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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鬼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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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14 12:48:16 | 显示全部楼层
   ..奇怪毛病.

    第二天早上,陈少进没有离开,他成了这所房子的新男主人。.

    但是,不久他就发现蒋诗有很多不同于一般人的地方。

    陈少进做好了饭菜,蒋诗从来不上桌吃饭。陈少进见她有时脸色不好,劝她吃饭。她才勉强夹两筷子的菜送到口里,坚持不吃米饭。

    有一次,陈少进闻到蒋诗的嘴里有浓烈的酒味,但是他从来不知道家里有酒,于是偷偷留意。

    他发现蒋诗脸色病态的时候便经常去开衣柜。他趁蒋诗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打开衣柜检查,发现衣柜里放着一坛女儿红!坛口用塑料布盖住在用草绳捆住,所以酒气没有泄露出去。陈少进很不高兴,一个女人怎么好这口呢?况且就是不好意思,也不应该躲着他喝啊?

    不过陈少进没有揭穿她,反而在她喝酒的时候故意走开。

    爷爷打断陈少进说:“就这些不对劲的吗?”

    陈少进摇摇头,接着说他的经历。

    晴天太阳当空的时候,蒋诗从来不出去,她特别喜欢雨天和晚上。但是陈少进觉得晴天不出去晒晒太阳,人都会发霉,经常在有太阳的时候拉蒋诗出去走走。可是蒋诗的态度异常坚决,决不出门半步。

    陈少进有次执拗不过蒋诗,不禁发脾气道:“你的衣服都发霉味了,我闻着不舒服!出来晒晒太阳就能要了你的命吗?”

    蒋诗就是不听。陈少进也不好强拉她出来,因为那时蒋诗有了身孕,不小心摔跤了会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蒋诗解释说:“晒太阳当然要不了我的命。可是我的皮肤过敏,晒了太阳就火辣辣的疼。”陈少进没听说晒了太阳皮肤会火辣辣疼的事,但是也只好依她,不再强迫她。

    一天,陈少进在外面碰到一个朋友。那朋友得知多年未见的陈少进如今有了家室很惊讶,因为自从他离开家园后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朋友一定要到陈少进家里去看看,顺便问候嫂子。陈少进一口答应了。

    陈少进乐滋滋的带朋友回来,蒋诗给他开门的时候便露出不高兴的表情,让他在朋友面前很不好意思。朋友也觉得尴尬。

    蒋诗随便给他朋友弄了饭菜,吃饭的时候把筷子敲得很响。他的朋友一句话不说的吃完了饭,便借机告辞。陈少进假装留他住一晚叙叙旧。

    蒋诗马上补充说:“家里没有多余的床。”

    朋友讪讪的说:“不用麻烦嫂子了,我们有机会再聚就是了。”

    朋友走后,陈少进责备妻子道:“你怎么就这么小气呢?他是我多年的好朋友了。好久没有见面了,看你今天把他弄的不好意思再来了。”

    蒋诗边收拾碗筷边说:“不来最好。我可不喜欢生客到家里来。父母不在后,我一个人过惯了。你要会你的朋友,你在外面跟他们会好了。”

    陈少进生气道:“你怎么就这么多毛病呢?”


    ..两块金牌.

    蒋诗不让步:“怎么了?嫌弃我了?”

    陈少进不敢接言。.。他并不是怕蒋诗赶走他,而是蒋诗肚子里的孩子让他舍不得走。当然了,他对蒋诗还是有好感的。只要陈少进不逼她吃饭,不拉她晒太阳,不带朋友来这里,她对陈少进还是很好的,甚至比一般的媳妇还要好。自己不吃饭但是给他把吃的都弄好,自己不晒太阳但是要他多在外面活动筋骨。

    他们就这样一起生活到了现在。三个月前蒋诗还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女的像她,男的像陈少进。

    蒋诗拿出两块贝壳大小的金牌分别给两个婴儿戴在脖子上。陈少进见了金牌很奇怪,问这是哪里来的。

    蒋诗说是她父母留给她的。

    有了孩子后,陈少进更加疼爱妻子,上集市给她买了双红毛线手套。蒋诗见了红毛线手套很高兴,抱着陈少进的脖子亲了又亲。

    今天他看见妻子的手套的大拇指处散了线。蒋诗说她会织毛线衣,也能把手套织好。陈少进便来到集市买织衣针,没料到碰上了去买菜的马兵。马兵邀请他到家里吃饭。陈少进本来要拒绝,但听马兵说舅妈死了,这才答应来。

    陈少进讲完了。我和爷爷也听的差不多了。

    “你也觉得你妻子有点问题吧?”爷爷问道。

    陈少进点头:“我觉得她不像平常的女子。不然不会跟您讲这些了。您说她哪里不对劲了?”

    “你妻子是鬼!”我抢白道。

    陈少进一愣。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刚才在他说他妻子不寻常的地方时,我已经在心里默默对照古书里的叙述寻找答案。

    陈少进没有怪我不懂礼貌,憨实的问:“小哥,你为什么这么说?”看来这些怀疑在他心里深埋已久,只是他自己不愿意翻出来。

    我看看爷爷,爷爷用眼神鼓励我说出自己的看法。

    我看看陈少进,他的眼神也是渴望我说出真实。

    回想了一下古书里对“活僵尸”的解释,我开口解释道:“首先可以肯定,她是一种叫活僵尸的鬼。第一点,她不吃饭,只喝女儿红酒。她不吃饭,是因为她的肠胃都已经腐烂,吃了饭消化不了。她经常喝酒,是酒可以缓解她的腐烂。”

    我停下看看爷爷,爷爷点点头。

    “第二点,她在有太阳的时候不出门。这是因为所有的鬼都害怕阳光,她说她的皮肤对阳光过敏,这句话确实没有骗你。并且在太阳底下她的腐烂速度也会加快,所以她只在阴天雨天出门。”

    “第三点,她不喜欢你朋友来访。人的身上多了阴气会生病,同样,鬼接触多了阳气也会不舒服。另外,她的房子其实是坟墓幻化而成,她担心别人识破。”

    “还有一点,她自称为蒋诗,其谐音就是僵尸!”

    我说完,陈少进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显然真相使他彷徨而痛苦。他双手紧紧的拧在一起跟自己较劲,两只脚用力的磨蹭地面。

    爷爷拍拍陈少进的背,劝道:“你必须离开她,虽然她暂时不会影响你。但是她迟早要腐烂成一滩血水的。你,还有你的两个孩子,跟她呆久了都会染病死去。”

    “我不相信!”陈少进突然提高嗓音怒喝,“她是活僵尸怎么会生孩子?她是正常的女人,她不喜欢吃饭是因为胃口小,她不晒太阳是因为皮肤过敏,她不叫朋友来是因为她怕孤独惯了。我不相信她是僵尸,我不相信!”



    ..携儿逃离.

    爷爷举起双手安抚道:“好好好,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们可能是多虑了。.但是为了你还有你孩子着想,你答应我试试好么?”

    陈少进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回答道:“怎么试试?”

    爷爷说:“你告诉我那里的详细位置。今晚你照常回去,到了下月初一夜我会去你那里。太阳落山后你仔细听门响。如果有人敲门,你便抱着孩子开门,我会在门口接你。我会在你家门口放一块洒了鸡血的布,你一脚踏在上面,一手拉着门。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们是不是骗你了。你要记得我说的动作。是不是都试试,好吗?”

    陈少进看着爷爷的眼睛,爷爷真诚的回望着他。他最后点了点头。

    爷爷去陈少进那里的那天,我在学校上课不能跟着去。后来听爷爷说了那晚的情况。

    在第二个月初一的晚上,月亮细得如鱼钩。爷爷潜伏在门外的草丛里,头上顶着盖符。如果是平常人接近坟墓,鬼都会有知觉。所以爷爷做了个盖符顶在头顶,鬼很难发现生人在附近。古书里记载:符有三种用法,一是直接贴在鬼的躯体上,使鬼定住或者消亡,这是消灭源头;二是贴在门窗之类的实物上,使鬼镇住或者不敢接近,这是阻碍通道;三是贴在人的身上,使鬼发现不了或者不敢攻击,这是保护自身。

    此时陈少进在屋里时刻注意门的响动。

    他睡在床外头,蒋诗睡在床里头,两个孩子在他们俩中间。

    爷爷听得屋里安静下来,估计他们已经睡下,便走出草丛,轻轻敲击房门。

    陈少进听见敲门声,轻轻起床,然后抱起挨着自己睡的男孩。他尽量不弄出声音,不弄醒孩子,手脚极为轻柔,像是抱一个易碎的古董花瓶。

    他左手抱起男孩,伸出右手想再抱女孩。

    这时蒋诗身体挪动了一下。陈少进马上停止动作,等蒋诗不再动弹的时候,又要去抱女孩。可是蒋诗的一只手臂搭在女孩的胸脯上,陈少进稍微挪动女孩都有可能惊醒蒋诗。等了片刻,蒋诗仍不拿开她的手臂。

    门外又响起敲门声,爷爷在催促他了。

    陈少进只好放下女儿,蹑手蹑脚的走出卧室。

    陈少进走到门口,爷爷已经将洒了鸡血的布放在地上。陈少进踩着布一手去拉门。陈少进的手指碰触门的刹那,面前的木门变成了冰凉的墓碑!

    爷爷立即将另一符放进陈少进的兜里,拉起他慌忙离开……

    陈少进逃离墓中后,一直借住在马兵家里。爷爷在陈少进的房间的门窗上都贴了黄纸符。

    向陈少进讨债的人一年多没有得到他的消息,这次突然听说在亲戚马兵家,并且得知他有一块金牌,便纷纷找上门来纠缠。没几天,债主把马兵家的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陈少进没有办法,只好答应把孩子脖子上的金牌卖了还钱。

    债主们不相信:“如果你又跑了呢,我们到天南海北去找你?”

    马兵只好出来担保:“我做担保,行不?他跑了你们拆了我的屋!我的屋总不能长了脚吧?”

    众人这才散去,临走的时候还念念叨叨威胁:“你不兑现,明天让你出不了这个门。.”

    可是债主才走不久,又有人来找麻烦了。

    来找麻烦的是镇上一个开当铺的老板。他听到从这里回去的债主在路上谈论陈少进的金牌,金牌多大雕什么花纹都说的清清楚楚。

    那个当铺老板一听,急急忙忙来找陈少进。

    “听说你有个这么大的金牌?”当铺老板用手比划大小问道。

    “是啊。”陈少进老实回答。

    “能给我看看吗?”

    “行哪,有什么不可以的。”陈少进还以为当铺老板看上了他的金牌,会出价买下呢,所以爽快的答应了。他正愁买家呢。

    当铺老板手哆哆嗦嗦的接过金牌,仔细察看,两只手在金牌上不停的摩梭。

    “好啊!你竟然敢盗墓!”当铺老板气愤的指着陈少进的鼻子喝道。

    “什么?盗墓?我没有啊。”

    “没有?没有这个金牌哪里来的?你这个穷得没有裤裆的小子哪里弄来这金东西?有金子不早还债了?现在盗墓得了金牌才敢出来吧?”当铺老板越说越气,举起拳头要打陈少进。旁边的马兵一见气氛不对,连忙拉着当铺老板。

    “有什么事好好讲,打人就不对了啊。”马兵劝道。

    “有什么好讲的,他盗墓!这是我女儿死后,我给她的陪葬品。我这双老眼还能认出来。你说,你说,你是不是盗了墓拿到这个东西的?”当铺老板怒吼,一双眼睛冒出怒火。

    “这东西确实不是我的,这是我妻子给我儿子的。”陈少进辩解道。

    当铺老板唾沫横飞道:“你骗谁呀你,你这一年多没了人影,在哪里找媳妇?还生个孩子出来?”

    “在孟甲山。”陈少进理直气壮道。

    当铺老板一愣,接着更加凶狠的骂道:“你还骗谁呢你!你就是盗墓的!我的女儿坟墓就在孟甲山。你盗了我女儿的墓。咱们也别在这里空闹了,见官去吧你!”

    马兵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听到要打官司,连忙化解道:“老人家你别气,我表兄是老实人,不会盗墓的。其中肯定有什么误解,好好讲来,好好讲来。”

    陈少进也要解释。当铺老板头一摆,挥手不听,坚决的说:“你啥也别说了,说了没用。咱们见官吧。你等着吧。”他气愤的扔下金牌,边说边往外走。马兵见他这么生气,也不敢拉。

    镇政府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

    陈少进把自己的事情经过表述了一遍。可是当铺老板和政府人员都不相信他的话。当铺老板一口咬定陈少进盗了他女儿的墓。

    双方闹得没有办法,中间人就说,只有开棺启墓打扰死人了。但是白天这样做不好,怕引起围观,并且死人的气味和面相不好,会吓着周围居民的小孩。经过商量,双方同意在次日晚上挖开坟墓。

    爷爷听说他们要开棺,急忙阻挠。

    .

作品相关 挖前准备

    ..挖前准备.

    爷爷说:“这活僵尸如果在棺材里封闭着,就一切都好。.。再过一年半载的,肉体腐烂了活僵尸也就成一堆烂骨头了。可是如果现在启开棺材,刚好给了它逃脱的机会,万一制止不住,将造成可怕的后果。”

    可是当铺老板不听劝解,一口咬定陈少进是盗墓贼,要送他进监狱。陈少进信誓旦旦说没有盗墓,可是拿不出金牌不是偷来的有力证据。而政府人员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一定要开启棺材才能定夺。”他们都一致认定。

    爷爷无奈道:“你们要开棺也可以,但是能不能等几天。再过五天,第五天晚上不会有月亮,我跟你们一起去作法事。如果没事最好,万一有事也好有个挽救的办法。你们看行吗?”

    其他人见爷爷提的要求不过分,都答应第五天再挖坟开棺。

    并且第五天我刚好有假,可以跟爷爷一起去。

    到了第五天,当铺老板,陈少进抱着儿子,我和爷爷,三个挖坟的劳力,还有两个政府人员和两个见证人,一起坐了两辆面包车前往孟甲山。

    爷爷带了一把桃木剑,一袋石灰粉,几张黄纸符。桃木剑还是捉水鬼时用过的,原来的桃木气味已经消失了。石灰粉是新买的,本来想借人家建房剩下的,但是怕人家觉得这样影响新房的风水,所以作罢。黄纸符分成两沓,一沓爷爷自己带着,作法时要用到;一沓我拿着,以防万一时发给每个人。

    我们很早就出发,到了孟甲山太阳还没有落山。我们只好等到天黑,放学的孩子们都已经到家,确保路上没有什么行人。

    天完全黑了,果然没有月亮,但是勉强有点不亮不暗的星星,所以不至于什么也看不清。只是风比较大,发出呜呜的类似哭泣的声音。

    由当铺老板和陈少进指路,我们走到半山腰。前面我只听说了陈少进的讲述,并没亲来孟甲山。这次一来,古树畸形,荒草没膝。

    在荒草中绊绊磕磕的走了大概五分钟,我们来到一个坟墓前。青石墓碑上的字迹看不清楚,墓碑前铺了两平米见方的瓷砖,如平常住户人家的台阶。坟墓周围都是疯长的荒草。

    三个劳工踩了踩坟上的土,试试从哪里开始挖,吐了口唾沫在手掌搓了搓,提起锄头就开始挖了。两个政府人员和两个见证人似乎不怎么热心这件事,拆开一包熟瓜子一边磕一边聊天开玩笑。

    当铺老板和陈少进则死死的盯着每一块被挖起的土,似乎这一锄头挖下去,下一锄头就会打在棺材上。

    爷爷则在坟墓的七米周围放置黄纸符,用石头压住。我趁空给爷爷拣拳头大小的石头。石头小了黄纸符会被风吹跑,石头大了又会盖住黄纸符。

    待黄纸符围着坟墓压了一圈,坟墓也挖的差不多了。棺材放头的一端已经露出。说到土葬的棺材,得讲讲它的形状和埋葬方法。棺材两端不是一样大,而是放尸体头的一端要比放脚的那端大很多高很多,其形状就如木楔。埋葬也不是放在坑里然后填土,而是事先做好一个砖砌的洞,方言叫双金洞。因为洞一般挨着挖两个,一个放丈夫一个放妻子。

    人老后还没有死就要事先做好双金洞。待埋葬的时候只需将棺材塞进双金洞,如抽屉盒塞进抽屉,然后用砖堵住洞口即可。

    但是由于雨水的渗透,双金洞容易垮掉压住里面的棺材,所以挖掘的时候还是要找好下手的地方开挖。

    不一会,劳工用锄头扒去了压在棺材上的泥土和石砖,棺材的整体都显露出来了。



    ..黄纸符圈.

    “开?”见证人拿眼看看当铺老板,又看看陈少进,见他们没有异议,便挥手命令开启棺材。.

    劳工用钳子翘起钉在棺材上的长钉。

    几个人一起用力,将棺材掀开。立即,大家闻到一股恶臭,纷纷用手扇鼻子。大家一起靠前去,看棺材里的情形。

    尸体面目还保持完好,衣服的颜色还比较新,仿佛刚刚瞑目。她的怀里居然抱着一个细皮嫩肉的婴儿!

    可是婴儿不见动弹,仔细一看,婴儿的眼眶里被灰尘填充,甚是恐怖!

    有一个见证人看清了婴儿,不禁尖叫。叫声差点刺穿我的耳膜。

    “有什么可怕的?要怕早就别跟着来了。”另一个见证人责骂道,“搞得我们心里也毛毛的。”

    果然像陈少进说的那样。

    尸体的脚旁还放着一个陶罐。“那个就是她偷喝的酒。”陈少进指着陶罐说。

    当铺老板点头:“那也是我给女儿的陪葬品,她生前喜欢喝点,我就把家里最好的女儿红放在棺材里一起埋了。”

    政府人员戴上一双橡皮手套揭开陶罐上的满是灰尘的塑料布,一阵酒香扑面而来。但是酒香混合着尸体的臭味也是不好受的味道。

    摇摇陶罐,里面响起水声。“果然只有半罐了,陈少进说的没错。”那个政府人员说。

    当铺老板惊恐道:“她怀里的孩子是哪里来的?”陈少进低下头,他怀里的男孩突然哇哇的哭起来。

    我看见棺材里婴儿脖子上挂的金牌和陈少进怀里孩子的金牌一模一样。

    “看来陈少进没有骗人哪。”一个见证人感叹道。

    “啊!”又是那个胆小的见证人叫起来。

    “怎么了?”另外一个见证人不耐烦问道。

    “她,她,她……”胆小的见证人一个拳头伸进口里咬住,一只手指着棺材里的尸体。

    我们仔细看棺材里的尸体,她的手放开怀中的婴儿,居然挪动身子要爬起来!

    我们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几个人像钉子钉住了似的,一时竟然不知道逃跑。

    尸体伸出惨白的手,指着陈少进骂道:“说了不要你带生人来家里的,你又忘记了吗?”声音如吞了火炭般嘶哑。

    “哇”的一声,几个人都吓得撒腿就跑。

    爷爷大喝:“别乱跑!都到我背后来!都到我背后来!”

    有两个人根本不听爷爷的呼喊,很快就消失了。其余人都缩到爷爷的背后,相互抱着不敢动弹。

    尸体爬出棺材,双腿如打了石膏似的僵硬的走向我们。爷爷张开双手护着我们后退,一直退到黄纸符的圈外。

    尸体露出一个狰狞的笑,继续向我们靠近。

    “站住!”爷爷怒喝道。

    尸体迟疑了一下,然而又提起脚向前跨出。

    “站住!快回棺材里去睡好。等你的尸骨完全腐化,你就可以重新投胎做人了。如果你再走出来,我收了你的魂,你以后就连做人的机会都没有了!”爷爷举起桃木剑。人死后变成鬼,鬼也可以死的,鬼死后变成聻。聻不可以再回轮回中。古书中有说道:“人死则鬼,鬼死则聻。鬼之畏聻,若人畏鬼也。”

    尸体并没有停下,继续朝我们走来,渐渐靠近黄纸符的圈边。

    尸体平伸双手对准我们,突然加速冲过来。爷爷背后的人终于按捺不住,又四处跑散。尸体一脚踩在黄纸符上。“呲”的一声,黄纸符自燃了。尸体连忙提起脚,后退不迭。
  ..咬中耳朵.

    众人见尸体走不出黄纸符圈,重新安下心来,复聚到爷爷的背后。.

    “把你手里的黄纸符给他们每人一张。”爷爷吩咐道。我马上分给他们黄纸符。

    “揣在心口。”爷爷目不转睛的盯着尸体,吩咐我们道。

    衣服胸口有口袋的都装进黄纸符,没有的用手握符护在心口。

    可是黄纸符不能起很大的作用,烧了就没有了。尸体又朝我们走过来。

    “每人抓一把石灰粉擦在脸上。”爷爷抖开装石灰粉的袋子。我们每人抓了一把胡乱在脸上抹了。古书上有解释,僵尸并不是电视里演的那样,咬了谁谁就会也变成僵尸。僵尸咬人了会有较强的毒,被咬的地方会肿的像灯泡,像被蛇咬了类似。不过毒蛇咬了会死人,僵尸咬了不会很快死人,肿的地方会慢慢腐烂,延展至四周,如果不治疗,会慢慢延伸到全身。整个人看起来像腐烂的尸体,所以很多人误认为僵尸咬了人,人也会变成僵尸。

    唯一解救的方法是用生石灰敷在腐烂的地方,因为腐烂的地方会出脓水,生石灰遇到水剧烈发热,将腐肉烧焦,从而达到消毒的效果。虽然这样很痛苦,可是没有办法。

    “不要过来。”爷爷恐吓道,手抓一把石灰粉掷向僵尸。很多石灰粉立即被风吹离了原来的方向,只有几粒稍大的石灰团打在僵尸的身上。

    落在僵尸身上的石灰团即刻发出“吱吱”的消融声,将周围的皮肤烧烂。瞬间石灰团在僵尸的皮肤上消失。

    僵尸呲牙咧嘴,痛得嗷嗷叫。它一张开嘴叫唤,几颗漆黑腐烂的牙齿从嘴里掉落出来。它仍然努力走过来,伸出双手向我们挥舞。

    它首先扑向爷爷,爷爷一弯腰,躲开僵尸的手掌。我们连忙又散开。

    它转而扑向一个劳工。劳工连连后退,僵尸步步紧逼。劳工退了几步突然停住,他后面一棵树抵住了背。他吓得一时失了主意,竟然不知道绕过去逃跑。他就那样背靠着树傻傻的哆嗦的看着僵尸一步一步靠近。

    “符!符!”爷爷拼命喊道,“贴在胸口!”

    那个劳工慌忙拿出黄纸符,竟然向僵尸的胸口贴去!

    僵尸一挥手,将劳工的手打开,张开嘴要咬。

    “快蹲下,蹲下!”爷爷见叫他没有反应,随地抓了一把石头朝劳工砸去。

    劳工被石头砸醒,慌忙蹲下来。僵尸的身体非常僵硬,弯腰很困难。所以蹲下的话,它很难抓到人。

    僵尸见他蹲下,也努力弯下腰来要抓他,弯腰的时候,骨头发出“咔咔”的声音,仿佛腰骨就要断掉。

    劳工见状吓得扑倒在地,手脚并用爬行,不断唤救命。

    僵尸弯下腰伸手还是抓不到劳工,于是一跃而起,如猛虎下山扑向劳工。

    “扑通”一声,僵尸压在劳工的身上。劳工吓得脸完全变了行。人在极度恐怖的情况下,面目比鬼还难看。我看见劳工恐怖的脸,阵阵寒气侵蚀我的心脏。

    僵尸要咬劳工,但是他脸上都是石灰粉,它不敢咬。但是劳工的耳朵上并没有擦上石灰粉,僵尸对准他的耳朵一口咬下。僵尸的口里已经掉得没有几颗牙齿,松开口来,劳工的耳朵上仅有一个洞。伤口的鲜血混着漆黑的东西流出来。


    ..虎不食子.

    陈少进见僵尸咬人了,可能觉得这都是自己要负责任的,于是不再避开,反而狂叫着冲向僵尸。.。他手里还抱着他的儿子,他怕讨债的趁他不在抢走儿子要挟,于是一直把儿子抱在手里。

    陈少进冲到僵尸面前,狠狠的朝僵尸踢。

    僵尸放开劳工,缓慢爬起来。在僵尸起来的期间,陈少进踢了它无数脚,可是没能阻止它站起来。

    “你不是要回报我吗?”僵尸盯着陈少进说话。话说完,一颗眼珠从僵尸的眼眶里掉出来,落在荒草上悄无声息。

    “你不是要回报我吗!”僵尸怒吼道,脸上的皮肤支撑不住,被里面的骨头撑破,一道裂缝立即从僵尸的眼角长到嘴角。白色带黑斑的骨头露出来。

    陈少进战抖着嘴唇不说话,他怀里的孩子竟然也不哭泣。

    “你不是要回报我吗?”僵尸沉吟道。突然,它伸出双手掐住陈少进的脖子,陈少进的眼睛鼓起来,脸胀成酱色。

    爷爷在僵尸背后提着桃木剑喝道:“住手!不然我刺穿你了!”说是这么说,爷爷怕刺向僵尸的同时僵尸把陈少进的喉咙掐穿,只能口头吓唬罢了。

    陈少进的鼻孔流出血,僵尸仍不放手。

    我们都只能屏住呼吸看着,不敢轻举易动。陈少进和僵尸沉默的对峙。风也停止了吹刮,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血静静的在陈少进的下巴聚集,终于聚集到够大的一滴,滴落在怀中的儿子身上。

    他的儿子立即厉哭起来,嘹亮的声音撕破这死一般的沉静。

    僵尸听到哭声,手立即软下来,用它一只空洞一只表面完好的眼睛注意到陈少进怀里的孩子。

    陈少进怕僵尸对孩子有什么企图,在不惊动僵尸的情况下缓缓朝后退步。僵尸仿佛没有发现陈少进的后退,眼睛跟着孩子移动。从僵尸的表情来看,不知道是惊惶还是好奇还是关爱。

    “她还记得孩子。”一个人悄悄的自言自语。

    此时爷爷悄悄从背后靠近僵尸,接着一个撕裂肉体的声音传来,桃木剑从背后刺进了僵尸的心脏。

    僵尸想转过身来,可是还没转过来就仰面倒在地上了。刺穿的地方没有流出血,只有几只恶心的软体动物从那里爬出来。它们在僵尸的体内存活已经不止一日了……

    我们又静止站了半天,僵尸再也没有动静。当铺老板这才哭出来:“我可怜的女儿啊!”被咬伤的劳工也瘫坐在地上哭号:“我要变成僵尸啦,怎么办啊!”

    后来,那个劳工没有变成僵尸,这是自然的事。他被咬伤的耳朵第二天肿成猪耳朵那么大。爷爷劝他用生石灰烫,他不听,说怕疼。宁可天天“嘶嘶”着嘴,也不愿意忍了短疼去了长疼。

    可是有个晚上,他睡觉前怕疼醒特意喝了很多酒,喝得瘫倒在地上像一滩稀泥。几个酒友把他扛到床上便各自回家了。

    他妻子帮他盖好被子便在旁边睡下。半夜,他妻子听见老鼠吱吱叫的声音,起床一看,几只老鼠在争抢着啃食丈夫的耳朵。而她丈夫睡得太死竟然没有觉醒。



    ..人的转变.

    他妻子惊叫起来,摸起枕头就打抢食的老鼠。.老鼠一窝蜂散了。他妻子点起灯来看,丈夫的烂耳朵被咬的干干净净。

    第二天劳工醒来,闻到屋里有死老鼠的臭味。挠痒时摸到耳朵没有了,还以为做梦。他妻子给他买了个狗皮帽子,出门就遮住耳朵。不过这倒好,他不用担心变成僵尸的模样了。

    上大学后,我又在一次宴会上见过那个劳工,他已经不戴狗皮帽子了,一个白嫩的耳朵长在原来缺少的地方,与他的黝黑的脸极不相配。妈妈告诉我,他那里接的是橡皮耳朵。我释然。

    那具僵尸最后放回到了棺材,不过没有在原地埋下。

    陈少进强烈要求把棺材和僵尸一起搬到他的家里去,摆放在里屋。那个死去的女婴仍然放回到僵尸的怀抱。

    然后在尸体周围撒上石灰和木炭,石灰防潮,木炭除臭。将棺材重新漆了三遍,然后放在两条长木凳上。木凳脚下垫两块砖。

    这一带,很多老人到了六十多岁,身体还很硬朗便开始操心自己的棺材,一定要将棺材做好,刷了十八层桐油,刷上三遍黑漆,然后手指在上面敲出“咚咚”的清脆声音,才满意的笑。我的姥姥便是典型的例子。对不起,前面忙于交代故事,一直忘记了说爷爷的后妈还在世。姥爹马辛桐原来有一个妻子,但是生下爷爷后不久就去世了,于是姥爹娶了续了比他年轻二十多岁的大户人家的小姐。所以姥爹死了多年,姥姥还健健康康。

    姥姥还能跑能跳的时候,便天天跟在爷爷后面要置棺材。爷爷不耐烦道:“你现在不好好的么,一点病痛都没有,就操心棺材干什么。”

    姥姥说:“今天脱鞋睡觉,明天就不知道还能不能穿上呢。不把我的棺材制备好了,我晚上睡觉都不敢睡沉。生怕睡着去了还没有棺材埋我呢。心里总是不安心。”

    爷爷没有办法,只好量了她的身高去棺材匠那里定做一具。棺材匠相当于木匠一样的职业,只是他不能像木匠一样做其他家具,因为人家担心他手上的晦气带到家里来。

    自从姥姥把棺材搬到她的房间后,我就再也不敢一个人去她的房间。因为我总疑神疑鬼,怀疑棺材里面已经有人躺在那里了。而姥姥欢喜的红光满面,不因为看到死亡将近而悲伤,却因为死后有了躺身的地方兴奋不已。早晨起来了要用手指敲几下棺材,弄出让我很不舒服的“咚咚”声,晚上睡觉前她也要敲,使我常常做噩梦。

    我不知道陈少进看着里面真正有尸体的棺材会不会害怕。有尸体放在家里,他会不会觉得自己重新住回了原来的坟墓?这些我不得而知。不过自从棺材搬进他的家后,他的生活习性发生了变化。

    首先,他爱上了喝酒,尤其喜欢女儿红,并且每喝必醉。但是他的钱不多,很快就只能喝上劣质的白酒。他那个孩子跟着他可是受苦了。

    第二,他在晴天很少出来,最后几乎有太阳就不出来。由此,他的皮肤变得很白,像婴儿一般,不像成年男子的皮肤。眼睛也变得异常脆弱敏感,光线稍强便会涌出许多眼泪。

    第三,也是因为前面两个变化,人家很少去他家串门,他也几乎不去别人家。他变得生僻孤独,几乎与家门外的世界断交。

    村里的人经过他的家门时就如经过一座坟墓般心有戚戚。



    ..破庙新客.

    奇怪的是他的孩子似乎没有受到他的任何影响,那个孩子经常在家门外玩泥巴打麻雀,看见路过的人便给一个爽朗的微笑。.别人对他的微笑躲闪都来不及,他也不在意。自然,其他人家的孩子也不敢和他一起玩。后来我听说那孩子的学习成绩非常好。

    不过,我当时没有时间想那个孩子的未来会怎样。我除了正常的上课时间,其他时间都用来阅读那本《百术驱》,里面有很多字很多词都是初中语文课本里没有的。我学起来很困难,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啃。

    有时放学的路上,我想过去找歪道士指导。可是要么歪道士不在破庙里,要么听见破庙里有声音却不敢进去。

    我还想过去找守护土地庙的四姥姥。但是妈妈告诉我,四姥姥在旧年代没有读过书,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比如写土地公公的牌位,她都要村里的小学生帮忙写,一个字给一颗冰糖。

    正是古书的前半部分我都很难学,所以暂时放下了找到后半部分的心思,没有再多想“移椅倚桐同赏月”七个字的含义。

    有一次上语文课,我随手将这七个字写在草纸上。语文老师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看见了,好奇的问:“这不是一个对联的上句吗?你写这个干什么?”当时我紧张老师怪我上课不专心,没敢接言。

    跑了几次破庙都没有遇到歪道士,我不禁想,这个古怪的道士哪里有这么多的交际?是有人找他还是他去找别人?他总是清早一个人乐滋滋的出门,傍晚一个人乐呵呵的回来。谁也不知道他这一天在哪里,干了些啥。

    后来我们很多人见歪道士带了一个女人回庙里。我们都很奇怪这突然的变化。

    我亲眼见过那个女的。她的长相也是相当奇特,才三十不到的年龄便头发苍白,连脸上的毫毛都是白色。皮肤白得透明,能看到皮肤下面的复杂的毛细血管。眼睛也不是我们那样的黑眼睛,她的眼睛是淡黄色的,似乎她看到的东西会和我们看到的不一样。

    因为破庙和学校挨得很近,几个老师也看见了那个女人。老师也说了:“她的眼睛结构和我们一般人不一样,看到的东西和我们看到的不是一个形态。”我不知道老师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我回去后把这个事情跟妈妈说了。没想到妈妈居然知道这个女人。

    “她是文天村的。”妈妈说,“很早爹娘就死了,十二三岁离开村里跟着一帮道士学艺。有的办葬礼的人家会请她去唱孝歌。她很会唱孝歌的。清明的时候她会回文天村挂清明,我看到几次了。你没注意吧。”

    唱孝歌也是这一带的习俗。在办葬礼的七天里,晚上都要唱一段孝歌,孝歌内容是死者生前从小到大经历的主要事迹。唱孝歌要带一点哭腔,唱得好的能把听的人唱哭了。据说那个女的能把路过的人都唱哭,唱功十分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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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14 13:09:24 | 显示全部楼层
  ..同村怪梦.

    烧纸钱也要讲究一些技巧。.先用干枯的草垫在地上,再将一包一包的纸钱放在上面,然后点燃干草,引燃纸钱。

    烧纸钱时不能拨弄,要让纸钱在烧成灰后还是一沓一沓的。这样亡人收到的冥钱才是完整的。如果乱拨弄弄破了纸灰,亡人收到的钱就残缺不全。并且纸钱一定要烧透,有些纸钱叠在一起的时候中间很难烧透,这时要静心的等它烧透了才能离开。

    爷爷把烧钱的每一个要注意的地方都细细的问了红大年。

    红大年说:“我们都做到了啊。况且,我们不是一家两家的纸钱没有烧好,而是整个村的纸钱都出问题了!”

    “一个村的?”爷爷可能在点烟的时候没有听清红大年说的话。

    “是啊。如果你说一家两家的纸钱没有烧好,那没得话说。你说奇怪不奇怪?”红大年紧张的说,因为七月十六之前不把这个事情弄好,会得罪先人。

    “以前有一个村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爷爷说。

    “真的?”红大年不相信。

    “当时我不会这些方术,只是顺路经过那里,就听说了这个事情。”爷爷回忆说。“那后来怎么了?”我迫不及待问道。

    “后来他们那个村的所有人都做了一个同样的梦。”爷爷说。

    “什么梦?”红大年怯怯的问。手里的烟微微的抖,烟头上的灰落在裤子上。

    “梦见已故的亡人来讨钱,说在那边日子过得不好。他们的先人都说一样的话。”爷爷有枯黄的食指和中指晃动香烟。爷爷抽的烟太多,中指和食指的关节部位熏成和过滤嘴一样的颜色。实在没有烟抽的时候,爷爷把比烟味还浓的手指放在鼻子上吸两下照样过瘾。

    “什么话?”红大年轻声问,学着爷爷晃动没有烟灰的香烟。

    “不望节,不望年。只望子孙一吊钱。”爷爷说。

    “不望节,不望年?只望子孙一吊钱?”红大年多余的问道。

    爷爷点头:“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做了这个梦,都听到先人说了这句同样的话。第二天早上谈论昨晚的怪梦时,才知道所有的人都做了这个噩梦。”

    红大年狠狠吸一口烟。烟头的红点骤然变得通红。

    爷爷接着说:“后来,村里的鸡鸭猪狗都陆陆续续得瘟病死了。到过年,村里没有一家能吃上自家养的畜生的肉。我爹当时会方术嘛,就告诉我说,村里的活物都被亡人拿走了,因为他们在那边没有吃的。”

    红大年丢下烟用脚碾灭,紧紧抓住爷爷的手乞求道:“马师傅,你可得帮帮我们呀。”

    爷爷面露难色。

    “怎么?你可不能不帮忙啊!”红大年抓住爷爷的手拼命的晃。

    “要处理这个问题确实很难。不是唬你。”爷爷说。

    红大年呆呆的看着爷爷,等爷爷说出原由。

    “我估计你们村出的问题都是由于一种鬼造成的。”

    “什么鬼?”

    “穷渴鬼。”

    “穷渴鬼?”


    ..见鬼异事.

    爷爷吸了口烟,点点头:“穷渴鬼,这些鬼是些没有人烧纸钱的魂灵形成的,有的是因为没有后代给烧纸,有的是因为后代不孝顺。.它们在鬼节没有收到冥钱,就抢别的鬼的。我估计你们村出了这样的鬼,不过现在不是很肯定,去了你们村看了我才能确定。”

    红大年马上接言:“那就请你快点去我们村看看啊。如果是这些穷渴鬼闹事,再想对应的方法处理啊。”

    爷爷苦笑道:“不是说的这么简单的,穷渴鬼也算是一种怨气形成的鬼,这种鬼要不抢钱也就算了,抢钱的就不得了,要抓这种鬼很危险。它敢抢别的鬼的冥钱,就说明这些鬼都是穷凶极恶的鬼,不比一般的鬼哦。”

    “要捉这种鬼,首先就得看见这种鬼。”爷爷说。可是谁都知道,鬼节出来捡钱的鬼一般是看不见的。因为只有血缘关系的人才给它们烧纸钱,所以这些鬼不会现形出来捡钱,怕吓着还活着的亲人,尤其怕吓着小孩子。

    前面说过怨鬼不记得亲人,但是没有怨气的鬼认得亲人。怨鬼被怨气冲昏头脑,就像人喝醉了酒一样。解开了怨结的鬼会恢复记忆,就如人醒了酒一回事。

    “看见这种鬼难吗?”红大年问道。

    “要看见不难,但是看见后很不好。”爷爷为难的说。

    爷爷说的不假。我们村原来有个年轻人学过一点点方术,经常在人家面前炫耀,说他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鬼。其他人本来是相信他有这个能力的,因为毕竟跟道士学了些时日,再笨的人也会些皮毛。

    在这里提一下,有的地方说天生的阴阳眼可以看见鬼,那是没有的事情。《百术驱》里的文言文翻译过来是这样说的:阴阳眼并不是一种特别的方术,而是先天疾病的一种,主要病因是因为患者体内的五行偏奇,或五脏有先天缺陷。其症状主要是没有时间、地点限制的见到一些模糊的非人、产生强烈的幻觉;身体虚弱、容易招惹非人、患有先天的一些五脏缺陷。以上条件中具备四条以上的才是真正具备阴阳眼的病人。有患有阴阳眼的人只要一天不摆脱,大多活不过三十岁。

    当然了,医学方面可能有另外的解释,即使有也是从另一方面来解释,本质相同说服各异而已。

    要想看见鬼,必须有一定的方术。

    那个年轻人把自己的方术吹嘘得天花乱坠,别人自然不乐意了。有这么厉害也应该低调点嘛,别人于是故意说不相信他能看见鬼。

    那个年轻人急了,一定要拉着别人见证自己的能力。

    刚好那时候正在鬼节期间,那年轻人说,你们不相信的可以派个代表,跟我一起看见这些捡纸钱的鬼。

    他们就推荐了一个人跟他一起看鬼。

    他们找了个纸钱还没有烧透的地方,那个年轻人和那个代表一起在旁边坐下,然后各人头上顶一个盖符,再一起念事先说好的咒语。

    “你看你看,它在捡钱呢。”那个年轻人给那个代表指出一个方向,似乎纸钱边正有鬼弯腰捡钱。年轻人话刚说完,立即像被谁在后背上打了一棍似的向前扑倒在地,口吐鲜血。



    ..长手短脚.

    那个代表吓得立即站起来逃跑,没跑两三步也“哎呀”一声痛叫,踉踉跄跄的扑在观看的人身上。.

    可是众人没有看见另外的人碰到他们俩。

    那个代表惊惶不已:“后面有个长手短脚的人打我们!”可是当场的人没有看见长手短脚的人出现。

    那个代表撩起衣服,背上果然一条红印,像是被粗棍抽打了。众人慌忙去扶那个年轻人,只见他两眼上翻,已经断气了,撩起衣服一看,也是一条红印,比那个代表严重多了。显然他是被打死的!

    后来其他村里也出现了类似的事情,也是一个学了些许方术的人向大家炫耀的时候被鬼打死了。

    爷爷告诉我,打死那些人的正是穷渴鬼。穷渴鬼抢钱的时候怕被人看见,所以发现有人偷看便手下毫不留情。

    可是红大年不知道穷渴鬼有这么凶狠,打破砂锅问到底:“看见后怎么不好?我只知道没满十二岁的孩子看见鬼了容易生病,可是你都五六十的人了。”

    爷爷沉默了一会儿。红大年更加急了:“你是不是不想答应?如果是我一家的事,那我就不来麻烦你了,让先人责怪算了。可是现在是我们一个村的人都这样啊。我这个做村长的也是没有办法才来请你出山啊,马师傅!”

    爷爷被他的话打动,扔了将尽的烟屁股,点头说:“好。我答应去看看。可是不一定能帮上忙啊。”

    红大年喜得站立起来,一个弹指将手中的烟弹出老远,激动的说:“那就好,那就好。今晚就到我们村去看看?”

    爷爷点点头。

    太阳在西边的山口只剩一条劣弧,半边天被染成美丽的红色,云彩被镶上金边,山头的树木也变得金灿灿如同隔世的仙境。我们去往红许村的大路也铺上一片金黄。我看爷爷满是皱纹的脸,像珈蓝殿的大佛一样微闪金光。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情景。多年后的我仍怀念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翻过两个山头,走过一个水泥桥,再沿着水田的田坎走了半里路,就到了红许村。首先迎接我们的是一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树。老槐树长在一个陡峭的山坡上,因为有些松土垮了,树的半个根露出泥土,根因为长期的曝晒变得和树干没有区别,也生出树皮。跟像一只用力的手抓住剩余的泥土,跟下滑的趋势作斗争,一副不屈不挠的气势。老槐树枝叶茂盛,在晚风的吹拂下摇曳长枝欢迎我和爷爷到来。那段情景一直使我难以忘怀,我是个怀旧的人。

    经过了老槐树就看见了红许村的第一间房屋。已经有几个年长的人在那里等候爷爷的到来,个个慈眉善目。

    我很奇怪,虽然红许村隔画眉村不过五六里路,我却从来不知道这个地方。它像一个不愿交际的人蜷缩在这个山角里,手脚从不外展。

    爷爷跟几位年长的老人寒暄了一番,年轻的时候他们曾有过不咸不淡的交往,到老了都收起了脚步就在村里附近转转,不再出来。

    喝了一盅茶,爷爷起身道:“开始吧。”



    ..看见亡人.

    这时又来了一些人,村里的老老少少,都想看爷爷怎么抓住使他们烧不好纸钱的鬼。.

    红大年在屋里拿出十几包已经写好的纸钱,一字排开放在干枯平铺的枯稻草上。

    爷爷叫人搬来两块门板,直立在枯稻草一旁,两个年轻人扶住。爷爷和红大年分别在门板前面盘腿坐下,背对门板,头顶盖符。

    我们那里新死的人要放在门板上平躺两天,然后才可以放进棺材的。老一辈的人说鬼是不能穿过门板的。所以我估计爷爷这样做的用意是怕穷渴鬼在后面袭击。

    “点草!”爷爷吩咐道,然后和红大年一起闭上眼睛。

    两个妇女连忙将压在纸钱下面的稻草四周点燃。

    火焰腾起来,像红色的舌头舔噬着白色的封纸。周围的人静了下来,默默的看着跳跃的火焰和静坐的两人。

    白色的封纸被火舌添开,露出黄色的纸钱。纸钱边沿开始变黑,并向里面蔓延。爷爷念一句红大年跟着念一句,他们俩的影子打在后面的门板上,随着火焰漂浮不定,仿佛灵魂脱离肉体而去。

    有的长辈说如果在灯光或者火焰下没有影子,证明灵魂已经游离出去了。

    要红大年一起看那些捡钱的鬼,是因为这里只有他认识所有上辈的人。如果他看见不认识的鬼在这里捡钱,那就可以指给爷爷看,爷爷就可以分辨出哪个是穷渴鬼。

    火焰越来越旺,纸钱只剩中心一块没有烧到。纸钱底下的稻草外围是黑漆漆的炭灰,火焰烧到的地方红彤彤的,如火炉上的铁丝。

    爷爷念到“天启精灵,冥视吾眼”时打了一个响指,然后说:“开眼吧。”

    红大年和爷爷一齐打开眼睛,看着火焰跳跃处。

    “看见了吗?”爷爷问道。

    红大年倒吸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我不是在做梦吧?”说完狠狠的眨了两下眼,又抬起手来揉。

    爷爷冷静的说:“村长啊,看仔细了,不要分神。”

    红大年果然有当领导的气质,立即冷静下来,头朝前伸的窥看。而我们其他人都只看见火焰将最后中心一块的地方也占领,没有看见其他东西。

    红大年仔细看着前面的一片虚无,口里念叨着手指指点着,像在猪圈里数走来穿去的猪仔有多少只。

    “来保,你很久没有去你爹坟上锄荒草了吧。”红大年边侧头侧脑的看着前方边说。

    围观的人群里立刻有个中年汉子哈腰点头:“诶,诶。”

    “你看你看,你爹的衣服穿的,身上到处粘着草,像个叫花子。真是的,再忙也要把你爹的坟头弄干净嘛。”红大年啧啧道。

    那个中年汉子马上弓腰答道:“明天就去明天就去。”

    旁边的妇女拍拍中年汉子的肩膀,骂道:“我都说了要你有时间去看看你爹的坟,你偏不去。都半年多没有给你爹的坟除过草了,人家还以为我这个做媳妇的不贤惠呢。”

    众人惊叹。

    “根生,根生在么?”红大年又极不满意的问道。

    “在在在。”又一个男子哈腰点头,年纪比刚才那个小多了。



    ..灰不成形.

    “你姥姥的脸成了花猫脸了,得空了快去把你姥姥的墓碑擦擦。.我记得你姥姥在世的时候重男轻女,最疼你这个小子了。虽然你爹妈还在世要你服侍,但是看在你姥姥曾经疼你的饿份上,有时间就去看看吧。”红大年挥手道。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悄声打趣道:“根生啊,我上次说了有牛屎溅到你姥姥的墓碑上,叫你去洗洗。那时你偏不听也不去看。”

    这时众人的表情各异,不过从中很轻易判断出哪些人期待得到已故的亲人的信息,哪些人害怕被揭露。

    红大年又向火焰那里打量半天,迷惑不解的说:“没有不认识的,这些捡钱的都曾经是我们村的人。”

    “这些人没有一个你不认识?”爷爷指着火焰跳跃处问道。他们俩像是在给周围的人表演技艺精湛的双簧。

    “没有,没有。”红大年摇摇头。

    “是不是穷渴鬼知道了你会叫我们来,今天就躲着不出现?”爷爷猜测道。

    火焰吞噬了最后一点纸钱,迅速弱下来。爷爷和红大年的影子在门板上消融不见了。火焰一灭,大家这才发现天已近黑,一只隐藏在槐树里的乌鸦嘶哑的鸣叫。

    “他们走了。”红大年的目光由纸钱边缓缓移到村口的老槐树,似乎在目送回家探亲又离去的亲人。而我们什么也看不见。挡在路口的人们纷纷躲闪到路边,生怕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爷爷叹口气,说:“闭眼吧,不要乱动。”

    红大年和爷爷闭眼默神一会儿,重新睁开眼睛。

    爷爷挣扎着站起来,精神十分疲惫。

    红大年双手撑住膝盖努力站起来,可是身子刚刚站直,立即又双腿一歪,跌坐在地。围观的人慌忙涌上去,七手八脚抓住他的双臂把软塌塌的他拉起来。

    爷爷拖着沉甸甸的腿走到我旁边,将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那只手施加了爷爷全身的重量,压得我的肩膀疼得似乎要掉下来。

    爷爷做了个深呼吸,说:“让红村长休息一会就没事了,这事情很耗费体力。”

    “纸钱还是没有烧好。”一个站在纸灰边的喊道。

    我扶着爷爷过去观看。纸灰并不是意料中的一沓一沓,而是稀乱没有规律。

    “不对呀,没有穷渴鬼这纸灰应该不是这个样子啊。”爷爷皱眉道。后面的人也唏嘘不已,议论纷纷。

    “这边还有几包纸钱没有烧完呢。”一人叫道,众人马上聚集过去看。

    其实那几包纸钱已经烧透了,不然红大年不会说亡人已经走了。说没有烧完,只是中心的一块圆巴巴的地方艳红,如还未熄灭的炽炭。

    那几包纸钱的封皮已经烧成灰烬随着火焰飘散在空气中,但里面的纸钱灰烬仍一张一张一沓一沓的整齐排列。烧过书的人会有这样的经验:书的封皮和前几页会被烧得蜷缩起来,然后跟随烟火升腾到空气中飘散,而中间的书页被烧成灰后仍然能保持原来的形状,让人造成错觉--整本书并没有烧毁而只是掉进了墨汁中。

    大家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这几包燃烧比较慢的纸钱。



    ..鬼中病号.

    中心的红色渐渐暗淡,渐渐暗淡,最后终于如弥留之际的人一般闭上了眼睛,最后一点红光熄灭。.就在紧接气候的一秒,大家的目光由期待变为惊恐。

    整齐的纸钱灰在红光熄灭的刹那,立即如沙子一般塌下散开,流落在管状的稻草灰之间。

    “这,这是怎么回事?”一个老人惊道,“我年年鬼节烧纸,烧了六十多年,还是头一回看见这种事情。昨天我儿子说纸钱烧不好,我还不相信呢。没想……”

    老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剩余的几包纸钱灰都随着红光的熄灭垮塌下来。

    “穷渴鬼还是来了,只是我们没有发现。”爷爷盯着红大年说。

    “难道我看漏了?我家里的十几只猪仔刚下窝时在猪圈里跑来跑去,我都能数得清清楚楚呢。”红大年一脸疲惫,说话如病人一般有气无力。

    “好了,今天先散了吧。明天再来。”红大年挥挥手,驱散围观的的人。

    “明天还来?你吃得消么?”一个扶着他的人问道。

    红大年点点头:“眼看七月十七就要到了,不快点解决,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咦?对了,红家福。我看到你爹了。”红大年转头对那个扶着他的人说,“你是不是很久没有给你爹上祭品了?我看你爹走路晃晃悠悠的,像是生病了。有空摆一碗水果到你爹的坟前去,啊?!”

    “是是。”红家福点头回答,“红村长看清路,别绊到石头了。”

    我和爷爷当晚就在红许村住宿,红大年跟我们呆在一起谈了许久才走。爷爷决定明天要我参与,我欣喜不已。

    第二天的同一时候,村里的人又把纸钱写好铺在稻草上。

    围观的还是昨天那些人,多了几个小孩子。门板又卸下来,红大年要村里人把门板放在我背后,自己没有用门板。

    爷爷劝他再去弄一个门板来。红大年畏麻烦,摆摆手说:“不用了。就这样吧。昨天不也没有事么?”

    又点燃了稻草。

    我们按部就班的做着该做的事,爷爷唤道:“开眼!”我们立即睁开眼睛。

    我看见一群先前没有的人围在纸钱旁边等待。他们都佝偻着身子看稻草上的纸钱是不是自己的,他们把手伸到纸钱上,轻轻拿起,将一张张崭新的冥币从纸灰里拿出来。他们的身子如在水中的倒影,频频波动。而刚才看得清清楚楚的人群,现在却如隔了一层薄雾似的模糊。

    红大年又在数:“一,二,三……”

    突然,红大年停住了。我猜想他应该看出异常了。爷爷也看着红大年。

    “家福这个小子,我昨天说了要他送点祭品去他爹的坟上。看来那小子吝啬的很,还没有送到。你看他爹还是晃晃悠悠的像个病号。”红大年骂骂咧咧。

    我抬眼去看那个晃晃悠悠的“人”。

    那个被红大年称为“病号”的穿着宽大的裤子,上身着一红背心,两只眼睛如老鼠一般滴溜溜的转。



    ..鬼踩高脚.

    “爷爷,你看他的膝盖!”我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高兴。.。

    我发现那个“病号”的膝盖很高,从裤子弯曲的地方来看,他的小腿长是大腿的三倍。而他的大腿短得没有道理,还没有一个啤酒瓶那么长。

    “他是走的高脚。”爷爷判断说。

    “对,他走的高脚!”我更加兴奋。小时候爷爷给我做过高脚,用两个开叉的树枝劈成一样长短,然后在开叉的地方做个类似凉鞋的器具绑定脚板,人就可以踩在树枝上走路,如女人的高跟鞋。

    “真是狡猾啊,穷渴鬼都是手长脚短,他居然会伪装。”爷爷死死盯住“病号”说道。

    红大年一听,也发现了异样。

    果然,我们看见他在这边捡了钱,又跑到那边捡钱。照道理,他只有一包纸钱,怎么跑来跑去的捡呢?

    红大年气愤道:“我只道他儿子吝啬,几个水果都舍不得给爹贡奉,没想到他爹还抢别人的东西!”

    “说话小声点。”爷爷提醒道。

    红大年不管这些,拿出当官的脾气,站起来朝“病号”走过去。我看见红大年的影子从坐着的躯体里走出来,爷爷还没有施法,身体是不能自由乱动的。红大年一急,魂魄离开躯体走向“病号”。

    而围观的人群没有发现红大年的灵魂已经出窍,只是好奇的瞪着刚刚还生气现在垂眉闭目的红大年。

    “喂,红旗龙老头,你怎么回事?”红大年的灵魂冲到“病号”身边,拉住他的小红背心。

    红旗龙正在弯腰捡钱,被红大年拉直了身子。

    “哟!红村长?你怎么也死了?你还不到五十岁呢。”红旗龙笑嘻嘻的看着红大年。

    “我能死么?我要是死了也是被你这个老头子气死的!”红大年气咻咻的说,拉住红旗龙的红背心来回的扯拉。

    这一拉扯,红旗龙一下子跌倒,高脚从裤管里露出来。

    “你果然是穷渴鬼!”红大年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危险!”爷爷大喊道。声音刚出,爷爷的灵魂也冲出身体,想前去护卫红大年。

    红旗龙见被识破,立即变换原形。两条短小的腿站起来,伸出手要扇红大年巴掌。同时,红旗龙的眼睛鼓胀起来并且变成绿色,莹莹的如绿玛瑙。两颊深深陷下去。

    鬼的变相其实不难理解,因为人也这样。当你没有伤害他的利益的时候,他是一个面相对你;当你发现他的秘密,伤及他的利益的时候,他的另一个面相立即会展现出来,让你惊讶,这个面相和你先前认识的面相有天壤之别。

    爷爷的灵魂扑倒红大年,穷渴鬼一巴掌打空。

    穷渴鬼的样子完全显现出来了。我以前只听说了它长手短脚,却没有亲眼见识。此刻,红旗龙完全变成了另一幅模样,它的手确实变长了,如扁担一样长。手臂也变了形,前臂居然比后臂粗多

    了,如龙虾一般恐怖。

    由此我猜想以前那个炫耀的年轻人并不是被穷渴鬼用棍棒打死的,而是被它的手臂打死的。



    ..稻草压鬼.

    穷渴鬼的脚也短得没道理,大腿加小腿才一个啤酒瓶那么长。.。不过它跑的速度飞快。它见爷爷使它一巴掌没有打到,急得吱吱叫,声音如被老鼠夹捕到老鼠。它举起双臂,就如举起大木棍一样,朝滚在一起的爷爷和红大年打去。

    爷爷和红大年连忙抱在一起滚开。

    爷爷他们跟穷渴鬼打得激烈,而周围的人们毫无知觉,只是呆呆的看着静坐的爷爷和红大年的躯体,根本不知道其他的事情。而其他捡钱的鬼魂也只顾自己弯腰捡起烧尽的冥纸,不理会身边发生的恶斗。

    穷渴鬼并不打算就此放过爷爷和红大年,挥舞着双臂追着他们打。红大年躲闪不及,被穷渴鬼的一只手抓住大腿。红大年疼得撕心裂肺的尖叫。我想被那只手抓住不逊于被钳子夹住般疼痛。

    爷爷喊道:“亮仔,快叫旁边的人把门板压上来,压住它!”周围人停不见爷爷的话。

    我马上喊:“快,快帮忙。红大年的魂魄被穷渴鬼抓住了,就在纸钱左边一点的地方。快点快点!”

    在我后面扶着门板的人马上抬起门板朝纸钱方向跑。

    “在哪里,在哪里?”抬着门板的两个汉子跑到纸钱旁边,转头问我。

    “再往前一点,靠右点,对对。”我看着争斗中的穷渴鬼和红大年,指挥两个高高抬起门板的汉子。穷渴鬼举起另一只手要打红大年,被红大年两手抓住手腕。穷渴鬼掐红大年大腿的手更加用力,前臂的肌肉如石头一样暴起来。皮肤如癞蛤蟆一般。

    穷渴鬼的脚很短,身高不到一米。红大年疼得蹲在地上。所以两个汉子只需将门板抬高到胸口就绰绰有余。

    “好了,快压下来。”爷爷站在一个汉子的身边喊道。可是那个抬门板的汉子根本听不见。当然了,周围其他人更加不可能听见爷爷的话。

    我明白我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连忙喊道:“好了,快压下来。它就在下面。”

    两个汉子同时同时大喊一声“嘿!”将门板往下一压。

    红大年和穷渴鬼一起被门板压住,动弹不得。门板之于鬼,就如紧箍咒之于孙悟空,只要压住了鬼,任它怎的都奈何不了。

    爷爷说过,在他还小的时候,有一天一个乞丐模样的人赖在爷爷家门口,给了米给了钱还是不走。爷爷把这个事说给姥爹听了,姥爹掐指一算,说那个乞丐是穷渴鬼前来讨要吃喝的。姥爹随手抽了一根烧饭用的稻草,就走出来跟那个乞丐会面。

    姥爹走到门口问,我知道你不是人,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偏偏来找我家。可是你要什么才走呢?

    乞丐嘿嘿一笑,说,你给我烧三十座金山银山,我就走。

    姥爹说,我给你一根稻草都怕你拿不回去,你还敢要三十座金山银山?说完就将手中的稻草丢给乞丐。

    那个乞丐不明就里,一下接住。

    乞丐立即被稻草压倒在地,哭爹叫娘,化作一缕烟消失了,地上只剩几件破破烂烂的衣服。爷爷就是那时候喜欢上捉鬼方术的。



    ..魂魄回体.

    爷爷问姥爹,一根稻草怎么能压住它啊?

    姥爹说,我施了法术嘛。.

    后来姥爹还是给那个穷渴鬼烧了金山银山。爷爷又问为什么。

    姥爹说,做人要善良,能帮上的就要帮忙。但是穷渴鬼得逞了一次会又来一次,没完没了,它非常的贪婪。所以我要用稻草赶走它。对待这样的鬼,你不能得罪它,但也不能顺从它。你得罪它了,它会一直记恨在心,寻到机会就害你。你顺从它了,它也会一直惦记你,经常有事没事来骚扰你。世界上这样的活人多的是,如果它求的是小事,你可以帮它一次,但是同时让它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

    果然后来穷渴鬼再没有来骚扰过。

    门板和鸡血都是鬼比较忌讳的东西,虽然比不上姥爹施了法的稻草,但是急用来对付穷渴鬼也未免不是好办法。

    爷爷见红大年也被压住,飞快跑回自己的身体。

    爷爷睁开眼睛,取下头上的盖符,跑向红大年的躯体。可是没有跑几步就跌倒在地上,他体力不济了。

    我看出爷爷的意图--把红大年的盖符取掉,让他的魂魄回到体内。于是,我闭上眼重新打开眼,起身去红大年的身边。

    我走到红大年旁边取下盖符。我的手刚拿开盖符,红大年立刻“哎哟哎呦”的叫唤,双手抱住大腿。红大年骂道:“你这个红旗龙哟,掐得我的腿骨头都要断了。你他妈的,老子欠了你的债么?这么使劲的掐老子!”

    我回过头去看纸钱那边,原来的捡钱的“人”都消失不见了,我的眼睛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纸钱灰旁边,两个汉子死死压住门板。门板在离地半米的上空就是落不了地。

    红大年也醒过神来,对着旁边围观的人骂骂咧咧道:“还看什么看!快去帮忙啊,穷渴鬼还在门板下面呢。”

    围观的人马上过去帮忙按住门板。

    “别了。”爷爷挥手阻止道,“门板也放开吧。”

    “为什么?”红大年睁大眼睛问道。

    “这不是办法。你就一直压着它?轮班天天压着它?”爷爷反问。

    “那怎么办?”红大年手足无措。

    我插言道:“我们要找到怨结所在。”

    红大年望着我,似乎不相信这样的话是从我这个初中生口里说出来的。红大年又望着爷爷,爷爷点点头。

    红大年这才记得表扬我:“刚才幸亏你这个小子聪明,要不我还被那穷渴鬼掐着大腿呢。有你爷爷的风范!”说完他还伸出一个大拇指。我得意洋洋。

    “放开它吧。”爷爷朝围在门板周围的人喊。

    大家一不使劲往下压,门板反而顺从的落地,“哐当”一声撞在地面上。不用想,穷渴鬼借机溜掉了。

    大家再看那些纸灰,虽然还是有一些散了,但是比昨天好多了。

    “红家福,红家福。”红大年喊道。没有人回答。

    “红家福不在这里吗?”红大年问道。人群里的人互相看了看,有几人前前后后回答道:“没有看到那家伙。”

    “走,到他家里去!”红大年从地上爬起来。几个人连忙上去扶住他。爷爷也已经由两个人扶起了。

    爷爷奇怪的看着我。我对爷爷的眼神很不理解。

    “怎么了?”我回望着爷爷问道。


    ..大早来访.

    “你不觉得浑身无力吗?”爷爷问道。.

    “没有啊。”我说完还试着跳了两下,就是刚才坐得太久了腿有些麻,像是很多沙子打在皮肤上。

    红大年也不相信的看着我:“你怎么就不觉得疲惫呢?”他的意思是如果我现在躺在地上等其他人扶起来才能令他满意。

    我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发现我的不同。怎么我就没有像爷爷和红大年一样站起来就要倒呢?

    爷爷说:“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将喔。”爷爷生怕我现在这个模样是咬牙撑着的。

    我确实没有不舒服,我说什么?

    旁边有人问道:“现在就去红家福家里么?恐怕他已经睡下了。他今天在农田里忙了一整天。”

    爷爷想了想:“那就明天去吧。反正今天的纸钱是不能再烧的了。我和你们村长也很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爷爷说完用询问的眼光看红大年的意见。红大年点头,他的眼睛还有很明显的血丝,估计刚才把他疼得够厉害。

    天上的月亮圆得像茶盘,已经是十五了,再不把事情解决好,鬼门就要关了。

    那天晚上回到红大年安排的房子,爷爷已经很累了。那个房子的窗户是圆形的,没有窗棂,只蒙了一层窗纸。外面的桃树影子落在窗纸上,斑驳陆离。

    爷爷说:“希望明天是那样的。”他不是有意对我说的,而仿佛是自言自语或者是祈祷。我不知道他说的“那样”是哪样。我正要问,爷爷的鼾声已经响起来。他的头刚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现在想起那些过去的日子,我不禁伤感。过去爷爷睡觉很快就打鼾,但是多年后的现在他老睡不着,半夜了还听见他咳咳不断。我想,他在睡不着的时候会不会回想过去的时光。过去奶奶还在世,舅舅没有出去打工,我经常在他身边。而现在,奶奶已经去世,舅舅打工在外,我在遥远的东北读书。整座房子里就他一个人,半夜摸黑起来喝茶时会不会凝视窗外的月亮发呆。

    当然了,在红大年安排的房子里睡觉时,谁会对着当时的圆月想这些呢?

    我也未曾料到多年过去后会如此怀念那段时光。我只挂念着那还没有找到的另半部古书。我只担心明天还要不要抓穷渴鬼。

    我想了半天“移椅倚桐同赏月”的含义,终于得不到答案,于是带着疑问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我和爷爷在红大年家吃过早餐,就一起和红大年来到红家福的家里。

    红家福正在屋檐下刷牙,白色的泡沫填满了他的嘴。他见我们过来,忙喝了一口水在口里鼓捣片刻吐出来,笑道:“村长这么早来我家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红大年一脸不悦的说:“屋里说话。”

    红家福见村长语气不对,连忙收拾了牙刷水杯,带我们进屋。他搬来几把木椅让我们坐下,又泡了三杯热茶递给我们,这才靠着村长坐下。

    “什么事啊?”红家福问道,“村长我告诉你,你要我送点水果到爹的坟上,我可是做到咯。”

    “我不说你还不送了吧?”红大年气愤的说,“就知道你这小子小气。”

    红家福尴尬的嘿嘿笑,一双刷牙弄湿的手在裤子上揉弄。



    ..查明原因.

    “我说,你怎么能鬼节都不给你爹烧点纸钱呢?害得我们村里的纸钱都烧不好。.你小子不在乎那几个水鬼,难道就不能花钱买点纸钱给你爹烧烧?”红大年抱怨道,“你就是不烧,也要跟我说说嘛。你看你,害得我到处找原因,还把画眉村的马师傅请来。村里的纸钱烧不好,你也吭一声嘛。大不了我帮你买点纸钱也行。你看你!我都不好说你!”

    红大年撸起裤子,指着大腿上一块碗口大的淤青,说:“你爹成了穷渴鬼,看把我的腿掐的!我走路比扎了猫骨刺还疼。”我刚才同来时就发现红大年走路有些不对劲。

    “穷渴鬼?”红家福惊讶的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呀,你呀!”红大年指着红家福不停的晃手指。

    “不可能啊!我再小气也不能不给亲爹烧纸钱啊!我烧了啊。我要我儿子写的毛笔字呢。不信你问我儿子,他还没去上学呢。我真烧了。”红家福信誓旦旦。

    “你烧纸钱了?”红大年不相信,斜着眼珠看他。

    “村长,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我再吝啬,也不会鬼节不烧纸啊。这可是大不孝,我敢么?我叫我儿子来作证。”红家福扭过头对里屋喊,“儿子,儿子,还没有上学去吧,出来下。”

    红家福的儿子挂着一串鼻涕从里屋跑出来,一个黄色帆布书包斜挎在肩膀上。

    红家福摸摸儿子的圆瓜一样的脑袋,温和的问道:“告诉红大爷,你爸爸是不是烧纸钱给爷爷了。”

    他儿子点点头,见到我和爷爷有点怯生。

    “我还要你给我写的封面的毛笔字,是不是?”红家福问道。

    他儿子又点点头,怯怯的说:“我们学校有毛笔字的课,爸爸就要我写了。”

    红大年故意给他儿子一个疑问的眼色,威严的问道:“小孩子可不许撒谎哦,撒谎了告诉你老师!”

    他儿子立即跑到里屋去。

    我们正怀疑间,他儿子又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把白纸。

    “我没有骗你,你看,我还有几张没有写好的都放在抽屉里呢。”他儿子一面说一面将白纸递给红大年。我和爷爷也马上凑过去看。

    白纸皱成一团,上面写着笔法幼稚的毛笔字。

    红家福指着白纸说:“我没有骗你吧。烧纸钱对亡人来说可是大事,我敢不做么?说了你还不相信。”

    这回尴尬的是红大年了,他满脸通红的翻阅着白纸。他拍拍红家福的儿子的帆布书包,和气的说:“你是个乖孩子,快迟到了,去上学吧。”

    那小孩子便用手一擦鼻涕,飞快的跑出去。书包在屁股后面甩起来。

    我从红大年手里抽出一张白纸来看,这不看则已,一看立即发现了我原来犯过的一样的错误!

    “你看你看,这个龙字写得不对,”我把白纸上的毛笔字指给爷爷和红大年看,“这个龙字少了一撇,变成尤字了。”

    我在小时候也帮爸爸写过纸钱的封面,妈妈担心的在旁边唠叨,可别把错别字写上了,不然亡人看了以为不是自己的,收不到纸钱。后来爸爸检查的时候果然发现我写错了,只好撕了白纸重新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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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14 13:37:22 | 显示全部楼层
    ..(尅孢鬼)判断走家.

    红家福脸色煞白:“这,这,这……”转而哭起来:“我的爹呀,都是我不好啊,害您变成了穷渴鬼。.我还不相信呢。都是我混账!您别怪您的孙子啊,不关他的事,他人小不懂事,都怪我偷懒,您要骂要打都找我吧。我对不住您呀爹爹!”

    红大年骂道:“你现在哭顶个屁用!”

    爷爷安慰道:“也没有多大的事,今晚你补回来就可以了。只是劳累你们的村长。幸亏只是你家儿子写错了字。要是有其他的原因,我和你们村长还不知道怎么办呢。”我也轻轻吁了一口气。

    当晚,红家福多烧了几包纸钱,跪在火焰前面喃喃道:“爹呀,都是做儿子的粗心。今天多烧些纸钱给您,请您不要责怪啊。”

    一阵风吹来,把红家福刮倒。站在旁边的红家福媳妇慌忙扶起丈夫,看见丈夫的脸上多了一个红印,像掴了一巴掌。

    红家福立即磕头:“爹,这是您应该打儿子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风旋转起来,等纸钱都烧透了才离去。

    然后,红村长通知其他人家接着烧纸钱。每一家的纸钱都烧得很顺利。

    红村长高兴的挽留我们再住一晚,爷爷谢绝了。

    其实爷爷还想住一晚,因为红大年家里有很好的烟叶。十几年前,平常的农民要天天抽烟厂包装的烟会觉得花费很大。像爷爷这样生活水平的,一个星期最多买一包两毛钱的火炬牌烟抽抽,还是没有过滤嘴的那种。现在已经绝迹了。在秋收后卖了一些稻米兜里有了点钱,爷爷才能买稍贵的有过滤嘴的香烟。

    为了节省开支,爷爷自己种了烟草,收回来的烟叶切碎了用报纸书页卷起来也能抽个把月。但是烟叶的质量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口味,爷爷不太会护理烟草,卷的烟当然比没有过滤嘴的火炬牌烟还要差劲。

    但是红大年的烟叶质量相当好。当然烟叶质量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并不抽烟,但是看到爷爷一脸陶醉的样子就知道了。

    爷爷临走还留恋的看看红村长装烟叶的塑料袋,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要。

    要走的是我,因为我堂姐的不到一岁的儿子突然死了。妈妈叫人捎口信来,叫我尽快回去。因此,见红许村的纸钱能好好的烧了,我们便急急赶回来。爷爷见夜色已晚,怕我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便跟随我一起到我家。

    在夜路上走的时候,爷爷就肯定的告诉我:“你堂姐的儿子是被尅孢鬼害死的。”

    “尅孢鬼?”我在路上小心翼翼的抬脚,走夜路时脚要抬高一些,如果被伏路鬼绊倒,它会媚惑你的灵魂,出现睡觉时容易出现鬼压床的现象。

    “对。尅孢鬼专门勾引同龄的婴儿的灵魂,方术的说法里又叫走家。”爷爷说。

    “走家?”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古书里没有这方面的解释。看来理论和实践还是有区别的。爷爷的经验比我丰富多了。

    爷爷跳过一个小沟,说:“走家就是灵魂出了窍,离开了身体的意思。如果灵魂走得太久太远,人的本体就停止生命。要判断一个人是不是走家了很简单,如果他眼光暗淡,耳朵发潮,头发三两根粘合一起,用梳子理开了又合拢,并且走路的时候无精打采,那这个人肯定是走家了。”听了爷爷这样说后,我在一段时间里看见别人就注意他的眼光,耳朵和头发。


..走家前兆.

    “你也可以捏住人家的手指,用你的大拇指按紧他的指甲。.指甲下面会变白。松开你的手在看看他的指甲是不是马上变回润红色。如果变回的速度很慢,那也是走家了。必须采取急救的置肇。”爷爷说。

    “置肇”也是方术里的用语,假如有人知道今年命运不济,或者婚配有禁忌,并不等于就只能坐着等厄运来,他可以通过置肇来避开厄运。如我出生时手出了问题,但是爷爷给我赐了桃木符,使我好转。这就是“置肇”。

    “怎么置肇?”我问道。

    “一时跟你说不好。快点走,回去了再告诉你。”爷爷说。

    夜已经很黑了,前面的路隐约得只能看见一条白色的布条在脚下漂浮。常年住在城市的人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因为那时候农村里的大路也是泥巴路,没有泊油路水泥路。因为农村里没有路灯,黑到路两旁什么也看不清,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可是即使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脚下的路还能透出一点点虚幻的白色,我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我踏在路上有踏在浮云上一样轻飘飘的感觉,有些好玩又有些害怕。

    我和爷爷走到家里,妈妈爸爸还在等伯伯的消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作为堂姐娘家的亲戚,要在第一时间去安慰她,生怕她寻短见。

    堂姐生下这个儿子耗费了不少的心血与血汗钱。她已经有一个读小学的女儿了,可是一直盼着再生个儿子,盼了五六年不敢生,于是冒着被计划生育的处罚躲在外地生了这个儿子才回来。

    一会儿,伯伯过来找我们,伯伯的脸色惨白,眼睛红肿,估计哭了不少眼泪。那个孩子很逗大人们的喜欢。那个孩子跟我有些相似,都是很多时间在爷爷家而不在自己家跟爸妈住一起。所以我们村里很多人都见过那个孩子,很多人都很喜欢活波可爱的他。不过我因为常在学校,放假又一天到晚跟在爷爷屁股后面,所以不怎么了解这个孩子。

    跟伯伯一起来的还有其他几个阿姨叔叔,他们叫上我爸妈一起连夜乘坐租借的公交车前往堂姐家。

    我也想一起去,可是被妈妈拦下。

    “这么晚了,你就别去了。你跟爷爷呆在家里等我们回来吧。”妈妈说。

    我只好点点头。

    爸妈坐上的车刚走,隔壁的金香阿姨就过来询问。

    金香阿姨见爷爷也在,寒暄了几句才坐下。金香阿姨的娘家就在文天村,她的父亲跟爷爷是熟识的好朋友,所以他们俩也不是很陌生。

    爷爷主动问金香阿姨道:“金香啊,你知道那个孩子的事情吗?”

    金香阿姨说:“知道啊,那孩子先在这里发的病呢。后来才接到自己家里去的。”

    爷爷又问:“什么病?难道不到医院去治吗?”

    “怎么没有去医院呢?转了五个医院,省城最有名的妇女儿童医院都去了,大夫说检查不出来是什么病症。你说,人家大夫都不知是什么病,我哪里知道什么病咯!”金香阿姨表情夸张的说。

    “有这么严重?”爷爷问。

    “要说吧,看起来又不怎么严重。”


    ..置肇办法.

    “怎么这么说呢?”爷爷测头问道,样子像一个探案的警官。.我见他们俩要说许多,忙去给他们泡茶,耳朵仍集中注意力听他们的谈话。

    “大前天那孩子还好好的呢。到了中午就开始睡觉,那时他奶奶抱着他在我院子里晒太阳。我见那孩子平时挺调皮的,隔壁左右的人都喜欢逗他。但是那天他就躺在他奶奶的怀抱里睡觉,谁逗他都不理。我当时就想,这孩子是不是走家了?”金香阿姨停下,接过我泡的茶说了声谢谢。我后来才知道,我们那里很多稍上年纪的人都知道“走家”这回事。

    爷爷也接过我递的茶杯,问道:“那你当时怎么不跟他奶奶说呢?”

    “这事怎么能随便说!”金香阿姨挥手道,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说的好就好,说的不好,万一那孩子有点别的毛病,他奶奶还要怪我乱说造成的呢。这好话说一万句不多,坏话说一句就记心窝。”

    爷爷叹气道:“也是。人都这样。”

    “可不是嘛,”金香阿姨说,“要是我当时说了,他们还要怪我说出病来的呢。”

    金香阿姨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说:“我当时见那孩子睡得像死了一样,他奶奶也抱怨了两句,但是没有放在心上。后来睡到晚上了还不见他哭着要喝奶,他奶奶才慌了神。”

    我插言道:“怎么不叫医生?”

    “他奶奶叫了医生。医生说没有病,睡到醒了就好了。可是等了一阵,他奶奶去看孩子时,发现呼吸很弱了。邻居听说了,劝他奶奶快送医院去。他爷爷他奶奶当晚就把孩子送到镇上的医院。镇医院又转到县医院,再从县医院转到省医院,两天换了五家医院。家家医院都说治不了,查不出病。最后在专门的妇女儿童医院也是这样。”金香阿姨讲得唾沫横飞。

    “咳,他奶奶应该知道置肇呀,都六七十岁的人了这点都不知道么?”爷爷摇头道。

    “孩子到了医院后,也有人劝他奶奶去找四奶奶拜拜土地公公,或者置肇。可是他奶奶不信,说现在没有科学治不了的。”金香阿姨说。

    “有些病确实医学可以解决,但是有些医学解决不了的,置肇可以试着用用嘛。”爷爷似乎在当面责备孩子的奶奶。

    我在旁边听了几次“置肇”,忍不住问:“爷爷,你说要怎么置肇才可以啊?”

    金香阿姨抢答道:“用一张四方的红纸写下走家的孩子的生辰八字。剪下孩子的十个手指上的指甲和十个脚趾上的指甲,还有头顶的一撮头发,用红纸包好。然后丢到烧砖的窑里烧掉。要烧得彻底。”

    爷爷点头道:“是的。要是附近没有砖厂,也可以在自己家里烧开一锅油,把包好的红纸放到油里煎,一直煎到指甲头发都化解在油里。只是这样速度比较慢。当然了,要是周围有铁匠铺,打铁的火炉温度很高,可以把它悄悄搁到烧铁的火炉里,但是不能让打铁的人发觉。”

    ..下个目标.

    聊了一会,金香阿姨茶喝完了,说家里还有其他事便离去。.

    爷爷拉拉我的衣角,悄悄问道:“亮仔,你们村里有和这个孩子同龄的吗?”

    我见爷爷一幅神秘兮兮的样子,不以为然。“怎么?”我问。

    “这尅孢鬼害完一个孩子后,会找年龄相近的再下手。跟那个孩子出生日期越接近的越有可能被尅孢鬼跟上。你堂姐的孩子是在这里坏掉的,尅孢鬼一定还在这里。”爷爷一口喝尽剩下的茶,说道。

    “三湘叔的儿子跟堂姐的儿子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我说。三湘叔家离我家不到两百米距离。堂姐的儿子经常和三湘的儿子一起玩耍,好像还挺投缘。

    “那就很可能接下来找三湘的孩子了。”爷爷说,“好了,看来我要在你家多住两天了。你爸妈估计要很晚才能回来,我们先睡觉吧。”

    当晚我在朦胧的睡眠中听见爸妈回来开门的声音。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气氛很不好。

    “哎!好好一个孩子就这样没了。”妈妈叹气道。

    我问:“堂姐一定很伤心吧。”这个堂姐在我小的时候对我很好,我很为她伤心。

    “可不是。”妈妈放下筷子,“我们去的时候,她家里乱糟糟的。你堂姐躺在床上打吊瓶,身上冰凉,像死了一样。你姐夫用脑袋撞墙,说不想活了,五六个人才拖住。按照习俗,父亲不能亲手埋葬自己的儿子,也不能用棺材装夭折的小孩。按照几个老人的指点,几个胆子大一点的年青人用挑土的箢箕抬了孩子的尸体,准备埋到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去。孩子的奶奶抓住箢箕的绳子,任凭他人怎么劝说就是不肯松手。她大声哭喊,把我埋了吧,把我埋了吧,把我埋进坑里就能换回他的命哪!让我去见阎王吧,我去跟他说,用我的命换回孙子的命啊!”妈妈哽咽了一声,说不下去了。

    爸爸拍拍妈妈的后背。

    妈妈眼泪盈眶的复述当时的情景:“你堂姐听到声音竟然从昏死中醒过来,从床上滚到地下,软着身子爬到门口呼喊儿子的名字。孩子的奶奶见堂姐披头散发爬出来,连忙回身去抱住儿媳妇。两个女人抱在一起痛苦起来。孩子的妈妈再次昏死过去。抬箢箕的人乘机迅速抬走箢箕。”只有女人才能体会女人失去儿子的痛苦。

    我后来又同几个亲戚去堂姐家看望她。我看见堂屋里的正面墙上高高挂着的孩子的爷爷的遗像,那位老爷爷脸扯一丝微笑看着这个不幸的家庭。

    妈妈说:“现在不怕和你说,你小时候也出过同样的情况呢。”

    “我?”我惊讶问道,以前我从来没有听妈妈说过我也曾被尅孢鬼缠上。

    “我以前不跟你说是怕你吓到,现在就告诉你吧。”妈妈说。我疑惑的看看爸爸,爸爸闭着眼睛点点头。

    “还是爷爷帮你处理好的呢。”妈妈说。爷爷也笑着点头,爷爷又燃了一根烟,烟雾在他的面部前方萦绕,像一个大大的问号。

    于是妈妈给我讲起我小时候遇到的同样古怪的事情。

    ..生辰八字.

    那时你才一两岁,小孩子从五岁才开始记事,所以你现在不记得。.那次我带你去爷爷家,爷爷看你一副有气没力的样子,就问你怎么了。可是你也不回答他,一个人闷闷的坐着,一点也不活泼。

    爷爷看了看你的眼睛和头发,又捏了捏你的手指,然后告诉我,这孩子八成是走家了。不过不用着急,灵魂刚走不久,还来得及救回来。

    于是爷爷在红纸上写下你的生辰八字,什么年什么月什么日什么时辰,剪下你的手指甲脚趾甲还有头顶的头发,用红纸包好。

    那时候我们村还没有砖厂。你爷爷说,交给我吧。他拿了根烟就去了画眉村的铁匠铺,假装要点火,顺手将红纸包丢进了他们烧铁的火炉里。

    你爷爷一回来,你的脸色就好多了。

    当天吃晚饭的时候,打铁的师傅找上门来了,质问你爷爷白天做了什么手脚。

    你爷爷就问打铁的师傅怎么了。

    打铁的师傅气呼呼的讲,我打了六年的铁,技术已经相当老相当熟练了,还没有遇到这样的怪事,今天一整天就是没有打出一块成形的铁块来。

    我听到妈妈讲“生辰八字”的时候打断她,问道:“什么是生辰八字?”说实话,我以前听到别人提到“生辰八字”不止百遍了,一直自以为生辰八字就是出生年月日这么简单。因为我们那边算命又叫“算八字”。

    其实跟我想的差不多,但是就这样写上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的话,那就糟了,即使烧化了指甲和头发也失效。

    不单我们那个地方,整个中国都有国际日历之外的另一种计算日历的方式——阴历,又叫农历。单从名字就知道两个计算日历的差别。

    红纸上要写的是阴历,阴历的年月日说法跟阳历是不同的。不过很多现代年轻人知道阴历但是不知道阴历的说法。我先前也不知道,但是既然跟爷爷学了方术,就也要学习一些中国古代的文化。

    假设我是阴历1985年11月24日5点到7点之间出生,就在红纸上写下“乙丑冬月廿四卯时”八个字。而不是我先前想象的“八五一一二四五点”这八个字。如是12月出生就的写“腊月”,1月出生写“正月”。(其他的日期说法,我会在接下来一章写作品相关给大家说清楚,也好让大家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听了妈妈讲述,我才明白爷爷先前说不能让铁匠发现原来是这个原因。

    不过我还是不相信那些指甲和头发有这么奇怪的力量,使技术熟练的铁匠打不出铁来。在后面几天跟爷爷一起捉尅孢鬼,我才相信它不仅仅有这么大的力量。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爷爷就在家里等待消息。这样等待不好的消息滋味很不好受,总让我觉得自己是幸灾乐祸的坏蛋。

    不过没有办法,像爷爷说的“人都这样”。如果我跟爷爷提前去告诉三湘他的儿子有危险,人家肯定用扫帚将我们像乌鸦一样赶出大门。
   我和爷爷警觉的像两只猫,眼神偷看三湘的儿子就像偷看老鼠出洞没有一样。.

    终于有一天,三湘媳妇抱着孩子在我家坐。她跟妈妈拉家常,爷爷和我也在旁边。我偷偷注意那孩子,果然眼睛无神,两耳发潮,头发粘在一起。我递个眼色给爷爷。

    爷爷笑呵呵的走过去,对三湘媳妇说:“这个孩子好可爱哟。看长的多好,又白又胖的,将来肯定是个享福的人。哈哈。”说着捏捏孩子的手指。

    爷爷接着说:“你看这手指胖乎乎的,好逗人喜欢呢。”

    三湘媳妇听到夸奖,一脸的喜气,马上把话题转移到自己儿子身上,说儿子多听话,叫他喊叔叔就喊叔叔,叫他喊伯伯就喊伯伯,记性还好,喊了一次下次还记得,不会喊错。

    妈妈于是跟着她讲她的孩子怎么乖怎么漂亮。

    爷爷故意咳嗽两声。

    妈妈从小在那样的家庭长大,比别人多知道一些方术方面的东西,虽然因为是女性爷爷没有让她学,但也略懂皮毛。妈妈了解爷爷的咳嗽的含义。

    妈妈假装不经意对三湘媳妇说:“你家孩子的睡眠还好吧?”

    三湘媳妇说:“很好啊,就是最近更加爱睡,有时吃饭吃着吃着就睡着了。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多睡可以长胖些。”她在怀中孩子胖乎乎的脸上捏一下,眼睛里流露出无限爱怜。

    我顿时想起我可怜的堂姐。

    这可恶的尅孢鬼!

    妈妈见三湘媳妇进了设下的套,便转弯抹角说:“我的孩子亮仔小时候有段时间也这样,一个路过的道士说,你的孩子是走家啦,快置肇吧。我开始不信,后来亮仔不爱吃饭了,我抱着试试的心情按照那道士做了置肇,亮仔果然好了。”妈妈很聪明的转而说我,并把爷爷这个老实的农民说成了道士。这样说即不伤害三湘媳妇,又有说服力。

    我老师曾告诉我们班同学:“说话要看什么人说什么话,就像打麻将,要看牌打牌。”看来老师说的不假,如果我们去讲,那场面会很尴尬。妇女与妇女之间沟通就简单多了。我老师很喜欢打麻将,无论说到什么都用打麻将的“哲理”来解释。他说学习就像打麻将,一副好牌不用心保持也会成坏牌,一副坏牌细心打也会慢慢好转。他甚至用这个道理来劝说我们某些同学不要早恋,用他的话说,还没有到胡牌的时候你不要乱胡,搞不好后面还有个海捞明清碰碰胡呢。哦,扯远了,还是回到话题上来吧。

    三湘媳妇听了妈妈的话还是将信将疑。

    “是不是我的孩子也是走家?”三湘媳妇问道。

    其实摆在面前的情况很清楚,但是妈妈装着不懂。妈妈假装犯难的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呢,不过你按照那个道士留下的方法可以试一试,不管行不行都试一下,不是么?又不花你几分钱,是不是?”

    三湘媳妇看看怀里的孩子,说:“也是。不管怎样,试一试。说实话,我也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生病了。如果置肇了没有好,我再送他去看医生。”

    ..砖厂施计.

    三湘媳妇勉强跟妈妈多聊了几句,便借口回家。.

    没过多久,三湘跑到我家来,找到我妈妈。

    三湘说:“我也说孩子这几天怎么了呢。刚才我媳妇回去跟我说孩子走家了。正在我家借鸡蛋的金香把你侄女的孩子情况说了,我才慌了手脚。”

    妈妈点点头,邀他坐下。

    三湘不坐,说:“到底怎么置肇?你告诉我,我马上按照你说的去做。”那时候我们村里已经有了一个红砖厂,窑洞里一年四季没有歇火的时候。

    妈妈把置肇的方法给三湘说了,三湘急忙又回家。

    当夜,三湘找来红纸,写上儿子的生辰八字,剪了手指甲脚趾甲和头发,包成一团便趁着夜色走向红砖厂。

    红砖厂有专门的守夜人,防止附近的人偷砖。一口红砖值三毛钱呢。三湘猫着腰在砖堆中间走,突然一个手电照到他。

    “干什么的?偷偷摸摸。可不是来偷砖的?”守夜人是一个老头,村里人都认识。

    三湘马上直起腰来:“没呢没呢,走到这里想撒泡尿,怕人家经过看见了不好,这不,到砖堆里好藏身些嘛。您老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啊?”

    守夜人提着手电筒在三湘脸上照照,认出人来:“我睡了就便宜了钻空子的人了。我睡得安稳么我?”

    “您老不相信我?”三湘假装愤怒道。

    “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晚上最好少到这边走动。缺了东西谁也说不清谁。”守夜人尽忠尽职。

    “我真是来撒尿的。你看你看,我的裤带都解开了。”三湘边说边解开裤带。他知道老人眼睛看不太清楚,加上周围黑漆漆的更是看不清。守夜人把手电筒的光移向三湘的下身,三湘已经眼疾手快的解开了裤带。

    守夜人见三湘的裤带果然是开的,笑道:“我知道你不会偷砖。来来来,外面风大,到窑上去坐坐。陪我喝点茶抽根烟。”

    三湘正是求之不得,连忙:“诶,好诶。”

    守夜人走在前头,三湘跟在后头。

    三湘边走边问:“这窑上就您一个人啊?也不派个陪伴的?”

    守夜人说:“哪里还有别人咯。除了我这个一天到晚闲着,身体还可以动的老头,谁愿意白天晚上颠倒的来看守这个砖厂?一天也就挣个烟钱。”

    三湘心里更乐了。

    烧砖的厂房是两层的结构,窑洞是第一层的,里面码上整整齐齐的泥胚砖,然后把窑洞门封死。窑洞的上面有疏密合适的洞,烧砖的人就在第二层向洞里添加煤火或者木炭。守夜人带三湘去的是上层。

    守夜人和三湘坐下后闲聊了许久,三湘都得不到机会向添煤的洞里丢包好的纸团。万一丢不准,被守夜人发现了可不好。

    守夜人递给三湘一根烟,说:“我这里喝茶从来不需要自己烧开水的。”

    “哦?”三湘一边敷衍他一边寻找机会。

    “你看,”守夜人指着一把放在地上的水壶说,“把水壶往添煤的洞口一放,烧得比柴火还快。嘿嘿。”

    三湘顿时计上心来。

    ..垮窑奇事.

    “我不相信。.虽然窑里的温度要比一般的火温度高很多,但是水壶和煤之间的距离比一般的要远,不见得比柴火快哦。”三湘说。

    他边说边走近那个水壶。

    守夜人根本没有防心,说:“不信你提起水壶看看,你一提开就会感到热气冲脸。”

    三湘说:“真的么?”他把纸团悄悄捏在掌心,一手提起水壶,低下头假装窥看洞下面烧得通红的泥胚砖,另一只手很隐蔽的将纸团丢进洞里。

    他看见红色的纸团在炙热的煤炭间瞬间燃烧已尽,变成煤炭一样的通红,然后渐渐变小消失。三湘舒心的笑了笑,说:“嗯,真的很烫脸呢。就这热气都够厉害了。”

    守夜人一脸的得意。

    第二天,砖厂正常上班。烧砖的工人将封死的窑门打开,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住了!他们不敢搬出一块砖,慌忙叫人去找厂长来看。

    厂长也在窑门目瞪口呆。窑洞里开始码得整整齐齐的砖现在跨得一塌糊涂,乱得如同战争年代被炸毁的房子,断砖破砖到处都是。拿起其中一口砖轻轻一敲,红砖立即如炭灰一般粉碎。

    “这哪里是红砖喽!这比豆腐渣还烂!”厂长骂道,“就算火候掌握的不够好,哪能把泥土烧成这样舒软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厂长转过头来问烧砖工人。烧砖工人都摇头。

    这时,三湘在屋里偷偷欢喜。他的孩子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活波,手舞足蹈的在他怀抱里折腾。

    我问爷爷:“这下您可以安心回家啦!”

    爷爷摇头,点燃一支烟,说:“这尅孢鬼要想办法收了,不然还会害别人。”

    “收鬼?”我抑制莫名的兴奋问道。提到收鬼,我立刻想到神话中托塔李天王用那个手中的神塔收服其他妖魔鬼怪的场景。

    爷爷愁容满面:“我不是专门的道士,收了鬼不知道放哪里好呢。放在家里不安全,放别人那里又不放心。”

    “收了的鬼是不是就像养宠物一样可以玩啊?”我立刻打上了鬼主意。

    “你想要?”爷爷打趣问道。

    “捉鬼都不怕,还怕养鬼?”我仰着头回答,一副神纠纠气昂昂的样子。

    “就怕你到时候不敢要。”爷爷说,“好了,你作一下准备,今天晚上我们去收服尅孢鬼。对了,晚饭别吃大蒜和辣椒啊。那个气味大,尅孢鬼感觉灵敏,闻得到。”

    好不容易盼到天黑,月亮如钩。

    爷爷问道:“你知道跟三湘的孩子年纪最接近的是谁吗?”

    我说知道。

    爷爷问:“出生日期前后相差超过六个月吗?”

    我说没有。

    我问爷爷:“为什么要问超过六个月没有?超过六个月的尅孢鬼就不会去害吗?”

    爷爷点头,说:“人从娘胎里出来,叫做阳出生;人刚投胎到娘的肚子里,叫做阴出生。阳出生和阴出生中间的时间,叫做空隙时间,刚好六个月。尅孢鬼就是沿着这个空隙时间按地理位置的远近去挨个害人。所以只要知道被害的孩子周围有没有在空隙时间之内出生的其他孩子,就可以知道尅孢鬼的路线。那本古书上有说的,你还没有看到吧。”

    那时,我已经将古书翻了五六遍了,只是有些文言的地方不懂,所以理解起来很费时间。但是爷爷一点拨,我就知道这内容大概写在书的第几页。

    爷爷拿了一盒火柴,又叫我提了一个陶罐,便出发了。

    ..途中遇鬼.

    爷爷要我指出在空隙时间出生的孩子所住的地方,然后带着我在三湘的房子与那个孩子的房子之间来回的走,两个房子之间有三四里的路程。.

    爷爷说,尅孢鬼随时可能出现在从三湘家去另一家的路上,我们要把尅孢鬼拦截下来,并收进我手中的陶罐里。

    我问:“你带一盒火柴干什么?是要抽烟吗?”爷爷从来不在捉鬼的时候抽烟,所以我有些好奇。

    爷爷左看右盼,漫不经心的回答:“这火柴不是一般点火用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等了一会,见没有动静,便百无聊赖的问爷爷:“尅孢鬼怎么害小孩子的?”

    爷爷说:“尅孢鬼也是小孩子的灵魂,它一个人很孤单,于是想把其他跟它差不多大小的孩子的灵魂带出来一起玩。小孩子的灵魂跟它玩久了忘记回来,小孩子就有生命危险了。”

    “难道没有办法让它带不走小孩子的灵魂吗?”我想,尅孢鬼要害到其他小孩真是太简单了,哪个小孩子不贪玩?

    爷爷说:“尅孢鬼要拉走小孩子的灵魂也不是随便就可以办到。它只能在小孩子不小心摔倒的地方趁机拉住小孩子的灵魂。这时,只要在跌倒的地方吐一口痰,或者呸一声,或者骂两句,它就不敢拉小孩子的灵魂了。”

    我在没有满十二岁之前,妈妈叫我在跌倒的地方呸一口,甚至对着绊倒我的石头踩两脚。我原来一直不理解,现在终于知道原由了。

    我们那一带地方,只要你看到小孩子跌倒了,如果妈妈在身边,最先的动作不是扶起孩子,而是对着跌倒的地方骂两句,然后再扶起孩子。这似乎成为了那些妈妈的条件反射。我原来以为这些当妈妈的溺爱孩子,故意在孩子面前骂石头,借以安慰孩子不哭。

    我问:“爷爷,我们在三湘家门口等不就可以了吗?何必这样来回的走,多累啊。”

    爷爷仍然警觉的看着其他方向,说:“这尅孢鬼走的很慢,一天走不了半里路。并且它只在晚上走,白天不走。所以它可能在这段路的任何一个地方出现。每种鬼有每种特征,尅孢鬼的特征就是这样。”

    我说:“那它走到半途到了天明怎么办?”

    爷爷说:“路边的大石头下面可以让它容身。每一块石头的阴影都有它容身的地方。等到太阳落山,它会出来寻找空隙时间出生的小孩子。人到十二岁,灵魂才会比较牢固,尅孢鬼拉不走。”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见背后有淅淅沥沥的声音,像是一个瘸了腿的人拖着一只脚走路。爷爷的眼睛越过我的肩头,目光炯炯:“来了,亮仔,快拿好你的陶罐!尅孢鬼出现了。”

    我心头一惊,转过身来,看见一个怪物!

    尅孢鬼个头矮得如同一个小孩,面部为酱紫色,嘴唇苍白,耳朵如倒放的蘑菇。再看那眼睛,即没有白色珠子也没有黑色瞳孔,整个如一块透明的玻璃球,甚是恐怖。眼睛对着那玻璃球看去,仿佛看见一口无底的枯井般阴森。

    它缓慢的向我和爷爷走来,我想躲闪已经来不及。

..火柴悬浮.

    爷爷拉住我的手,小声说:“不用躲。.它的视力特别差,只能看见三米见方的距离。它现在看不到我们。”

    我注意看看尅孢鬼的表情,果然似乎没有发现我们,它仍自顾自的缓慢移动,两只脚大得吓人,却走不动似的摇摇晃晃。再看它的手脚,既然像鸭子的脚蹼,手指之间脚趾之间连着薄肉!

    它唯一好看的地方是鼻子,嫩白而坚挺,如同白玉雕饰的。

    它走出石头的阴影,我看见它屁股后面还拖着一根草绳。草绳从腰间悬挂下来,在地上还拖着半米。

    爷爷细声说:“看到那根绳子没有?那就是它拉走小孩灵魂的工具。呆会我捉住它的时候,你要把那根草绳扯下来。知道吗?”

    我点点头。

    “你就站在这里,把陶罐放地上。”爷爷说。

    我按照吩咐自己站在路边上,将陶罐放在路中央。爷爷掏出火柴划燃,然后将冒着微火的火柴往陶罐里一扔。此时尅孢鬼离我们不到十米的距离。我急得手心出了汗。虽然爷爷说它的视力听力不好,可是看见它那副恐怖的相貌就寒毛直竖。瘦成一条线的月亮更是增加了阴森的氛围,月亮细得如天幕被锋利的剃须刀划开的一个口子。它周围被照亮的浮云像激流一样穿梭而过。

    丢出的火柴落进陶罐里熄灭了,一缕瘦弱的烟从陶罐口飘逸而出。

    “怎么不燃呢?”爷爷也有些着急了,“难道我哪里弄错了?”

    我气急败坏:“火柴的火焰本来就小,你这么一丢,不熄灭才怪呢。”我看见尅孢鬼慢慢靠近我们,细小的月亮映在它的玻璃球眼睛上,反射出寒冷的光线。它屁股后面的草绳拖动地面的小石头,弄出沙沙的声音,令耳朵中如有小虫蠕动一般痒痒。还有它的呼吸,呼哧呼哧的如哮喘病人。

    爷爷重新划燃一根火柴,把它捏在指间,眼睛盯着跳跃的火焰看了片刻,再次掷向我面前的陶罐。

    这时,奇怪的现象发生了。火柴落进陶罐,熄灭了。然而不到一秒,一端烧成木炭的火柴悬浮起来,似乎陶罐里有水将它托起到陶罐口。我来不及惊叹,“扑哧”一声,火柴复燃。我蹲在面前双手扶着陶罐,脸上感到火柴的微热。

    “扶好陶罐,不要让它移动。”爷爷叮嘱道。

    当尅孢鬼走到离我们不到五米的距离时,我明显感到有一股力量在推动这个陶罐。火柴也烧到末端了。爷爷连忙又掏出一根火柴在它的末端连上,“呲!”第二根火柴的磷头烧燃了,火焰顿时膨胀,随即又复原成先前大小,仍轻飘飘的悬浮在陶罐口。

    火焰似乎也能感受到目前的力量,火焰向我这边倾斜,但是当时没有一丝风。我曾听说鬼看见人时,能看见人周身都是“火焰”,那是人的阳气。所以当很多人在一起时,鬼会感到阳气灼热,不敢逼近。我猜想,这使火焰倾斜的应该是鬼的阴气使然。

    歪道士经过我身边时,我也感到脸上有丝丝的冷意。问问其他同学,都有同感。老师说如果谁跟歪道士太亲近就会生病,因为他身上鬼气太重。

    ..眼睛对视.

    当第二根火柴即将熄灭的时候,爷爷又在后面加一根,就这样维持着等尅孢鬼靠近。.

    爷爷盯着微弱得似乎下一刻就要熄灭的火焰说:“这尅孢鬼有很大的能量,但是因为它年龄太小,百分之一的能量都发挥不出来。如果它能长到陈少进媳妇那样的年纪,它的能量爆发出来是不敢想象的。”

    我想起爷爷在出门前跟我说的话。我有些反悔要这个鬼做“宠物”了。如果能好好利用它的能量,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但是万一有个闪失,恐怕我收拾不了场面。

    正当我走神的当儿,手中的陶罐掌控不住滑倒了。陶罐骨碌骨碌滚开去。

    尅孢鬼听见突发的声音,立即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跳进路边的灌木丛。

    爷爷大喝一声:“快追!”自己撒开腿追向尅孢鬼。

    我马上回过神来,跑出几步抱起陶罐。火柴已经熄灭。

    灌木丛里漆黑一片,尅孢鬼在里面钻着跑,几只夜睡的飞鸟被惊动,拍着翅膀飞出来立即融入周围的黑暗。爷爷在后面追。我忙向爷爷的方向追赶,心想完了,尅孢鬼这么矮小,随便往那个地方一钻,我们在一片漆黑中找它也太难了。

    不出所料,追了一段,尅孢鬼忽然不见了。我心下叫苦,并且灌木丛中有不少的猫骨刺,刺得我的腿火辣辣的疼。

    爷爷往前走了两步,又缓缓后退。

    “我们不找它了吗?”我问道。

    “退后一点,退出它的视线范围。如果我们一味追赶,它就一直能看到我们在哪里。”爷爷边后退边说。我跟着爷爷一起脚步往后挪。我心想,这大晚上的,万一踩到躲在草里的蛇,那就比碰到鬼都要糟糕。

    四姥姥说过一个故事,讲一个邻村的男子夸口说自己的胆子大不怕鬼,人家就顺水推舟,故意怂恿他在乱坟岗呆一晚作证明。那男子果真在乱坟岗呆了一个晚上,确实是证明了他的胆量。但是第二天人们在乱坟岗里发现一条巨蛇盘旋在他的头上,而那个男子面目被啃得一塌糊涂,不成人形,但是手脚还在动。有见识的老人说那是专在坟墓里吃尸体的蛇,名叫“窟蛇”。当然“窟蛇”是方言,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亲眼见过那种蛇,所以不知道那种蛇的学名。众人不敢近前,只是远远的大声吆喝,窟蛇才懒洋洋的钻到一个坟墓侧面的大洞里。众人急忙将他救回,但不久他便咽气了。临死他用被啃掉半边的嘴说:“我确实不怕鬼,但我怕蛇呀!”

    捉鬼一般只能晚上行动,但是很多影响捉鬼的因素并不只是因为鬼。

    真是想到不好的,便碰到不好的。我的后脚跟踩到一个软绵绵的蠕动的东西。我浑身一抖,不禁大声尖叫:“蛇啊!”那东西猛地一缩,将我拽倒。

    在摔倒的时候,我仍死死抱住怀中的陶罐,生怕它碰碎。爷爷后来说我的暗中意识很强,是块捉鬼的料。比如这次捉鬼,如果没有死死保护好陶罐而是让陶罐摔破了,那么后面我跟爷爷都会死在尅孢鬼的鸭蹼一样的手下。

    软绵绵的东西被我踩疼了,甩起尾巴打在我的手臂上。我的手臂立刻像被刀划开了一样剧疼。

    我扑在地上转过头来一看,正是尅孢鬼!原来它已经躲到我们后面了。打我手臂的“尾巴”正是它屁股后面像草绳一样的东西。我看清楚了“草绳”,它像蝎子的尾巴,末端弯弯的勾起来。

    尅孢鬼的眼睛盯着我,似乎很愤怒。我看见它的玻璃球眼睛里似乎有一股半透明的液体在流动,像个漩涡。

    “不要对视它的眼睛!”爷爷在我身后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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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14 13:37:55 | 显示全部楼层
  ..漂亮鼻子.

    可是来不及了,我的眼睛被它的玻璃球眼睛吸住了似的移不开,那个漩涡渐渐加速旋转,越转越快。.我的身体松弛下来,恐惧不见了,警觉也没有了,浑身的神经麻酥酥的失去知觉。我就那样看着它的玻璃球眼睛,感觉我整个人要像一根漂在水面的稻草一样被那个急速旋转的水涡吸进去。

    我脑袋仿佛要爆裂,胃里不断的翻腾,就像张开双手旋转了很多圈后的感受。我感觉地面在摇晃旋转,一脚没站稳跌倒了。躺在地上的我像要死了一样难受,眼皮沉甸甸的要闭上。我感到背上的石头像针一样扎进皮肤。陶罐压在身上如同一座大山那么沉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无力的喊:“爷爷。”声音细微得自己都听不到。我心想,这就是灵魂被尅孢鬼勾走的感觉吗?

    爷爷快步冲过来,抓起我怀中的陶罐。很奇怪的是那个时候我还在暗示自己要保护陶罐,甚至爷爷要的时候我都不肯松手,可是那时我的手软弱无力,陶罐被爷爷轻易的拿走。爷爷肯定不知道在他抓起陶罐的时候我还试图用力搂紧它。

    爷爷后来说我的心理暗示很重,这对捉鬼来说有好处,但是有时我太过了。不过我的预感有时候特别灵,有时候却差了十万八千里。比如,在爷爷捉尅孢鬼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箢箕鬼跟爷爷争斗的画面,而我看着爷爷拿着陶罐去收尅孢鬼的时候,却把尅孢鬼看成了箢箕鬼。

    我觉得这是一个不详的预兆。后来果然灵验。我妈妈也有很强的心理暗示。那是两年后的事情,那时姥姥刚去世,爸爸妈妈在画眉村帮了七天忙回来。第八天早上,妈妈跟我们说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姥姥找她要雨伞。爸爸马上说:“我昨晚从画眉村回来的时候担心下雨,顺手拿了一把雨伞,恐怕就是她老人家的。”爸爸找出雨伞让妈妈一看,果然是姥姥生前用过的。所以我估计我的心理暗示来源于血缘关系。

    当然了,当时我没有想到这么多,这些都是后来的想法。当时我浑身难受的躺在地上,在虚弱的月光下看见爷爷轻易的将尅孢鬼收进陶罐中。

    事后我问爷爷:“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把尅孢鬼收进了陶罐里?”

    爷爷说:“我当时在你的背后,你没有看见我弹出一根划燃了的火柴打在尅孢鬼身上。”

    我不信。划燃的火柴在手中晃晃就熄灭了,更何况是用力的弹出去。如果说弹出去后再点燃,那就是爷爷在吹牛。

    “你试一次给我看看。”我说。

    爷爷掏出火柴,将火柴盒侧立在右手并列的四指上,将一根火柴垂直立在火柴盒的磷面,火柴头抵住磷面,大拇指轻轻按住火柴末端。然后,爷爷伸出左手,向卡在火柴磷面与大拇指之间的火柴弹出。火柴在空中飞行的时候还没有完全燃烧,只冒出鞭炮引线一样的火星。在火柴即将落地的瞬间,火柴燃起来了。

    爷爷指着火柴落地位置说:“当时尅孢鬼就在火柴落地的那个位置,我就是这样弹出火柴的。信了吗?”爷爷微笑的看着我。

    爷爷接着说:“我本来想施法将尅孢鬼引进陶罐里的。可是你没有扶好陶罐。”

    我强词夺理:“你早就要这个弹它的呀,不比施法轻松多了?”

    爷爷说:“它吸引你的眼睛时有短暂的停顿,我也是借着这个机会才能弹准它的鼻子。不然它有防备,我不可能这么轻易收服它。”

    “弹它的鼻子?”我再一次惊讶。

    “是呀。不然你以为我弹它哪里?”爷爷摊开双手回问道。那个奇怪的火柴盒还握在他手里。

    ..移植月季.

    爷爷说:“鬼越漂亮的地方越是它致命的弱点。.你看画皮就是为了美丽的外表往往落在捉鬼的人手里。”

    “你把它打死了吗?”我问。

    爷爷说:“没有。它现在在那个陶罐里。说了要送给你的,呶,它就在那个角落里。”

    我瞥一眼墙角,土黄色的陶罐放在那里,陶罐口用一张红纸盖住。

    “不过那个陶罐太大了,我给你换个小点的。它昨晚差点摄走你的魂。”爷爷说完,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瓷茶杯。

    我回想起昨晚爷爷收服尅孢鬼后把我扛在肩膀上,还没把我扛到家,我便迷迷糊糊睡去了。醒来就到了今天早上,明媚的阳光扑在我的脸上。身体并无大碍。

    爷爷举起瓷茶杯说:“我杀不了它,但是它必须威胁不到你。怎么办呢?”

    我皱皱眉,根本不想要它了,于是故意揶揄:“除非它是植物,才能即活着又伤害不了人。”

    爷爷眼睛放出光来:“对。它必须是植物!”

    我惊愕的看着爷爷,以为他脑袋烧糊涂了。

    “其实我已经准备好了。”爷爷走到陶罐前面蹲下,手在陶罐里掏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带有钩刺的植物。

    爷爷说:“昨晚回来的路上顺便摘的。你猜这是什么花。”

    我认识的花很少,何况那还没有开花。我说:“不知道。”

    爷爷笑笑说:“这是月季。来,我把尅孢鬼附加到这个月季上,它不就害不到你了?嘿嘿。”

    “将鬼附加到月季上?”我闻所未闻。我只听说把游魂收进道士的葫芦里或者和尚化缘的钵里,却从未听说可以附加到植物上。

    爷爷提来一桶水,用茶杯勺了小半杯,又拿来一根筷子在茶杯里搅动。他抬起头来说:“来,帮个忙。把桶里的水慢慢倒进陶罐里。要慢啊。”

    我揭开红纸,提起桶对准陶罐口慢慢倾倒。一缕似有似无的青烟从陶罐里升起,这时爷爷匀速搅动筷子,茶杯里的水形成漩涡,跟昨晚我看到的尅孢鬼的眼睛一样。那缕青烟生到一米高的时候弯下来,向茶杯的漩涡中心前进。

    青烟毫无阻碍的进入漩涡中,随即后面的青烟跟着漩涡旋转,形成螺旋状,都进入水中。不一会儿,陶罐的水满了,水溢出来。青烟也走得一干二净,全部进入了茶杯中。

    爷爷将筷子丢进炉子里烧掉,然后捧着茶杯走到屋外。我跟着他。爷爷从地面抓了一把松土撒在茶杯里,水和泥化在一起,然后将月季直立放在茶杯中,然后又抓一把泥土盖住月季的根部。泥土满到茶杯口的时候,爷爷用手摁了摁泥土,使它紧一些。

    “好了。”爷爷用红纸抹去茶杯外面的脏土,把种好的月季递到我手里。我畏畏缩缩的接住。

    爷爷慈祥的看着我:“也许它以后能帮到你呢。尅孢鬼的邪性不是固定的,你好好照护这个月季,也许它会报答你呢。要知道,小孩子的邪性容易生成,也可以感化,尅孢鬼就是鬼中的小孩子。”

    我似懂非懂的点头。

    “你看,它现在还在生气呢。”爷爷乐呵呵的看着月季。

    “你怎么知道它在生气?”我抬起头问。

    “你也可以知道。它的刺生出小钩时就是生气,它不生气的时候你摸它的刺也不会被扎到。”爷爷说,“如果这个尅孢鬼的怨气消失了,这个月季就会开花。”

    ..怨结所在.

    “那时它就离开了月季吗?”

    爷爷点头。.他用两个手指捏住月季上的一根刺,温和的安慰道:“不要生气,小子。”说话的语气像在安慰一个活生生的小孩子。

    爷爷走后,我将月季放在窗台上,晴天的时候移到外面晒晒太阳,偶尔给它浇浇水。这件事情只有我和爷爷知道,连妈妈都不知道我的这个月季跟尅孢鬼有关。

    有次晚上我做了梦,梦见尅孢鬼的鼻子上一个黑点,它气愤的向我诉苦,说爷爷烫坏了它唯一好看的鼻子。我问,怎么帮你弄好?它说,明天醒来你会看见月季上长了一片黑色的叶子,你把它摘掉就好了。

    第二天醒来,我跑到窗台去看,果然一片叶子黑得如泼了墨,我用剪刀把它剪下来丢掉。当天晚上,它又来到梦里,我看见它的鼻子恢复了第一次见它的那样漂亮。

    我翻看了《百术驱》,里面讲述了尅孢鬼形成的原因。从古代到我读初中那个时候,很多地方的封建思想还很深,重男轻女的现象很明显。有的家庭不生出一个儿子就会被村里的所有人看低,而做媳妇的在家里也没有地位,要受丈夫和婆婆的气。于是有些狠心的爹娘见生下来的是女婴,便立即在床下的尿盆里浸死,然后丢到粪坑里烂掉。有的这样浸死了七八个女婴才得一个儿子。

    所以尅孢鬼绝大多数是女婴形成的。它拉走小孩子的灵魂是因为它的嫉妒。不过,它也有害成年人的时候。成年人的灵魂比较固定,尅孢鬼拉不走,但是它会用另外的办法。

    四姥姥说过,有一个年轻的男子跟一个年轻的女子有了肌肤之亲,但是那女子肚子大后却不承认。那时候的思想还比较保守,那女子不好意思到医院去,偷偷把孩子生下来后摁死在盛满水的洗脸盆里。

    当天晚上,那个年轻男子挑着一担柴木在那女子家与自己家之间来回跑,跑回来了又跑过去,跑过去了又跑回来,一刻也不歇息。路上的人问他他不答,拦住他他打人。

    他就这样来来回回跑到第二天早晨,累死在半路上。

    有人说是他的女儿变成了尅孢鬼来报复不承认她的亲爹。

    还有李家村也出现过怪事。我们上学如果想走近道,可以经过李家村。李家村的村头有一棵五六人合抱的老树,老树底下有一间漂亮的红砖平房,但是从我们上学那时候开始,房子里面就没有人居住了。

    李家村的同学说,原来这里是有人住的,但是李家的新媳妇一连浸死了七个女婴还是没有生出男孩来。一天晚上,李家村的所有人都听见那间房子里传来一群女孩子的哭声,第二天早晨便发现那一家的妻子丈夫公公婆婆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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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18 08:52:01 | 显示全部楼层
  ..(鬼妓)又遇奇事.

    本以为收服了尅孢鬼,我和爷爷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没想到我给那个月季才浇两次水,别的地方又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怪事。事情发生在一个叫洪家段的地方。

    我奶奶(外婆)的娘家就在洪家段。就是在收服尅孢鬼过后三天,洪家段有个老人过六十大寿,这个血缘关系七弯八弯,居然爷爷也算一门亲戚,自然我也沾亲带故的连上了一点关系。妈妈说自己不想去,于是叫我跟奶奶一起去洪家段。等我一人跑到画眉村,奶奶也不想去,于是推我跟爷爷一块去。

    我心想,这下糟糕了,如果妈妈跟爷爷或者我跟奶奶,去哪里都没有事,如果是我跟爷爷搭档,走到哪里要是不碰到鬼,鬼自己都会找上门来。一到洪家段,我的预感就灵验了。

    十几年前的农村,说走亲戚,其实就是送点人情吃餐饭,热闹热闹罢了。要热闹当然要人多,所以那个六十岁的老人把凡是认识的都扯上点亲戚关系请来了。酒席闹哄哄的,满座没有一个认识的,爷爷连那个满六十大寿的老人都不认识,更别提我认识谁了。但是把祝寿的老人作为纽带一讲,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却是亲戚!

    座上有一个叫洪大刚的粗大汉子,死皮赖脸要叫爷爷做表舅,要跟爷爷比谁吃的肥肉多,谁吃的肥肉油。爷爷拗他不过,只好假装吃了两口便告败。洪大刚高兴的红光满面,嘬了口白酒,又拉桌上另一位比吃肥肉。

    没想到另一位对肥肉不感兴趣,但对好看的女客感兴趣。他拉着洪大刚的衣袖,指着另一桌的穿着性感的女客问道:“喂,这位表兄,那个女的长的不赖啊。身材多火爆!我经常在这个村里卖箢箕,但是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啊!”

    洪大刚见这个“表弟”对那个女客感兴趣,立即兴致也转移:“那个女的好看是好看,但是你别打歪主意喽。”

    “结婚了?新嫁过来的?”他问道。

    洪大刚又嘬了一口白酒,拍拍他的肩膀,嘴巴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道:“新嫁来的是小事,问题是那个女的不是人,是鬼嘞。”

    “鬼?”那人以为洪大刚喝多了,光天白日的,这么多人,难道还有鬼不成?

    洪大刚敲敲筷子,吸引身边几个人说道:“那真是鬼嘞。我们都不敢明说,怕她报复。背后早就传开了,只有她蒙在鼓里。村里派人去香烟寺请和尚捉她,和尚说做完一场法事就过来。到时候要收服这个女鬼嘞。”

    爷爷听了挺感兴趣,问洪大刚:“你们怎么知道她是鬼呢?”

    洪大刚用油腻的手敲敲桌子,神秘兮兮的说:“表舅不是附近人吧?她是我们村一个外地打工青年上半年带回来的,刚来的时候比现在还妖气,婆婆不喜欢她。那个小青年跟他娘吵了架又出去打工了,把这个女子搁在家里。她婆婆天天骂她是勾人的女鬼,她也不吭声。果然她来后不到一个月,周围就死了好几个男人。并且都是光着身子死在床上。而且……”洪大刚在鼻子前挥挥手,似乎在驱赶闻到的臭味。

    “而且怎么了?”爷爷问道。旁边几个人也被他的话吸引住,等着他把话说完。


    ..留下观看.

    洪大刚重重的叹口气,表情略嫌夸张的说:“而且他们的命根子都不见了。.”他怕我们不相信,立即鼓着眼睛赌咒发誓:“我骗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也可以问我们村以及周围住民,他们都知道的。只是你们千万别让那个女鬼听到了。”

    我们立即都瞟一眼那个身材诱人的女客。她正在专心吃饭,她的左右两边都没有人坐她也似乎不介意。她一手护住右手的袖口跨越几个汤碗去拈一根芹菜,神态自若,表情自然,动作中透露出一种说不清的优雅。

    酒席中人多而杂,到处都是几个男人围在一起敬酒,或者几个妇女靠在一起谈论孩子丈夫。我注意到她一个人独立特行,跟周围的人不打招呼不说话,甚至不给一个人一个笑脸。仿佛她不认识周围的所有人,旁边的所有人也假装她是透明人一样不理会,两方都相安无事,这更使我觉得她就是游离在正常人中间的鬼魂。

    但是不能忽略的是,经过她身边的每个成年男人都趁走到她背后的短暂机会用意味不明的眼光打量她的身材,经过她身边的每个成年妇女都故意在她看得到的角度面露鄙夷。

    我问爷爷:“你说她真是鬼吗?”

    爷爷说:“我感觉到她身上发出的不同常人的气息,你看她的额头泛青,鬼气很重。”

    我马上想离开这个地方,尅孢鬼盯住我的眼睛时产生的难受感觉令我记忆犹新。我试探着问:“爷爷,照你的说法,她是很不一般的鬼咯?你不是说越是漂亮的鬼越有缺点吗?应该没有尅孢鬼那样难对付吧?”

    爷爷说:“傻孩子,如果一个丑陋的鬼身上有一两处好看的地方,那可能是它的弱点所在。像这个鬼,它能掩盖它所有的丑陋,就显示它的道行比一般的鬼深多了。看东西不能用想当然来理解。”

    “啊?”我惊讶道,转而央求爷爷,“我们这次不管它厉害不厉害了,我们不要插手,好么?他们说了已经请了香烟寺的和尚,和尚应该比我们会方术,用不到我们出手的。”

    洪大刚听到我们说话,哈哈笑道:“表舅啊,我也听说你会捉鬼的方术。不过这样的女鬼还是让和尚来捉比较好。万一失手,怕有性命之忧啊。我意思不是说你不行,我意思是和尚胜算大些,你没有必要冒这个险。来来,喝酒喝酒!”

    爷爷微笑着举杯,说:“我只是好奇罢了。我虽然知道她身上的鬼气,却不知道她是什么种类的鬼。话说我也捉了这么多鬼了,如果这个不弄清楚,以后都睡不着觉了。不过我就是跟你们一起看看,捉鬼还是由你们请的和尚来。嗯,这个白酒味道不错啊。”

    我听了爷爷的话吁了口气。不过,爷爷要留下来看和尚捉鬼我不反对,因为我也好奇呢。



    ..听说往事.

    爷爷又问洪大刚道:“你们都说是那个女的害死了人,有谁亲眼看见吗?”

    洪大刚鼓起因为酒气而变红的眼睛:“当然有了,没有我能说这话吗?我们村的洪春耕就是被害者之一,幸亏他机灵,逃脱了危险。.他是唯一的幸存者。其他死的人我们不能翘开嘴问他是谁害死的,但是活着的见证人自己会说话。不信你去问问。不过我说表舅啊,你最好不要管这事,恐怕她知道了会连你都不放过的,还是等香烟寺的和尚来收拾这个女鬼吧。你瞧那骚样!不是女鬼也是半个狐狸精。”

    那个女客正侧过身来系鞋带,衣服的领口很低,在她弯腰的时候能够看到微微露出的丰满的乳房。

    洪大刚咽下一口口水,说:“妈的,这打工仔还挺有艳福,可惜不知道自己的媳妇是个女鬼,还是个勾引男人的女鬼。”

    从我的这个角度还能看到那个女客的半边瓜子脸,眉毛细长,眼睛清澈,嘴唇朱红,皮肤白皙。她那系鞋带的手指如葱,嫩白细长,在鞋面上轻快跳跃,似乎那不是系鞋带而是在演奏钢琴。

    旁边几个人也连连叹息可怜了一副好身材和好长相。

    酒席上下来,洪大刚的话仍滔滔不绝,热情的拉扯同座的客人到他家里一坐。一桌坐八个人,我和爷爷还有其他五个客人见洪大刚盛情难却,便跟着去他家喝茶谈话。

    他家离办寿宴的地方不远,半途碰到一个两腿叉开走路的人。

    洪大刚欣喜向大家介绍:“你们运气好啊,刚好碰到洪春耕。叫他告诉你们,我说的话不是胡编乱造。”他又高兴的向洪春耕打招呼:“来来来,春耕哪,我们这里来了几个远房亲戚。帮我陪陪客人。”

    洪春耕长了一脸的横肉,两个眼睛小得眯成一条缝,手背上青筋突出。他说:“陪客人是可以,但是不能陪酒。我这下面撒尿还会疼呢!辣椒也不能吃了,真他妈受罪!”

    洪大刚和几个客人听了他的话哈哈大笑。

    洪春耕跟每一个人客气一阵子,便一起到洪大刚家。

    刚坐定,便有人打趣洪春耕:“你撒不出尿也比那些丢了性命的强啊。”

    洪春耕笑道:“那是那是。好歹我还留了根在。他们那些人到了阴间还少一块肉呢。”

    众人哄笑。

    洪大刚立即挥手道:“小点声,万一那女鬼经过我家听到了可就麻烦了。”

    待众人转移话题时,洪大刚又主动提道:“春耕,他们不信我的话呢。你给他们讲讲你遇险的情况。我这位表舅也是捉鬼的行家,对这个感兴趣。”

    洪春耕礼貌的学洪大刚称爷爷作“表舅”。爷爷点头笑笑,递了一根烟给他。

    “说起这事啊,我到现在还寒毛能竖起来。”洪春耕点燃烟,说道。其他人立即被他的话吸引住。洪春耕扫视了一圈,开始讲述他的诡异经历。

    洪春耕是三十几岁的单身汉,经常在外地做建筑的包头。那女鬼的男朋友叫洪志军,原来也在他的手下当过一段时间的瓦工。他俩私交也还可以。志军把这个女的带来的第一天就介绍给春耕认识。那时候他就感觉这个女的不一般。

    志军跟他说,这个女的是他一起打工认识的,名叫传香,姓李。


    ..满水杯子.

    洪春耕问他传香是哪个地方的。.

    志军说不知道,他以前问过,但是传香好像不愿意提起。志军也不强求,他说他这个憨头憨脑的人能遇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已经是很大的福分。志军说这话的时候流露出无限的得意,令春耕不停的往肚子里吞口水。

    在他们谈话的过程中,传香没有说一句话,默默的坐在一旁喝茶,时而给志军一个会意的微笑。两口子表露出很亲密的样子。

    洪春耕故意问道,你这女朋友怎么不说一句话呢?太内向了吧?

    传香听了也只是点头笑笑,还是不开口,一味喝她的茶。志军却把话题扯到其他方面去了。

    更奇怪的是,洪春耕把他们小两口送走后,回身来收拾茶杯时,发现传香的茶杯里水还是满满的,根本就没有动过一口!用洪春耕的话说,当时就吓得丢了茶杯,差点在裤裆里撒一泡尿。

    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说给志军听,也不知道即使说给他听了,他会不会信。万一人家以为他三十多岁还没有结婚,嫉妒人家志军讨了个漂亮女朋友呢。所以,他一直忍着没有告诉志军。

    但是,从此每个晚上他都在梦中看到那杯满满的茶水,看见传香变成红眼白发的魔鬼。经常半夜吓得醒过来,出的汗把被子都打湿了。

    他经常在早晨看见传香两三次的从他门前走过,走过去后没见她返回来却又见到她走过去,好像有三四个传香按照前后顺序经过他的门前。他怀疑传香有分身术。传香故意要露给他看,借此威胁他不要向志军透露发现的秘密,并且每次经过都给他一个很做作的笑容。

    洪春耕在这样惶惑的日子里忍受着传香的淫威。

    后来一个晚上,他听见志军的娘骂传香,说她是勾人的女鬼,要她从哪里来的滚回到哪里去,不要来害她的儿子。

    洪大刚打断他的讲述,说:“那次晚上骂传香,我也听到了。不但我,村里很多人都听到了。”

    有人问:“那可能是志军她娘发现传香不对劲了。老人家的眼睛看鬼比年轻人准。”

    洪春耕丢掉指间的烟头,用脚踩灭,接着讲述。

    既然志军他娘发现了,我还怕什么呢。洪春耕说道。

    第二天早晨,传香没有像往常那样经过他的门前。春耕猜想传香受了老人的责骂,不敢出来威吓他了。他便壮着胆子去找志军,要把他知道的告诉志军。

    到了志军家,春耕才知道,由于昨晚的争吵,志军连夜坐车走了。志军的娘说她儿子赌气出去打工了,把还未过门的儿媳妇扔在家里。

    这时,传香从屋里出来,披头散发,衣服凌乱,肩膀和腰间露出白嫩的肉。春耕发觉她嘴角还有一点不容易发现的血丝,似乎吃了生肉没有擦拭干净。

    志军的娘不搭理她。

    她见了春耕没有打招呼,旁若无人的翻了几个抽屉,找到一把梳子。她拿着梳子回屋里时,斜起嘴角给春耕一个鄙夷的笑。春耕明白那意思--你有胆量就说出来试试。



    ..夜入窗来.

    “那你说了没有?”爷爷问。.

    洪春耕反问道:“我敢说么?”

    洪春耕慌忙从志军家撤回来,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他拖着疲软的步子往回走时,传香却在他前面拦住去路。他心里纳闷,传香刚才不在里屋梳头么?怎么这么快到他前面来了?

    春耕心里一阵害怕,转身想避开。

    传香柔声喊道,喂,去哪里呢?

    春耕只好回转身来。当时周围没有人影,只有晨风吹动树叶发出刹刹的声音,稍远处有一阵旋风发出呜呜的哽咽声。太阳还没有发出阳光,蛋黄一般悬在空中,像温柔的眼睛。

    春耕说,当时传香的眼睛也像太阳一样温柔,她那样看着他,让他觉得不自在。

    今天晚上记得把窗户留着。传香说。

    啊?春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傻愣愣的看着传香,嘴巴久久合不拢。传香双眼荡漾着微笑。

    听者打断他,笑说:“你是不是听错了?要留也是留门啊。留窗干什么?留窗看月亮?哈哈!”

    春耕一瞪眼,说:“没有听错。她说的每个字都钉子一般钉在我脑海里呢。怎么可能听错?”

    晚上,春耕睡觉前把窗户的栓打开了。他说他不敢不打开。

    春耕躺在床上后睡不着,两眼望着外面的月亮,月亮是被天狗咬了一口的月饼。白色的月光跳过窗户落在窗边的桌子上。正在他揣摩传香白天说的话的意思时,外面起风了。

    风摇动窗户,吹到他脸上。一阵淡淡的鱼腥味进入到屋里。

    风卷着几粒沙子进入了他的眼睛。他抓起被角擦拭眼睛。

    等他擦去沙粒,睁开眼来,传香站在他的床前,用白天那样微笑的眼神看着呆呆躺着的春耕。春耕虽然知道她是鬼,但是见她并无伤害他的意思,便也没有那么紧张。传香穿着早上在志军屋里看到的衣服。艳红的短上衣,淡红的宽布裤,衬托出她凹凸有致的好身材。长发散乱而妖媚,嘴唇朱红而饱满。春耕的喉结不禁滚动。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春耕问道,他努力使自己镇静一点。

    志军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那个婆婆又不喜欢我。传香说。

    春耕明白她的意思,不禁一阵冲动。

    “他妈的,实在太好看了,谁在她面前都会有想法,不光我。”洪春耕对听众说,要理解他的正常反应。

    这样不好,你快点回去吧。春耕努力克制自己。

    传香坐在床沿,开始解开上衣的纽扣。

    春耕缩到床角,搂着被子说,这样不好,志军是我兄弟呢。让他知道了不好。可是传香不听他的话,继续解开胸口的第二颗扣子。

    传香脱下上衣,裸露的上身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她对春耕微笑道,你知道我的事,但是你没有跟志军和他的娘说,不是对我有意思么?

    她说着,伸出一只手抓住春耕颤抖的手。

    你要干什么?春耕慌忙挣脱她的手,浑身瑟瑟发抖。她的手像开水那样烫,一股温热从她的指间传到春耕的掌心,传递到春耕的每一根神经。

    传香朝他笑笑,说,一个大男人这么紧张干什么?她又抓住春耕的手,直往她高耸的乳房贴去……



    ..下身怪物.

    洪春耕三十多年来从未碰过女人的身体,传香的动作确实使他吓坏了。.。他虽未碰过女人的身体,可是在梦里没有少幻想过。现在突然一个漂亮诱惑的女人坐在他的床边,手里还握着柔软的一团,冲动再也控制不住,他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冲向传香,把她扑倒在怀里。

    “你们要理解我,我也是成熟的男人啊,三十多年没有……”洪春耕从往事中摆脱出来,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大家。

    洪大刚在旁不断的点头。其他人表示理解,迫不及待想听下文:“又不是你主动的。她主动勾引你嘛。然后呢?”

    此时我想起陈少进和蒋诗的那个夜晚。陈少进说他闻到屋里有奇异的香味,使他浑身燥热。我想那香味是不是蒋诗故意发出的,如果是她故意发出的,那么,洪春耕的遭遇跟陈少进有异曲同工之妙。

    洪春耕讲到他的奇异之夜,虽然心有余悸,但是没有掩饰吞口水的动作。那动作和洪大刚讲到传香时一样。

    然后啊,洪春耕回忆道,然后我的双手不听大脑的控制了,把她的衣服扒了个精光。传香也帮他脱去了衣服。

    风从窗户那里吹进来,掠过洪春耕的出汗的背,使他感到后背有只冰凉的手在抚摸。但是此时快感已经代替了恐惧,传香的娇喘使他迷离如梦。这个梦,像他做了无数次的梦,但这是真实的梦。一想到这里,他兴奋得肌肉痉挛。

    月亮悄悄移动了位置。月光照到了传香裸露的身体上,春耕看见传香凝脂一般的脸上透出胭脂一般的红晕……

    月亮在窗外偷偷窥看屋里发生的一切。

    正当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要爆炸的时候,他的下身感到一阵疼痛,似乎被什么东西吸住,动弹不得。

    他伸手去探摸。传香一把抓住他的手。

    越来越剧烈的疼痛使他感觉下身要离开自己而去,他甩开传香的,继续朝下摸去。

    在他抓到那个东西时,他的快感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随即而来的是恐惧。

    他抓到一个潮湿滑溜的条状物,那东西似乎是活的,在他的手掌中如泥鳅一样扭动挣脱。他吓得立即跳开。

    什么东西?他惊问道。传香对他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

    借住月光,他看见一个舌头形状的东西在传香的两腿之间,如软体动物一般蠕动!

    春耕摸摸自己的下身,抬起手来一看,鲜血淋淋。阵阵的疼痛使他紧紧咬住牙关。

    传香轻轻靠过去,用光滑的皮肤磨蹭春耕,娇声道,还没有结束呢,你怎么就停住了?春耕连忙跳下床,顺手举起一把椅子朝传香砸过去。

    传香迅速躲开椅子,飞身扑向敞开的窗户。传香的身体比窗棂的空隙宽多了,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从窗棂间钻出去。

    瞬间,传香像吹过的风一样逃得无影无踪。空房间里只剩光着身子的春耕一个人。

    春耕忙点燃蜡烛,察看他的命根子,那里如摔倒时擦破了皮一样。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还来,是不是就这样放过他。


    ..匪夷所思.

    洪春耕讲到这里,大家唏嘘不已,都叹稀奇!

    有人问:“她光着身子回去的,那么衣服还留在你这里咯?”

    洪春耕点头。.

    那人打趣道:“怎么不丢掉?还留着作纪念吧?看来你还是对她有意思啊。”其余人跟着讪笑。

    洪春耕红着脖子争辩道:“丢掉?万一她来找我讨还衣服怎么办?我只好收拾了藏起来,等她要的时候再给她呢。现在衣服还在我的衣柜里,平时动都不敢动它。”

    那人继续打趣道:“我看你是有心等艳福来临。如果是我,我早把衣服烧了。你是不舍得哪。”

    另一人抢白道:“别扯远了。春耕,那女鬼后来又来找你没有?”

    没有,洪春耕说。

    事情发生后,邻近几个村陆陆续续有成年的男子死去,都是光身死在家里,命根子不知去向。但是床单上没有一丝血迹,屋里也没有蛛丝马迹。不过被害者有同一个情况,就是被发现时房子的窗户是开着的,并且,屋里隐隐有一股鱼腥味,仿佛哪个看不到的角落藏了一只剖开的鱼。

    周围人都开始怀疑这个志军从外地带来的新女朋友,但是谁也不敢找她对质,怕她报复。另外,传香的行踪确实诡异,经常突然出现在某个地方,有时在别人的菜地里,有时在树林里,有时甚至在屋顶。

    有一次,她爬到人家的屋顶远望某个的地方。屋顶的青瓦被她踩破了几块。房屋的主人以为哪只大鸟或者猫爬上了屋顶,跑出来正要驱赶,却发现是传香。

    房屋四周没有大树或者梯子,房屋的主人不知道传香怎样爬上去的,想叫她下来又不敢开口。当时传香穿着短裙,房屋的主人从下望上看见了她的白色的内裤。不过这个男主人对传香有戒备之心,因为周围已经传开了——传香是专勾引男人的女鬼,哪个男人对她表现出了非分之想,她便会趁着他忘记关窗的夜晚飞到他的床上,在至为欢快的时候夺去男人的命根子。

    这个男主人对传香踩坏他的房瓦忍气吞声,站在下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传香对着远方望了一阵,低头看见站在下面的男人,给他一个暧昧的笑。男主人保持着面部表情的僵硬。

    传香看见屋檐下面的一堆碎瓦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踮起脚跳下来,落地时轻轻一蹲,居然安然无恙。

    她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也不给男主人道歉,便兀自离开了。

    那个男主人在一次牌桌上跟洪春耕以及几个牌友说了他的见闻。

    其中一个牌友说:“传香是鬼嘛,鬼的身子比人的身子要轻许多,所以跳下房顶也不会有事。”

    还有,就是传香的行动时间也匪夷所思。她经常饭还没有吃到一半,突然起身跑出去,一段时间后回来,头发和衣服都很凌乱,像跟谁打了一场架,眼睛也红红的。当然了,洪春耕不可能跟他一起吃饭。这个事情是志军的娘偷偷告诉其他人的。

    志军的娘还发现很多其他的异常。有一次晚上她听见儿媳妇的房间里传来不堪入耳的呻吟。她拿了个扫把气冲冲到儿媳妇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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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9 09:59:14 | 显示全部楼层
疯了的迷糊蛋 发表于 2014-7-14 13:37
..漂亮鼻子.

    可是来不及了,我的眼睛被它的玻璃球眼睛吸住了似的移不开,那个漩涡渐渐加速旋转, ...

..(鬼妓)又遇奇事.

    本以为收服了尅孢鬼,我和爷爷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没想到我给那个月季才浇两次水,别的地方又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怪事。事情发生在一个叫洪家段的地方。

    我奶奶(外婆)的娘家就在洪家段。就是在收服尅孢鬼过后三天,洪家段有个老人过六十大寿,这个血缘关系七弯八弯,居然爷爷也算一门亲戚,自然我也沾亲带故的连上了一点关系。妈妈说自己不想去,于是叫我跟奶奶一起去洪家段。等我一人跑到画眉村,奶奶也不想去,于是推我跟爷爷一块去。

    我心想,这下糟糕了,如果妈妈跟爷爷或者我跟奶奶,去哪里都没有事,如果是我跟爷爷搭档,走到哪里要是不碰到鬼,鬼自己都会找上门来。一到洪家段,我的预感就灵验了。

    十几年前的农村,说走亲戚,其实就是送点人情吃餐饭,热闹热闹罢了。要热闹当然要人多,所以那个六十岁的老人把凡是认识的都扯上点亲戚关系请来了。酒席闹哄哄的,满座没有一个认识的,爷爷连那个满六十大寿的老人都不认识,更别提我认识谁了。但是把祝寿的老人作为纽带一讲,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却是亲戚!

    座上有一个叫洪大刚的粗大汉子,死皮赖脸要叫爷爷做表舅,要跟爷爷比谁吃的肥肉多,谁吃的肥肉油。爷爷拗他不过,只好假装吃了两口便告败。洪大刚高兴的红光满面,嘬了口白酒,又拉桌上另一位比吃肥肉。

    没想到另一位对肥肉不感兴趣,但对好看的女客感兴趣。他拉着洪大刚的衣袖,指着另一桌的穿着性感的女客问道:“喂,这位表兄,那个女的长的不赖啊。身材多火爆!我经常在这个村里卖箢箕,但是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啊!”

    洪大刚见这个“表弟”对那个女客感兴趣,立即兴致也转移:“那个女的好看是好看,但是你别打歪主意喽。”

    “结婚了?新嫁过来的?”他问道。

    洪大刚又嘬了一口白酒,拍拍他的肩膀,嘴巴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道:“新嫁来的是小事,问题是那个女的不是人,是鬼嘞。”

    “鬼?”那人以为洪大刚喝多了,光天白日的,这么多人,难道还有鬼不成?

    洪大刚敲敲筷子,吸引身边几个人说道:“那真是鬼嘞。我们都不敢明说,怕她报复。背后早就传开了,只有她蒙在鼓里。村里派人去香烟寺请和尚捉她,和尚说做完一场法事就过来。到时候要收服这个女鬼嘞。”

    爷爷听了挺感兴趣,问洪大刚:“你们怎么知道她是鬼呢?”

    洪大刚用油腻的手敲敲桌子,神秘兮兮的说:“表舅不是附近人吧?她是我们村一个外地打工青年上半年带回来的,刚来的时候比现在还妖气,婆婆不喜欢她。那个小青年跟他娘吵了架又出去打工了,把这个女子搁在家里。她婆婆天天骂她是勾人的女鬼,她也不吭声。果然她来后不到一个月,周围就死了好几个男人。并且都是光着身子死在床上。而且……”洪大刚在鼻子前挥挥手,似乎在驱赶闻到的臭味。

    “而且怎么了?”爷爷问道。旁边几个人也被他的话吸引住,等着他把话说完。

    .

作品相关 留下观看

    ..留下观看.

    洪大刚重重的叹口气,表情略嫌夸张的说:“而且他们的命根子都不见了。.”他怕我们不相信,立即鼓着眼睛赌咒发誓:“我骗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也可以问我们村以及周围住民,他们都知道的。只是你们千万别让那个女鬼听到了。”

    我们立即都瞟一眼那个身材诱人的女客。她正在专心吃饭,她的左右两边都没有人坐她也似乎不介意。她一手护住右手的袖口跨越几个汤碗去拈一根芹菜,神态自若,表情自然,动作中透露出一种说不清的优雅。

    酒席中人多而杂,到处都是几个男人围在一起敬酒,或者几个妇女靠在一起谈论孩子丈夫。我注意到她一个人独立特行,跟周围的人不打招呼不说话,甚至不给一个人一个笑脸。仿佛她不认识周围的所有人,旁边的所有人也假装她是透明人一样不理会,两方都相安无事,这更使我觉得她就是游离在正常人中间的鬼魂。

    但是不能忽略的是,经过她身边的每个成年男人都趁走到她背后的短暂机会用意味不明的眼光打量她的身材,经过她身边的每个成年妇女都故意在她看得到的角度面露鄙夷。

    我问爷爷:“你说她真是鬼吗?”

    爷爷说:“我感觉到她身上发出的不同常人的气息,你看她的额头泛青,鬼气很重。”

    我马上想离开这个地方,尅孢鬼盯住我的眼睛时产生的难受感觉令我记忆犹新。我试探着问:“爷爷,照你的说法,她是很不一般的鬼咯?你不是说越是漂亮的鬼越有缺点吗?应该没有尅孢鬼那样难对付吧?”

    爷爷说:“傻孩子,如果一个丑陋的鬼身上有一两处好看的地方,那可能是它的弱点所在。像这个鬼,它能掩盖它所有的丑陋,就显示它的道行比一般的鬼深多了。看东西不能用想当然来理解。”

    “啊?”我惊讶道,转而央求爷爷,“我们这次不管它厉害不厉害了,我们不要插手,好么?他们说了已经请了香烟寺的和尚,和尚应该比我们会方术,用不到我们出手的。”

    洪大刚听到我们说话,哈哈笑道:“表舅啊,我也听说你会捉鬼的方术。不过这样的女鬼还是让和尚来捉比较好。万一失手,怕有性命之忧啊。我意思不是说你不行,我意思是和尚胜算大些,你没有必要冒这个险。来来,喝酒喝酒!”

    爷爷微笑着举杯,说:“我只是好奇罢了。我虽然知道她身上的鬼气,却不知道她是什么种类的鬼。话说我也捉了这么多鬼了,如果这个不弄清楚,以后都睡不着觉了。不过我就是跟你们一起看看,捉鬼还是由你们请的和尚来。嗯,这个白酒味道不错啊。”

    我听了爷爷的话吁了口气。不过,爷爷要留下来看和尚捉鬼我不反对,因为我也好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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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听说往事

    ..听说往事.

    爷爷又问洪大刚道:“你们都说是那个女的害死了人,有谁亲眼看见吗?”

    洪大刚鼓起因为酒气而变红的眼睛:“当然有了,没有我能说这话吗?我们村的洪春耕就是被害者之一,幸亏他机灵,逃脱了危险。.他是唯一的幸存者。其他死的人我们不能翘开嘴问他是谁害死的,但是活着的见证人自己会说话。不信你去问问。不过我说表舅啊,你最好不要管这事,恐怕她知道了会连你都不放过的,还是等香烟寺的和尚来收拾这个女鬼吧。你瞧那骚样!不是女鬼也是半个狐狸精。”

    那个女客正侧过身来系鞋带,衣服的领口很低,在她弯腰的时候能够看到微微露出的丰满的乳房。

    洪大刚咽下一口口水,说:“妈的,这打工仔还挺有艳福,可惜不知道自己的媳妇是个女鬼,还是个勾引男人的女鬼。”

    从我的这个角度还能看到那个女客的半边瓜子脸,眉毛细长,眼睛清澈,嘴唇朱红,皮肤白皙。她那系鞋带的手指如葱,嫩白细长,在鞋面上轻快跳跃,似乎那不是系鞋带而是在演奏钢琴。

    旁边几个人也连连叹息可怜了一副好身材和好长相。

    酒席上下来,洪大刚的话仍滔滔不绝,热情的拉扯同座的客人到他家里一坐。一桌坐八个人,我和爷爷还有其他五个客人见洪大刚盛情难却,便跟着去他家喝茶谈话。

    他家离办寿宴的地方不远,半途碰到一个两腿叉开走路的人。

    洪大刚欣喜向大家介绍:“你们运气好啊,刚好碰到洪春耕。叫他告诉你们,我说的话不是胡编乱造。”他又高兴的向洪春耕打招呼:“来来来,春耕哪,我们这里来了几个远房亲戚。帮我陪陪客人。”

    洪春耕长了一脸的横肉,两个眼睛小得眯成一条缝,手背上青筋突出。他说:“陪客人是可以,但是不能陪酒。我这下面撒尿还会疼呢!辣椒也不能吃了,真他妈受罪!”

    洪大刚和几个客人听了他的话哈哈大笑。

    洪春耕跟每一个人客气一阵子,便一起到洪大刚家。

    刚坐定,便有人打趣洪春耕:“你撒不出尿也比那些丢了性命的强啊。”

    洪春耕笑道:“那是那是。好歹我还留了根在。他们那些人到了阴间还少一块肉呢。”

    众人哄笑。

    洪大刚立即挥手道:“小点声,万一那女鬼经过我家听到了可就麻烦了。”

    待众人转移话题时,洪大刚又主动提道:“春耕,他们不信我的话呢。你给他们讲讲你遇险的情况。我这位表舅也是捉鬼的行家,对这个感兴趣。”

    洪春耕礼貌的学洪大刚称爷爷作“表舅”。爷爷点头笑笑,递了一根烟给他。

    “说起这事啊,我到现在还寒毛能竖起来。”洪春耕点燃烟,说道。其他人立即被他的话吸引住。洪春耕扫视了一圈,开始讲述他的诡异经历。

    洪春耕是三十几岁的单身汉,经常在外地做建筑的包头。那女鬼的男朋友叫洪志军,原来也在他的手下当过一段时间的瓦工。他俩私交也还可以。志军把这个女的带来的第一天就介绍给春耕认识。那时候他就感觉这个女的不一般。

    志军跟他说,这个女的是他一起打工认识的,名叫传香,姓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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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满水杯子

    ..满水杯子.

    洪春耕问他传香是哪个地方的。.

    志军说不知道,他以前问过,但是传香好像不愿意提起。志军也不强求,他说他这个憨头憨脑的人能遇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已经是很大的福分。志军说这话的时候流露出无限的得意,令春耕不停的往肚子里吞口水。

    在他们谈话的过程中,传香没有说一句话,默默的坐在一旁喝茶,时而给志军一个会意的微笑。两口子表露出很亲密的样子。

    洪春耕故意问道,你这女朋友怎么不说一句话呢?太内向了吧?

    传香听了也只是点头笑笑,还是不开口,一味喝她的茶。志军却把话题扯到其他方面去了。

    更奇怪的是,洪春耕把他们小两口送走后,回身来收拾茶杯时,发现传香的茶杯里水还是满满的,根本就没有动过一口!用洪春耕的话说,当时就吓得丢了茶杯,差点在裤裆里撒一泡尿。

    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说给志军听,也不知道即使说给他听了,他会不会信。万一人家以为他三十多岁还没有结婚,嫉妒人家志军讨了个漂亮女朋友呢。所以,他一直忍着没有告诉志军。

    但是,从此每个晚上他都在梦中看到那杯满满的茶水,看见传香变成红眼白发的魔鬼。经常半夜吓得醒过来,出的汗把被子都打湿了。

    他经常在早晨看见传香两三次的从他门前走过,走过去后没见她返回来却又见到她走过去,好像有三四个传香按照前后顺序经过他的门前。他怀疑传香有分身术。传香故意要露给他看,借此威胁他不要向志军透露发现的秘密,并且每次经过都给他一个很做作的笑容。

    洪春耕在这样惶惑的日子里忍受着传香的淫威。

    后来一个晚上,他听见志军的娘骂传香,说她是勾人的女鬼,要她从哪里来的滚回到哪里去,不要来害她的儿子。

    洪大刚打断他的讲述,说:“那次晚上骂传香,我也听到了。不但我,村里很多人都听到了。”

    有人问:“那可能是志军她娘发现传香不对劲了。老人家的眼睛看鬼比年轻人准。”

    洪春耕丢掉指间的烟头,用脚踩灭,接着讲述。

    既然志军他娘发现了,我还怕什么呢。洪春耕说道。

    第二天早晨,传香没有像往常那样经过他的门前。春耕猜想传香受了老人的责骂,不敢出来威吓他了。他便壮着胆子去找志军,要把他知道的告诉志军。

    到了志军家,春耕才知道,由于昨晚的争吵,志军连夜坐车走了。志军的娘说她儿子赌气出去打工了,把还未过门的儿媳妇扔在家里。

    这时,传香从屋里出来,披头散发,衣服凌乱,肩膀和腰间露出白嫩的肉。春耕发觉她嘴角还有一点不容易发现的血丝,似乎吃了生肉没有擦拭干净。

    志军的娘不搭理她。

    她见了春耕没有打招呼,旁若无人的翻了几个抽屉,找到一把梳子。她拿着梳子回屋里时,斜起嘴角给春耕一个鄙夷的笑。春耕明白那意思--你有胆量就说出来试试。

    .

作品相关 夜入窗来

    ..夜入窗来.

    “那你说了没有?”爷爷问。.

    洪春耕反问道:“我敢说么?”

    洪春耕慌忙从志军家撤回来,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他拖着疲软的步子往回走时,传香却在他前面拦住去路。他心里纳闷,传香刚才不在里屋梳头么?怎么这么快到他前面来了?

    春耕心里一阵害怕,转身想避开。

    传香柔声喊道,喂,去哪里呢?

    春耕只好回转身来。当时周围没有人影,只有晨风吹动树叶发出刹刹的声音,稍远处有一阵旋风发出呜呜的哽咽声。太阳还没有发出阳光,蛋黄一般悬在空中,像温柔的眼睛。

    春耕说,当时传香的眼睛也像太阳一样温柔,她那样看着他,让他觉得不自在。

    今天晚上记得把窗户留着。传香说。

    啊?春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傻愣愣的看着传香,嘴巴久久合不拢。传香双眼荡漾着微笑。

    听者打断他,笑说:“你是不是听错了?要留也是留门啊。留窗干什么?留窗看月亮?哈哈!”

    春耕一瞪眼,说:“没有听错。她说的每个字都钉子一般钉在我脑海里呢。怎么可能听错?”

    晚上,春耕睡觉前把窗户的栓打开了。他说他不敢不打开。

    春耕躺在床上后睡不着,两眼望着外面的月亮,月亮是被天狗咬了一口的月饼。白色的月光跳过窗户落在窗边的桌子上。正在他揣摩传香白天说的话的意思时,外面起风了。

    风摇动窗户,吹到他脸上。一阵淡淡的鱼腥味进入到屋里。

    风卷着几粒沙子进入了他的眼睛。他抓起被角擦拭眼睛。

    等他擦去沙粒,睁开眼来,传香站在他的床前,用白天那样微笑的眼神看着呆呆躺着的春耕。春耕虽然知道她是鬼,但是见她并无伤害他的意思,便也没有那么紧张。传香穿着早上在志军屋里看到的衣服。艳红的短上衣,淡红的宽布裤,衬托出她凹凸有致的好身材。长发散乱而妖媚,嘴唇朱红而饱满。春耕的喉结不禁滚动。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春耕问道,他努力使自己镇静一点。

    志军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那个婆婆又不喜欢我。传香说。

    春耕明白她的意思,不禁一阵冲动。

    “他妈的,实在太好看了,谁在她面前都会有想法,不光我。”洪春耕对听众说,要理解他的正常反应。

    这样不好,你快点回去吧。春耕努力克制自己。

    传香坐在床沿,开始解开上衣的纽扣。

    春耕缩到床角,搂着被子说,这样不好,志军是我兄弟呢。让他知道了不好。可是传香不听他的话,继续解开胸口的第二颗扣子。

    传香脱下上衣,裸露的上身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她对春耕微笑道,你知道我的事,但是你没有跟志军和他的娘说,不是对我有意思么?

    她说着,伸出一只手抓住春耕颤抖的手。

    你要干什么?春耕慌忙挣脱她的手,浑身瑟瑟发抖。她的手像开水那样烫,一股温热从她的指间传到春耕的掌心,传递到春耕的每一根神经。

    传香朝他笑笑,说,一个大男人这么紧张干什么?她又抓住春耕的手,直往她高耸的乳房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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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9 10:00:45 | 显示全部楼层
..(鬼妓)又遇奇事.

    本以为收服了尅孢鬼,我和爷爷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没想到我给那个月季才浇两次水,别的地方又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怪事。事情发生在一个叫洪家段的地方。

    我奶奶(外婆)的娘家就在洪家段。就是在收服尅孢鬼过后三天,洪家段有个老人过六十大寿,这个血缘关系七弯八弯,居然爷爷也算一门亲戚,自然我也沾亲带故的连上了一点关系。妈妈说自己不想去,于是叫我跟奶奶一起去洪家段。等我一人跑到画眉村,奶奶也不想去,于是推我跟爷爷一块去。

    我心想,这下糟糕了,如果妈妈跟爷爷或者我跟奶奶,去哪里都没有事,如果是我跟爷爷搭档,走到哪里要是不碰到鬼,鬼自己都会找上门来。一到洪家段,我的预感就灵验了。

    十几年前的农村,说走亲戚,其实就是送点人情吃餐饭,热闹热闹罢了。要热闹当然要人多,所以那个六十岁的老人把凡是认识的都扯上点亲戚关系请来了。酒席闹哄哄的,满座没有一个认识的,爷爷连那个满六十大寿的老人都不认识,更别提我认识谁了。但是把祝寿的老人作为纽带一讲,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却是亲戚!

    座上有一个叫洪大刚的粗大汉子,死皮赖脸要叫爷爷做表舅,要跟爷爷比谁吃的肥肉多,谁吃的肥肉油。爷爷拗他不过,只好假装吃了两口便告败。洪大刚高兴的红光满面,嘬了口白酒,又拉桌上另一位比吃肥肉。

    没想到另一位对肥肉不感兴趣,但对好看的女客感兴趣。他拉着洪大刚的衣袖,指着另一桌的穿着性感的女客问道:“喂,这位表兄,那个女的长的不赖啊。身材多火爆!我经常在这个村里卖箢箕,但是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啊!”

    洪大刚见这个“表弟”对那个女客感兴趣,立即兴致也转移:“那个女的好看是好看,但是你别打歪主意喽。”

    “结婚了?新嫁过来的?”他问道。

    洪大刚又嘬了一口白酒,拍拍他的肩膀,嘴巴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道:“新嫁来的是小事,问题是那个女的不是人,是鬼嘞。”

    “鬼?”那人以为洪大刚喝多了,光天白日的,这么多人,难道还有鬼不成?

    洪大刚敲敲筷子,吸引身边几个人说道:“那真是鬼嘞。我们都不敢明说,怕她报复。背后早就传开了,只有她蒙在鼓里。村里派人去香烟寺请和尚捉她,和尚说做完一场法事就过来。到时候要收服这个女鬼嘞。”

    爷爷听了挺感兴趣,问洪大刚:“你们怎么知道她是鬼呢?”

    洪大刚用油腻的手敲敲桌子,神秘兮兮的说:“表舅不是附近人吧?她是我们村一个外地打工青年上半年带回来的,刚来的时候比现在还妖气,婆婆不喜欢她。那个小青年跟他娘吵了架又出去打工了,把这个女子搁在家里。她婆婆天天骂她是勾人的女鬼,她也不吭声。果然她来后不到一个月,周围就死了好几个男人。并且都是光着身子死在床上。而且……”洪大刚在鼻子前挥挥手,似乎在驱赶闻到的臭味。

    “而且怎么了?”爷爷问道。旁边几个人也被他的话吸引住,等着他把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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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9 10:01:22 | 显示全部楼层
  ..留下观看.

    洪大刚重重的叹口气,表情略嫌夸张的说:“而且他们的命根子都不见了。.”他怕我们不相信,立即鼓着眼睛赌咒发誓:“我骗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也可以问我们村以及周围住民,他们都知道的。只是你们千万别让那个女鬼听到了。”

    我们立即都瞟一眼那个身材诱人的女客。她正在专心吃饭,她的左右两边都没有人坐她也似乎不介意。她一手护住右手的袖口跨越几个汤碗去拈一根芹菜,神态自若,表情自然,动作中透露出一种说不清的优雅。

    酒席中人多而杂,到处都是几个男人围在一起敬酒,或者几个妇女靠在一起谈论孩子丈夫。我注意到她一个人独立特行,跟周围的人不打招呼不说话,甚至不给一个人一个笑脸。仿佛她不认识周围的所有人,旁边的所有人也假装她是透明人一样不理会,两方都相安无事,这更使我觉得她就是游离在正常人中间的鬼魂。

    但是不能忽略的是,经过她身边的每个成年男人都趁走到她背后的短暂机会用意味不明的眼光打量她的身材,经过她身边的每个成年妇女都故意在她看得到的角度面露鄙夷。

    我问爷爷:“你说她真是鬼吗?”

    爷爷说:“我感觉到她身上发出的不同常人的气息,你看她的额头泛青,鬼气很重。”

    我马上想离开这个地方,尅孢鬼盯住我的眼睛时产生的难受感觉令我记忆犹新。我试探着问:“爷爷,照你的说法,她是很不一般的鬼咯?你不是说越是漂亮的鬼越有缺点吗?应该没有尅孢鬼那样难对付吧?”

    爷爷说:“傻孩子,如果一个丑陋的鬼身上有一两处好看的地方,那可能是它的弱点所在。像这个鬼,它能掩盖它所有的丑陋,就显示它的道行比一般的鬼深多了。看东西不能用想当然来理解。”

    “啊?”我惊讶道,转而央求爷爷,“我们这次不管它厉害不厉害了,我们不要插手,好么?他们说了已经请了香烟寺的和尚,和尚应该比我们会方术,用不到我们出手的。”

    洪大刚听到我们说话,哈哈笑道:“表舅啊,我也听说你会捉鬼的方术。不过这样的女鬼还是让和尚来捉比较好。万一失手,怕有性命之忧啊。我意思不是说你不行,我意思是和尚胜算大些,你没有必要冒这个险。来来,喝酒喝酒!”

    爷爷微笑着举杯,说:“我只是好奇罢了。我虽然知道她身上的鬼气,却不知道她是什么种类的鬼。话说我也捉了这么多鬼了,如果这个不弄清楚,以后都睡不着觉了。不过我就是跟你们一起看看,捉鬼还是由你们请的和尚来。嗯,这个白酒味道不错啊。”

    我听了爷爷的话吁了口气。不过,爷爷要留下来看和尚捉鬼我不反对,因为我也好奇呢。


    ..听说往事.

    爷爷又问洪大刚道:“你们都说是那个女的害死了人,有谁亲眼看见吗?”

    洪大刚鼓起因为酒气而变红的眼睛:“当然有了,没有我能说这话吗?我们村的洪春耕就是被害者之一,幸亏他机灵,逃脱了危险。.他是唯一的幸存者。其他死的人我们不能翘开嘴问他是谁害死的,但是活着的见证人自己会说话。不信你去问问。不过我说表舅啊,你最好不要管这事,恐怕她知道了会连你都不放过的,还是等香烟寺的和尚来收拾这个女鬼吧。你瞧那骚样!不是女鬼也是半个狐狸精。”

    那个女客正侧过身来系鞋带,衣服的领口很低,在她弯腰的时候能够看到微微露出的丰满的乳房。

    洪大刚咽下一口口水,说:“妈的,这打工仔还挺有艳福,可惜不知道自己的媳妇是个女鬼,还是个勾引男人的女鬼。”

    从我的这个角度还能看到那个女客的半边瓜子脸,眉毛细长,眼睛清澈,嘴唇朱红,皮肤白皙。她那系鞋带的手指如葱,嫩白细长,在鞋面上轻快跳跃,似乎那不是系鞋带而是在演奏钢琴。

    旁边几个人也连连叹息可怜了一副好身材和好长相。

    酒席上下来,洪大刚的话仍滔滔不绝,热情的拉扯同座的客人到他家里一坐。一桌坐八个人,我和爷爷还有其他五个客人见洪大刚盛情难却,便跟着去他家喝茶谈话。

    他家离办寿宴的地方不远,半途碰到一个两腿叉开走路的人。

    洪大刚欣喜向大家介绍:“你们运气好啊,刚好碰到洪春耕。叫他告诉你们,我说的话不是胡编乱造。”他又高兴的向洪春耕打招呼:“来来来,春耕哪,我们这里来了几个远房亲戚。帮我陪陪客人。”

    洪春耕长了一脸的横肉,两个眼睛小得眯成一条缝,手背上青筋突出。他说:“陪客人是可以,但是不能陪酒。我这下面撒尿还会疼呢!辣椒也不能吃了,真他妈受罪!”

    洪大刚和几个客人听了他的话哈哈大笑。

    洪春耕跟每一个人客气一阵子,便一起到洪大刚家。

    刚坐定,便有人打趣洪春耕:“你撒不出尿也比那些丢了性命的强啊。”

    洪春耕笑道:“那是那是。好歹我还留了根在。他们那些人到了阴间还少一块肉呢。”

    众人哄笑。

    洪大刚立即挥手道:“小点声,万一那女鬼经过我家听到了可就麻烦了。”

    待众人转移话题时,洪大刚又主动提道:“春耕,他们不信我的话呢。你给他们讲讲你遇险的情况。我这位表舅也是捉鬼的行家,对这个感兴趣。”

    洪春耕礼貌的学洪大刚称爷爷作“表舅”。爷爷点头笑笑,递了一根烟给他。

    “说起这事啊,我到现在还寒毛能竖起来。”洪春耕点燃烟,说道。其他人立即被他的话吸引住。洪春耕扫视了一圈,开始讲述他的诡异经历。

    洪春耕是三十几岁的单身汉,经常在外地做建筑的包头。那女鬼的男朋友叫洪志军,原来也在他的手下当过一段时间的瓦工。他俩私交也还可以。志军把这个女的带来的第一天就介绍给春耕认识。那时候他就感觉这个女的不一般。

    志军跟他说,这个女的是他一起打工认识的,名叫传香,姓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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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9 10:01:54 | 显示全部楼层
   ..满水杯子.

    洪春耕问他传香是哪个地方的。.

    志军说不知道,他以前问过,但是传香好像不愿意提起。志军也不强求,他说他这个憨头憨脑的人能遇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已经是很大的福分。志军说这话的时候流露出无限的得意,令春耕不停的往肚子里吞口水。

    在他们谈话的过程中,传香没有说一句话,默默的坐在一旁喝茶,时而给志军一个会意的微笑。两口子表露出很亲密的样子。

    洪春耕故意问道,你这女朋友怎么不说一句话呢?太内向了吧?

    传香听了也只是点头笑笑,还是不开口,一味喝她的茶。志军却把话题扯到其他方面去了。

    更奇怪的是,洪春耕把他们小两口送走后,回身来收拾茶杯时,发现传香的茶杯里水还是满满的,根本就没有动过一口!用洪春耕的话说,当时就吓得丢了茶杯,差点在裤裆里撒一泡尿。

    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说给志军听,也不知道即使说给他听了,他会不会信。万一人家以为他三十多岁还没有结婚,嫉妒人家志军讨了个漂亮女朋友呢。所以,他一直忍着没有告诉志军。

    但是,从此每个晚上他都在梦中看到那杯满满的茶水,看见传香变成红眼白发的魔鬼。经常半夜吓得醒过来,出的汗把被子都打湿了。

    他经常在早晨看见传香两三次的从他门前走过,走过去后没见她返回来却又见到她走过去,好像有三四个传香按照前后顺序经过他的门前。他怀疑传香有分身术。传香故意要露给他看,借此威胁他不要向志军透露发现的秘密,并且每次经过都给他一个很做作的笑容。

    洪春耕在这样惶惑的日子里忍受着传香的淫威。

    后来一个晚上,他听见志军的娘骂传香,说她是勾人的女鬼,要她从哪里来的滚回到哪里去,不要来害她的儿子。

    洪大刚打断他的讲述,说:“那次晚上骂传香,我也听到了。不但我,村里很多人都听到了。”

    有人问:“那可能是志军她娘发现传香不对劲了。老人家的眼睛看鬼比年轻人准。”

    洪春耕丢掉指间的烟头,用脚踩灭,接着讲述。

    既然志军他娘发现了,我还怕什么呢。洪春耕说道。

    第二天早晨,传香没有像往常那样经过他的门前。春耕猜想传香受了老人的责骂,不敢出来威吓他了。他便壮着胆子去找志军,要把他知道的告诉志军。

    到了志军家,春耕才知道,由于昨晚的争吵,志军连夜坐车走了。志军的娘说她儿子赌气出去打工了,把还未过门的儿媳妇扔在家里。

    这时,传香从屋里出来,披头散发,衣服凌乱,肩膀和腰间露出白嫩的肉。春耕发觉她嘴角还有一点不容易发现的血丝,似乎吃了生肉没有擦拭干净。

    志军的娘不搭理她。

    她见了春耕没有打招呼,旁若无人的翻了几个抽屉,找到一把梳子。她拿着梳子回屋里时,斜起嘴角给春耕一个鄙夷的笑。春耕明白那意思--你有胆量就说出来试试。



    ..夜入窗来.

    “那你说了没有?”爷爷问。.

    洪春耕反问道:“我敢说么?”

    洪春耕慌忙从志军家撤回来,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他拖着疲软的步子往回走时,传香却在他前面拦住去路。他心里纳闷,传香刚才不在里屋梳头么?怎么这么快到他前面来了?

    春耕心里一阵害怕,转身想避开。

    传香柔声喊道,喂,去哪里呢?

    春耕只好回转身来。当时周围没有人影,只有晨风吹动树叶发出刹刹的声音,稍远处有一阵旋风发出呜呜的哽咽声。太阳还没有发出阳光,蛋黄一般悬在空中,像温柔的眼睛。

    春耕说,当时传香的眼睛也像太阳一样温柔,她那样看着他,让他觉得不自在。

    今天晚上记得把窗户留着。传香说。

    啊?春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傻愣愣的看着传香,嘴巴久久合不拢。传香双眼荡漾着微笑。

    听者打断他,笑说:“你是不是听错了?要留也是留门啊。留窗干什么?留窗看月亮?哈哈!”

    春耕一瞪眼,说:“没有听错。她说的每个字都钉子一般钉在我脑海里呢。怎么可能听错?”

    晚上,春耕睡觉前把窗户的栓打开了。他说他不敢不打开。

    春耕躺在床上后睡不着,两眼望着外面的月亮,月亮是被天狗咬了一口的月饼。白色的月光跳过窗户落在窗边的桌子上。正在他揣摩传香白天说的话的意思时,外面起风了。

    风摇动窗户,吹到他脸上。一阵淡淡的鱼腥味进入到屋里。

    风卷着几粒沙子进入了他的眼睛。他抓起被角擦拭眼睛。

    等他擦去沙粒,睁开眼来,传香站在他的床前,用白天那样微笑的眼神看着呆呆躺着的春耕。春耕虽然知道她是鬼,但是见她并无伤害他的意思,便也没有那么紧张。传香穿着早上在志军屋里看到的衣服。艳红的短上衣,淡红的宽布裤,衬托出她凹凸有致的好身材。长发散乱而妖媚,嘴唇朱红而饱满。春耕的喉结不禁滚动。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春耕问道,他努力使自己镇静一点。

    志军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那个婆婆又不喜欢我。传香说。

    春耕明白她的意思,不禁一阵冲动。

    “他妈的,实在太好看了,谁在她面前都会有想法,不光我。”洪春耕对听众说,要理解他的正常反应。

    这样不好,你快点回去吧。春耕努力克制自己。

    传香坐在床沿,开始解开上衣的纽扣。

    春耕缩到床角,搂着被子说,这样不好,志军是我兄弟呢。让他知道了不好。可是传香不听他的话,继续解开胸口的第二颗扣子。

    传香脱下上衣,裸露的上身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她对春耕微笑道,你知道我的事,但是你没有跟志军和他的娘说,不是对我有意思么?

    她说着,伸出一只手抓住春耕颤抖的手。

    你要干什么?春耕慌忙挣脱她的手,浑身瑟瑟发抖。她的手像开水那样烫,一股温热从她的指间传到春耕的掌心,传递到春耕的每一根神经。

    传香朝他笑笑,说,一个大男人这么紧张干什么?她又抓住春耕的手,直往她高耸的乳房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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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19 10:15:28 | 显示全部楼层
下面几段文字可能有涉及到违禁言辞,所以发不上,有没有高手教教怎样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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