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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 狼 袭 宅 历 险 记 ;本文转载自闲云野鹤《【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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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13 16:02: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少年时期的我生活在美丽的小兴安岭林区。那里有树木参天、资源丰富的神秘的大森林,有周边马鞍山、锅底山奇妙的传说,还有老山蔘变成“麻丫头”逛县城的神话……这一切,无不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乐趣。

然而,有一件事却令我惊恐万状,如今记忆犹新……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小兴安岭尚属开发时期。人烟稀少,动物繁多。人们在山脚下种的蔬菜往往不够成群的野兔、胆大的狍子们品尝的。这年,我们居住的林海中的小屯儿——“圣浪”的冬季来得特别的早。一进十月,大雪就封了山。不断地出现狐狸、孤狼窜进村子里偷走鸡鸭的事儿;而后又有邻村的孩子和耕牛被狼咬伤的可怕的消息传来。

当地的老人说,今年雪大,又该“闹狼了”。

“闹狼”?我从没听说过。但那几天,我却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它的恐怖。家家把“板障子”(用木材“下脚料”围成的院墙)钉得很严实,每家后窗户还加上了“窗板”。——深怕有狼闯进来。一到傍晚,家家关门闭户,少有人出入。天黑了,就偎在被窝里,听妈妈讲那永远讲不完的“新编了的老故事”。

往往刚听得入神,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狼嚎从唏唏作响的窗缝中趁着夜风传来,那“嗷~嗷~”的嚎叫,真像空谷中饥饿孩童的哀鸣,真是“瘆人”啊!

谁家的孩子夜晚闹哭,大人只要小声地说“别哭,‘张三儿’来了!”小孩准听话,敛声屏息,噤若寒蝉。因为人人都知道“张三儿”是哪路“高人”,那是不敢直呼其名的“狼”的讳称,难怪连小孩都闻“张三儿”而色变呢。

强壮干练的林业工人,有的被抽调到民兵队,负责“保家护院,人畜安全”。一个敢于消灭一切来犯之狼的“打狼队”迅速成立起来。

我爸爸是打狼队的小队长。

“打狼队”成立以后,成果还挺显著。几天内,打死一只流窜到村里的瘸狼;两次与七八只狼的狼群在村边相遇,终于迫使狼群退却没敢进村。最辉煌的“成就”就是群狼夜袭我家前两天时的“战况”。

我家住在村西头临路,那天又是刮着西风。我爸爸和一位富有经验的猎民带着几位民兵,翻穿皮袄,潜伏在村外山口的“雪窠”中。后半夜一群狼,分散进村,被那位猎民发现,利用有利于我们的风向和位置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仗”。两只狼的肉“改善了生活”,狼皮送给了供销社,换成了“打狼队”的“夜宵儿”。  

而后两天,风和日暖。挂在供销社的两张狼皮引来了许多孩子的兴趣和自豪。都说打狼的枪法好,狼皮连个抢眼都没有。有的说是自己爸爸打的,打到狼嘴里了;有的说不是,听自己爸爸说,是他打到狼眼睛里的。还有的说得更邪乎,那是我爸爸趁着狼逃跑一撅尾巴,打到屁眼儿里的……。不时地引来一阵阵戏谑的欢笑。全村百姓各个喜气洋洋,大有狼踪泯灭了的祥和愉悦的景象。

可是,就在这天下午,“打狼队”紧急集合。据有经验的猎民分析,傍晚要起大风,狼休整几天了,可能会利用今天起风的时机进村。狼上次在村西挨了打,今天它肯定要换个地方进村,伺机报复。今天刮东风,它一定会按照它的老习性顺风下山,顶风回窝,从东山口出来。

   
爸爸又打狼了去。天黑后,妈妈让我把“障子”门关好。门关上,却插不上门闩。好嘛,我用木墩子顶上。

风渐起。夜却难得的这么安静。躺下不一会儿我就进入了梦乡……

突然,朦胧中感到妈妈在用力推我,“……听,……院子里……有动静……”。

可不,窗前杂乱的“窸窣”声和院子大门不时的“呱嗒呱嗒”的声音在静夜中显得非常刺耳……

“大门,你……”

“我……我没插上,是用木墩子‘顶’的……”

“坏了,狼进来了……”

我慌慌张张地说:“快,点上灯……”

妈说:“别点灯,先看看动静……”

我把端起来的小煤油灯悄悄地放下。不知什么时候小妹也已经醒了。带着哭声的喘息着:“妈妈,我怕……”

“别怕,有你哥在呢。”

我是已经八岁了的“男子汉”,趴到窗前一看,顿时吓得头皮发炸,浑身发抖:昏暗的夜色中有几只狼正在院子里乱窜,障子的门被挤开个缝,还有的狼在往院子里钻那……

这时,我猛然发现,有一只老狼蹲在窗前一动不动的“窥视”着我们。两只眼闪烁着绿莹莹的光。“狼跋其胡,载疐其尾(前进踩着了下巴上的赘肉,后退又踩着了自己的尾巴)”这是多年以后所接触到的《诗经》中描写老狼行动笨拙的诗句。可此时的这只老狼,它却敏感得很,当我注视它时,它倏地窜起,两条前腿腾离地,昂首朝天,一声长嚎,吓得我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妈妈见状,赶忙用冰凉的手在我的脑袋上下意识地按了一下,把我“摁”在窗台下面。     


狼群好像听到了号令,一下子都涌到窗前来。雪地里看不太清狼的个数和身影,可是那一双双贼亮的眼睛却十分令人恐怖……

在嚎叫声里,有的狼急于进来,已经开始“咯嚓咯嚓”的啃着外面的窗户台了。

我们的窗户是下排为单层的玻璃窗,上排为小方格的纸窗。离地面只有一米多,别说狼用力啃,就是往里一窜,狼就可能会从院子里破窗而入,扑到屋里的炕上。

狼是怕光的,我们把小煤油灯点亮,又用破布蘸上煤油点着,在窗前猛劲地摇晃,想“堵住”玻璃窗。狼见了火,愣怔了一下,似乎有所退却,但相持了一会,它们便更加焦躁地往窗前凑,有的还朝屋里的人呲着牙,发出“乌鲁——乌鲁——”地叫声,有的还在继续“咯嚓咯嚓”地啃着窗台……;狼又是怕响的,我们使劲地敲着破铜盆,没命的喊:“来人呀,狼到我家了!快来人啊,狼进屋了!”狼,突然听到这么大声的喊叫,猛地错愕一下,但仍然没有停止向屋里袭击的架势。那血盆似的大嘴,锋利的獠牙,就在眼皮底下,真是近在咫尺啊,仿佛都能闻到它喘息的血腥气味。

过了一会儿,又有些骚动。那只老狼蹲在院子中间又一声尖嚎,许多狼好像要做最后的冲击似的,却又慌乱的散开了。

原来它们是要撤,临逃走前急于想要“弄”点东西。突然一只狼把脑袋伸到了“大酱缸”里大喝了几口酱,其它的狼便一拥而上,把“酱缸”推倒了,各自抢着吞咽着雪地上的豆酱。一群狼把白白的雪地踏得一片“狼藉”。

事后才知道,我家院子里的狼嚎和我们求救的呼叫,惊动了与我家隔一块菜地的好心邻居。他们在情急之下撬开了后窗,跑到村东,一边敲着“威得锣”,一边报信喊人。村东山口的民兵才发现狼进村了,一边开枪,一边往回赶。

狼,恋恋不舍的,而又很不情愿地回头瞅了瞅窗户里的人影,才一个个从大门缝中鱼贯而出。大约十几只狼溜出去后,院子里立即回复了安静。片刻,“打狼队”的人们赶了回来。

爸爸看着院子里空鸡窝被拱塌了,仓房的门被扒开了的狼狈相,虽然显得很沮丧,但看着窗台狼啃下的白花花的木屑和我仍旧拎着敲出坑了的破铜盆的傻样儿,又转而笑了。说:“这狼可真鬼道啊,斗不过咱们,却来找儿子!咱以后可得多长几个心眼儿呀!”

叔叔们还夸奖我“很勇敢”呢!

有个叔叔拍着我湿漉漉的脑袋说:“怎么,洗头了?”

我说:“没,没有哇。”

爸爸说:“吓的吧?没吓尿裤子?!”

“我才没呢!”我说,“我要有枪,保证能打好几只狼!”

在一片笑声中迎来了又一个黎明。

自打那次这么大折腾以后,这一冬狼进村的事越来越少了。此后,终无打狼的机会,而且,狼的地位在我的心灵里也逐渐地由“恨”与“怕”转为“爱”与“敬”了。那种想起来后怕,而又别有情趣的“群狼袭宅”的往事儿随着年代的推移,也越来越显得像是“神话”“瞎话”了。好在今天有暇,把尘封在记忆里的“故事”抖搂出来,晾晒,晾晒。以冀与博友共享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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