撑开,对着苏阳一笑,缓缓地把刀递给他,“还给你。”  

  苏阳紧紧地握着刀,心里一下子安定了许多。也许是武器在手给他增添了一点勇气,也许是老人放弃刀子的举动让他降低了恐惧感,他的声音中也减少了点颤抖:“请问你是谁呢?”  

  老人似乎听而不闻,只是用混浊的眼神看着苏阳,近乎自语地问道:“你找谁呢?”  

  “我……”苏阳飞快地在大脑中转了数个念头,既然这老人会出现在朱素的家里,那么肯定是与她有着莫大的关系,那就干脆直接点明真实来意,“我找朱素。”  

  “朱素?”老人的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你找朱素做什么呢?”  

  苏阳干咽了口唾沫,撒了个谎,“我是她男朋友。我跟她吵了一架,她赌气跑了。我找不到她,就想来她家找找看。”  

  老人眯缝起眼,细细打量着苏阳。苏阳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觉得有无数的针芒在扎着自己似的,真恨不得推开老人,夺门而逃。  

  “朱素这孩子现在还活着吗?”老人眼中的光芒消减了下去,重新换上她那一副风干了的表情,“只是这里除了我这个老婆子外,再没有任何一个人。”  

  “即便有人,也早就被你吓死了。”苏阳在心里念叨了一句,但他却不得不堆起笑脸,“那,请问您是朱素的什么人呢?”  

  “我是她奶奶,那个畜生的母亲!”老人突然提高了声调,表情也变得无比狰狞,将苏阳吓了一大跳。  

  “您老人家别激动。”苏阳再度咽了口唾沫,他勉强克服着心头的畏惧,伸出手扶着老人在床头坐下,“您能给我讲一点关于朱素的事吗?”  

  “说来话长哪,”老人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眼睛里重新翻卷起浓重的阴云,“那孩子也真的是命苦。不到五岁就死了娘,那个畜生父亲从来就不把她当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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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56:33 | 显示全部楼层
苏阳忍不住打断老人的话头,将一直盘旋在心头的疑云托出:“她父亲为什么就对她不好呢?难道她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老人的眼中淌下一滴混浊的泪水,“造孽哪,都是家门不幸。那畜生强奸了朱素她娘,把她强娶了过来。但谁知道朱素她娘原本就有自己的意中人,两人谁也舍不得谁,就背着那畜生偷偷地约会,结果有一天就被那畜生撞见了,他一枪就把那男人的脑袋给崩掉了,尸体后来埋在后院的树下。”  

  苏阳听得有几分悚然,虽然听刘长格讲过朱素她爸的残暴,却没想到竟然如此草菅人命。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连忙问道:“那您的意思是,朱素并不是她爸,嗯,就是那畜……畜生的亲生女儿?”  

  老人沉浸在个人的情绪中,似乎在努力地回忆着什么事,又像是极力要把那些悲惨的记忆从大脑中赶走。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像是突然醒来似的全身抖了一下,抓着苏阳的手问:“你刚才说什么?”  

  苏阳只感觉老人的手又冰又硬,一股寒意从老人的掌心直传到他的心脏,让他血液为之一滞。他假装要拍身上的灰尘,把手从老人的掌心中抽出,强挤出个笑容,“我是问,朱素是不是她那当警察的爸爸的亲生女儿?”  

  老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谁也不知道那女孩究竟是谁的骨肉,那畜生曾经用板凳砸过朱素她娘,把她打得血流满面,逼问孩子到底是不是她跟那相好的男人私通生下来的,但那女人就是不肯说,只是翻来覆去一句话:你将来会有报应的。报应啊,报应……”老人又陷入了自我回忆的情绪中。  

  苏阳不得不再次打破沉默,“那……我听说朱素后来生了一个孩子,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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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56:51 | 显示全部楼层
“天冷了,就那里最暖和。再说了,像我这样行将就木的人,也许哪一天一躺下去就再也醒不来。到时又没有人给我收尸。所以与其烂在床上,还不如自己躺在里面更方便些。”老人眯起眼看了看窗外,“天快亮了,我也累了。娃儿你扶我去睡吧。”  

  苏阳默默地搀着老人枯瘦的身体,带着她走出房间,就着屋顶明瓦漏下来的一点光明,摸索着来到厅中的棺材,看着老人慢慢地爬进棺材里,和衣躺下。老人的脸上又浮现出一种奇异的笑脸,望着苏阳说:“好了,娃儿你也回去吧。”  

  苏阳踌躇了一下,然后才想起跟老人道别,“那您老人家好好休息,有空儿我会多来看望您的。”  

  “你不会再看到我的。”老人冒出了这么一句,然后再不多看苏阳一眼,合上眼睛睡去。  

  苏阳怀着满腹的疑云,下了楼。  

  走出阴暗低沉的老宅,苏阳发现已是天色微白。清晨的凉风吹拂在脸上,让他有一种重返人间的舒畅,也令他对刚才在三楼见到朱素奶奶的事产生了一种怀疑,似乎那根本不曾存在过似的。那里那样的阴暗,那样的压抑,那样的恐怖,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里的影像,如同一卷过期了的胶卷,你可以看到上面存在着隐约的影像,却又怎么都分辨不出上面所演绎的究竟是什么,那些人物与故事,是否就真实地存在过。  

  在晨曦的照耀下,院子里所有的影影绰绰的事物,都露出它们真实的面目。那些树木,那些花草,凝聚着露珠,丝毫没有夜里那种阴郁的压迫感。“不异旧时行履处,异旧时人。”苏阳想起这一句禅语,确实如是啊。世间万象原本并未有多少的变更,所有的悲欢离合,都是人心自己制造的。就像月圆月缺,只是月球与地球一个轨道交错的效果,但人们就硬是要赋予其沧桑变幻的感怀情感,于是要生出种种的愁绪离恨。不过人若是无情,固然可以省去许多的忧伤与恐惧,但生命也就失去丰盈与多姿,少了存在的意义。  

  苏阳脚步轻松地掠过草中小径。经过水井时,苏阳很想探头去看一看水面现在浮现的究竟会是自己的面容呢,还是那四眼怪婴。但还未等靠近,他就已经感到一股寒气涌了上来。“看来是真的有些邪门儿。”苏阳头皮发麻,快步绕了过去。  

  出了大门,苏阳意外地发现刘长格正带着厂里的几个人,对着大门指指点点,不安地议论着什么。刘长格见到苏阳,先是一愣,随即满脸的惊喜,一路小跑了过来,紧紧地抓住苏阳的手臂,摇晃着,“太好了,太好了,张老师你没事呀。你真的没事吧?”  

  苏阳看着他一脸的真挚,一股感动之情涌了上来。他反手握住刘长格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心中千言万语,却无法倾吐。  

  其他厂里同事呼啦地全围了上来,七舌八嘴地问道:“张老师,你都看到了什么呢?”“张老师,里面没有鬼吧。”“张老师,我们可是担心你整整一个晚上……”  

  苏阳这才知晓,原来刘长格逃跑后,自己深感不安,担心苏阳一个人留在朱宅里会有危险,于是召集了厂里的一干同事,想一起壮胆来到朱宅探看一下。结果他们还没进入朱宅,就听到一阵很奇怪的声音,像是婴儿的哭啼,又像是老人的呜咽,中间还夹杂着低低的野兽般的叫吼声,吓得一干人没人敢踏进朱宅一步,只在门外守了一宿,祈祷苏阳平安无事。直到天亮了,他们发现那些怪异的声音也都跟着消失了,于是商议着要一起进去找苏阳,结果还没决定下来,就看到苏阳平安无事地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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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57:03 | 显示全部楼层
“张老师,你知道那些恐怖的声音到底是谁发出的吗?”一干人中年龄最小的王喜好奇地问道。  

  苏阳有一点迷糊,“我昨天晚上在里面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只遇见朱素的奶奶。她一个人住在里面,呃,准确地说,是一个人住在三楼的棺材里。”  

  众人面面相觑。刘长格大着胆子问:“张老师你没有看错人吧?真的是朱素的奶奶?”  

  “她自己说是。”苏阳有点莫名其妙,简略地向他们描述了一下朱素奶奶的形象,“是她老人家吧?有什么问题吗?”  

  刘长格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张老师,按你描述的,那个人应该是朱素的奶奶。不过我们都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她了,以为她早跟朱素他们一家一起迁走,要不……就是已经死了。”  

  “哦,如此啊。”苏阳释然道:“她没有跟朱素他们一起走,而是留守在家里,靠地窖里贮存的余粮来维持生活,另外偶尔还会抓一些老鼠来吃。对了,你昨天晚上看到的那水桶应该就是她平常打水用的。”  

  “这怎么可能呢?”刘长格喃喃道:“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见过她呢?”  

  “这……”苏阳挠了挠头,“这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因为她老人家的作息时间与正常人不一样吧。这样好了,我带你们进去找一找她,这样一切不都可以明了了吗?”  

  刘长格看着苏阳,再看看身边其他人疑惑的眼神,把心一横,“那好,我们跟你进去找朱素她奶奶。”  

  苏阳对他们轻笑了一下,带头重新推开朱宅的大门,径直带着他们上了三楼。  

  “奶奶,奶奶……”苏阳叫唤着。  

  “喵”的一声,一只黑猫从黑暗中蹿出,绿莹莹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这一群不速之客。  

  人群中胆小者忍不住惊叫了出来。苏阳无心去关照他人的情绪,只是沉浸于自我的震惊中,因为他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与当年在朱素家中闻到的浓臭几乎一样——那是死人特有的尸臭!苏阳的心开始下沉,越来越低,直到坠入冰点。他哆哆嗦嗦地靠近大厅中那黑漆漆的棺材,每靠近一步,那一股味道就要浓重一些,他的心也要收紧一点,勒得他几乎吐不过气来。  

  其他的一干人,看到苏阳一脸紧张的样子,一个个心头更是直打鼓,战战兢兢,亦步亦趋地跟着苏阳靠近那棺材。  

  一时间,苏阳恍惚觉得那棺材就是地狱,他每靠近一步,就是离地狱更近一步,一旦抵达,此生即将陷入万劫不复境地。他手心冰凉,满脸冷汗,连呼吸都变得紧促不安。  

  终于靠近那棺材,苏阳发现,棺材并非如他走之前看到的,盖子落在地上,而是盖了一大半在上面,只在尾端处露出一截空隙,于是人除非走到棺材的那头,否则根本无法看见棺材里装的是什么。但就这么两步的距离,苏阳却再没有力气移动一步。  

  其他人惊疑不定地看着苏阳,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终于有一个胆大之人站了出来,他一咬牙,将棺材盖一下子掀开。所有的人都“啊”地尖叫了起来,那一个胆小者王喜更是吓得屁滚尿流地飞奔下楼梯,一个趔趄,就从楼梯上一路滚了下去。  

  苏阳眼睛死死地盯着棺材里的老人。眼前的老人,哪里还有半点人的生机?虽然之前的老人干枯形象曾让他心惊,但眼前的老人惨相,却是让他心冷到极点!老人也不知道死去了多久,所有的肉体都已化作腐水,泡着几缕分不清颜色和布料的布条,上面爬满了蛆虫,更为恐怖的是老人的脸,似乎被什么动物咬过,有一半不见了,露出白花花的骨头。唯一残余完整的是另外一边脸中的一只眼睛,挂在深陷的眼眶里,仿佛闪耀着神秘、冷酷的光芒,冷冷地凝视着苏阳,那里面,似乎隐藏着许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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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57:20 | 显示全部楼层
苏阳只觉得整个人的魂魄都被那只眼睛带走了,大脑一片混沌,任由着刘长格等人将他连扯带拉地拖出朱宅。所有的人一出朱宅,全都“哇哇”地大吐了起来。  

  很快地,公安局的人闻讯而来。调查结果初步显示,老人应该是自然死亡,死亡时间约在两年前,而她的半边脸暂时还调查不出是猫的饥饿驱使所为,还是成为老鼠的“饱餐”。  

  苏阳怔怔地看着公安人员的调查报告,而刘长格等一干人则以一种见鬼一般的恐惧目光偷看着苏阳。万千的念头在苏阳的心里翻腾着,却又一个一个地蒸发掉,只留下模糊的痕迹。苏阳只觉得整个大脑都快要爆炸了。他抱住脑袋,低低地呻吟了一声,蹲了下来。  

  刘长格看到苏阳的痛苦模样,同情地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张老师,你就不要再多想了,也许……你遇到的就只是朱素奶奶的鬼魂吧,那屋子本来就不太干净的。”  

  苏阳猛地抬起头,刘长格被吓了一大跳,苏阳的眼中满是血丝,正狠狠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有鬼吗?我不相信!”  

  苏阳站了起来,发了疯一般地往朱宅里闯,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守在大门口的两个警察一下子没拦住,于是跟在苏阳后面拼命地追赶。  

  苏阳却没有闯入房间,而是绕到后院。后院里跟前院几乎是一般的荒凉景象,长满了荒草,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院子当中有一株巨大的杨树。苏阳一把扑倒在那树下,双手拨拉开树下丛生的杂草,刨起土来,状若疯狂。  

  跟随的人见到这一幕,心里都一咯噔。刘长格更是心头一凉:张老师该不会受刺激过度,疯了吧。  

  “张老师,你挖什么呢?”刘长格小心翼翼地靠近苏阳,注意保持着半米的距离,他害怕苏阳真的发疯了的话,会突然袭击他。  

  “铁锹,你们有铁锹吗?”苏阳脸色灰白,密密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渗透了下来,混合着泥土的颜色,使他看上去更显得怪异。  

  旁边有人从院子里找到一只锈迹斑斑的铁锹,递给苏阳。苏阳一语不发,接过铁锹死命地挖着。其他的人一个个面面相觑。  

  挖了大概有两尺深,一副白骨自泥土里翻卷了出来。所有的人“啊”的一声惊叫。苏阳面如土色。他扔掉铁锹,跌坐在地,目光呆滞。  

  警察马上过来,将现场封锁了起来。其中一个警察看了看白骨,又看了看苏阳,终于忍不住地吐出疑问:“你怎么知道树下面埋藏着具尸体?”  

  苏阳面无表情:“是朱素奶奶昨天晚上告诉我的,说是朱素她妈的旧情人,二十多年前被朱素她爸杀死后,埋在这里的。”  

  所有的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苏阳。但他们的惊讶都远远不如苏阳心头上的震惊来得强烈,“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有鬼?”苏阳喃喃自语着。  

  他闭上眼睛,一点一点地在记忆中重复着凌晨时的经历。他还是无法接受,半天之前还跟他交谈的朱素奶奶,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具死去两年的尸体。“也许,也许就只是一场梦吧,我晕过去后做的梦。”他惨笑了起来,都说浮生一梦,梦如人生,究竟哪一个更为现实呢?庄周梦蝶,分不清是庄周梦中化蝶呢,还是蝴蝶梦中化为庄周。那我苏阳呢,究竟现在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中?如果是在现实中,为何会出现梦中才有的混乱杂象?如果是在梦中,那么又究竟闯入了谁的梦境?或者说,究竟是朱素奶奶现实中拜访了苏阳呢,还是苏阳梦中拜访了朱素奶奶?  

  想得头疼欲裂,却理不出一个头绪。苏阳觉得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濒临崩溃的状态。他突然想起那一口水井,朱素奶奶讲过那里面浸泡着朱素的怪胎,而自己曾经也真实地见过他的怪脸。“对了,也许他能够证明究竟是我真的看到了鬼魂,还是一切就只是个幻象。”  

  想到此,苏阳强打起精神,对身边的警察说:“你们有没有可能把前院里的那口水井抽干?”  

  那警察吓了一跳,“你又想做什么?”  

  苏阳嘲讽般地抽动了下嘴角,“寻找另外一具尸体。”  

  那警察瞪大了眼看着苏阳,简直看着魔鬼一般。不过也难怪,小镇向来平静,现在突然一下子来了两桩命案,前者好不容易证实是自然死亡,却又让苏阳搅出一具陈年白骨,现在竟然又要生出一个命案来,那整个小镇不掀翻了才怪。警察倒吸了一口冷气,“谁的尸体?”  

  “婴儿。朱素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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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57:45 | 显示全部楼层
警察紧绷的心渐渐松弛下来。对于朱素产下怪胎然后被她爸扔进水井里的事,镇上的人几乎人人皆知,也从来没有人觉得有任何不妥。杀死一个来历不明的怪胎对镇上的人来说,是一种除害,而不算是个命案。“你找它做什么?”  

  苏阳冷冷地看了那警察一眼,“你难道不想那小灵魂安息,而是让它永远都沉坠在暗无天日的井里,永世得不到解脱?”  

  警察顿时语塞。“那你等一下,我去请示一下上级。”  

  苏阳叹了一口气,典型的中国官僚作风。“不用了。”他疲惫地制止了警察的呼叫,“我下井去捞吧。”  

  “你?”警察惊异地看着苏阳,他越来越觉得苏阳像是一个魔鬼。“难道他真的被鬼附身了?”警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苏阳再不多言语,他走到前院,俯身去看水井。午后的阳光有点温热,但井台上却依然一片冰冷,苏阳甚至可以感觉到一股寒气自井底直透骨头。井底波纹不兴,仿佛是一只看透世事沧桑的冷眼,清晰地倒映出苏阳惨白的脸。  

  苏阳试了试井绳,还很结实,足够承载起一个人的重量。他将上衣脱掉,再把井绳绑在身上,对旁边呆立的警察和刘长格等一干人点了点头。那些人恍然醒悟了过来,慌忙上前帮忙,抓住井绳,将苏阳一点一点地放入井下。  

  水井大概有四五米深。苏阳很快地临界水面。他感觉到一阵阵的冷气自脚底直抵脑门儿,整个大脑开始嗡嗡作响。他咬了咬牙,冲上面的人吼道:“继续放。”  

  苏阳的身体一碰到井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那不单是水的冰冷,而是他很明显地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拉着他的身体下坠。他紧紧地抓住井绳,长出了一口气,竭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一点一点将身体放入水中。  

  井水不算太深,但底下是厚厚的泥沙。苏阳站在齐腰深的水底,用脚趾拨弄着泥沙,感应着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但令他失望的是,什么都没有。他只听到自己牙齿“咯咯咯”响的声音。另外,他越来越觉得身体有一种不平衡,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推搡着他,或是拉扯着他。终于他控制不住身体的重心,整个人跌入水中。  

  脑袋浸到冰冷的水,苏阳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苏阳索性屏住呼吸,潜在水中,伸手探摸了起来。也许是经年水泡的缘故,井壁滑滑溜溜的,摸在手中,有一种异样的难受,就像怕蛇的人抓着一条蛇似的。突然间,苏阳感到手底一沉,似乎有某个东西抓着他的手臂。他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张嘴想要呼叫,却咕噜地灌进了一大口水。那水有着说不出的腥臭,他的胃顿时翻江倒海了起来。  

  苏阳强忍住心头的难受,使尽全力地一拉,“哗啦”一声,他一下子撞到了井壁的另外一角,头也从水中拔了出来。及至他看到手上抓着的东西时,一声尖叫,忙不迭地将其甩开——那竟然是一只小孩的手臂,似乎刚自躯体上挣裂开来,骨节处血肉模糊,但奇怪的是又没有任何一滴血。  

  一刹那的时候,苏阳仿佛听到一阵婴儿的哭声,又似是笑声,磔磔的怪声,在井壁边缘撞击开,产生无数的回音,听在人的耳朵里,像针扎似的,瘆得慌。苏阳慌乱地摇了摇绳子,示意顶上的人将自己拉起来。  

  在身体刚刚脱离井水时,苏阳突然听到一声很低沉的叹息,熟悉的叹息。那是在朱素家听过的叹息。苏阳猛地一激灵,他冲上面大喊道:“把我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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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58:06 | 显示全部楼层
井水的冰冷很快就又淹到苏阳的腰。他紧闭着双唇,深呼吸了一下,重新将自己探入水中,手在井底下摸索着。很快,他就摸到了一只细细的手,这次那手没有任何的用力,苏阳很轻易地将它抓了起来,然后冒出水面。果然还是那只婴儿的手。上面的人大概也见到了,放下了一只水桶。  

  苏阳把手臂放入桶中,水桶摇摇晃晃地被拉了上去。苏阳重新闭上气,潜入水中,双手在井壁上摸索着。突然他的手指触碰到一些像是水草般的东西。他稍微一用力,只觉得有一个东西从井壁的空隙中飞了出来。苏阳将头冒出水面,发现是一具缺了只手臂的婴儿尸体,他抓的正是婴儿的头发。不可思议的是,那婴儿在水井底下浸泡了这么多年,竟然仿若新生,骨肉一点都没有腐烂。苏阳注意到四只圆睁着的眼睛镶嵌在他的眼窝及额头上,每一只眼中的表情都各不一样,痛恨、怜悯、愤怒、微笑,奇怪地并列在了一起。  

  苏阳默默地注视着婴儿,心中竟然莫名地涌生起了一种欣喜之感,仿佛完成了一个使命一般。他小心翼翼地将婴儿搂在怀里,示意着井绳将自己一点一点地拉离开冰冷的水域,重返于阳光底下。  

  井沿上所有的人看着那四眼婴儿,脸上都流露出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神情。刘长格双手护在心口上,喃喃道:“怎么可能是这样子的呢?”  

  苏阳疲惫地瘫倒在院子里的草地上,任温暖的阳光将他紧紧地拥抱。他闭上眼睛,听到心底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叫唤着:“回广州吧,该回广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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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58:37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  

  苏阳回到住所,换了套衣服,收拾了点行李,直奔火车站,买了一张去往广州的火车票。他知道回去广州是凶多吉少,也许还没等他揭开朱素的谜团,就已经入了大牢了。这让他顿生“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  

  躺在火车的卧铺上,听着火车单调的撞击铁轨声,苏阳努力地想着可以从哪一个突破口开始他的历程。想来想去,竟然没有一个头绪。一直以来,似乎都是朱素若隐若现地控制着他,而他则是处于躲避的状态,现在真的要主动出击了,却真不知道从何处入手。最终,他在迷迷糊糊之中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等苏阳睁开眼来,发现车已经到了广州站。他匆匆地抓起行李,下车出了站台。站在广州火车站前,望着广场上汹涌的人流,他平生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孤独。在这个城市,他曾经生活过三年多,但如今却感觉到自己与它是多么地格格不入,彼此没有好感。苏阳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从警方那儿搜集一点线索,也许他们已经找到关于朱素案的破解之处。  

  苏阳随便上了一辆公共汽车,捡了个座位坐下,茫然地看着车窗外掠过的一栋栋高楼大厦,一块块巨幅的广告招牌,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公共汽车驶过一座高架桥,拐了个弯,都市的繁华与喧嚣渐渐抛离身后,眼前的景象,多了一分郊区的沉静。苏阳蓦然发觉这路线有几分熟悉。及至车经过一个牌坊,他猛地想起,这是在通往步云花园的路上。  

  苏阳心里油然升腾起了一种惴惴与不安。“该不会又是朱素作祟,暗中支配我上这车吧?”苏阳想起两年前他落脚青栏小镇的经历,当时也是在一种没有目标的情况下上了车,结果发现,竟然闯入朱素旧往的世界里。如今是不是也在重蹈覆辙呢,不知前方有什么样的凶险在等待着自己。  

  “但这不也正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地吗?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切的恐怖源于朱素,那么她的家当然是最值得探险的地方了。”苏阳想通了这一点,心下安然了许多。  

  苏阳在步云花园所在站下了车,在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馆,要了一个标准间,躺在床上,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无聊地发呆。大概是由于旅途奔波劳累的缘故,不一会儿苏阳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苏阳被一阵剧烈的摇晃摇醒。“地震了?”他下意识地睁开了眼,感觉整张床似乎都在摇摇摆摆,耳边同时嗡嗡作响。他想爬起来逃命。却发现全身根本动弹不得,更让他彻底惊醒的是,他霍然发现有一张脸浮在自己的床头上空。那是一张人脸!它没有任何的依托,像个气球一般地飘拂在空中,苏阳定睛仔细看去,发现那脸并不是真实的,而是由许多的虚线所构成的,栩栩如生的女人脸,长长的头发自头顶披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的脸,只露着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苏阳。苏阳觉得心脏像是被蜜蜂狠狠地蜇了一下,不由得一抽搐。只这一动,所有的摇晃都停止了下来,人头的幻象也消失掉。  

  苏阳从被窝里挺立了起来,发现身上全都是冷汗,整个被褥都湿透了。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坐在黑暗中,依稀可以听得见心跳的声音。“那是哪里来的幻象呢?”苏阳闭上眼,迷乱地穿行在自己的心中。“还有摇晃呢,到底是地震,还是因为出汗太多造起肌肉收缩引起的错觉,还是真的是鬼摇床?”  

  他披了件衣服,走到窗户前,将窗帘拉开。夏夜的风涌进了屋子,穿透他的身体,吹干了他的冷汗。旅馆的对面,就是朱素之前所住的步云花园。夜阑人静之中,放眼过去,整个小区都笼罩在黑暗中,没有一盏灯。所有的人都沉浸在黑夜所带来的恬静梦乡之中,只有苏阳,这个孤怀寂寞的人独醒,听着他人平静的呼吸,萧索寡然。  

  苏阳抓过放在床头的手机,发现指针指向凌晨1点。他的心又开始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他想到,刚才发现摇床的一刻应该是12点50。这恰是他第一次半夜收到朱素短信“我在你门外”的时间。“难道刚才是她跟我打了招呼?”苏阳看着窗外,只觉得黑暗愈加浓重了起来,几乎要将他吞没。  

  “既然人家来了,那么自己就该好好跟人家见个面了。”苏阳惨然一笑,开始穿上衣服。他决定,现在去朱素家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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