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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2 12: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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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亲
王家二姨太于美景,最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因为她的男人夜夜都睡在别的女人房里。她家老爷王德顺,新近纳了一房小妾。小妾,小妾,总是越小越受宠。
这个偌大的家里不过只有一个男主人,女人们争奇斗艳,还不是为他辛苦为他忙?老爷有了新欢,哪里还顾得上旧爱?有人常得带笑看,自然也有人坐愁红颜老。这原是男女之间亘古不变的真理。
下人们也很势利,见她不再受宠,也就没有了往日的殷勤。于美景心里正烦着呢,脾气更是不好,总没有好脸色见人,她一使唤,众人也是爱理不理的,那副不情愿的嘴脸仿佛也是讥讽她,她看了心里更是窝火。
于美景素来是热闹惯了的人,怎么受的了这样冷清景象?
其实照理说,于美景自己也不是王德顺的原配发妻,本不该如此难过,当年她亦是抢了别人的夫君,而且抢的是亲姐姐的丈夫。
王德顺的正室夫人于良辰当年身怀六甲,身子不便,脾气也比平日坏了许多。虽然家中有一堆下人小心伺候着,就是谁都不合心意,良辰就想着反正自己的妹妹美景还没有出阁,不如就把她请来照料照料。总想着是自己的亲妹子嘛,同胞手足,打小一块儿大的,是最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儿。
哪里料得到竟是引狼入室,于美景这死不要脸的小##竟然乘机勾搭上姐夫。
从此姐妹反目,于良辰大怒之下威胁自家男人她要寻短见,一尸两命。王家川仍是执意要纳于美景为妾。于良辰万念俱灰,果真说到做到,上了吊。虽然大人是救了回来,孩子却保不住了。
这样惨烈的抗拒也没有用,男人变了心,非但看不到你楚楚可怜,反过来还要怪你心狠手辣,害死自己的孩子,夫妻两人相敬如冰。
王德顺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厌弃正妻,于美景自然进了门,成了王家二奶奶。可惜姐妹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怨气积得比太白山上的积雪还要多,还要冷,老死不相往来。
任凭姐姐又哭又闹,于美景只放声大笑,她是新人,她正当时,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见旧人哭?可惜她竟也没有笑到最后呢,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枉费她叫美景,也是好景不长。如今她自己亦成了旧人,夜夜以泪洗面。
想不到在于美景最失意的时候,别人都冷落了她。姐姐于良辰却来看她了,还带来一味神奇药方,说是有返老还童之效。
从未见过那样艳丽的药,妖异的桃红色,带着苦涩的药香。似一颗将要老去的女人心,难以琢磨的滋味。
“这是苗疆的奇药,叫做回心蛊。据说,它能让女人回复青春,然后让男人回心转意,妹妹,你何不试试?”
于美景将信将疑,问道:“姐姐为何不先用用呢?”有这等好事,怎肯先让别人受用。是啊,女人真是不经老的,这才几年不见呢,姐姐那一头浓密如云的青丝竟然已经白了许多。
“你看我这么些年,都是一个人伴着古佛青灯过来的,哪里还有这份心思?再说我要是能挽回他的心,当年又怎么会输给你。你比我年轻,比我漂亮,若我是他也一定选你。现在,我自然也是指望你胜过那只狐狸精。你是我的亲妹子,我难道能眼睁睁看着外人欺负你?阿弥陀佛!” 于良辰念了声佛,低头黯然道,头上那斑白的头发细看来更让人觉得触目惊心。人老了,心也老了,这种万念俱灰的神情竟然活脱脱已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婆子了。
“好姐姐,当年我实在是对不起你。”于美景哽咽着扑进姐姐怀里,跪下认错。
“傻丫头,当年的事还提它做什么?现下最重要的,就是你要胜过那个小妖精。快把药喝了吧。” 到底是亲姐妹,血浓于水,哪有什么化不开的仇?何况她们两人现在同仇敌忾,矛头一致对外。
于良辰一手轻轻拍着于美景的背柔声安抚她,亲亲热热的唤她作小丫头,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一边将药碗递给她妹妹。
于美景接过了药碗,闭上眼睛,将那苦涩的药汁一口吞下。
如果一切可以从头再来该有多好,希望这药也可以让时光倒流,让薄幸的负心人回心转意。事已至此,于美景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因为这已经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若是不能紧紧抓住,她就什么都没有了。她可不要落得和姐姐一样,那么凄凉。姐姐白叫了于良辰,可是夜夜独守空房,分明是年华虚度。
从此,于美景日日喝着姐姐为她亲手熬的神药。虽然那药颇有些诡异之处,可是良药苦口利于病,为了赢回王德顺的心她认了。幸好那药果有奇效,于美景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二八年华,人面挑花。已逝的青春和魅力全都回来了。
真是回春了,男人的心也跟着回来了。两人恩爱缠绵竟仿佛更甚从前。
经过了七七四十九日,于美景竟渐渐仿佛上了瘾一般,再也不能少了那碗药。本来苦涩不堪的药汁,只为着她对它的寄望令它变得甜蜜无比。
“姐姐,今日的药好了没有?”于美景一见姐姐来了,顾不得先请安问好,就急急追问那药好了没有。那样心急,那样慌张,仿佛着了魔一般。似一头因为极端饥渴而迫不及待的扑向猎物的嗜血猛兽。
“这是最后一幅药了。”于良辰微笑递给她。
于良辰一边喝药,一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芙蓉如面柳如梅,鬓云欲度香腮雪。没有上妆,已经是倾国倾城。那个小狐狸精怎么会是自己的对手?
正在扬扬自得,突然吓得惨叫一声,手里的药碗落在地上,跌得粉身碎骨。
怎么会这样,时间开始飞快流逝,色相褪尽,生命的动力被挥霍,她在一瞬间老去。吹弹可破的桃花粉面变成了一朵风干的老菊花。海潮般浓密乌黑的青丝像无根的稻草在烈日的暴晒下迅速退色,白得欺霜赛雪。在空中凄然起舞,无力而绝望,温柔蚀骨,痛入心扉,而稍纵即逝。
于美景无力地经瘫倒在地上,指着于良辰斥问,“你,你究竟让我喝了什么?”
“我的血啊,你以为我夜夜念佛是为你祈祷长命百岁吗?我每晚都滴血为咒,咒你不得好死。这是苗疆一个古老的盅,放盅者用自己的血和生命为咒,要让被放者服上七七四十九日。那人可以暂时回春几天,然后就是活活老死。”于良辰凄然一笑,揭开了她的衣袖,也解开了谜底,她的手腕分明还在滴血,那是流淌的无尽寂寞和怨毒。鲜红血腥的液体浸透了她手上的紫檀佛珠,异样的狰狞恐怖。
“哈哈哈,你以为这是回心蛊,不,不,这叫作悔心蛊。世上哪有返老还童这样的好事,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用尽你余生所有剩下的生命力,换了几天青春美貌,去挽回一个早已经不再爱你的男人那颗薄情的心。现在,你悔不悔?”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在地上苟延残喘的于良辰,已经没有多少时候了。
于美景已气若游丝,“你......我......本是同根生......”
“于美景,你也有今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忍了整整五年,你可知道忍字是心上一把刀?当初你们这对狗男女逍遥快活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叫我情何以堪,有没有想过我腹中的小宝宝?痴心女子负心汉,王德顺负我,也就罢了,你是我的亲妹子啊。我恨你远胜过恨他。血浓于水,哈哈,我今日就让你尝尝我的血。”于良辰冷笑着嘲讽,现在想起昔日旧事来依然是恨得咬牙切齿。现在于美景脸上丑陋不堪的深深皱纹,怎么比得上当年她在自己心上狠狠划下的见血伤口。
两女如何共事一夫,就算是赵飞燕,赵合德那样的亲姐妹,末了,还不是争风吃醋,反目成仇。娥皇,女英不过是太遥远的神话传说罢了,怎么能够信以为真呢?
“你,好狠......恶毒妇......”于美景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朝如青丝暮成雪,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于美景就这样在镜子前面活活的老死。而于良辰也含笑闭上眼睛,她终于报了闷于心间多年的深仇大恨。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似这般如花美眷,都付与似水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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