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禁

沐小小

笔者曾有一段时间迷恋乡野奇闻异事，喜欢玩“碟仙”游戏，很诡异，很刺激！

   这里要分享给大家的也是一种诡异神秘的请仙游戏：夜禁，这个是我家乡的叫法。

   玩“夜禁”其实十分有趣，在我小的时候，家乡很风行。通常在秋高气爽的农历八到十月份，选月圆的那几夜玩（农历七月万万不可造次，因为是“鬼月”！）。夜禁分很多种，让仙上身的替身是女性，那么就是请“七仙女”；这个是文戏，无非是唱歌、问答、调侃！场面轻松有趣，没什么风险，大家玩的一般都是这种。

   玩“夜禁”往往容易遇到奇闻异事，因此要做好以下准备工作：

   1、道具

   首先在太阳落山后割来一捆黄茅草，逐根在草尾上打个活结，备用。晚上月亮升起以后，在开阔的晒谷场并列铺上几床草席，一席放上一条大棉被。草席后面摆一列条凳，供主持的人坐。草席的前方，也就是月亮的方向，用米碗插上九根香，并供上几样果品，一碗清凉干净的井水。还得备上把镰刀，作开路用的。

   2、清场

   玩的时候，村里的男女老少一般都可以来凑热闹，有时候附近的乡邻也会来些人，但是都不得喧哗闹事。有几种人不能近边的：坐月子中的女人，在经期内的女人，喝醉酒的人，重病在身的人。前两种女人身上不干净，仙往往请不来；要是仙上身了，半途进来个不干净的女人，仙就会出言提示；维持秩序的人赶紧清走她，要不替身很容易得病，开不得玩笑的！记得有一次，村里有个远嫁而来的小媳妇，正在月子中，不听劝告非要闯进来看热闹。由家族的长者耳光侍候，几乎要赶出村子。重病在身的恰好相反，怕他给仙带走了。酒醉的怕闹事。

   3、替身

   替身女人们基本都乐意充当，一般选已经成年的女人，身上干净、健康，太小太老的都不能要。还特别不能选胆子太大的，阳气重，仙不敢上她身。我族里的一个婶娘，胆大得敢一个人半夜去看田水；有次她来试试，大家喃摩咒语几乎一个时辰仙还没来，个个口干舌燥，她在棉被里也憋个半死！

   4、主持

   通常由几个大方、持重的中年妇女来主持。她们有经验，遇事能及时处理。

   所有的事项都准备妥当后，把香燃上，替身们将身上的金属器物除去，即就位。一般四、五个替身同时就位，因为往往一两个会请不来仙。替身就位的姿势很特别：面向月亮，两腿并拢伸直坐在草席上，双手搭在大腿上。然后用一条大棉被将全身上下盖严实，主持人坐在后面用双手把替身耳朵的部位捂住。

   这个时候，后面看热闹的妇女、小孩就开始齐声喃摩咒语，一边把草结不断地丢到替身身上。咒语是用我们当地的方言念的，很简单的几句，但没法用文字直述。大意是请求“夜禁（仙）”快点来上身，不要在路上贪玩耽搁了。咒语不断的被重复，草结也可以回收再用。前面上的香是不能让灭了的，一定要及时的续上。

   半个小时以内，一般该来的仙就上身了。这个阶段的场面就很诡异了：在皎洁的月光下，晒谷场一片喃摩声浪；被仙光顾的替身，顶着被子全身颤抖着，还是坐姿，用两支颤动而僵直的腿，交替在席子上向着前方挪动，到了边缘又倒退挪回头；这样来回往复的挪动，就是仙在赶路过来了。有人就上前用镰刀随意刮几下地，表示在给仙开路。替身隔着被子是看不见的，但奇怪的是，她们偶尔有挪偏的，很快就能自己纠正过来，一直正朝着月亮！既然是玩游戏嘛，往往有人没上身还装着赶路，但是一小会就给人揭穿了——正常人是没法装出这一种怪异颤抖的！惹得大家一阵乐呵！

   通常是挪上十几个来回，仙们便背依主持的腿，打一阵哈欠。主持们就伸手进被子里，在替身的身下探一下——居然是冰冷的——仙确定来了！这个时候没给仙选中的替身都退出来看热闹了（一般仙同时只来一、两个，我见过最多的是三个）。懒腰伸完后，仙开始言语了，这个时候大家停止念咒语了。仙说的是官话，声音有点尖，拿腔拿调的一种唱腔，跟《刘三姐》里的歌调接近。

   主持的妇女也用官话同仙逗乐：你是七仙女里的哪位啊？

   仙就随口回答是某某。

   又问：你现在什么地方啊？

   仙就大篇幅唱着描述出一派琼楼玉宇、缥缈仙境！

   然后，大家就起哄着让仙给唱歌，甚至是点唱情歌！

   仙也不推辞，就给唱上几段——有些是上古传下来的歌书上的段子，有些是现编的，更有些直接唱《刘三姐》里的歌。很奇怪啊，原来的替身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歌才，很多还是不识字的！

   大家听着都乐起来了，有人就开玩笑：——仙姑唱错了！

   仙也不生气：那你也来唱一下，看对不对。

   有人说：村里的某某小伙子很不错哦！仙姑就嫁在村里吧！？

   仙就很忸怩：王母娘娘不会同意的！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这时也有姑娘、小伙子来问姻缘。仙就摇头晃脑的唱着描述：对象是如何的美貌，生活是如何的美满！让这些情窦初开的年轻人心里美滋滋的！

   如果同时来了几个仙，她们还会为一些奇闻异事或者争谁最漂亮而斗嘴，非常可爱！

   除了已经去世的人的事不能问之外，大家七嘴八舌的挑逗仙说话！场上是一片欢乐！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快过去，一会就是一两个小时了。仙又连连打哈欠，喊累了，要退马走。主持的一个妇女就拿起供着的那碗井水，含一口向着仙喷去，然后喊着：下雨罗！——退马罗！——

   替身顿时呆住十多秒，之后掀开棉被现身，通常是一脸的疲惫！

   夜也深了，人们收拾好各家东西，一会都散了。

   遁去了的夜禁，是不是真的翩若惊鸿的美妙仙子！？——在我美好的童年记忆里，一直是！

   前面的乡野奇闻异事中说到了夜禁有很多种，除了这种文戏之外，还有用男替身的的武戏。武戏很危险，上身后吃“马粮”（供着的生米）时，能把瓷汤匙咬碎。然后可以表演飞檐走壁，翻跟斗，爬树比猴子还快！游戏结束后，替身通常浑身是伤，三天下不了床！武戏我没见过，因为太危险了，玩的人少，在我们那一带慢慢就失传了！我奶奶年轻的时候，看人家玩过几次，据说场面令人惊叹！

   在奶奶的记忆里，连那时的扫帚、竹篙，只要插上三根香，念上专门的咒语，都能一跳一跳的逗人乐！

   那是个怎样神奇的年代！人的灵魂和天空都是那么的明净！以至人们能用各种方式跟宇宙中的茫茫神灵进行交流、沟通！

   而现在，人类生存的多维空间让繁杂的光、电、波、气味等无形的及其他有形的垃圾充分的污染了；人的心灵也流淌着物欲的腐水。那个神灵居住的通明世界，奇闻异事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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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