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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2噬人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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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2 11:46: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好的,一个半小时后,我们见面。”  

  苏阳打出了最后一行字,然后关掉QQ,惬意地舒展了一下身体,嘴角浮出一丝微笑——看来今天晚上又有艳遇可以收获了。网络世界里,玩的就是这样的心跳与刺激。至于心动与浪漫邂逅,那应该是小说或是少男少女的幻想,而不再适宜都市成人的游戏。  

  苏阳稍稍地收拾了一下,换了件衣服,对着镜子梳理了一下头发。镜中呈现的是一张还算英俊的脸,干净而又不失硬朗,只是少了些年轻的朝气,多了点灯红酒绿生活的颓靡。  

  苏阳出门坐上公车。网友朱素留给他的地址离他家有相当的一段路程,中间转一趟车,估计最少得一个多小时。他看了一下手表,6点55分,也就是说,差不多8点30可以与她见面,然后彼此用身体在都市水泥的森林中取暖,相拥着度过一个激情之夜……  

  想到这里,苏阳不觉愉快地吹了下口哨。网络情缘,或说网络一夜情,他经历的并不算少,不过从来没有像此次这般顺利。在网上相识仅仅半个小时,朱素不但给他留了手机号、住址,甚至还发了照片。照片中的女子清新可人又韵味十足,对于苏阳这样的猎艳者,她的确是很吸引人的猎物。苏阳甚至在考虑是否有机会将彼此的关系延长些,比如可以做一对周末情人。苏阳想她应该会乐于接受他的提议,因为从她的言语中,他分明可以触摸到她的孤寂,就如同她说的,“一个人住在小阁楼里,很狭窄,很阴冷,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当时,苏阳不失时机地回应说:“两个人的寒冷靠在一起变成温暖。两个人的温暖靠在一起不怕寒冷。”或许是这句话打动了朱素,促成了这场艳遇。当然苏阳很清楚,艳遇就是艳遇,分开是迟早的事,就像两只刺猬,偎依得太近,注定是相互伤害。所以倒无须过多的伤感与畏惧。  

  晚上的车程很顺,难得周六晚上穿越广州市中心竟然没有什么塞车。原本预计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五十多分钟就到了。朱素住的步云花园算是广州比较偏僻的地方了,中间甚至还有一段路都没有路灯,黑咕隆咚的,这是苏阳来广州三年中第一次碰到的。  

  下车后,苏阳按约定给朱素发了个短信,告诉她说自己已经在车站附近的农行边上等她了。不多时,她回过来短信:“你可以自己上来吗?我就在步云花园6栋602。”苏阳愉快地答应了。对于猎艳者来说,还有什么比直接进到猎物的家门更让人荷尔蒙澎湃的呢?  

  苏阳很快就找到了步云花园。这里看起来很大,楼房有点陈旧,都是很普通的公寓楼,至少有十几栋。只是其中并没有那种顶层带有阁楼的。这让苏阳有点纳闷,为什么朱素会在网上将自己的家形容为狭小的阁楼呢?  

  不过苏阳并没有心思去细想这个问题,因为此时此刻,充溢在他心中的,全部是与她见面的绮想,他在花园前的水果店里买了两斤红提,算是给朱素的见面礼。虽然苏阳追求的是简单的关系,短暂的契合,彼此用身体相互承欢,天亮后即分手,他朝两忘烟水里,但是他也希望在“欲”里能够掺入一点“情”。他始终认为,“欲”就像是水,即便烧开了后也依然是水,平淡无味,而“情”就像是一撮茶叶,与水一起泡开了,就有了回甘。单纯欲望的宣泄,遗下的往往是更深的空虚,而情欲的交融,则因为多了一份灵魂的战栗,心中会多留下一点缱绻。另外苏阳也认为,寻求一夜情的女子,多半是寂寞得厉害或是有过深深伤害的,她们寻找陌生的男人,多半并不是出于情欲的支使,而是害怕一个人的孤寂,于是渴望寻求一个身体,一个怀抱来短暂地给予自己温暖,忘却眼前的冰冷。若是对方能够感应到她们心底的渴望,给予她们温情的慰藉,就会让她们心生出无限感激之情,这样的感激甚至会超越于男朋友献殷勤的效果。就好像你去市场买粉丝,结果发现人家给的竟然是鱼翅,于是难免会有感动,对他生出种种好感,以至于想要去对他好一点,以补偿人家的心意。  

  苏阳拎着红提,按照朱素给的地址,很快找到6栋602。朱素的家门与其他人家几乎是别无两样,一样的木门前面再加装了扇防盗门,显示出都市里人与人之间的疏离感。唯一不同的是,朱素的家门比别人家多了些岁月的斑驳痕迹:“大吉大利”的春联似乎经年未换,暗淡得看不出原来喜庆的红色,铁门也有些年头,漆都已剥落,上面还积了厚厚的一层尘土,这更显出一番荒凉。一时间,涌上苏阳心头的,竟然就是朱素在网上所说的那一个词:“阴冷”。  

  苏阳稳了下心神,暗笑起自己的神经。他是来温香怀玉,共度良宵的,而不是来参观大门,发思古之幽叹。一想到照片中朱素那清丽的面孔、曼妙的身材,苏阳只觉得热浪在身体里翻滚。  

  苏阳没有找到门铃。他想了想,止住了敲门的欲望,而给朱素发了条短信:我到了,就在你家门外。苏阳担心,一旦敲门,朱素邻居难免会出来探看,到时看见她在晚上时分接待一个陌生男人,总会给她招引来一些闲言碎语。  

  苏阳为自己的细心与体贴自鸣得意,但这样的好心情却很快在等待之中耗尽。在等了两三分钟却不见朱素出来开门后,苏阳陡然生起几分焦躁。他不耐烦地打她的手机,却无人接听。“该不会是耍我的吧?”想到此,苏阳心头的焦躁更增了几分,就好像“性”致十足时,却发现对方不方便。他忍不住地再给她发了条短信,“你该不会不想见我吧?”  

  过了不到一分钟,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苏阳打开一看,是朱素的回信:再等我会儿,我有点事处理一下。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于是踱到她前面的楼道上,远观小区的夜景。由于是旧式结构,楼房并没有像现在的花园小区那样全封闭起来,而是在过道前面砌了一道半人高的水泥护栏,所以对面楼的景象可以一览无余。苏阳也就毫不客气地“明窥无罪”起来。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46:30 | 显示全部楼层
但等了大概有十来分钟,还是不见朱素的动静,对面楼里穿着睡衣走来走去的女人已经提不起苏阳的兴趣。压抑住难耐的烦躁,他再给她发了条短信:“好了没?”但这次是如石沉大海,再不见她的回信。“该不会真的就是放我鸽子?”苏阳再也按捺不住,直接拨打她的手机。依然是无人接听。  

  正在苏阳抓狂之际,楼道上来一老头儿。“你找谁呢?”他一脸警惕地打量着苏阳。  

  “我等人呢,602的。她有点儿事,一下子开不了门。”为澄清自己的来意,苏阳还举了举手中拎的红提给他看。  

  “602?”老头儿一脸狐疑地盯着苏阳看,“你没搞错吧,这里好久没人住了。”  

  “不可能吧?”苏阳有点疑惑,“朱素不是住这里吗?”  

  “朱素是住这儿,但她好几个月都没有回来过了。”  

  “几个月没有回来?怎么可能呢?那她家里就没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她爸妈两三年前移民去了澳洲,就再没有回来过。她之前倒是有一个男朋友,不过自从她离开后,也没再见过那男的上门。兴许两个人一起搬到别处去了吧。”  

  “哦,这么说,那真的可能是有人跟我开玩笑。谢谢你。”苏阳朝老头儿尴尬笑了笑,算是表示谢意,也掩饰自己的窘态。  

  老头儿微微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就转身上楼去了。  

  苏阳怔怔地望着602的铁门。他总觉得这不像是一场骗局,因为网上的朱素实在是言之凿凿,不像是存心要玩弄他,但楼上的住户更没有必要存心欺骗他。难道是一场误会?苏阳忍不住再给朱素拨了一个电话,将耳朵靠近铁门聆听,屋里悄无声息,并没有任何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看铁门,这才发现锁口和门把手处都笼着一层灰,看来应该真的是有些时候没有人开启过了。  

  苏阳叹了口气,顺手把拎着的红提放在602的门口——不管约他来的人是存心骗他,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表示一下他的守约。而且,他隐隐约约地感到,这一个戏弄他的人,应该是住在这栋楼里或是跟朱素关系亲密的人,否则怎么会知晓朱素的详细地址,并且有她照片。  

  回到家,已经是将近夜里十点。苏阳洗了个澡,上网查看了QQ记录,越看越觉得有点憋屈。原本以为是走了桃花运,谁知竟然是撞上了一堵墙,栽了个跟头。  

  “妈的。”苏阳愤愤骂了一句,决定不这么轻易放过那一个耍弄他的幕后人。他再给那一个自称是朱素的手机号码发了条短信:“小子,没事干吗耍我?”  

  不多时,短信响起:“我没有耍你,我只是没有勇气见你。”  

  苏阳一头雾水:“那你到底是不是朱素?不是的话又是谁?”  

  “我可以发誓,我就是朱素。”  

  “那为什么你邻居说602已经几个月没人住,只是一座空房?”  

  “我一直都住在那里面,只是他们没有看见我而已。”  

  苏阳陷入了沉思,他觉得这件事有一点诡异。他想了想,决定检验一下“朱素”的真实身份:“那你见到我放在你门口的水果了吗?你说它是什么?”  

  隔了大概有三分钟,短信才再次响起,“我见到你的红提了。你真好,我骗了你,你都还送我水果。”  

  苏阳舒了一口气,莫非她真的是朱素,而且果然是住在602?想到她没有欺骗他,苏阳的心情一下子舒展了许多,于是,他半是引诱半是挑逗道:“那你说该如何补偿我?”  

  “你想要我怎么补偿你呢?”  

  “我要你现在过来找我。”  

  “你真的还想见我吗?那我怎么找你?”  

  苏阳笑了,看来柔情攻势果然有效。  

  “你坐545路到体育中心站下,再随便坐一路车到上社站,下车后打个摩托车到上领公寓。到时我在楼下接你。”  

  那边短信却沉默了下来。苏阳刚刚燃起的火焰又被一盆冷水兜头淋下:“还是在耍我呀。”所有的好心情又被恼羞所打压下,只得恨恨地玩起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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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47:01 | 显示全部楼层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短信再次响起:“我出门过去你那里了。”  

  苏阳一看,差点跳了起来,真的是好事多磨,一波三折。看来朱素是在劫难逃了。他笑容满面地回了一句:“好啊,大概多久到?”  

  “12点30左右。”  

  “怎么那么晚?不是一个小时就可以到了吗?”  

  “晚上不好等车。不说了,到时我给你短信。”  

  苏阳悻悻地放下了手机,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才11点刚过,那岂不是还要等一个半小时?于是关了电脑,躺在床上:“嘿嘿,管他呢,还是先养精蓄锐好了。”  

  迷迷糊糊之中,短信声响起,苏阳一跃而起,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出来接我,我在你楼下。”  

  苏阳飞快地洗了把脸,飞奔到公寓楼下,但四周静悄悄的,除了一家小餐馆有两桌人在露天地下喝酒外,再见不到一个人影。他狐疑地拨通朱素的电话,但还来不及苏阳“喂”一声,电话那头却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惊得苏阳差点将手机扔掉。他忙不迭地将通话掐掉。  

  想了几秒钟,苏阳战战兢兢地再次拨通朱素的手机,心里怦怦直跳:她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吧。手机响了许久,没人接听。苏阳更加紧张了起来,他颤抖着手给她发了条短信:“你怎么了呢,没发生什么事吧?”  

  两分钟后,手机短信响起:“没事,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苏阳舒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还是少玩这种游戏。快告诉我你在哪儿?”  

  “我在你公寓楼前的拐角处。”  

  苏阳摇了摇头,尽管他实在不喜欢这种捉迷藏的游戏,但也没有办法,只得无奈地快步走向公寓拐角。  

  可是,公寓拐角除了一片黑暗和旁边矗立的一座民房外,连个鬼影也见不着。苏阳只觉得火气直往上蹿:“你不要再玩了,快点出来,要不我就回去了。”  

  “我就在拐角处啊,你没看到我吗?”  

  苏阳大怒,“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不要告诉我说你就在民房里吧。”  

  “你说对了,我就在民房二楼的第一个房间,你上来吧。”  

  “你就是存心耍我,对吗?”苏阳气得肺差点都要炸了,他基本上已确信这就是一出骗局,所谓的朱素,所谓的602,所谓的约会见面,统统都是骗人的。他不禁暗自后悔自己色迷心窍,半夜三更地跑出来见什么网友。  

  一阵阴风吹过,苏阳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十月的秋意已经有点凉了。但随风传来的声音却让他打了一个更深的寒战:他听到从民房二楼传来经典的诺基亚手机短信铃声!一股寒意穿透了苏阳的骨头:她该不会真的就在民房二楼?  

  苏阳退后了几步,让自己站在路灯下,路灯的光明让他稍稍安心些。他强摄住不安的心神,再给朱素发了条短信:“你真的在民房中?”  

  按下发送键后,苏阳屏住了呼吸,仔细辨声,果然再度有诺基亚手机的短信铃声自民房二楼清晰地传出来,震荡着他的耳鼓。  

  苏阳愣住了,这一切太诡异了吧,她怎么会跑到民房二楼去?  

  苏阳想起晚上的种种经历,越想越觉得有一种不对劲。他强捺住心头的恐慌,站在路灯中等了三分钟,不见朱素回短信,于是匆匆发了一条短信:“既然你没有诚意出来,那么我们还是不见面好了。”然后也不管民房二楼是否继续有短信声响起,扭头就往公寓回走。但他始终觉得背部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民房二楼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看似的。他再也忍受不了,拔腿奔跑了起来。  

  在公寓保安诧异的目光注视之下,苏阳狂奔回家,灌了一大杯凉水,“扑通扑通”的心才安定了下来。  

  看着房间里熟悉的摆设,听着门外“轰隆轰隆”火车驶过的声音,苏阳不禁暗笑起自己的胆小来:一个无聊的人故弄玄虚,就把自己吓成这样,看来自己天生就是有贼心没贼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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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47:1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时,短信铃声突然又响了起来。苏阳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拿起手机一看,竟然还是朱素的:“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呀?”  

  苏阳不由得一阵火起,大小姐,你搞鬼总有一个限度吧,别放了人家鸽子还怪罪起别人来了。他刚想将这些话发出去,又沉吟了下来,也许她真的过来啦……他想了想,把之前的话删掉,重新输入:“我已经出去了,但没看到你。如果你真的过来,那就自己上来找我吧,我住A栋604房。”  

  短信发送出去后,苏阳躺在床上,死死地盯着手机,等待着她的回音。许久,许久,手机始终没有动静,苏阳在绝望的等待中,也就不觉间含恨坠入了梦乡。  

  睡得正酣时,突然一阵短信声响,苏阳一激灵,抓过手机一看:“我就在你门外。”  

  苏阳一骨碌地爬了起来,打开床头的壁灯,穿着短裤趿着拖鞋前去开门。但门外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佳人的影子,只有过道里的穿堂风,凉飕飕地穿透他光裸的上身,惊起一层鸡皮疙瘩。正在苏阳失望得想骂娘时,他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自电梯口传来,不由得心头一喜,探头望去,却见一个穿着黑色长袖衬衫黑裤黑皮鞋手里拎着一个黑色旅行包的黑瘦男子正向他房间的方向走来。两人视线相对,都不觉一怔。苏阳只觉得男子身上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也许是在黑夜他打扮的怪异形象,也许是他阴郁的眼神,总之让人感觉很不自在。苏阳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打量自己的冷酷目光,仿佛剃刀般的锋利划过自己光着的上身。苏阳只觉得心又是一紧。  

  “你找谁呢?”苏阳艰难地问道。  

  “这里不是A栋704吗?我刚搬来的。”男子面无表情。  

  “哦,那你走错了,这里是604,704还要再上一层,不过你可以从旁边的步梯上去。”苏阳礼貌地指了指楼道另外一端的楼梯口。  

  男子冲他点了点头,算是谢过,然后拎着他的黑色旅行包自苏阳身边走过。苏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男子身上,或说旅行包里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腐臭味道。  

  苏阳关上门,越想越觉得晚上的事有点离奇。他看了看最后那条短信收到的时间,12:50,也就是自己刚发完最后一条短信不久时,但为何现在才收到呢?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近三点了,迟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而且偏偏收到时就遇上那么一个神秘男子。想到他身上的味道,苏阳忍不住又皱起了眉,他总觉得那一股腐臭味以前在哪里闻过,但又想不起来。“凌晨三点搬家,未免太奇怪了吧。”苏阳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就当做是一场梦吧,什么都别再多想了,还是继续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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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47:31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早上七点,苏阳睡得正香时,手机铃响将他从梦乡中生生拉扯起来。他恼怒地抓过手机,重重地“喂”了一声。对方是一个声音浑厚、吐字清楚有力的男子:请问你是手机13580369***的机主吗?  

  苏阳勃然大怒,“废话,我不是机主,难道手机还是偷的不成?”  

  “对不起,我们是广州市公安局。我们怀疑你与一桩凶杀案有关,希望你可以协助我们调查一下。”  

  “你说什么?”苏阳所有的怒火全都化为冰水,他一下子坐了起来,“凶杀案?与我有关?你们没有搞错吧?”  

  “因为我们在死者的手机上找到一条发给你的信息,所以我们想了解一下你和死者的关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希望你可以告诉一下你的地址,我们随后会上门访问你。当然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直接来我们公安局,我们的地址是……”  

  “等等,你们能说一下死者是谁吗,还有住哪里?”  

  “陈丽娟,女,二十一岁,住在天河区上社的一个民房里。”  

  “我并不认识她啊。”  

  “对不起,不管你认不认识,我们都必须与你见面谈一谈,这是我们的工作职责,希望你可以配合。”  

  “哦……”苏阳犹豫了一下,“那你们过来吧,我就住在上社上领公寓A栋604。”  

  “好的,我们一会儿就到。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苏阳放下手机,只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郁闷,怎么一连串的倒霉事都让自己赶上了,先是被人连放了两次鸽子,现在竟然又无端被卷入一宗凶杀案中。天哪,我究竟触犯了何方的神圣,怎么如此衰运呢?  

  苏阳来不及多想,门外已响起敲门的声音。苏阳愣了一下:怎么来得这么快?心中的阴影一下子浓重了起来。他打开门,门外站着一老一少两个警察,一脸严肃地等待着他来开门,直到看到苏阳只穿着短裤背心,趿拉着拖鞋,神情才放松了下来。  

  两个警察进门,打量了一下苏阳的屋子:一个单间,厨房与卧室连在一起,然后在屋角辟出四五平方米作为卫生间,屋里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套圆桌和两把沙发椅,另外一张电视桌上摆了套音响,旁边摞着两大叠CD,床头边放着一台电脑——典型的都市小白领的居家生活。  

  苏阳招呼警察坐下,给他们倒了两杯水,神情紧张地坐在电脑前,准备接受他们的询问。  

  “叫什么名字?”  

  “苏阳。”  

  “年龄?”  

  “二十六岁。”  

  “做什么的?”  

  那老警察看出苏阳的紧张之意,笑了笑,“我们这只是例行公事,你不要太紧张。”  

  苏阳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不太习惯跟穿制服的人打交道。我在一家外企做文案。”  

  “那你跟陈丽娟什么关系呢?”  

  苏阳摇了摇头,“我没有认识叫这名字的人。”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年轻的警察说,“她就死在你们公寓拐角处的民房二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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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47:42 | 显示全部楼层
“啊?”苏阳脸色“刷”地一下变得煞白。  

  这一切的变化,没逃过老警察敏锐的眼睛,“你去过那里?”  

  “没,没。”苏阳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没去过。”擦了下额头渗出的汗水,“我可以喝点水吗?”  

  老警察点了下头。苏阳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咕噜咕噜”地喝光,然后重新坐下。  

  “我们想知道对于陈丽娟的凶杀案,你究竟了解多少?”老警察沉声问。  

  苏阳沉吟了下,“我想先知道你们说的那短信是怎么回事。”  

  “我们在死者的手机里找到一条她昨天晚上,确切地说是今天凌晨发给你的短信,说她在你的门外,这也是她发出的最后一条短信。所以我们想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苏阳只觉得一股冷气将他紧紧包围,几乎呼吸不了。他颤抖着问:“你们怎么确定那就是她发出的最后一条短信呢?”  

  “因为手机握在死者的手中,我们在现场并没有找到任何有人动过的痕迹。你还没回答我们的疑问。”  

  苏阳的脸色如死灰,他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刚好老警察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对苏阳点了下头表示歉意,起身走到阳台,接听电话。苏阳也趁机起身再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一口气喝完,感觉心情稍微平静了点。  

  老警察接完电话,一脸凝重地走了回来,对年轻警察说:“法医检验结果出来了,死者是死于昨天晚上11点半到12点这段时间。”  

  “这怎么可能?”年轻警察“刷”地站了起来,“那条短信是在12点50分才发出的,难不成是死者发的?还是凶手发完后又塞回死者手里?”  

  老警察神情凝重,苏阳心里更有一种堵得慌的郁结,他想问点什么,却又害怕听到自己更为恐惧的消息。  

  良久,老警察转向苏阳,“你昨天的短信没有删除吧。”  

  “没有,没有。”苏阳慌乱地找到手机,“我想你们说的陈丽娟应该是叫朱素吧,我也是昨天晚上在网上才跟她认识的。她说要跟我见面,把我骗到白云区的步云花园,但没有露面,最后又说在我公寓楼下见面。你们可以看我的短信,这些都是她发给我的,我发给她的也都有。喏,你们看,这是我在她家门口,哦,就是在步云花园门口时她发给我的,这条是她约我在公寓楼下见面。这最后的一条就是你们说的那一条吧。不过也奇怪着了,我看时间是12点50分发送出来的,但我却凌晨3点才收到。”  

  老警察与年轻警察两人面面相觑,似乎在犹豫着有些话要不要告诉苏阳。苏阳望着他们,两股颤颤,几欲站不稳。老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  

  “我们有两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苏阳用力地点了点头,几乎要哭出来。  

  “第一个是,你手机上的所有这些信息,除了最后一条外,我们在死者的手机里都没有找到。”  

  苏阳“啊”地大叫了一声,但立刻用手捂住了嘴。  

  “当然了,也不排除死者生前将它们一一删除的可能性,我刚才已经让同事去移动公司那里调查一下死者近期的所有电话清单,包括短信记录。另外一个坏消息是,”老警察深吸了一口气,“死者的尸体是今天凌晨5点多与她同租的女孩下晚班回来时发现的,不过那女孩现在由于惊吓过度,还在医院中。因为,死者的头颅被人残忍地割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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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47:59 | 显示全部楼层
“扑通”一声,苏阳跌落在地,脸色惨白。  

  面对警察质疑的眼神,苏阳挣扎着起来,结结巴巴地将昨天晚上所有的经过讲述了一遍,临了,补充一句,“我后来发完最后一条短信走回公寓的时候,总觉得民房二楼里有人在盯着我,阴森阴森的,让人寒气从脚底直冒到头顶。”  

  老警察缓缓道:“但那个时间死者已经被人杀死了。”  

  “会不会是凶手躲在窗户后面看着?”年轻警察问道。  

  “我觉得不太可能。除非凶手是一个变态杀人狂,否则那么血腥的现场,没有几个人会愿意多逗留的。”  

  “那本来就是一个变态杀人狂,要不谁有那么凶残的手段,会将人头生生地割下来?”年轻警察恨恨地说,“我怀疑那是一个职业杀手,否则整个现场不会那么干净利索,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线索。”  

  老警察陷入了沉思,许久他叹了口气,“我总感觉这个案件有点蹊跷。按照常理,不论是怎样的职业,那样凶残杀人的话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不一定是指纹或证物,但至少会有一些其他的痕迹,还有弄出声响。晚上11点半,并不是一个很晚的时间,凶杀案又是发生在民房里,里面的居民杂多不说,隔音效果也都很差,但竟然没有一个人听到死者的任何挣扎或呼救的声音。这么悄无声息地将一个人夺命了去,估计连职业杀手都难于做到,除非她是事先被人迷倒,或是晕倒。可这里的问题是,死者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者,来广州不到半年,连结识的人都没有几个,会哪里来怨气这么深的仇家?”  

  “那你的意思是……”年轻警察试探地问。  

  老警察点起了一支烟,转过头对苏阳说,“我想了解更多有关于你所说的‘朱素’的信息。我觉得那是一个破案的线索。”  

  苏阳无奈地伸了伸手,“但我和她接触的就那么点,全都告诉你们了呀。”他突然记起昨天里的QQ聊天记录,“哦,对了,我可以给你们看看我和她的聊天记录。”  

  苏阳飞快地打开电脑,进入QQ,但找来找去,却始终找不到朱素的QQ头像,“真是奇怪,怎么不见了呢?我不可能删掉的啊。”  

  老警察深吸了口烟,“不用找了,我想你是找不到了。”  

  年轻警察和苏阳都奇怪地看着老警察。老警察脸上掠过一丝阴影,他淡淡地说:“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那些重大的凶杀案发生,经常会伴随着某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你说是鬼吗?”苏阳打了一个寒噤。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但也就是因为没有鬼,所以发生那些事情才更让人揪心,更匪夷所思。”  

  苏阳着急了起来,“那你说我有没有生命危险?”  

  “这个都不好说,只能说,有些事情只能听天由命。不过奉劝你一句,世上更多的鬼是存在人的心中,你不要自己吓着自己就行。只要你能够坚持下去,那么就一定能够等到水落石出的一天。”  

  苏阳默然。  

  “好了,别再多想。命运就是这样,不论好运还是歹运,它真的要到来的话,你挡也挡不住。我要你现在带我们去你那网友朱素,去她家看一看。”  

  苏阳望了望老警察,想要张口说点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他默默地去卫生间里换了衣服,穿好鞋子。  

  两个警察站在门口低低地交谈着什么,看见他出来,都止住了声。苏阳也无心多问,跟随在他们身后,上了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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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48:14 | 显示全部楼层
警车自公寓缓缓驶出,经过拐角。苏阳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民房二楼,似乎有一双眼睛悬在二楼的窗户上盯着他,目光冷峻得就像是一支冰箭,穿透他的心,寒意弥散开来。警车自拐角的斜坡上去,苏阳慌乱地转头,却一眼望见704房的神秘男子正站在阳台上,眼神冷漠地看着警车。之前相遇时的那种不舒适感重新爬上苏阳的心头,他觉得几乎要呕吐出来。  

  “怎么了呢?”老警察察觉到苏阳的异样,问道。  

  “我……好像看到那民房的窗户里有人在看着我。”苏阳犹豫着说。  

  “哦?什么人?”老警察警惕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也许只是我的幻觉,我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我看。”苏阳捂着怦怦直跳的心,不断地告诫自己说:世上没有鬼,一切只是幻觉,不要怕,我要赶走它。这是苏阳以前从心理学书上学到的一点自我暗示法,虽然知道其作用微小但对于现在深陷入恐惧泥沼中的他来说,这无疑成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哦。”老警察重新放松了下来,将头靠在座枕上,“这也是人的正常心理,对恐惧的正常反应。当人认定某个地方有鬼,或是有恐怖的东西存在的话,就容易产生幻觉,惊吓到自己。所以你要记住,鬼并不可怕,因为它本来就不存在,只有心魔才是最可怕的,不要让自己心中因为这起凶杀案而植入恐怖的意念,更不要被它所左右。”  

  苏阳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只觉得生活从未像现在这么糟糕,更要命的,他隐约地觉得,这才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会有更加恐怖的事情在等待着自己。“就当做是一次练胆的机会吧。”  

  
作者: yuzhong8888   2007-2-25 13:48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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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回复:【转】602噬人公寓  
三  

  车子很快就抵达步云花园。花园看起来比晚上时更为破败。苏阳指引着警察上了6栋602。邻居们都惊诧地看着他们,窃窃地议论着,眼神中流露出好奇与不安。  

  老警察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朱素的门户,铁门上的锈迹和尘灰都逃不出他敏锐的眼睛。年轻警察则在一旁不停地拍照。老警察直起身来,问旁边的邻居:“这是朱素的家吗?”  

  邻居点了点头,反问道:“她是不是出事了?难怪好几个月没有回来。”  

  “几个月没回来?具体有几个月?”  

  邻居扳着指头算了算说:“有四个月多一点了。”  

  老警察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对年轻警察说,“打开门吧。”  

  苏阳急急道:“为什么不敲门呢?她昨天晚上还给我发短信说她有回来的,只是邻居没有看到而已。”但随即想到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便又闭上了嘴,暗骂自己的贱,都被人卖了,竟然现在还傻傻地相信着别人的话。  

  老警察注视着年轻警察戴上手套,从背包中拿出一堆工具着手进行开锁,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着苏阳:“你没有看到铁门上的灰吗?这门至少有半年没有人出入了。”  

  年轻警察很快就将铁门和房门都打开。老警察戴上手套,轻轻推开门。苏阳手心中满是冷汗,却还是咬牙跟着进去了。房间里很黑,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只有微弱的光从厨房里透了进来。年轻警察摸索着开灯,却早已被供电局停掉了。  

  苏阳很快就适应了屋里的昏暗,但屋里弥漫着的一股腐臭味却让他胸口发闷,大脑发涨,肠胃翻腾。他深皱起眉头,嘟囔了一句:“这什么味道啊,这么臭?”  

  黑暗中传来老警察低沉的声音:“如果让你当几年警察,也许你就会习惯这味道。”  

  苏阳还想多追问究竟什么味道,眼前突然一亮,他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下光线,原来是年轻警察把窗帘拉开了。屋里的轮廓顿时清楚了起来:这是两室一厅的布局,他们现在所站的客厅中摆放着一套家庭影院,一张沙发,还有一张茶几,茶几上零散地堆放了遥控器、CD等杂物,令人意外的是,茶几上竟然放着一只花瓶,花瓶上插着两枝百合,不过早已枯败得只剩下两根残梗。看来朱素应是一个懂得生活情趣的人。  

  突然,苏阳惊叫了起来。两个警察猛地转身,门外看热闹的邻居也齐齐心跳了下,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苏阳的身上,却见他直直地指着门后的一个角落里,面无人色。老警察警惕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红提……红提……”一时间,苏阳心如乱麻。两个警察也是脸色一变,年轻警察快步走上前,将一袋红提从角落里提了出来。红提犹然显得新鲜,与屋子里的陈腐气息显得格格不入,显然绝对不可能是四个月前的遗物,那只有一个解释:昨天晚上有人在苏阳走后,将他遗留下来的红提带进了屋!  

  老警察脸色一沉,示意年轻警察和苏阳退出了门。  

  门口,众邻居一个个脸上呈现狐疑与不安的神色。老警察也不作解释,掏出手机,走出人群,打起电话:“刑警大队吗,我是老陈。我和小张现在在白云区步云花园6栋602。我们怀疑这里面曾经发生过凶杀,而且与昨夜的那起割头案有关。请紧急派遣人手过来增援搜查。”  

  邻居们躁动了起来。老陈走进人群,目光扫视过众人,沉声问道:“你们当中有谁和朱素比较熟,知道朱素的联络方式和其他情况?”  

  一个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说:“我有她的手机号码,等等,让我查查,嗯,是138623536**。不过我和她也并不太熟,她虽然在这里住有几年,但基本上都不跟其他人串门,我也是一年前她要我帮她修热水器时才留下的电话。”  

  老陈的目光停留在苏阳身上,苏阳正翻看着自己的手机,对照朱素的电话号码,脸上明显的有一种见鬼了的恐怖表情,“怎么可能呢?难道网上真的是朱素?那她人呢?究竟是人还是鬼?”  

  老陈将手搭在苏阳的肩头,示意他冷静下来。他转身再问周围的邻居:“在朱素失踪前,你们有没有察觉到她的什么异常之处?还有啊,她失踪后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什么人来找过她?”  

  邻居们七舌八嘴地说了起来,总结来说有几点:一、朱素是差不多三年前跟她的父母一起搬到步云花园6栋602,买的是二手房,搬过来不久后,她父母就移民去了澳洲,没再回来过,只有她单身一个人住在这里;二、朱素虽然年龄不小(谁也不知道具体多大,从相貌上猜,不超过二十八九岁),长相不错,但却极少有见她带朋友回家,也几乎不跟邻居串门,只有在她失踪前的两三个月时间里,偶尔会有一个男的过来找她,但自从朱素消失后,他也就再没来过。男的多数是在晚上十来点以后过来,个子不高,身高大概一米六五左右,皮肤挺黑的;三、朱素失踪后,除了查水表收电费的来敲过门外,大概平均每个月都有不同的年轻男子来602敲门找她,直到邻居告诉他们说朱素不在这,602是一间空屋后,他们才将信将疑地离去。  

  老陈在心里细细地将这些线索梳理一遍,看来那个皮肤很黑的男子存在着很大的嫌疑,不过为什么每个月都有男的来找朱素,这就有点奇怪。莫非那些年轻人的身份都跟苏阳一样,是在网上被“骗”过来的,那幕后主使者的意图又是什么?  

  老陈还来不及在心里找出个答案,刑警队已增派了五名警察过来做援手。老陈简略地向他们介绍了一下案情,再彼此碰头嘀咕了一小会儿,老陈转身对苏阳说:“要不你先回去吧,这边暂时已经没有你的事了。如果有其他的什么问题,我们会届时再找你协助调查。”  

  苏阳摇了摇头,“不,我想跟着你们查清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早一刻知道答案我也可以早一刻安心。”  

  老陈想了想,说:“那好吧。不过你进屋后不要乱动,以免破坏现场。”  

  老陈示意小张警察再把门打开。门刚一打开,苏阳只觉得腐臭的气味比之前更为浓烈,几乎要侵入人的每一个毛孔中。几个警察交换了下眼神,神色都凝重了起来:看来果然是有情况。  

  门被缓缓地全部推开,几乎所有的人都“啊”地惊叫了起来:屋里竟然盘旋着一大片的绿头苍蝇,就像一片绿色的、诡异的云,门被打开所卷起的风吹得四散到屋里的每一个角落里。小张惊异地张大嘴,喃喃道:“都秋天了,怎么这么多苍蝇?”他捂住鼻子,强忍着屋里的难闻味道和心头的恶心,快步去开了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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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48:39 | 显示全部楼层
苏阳跟着警察进了屋。大家都厌恶地用手挥散扑到身上脸上的苍蝇,怀着敬业的精神忙碌了起来。  

  苏阳呆立在屋子中央,看着众警察仔细地检查着屋里的每一个角落,从厨房到卫生间,从卧室到客厅,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那些苍蝇也不闲着,它们似乎有着某种默契似的,或者是因为苏阳身上的某种气味吸引了它们,它们纷纷地往他身上落去,任他左挥右赶,也无济于事。不一会儿仿佛屋里的所有苍蝇都聚集在了苏阳身上,密密麻麻,像一张绿色的、黏稠的毯子,将他从头到脚都裹了起来。苏阳顿时觉得整个呼吸都困难了起来,他惊恐地张口叫道:“老陈,快来救我……”只这么张嘴的一瞬间,苍蝇已步步为营,将他的口腔占领满。想到含着满腔的苍蝇,世上最肮脏的生物之一,苏阳只觉得整个喉咙、整个胃部都翻山倒海了起来,他跌跌撞撞摸索着往卫生间的方向跑去。  

  老陈听到苏阳的叫声,转头望去,却见到骇人的一幕:数以万计的苍蝇黏附在苏阳的身上,随着苏阳身体的晃动幽幽地发着绿莹莹的光,诡异而又可怖。老陈抓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冲苏阳跑了过去,用力地扑打那些苍蝇。  

  但那些苍蝇仿佛带着神秘的使命,任老陈左扑右打也岿然不动。老陈惊骇地止住了手,目瞪口呆地看着苏阳跌跌撞撞地扑进卫生间,抱住马桶,撕心裂肺地吐了起来。那些苍蝇也如同解冻了的冰屑,自他的身上渐次剥落,掉在地上,厚厚地铺了一层。  

  所有的警察目睹着这一幕,眼神中都掠过惊诧与恐惧。  

  也不知道吐了多久,苏阳只觉得自己几乎把五脏六腑都吐了出来,整个人虚脱了一般,但那一阵阵的恶心感,还是让他无法抑制地继续干呕着。终于,他再也禁受不住胃的无力收缩,一屁股坐在苍蝇铺就的地毯上,只听得“噼噼啪啪”一阵苍蝇尸体迸裂的声音。  

  老陈等人站在卫生间门外,望着苏阳的举动,一个个胃里也跟着翻腾,迟疑着是否应该上前帮忙。  

  许久,苏阳抓着马桶沿儿,挣扎着想坐起来。他极力地不去看马桶里的秽物,但却又忍不住地扫了一眼,但只这一眼,几乎令他魂飞魄散,真灵出窍:他看到马桶里的呕吐物凝成一个人头的形状,而苍蝇的尸体漂浮在上面,恰似女人披散的头发,然后似乎底下有一股力量在拉扯着女人的人头,又似是女人张大嘴,将所有的秽物吞入进去,只见得那些黑白相间的秽物打着旋儿,飞速地自马桶里坠下,进入底下的水管中。  

  苏阳惨叫一声。老陈心里一惊,忙冲进卫生间,一把扳过苏阳,“你怎么了呢?”  

  苏阳两眼外凸,手指僵硬地指向马桶,“人头……在吃……”  

  一句话,令所有的警察都打了一个寒战。小张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看马桶,里面干干净净,真像是有一张大嘴将所有的秽物舔舐干净了似的。小张将头扭向另外一个警察,不安地问道:“你刚才检查厕所,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那警察摇了摇头,“没有啊,什么都没有。”  

  老陈扶着瘫软如泥的苏阳往外走。门外的邻居纷纷捂着鼻子闪避。也难怪,现在的苏阳,浑身都沾满了苍蝇的黏液,衣服上还挂着刚才吐出的秽物残余,最主要的是,他脸色没有一丝血色,两眼目光涣散,头发凌乱地披散在额头,简直形如恶鬼。  

  老陈招呼小张过来,“你送他回去吧,不要再让他受什么惊吓了。”  

  不料苏阳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忽地一下直起身来,“不,我要留在现场,等结果出来后再走。”  

  老陈愣了一下,“你这是何苦呢?”  

  “我不能白受了这么多苦。不管是有人捉弄我,还是真的有鬼上身,我都要弄一个水落石出,否则我会真的永远不得安宁。”  

  老陈看着苏阳的坚决的表情,沉吟了会儿,说:“那好吧,你就继续留下来。小张,你陪着他,注意不要再让他出任何的意外。”  

  苏阳步履蹒跚地跟着老陈、小张等再度进入了602。尽管仍然是面色惨白,但他眼神中已经褪去之前的恐惧,而代之以一种愤怒,甚至是渴望。想来也是,苏阳二十多年中,何曾遇上过如此离奇的事,更重要的是,他一直都对控制自我情绪颇有几分自信,但今天却连对方半个鬼影都没摸着,就平白地让人家接连吓了个半死,搞得在老陈等人面前狼狈不堪,于是这反倒激发起苏阳的斗志来,誓要将真相追查个一清二楚。  

  几个警察几乎将整个屋子都翻了个底朝天,却什么都没有找到,不论尸体还是凶具,甚至连血渍等蛛丝马迹也没有。小张疑惑地看着老陈,“难道是我们判断错了?”  

  老陈摇了摇头,“不可能,这么重的尸臭味,还有这么多逐臭的绿头苍蝇,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呢?只能说我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而已。”  

  “但能找的我们都找了啊,连个耗子的尸体都没有发现。”  

  老陈望着满屋的狼藉,确实所有可能藏有尸体的地方都找遍了,包括大小柜子,床底屋角。马桶、浴缸,甚至连墙板也都仔细检查过了,没有任何近期动过的痕迹。“那究竟能藏在什么地方呢?”调查陷入了困境。大伙都一筹莫展地望着老陈。  

  “再检查一遍吧,仔细些。”老陈也有一点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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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1:49:00 | 显示全部楼层
几个警察都默默无语,分散开更仔细地搜查起来,将每一个抽屉都打开,每一件衣服口袋都掏出来,所有可能藏有物件的地方都掀起来查看,甚至连墙角的老鼠洞都用铁丝钩伸进去探测,但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看来凶手真是个老手。”小张恨恨地说,“又是一个无头案。”  

  老陈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算了,大家把东西复原一下,撤吧。”然后转过头对苏阳说,“什么都没发现,也许我们就是多疑了。”  

  苏阳却侧耳倾听着什么,继而脸上呈现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他指向客厅正中央那台29英寸的电视机说,“那里面有人,在杀人……”  

  老陈看了他一眼,心头一动,回头对队员说:“把那电视拆了。”  

  几个人很快就将电视的外壳拆了,但里面除了正常的电视零件外,什么都没有。老陈扳过苏阳,直视着他的眼睛,“告诉我,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苏阳眼神中一片迷离恍惚,“我只听到有人在哭泣,说别割她的头,好痛。就是从那电视里传出来的。”  

  “但你也看到了呀,里面什么都没有。一定又是你的幻觉。”小张耸了耸肩,“今天发生的怪事太多了,不过我觉得最怪的还是你。”  

  “这不是幻觉!”苏阳激动地抓住小张的肩膀,“我真的听到了,很细的哭声,你们仔细听听,真的有的。”  

  老陈掰开苏阳的手,“你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了,还是先回去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吧,什么都别再多想,案件我们会破的,到时候结果出来再通知你。”  

  苏阳颓然地收回了手,“为什么你们都不肯相信我呢?”他挥舞着双手,悲愤地对着空中大叫了起来:“但你为什么又偏偏找上我呢?”  

  老陈朝小张使了个眼色。小张会意,上前抱住苏阳往外拖,“走吧,我们出去吧。”  

  “放开我,她在向我呼救呢,你听,她叫得多凄厉:‘别割我的头,我好痛哪!’”苏阳张牙舞爪地挣扎着,终于被小张硬拖出了602。  

  老陈待所有警员都退出了房门,最后扫视了一下屋里,当目光掠过电视时,他突然感到心头一凛,仿佛电视里真的有一双冷酷的眼睛在死死地盯着他,这种感觉是他从警二十多年来从未曾有过的。他定了定神,再次看去电视屏幕上只有幽微的反光闪烁,两边立着的两个一米多高的音响也没有任何的异样,一切都与普通的家庭影院并没有什么差别。  

  老陈缓缓地退出了门,心里叹息道:“看来这里真的要变成一座凶宅了。”  

  老陈和小张刚回到局里,同事就递给他一份材料,“老陈,你早上要我查的手机138623536**的记录已经出来了,这个号在四个月前已经欠费被停机了,然后一个月前重新被人开通,就是死者陈丽娟,这是她最近的通话记录,她昨天晚上的短信记录显示,她只发出了12点50的那一条短信。至于前一个机主的通信记录,移动公司说他们暂时只能查到最近三个月的记录,超过三个月的,需要多一点时间来搜寻,但最多也只有最近半年的记录。”  

  “那最后一条短信是谁发的呢?”小张失声道,“那个时间陈丽娟已经被杀死了,难道是朱素的鬼魂不成?她和陈丽娟又是什么关系呢?”  

  “也许就是为了引我们去侦破她的冤情吧。”老陈若有所思。  

  “你是说,朱素就是确定已经死了?”  

  “应该差不多吧。也许602里的浓重尸味就是她发出的。”  

  “真惨。”小张摇摇头道,“也不知是谁和她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怨。如果真的可以确定那又是一个凶杀案的话,那么我们该从哪里入手?是先找到她的尸体呢,还是先找到相关的可疑者,比如她的男朋友?”  

  老陈点了根烟,吐了口烟雾,再挥了挥手,驱散了烟雾,“不,我觉得我们可以监视苏阳,他会是一个很好的线索,甚至可能会带领我们找到朱素的尸体和凶手,当然了,前提是他禁受得起恐惧的考验。”  

  “那如果禁受不起考验的话呢?”  

  “那他就有可能会成为另外一个无辜的死者。”  

  小张嘟囔着,“那这不成了一个鬼案?我们如果要阻止它发生,岂不是就成了法师?”  

  “你当是香港电视里的鬼片啊?真的有一个鬼魂等你拿符来罩它?我们现在对付的,是心魔,而不是真的鬼。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些被压抑的阴暗面,而这些阴暗的部分一旦被外界的环境所影响,就会产生一些幻觉幻听,或是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行为,如同精神病人。他们的生活世界,就是远离了我们真实的客观世界,而沉浸在自我想象的一个奇特世界中。但人其实很难分清到底是精神病人还是我们正常人眼中的世界会更接近这个世界的客观面目,因为你的眼睛、耳朵会欺骗你,就如同佛教中说的迷障,而这迷障有时候的力量是很大的,大得甚至足以超越我们的人性以及控制力。”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小张一脸的迷茫。  

  “我想你最好先去睡一觉,养蓄一下精力,我们晚上去监视苏阳。”  

  “你是担心他有危险,还是真觉得可以从中找到线索?”  

  “两个都有。不过说句实话,我很害怕他真的成为那一个引路人,那样虽然有助于揭开朱素的谜底,但却可能让陈丽娟的案子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而且说不定他又会成为另一个命案的受害人。唉,只可惜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的力量所能阻止得了的。”  

  老陈将燃了一半的烟头扔进烟灰缸,心情如同那烟头,明灭不已,最终化为一缕青烟,飘散而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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