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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倾园迷雾

602噬人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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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49:23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上领公寓里,苏阳洗了个澡,坐在屋里,心绪始终无法平静下来。他细细地回想昨天晚上与朱素认识的经过,还有凌晨先后收发的那几条短信,以及今天在602里接连发生的怪事,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不寒而栗。冰冷的阁楼……在民房二楼……我在你门口……苍蝇……马桶里的人头……电视里的杀人声音……一连串的事件联系下来,他直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覆盖满了寒意。他慌忙地把门一摔,直奔电梯而去。在他进入电梯的刹那,他隐约地听到有人在吃吃窃笑。顿时,苏阳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他慌乱地死死按住闭合键,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电梯跳动的楼层数字,害怕会出现电影电视中常见的恐怖镜头,一个满脸鲜血的人头突然自电梯顶部坠落下来,或是电梯里突然出现一只手,轻拍着他的肩膀,等他一扭头,看见一只白骨森森的手和一张白惨惨的脸。想着想着他几乎要为自己想象中的恐怖场景吓得尖叫起来。他紧紧地贴在电梯的角落,浑身冒汗,紧张地期盼着电梯早点到一楼。但电梯偏偏却在三楼停住,打开门,门前空无一人!  

  苏阳几乎要晕过去,他冲上前拼命地按着关闭键。电梯门缓缓地合上了,但就在快要合拢时,又自动地打开,随即电梯门外飘过一个黑影。苏阳再也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叫,瘫倒在地。  

  “你发神经啊,叫什么叫?差点吓死我了!”耳边传来一个中年妇女怒气冲冲的声音。  

  苏阳抬头一看,却见一个中年富态的妇女正一边揉着胸口,一边怒视着他。  

  苏阳真想大骂一句:“你他妈的才吓死我了。”但想想却是自己的理亏,只得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假装镇定地朝中年妇女“嘿嘿”一笑,“我以为是三楼的一个朋友,想吓一吓他,不好意思了……”  

  “真是有毛病。”中年妇女余怒未消。  

  苏阳强忍着心头的窝囊气,转念一想,决定报复一下该中年妇女,在电梯停到一楼时,他凌空做出拍肩膀的姿势,“老鬼头,一楼到了。”  

  “你在跟谁说话?”中年妇女转过头来,脸色发青。  

  苏阳冲她龇牙一笑,“我朋友啊,你没看见他吗?他一直就站在你身后呀。”  

  中年妇女“妈啊”一声惨叫,从刚刚开启的电梯门中挤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拖着一身的肥肉飞奔了出去。  

  苏阳晃晃悠悠地出了电梯,望着头顶上的蓝天白云,心情一下子开朗了许多。世上的鬼都是人自己臆造出来,吓唬自己的。“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说不定鬼还怕我呢?”想到此,他对自己如此的恐惧感到好笑。  

  “还是先去填饱一下肚子吧。”他轻松地吹起了口哨。但在经过公寓拐角的民房时,这样舒畅的心情一下子就被打散了。虽然为了壮胆,苏阳提前告诉自己心中无鬼,自然无鬼,然后有意地抬头多看了民房二楼几眼。午后的阳光在命案房间的玻璃窗上折射出一丝的迷离,幽幽地似乎在叙述着昨日里的血腥故事。阳光下是没有鬼的。他告诉自己说,但心情却仍然难以阻挡地低落了下去。不管怎样,想到昨天晚上一个女子惨死在里面,而事发后不久他就站在那楼下,听着死者手机传来的短信铃声,甚至收到一条从死者紧握的手机中发出来的短信,他就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虚,汗水不觉又冒了出来。  

  在一片压抑而又空虚的情绪中,苏阳将自己的身体带到一家小吃店,强迫着自己吃完了一份炒饭,再将自己带到上社公园里。他从不曾像现在这般渴望拥抱,这般害怕一个人独处。人总是在脆弱的时候,才想有个伴。“也许该给自己找个女朋友了。”他默默地对自己说。  

  夜色渐渐地倾泻了下来,最终覆盖住整个的天空。整个公园黑魆魆的一片,仿佛一张巨大的网,随时可能落下来,将人裹住,让人无路可逃。苏阳恹恹地出了公园,在公寓外的小餐馆对付了口饭,磨蹭着挑了两张DVD,两本旧书,看指针指向11点,无奈地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地渴望着有一个家,却又从未像现在这样抗拒着回到一个人的家里。也许对于苏阳来说,公寓以前尚可称做是一个栖身之所,而如今只是一个最后的收容所,收容这一身臭皮囊而已。  

  苏阳正一个人站在电梯口等电梯,背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他回过头望去,原来是中午被他惊吓了的那中年妇女。她一脸怒容地瞪着他,“小伙子,以后少装神弄鬼来吓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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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49:42 | 显示全部楼层
苏阳淡淡一笑,胸中陡然再生邪念。电梯停到一楼,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中年妇女举步进去,苏阳却站立着不动,脸带微笑地说:“怎么这么晚还有这么多人挤电梯啊,那算了,我还是等下一部好了。”  

  电梯里传来中年妇女一声凄厉的呼叫,然后缓缓上升。苏阳强忍着笑,所有的紧张一下子释放掉了。另一部电梯下来了,他进去,按下了七楼。望着电梯那闪烁的楼层显示,他心头的愉快渐渐地冰冻。他甚至有点后悔刚才没有和那中年妇女一起坐电梯,至少有个伴。一个人站在空旷的电梯中,回想着刚才的玩笑,一阵的鸡皮疙瘩爬上了后背,他仿佛觉得自己旁边真的站满了人,透明的人,一个个冲着他的脸,他的脖子呼吸,白骨苍苍的十指缠绕在他的眼珠子上、喉结上,狞笑着,磨牙霍霍。苏阳用十指捂住脸,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心中的恐惧压抑得他几乎难以呼吸。他知道自己已经脆弱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只能在心里对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强调着老陈说过的话:“这个世上没有鬼,别自己吓自己。”  

  电梯终于平稳地在七楼停住,苏阳飞也似的奔了出来,开门,开灯,再把通往阳台的门打开。站在屋子中央,看着满室的光明和对面楼的灯火,他觉得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有了回到家的安全感。  

  只是这种安全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点一滴地流失掉,直到稀薄得撑不起心脏平稳的跳动。熄了灯,苏阳让自己躺在床上,却怎么都无法入睡。他总觉得自己一闭上眼,便看见一具血淋淋的无头尸体在对着他笑,脖颈处的血窟窿便是她巨大的笑容,然后耳边响起那凄厉的叫声:“不要割我的头,好痛哪……”一声一声,就像是锯子一样地切割着他的神经,让他觉得神经都快断裂崩溃了,他只敢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一刻不敢合上眼。四周悄然无声,连平常嫌吵的火车经过的声音今夜都不再响起了。他觉得自己仿佛就是躺在一口棺材里,时刻等待着棺材板盖落下来,将自己的眼皮合拢。到最后,他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害怕眼皮合拢呢,还是害怕那棺材盖合拢。黑暗中,他只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感觉到眼皮死死撑着的酸涩感。汗水自肌肤涔涔地渗出,将床单浸濡得如生了青苔般潮湿冰冷。  

  终于,有一列火车轰隆轰隆地开了过来,苏阳也从梦魇般的恐惧情绪中挣脱了出来,他伸手打开床头的壁灯,晕黄的灯光将屋里的黑暗逼退到三尺之外,让他略微拾回了一点安全感。他起身喝了一杯凉开水,想了想,把音响打开,塞入一张班得瑞的CD,再把阳台的门打开,灯也不熄,重新躺回床上,睁着眼望着灯光中朦胧的天花板,听着潺潺流水般的音乐,等着疲倦一点一点地围拢过来,终于将自己送入了梦乡。  

  公寓监控室里,小张盯着闭路电视里空荡荡的七楼楼道,打着哈欠问老张:“你说我们这样监控真的有用吗?你能确定他就是会出门吗?如果不出门的话,那我们待在这里,他屋里发生翻天覆地的事也不知道啊。”  

  老陈沉吟着,“你说得也对。那你留守在这里,我上去看一下有没有什么异常。”  

  “等等。”小张兴奋地说,“你看你看,他出来了。”  

  老陈定睛一看,果然,摄像头里的苏阳西装革履地正开门出来。  

  “好奇怪啊,他走路的样子怎么那么不自然呢,白天都没有见他这姿势啊。”小张凑近了屏幕看。  

  “把图像放大来看。”  

  摄像头下的苏阳,眼神空洞,身体僵直,走路的姿势感觉上不像是在走,而是被人提着往前迈步,或是有人推着一般。老张皱起了眉头:“他在梦游!”  

  “梦游?”旁边的保安一副吃惊的样子,“以前可从没有监控到他梦游的情形。”  

  “小张,快点出来,跟上他。”老陈对着对讲机低声呼唤小张。  

  “收到。”小张回复道,不多时,他就出现在老陈的身边。两人悄悄地顺着墙脚接近着苏阳。  

  苏阳在公寓门口的马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  

  “小张,快点去取车。”老陈有点焦躁。小张飞快地跑开,不多时,那一辆已经摘去警灯的桑塔纳悄无声息地停靠在老陈身边。老陈打开车门,出租车已经过了公寓前的拐角,看不到踪影。“快跟上。”老陈催促着小张。  

  “怎么这路这么熟呢?”小张专心着开车,却按捺不住心头疑问唠叨了一句。  

  老陈睁开了眼,看了一下窗外的景象,一块巨大的招牌自眼前掠过,轻轻“哼”了一声,“这是我们今天早上走过的路。”  

  “你是说,我们是在去步云花园的路上?”小张的手抖了一下。  

  “除了它,还能去哪里呢?看来602室的谜团晚上应该可以解开了。”老陈看出小张的紧张,故作轻描淡写地说。  

  小张紧闭着嘴唇,不再说话,只是专注开车。  

  前面的出租车缓缓地在步云花园门口停住,小张和老陈在相隔大约十米的地方停住了车,看着苏阳下了车,依旧保持着那奇怪的姿势走到6栋的楼下铁门边,按了下门铃。  

  “这么晚了,他找谁呢?”小张奇怪道。  

  “是602。”老陈放下手中的高倍望远镜,平静地说道。  

  “602?那谁给他开门?”小张惊叫了起来。  

  “你看看就知道了。”  

  
作者: yuzhong8888   2007-2-25 13:51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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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回复:【转】602噬人公寓  
小张看着老陈那严肃而镇定的面孔,狂跳的心稍微平息了下来,心里暗自惭愧着,“不愧是老警察,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什么事都不会惊着他。”  

  铁门“咔嚓”一声开了,敲碎夜的沉寂。小张用手捂住嘴巴,好不容易才把那一声惊叫咽进肚里。  

  老陈看着苏阳的身影没入了楼道之中,拉了拉小张,“快点,我们快跟上。”  

  到了铁门处,小张掏出工具,很快就将铁门打开。老陈想了想,对小张说:“你还是留在车里,记得时刻观察楼上的动静,一旦我叫你,你就马上上来。”  

  小张点了点头,“那你小心。”  

  老陈掏出枪,上膛,冲进楼道。楼道里黑咕隆咚的,所有的声控灯都熄灭着,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老陈沿着墙根,摸索着上到五楼,然后躲在楼梯口窥视着。隐约地看见苏阳的身影站在602门前,举着手指敲了一下门。只是轻轻的一敲,门“吱呀”的一声,自动地开了,苏阳踅进了屋。铁门敞开着,犹如一张巨大的嘴,时刻准备吞噬着一切冒昧的进入者。  

  老陈只觉得手心里全都是汗水,潮湿得几乎握不紧枪。他干咽了下口水,悄悄地靠近602房,靠在墙上侧耳倾听。屋里先是“轰隆”一声,似乎是什么大东西倒地,随即传来噔噔的敲打声。隔了一会儿,老陈听到“呜呜”的压抑啜泣声,顿时一阵的毛骨悚然。他刚想冲进屋,铁门却“砰”的一声关上了。  

  “小张,有情况,快点上来。”老陈急急呼叫小张。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攥紧他的心,他持枪的手几乎都握得要僵硬了。一分钟……两分钟……他从未觉得时间有如此漫长。他将耳朵贴在铁门上,呜咽声犹然在耳,撞在黑夜的空间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声效,仿佛似底下冒出来,又似是自人心底里钻出来,撕扯着人心,让人难于呼吸。老陈看了看手表,咬了咬牙:再等一分钟,如果小张再不上来,那就只能一个人撞门进去了。  

  就在老陈快要绝望之时,楼道里传来沉重的奔跑脚步声,只见小张踉跄着跑了上来,身上衣裳凌乱。  

  “怎么了呢?”老陈看到小张,虽然他的样子仓皇而可笑,但心里一下子安定了许多。  

  “三楼楼道里有个什么东西绊了我一脚,好像有人在抓着我不让我跑。我摔了一跤,然后踹了那东西一脚才挣脱开。”小张一脸的惊魂未定。  

  老陈脸上阴晴不定,“先别管那些,快点把门开了。”  

  小张一看老陈的脸色,心里一沉,把枪往腰里一插,掏出工具,开起锁来。老陈则双手握枪,枪口对着屋内,随时准备开枪,同时耳听四方。黑暗中,只有小张开锁的细碎声,还有那呜咽声不绝于耳,令人揪心。  

  锁开后,老陈一脚踹开门,抢先进去。小张扔下手中的工具,一手拔枪,一手自腰上掏出手电筒,往里一照。这一照,吓得他几乎魂不附体:只见苏阳坐在电视机前的地上,正在搂着一堆干枯的人的肢体低低啜泣,一些自肢体里掉出来的蛆虫在他身上爬啊爬的,旁边则是一对被放倒拆开了的音箱,其底部的面板被苏阳撬了出来,那些肢体正是从音箱里倒出来的!  

  面对小张和老陈的出现,以及手电筒的光芒照射,苏阳没有丝毫的反应。他呆滞着眼,搂着那堆肢体,面部不停地在抽动着,眼泪一滴一滴地坠下来,就像是死了至亲的人一般,而全然不顾周遭的恐怖,甚至连一只蛆虫爬上他的脸,进入他的嘴中他也浑然不觉。  

  小张的胃里一阵翻腾,几乎要呕吐出来。  

  “快撤!”黑暗中,老陈几乎是扯着小张出了门,然后掏出手机,急促呼叫:“刑警队吗?我是老陈,步云花园602室有新情况,我们找到了那尸体,你们马上过来。”映着手机的荧光,小张发现老陈额上满是密密的汗珠。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在这里等刑警队上来吗?”小张颤声问。  

  老陈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不,我们要把苏阳拉出来,他在里面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我们?拉他出来?”小张惊恐地往黑魆魆的602室里看了一眼,心里哆嗦了一下。  

  老陈没有再多言语,把枪往腰里一插,“把手电筒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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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49:56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张犹豫了一下,却被老陈劈手抢夺了过去,然后老陈一个闪身,再进了602。“大不了就是一死。”小张咬了咬牙,硬着头皮也闯了进去。屋里,老陈口咬着手电筒,一手扑打掉苏阳身上的蛆虫和人肢,一手将其从地上拖起来。小张连忙上去,将苏阳连拖带扛地弄了出来,再把门带上。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老陈再度听到一声低沉的叹息,幽幽地在屋里回响,将人汗毛惊得根根竖起。  

  门外,小张喘着粗气,苏阳已停止了哭泣,保持着一种僵硬的姿势呆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仿若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似的。  

  小张喘息未定地问老陈:“他究竟怎么了呢?中邪了?”  

  老陈点了一根烟,吐了口烟圈,心情随之放松了点。他望着602紧闭的门,弹了弹烟灰,答非所问,“不管怎样,我们总算达到了今天晚上的目的,不是吗?”  

  小张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再问。  

  刑警队的支援人员很快就到了,依然是昨天早上的那五名警察。人多了,胆气也壮了,小张将门打开,大家齐齐进入,一个个都被眼前狰狞可怖的一幕惊呆。  

  “真没想到,尸体竟然会藏在音箱里。”一个警察喃喃道。  

  老陈蹲下来,捡起一块残肢看了看,一股抑制不住的怒气直冲脑门儿:“这个凶手,竟然如此残忍!将人杀死、肢解了还不够,竟然还拿在火上烤过!”不过有些肢体似乎烤得不够干,所以经过几个月的腐化,长出了蛆虫,也将那一股尸臭散布满房间。  

  老陈一句话,将屋内所有人的心都震得颤了一下。老陈举着手电筒进了厨房,仔细检查了一下煤气灶,在灶底上发现几滴已经干涸了的油脂。  

  “对了,她的头呢?没见人头在啊。”客厅里传来小张的惊叫声。老陈的心一沉,他一下子想到陈丽娟失踪的人头。“看来两者果然就是有关系。”  

  老陈走出厨房,来到门外,苏阳依然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呆坐着。  

  “他怎么了呢?”一个队员问道。  

  “梦魇,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梦游。”老陈低声答道。  

  “那要不要叫醒他?”  

  “千万别,知道事实真相只会让他崩溃,什么都记不得对他最好。”老陈转过头来对小张说,“你送他回家吧,记住,不要弄醒他。如果他醒来,也绝对不要告诉他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即便他有疑问,就只说他梦游走在街上,你看到了就顺便把他送回来。”  

  小张“哦”地应了一声,他拉起苏阳。苏阳依然是两眼发直,手脚僵硬。如果不是之前看到他的行走和哭泣,小张真觉得自己拖着的是一具僵尸。  

  小张忍不住转过头去问老陈:“你觉得晚上这一切的事,是否真的就是朱素的鬼魂在招引着我们过来?”  

  “我还是不相信鬼魂之说。”老陈正色道,“如果真要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我更宁愿相信,是苏阳的潜意识将他召唤回来602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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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50:16 | 显示全部楼层
五  

  苏阳早上一觉醒来,只觉得整个脑袋晕晕沉沉的,似乎一宿没睡好,抓过闹钟一看,竟然已经8点20分,顿时所有的困意化为乌有。他一骨碌地爬起来。脚才一落地,发现全身上下有点不对劲。“我什么时候穿上了衣服睡觉,而且还是西装?晕,怎么还有一股臭味?”苏阳怔怔地伸着胳膊,望着袖口发愣。他小心翼翼地将袖子靠近鼻底,顿时一股熟悉的腐臭味扑鼻而来,如果不是因为胃里空空,差点就吐了出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苏阳觉得整个大脑都快要爆炸了。这两天真的就是鬼上身了呀,怎么接连发生这么一连串说不清道不明的离奇事件呢?但时间容许不得他再多细想,他匆匆把身上的衣服全都一脱,往洗衣机里一扔,草草地用冷水冲了一下身体,换了套干净的衣服,然后刷牙、洗脸,抓起公文包就往外跑。  

  广州早上的公交车永远是人满为患,简直到了见缝插腿的地步。但今天苏阳往车里一站,却发现两边的乘客都自动地往旁边挪开,有的还捂着鼻子,脸上露出厌恶之情。苏阳不禁大为尴尬,后悔自己刚才没有洗得更彻底些。这样的尴尬一直延续到办公室里。苏阳刚从同事身边走过,同事就大叫了起来:“苏阳!你该不会是从马桶里捞出来的吧,怎么这么一股怪味?”  

  苏阳只得打了一个“哈哈”,“谁知道呢,也许是昨天晚上家里的猫爬到我身上撒尿闹的吧。”  

  同事嘟囔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养的猫啊,而且猫尿也不是这个味儿。”不过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各自忙碌开了。  

  一整天里,所有的人一碰到苏阳都要皱起眉头,弄得苏阳只好坐在座位上,不敢随意走动半步,而且如坐针毡,恨不得可以把身上的一整张皮都给揭下来。好不容易熬到6点下班,苏阳逃也似的离开办公室,打了一个的士,直奔家里。一进门,苏阳三下两下将身上所有的衣服脱掉,打开热水器,将身上从头到脚每一寸肌肤都细细洗了一遍,几乎将身上揉搓掉一层皮,直到自觉将那一股臭味彻底去除掉,才满意地停了下来。  

  但接连几天,不论前天晚上苏阳洗得多干净,第二天早上起来总会闻到那一股臭味。苏阳感觉自己几乎要抓狂了,他实在受不了每个人一看见他都躲得远远地走,仿佛他染上了瘟疫似的。连总监都在部门会议上旁敲侧击地说:“部门的同事要多注意自己的个人形象,免得影响其他同事的工作。”  

  究竟这臭味是哪里来的呢?苏阳几乎将整个屋子都翻了个底朝天,但并没有找到什么死老鼠、死蟑螂的尸体。至于猫尿狗屎更是不可能,他的屋里只有他这么一个活物,别说猫狗,连根其他生物的毛发都找不到。  

  苏阳懊丧地将自己放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心情沮丧到了极点。他开始后悔不该一时色迷心窍,随便与网友见面,偷腥不着反惹一身臊,弄得生活一片混乱。苏阳有点怀念以前那一种宁静的生活,虽然简单孤独了一点,但至少不会轻易被外界干扰到自己的心境。而如今,生活真的是全都乱了套,而自己就是套中人,无论怎样都解不开绳索。  

  正在苏阳胡思乱想着,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自天花板上滴落下来,渗入头发中。他伸手一摸,顿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令人闻之作呕。但苏阳不仅没有厌恶,反而狂喜。他一跃而起,站在床上细细地观察着天花板。只见有一片暗黄色的液体将天花板侵蚀成了一只眼睛般的形状,而液体就是从“瞳孔”的部位渗下来。  

  苏阳下了床,洗了个手,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渍苦想,“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来着呢,怎么这么臭?”突然灵光一开,苏阳拍着脑袋笑了:肯定是楼上的马桶坏了,厕所里的水渗漏下来形成的。  

  想到此,苏阳卸下了心头的千斤重担。虽然马桶漏水让他稍稍恶心了一下,但想到困扰自己数日的问题总算有了结果,他有一种重获新生般的轻松。“那就跟楼上的打声招呼,让他修一下马桶。”苏阳想。不过一想到与704的那家伙第一次见面的情形,苏阳就觉得有几分烦心,那不会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  

  站在704门口,苏阳举手敲了敲门。大约隔了两分钟,一颗脑袋自门缝中伸了出来,头发杂乱,眼窝深陷,黑少白多的瞳仁冷冰冰地盯着苏阳看。苏阳被吓了一大跳,退后了两步。  

  “你找谁?”男子面无表情。  

  苏阳勉强挤出了个笑容,“我是楼下604的,你前几天晚上搬进来的时候我们还见过面。是这样子的,我的天花板上有一片水渍,很臭的味道,我怀疑是你的马桶坏了渗漏下去的,能不能让我进去检查下?”苏阳边说边推开门往里走。  

  “你干什么?”男子猛地一把扯住苏阳,将苏阳拉了个踉跄,“谁让你进来了?出去,你给我滚出去!”男子推搡着苏阳。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阳急红了脸,“我只是看一下你的卫生间,又不偷不抢,你推我做什么?”苏阳嗅了一下,“你自己闻闻,你屋里也有这么一股臭味,你难道就不想解决一下问题吗?”  

  “滚你妈的!”男子勃然大怒,他狠狠地一推,苏阳一下子跌出门外,“你家才他妈的发臭!再说了,就算我家臭关你屁事?你他妈的不长眼要是再乱闯进来的话,小心我废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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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50:31 | 显示全部楼层
苏阳气得全身发抖,却又有一种“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可奈何,只得恨恨地骂了句:“神经病!”含恨下楼去。走了两步,他突然警觉不对,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男子屋中的气味,与他第一次见面时身上所散发的气味很是相似。难道不是马桶的问题?苏阳惊疑了起来。他折身返回,再次敲了敲门。还容不得他将心头的疑问说出来,那男子一见是他,二话不说,就“砰”的一声,将门狠狠地摔上。伴随着那一股经久不息的腐臭味,站在门外的苏阳,似乎还听到一声幽幽的低沉叹息。苏阳心头一凛,又是一个莫名的熟悉!他依稀记得类似的叹息声在哪里听过,却一时又想不起。  

  苏阳返身往回走,刚要拐过楼梯,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凉意,似乎有双眼睛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感觉,和之前两次在发生凶案的民房下的经历一模一样!  

  有鬼。这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翻滚着,一时间,他感觉四周鬼影幢幢,一股寒意透彻心骨,就像是整个房间中,有无数的鬼魂存在。刷牙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一阵挪动家具的声响,接着像是有球在不停地弹跳着,一下,两下,跳得苏阳的心脏跟着起伏不止。“那怪人三更半夜地在捣鼓什么呢?”苏阳暗暗地咒骂了一声,但随即就意识到不对:从楼上发出的声音听来,绝对不止一个人!可之前看到,整个704房里除了那一个黑瘦男子外,并没有其他的人,而且半夜三更的,谁还会在楼上玩球呢?苏阳竭力强迫着自己不去给这些的疑问下一个“有鬼”的答案,但却根本无力控制恐惧的侵入。  

  球再度地落下,弹跳起来。苏阳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掀开被子,把屋里所有的灯都打开,死死地盯着天花板看。楼上依然是“扑扑”的声音,还有人走来走去的脚步声,以及球弹落的声音。究竟在搞什么鬼呢?苏阳被激怒了,他从阳台上拿了扫把,往天花板上一阵乱捅,嘴里不停地咒骂着:“让你瞎闹腾让你瞎闹腾……”突然,他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冰冷的感觉从手指头一直传到脚后跟,全身血液都一下子凝固了——那一张硬纸板被他捅落下来,扫把现在刚好捅在水渍所形成的“眼睛”中,一滴如鲜血般红色液体从当中滴落下来,令那“眼睛”看上去有一种愤怒的狰狞。苏阳“啊”的一声,扔掉扫把,把床上的铺盖一卷,奔到阳台,再把门反锁住。  

  “是幻觉,一定是幻觉!”苏阳低声嘶哑地对自己说,但他根本制止不了身体的颤抖。“一定是幻觉的,不要怕!”苏阳用手紧紧地握着阳台的边角,锋锐的瓷砖棱角在他的掌心中割开了一个小口,鲜血浸染了掌纹。“不要怕,什么都没有的,不要怕……”苏阳给自己打着气,闭着眼睛,屏住呼吸,缓缓地转过身来,面对着阳台门和窗户,睁开眼睛。但只一眼,就彻底地摧毁了他残余的勇气——他分明看到一个皮肉都已腐烂绽开的人头,挂在窗台上,双眼空洞,对着他冷笑,而蛆虫则自它的嘴中、鼻子中、耳朵中爬出……苏阳一声“啊”的凄厉惨叫,撕开了夜的宁静,惊醒无数人的梦境。那是心底深处发出的绝望哀号,是放弃了挣扎的哽咽,如同一个人四肢被绑定,眼睁睁地看着利刃向着自己的喉咙插过来的死前绝望叫喊。“逃跑,快点逃跑!”苏阳整个大脑中,塞满的就是这一个念头。他扒住阳台,想往上爬跳下去。在他的眼中,高空中的距离,已经不再是死亡的陷阱,只有身后的空屋,才是死亡的围城。只要能够逃离它,哪怕真正的死亡,都是一种解脱。但手掌心的血加剧了瓷砖的光滑,他一下子没抓稳,跌落在地。他慌乱地从地上挣扎着起来,再度攀上阳台。  

  就在苏阳刚要往下跳时,隔壁605的窗户里探出一颗脑袋,高声喝令道:“不要跳!”苏阳一惊,脚底一滑,跌落回阳台。605的男子手持一支手电筒,光打在苏阳脸上,身后。“不论你看到了什么,你就都当做是幻觉,幻觉,明白吗?”男子大喊着。  

  苏阳用手挡住手电筒的强光,透过指缝他瞥见冲他喊话的正是老陈。顿时,苏阳仿佛像看见了救世主般,激动地扑到阳台边,将身体尽力往老陈方向倾斜,手在空中茫然地抓着,“老陈,快救救我……”  

  苏阳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紧紧地抓住老陈的手臂,几乎要把头埋进老陈的怀里。老陈顾不上安慰苏阳,他快速地打开苏阳刚才拴住的门,推开。苏阳紧贴在老陈身后,闭着眼睛,身体仍紧张地不停颤抖。老陈的手电筒照向床头,上面却只有一个闹钟静静地躺在床上,上面蒙着一张硬纸板。  

  老陈松了一口气,“只是闹钟掉了下来而已。”  

  苏阳紧闭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他畏缩地朝床头望了一眼,眼前的景象让他有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哆嗦着手将那硬纸板拿开,闹钟的指针居然停止在夜间0点50分上!他顿时像被火烫着般地收回了手。  

  老陈微微笑了笑,“陈丽娟的案件还是没有任何进展,不过朱素的尸体我们已经找到了,就在她家的音箱里,至于凶手,我们还在找寻中。”老陈没有打算告诉苏阳朱素的尸体是他在梦游的状态下引导他们找到的,以及她的人头仍然失踪的事,因为担心这会让他的精神更多一层的压力,至于他住在605的原因,一方面是要监视苏阳,因为他怀疑苏阳有着一种特别敏感的精神力量,能够给他们的破案带来更多的线索;另外一方面他也是担心这种过分敏感的精神力量,会给苏阳带来致命的打击,所以也算是一种暗中保护。只是原因过于复杂,他也懒得向苏阳解释。  

  不过苏阳也没有多问。也许是老陈坐在他身边,给了他莫大的精神安全感,加上老陈所分析的无鬼结论,也让他安心了许多,所以他的紧张已基本缓解了下来。心情一放松,倦意就侵袭了上来。他觉得眼皮有着万斤般的沉重。“我在你这里睡一觉,可以吗?”他问老陈。  

  老陈很是满意自己可以成功地把苏阳从紧张的情绪中解脱出来。他从衣柜里拉出一个枕头,一床被子,扔给苏阳,“好好睡一觉吧,什么都不要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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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50:46 | 显示全部楼层
六  

  苏阳脑袋一沾枕头,不多会就响起了鼾声。他真的是太累了,接连几天的恐怖景象,已让他身心俱疲。  

  老陈坐在黑暗中吸了根烟,将发生在苏阳身上的事梳理了一遍,但却理不出个头绪。虽然他对苏阳一再强调说发生的一切恐怖现象都是因由苏阳的心境而生,但他心里深知,这一切未必这么简单的,不排除有一种外在的力量暗中在操控着,比如那一个闹钟神秘地停在0点50分,也就是当日陈丽娟或说是“朱素”向苏阳发出最后一条短信的时间。那它昭示着什么呢,与苏阳又有什么关系?老陈心头一片茫然。困意渐渐侵扰上来,老陈也就干脆放弃推想,和衣躺在苏阳的身边,很快坠入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老陈隐约地感觉苏阳手机铃响了下,苏阳就起身下了床。老陈以为他是上厕所去,也就没有多想。但隔了好大一会儿,老陈听得屋里一片沉寂,卫生间里并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不禁奇怪地张开眼。殊不知这一睁开眼,却救了他自己一命。他看到苏阳面露诡异的微笑,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恶狠狠地往他的脖颈处砍来!老陈慌忙地往旁边一滚,刀子落空了。  

  “你做什么呢?”老陈厉声喝问。苏阳却不回话,只是一刀一刀地劈了过来,瞄准的都是老陈的脖颈。  

  老陈心里发憷,但多年公安工作经历所练就的胆气和身手,还是让他在一分钟内就制伏了苏阳。他将苏阳双手反拧在背后,摁倒在床上。苏阳拼命地挣扎,口里“呜呜”地发出怪叫,仿佛喉咙被什么卡住似的。  

  苏阳停止了挣扎,老陈趁机夺过他手里的菜刀,将他压在身下。苏阳迷茫地张开眼睛,看着老陈,“发生了什么事呢?”及至看到老陈手里的菜刀,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拿着菜刀做什么?”  

  “这菜刀是刚从你手中夺下来的。”老陈淡淡地说。  

  “我手中?我拿菜刀做什么呢?”苏阳满脸惊讶。  

  “杀我啊。”老陈凝视着苏阳的眼睛,但看到里面只有惊骇与不解,心里暗叹了口气:又是一场梦魇。  

  “我为什么要杀你呢?刀又是哪里来的呢?”苏阳感觉喉咙被什么塞住了一般。  

  老陈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你刚才在梦游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或是见到什么吗?”  

  苏阳努力地回想着,大脑像被清洗过的磁带,一片空白,他沮丧地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再好好回忆一下。”老陈有点后悔刚才没有在苏阳刚醒来的时候就追问这个问题,因为那时是人对残存梦境记忆得最清晰的时候,再之后就逐渐暗淡乃至消失。  

  苏阳闭上了眼睛,陷入了一种冥思苦想的状态中。大约持续了有一分钟,他嘘出了一口气,“我想起来了,我记得当时耳边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割了他的头,你会好痛快。’”  

  老陈神色一变。监控室里保安也面面相觑。苏阳愧疚地看着老陈,“对不起,我想我是无法反抗梦中的那一种力量。”  

  “你还记得你当时在步云花园602听到的声音吗:‘别割我的头,我好痛。’再对照你今天所听到的,你感觉两者有什么关联?”老陈追问道。  

  “应该是同一个人发出的。”苏阳犹豫着说,“但我不明白她为何要换了语气,从受害者的身份变成了施害者。”  

  “每个人本来就都是天使与魔鬼的结合体。”  

  “那你的意思是……”苏阳试探着说:“想杀死你,是我的个人想法?”  

  “这倒未必,也许是因为你现在处于精神脆弱的时期,所以容易为外界邪恶的力量所左右与支配。”  

  “那这外界邪恶的力量又是什么呢?”苏阳紧追不舍。  

  “按照传统的说法,就是怨气。”老陈叹了一口气,“我过去里一直不肯承认这种怨气可以保存下来,具备力量。但发生在你身上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让我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  

  “那就是你承认有鬼魂一类的物体存在?”  

  “不是物体,只能说是一种精神能量的场。”老陈说,“可以这样说吧,我们的身体就是一个磁场,我们的大脑运转的时候,会有脑电波频率的变化存在,释放生物电。而如果外界有存在相同频率的电波,就会干扰人的意识,甚至有可能操纵我们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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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51:00 | 显示全部楼层
苏阳张大着嘴巴,“那我们岂不是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有可能。所以我说你之前的状态,就是你的脑电波被人干扰了,才制造出种种幻觉。”  

  “那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呢?就是你说的怨气?”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因为在今天之前,我一直是否认其存在的,我更愿意从科学的角度去解释发生在我们周围的一切。”老陈脸上露出疲惫之色,“但我现在却不得不承认,科学也有许多无能为力的地方,尤其是触及人深层次的灵魂方面。我想这也是科学无法取代宗教的缘故。”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去求个神像或十字架回来镇一镇它?”苏阳发现自己都已经快要神经兮兮了。  

  “没用的。神像或十字架能够发挥力量,也只是源于人心深处的信仰,或者说,它的存在意义,就在于你的心诚,当做是灵魂的皈依之所,从而让你的心安宁下来,不必受外界的幻象所控制。而你现在抱着功利的目的,根本不会灵验的。”老陈点了根烟。苏阳默默地望着烟雾的萦绕,感觉自己的命运就像那烟雾一般,飘拂在空中,随时都可能被风吹散,没有一丝自己主宰的能力。  

  “好了,已经快8点了,你收拾一下,该去上班了。其他的事情,等晚上回来再说。”老陈对苏阳说。  

  苏阳默然着。他走回604,洗漱了一番,然后心事重重地前去上班。但一天里,神思恍惚,根本无法安心工作。  

  下班回到公寓,苏阳待在屋里先是看了会儿电视,再洗了个澡,然后坐在床头看弗洛伊德的著作《少女杜拉》。弗洛伊德在书中对“思春”少女杜拉种种心理背后所潜藏的意识进行深入分析,从梦的联想剥离出潜意识中的真实想法,看得苏阳极有触动。他合上书,突然想到:那我是否也可以了解一下我的潜意识里究竟想的是什么呢?是否种种的幻象真的就是自己制造出来的?  

  苏阳想起以前看过心理学家戴兰妮的《你是解梦大师》一书,在书中作者极力劝导人们应去解析梦中的真义,因为“梦是一个哲人、大师,他可以比你看得更多,看得更远,当人有什么对于生活无法理解或是困惑的事,可以及时向梦求助,其途径就是孵梦”。所谓的孵梦,其实也很简单,并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只需要人在睡觉前放松情绪,反复追问自己一个主题,比如“我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如果经受过一定训练的话,那么成功率可以达到50%以上,即围绕这一主题,梦会给予适当的解答。当然了,这样的解答是晦涩的,充满了混乱性与跳跃性,需要人们通过解梦的技巧进行解读。  

  苏阳以前曾经试过几次孵梦,但都无果而终,所以也就泄气不再坚持。不过面对近来接连发生的一连串诡异事件,“也许与潜意识沟通一下,或许真的可以帮助改善一些处境。”苏阳暗想。  

  于是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将自己放松躺在床上,在心中默念着:告诉我最近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告诉我最近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管这样的念念有词是否灵验,但精神集中于此一点上,也就暂时抛弃了其他胡思乱想的干扰,不多时,苏阳觉得神思开始溃散,人渐渐进入意识模糊的状态,直至跌入睡梦中。  

  梦中,苏阳蓦地发现自己立于步云花园602室中,屋内的布置与之前见过的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多了一男一女,女的就是网上照片中朱素的模样,而男的只是一个背影,苏阳看着有几分熟悉,却想不起来现实中几时见过。画面中,朱素像一个疯子一般地扑在男子的身上,对他又抓又咬。男子先是一点都不反抗,一动不动地任其宣泄,直至上身所有的衣裳在朱素的抓咬下片片散落,现出斑斑血痕。突然,男的一把抓住朱素,一巴掌就将她掼到沙发上。奇怪的是,朱素脸上不仅没有恼怒,反倒是愉悦地笑了,男子一巴掌一巴掌掴过去,朱素脸上的笑容跟着越来越浓。终于,男子猛地一把扯下朱素身上的衣服,朱素没有任何的反抗,而是像条水蛇一般地缠绕上去。但她的调情并不像一般人那样的用舌头来缠绕,而是用牙齿咬,而且是狠狠地咬,在她抬头欢笑的时候,苏阳可以清晰地看到男子身上深深的齿印。男子似乎对这些疼痛无动于衷,他只将朱素压在身下,狠狠地在她身体里来回地抽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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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51:25 | 显示全部楼层
苏阳望着这一幕,心中的讶异难于言说,他实在无法将眼前的香艳一幕与602的阴森冰冷联系起来,而且观看这一幕的感觉很是奇怪。苏阳可以很明确地告诉自己是在做梦,但又感觉上只是在看一场三级片,而且是默片,那些镜头,从大脑中一帧一帧地闪过,没有任何的声音,仿佛朱素和男子只是两个被什么力量操纵着的木偶。苏阳看到梦中的画面在游移,中心从朱素和男子身上移到了电视机上。苏阳惊异地发现那上面在反复地播放着一个小片段,空白的背景上,满是雪花,只有一双冷幽幽的眼睛在画面中飘移,从左到右,从右到下,从下到上……到最后,似乎整个屏幕上都布满了那双眼睛。苏阳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抑感直扑上来,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极力强迫自己不要看。但仿佛有一双手在扯着他的眼睛似的,根本转移不开。“快点醒来,快点醒来。”苏阳在梦里焦急地对自己说,但却没有一丝的力气,只能眼睁睁地让意识跟着眼睛转动、旋转,直至有一种在大海中驾着一叶扁舟被海浪抛过来抛过去的眩晕感,直想呕吐。  

  画面终于切换回朱素身上。画面中,她正抓起一把小刀直接插在男子的大腿上,嘴角浮现着满足的笑容,男子则一声不吭,径自将双手向朱素的脖子掐去,一切的动作仿佛慢镜头般,缓慢却又目标明确。苏阳惊恐地发现,自己变成了画面中的朱素,那一双手,就像是从地狱里伸出来的,干瘦,黑枯,没有一丝的血色,但又跟鹰爪般有力。苏阳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没有任何的力气挣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爪子在自己的脖子上划过,掠起肌肤的冰冷哆嗦,再渐渐卡紧。苏阳只觉得所有的血液都在那一双爪子之下分裂,呼吸困难,瞳孔放大,死亡的意识充斥于大脑之中,但在那样的难受之余,竟有着些许的快感!  

  SM!性虐待!苏阳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字眼。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又重新变成了旁观者,男子手掌下紧箍的,是朱素那已经扭曲变形的脸,眼睛暴凸,舌头伸长,脸色涨红,就像是一吊死鬼。唯一不同的是,她脸上始终闪烁着诡异的笑容。那一个笑容,让苏阳想到了上次在602呕吐后,马桶里的人头所搅动起的波纹,顿时,他的胃里就像填满了绿头苍蝇般地翻江倒海了起来,却又什么都吐不出,仿佛那些苍蝇已经堵住了他的胃,他的咽喉,他的嘴,沉甸甸地让他再哪怕扯动一下胃或嘴角也无气力。那一种感觉,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好在男子总算松开了手,苏阳只觉得整个身体松懈下来,有一种从地狱回到人间的通畅。男子对着朱素射精。朱素“咯咯咯”地笑着,却没有声音,只看到她的嘴唇一张一翕,活像一只被卷到沙滩上的行将晒干的鱼儿,绝望地呼吸着并不属于她的空气。  

  画面渐渐地模糊,再度幻化成了旁边电视机的屏幕,依然是满屏的雪花,还有那一双眼睛在游移,冷视。苏阳又一次感到全身如同针芒扎着似的不舒服。画面终于重新清晰,定格住的,还是朱素和那男子在长久热吻,仿佛在庆祝彼此之间的高潮。男子的手臂自朱素的脖颈穿过,渐渐收紧。苏阳可以清晰地看到朱素的嘴巴越张越大,舌头越伸越长,而男子则一边用力勒颈一边贪婪般地吮吸着朱素的舌头,似乎是上面有着蜜露一般。也不知过了多久,朱素终于一动不动。男子把手松开,朱素僵硬了的尸体“扑通”一声,坠倒在地。男子将朱素的尸体抱到厨房里,横放在灶台上,再自壁橱中摸出一把锋利的菜刀,一刀下去,血水四溅,朱素身首异处。苏阳仿佛心脏被狠狠地一击,痛得尖叫起来,但男子却置若罔闻,只管一刀一刀地下去。渐渐地,朱素的身体化作了一摊模糊的血肉。整个厨房成了人间地狱,人体屠宰场,飘散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男子打开了煤气灶,将朱素的四肢放在火上细细炙烤,内脏则扔到旁边的锅中用水煮着。  

  苏阳只觉得整个人被掏空了一般,空荡荡的一无所余。他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那样的烈焰之下渐渐脆化,皮肉则是慢慢收缩,卷住心脏,将其一点一点地裹紧,透不过一丝的气来……死亡的感觉,如许残酷,如许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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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51:39 | 显示全部楼层
七  

  手机短信铃声突然响起,撕破暗夜的死寂,将苏阳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苏阳稍微伸缩了一下身体,发现全身都浸透了汗水,鼻子边似乎还缭绕着梦中烧烤尸体的怪味。  

  “真是一个怪梦。”苏阳捂着自己胸口里那剧烈跳动不止的心脏,暗想。梦中的场景实在是太清晰了,清晰得让人怀疑那根本不像是一个梦,而更像是一段记忆的回放。“难道他梦到的真就是现实生活中发生过的?”苏阳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坐在床上,陷入了沉思。梦中朱素和男子之间一开始的激烈行为,苏阳倒还可以理解。因为从邻居的闲言碎语中可以大致猜测得到朱素性格中的孤僻,而这样的孤僻往往会转化成性格中的不安全感,甚至自我毁灭的欲望。SM,性虐待是一种对爱极端渴望的表现方式,通过折磨自我或是他人,来寻求一种灵魂上的归附,即“我绝对控制或服从你,而你还跟我在一起,证明你对我的爱”。从某种意义上说,虔诚的基督教徒或是佛教中的苦行者,他们通过鞭笞或凌虐自己的身体,从而寻求更靠近上帝和佛陀,这样的心理与性虐待颇为相似。  

  但后来男子杀死朱素,则缺少一个明确的动机,因为两人并没有任何的冲突,而且凶案发生在两人做爱后。那么究竟是两个人之间存在着一个死亡协议呢,抑或是他们全都是受人操纵?另外,“这一幕怎么会进入我的梦境呢,是否我曾经也在现场出现过,或是有人将其植入我的梦境?”  

  苏阳觉得大脑几乎要爆炸了。更要命的是,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敢再往深处去想,因为他发现自己想得越多,就越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重重丝线缠绕上的蚕,失去了挣扎与摆脱的能力,只能僵化成蛹。或是,像是要掉入一个巨大的陷阱,下面布满了削尖了的竹片,爬满了蛇与毒物,一切就等着他最后的堕落姿势。  

  苏阳突然想起梦中的一个细节:电视里的眼睛。那一双游移在满屏雪花里的眼睛,让他特别地不舒服。他感觉那眼睛里闪烁的是冷酷、不屑与戏弄,就像是猫观看爪下奄奄一息的老鼠的眼神。  

  苏阳摇了摇头,极力想要驱走那眼神所带来的不适感,但瞬间,他突然领悟到那眼睛里所藏着的奥秘,顿时觉得身体像是掉进了冰窟,全身冰冷!那莫非是催眠术?苏阳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心理学方面的书,书里讲道,许多心理医生都会对病人进行催眠,让病人进入记忆的深处,触摸到灵魂悸动的根源,不过他们用的多半是放松法,即通过音乐和语言暗示,让病人全身放松,然后引导他们打开潜意识的阀门,追寻病人困境的源头。但实际上还存在着另外一种催眠法,即利用人感觉中存在的阈值,通过一些快速闪烁的特定画面,将自我的意志“植入”催眠者的大脑中。简单地说,每个人的视觉、听觉以及意识等都有一个感知限制值,即阈值,超过阈值的话,如太小的声音,太快的速度,人类就感知不到。如电影就是利用人的视觉存在着阈值原理来达到播放的效果的,实际上,电影胶片中的图像是一格一格的,但在播放时,胶片快速转动,每秒钟换帧超过20次,超过了人视觉的下阈,让人看起来就像是连贯了的。而有些催眠师,就会在一些画面中藏下一些超出人类意识下阈的信息,植入他人的潜意识中,在特定的时刻激活它,从而影响乃至控制人的意识。  

  也就是说,朱素和男子都可能被人催眠过!想到此,苏阳心头狂跳不止。因为他想起,在第一次和“朱素”聊天的时候,曾接收过“朱素”发过来的一段视频信息,当他打开后,出现的却是满屏雪花中有一只眼睛在飘移的图像。当时他被吓了一跳,问“朱素”是什么东西,“朱素”回答说是发错了,随后就关闭了,前后大约持续了一分钟。在那短短的一分钟里,自己很可能已被催眠!  

  “那我究竟被对方操纵下做过什么事情?”苏阳只觉得自己几乎快要疯掉了。他很难想象自己在无意识状态下,变成另外一个陌生的男子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他突然想到,梦中的男子背影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熟悉呢,难道就是自己?顿时,冷汗涔涔而下,他强摄住心神想了想,很快就推翻这样的推断,因为如果梦中的男子真的就是自己的话,那么朱素的邻居早就应该见过他。在他带老陈、小张一起去602时,却没有一个人出来指认他。  

  但“朱素”对自己催眠又有什么意图呢,自己究竟被催眠过几次,又做了些什么呢?  

  苏阳紧张地在大脑中计算着所有近期发生的怪事:自己谋杀老陈无疑算是一件,上一次早上醒来莫名其妙地穿着西装外衣,而且还有一股恶臭的事肯定也有蹊跷,那么究竟是去做了什么呢?苏阳想起曾经在西装上闻到的异味,有种胸闷得发慌的感觉。他想起朱素家中的那一股味道,两者何其相似!“难道我就是杀了人,或是跟尸体亲密接触过?”苏阳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得差点掉下床去。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苏阳痛苦地揪住着自己的头发,但却根本控制不住思绪的游移。“如果网上的朱素、短信中的朱素是某个幕后主使假扮的话,那么在他一步一步地诱导下,我究竟做了些什么呢?”苏阳第一时间里想到的是陈丽娟的凶杀案。“不,不可能是我杀的!”苏阳拼命地否定着自己冒出的想法,但疑点却一个一个地浮了上来:陈丽娟是晚上11点半到12点之间被杀的,而在苏阳的记忆中,这一段时间他是在睡觉,也就是说,他是处于一种无意识的状态,那么极有可能就是进入催眠状态!“天哪,我真的杀死了陈丽娟?用那么残忍的手段?”苏阳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他真恨不得敲开自己的脑壳,把所有的记忆都掏出来,仔细地检查那一夜的记录。  

  苏阳大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更为可怕的念头:如果我真的杀了陈丽娟。那么她的头呢,我会把它藏在哪儿呢?苏阳又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天花板。他仿佛看见一双含恨的眼睛在幽幽地盯着自己看。“难道那一双眼睛不是水渍所形成的,而是死人的眼睛?”苏阳将自己的嘴唇咬破,才强忍住心头的那一声惊呼。他死死地盯着天花板,整个人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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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52:02 | 显示全部楼层
短信声“嘟”的一声响,将苏阳从迷离的状态中惊醒了出来。苏阳才想起之前一直陷入梦的困扰中,那一条短信都还没阅读。他长出了一口气,抓过手机,短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却将他再度打入地狱的边缘。来电的号码竟是朱素的,上面的信息仍是“我在你门外”,甚至连时间都一模一样,0点50分。  

  苏阳怔怔地看着那短信,只觉得仿佛有一条拘魂索缠住了自己的脖子,而绳索的另一端,正握在神秘幕后人的手里,渐渐收紧。他悲愤地回了一条:“你到底是谁,你想做什么?”  

  过了大概有5分钟,苏阳却感觉像有一个世纪般漫长。短信铃声终于在他耐心行将耗尽时再次响起,像一个晴天大霹雳,彻底震碎了他的理智:他的手机短信铃声明明是自设的,怎么变成了跟上次在民房楼下听到的一模一样的标准铃声?  

  苏阳战战兢兢地拿过手机,翻开新短信,看了一眼,心几乎从嘴里蹦出来,短信里依然是那一句:我在你门口,但变成了猩红的彩信字体,就像是用血写就的一样。  

  苏阳再也忍不住,他打开灯,跳下床,一把拉开门。  

  门外,只有过道里的穿堂风在无聊地游荡着,再无其他半点的人影。他茫然地关上门,重新拿过手机,发现下面还有部分信息内容。他翻到下一页,整个人就像是被电了似的呆住了。彩信画面竟然是楼上704的那男子,提着一个旅行箱从他的门口走过的抓拍图。苏阳犹疑地盯着那画面看,一线的惊恐渐渐穿透他的骨髓:朱素说,我在你的门口。但门口站着的却是那男的。那么究竟是男子就是朱素呢,还是朱素就藏在他的旅行箱里,确切地说,朱素的脑袋就藏在男子的旅行箱里?  

  一股寒气包围了苏阳,他仿佛看到,男子的旅行箱里,朱素的人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冷笑着,口中念念有词道:我在你门口,我在你门口……苏阳掩住耳朵,泪水夺眶而出。“为什么要选中我呢?”黑暗中,苏阳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哀伤地哭泣着。  

  泪水冲刷走心头的郁结,苏阳的神志反倒清醒了点。他突然想到,如果真的是催眠的话,那么一定存在着一把“钥匙”,即必须有某个特定的指令来激发起催眠状态,这个特定的指令可能是一个声音,一句话,也可能是某个图像,甚至某个场景。苏阳紧张了起来,一定要尽快找到那“钥匙”,这样才有可能让自己摆脱“朱素”的控制,找回真正的自我。  

  苏阳飞快地想着与每一次“梦魇”相关的线索,但一切就如海底捞针,空余茫然。“难道我真的就是要坐着等死?”苏阳突然恼怒起来,怨恨自己的轻浮,怨恨“朱素”的咄咄逼人,怨恨整个世界对他的不公。“是人,是生命让世界变得如此丑陋的!”他咬牙切齿着,发狂地抓过身边能够抓到的一切东西,狠狠地砸向墙壁、地面。  

  就在他将手机甩出手,落在墙那头的书架上时,一道灵光闪过他大脑:钥匙应该就是手机!对方一定是通过短信或铃声来控制他的。只有手机便捷的通信功能,才有可能随时随地地激活催眠!想到此,苏阳慌忙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在书架上找寻着。但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了,那是苏阳从未设定过的一个铃声!顿时,苏阳神情呆滞,动作也凝滞了下来,只有铃声的声音盘旋于室内,充斥于他的耳膜中,将他的意识渐渐湮没。  

  605室里,老陈一夜都在紧张地聆听隔壁的动静,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异常,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松弛下来,最终沉重的眼皮隔绝了意识的世界。  

  凌晨三点,老陈睡得正酣时,手机突然响起。他一激灵,一把抓起手机接听,原来是监控室保安紧急打来的:“604的住户上了七楼,进入704了,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老陈稍微愣了一下,苏阳三更半夜地上704去做什么呢,但他来不及多想,三两下穿好衣服,带上枪,冲出门去。楼道里,灯光闪了下,一下子熄掉了。老陈心里一沉,暗想:该不会是在演恐怖片吧,怎么这么巧合,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浮上了心头。  

  老陈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楼道里的昏暗,他找到楼梯,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七楼。七楼的走廊倒是灯火通明的,老陈顺利地找到704房。他轻轻摸近704房,门竟然虚掩着,里面悄然无声。老陈一手持抢,一手推开门,一股浓烈血腥味混合着尸臭味扑鼻而来。老陈心里猛地一惊:这704怎么也成了一处人间地狱,而且比步云花园602更藏诡异?他伸手按下电灯开关,却没有反应,四周是一片无边的死寂。  

  “坟墓!”一时间,盘旋在老陈心头的,就是这两个字。他强压心头的不安,藏在靠门的角落里,轻声叫唤:“苏阳,你在吗?”只这么一张口,老陈便觉得那一股血腥气和腐臭味更浓了,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看来还是应该先找其他人来支援。”老陈暗想。他伸手去开门,但发现门竟然悄无声息地死死关住,根本打不开。老陈心头大骇,公寓的锁只是很普通的锁,他这几天住在605里,早就对它的结构摸得一清二楚,但现在却不论怎么用力,都丝毫奈何它不得。“莫非今晚要丧命这里?”老陈身体一颤,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淹没了他。“苏阳,看来我不仅救不了你,连自己性命都要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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