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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朴子内篇 很不错的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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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21 15:15:5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畅玄卷第一,论仙卷第二,对俗卷第三,金丹卷第四,至理卷第五,微旨卷第六,塞难卷第七,释滞卷第八,道意卷第九,明本卷第十,仙药卷第十一,辨问卷第十二,极言卷第十三,勤求卷第十四,杂应卷第十五,黄白卷第十六,登涉卷第十七,地真卷第十八,遐览卷第十九,袪惑卷第二十。
  右目录依道藏本定。按抱朴子内篇叙云,别为此一部名曰内篇,凡二十卷,与外篇各起次第也。又外篇自叙云,凡著内篇二十卷,外篇五十卷。又云,其内篇言神仙方药、鬼怪变化、养生延年、禳邪卻祸之事,属道家。其外篇言人閒得失、世事臧否、属儒家。隋书经籍志内篇亦属道家,与外篇分行。道藏虽并收外篇,原未合为一部。观其内篇之後,外篇之前,以抱朴子别旨一种閒隔之,可晓然矣。明人刻此书,从道藏取出,而不知其为三种,遂总名曰抱朴子,非也。今校刊内篇二十卷,不连外篇,以复葛氏之旧,兼正明人之误。旧唐书经籍志及各家书目俱为二十卷。隋志二十一卷,音一卷者,或加序目及音为二十二卷也。音久不传。道藏序在第一卷前,故不复列数云。或疑别旨既自为一种,何以不见於自叙。考道藏所收,又有抱朴子养生论及稚川真人较证术一卷,抱朴子神仙金汋经三卷,葛稚川金木万灵论,俱不见於自叙。然则别旨,正同斯例,盖皆非稚川所撰也。嘉庆十六年十月五松居士孙星衍叙录。


 
 楼主| 发表于 2007-9-21 15:16:18 | 显示全部楼层
抱朴子内篇--序
   
  道家宗旨,清净冲虚而已。其弊或流为权谋,或流为放诞,无所谓金丹仙药、黄白玄素、吐纳导引、禁祝符之术也。秦汉方士,绝不附会老子。即依讬黄帝,亦非道家之说。汉书艺文志以黄帝诸篇,分属道家神仙,盖本七略。七略又本於别录。刘子政固诵习鸿宝,笃信神仙者,而典校秘书,仍别方技於诸子之外,不相殽也。
  东汉之季,桓帝好神仙,祠老子。张陵之子衡,使人为祭酒,主以老子五千文都习。神仙之附会道家,实昉於此。抱朴子内篇,古之神仙家言也。虽自以内篇属之道家,然所举仙经神符,多至二百八十二种,绝无道家诸子。且谓老子泛论较略,庄子文子关尹喜之徒,祖述黄老,永无至言,去神仙千亿里。寻其旨趣,与道家判然不同。又後世学仙者,奉魏伯阳为正宗。是书偶及伯阳内篇之名,并无一语称述,惟神仙传中言参同契假爻象以说作丹之意而已。是稚川之学,匪特与道家异,并与後世神仙家无几微之合。
  余尝谓汉之仙术,元与黄老分途。魏晋之世,玄言日盛,经术多歧。道家自诡於儒,神仙遂溷於道。然第假借其名,不易其实也。迨及宋元,乃缘参同炉火而言内丹,炼养阴阳,混合元气,斥服食胎息为小道,金石符祝为旁门,黄白玄素为邪术,惟以性命交修,为谷神不死,羽化登真之诀。其说旁涉禅宗,兼附易理,袭微重妙,且欲并儒释而一之。自是而汉晋相传神仙之说,尽变无馀,名实交溷矣。然则葛氏之书,墨守师传,不矜妙悟。譬之儒者说经,其神仙家之汉学乎!
  孙伯渊漕司,笃好古义,兼综九流,以明刻抱朴子及天一阁钞本错乱脱误,手自校雠,复属余与顾涧各以家藏诸本,参证他书,覆校数过,伯渊叙录篇目,将以刊行。余因举神仙与道家者流,古今分合之故,论次为序,览者或有考焉。嘉庆十七年七月甲戌桐城方维甸撰。
  按:明刻抱朴子於内篇之後,附入别旨一篇,专论吐纳导引,与内篇本意不合,辞义亦甚浅近,不似晋人手笔。考之稚川自叙,本无此书。隋唐诸志,皆不著录。惟宋史艺文志道家有抱朴子别旨二卷。注云,不知作者。亦不谓为稚川所著也。晚出之书,元不可信。且今本五百六十馀言,不盈一卷,并非宋元旧本。故削去之,不复附於篇末云。维甸又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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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21 15:16:36 | 显示全部楼层
抱朴子内篇--佚文

  余手校抱朴子,因繙检群书所引见,往往有今本所无者。随见随录,省并複重,得百四十五事。辄依本书大例,以其言神仙黄白事者,为内篇佚文。其馀駮难通释,为外篇佚文。各一卷。长白继昌。(明案此录系严可均代辑,见铁桥漫稿卷六,参全晋文卷一百一十七)
  葛仙翁为丹书符投江中,顺流而下。次投一符,逆流而上。次又投一符,不上不下,停住,而水中向二符皆还就之。旧写本北堂书钞一百三。
  魏武帝以左慈为妖妄,欲杀之,使军人收之。慈故欲见而不去。欲拷之,而狱中有七慈,形状如一,不知何者为真。以白武帝。帝使人尽杀之。须臾,六慈尽化为札,而一慈径出,走赴羊群。旧写本北堂书钞一百四札篇,又御览六百六。魏武收左慈,慈走入市。吏传言慈一目眇,葛巾单衣。於是一市皆然也。御览七百四十。
  城阳郤俭少时行猎,堕空冢中饥饿。见冢中先有大龟,数数回转,所向无常,张口吞气,或俛或仰。俭亦素闻龟能导引,乃试随龟所为,遂不复饥。百馀日,颇苦极。後人有偶窥冢中,见俭而出之。後竟能咽气断穀。魏王召御览作拘,又作弃。置土室中,闭试之,一年不食,颜色悦泽,气力自若。艺文类聚七十七,御览七百二十,又九百三十一。
  吴世有姚光者,有火术。吴主躬临试之。积荻数千束,光坐其上,又以数千束荻累之。因猛风燔之,火尽,谓光当已化为烟烬。而光恬然端坐灰中,振衣而起,把一卷书,吴主取而视之,不能解也。艺文类聚八十、又八十二。御览八百七十一,又一千。
  李南乘赤马行,道逢他人乘白马者,白马先鸣,赤马应之。南谓从者曰,彼白马言汝今当见一黄马左目盲者,是吾子,可令使驶,行相及也。从者不信。须臾行二里,果逢所乘黄马而左目盲。南之赤马先鸣,而盲马应之。问其子,疑作人。果向白马子也。艺文类聚九十三,御览八百九十七。
  王业疏疑当作为字。荆州卒,白虎三头匍匐於輀下。旧写本北堂书钞三十五,此据严氏覆校补。
  案使者甘宗全晋文一百十七宗作崇。所奏西域事云,外国方士能神祝者,临渊禹步吹气,龙即浮出,其初出乃长十数丈。于是方士更一吹之,一吹则龙辄一缩。至长数寸,方士乃掇取著壶中。壶中或有四五龙,以少水养之,以疏物塞壶口。国常患旱灾。于是方士闻馀国有少雨屡旱处,辄赍龙往卖之,一龙直金数十斤。举国会敛以顾之直毕。乃发壶出一龙,著渊潭之中。因复禹步吹之,一吹一长,辄长数十丈,须臾而云雨四集矣。艺文类聚九十六,御览十一,七百三十六,九百二十九。天陵偃盖之松,大谷倒生之柏,皆为天齐其长,地等其久。艺文类聚八十八,此据严氏覆校补。
  荠麦大蒜,仲夏而枯。艺文类聚八十二,御览九百八十。若士所食,必此草也。又海中有蛤蜊螺蚌之类,未加煮炙,凡人所不能啖,况君子与若士乎?艺文类聚九十七,御览九百四十二。
  青云芝生於名山之阴,大青石间。青盖三重,上有云气覆之。味辛甘,以阴乾食之,令人寿千岁不老,能乘云通天见鬼神。艺文类聚九十八。案此以下十九条疑仙药篇佚文。
  黄龙芝生於神山之中,状如黄龙。味辛甘,以四时采,阴乾治。日食一合,寿万年,令人光泽。同上。
  金兰芝生於名山之阴,金石之间。上有水盖,茎出。疑作赤。入秋旬求之,饮其中水,寿千岁,耳目聪明。同上。
  苍山岑石之中赤云芝,状如人竖,竖如连鼓。其色如泽,以夏采之。阴乾食之,令人乘云,能上天观见八极,通见神明,延寿万年。同上。
  丹芝生於名山之阴,昆仑之山,大谷源泉,金石之中。同上。
  火芝常以夏采之,叶上赤,下茎青。赤松子服之,常在西王母前,随风上下,往来东西。同上。
  人芝生名山之阴,青盖白茎。治乾食,日半合,则使人寿,入水可久也。同上。
  月精芝秋生山阳石上,茎青上赤。味辛苦,盛以铜物,十月食之,寿万岁。同上。
  黑芝生於山之阴,大谷中,白盖赤茎。味甘,秋采之,阴乾。日食,令人身轻齿坚,与天地无极。同上。
  火芝案上已有火芝,疑有一误。生於名山阳,其色黄泽,大如车盖。同上
  金芝生於金石之中,青盖茎。味甘辛,以秋取,阴乾治食。令人身有光,寿万岁。同上。
  万年芝令人不老,延寿九千。同上。
  夜光芝出於名山之阴,大谷源泉中金石閒。上有浮云翔其上,有五色,有目如两日。同上。
  白云芝生於名山之阴,白石上,有白云覆之,白盖二重。味辛甘,小苦。以秋采之,阴乾治食,日一合,不中风雷,令人色泽光也。同上。
  云母芝生於名山之阴,青盖赤茎。味甘,以季秋竹刀采之,阴乾治食,使人身光,寿千岁,醮以牛脯。同上。
  叶芝生於名山之阳,及出央山大谷源泉水中。赤盖白茎,上有两叶三实。同上。叶当作华。
  鬼芝青盖长茎,阴乾屑之,日食五合,所见神明,令人长生。同上。
  有自然之龙,有蛇蠋化成之龙。初学记三十、白孔六帖九十五、御览九百二十九。
  田地既有自然之鱓,而有荇茎芩根土龙之属化为鱓。御览九百三十七,又一千引 { 艹琴 } 根化为藓,当即此。
  龟蛇潜蛰则食气,夏恣口而甚瘦,冬穴蛰而大肥。初学记三十。案对俗篇云:龙蛇蛟螭狙猥鼍,皆能竟冬不食。不食之时,乃肥於食时也。语意同而文全异。此当是佚文。
  黄帝医经有虾蟆图,言月生始二日,虾蟆始生,人亦不可针灸其处。御览四。
  历阳有彭祖仙室,请雨必得。御览十一。
  左元放言,金华山可以合神丹,免五兵洪水之害。御览四十七。
  昆仑及蓬莱,其上鸟兽饮玉井,皆长生不死也。御览二十。井下脱泉字。
  上古无谥,始於周家耳。黄帝谥,盖後人追为之。谥取其法法当作治世时行迹而已,非黄帝群臣之作也。俗人通自不信仙,宁肯以仙谥黄帝乎?御览五百六十二。
  吴景帝时,戍将於江陵又作广陵掘冢,取板治城。後发一大冢,内有重閤石扉,皆枢转开闭,四周徼道通事,当作车。且广高可乘马。又铸铜为人数十枚,又作十数头。长五尺,皆大冠衣,执剑列侍。灵坐皆刻铜人,背後石壁。言殿中将将下脱军字。或言侍郎,似王公冢也。破其棺。棺中有人,鬓毛班白鲜明,面体如生人。棺中有云母,厚尺许,白玉璧三十双以藉身又作尸。兵人举出死人以倚冢壁。一玉长一尺,形似冬瓜,从死人怀中出堕地。两耳及鼻孔中,皆有黄金,大如枣许。此等等当作则骨骸三字。有假物而不朽之效也。御览五百五十八,八百五,八百六,八百八,八百十,又八百十三。
  专心凭师,依法行道,济身度世,利在永亨,事师尽敬,得道为期,承间候色也。不尽力明师道,有罪不可除也。学道得明师事之,害乱不得发也。御览六百五十九。
  道林子有五种尸解符,今太玄阴生符,及是一病解者。御览六百六十四。
  薛振,字季和,燕代人。周武王时,学道於锺山北河,经七试而不过者,由淫泆鄙滞败其试耳。御览六百六十六。郭文举,河内轵县人。入陆浑山学道,独能无情,意不生也。同上范零子,少好仙道,如此积年。後遇司马季主。季主同入常山,积七年,入石室当有脱文瓮。季主出行,恳戒之曰,慎勿开。零子忽发视之。季主还,乃遣归。後复召至,使守一铜匮,又戒勿发。零子复发之。季主乃遣之,遂不得道。同上。石室下脱北东角有石五字。
  冯良者,南阳人,少作县吏。年三十为尉佐史,迎督邮,自耻无志,乃毁车杀牛裂败衣。寻去从师,受诗传礼易,复学道术占候。游十五年,乃还。州郡礼辟不就。诏特举贤良高第。平道委此句有脱误,平当作半。还家。年六十七,弃世东度入山,在鹿迹洞中。同上安丘望之,字仲都,京兆长陵人也。修尚黄老。汉成帝从疑作重。或此下有脱文。其道德,常宗师之。愈自损退。成帝诣之,若值望之章醮,则待事毕然後往。老子章句有安丘之学。望之忽病笃,弟子公沙都与与当作舆。於庭树下,望之晓然病有痊。时冬月,鼻闻李香,开目则见双赤李著枯枝。望之仰手承李,自坠掌中。因食李,所苦尽除,身轻目明,遂去,莫知何在也。同上家有三皇图,必先斋戒百日,乃君至此句疑有脱误。君至当作召致。天地五岳社稷之神,后圣君命清虚小有真人,撰集上仙真箓,总名为上清一本作真正法,以慴万邪。百年再授于人,须斋戒方得。御览六百六十七。案此条斋戒方得下复引三元品经灵宝赤书太素玉箓经云云,疑非抱朴子文,未敢录之。李阿者,行道逢奔车,阿两脚中车,脚即折。弟子古强一作古弼,误。神仙传作古强,祛惑篇亦有其人。见之惊怖。阿须臾取断脚相续如故也。御览七百三十六。案此条疑是道意篇佚文。
  葛仙公每饮酒醉,常入门前陂中,竟日乃出。会从吴主到荆州,还大风,仙公船没。吴主谓其已死。须臾从水上来,衣履不湿,而有酒色,云昨为伍子胥召,设酒不能便归,以淹留也。御览八百四十五。案首三语与释滞篇异,非即彼文也。神仙传载船没事,亦与此文异。
  轸星逐鬼,张星拘魂,东井还魂也。御览八百八十六。
  伍被记八公造淮南王安,初为老公,不见通。须臾皆成少年。御览八百八十八。 韩子治以地黄甘草,哺五十岁老马,以生三驹,又百三十岁乃死。御览八百九十七。
  南方水牛,无冬夏常卧水中。御览八百九十九。
  以鹳血涂金丹一丸,内衣中,以指物,随口变化。御览九百二十五。
  胡麻好者,一夕蒸之,如炊。须曝乾复蒸,细筛,白蜜和丸,如鸡子大,日二枚。一年,颜色美,身体滑;二年,白发黑;三年,齿落更生;四年,入水不濡;五年,入火不燋;六年,走及奔马。或蜜水和作饼如糖状,炙食一饼。御览九百八十九。
  中经曰:钩吻狼毒,太阴之精气,主杀,故入口令人死。御览九百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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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21 15:16:55 | 显示全部楼层
抱朴子内篇 --卷一  • 暢玄

  抱朴子曰:“玄者,自然之始祖,而万殊之大宗也。眇眛乎其深也,故称微焉。绵邈乎其远也,故称妙焉。其高则冠盖乎九霄,其旷则笼罩乎八隅。光乎日月,迅乎电驰。或倏烁而景逝,或飘滭而星流,或滉漾於渊澄,或雰霏而云浮。因兆类而为有,讬潜寂而为无。沦大幽而下沈,凌辰极而上游。金石不能比其刚,湛露不能等其柔。方而不矩,圆而不规。来焉莫见,往焉莫追。乾以之高,坤以之卑,云以之行,雨以之施。胞胎元一,范铸两仪,吐纳大始,鼓冶亿类,佪旋四七,匠成草昧,辔策灵机,吹嘘四气,幽括冲默,舒阐粲尉,抑浊扬清,斟酌河渭,增之不溢,挹之不匮,与之不荣,夺之不瘁。故玄之所在,其乐不穷。玄之所去,器弊神逝。夫五声八音,清商流徵,损聪者也。鲜华艳采,彧丽炳烂,伤明者也。宴安逸豫,清醪芳醴,乱性者也。冶容媚姿,铅华素质,伐命者也。其唯玄道,可与为永。不知玄道者,虽顾眄为生杀之神器,唇吻为兴亡之关键,绮榭俯临乎云雨,藻室华绿以参差。组帐雾合,罗幬云离。西毛陈於閒房,金觞华以交驰,清弦嘈囋以齐唱,郑舞纷纟柔蜲,哀箫鸣以凌霞,羽盖浮於涟漪,掇芳华於兰林之囿,弄红葩於积珠之池,登峻则望远以忘百忧,临深则俯揽以遗朝饥,入宴千门之焜熀,出駈朱轮之华仪。然乐极则哀集,至盈必有亏。故曲终则叹发,燕罢则心悲也。寔理势之攸召,犹影响之相归也。彼假借而非真,故物往若有遗也。
  夫玄道者,得之乎内,守之者外,用之者神,忘之者器,此思玄道之要言也。得之者贵,不待黄钺之威。体之者富,不须难得之货。高不可登,深不可测。乘流光,策飞景,凌六虚,贯涵溶。出乎无上,入乎无下。经乎汗漫之门,游乎窈眇之野。逍遥恍惚之中,倘佯彷彿之表。咽九华於云端,咀六气於丹霞。俳徊茫昧,翱翔希微,履略蜿虹,践跚旋玑,此得之者也。
  其次则真知足,知足者则能肥遁勿用,颐光山林。纡鸾龙之翼於细介之伍,养浩然之气於蓬荜之中。繿缕带索,不以贸龙章之暐晔也。负步杖筴,不以易结驷之骆驿也。藏夜光於嵩岫,不受他山之攻。沈鳞甲於玄渊,以违钻灼之灾。动息知止,无往不足。弃赫奕之朝华,避偾车之险路。吟啸苍崖之閒,而万物化为尘氛。怡颜丰柯之下,而朱户变为绳枢。握耒甫田,而麾节忽若执鞭。啜荈漱泉,而太牢同乎藜藿。泰尔有馀欢於无为之场,忻然齐贵贱於不争之地。含醇守朴,无欲无忧,全真虚器,居平味澹。恢恢荡荡,与浑成等其自然。浩浩茫茫,与造化钧其符契。如闇如明,如浊如清,似迟而疾,似亏而盈。岂肯委尸祝之坐,释大匠之位,越樽俎以代无知之庖,舍绳墨而助伤手之工。不以臭鼠之细琐,而为庸夫之忧乐。藐然不喜流俗之誉,坦尔不惧雷同之毁。不以外物汩其至精,不以利害污其纯粹也。故穷富极贵,不足以诱之焉,其馀何足以悦之乎?直刃沸镬,不足以劫之焉,谤讟何足以戚之乎?常无心於众烦,而未始与物杂也。
  若夫操隋珠以弹雀,舐秦痔以属车,登朽缗以探巢,泳吕梁以求鱼,旦为称孤之客,夕为狐鸟之馀。栋挠餗覆,倾溺不振,盖世人之所为载驰企及,而达者之所为寒心而凄怆者也。故至人嘿韶夏而韬藻棁。。奋其六羽於五城之墟,而不烦衔芦之卫。翳其鳞角乎勿用之地,而不恃曲穴之备。俯无倨鵄之呼,仰无亢极之悔,人莫之识,邈矣辽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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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21 15:17:19 | 显示全部楼层
抱朴子内篇 --卷二  • 论仙

  或问曰:“神仙不死,信可得乎?”抱朴子答曰:“虽有至明,而有形者不可毕见焉。虽禀极聪,而有声者不可尽闻焉。虽有大章竖亥之足,而所常履者,未若所不履之多。虽有禹益齐谐之智,而所尝识者未若所不识之众也。万物云云,何所不有,况列仙之人,盈乎竹素矣。不死之道,曷为无之?”
  於是问者大笑曰:“夫有始者必有卒,有存者必有亡。故三五丘旦之圣,弃疾良平之智,端婴随郦之辩,贲育五丁之勇,而咸死者,人理之常然,必至之大端也。徒闻有先霜而枯瘁,当夏而凋青,含穗而不秀,未实而萎零,未闻有享於万年之寿,久视不已之期者矣。故古人学不求仙,言不语怪,杜彼异端,守此自然,推龟鹤於别类,以死生为朝暮也。夫苦心约己,以行无益之事,镂冰雕朽,终无必成之功。未若摅匡世之高策,招当年之隆祉,使紫青重纡,玄牡龙跱,华毂易步趍,鼎餗代耒耜,不亦美哉?每思诗人甫田之刺,深惟仲尼皆死之证,无为握无形之风,捕难执之影,索不可得之物,行必不到之路,弃荣华而涉苦困,释甚易而攻至难,有似丧者之逐游女,必有两失之悔,单张之信偏见,将速内外之祸也。夫班狄不能削瓦石为芒针,欧冶不能铸铅锡为干将。故不可为者,虽鬼神不能为也;不可成者,虽天地不能成也。世间亦安得奇方,能使当老者复少,而应死者反生哉?而吾子乃欲延蟪蛄之命,令有历纪之寿,养朝菌之荣,使累晦朔之积,不亦谬乎?愿加九思,不远迷复焉。”
  抱朴子答曰:“夫聪之所去,则震雷不能使之闻,明之所弃,则三光不能使之见,岂輷磕之音细,而丽天之景微哉?而聋夫谓之无声焉,瞽者谓之无物焉。又况管弦之和音,山龙之绮粲,安能赏克谐之雅韵,暐晔之鳞藻哉?故聋瞽在乎形器,则不信丰隆之与玄象矣。而况物有微於此者乎?暗昧滞乎心神,则不信有周孔於在昔矣。况告之以神仙之道乎?夫存亡终始,诚是大体。其异同参差,或然或否,变化万品,奇怪无方,物是事非,本钧末乖,未可一也。夫言始者必有终者多矣,混而齐之,非通理矣。谓夏必长,而荠麦枯焉。谓冬必凋,而竹柏茂焉。谓始必终,而天地无穷焉。谓生必死,而龟鹤长存焉。盛阳宜暑,而夏天未必无凉日也。极阴宜寒,而严冬未必无暂温也。百川东注,而有北流之浩浩。坤道至静,而或震动而崩弛。水性纯冷,而有温谷之汤泉;火体宜炽,而有萧丘之寒焰;重类应沈,而南海有浮石之山;轻物当浮,而牜羊柯有沈羽之流。万殊之类,不可以一概断之,正如此也久矣。
  有生最灵,莫过乎人。贵性之物,宜必钧一。而其贤愚邪正,好丑脩短,清浊贞淫,缓急迟速,趋舍所尚,耳目所欲,其为不同,已有天壤之觉,冰炭之乖矣。何独怪仙者之异,不与凡人皆死乎?
  若谓受气皆有一定,则雉之为蜃,雀之为蛤,壤虫假翼,川蛙翻飞,水蛎为蛉,荇苓为蛆,田鼠为鴽,腐草为萤,鼍之为虎,蛇之为龙,皆不然乎?
  若谓人禀正性,不同凡物,皇天赋命,无有彼此,则牛哀成虎,楚妪为鼋,枝离为柳,秦女为石,死而更生,男女易形,老彭之寿,殇子之夭,其何故哉?苟有不同,则其异有何限乎?
  若夫仙人,以药物养身,以术数延命,使内疾不生,外患不入,虽久视不死,而旧身不改,苟有其道,无以为难也。而浅识之徒,拘俗守常,咸曰世閒不见仙人,便云天下必无此事。夫目之所曾见,当何足言哉?天地之间,无外之大,其中殊奇,岂遽有限,诣老戴天,而无知其上,终身履地,而莫识其下。形骸己所自有也,而莫知其心志之所以然焉。寿命在我者也,而莫知其脩短之能至焉。况乎神仙之远理,道德之幽玄,仗其短浅之耳目,以断微妙之有无,岂不悲哉?
  设有哲人大才,嘉遁勿用,翳景掩藻,废伪去欲,执太璞於至醇之中,遗末务於流俗之外,世人犹鲜能甄别,或莫造志行於无名之表,得精神於陋形之里,岂况仙人殊趣异路,以富贵为不幸,以荣华为秽汙,以厚玩为尘壤,以声誉为朝露,蹈炎飙而不灼,蹑玄波而轻步,鼓翮清尘,风驷云轩,仰凌紫极,俯栖昆仑,行尸之人,安得见之?假令游戏,或经人间,匿真隐异,外同凡庸,比肩接武,孰有能觉乎?若使皆如郊閒两曈之正方,邛疏之双耳,出乎头巅。马皇乘龙而行,子晋躬御白鹤。或鳞身蛇躯,或金车羽服,乃可得知耳。自不若斯,则非洞视者安能觌其形,非彻听者安能闻其声哉?世人既不信,又多疵毁,真人疾之,遂益潜遁。且常人之所爱,乃上士之所憎。庸俗之所贵,乃至人之所贱也。英儒伟器,养其浩然者,犹不乐见浅薄之人,风尘之徒。况彼神仙,何为汲汲使刍狗之伦,知有之何所索乎,而怪於未尝知也。目察百步,不能了了,而欲以所见为有,所不见为无,则天下之所无者,亦必多矣。所谓以指测海,指极而云水尽者也。蜉蝣校巨鼇,日及料大椿,岂所能及哉?魏文帝穷览洽闻,自呼於物无所不经,谓天下无切玉之刀,火浣之布,及著典论,尝据言此事。其閒未期,二物毕至。帝乃叹息,遽毁斯论。事无固必,殆为此也。陈思王著释疑论云,初谓道术,直呼愚民诈伪空言定矣。及见武皇帝试闭左慈等,令断穀近一月,而颜色不减,气力自若,常云可五十年不食,正尔,复何疑哉?又云,令甘始以药含生鱼,而煮之於沸脂中,其无药者,熟而可食,其衔药者,游戏终日,如在水中也。又以药粉桑以饲蚕,蚕乃到十月不老。又以住年药食鸡雏及新生犬子,皆止不复长。以还白药食白犬,百日毛尽黑。乃知天下之事,不可尽知,而以臆断之,不可任也。但恨不能绝声色,专心以学长生之道耳。彼二曹学则无书不览,才则一代之英,然初皆谓无,而晚年乃有穷理尽性,其叹息如此。不逮若人者,不信神仙,不足怪也。刘向博学则究微极妙,经深涉远,思理则清澄真伪,研覈有无,其所撰列仙传,仙人七十有馀,诚无其事,妄造何为乎?邃古之事,何可亲见,皆赖记籍传闻於往耳。列仙传炳然其必有矣。然书不出周公之门,事不经仲尼之手,世人终於不信。然则古史所记,一切皆无,何但一事哉?俗人贪荣好利,汲汲名利,以己之心,远忖昔人,乃复不信古者有逃帝王之禅授,薄卿相之贵任,巢许之辈,老莱庄周之徒,以为不然也。况於神仙,又难知於斯,亦何可求今世皆信之哉?多谓刘向非圣人,其所撰录,不可孤据,尤所以使人叹息者也。夫鲁史不能与天地合德,而仲尼因之以著经。子长不能与日月并明,而扬雄称之为实录。刘向为汉世之名儒贤人,其所记述,庸可弃哉?凡世人所以不信仙之可学,不许命之可延者,正以秦皇汉武求之不获,以少君栾太为之无验故也。然不可以黔娄原宪之贫,而谓古者无陶朱猗顿之富。不可以无盐宿瘤之醜,而谓在昔无南威西施之美。进趋尤有不达者焉,稼穑犹有不收者焉,商贩或有不利者焉,用兵或有无功者焉。况乎求仙,事之难者,为之者何必皆成哉?彼二君两臣,自可求而不得,或始勤而卒怠,或不遭乎明师,又何足以定天下之无仙乎?
  夫求长生,修至道,诀在於志,不在於富贵也。苟非其人,则高位厚货,乃所以为重累耳。何者?学仙之法,欲得恬愉澹泊,涤除嗜欲,内视反听,尸居无心,而帝王任天下之重责,治鞅掌之政务,思劳於万几,神驰於宇宙,一介失所,则王道为亏,百姓有过,则谓之在予。醇醪汩其和气,艳容伐其根荄,所以翦精损虑削乎平粹者,不可曲尽而备论也。蚊噆肤则坐不得安,虱群攻则卧不得宁。四海之事,何祗若是。安得掩翳聪明,历藏数息,长斋久洁,躬亲炉火,夙兴夜寐,以飞八石哉?汉武享国,最为寿考,已得养性之小益矣。但以升合之助,不供锺石之费,畎澮之输,不给尾闾之洩耳。
  仙法欲静寂无为,忘其形骸,而人君撞千石之锺,伐雷霆之鼓,砰磕嘈囐,惊魂荡心,百技万变,丧精塞耳,飞轻走迅,钓潜弋高。仙法欲令爱逮蠢蠕,不害含气,而人君有赫斯之怒,芟夷之诛,黄钺一挥,齐斧暂授,则伏尸千里,流血滂沱,斩断之刑,不绝於市。仙法欲止绝臭腥,休粮清肠,而人君烹肥宰腯,屠割群生,八珍百和,方丈於前,煎熬勺药,旨嘉餍饫。仙法欲溥爱八荒,视人如己,而人君兼弱攻昧,取乱推亡,辟地拓疆,泯人社稷,駈合生人,投之死地,孤魂绝域,暴骸腐野,五岭有血刃之师,北阙悬大宛之首,坑生煞伏,动数十万,京观封尸,仰干云霄,暴骸如莽,弥山填谷。秦皇使十室之中,思乱者九。汉武使天下嗷然,户口减半。祝其有益,诅亦有损。结草知德,则虚祭必怨。众烦攻其膏肓,人鬼齐其毒恨。彼二主徒有好仙之名,而无修道之实,所知浅事,不能悉行。要妙深秘,又不得闻。又不得有道之士,为合成仙药以与之,不得长生,无所怪也。
  吾徒匹夫,加之罄困,家有长卿壁立之贫,腹怀翳桑绝粮之馁,冬抱戎夷後门之寒,夏有儒仲环堵之暎,欲经远而乏舟车之用,欲有营而无代劳之役,入无绮纨之娱,出无游观之欢,甘旨不经乎口,玄黄不过乎目,芬芳不历乎鼻,八音不关乎耳,百忧攻其心曲,众难萃其门庭,居世如此,可无恋也。
  或得要道之诀,或值不群之师,而犹恨恨於老妻弱子,眷眷於狐兔之丘,迟迟以臻殂落,日月不觉衰老,知长生之可得而不能修,患流俗之臭鼠而不能委。何者?爱习之情卒难遣,而绝俗之志未易果也。况彼二帝,四海之主,其所耽玩者,非一条也,其所亲幸者,至不少矣。正使之为旬月之斋,数日閒居,犹将不能,况乎内弃婉娈之宠,外捐赫奕之尊,口断甘肴,心绝所欲,背荣华而独往,求神仙於幽漠,岂所堪哉?是以历览在昔,得仙道者,多贫贱之士,非势位之人。又栾太所知,实自浅薄,饥渴荣贵,冒干货贿,衒虚妄於苟且,忘祸患於无为,区区小子之奸伪,岂足以证天下之无仙哉?昔勾践式怒琏?戎卒争蹈火。楚灵爱细腰,国人多饿死。齐桓嗜异味,易牙蒸其子。宋君赏瘠孝,毁殁者比屋。人主所欲,莫有不至。汉武招求方士,宠待过厚,致令斯辈,敢为虚诞耳。栾太若审有道者,安可得煞乎?夫有道者,视爵位如汤镬,见印绶如縗绖,视金玉如土粪,睹华堂如牢狱。岂当扼腕空言,以侥倖荣华,居丹楹之室,受不訾之赐,带五利之印,尚公主之贵,耽沦势利,不知止足,实不得道,断可知矣。按董仲舒所撰李少君家录云,少君有不死之方,而家贫无以市其药物,故出於汉,以假涂求其财,道成而去。又按汉禁中起居注云,少君之将去也,武帝梦与之共登嵩高山,半道,有使者乘龙持节,从云中下。云太乙请少君。帝觉,以语左右曰,如我之梦,少君将舍我去矣。数日,而少君称病死。久之,帝令人发其棺,无尸,唯衣冠在焉。按仙经云,上士举形昇虚,谓之天仙。中士游於名山,谓之地仙。下士先死後蜕,谓之尸解仙。今少君必尸解者也。近世壶公将费长房去。及道士李意期将两弟子去,皆讬卒,死,家殡埋之。积数年,而长房来归。又相识人见李意期将两弟子皆在郫县。其家各发棺视之,三棺遂有竹杖一枚,以丹书於枚,此皆尸解者也。
  昔王莽引典坟以饰其邪,不可谓儒者,皆为篡盗也。相如因鼓琴以窃文君,不可谓雅乐主於淫佚也。噎死者不可讥神农之播穀,烧死者不可怒燧人之钻火,覆溺者不可怨帝轩之造舟,酗■者不可非杜仪之为酒。岂可以栾太之邪伪,谓仙道之果无乎?是犹见赵高董卓,便谓古无伊周霍光。见商臣冒顿,而云古无伯奇孝己也。又神仙集中有召神劾鬼之法,又有使人见鬼之术。俗人闻之,皆谓虚文。或云天下无鬼神,或云有之,亦不可劾召。或云见鬼者,在男为觋,在女为巫,当须自然,非可学而得。按汉书及太史公记皆云齐人少翁,武帝以为文成将军。武帝所幸李夫人死,少翁能令武帝见之如生人状。又令武帝见灶神,此史籍之明文也。夫方术既令鬼见其形,又令本不见鬼者见鬼,推此而言,其馀亦何所不有也。鬼神数为人间作光怪变异,又经典所载,多鬼神之据,俗人尚不信天下之有神鬼,况乎仙人居高处远,清浊异流,登遐遂往,不返於世,非得道者,安能见闻。而儒墨之家知此不可以训,故终不言其有焉。俗人之不信,不亦宜乎?惟有识真者,校练众方,得其徵验,审其必有,可独知之耳,不可强也。故不见鬼神,不见仙人,不可谓世閒无仙人也。人无贤愚,皆知己身之有魂魄,魂魄分去则人病,尽去则人死。故分去则术家有拘录之法,尽去则礼典有招呼之义,此之为物至近者也。然与人俱生,至乎终身,莫或有自闻见之者也。岂可遂以不闻见之,又云无之乎?若夫辅氏报施之鬼,成汤怒齐之灵,申生交言於狐子,杜伯报恨於周宣,彭生讬形於玄豕,如意假貌於苍狗,灌夫守田蚡,子义掊燕简,蓐收之降於莘,栾侯之止民家,素姜之说谶纬,孝孙之著文章,神君言於上林,罗阳仕於吴朝,鬼神之事,著於竹帛,昭昭如此,不可胜数。然而蔽者犹谓无之,况长生之事,世所希闻乎!望使必信,是令蚊虻负山,与井蟆论海也。俗人未尝见龙麟鸾凤,乃谓天下无有此物,以为古人虚设瑞应,欲令人主自勉不息,冀致斯珍也。况於令人之信有仙人乎!
  世人以刘向作金不成,便谓索隐行怪,好传虚无,所撰列仙,皆复妄作。悲夫!此所谓以分寸之瑕,弃盈尺之夜光,以蚁鼻之缺,捐无价之淳钧,非荆和之远识,风胡之赏真也。斯朱公所以郁悒,薛烛所以永叹矣。夫作金皆在神仙集中,淮南王抄出,以作鸿宝枕中书,虽有其文,然皆秘其要文,必须口诀,临文指解,然後可为耳。其所用药,复多改其本名,不可按之便用也。刘向父德治淮南王狱中所得此书,非为师授也。向本不解道术,偶偏见此书,便谓其意尽在纸上,是以作金不成耳。至於撰列仙传,自删秦大夫阮仓书中出之,或所亲见,然後记之,非妄言也。狂夫童谣,圣人所择。刍荛之言,或不可遗。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岂可以百虑之一失,而谓经典之不可用,以日月曾蚀之故,而谓悬象非大明哉?外国作水精碗,实是合五种灰以作之。今交广多有得其法而铸作之者。今以此语俗人,俗人殊不肯信。乃云水精本自然之物,玉石之类。况於世间,幸有自然之金,俗人当何信其有可作之理哉?愚人乃不信黄丹及胡粉,是化铅所作。又不信骡及駏驉,是驴马所生。云物各自有种。况乎难知之事哉?夫所见少,则所怪多,世之常也。信哉此言,其事虽天之明,而人处覆甑之下,焉识至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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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21 15:17:39 | 显示全部楼层
抱朴子内篇 >> 卷三  • 对俗
  或人难曰:“人中之有老彭,犹木中之有松柏,禀之自然,何可学得乎?”抱朴子曰:“夫陶冶造化,莫灵於人。故达其浅者,则能役用万物,得其深者,则能长生久视。知上药之延年,故服其药以求仙。知龟鹤之遐寿,故效其道引以增年。且夫松柏枝叶,与众木则别。龟鹤体貌,与众虫则殊。至於彭老犹是人耳,非异类而寿独长者,由於得道,非自然也。众木不能法松柏,诸虫不能学龟鹤,是以短折耳。人有明哲,能修彭老之道,则可与之同功矣。若谓世无仙人乎,然前哲所记,近将千人,皆有姓字,及有施为本末,非虚言也。若谓彼皆特禀异气,然其相传皆有师奉服食,非生知也。若道术不可学得,则变易形貌,吞刀吐火,坐在立亡,兴云起雾,召致虫蛇,合聚鱼鳖,三十六石立化为水,消玉为台,溃金为浆,入渊不沾,蹴刃不伤,幻化之事,九百有馀,按而行之,无不皆效,何为独不肯信仙之可得乎!仙道迟成,多所禁忌。自无超世之志,强力之才,不能守之。其或颇好心疑,中道而废,便谓仙道长生,果不可得耳。仙经曰,服丹守一,与天相毕,还精胎息,延寿无极。此皆至道要言也。民间君子,犹内不负心,外不愧影,上不欺天,下不食言,岂况古之真人,宁当虚造空文,以必不可得之事,诳误将来,何所索乎!苟无其命,终不肯信,亦安可强令信哉!”
  或难曰:“龟鹤长寿,盖世閒之空言耳,谁与二物终始相随而得知之也。”抱朴子曰:“苟得其要,则八极之外,如在指掌,百代之远,有若同时,不必在乎庭宇之左右,俟乎瞻视之所及,然後知之也。玉策记曰,千岁之龟,五色具焉,其额上两骨起似角,解人之言,浮於莲叶之上,或在丛蓍之下,其上时有白云蟠蛇。千岁之鹤,随时而鸣,能登於木,其未千载者,终不集於树上也,色纯白而脑尽成丹。如此则见,便可知也。然物之老者多智,率皆深藏邃处,故人少有见之耳。按玉策记及昌宇经,不但此二物之寿也。云千岁松树,四边披越,上杪不长,望而视之,有如偃盖,其中有物,或如青牛,或如青羊,或如青犬,或如青人,皆寿万岁。又云,蛇有无穷之寿,狝猴寿八百岁变为猿,猿寿五百岁变为玃。玃寿千岁。蟾蜍寿三千岁,骐驎寿二千岁。腾黄之马,吉光之兽,皆寿三千岁。千岁之鸟,万岁之禽,皆人面而鸟身,寿亦如其名。虎及鹿兔,皆寿千岁,寿满五百岁者,其毛色白。熊寿五百岁者,则能变化。狐狸豺狼,皆寿八百岁。满五百岁,则善变为人形。鼠寿三百岁,满百岁则色白,善凭人而卜,名曰仲,能知一年中吉凶及千里外事。如此比例,不可具载。但博识者触物能名,洽闻者理无所惑耳。何必常与龟鹤周旋,乃可知乎?苟不识物,则园中草木,田池禽兽,犹多不知,况乎巨异者哉?史记龟策传云:江淮閒居人为儿时,以龟枝床,至後老死,家人移床,而龟故生。此亦不减五六十岁也,不饮不食,如此之久而不死,其与凡物不同亦远矣,亦复何疑於千岁哉?仙经象龟之息,岂不有以乎?故太丘长颍川陈仲弓,笃论士也,撰异闻记云,其郡人张广定者,遭乱常避地,有一女年四岁,不能步涉,又不可担负,计弃之固当饿死,不欲令其骸骨之露,村口有古大冢,上巅先有穿穴,乃以器盛縋之,下此女於冢中,以数月许乾饭及水浆与之而舍去。候世平定,其间三年,广定乃得还乡里,欲收冢中所弃女骨,更殡埋之。广定往视,女故坐冢中,见其父母,犹识之甚喜。而父母犹初恐其鬼也,父下入就之,乃知其不死。问之从何得食,女言粮初尽时甚饥,见冢角有一物,伸颈吞气,试效之,转不复饥,日月为之,以至於今。父母去时所留衣被,自在冢中,不行往来,衣服不败,故不寒冻。广定乃索女所言物,乃是一大龟耳。女出食穀,初小腹痛呕逆,久许乃习,此又足以知龟有不死之法,及为道者效之,可与龟同年之验也。史迁与仲弓,皆非妄说者也。天下之虫鸟多矣,而古人独举斯二物者,明其独有异於众故也,睹一隅则可以悟之矣。”
  或难曰:“龟能土蛰,鹤能天飞,使人为须臾之蛰,有顷刻之飞,犹尚不能,其寿安可学乎?”抱朴子答曰:“虫之能蛰者多矣,鸟之能飞者饶矣,而独举龟鹤有长生之寿者,其所以不死者,不由蛰与飞也。是以真人但令学其道引以延年,法其食气以绝穀,不学其土蛰与天飞也。夫得道者,上能竦身於云霄,下能潜泳於川海。是以萧史偕翔凤以凌虚,琴高乘朱鲤於深渊,斯其验也。何但须臾之蛰,须刻之飞而已乎!龙蛇蛟螭,狙猥鼍□,皆能竟冬不食,不食之时,乃肥於食时也。莫得其法。且夫一致之善者,物多胜於人,不独龟鹤也。故太昊师蜘蛛而结网,金天据九鳸以正时,帝轩俟凤鸣以调律,唐尧观蓂荚以知月,归终知往,乾鹊知来,鱼伯识水旱之气,蜉蝣晓潜泉之地,白狼知殷家之兴,鸑鷟见周家之盛,龟鹤偏解导养,不足怪也。且仙经长生之道,有数百事,但有迟速烦要耳,不必皆法龟鹤也。上士用思遐邈,自然玄畅,难以愚俗之近情,而推神仙之远旨。”
  或曰,“我等不知今人长生之理,古人何独知之?”“此盖愚暗之局谈,非达者之用怀也。夫占天文之玄道,步七政之盈缩,论凌犯於既往,审崇替於将来,仰望云物之徵祥,俯定卦兆之休咎,运三棋以定行军之兴亡,推九符而得祸福之分野,乘除一算,以究鬼神之情状,错综六情,而处无端之善否。其根元可考也,形理可求也,而庸才近器,犹不能开学之奥治,至於朴素,徒锐思於糟粕,不能穷测其精微也。夫凿枘之粗伎,而轮扁有不传之妙;掇蜩之薄术,而亻区偻有入神之巧,在乎其人,由於至精也。况於神仙之道,旨意深远,求其根茎,良未易也。松乔之徒,虽得其效,未必测其所以然也,况凡人哉?其事可学,故古人记而垂之,以传识者耳。若心解意得,则可信而修之,其猜疑在胸,皆自其命,不当诘古人何以独晓此,而我何以独不知之意耶?吾今知仙之可得也,吾能休粮不食也,吾保流珠之可飞也,黄白之可求也,若责吾求其本理,则亦实复不知矣。世人若以思所能得谓之有,所不能及则谓之无,则天下之事亦鲜矣。故老子有言,以狸头之治鼠漏,以啄木之护龋齿,此亦可以类求者也。若蟹之化漆,麻之坏酒,此不可以理推者也。万殊纷然,何可以意极哉?设令抱危笃之疾,须良药之救,而不肯即服,须知神农岐伯所以用此草治此病本意之所由,则未免於愚也。”
  或曰:“生死有命,修短素定,非彼药物,所能损益。夫指既斩而连之,不可续也;血既洒而吞之,无所益也。岂况服彼异类之松柏,以延短促之年命,甚不然也。”抱朴子曰:“若夫此论,必须同类,乃能为益,然则既斩之指,已洒之血,本自一体,非为殊族,何以既斩之而不可续,已洒之而不中服乎!余数见人以蛇衔膏连已斩之指,桑豆易鸡鸭之足,异物之益,不可诬也。若子言不恃他物,则宜捣肉冶骨,以为金疮之药,煎皮熬发,以治秃鬓之疾耶?夫水土不与百卉同体,而百卉仰之以植焉。五穀非生人之类,而生人须之以为命焉。脂非火种,水非鱼属,然脂竭则火灭,水竭则鱼死,伐木而寄生枯,芟草而兔丝萎,川蟹不归而蛣败,桑树见断而蠹殄,触类而长之,斯可悟矣。金玉在九窍,则死人为之不朽。盐滷沾於肌髓,则脯腊为之不烂,况於以宜身益命之物,纳之於己,何怪其令人长生乎?”
  或难曰:“神仙方书,似是而非,将必好事者妄所造作,未必出黄老之手,经松乔之目也。”抱朴子曰:“若如雅论,宜不验也,今试其小者,莫不效焉。余数见人以方诸求水於夕月,阳燧引火於朝日,隐形以沦於无象,易貌以成於异物,结巾投地而兔走,针缀丹带而蛇行,瓜果结实於须臾,龙鱼瀺灂於盘盂,皆如说焉。按汉书栾太初见武帝,试令斗棋,棋自相触。而後汉书又载魏尚能坐在立亡,张楷能兴云起雾,皆良史所记,信而有徵,而此术事,皆在神仙之部,其非妄作可知矣。小既有验,则长生之道,何独不然乎!”
  或曰:“审其神仙可以学致,翻然凌霄,背俗弃世,烝尝之礼,莫之修奉,先鬼有知,其不饿乎!”抱朴子曰:“盖闻身体不伤,谓之终孝,况得仙道,长生久视,天地相毕,过於受全归完,不亦远乎?果能登虚蹑景,云轝霓盖,餐朝霞之沆瀣,吸玄黄之醇精,饮则玉醴金浆,食则翠芝朱英,居则瑶堂瑰室,行则逍遥太清。先鬼有知,将蒙我荣,或可以翼亮五帝,或可以监御百灵,位可以不求而自致,膳可以咀茹华璚,势可以总摄罗酆,威可以叱吒梁成,诚如其道,罔识其妙,亦无饿之者。得道之高,莫过伯阳。伯阳有子名宗,仕魏为将军,有功封於段干。然则今之学仙者,自可皆有子弟,以承祭祀,祭祀之事,何缘便绝!”
  或曰:“得道之士,呼吸之术既备,服食之要又该,掩耳而闻千里,闭目而见将来,或委华驷而辔蛟龙,或弃神州而宅蓬瀛,或迟回於流俗,逍遥於人间,不便绝迹以造玄虚,其所尚则同,其逝止或异,何也?”抱朴子答曰:“闻之先师云,仙人或昇天,或住地,要於俱长生,去留各从其所好耳。又服还丹金液之法,若且欲留在世间者,但服半剂而录其半。若後求昇天,便尽服之。不死之事已定,无复奄忽之虑。正复且游地上,或入名山,亦何所复忧乎?彭祖言,天上多尊官大神,新仙者位卑,所奉事者非一,但更劳苦,故不足役役於登天,而止人间八百馀年也。又云,古之得仙者,或身生羽翼,变化飞行,失人之本,更受异形,有似雀之为蛤,雉之为蜃,非人道也。人道当食甘旨,服轻暖,通阴阳,处官秩,耳目聪明,骨节坚强,颜色悦怿,老而不衰,延年久视,出处任意,寒温风湿不能伤,鬼神众精不能犯,五兵百毒不能中,忧喜毁誉不为累,乃为贵耳。若委弃妻子,独处山泽,邈然断绝人理,块然与木石为邻,不足多也。昔安期先生龙眉甯公修羊公阴长生,皆服金液半剂者也。其止世间,或近千年,然後去耳。笃而论之,求长生者,正惜今日之所欲耳,本不汲汲於昇虚,以飞腾为胜於地上也。若幸可止家而不死者,亦何必求於速登天乎?若得仙无复住理者,复一事耳。彭祖之言,为附人情者也。”
  或问曰:“为道者当先立功德,审然否?”抱朴子答曰:“有之。按玉钤经中篇云,立功为上,除过次之。为道者以救人危使免祸,护人疾病,令不枉死,为上功也。欲求仙者,要当以忠孝和顺仁信为本。若德行不修,而但务方术,皆不得长生也。行恶事大者,司命夺纪,小过夺算,随所犯轻重,故所夺有多少也。凡人之受命得寿,自有本数,数本多者,则纪算难尽而迟死,若所禀本少,而所犯者多,则纪算速尽而早死。又云,人欲地仙,当立三百善;欲天仙,立千二百善。若有千一百九十九善,而忽复中行一恶,则尽失前善,乃当复更起善数耳。故善不在大,恶不在小也。虽不作恶事,而口及所行之事,及责求布施之报,便复失此一事之善,但不尽失耳。又云,积善事未满,虽服仙药,亦无益也。若不服仙药,并行好事,虽未便得仙,亦可无卒死之祸矣。吾更疑彭祖之辈,善功未足,故不能昇天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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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21 15:17:58 | 显示全部楼层
抱朴子内篇 --卷四  • 金丹

  抱朴子曰:余考览养性之书,鸠集久视之方,曾所披涉篇卷,以千计矣,莫不皆以还丹金液为大要者焉。然则此二事,盖仙道之极也。服此而不仙,则古来无仙矣。往者上国丧乱,莫不奔播四出。余周旋徐豫荆襄江广数州之间,阅见流移俗道士数百人矣。或有素闻其名,乃在云日之表者。然率相似如一,其所知见,深浅有无,不足以相倾也。虽各有数十卷书,亦未能悉解之也,为写蓄之耳。时有知行气及断穀服诸草木药法,所有方书,略为同文,无一人不有道机经,唯以此为至秘,乃云是君喜所撰。余告之曰,此是魏世军督王图所撰耳,非古人也。图了不知大药,正欲以行气入室求仙,作此道机,谓道毕於此,此复是误人之甚者也。余问诸道士以神丹金液之事,及三皇内文召天神地祇之法,了无一人知之者,其夸诞自誉及欺人,云己久寿。及言曾与仙人共游者将太半矣,足以与尽微者甚鲜矣。或有颇闻金丹,而不谓今世复有得之者,皆言唯上古已度仙人,乃当晓之。或有得方外说,不得其真经。或得杂碎丹方,便谓丹法尽於此也。昔左元放於天柱山中精思,而神人授之金丹仙经,会汉末乱,不遑合作,而避地来渡江东,志欲投名山以修斯道。余从祖仙公,又从元放受之。凡受太清丹经三卷及九鼎丹经一卷金液丹经一卷。余师郑君者,则余从祖仙公之弟子也,又於从祖受之,而家贫无用买药。余亲事之,洒扫积久,乃於马迹山中立坛盟受之,并诸口诀诀之不书者。江东先无此书,书出於左元放,元放以授余从祖,从祖以授郑君,郑君以授余,故他道士了无知者也。然余受之已二十馀年矣,资无担石,无以为之,但有长叹耳。有积金盈柜,聚钱如山者,复不知有此不死之法。就令闻之,亦万无一信,如何?夫饮玉台则知浆荇之薄味,睹昆仑则觉丘垤之至卑。既览金丹之道,则使人不欲复视小小方书。然大药难卒得办,当须且将御小者以自支持耳。然服他药万斛,为能有小益,而终不能使人遂长生也。故老子之诀言云,子不得还丹金液,虚自苦耳。夫五穀犹能活人,人得之则生,绝之则死,又况於上品之神药,其益人岂不万倍於五穀耶?夫金丹之为物,烧之愈久,变化愈妙。黄金入火,百炼不消,埋之,毕天不朽。服此二物,炼人身体,故能令人不老不死。此盖假求於外物以自坚固,有如脂之养火而不可灭,铜青涂脚,入水不腐,此是借铜之劲以扞其肉也。金丹入身中,沾洽荣卫,非但铜青之外傅矣。世间多不信至道者,则悠悠者皆是耳。然万一时偶有好事者,而复不见此法,不值明师,无由闻天下之有斯妙事也。余今略钞金丹之都较,以示後之同志好之者。其勤求之,求之不可守浅近之方,而谓之足以度世也。遂不遇之者,直当息意於无穷之冀耳。想见其说,必自知出潢污而浮沧海,背萤烛而向日月,闻雷霆而觉布鼓之陋,见巨鲸而知寸介之细也。如其喽喽,无所先入,欲以弊药必规昇腾者,何异策蹇驴而追迅风,棹蓝舟而济大川乎?
  又诸小饵丹方甚多,然作之有浅深,故力势不同,虽有优劣,转不相及,犹一酘之酒,不可以方九酝之醇耳。然小丹之下者,犹自远胜草木之上者也。凡草木烧之即烬,而丹砂烧之成水银,积变又还成丹砂,其去凡草木亦远矣。故能令人长生,神仙独见此理矣,其去俗人,亦何缅邈之无限乎?世人少所识,多所怪,或不知水银出於丹砂,告之终不肯信,云丹砂本赤物,从何得成此白物。又云丹砂是石耳,今烧诸石皆成灰,而丹砂何独得尔。此近易之事,犹不可喻,其闻仙道,大而笑之,不亦宜乎?上古真人愍念将来之可教者,为作方法,委曲欲使其脱死亡之祸耳,可谓至言矣。然而俗人终不肯信,谓为虚文。若是虚文者,安得九转九变,日数所成,皆如方耶?真人所以知此者,诚不可以庸近思求也。余少好方术,负步请问,不惮险远。每有异闻,则以为喜。虽见毁笑,不以为戚。焉知来者之不如今,是以著此以示识者。岂苟尚奇怪,而崇饰空言,欲令书行於世,信结流俗哉?盛阳不能荣枯朽,上智不能移下愚,书为晓者传,事为识者贵。农夫得彤弓以驱鸟,南夷得衮衣以负薪,夫不知者,何可强哉?世人饱食终日,复未必能勤儒墨之业,治进德之务,但共逍遥遨游,以尽年月。其所营也,非荣则利。或飞苍走黄於中原,或留连杯觞以羹沸,或以美女荒沈丝竹,或躭沦绮纨,或控弦以弊筋骨,或博弈以弃功夫。闻至道之言而如醉,睹道论而昼睡。有身不修,动之死地,不肯求问养生之法,自欲割削之,煎熬之,憔悴之,漉汔之。而有道者自宝秘其所知,无求於人,亦安肯强行语之乎?世人之常言,咸以长生若可得者,古人之富贵者,己当得之,而无得之者,是无此道也。而不知古之富贵者,亦如今之富贵者耳。俱不信不求之,而皆以目前之所欲者为急,亦安能得之耶?假令不能决意,信命之可延,仙之可得,亦何惜於试之。试之小效,但使得二三百岁,不犹愈於凡人之少夭乎?天下之事万端,而道术尤难明於他事也。何可以中才之心,而断世间必无长生之道哉?若正以世人皆不信之,便谓为无,则世人之智者,又何太多乎?今若有识道意而犹修求之者,讵必便是至愚,而皆不及世人耶?又或虑於求长生,傥其不得,恐人笑之,以为暗惑。若心所断,万有一失,而天下果自有此不死之道者,不亦当复为得之者所笑乎?日月有所不能周照,人心安足孤信哉?抱朴子曰:按黄帝九鼎神丹经曰,黄帝服之,遂以昇仙。
  又云,虽呼吸道引,及服草木之药,可得延年,不免於死也;服神丹令人寿无穷已,与天地相毕,乘云驾龙,上下太清。黄帝以传玄子,戒之曰,此道至重,必以授贤,苟非其人,虽积玉如山,勿以此道告之也。受之者以金人金鱼投於东流水中以为约,唼血为盟,无神仙之骨,亦不可得见此道也。合丹当於名山之中,无人之地,结伴不过三人,先斋百日,沐浴五香,致加精洁,勿近秽污,及与俗人往来,又不令不信道者知之,谤毁神药,药不成矣。成则可以举家皆仙,不但一身耳。世人不合神丹,反信草木之药。草木之药,埋之即腐,煮之即烂,烧之即焦,不能自生,何能生人乎?
  九丹者,长生之要,非凡人所当见闻也,万兆蠢蠢,唯知贪富贵而已,岂非行尸者乎?合时又当祭,祭自有图法一卷也。第一之丹名曰丹华。当先作玄黄,用雄黄水、矾石水、戎盐、卤盐、礜石、牡蛎、赤石脂、滑石、胡粉各数十斤,以为六一泥,火之三十六日成,服七之日仙。又以玄膏丸此丹,置猛火上,须臾成黄金。又以二百四十铢合水银百斤火之,亦成黄金。金成者药成也。金不成,更封药而火之,日数如前,无不成也。
  第二之丹名曰神丹,亦曰神符。服之百日仙也。行度水火,以此丹涂足下,步行水上。服之三刀圭,三尸九虫皆即消坏,百病皆愈也。 第三之丹名曰神丹。服一刀圭,百日仙也。以与六畜吞之,亦终不死。又能辟五兵。服百日,仙人玉女,山川鬼神,皆来侍之,见如人形。
  第四之丹名曰还丹。服一刀圭,百日仙也。朱鸟凤凰,翔覆其上,玉女至傍。以一刀圭合水银一斤火之,立成黄金。以此丹涂钱物用之,即日皆还。以此丹书凡人目上,百鬼走避。
  第五之丹名饵丹。服之三十日,仙也。鬼神来侍,玉女至前。
  第六之丹名炼丹。服之十日,仙也。又以汞合火之,亦成黄金。
  第七之丹名柔丹。服一刀圭,百日仙也。以缺盆汁和服之,九十老翁,亦能有子,与金公合火之,即成黄金。
  第八之丹名伏丹。服之即日仙也。以此丹如枣核许持之,百鬼避之。以丹书门户上,万邪众精不敢前,又辟盗贼虎狼也。
  第九之丹名寒丹。服一刀圭,百日仙也。仙童仙女来侍,飞行轻举,不用羽翼。
  凡此九丹,但得一丹便仙,不在悉作之,作之在人所好者耳。凡服九丹,欲昇天则去,欲且止人间亦任意,皆能出入无间,不可得之害矣。
  抱朴子曰:复有太清神丹,其法出於元君。元君者,老子之师也。太清观天经有九篇,云其上三篇不可教授,其中三篇世无足传,常沈之三泉之下,下三篇者,正是丹经上中下,凡三卷也。元君者,大神仙之人也,能调和阴阳,役使鬼神风雨,骖驾九龙十二白虎,天下众仙皆隶焉,犹自言亦本学道服丹之所致也,非自然也。况凡人乎?其经曰:上士得道,昇为天官;中士得道,栖集昆仑;下士得道,长生世间。愚民不信,谓为虚言,从朝至暮,但作求死之事,了不求生,而天岂能强生之乎?凡人唯知美食好衣,声色富贵而已,恣心尽欲,奄忽终殁之徒,慎无以神丹告之,令其笑道谤真。传丹经不得其人,身必不吉。若有笃信者,可将合药成以分之,莫轻以其方传之也。知此道者,何用王侯?为神丹既成,不但长生,又可以作黄金。金成,取百斤先设大祭。祭自有别法一卷,不与九鼎祭同也。祭当别称金各检署之。
  礼天二十斤,日月五斤,北斗八斤,太乙八斤,井五斤,灶五斤,河伯十二斤,社五斤,门户闾鬼神清君各五斤,凡八十八斤。馀一十二斤,以好韦囊盛之,良日於都市中市盛之时,嘿声放弃之於多人处,径去无复顾。凡用百斤外,乃得自恣用之耳。不先以金祀神,必被殃咎。又曰,长生之道,不在祭祀事鬼神也,不在道引与屈伸也,昇仙之要,在神丹也。知之不易,为之实难也。子能作之,可长存也。近代汉末新野阴君,合此太清丹得仙。其人本儒生,有才思,善著诗及丹经赞并序,述初学道随师本末,列己所知识之得仙者四十馀人,甚分明也。作此太清丹,小为难合於九鼎,然是白日昇天之上法也。合之当先作华池赤盐艮雪玄白飞符三五神水,乃可起火耳。
  一转之丹,服之三年得仙。二转之丹,服之二年得仙。三转之丹,服之一年得仙。四转之丹,服之半年得仙。五转之丹,服之百日得仙。六转之丹,服之四十日得仙。七转之丹,服之三十日得仙。八转之丹,服之十日得仙。九转之丹,服之三日得仙。若取九转之丹,内神鼎中,夏至之後,爆之鼎热,内朱儿一斤於盖下。伏伺之,候日精照之。须臾翕然俱起,煌煌煇煇,神光五色,即化为还丹。取而服之一刀圭,即白日昇天。又九转之丹者,封涂之於土釜中,糠火,先文後武,其一转至九转,迟速各有日数多少,以此知之耳。其转数少,其药力不足,故服之用日多,得仙迟也。其转数多,药力盛,故服之用日少,而得仙速也。
  又有九光丹,与九转异法,大都相似耳。作之法,当以诸药合火之,以转五石。五石者,丹砂、雄黄、白礜、曾青、慈石也。一石辄五转而各成五色,五石而二十五色,色各一两,而异器盛之。欲起死人,未满三日者,取青丹一刀圭和水,以浴死人,又以一刀圭发其口内之,死人立生也。欲致行厨,取黑丹和水,以涂左手,其所求如口所道皆自至,可致天下万物也。欲隐形及先知未然方来之事,及住年不老,服黄丹一刀圭,即便长生不老矣。及坐见千里之外,吉凶皆知,如在目前也。人生宿命,盛衰寿夭,富贵贫贱,皆知之也,其法俱在太清经中卷耳。
  抱朴子曰:其次有五灵丹经一卷,有五法也。用丹砂、雄黄、雌黄、石硫黄、曾青、矾石、慈石、戎盐、太乙馀粮,亦用六一泥,及神室祭醮合之,三十六日成。又用五帝符,以五色书之,亦令人不死,但不及太清及九鼎丹药耳。
  又有岷山丹法,道士张盖蹋精思於岷山石室中,得此方也。其法鼓冶黄铜,以作方诸,以承取月中水,以水银覆之,致日精火其中,长服之不死。又取此丹置雄黄铜燧中,覆以汞曝之,二十日发而治之,以井华水服如小豆,百日,盲者皆能视之,百病自愈,发白还黑,齿落更生。
  又务成子丹法,用巴沙汞置八寸铜盘中以土炉盛炭,倚三隅堑以枝盘,以硫黄水灌之,常令如泥,百日服之不死。
  又羡门子丹法,以酒和丹一斤,用酒三升和,曝之四十日,服之一日,则三虫百病立下;服之三年,仙道乃成,必有玉女二人来侍之,可役使致行厨,此丹可以厌百鬼,及四方死人殃注害人宅,及起土功妨人者,悬以向之,则无患矣。
  又有立成丹,亦有九首,似九鼎而不及也。其要一本更云,取雌黄雄黄烧下其中铜,铸以为器,覆之三岁淳苦酒上,百日,此器皆生赤乳,长数分,或有五色琅玕,取理而服之,亦令人长生。又可以和菟丝,菟丝是初生之根,其形似菟,掘取剋其血,以和此丹,服之立变化,任意所作也。又和以朱草,一服之,能乘虚而行云,朱草状似小枣,栽长三四尺,枝叶皆赤,茎如珊瑚,喜生名山岩石之下,刻之汁流如血,以玉及八石金银投其中,立便可丸如泥,久则成水,以金投之,名为金浆,以玉投之,名为玉醴,服之皆长生。
  又有取伏丹法云,天下诸水,有名丹者,有南阳之丹水之属也,其中皆有丹鱼,当先夏至十日夜伺之,丹鱼必浮於水侧,赤光上照,赫然如火也,网而取之可得之,得之虽多,勿尽取也,割其血,涂足下,则可步行水上,长居渊中矣。
  又赤松子丹法,取千岁蔂汁及矾桃汁淹丹,著不津器中,练蜜盖其口,埋之入地三尺,百日,绞柠木赤实,取汁和而服之,令人面目鬓发皆赤,长生也。昔中黄仙人有赤须子者,岂非服此乎?
  又石先生丹法,取乌鷇之未生毛羽者,以真丹和牛肉以吞之,至长,其毛羽皆赤,乃煞之,阴乾百日,并毛羽捣服一刀圭,百日得寿五百岁。
  又康风子丹法,用羊乌鹤卵雀血,合少室天雄汁,和丹内鹄卵中漆之,内云母水中,百日化为赤水,服一合,辄益寿百岁,服一升千岁也。
  又崔文子丹法,纳丹鹜腹中蒸之,服,令人延年,长服不死。
  又刘元丹法,以丹砂内玄水液中,百日紫色,握之不污手,又和以云母水,内管中漆之,投井中,百日化为赤水,服一合,得百岁,久服长生也。
  又乐子长丹法,以曾青铅丹合汞及丹砂,著铜筩中,乾瓦白滑石封之,於白砂中蒸之,八十日,服如小豆,三年仙矣。
  又李文丹法,以白素裹丹,以竹汁煮之,名红泉,乃浮汤上蒸之,合以玄水,服之一合,一年仙矣。
  又尹子丹法,以云母水和丹密封,致金华池中,一年出,服一刀圭,尽一斤,得五百岁。
  又太乙招魂魄丹法,所用五石,及封之以六一泥,皆似九丹也,长於起卒死三日以还者,折齿内一丸,与硫黄丸,俱以水送之,令入喉即活,皆言见使者持节召之。
  又采女丹法,以兔血和丹与蜜蒸之,百日,服之如梧桐子者大一丸,日三,至百日,有神女二人来侍之,可役使。
  又稷丘子丹法,以清酒麻油百华醴龙膏和,封以六一泥,以糠火煴之,十日成,服如小豆一丸,尽剂,得寿五百岁。
  又墨子丹法,用汞及五石液於铜器中,火熬之,以铁匕挠之,十日,还为丹,服之一刀圭,万病去身,长服不死。又张子和丹法,用铅汞曾青水合封之,蒸之於赤黍米中,
  八十日成,以枣膏和丸之,服如大豆,百日,寿五百岁。
  又绮里丹法,先飞取五石玉尘,合以丹砂汞,内大铜器中煮之,百日,五色,服之不死。以铅百斤,以药百刀圭,合火之成白银,以雄黄水和而火之,百日成黄金,金或太刚者,以猪膏煮之,或太柔者,以白梅煮之。
  又玉柱丹法,以华池和丹,以曾青硫黄末覆之荐之,内筩中沙中,蒸之五十日,服之百日,玉女六甲六丁神女来侍之,可役使,知天下之事也。
  又肘後丹法,以金华和丹乾瓦封之,蒸八十日,取如小豆,置盘中,向日和之,其光上与日连,服如小豆,长生矣。以投丹阳铜中,火之成金。
  又李公丹法,用真丹及五石之水各一升,和令如泥,釜中火之,三十六日出,和以石硫黄液,服之十年,与天地相毕。又刘生丹法,用白菊花汁地楮汁樗汁和丹蒸之,三十日,研合服之,一年,得五百岁,老翁服更少不可识,少年服亦不老。
  又王君丹法,巴沙及汞内鸡子中,漆合之,令鸡伏之三枚,以王相日服之,住年不老,小儿不可服,不复长矣,与新生鸡犬服之,皆不复大,鸟兽亦皆如此验。
  又陈生丹法,用白蜜和丹,内铜器中封之,沈之井中,一期,服之经年,不饥,尽一斤,寿百岁。
  又韩终丹法,漆蜜和丹煎之,服可延年久视,立日中无影。过此以往,尚数十法,不可具论。
  抱朴子曰:金液太乙所服而仙者也,不减九丹矣,合之用古秤黄金一斤,并用玄明龙膏、太乙旬首中石、冰石、紫游女、玄水液、金化石、丹砂,封之成水,其经云,金液入口,则其身皆金色。老子受之於元君,元君曰,此道至重,百世一出,藏之石室,合之,皆斋戒百日,不得与俗人相往来,於名山之侧,东流水上,别立精舍,百日成,服一两便仙。若未欲去世,且作地水仙之士者,但斋戒百日矣。若求昇天,皆先断穀一年,乃服之也。若服半两,则长生不死,万害百毒,不能伤之,可以畜妻子,居官秩,任意所欲,无所禁也。若复欲昇天者,乃可斋戒,更服一两,便飞仙矣。
  以金液为威喜巨胜之法,取金液及水银一味合煮之,三十日,出,以黄土瓯盛,以六一泥封,置猛火炊之,六十时,皆化为丹,服如小豆大便仙,以此丹一刀圭粉,水银一斤,即成银。又取此丹一斤置火上扇之,化为赤金而流,名曰丹金。以涂刀剑,辟兵万里。以此丹金为盘碗,饮食其中,令人长生。以承日月得液,如方诸之得水也,饮之不死。以金液和黄土,内六一泥瓯中,猛火炊之,尽成黄金,中用也,复以火炊之,皆化为丹,服之如小豆、可以入名山大川为地仙。以此丹一刀圭粉水银立成银,以银一两和铅一斤,皆成银。金液经云,投金人八两於东流水中,饮血为誓,乃告口诀,不如本法,盗其方而作之,终不成也。凡人有至信者,可以药与之,不可轻传其书,必两受其殃,天神鉴人甚近,人不知耳。
  抱朴子曰:九丹诚为仙药之上法,然合作之,所用杂药甚多。若四方清通者,市之可具。若九域分隔,则物不可得也。又当起火昼夜数十日,伺候火力,不可令失其適,勤苦至难,故不及合金液之易也。合金液唯金为难得耳。古秤金一斤於今为二斤,率不过直三十许万,其所用杂药差易具。又不起火,但以置华池中,日数足便成矣,都合可用四十万而得一剂,可足八人仙也。然其中稍少合者,其气力不足以相化成,如酿数升米酒,必无成也。
  抱朴子曰:其次有饵黄金法,虽不及金液,亦远不比他药也。或以豕负革肪及酒炼之,或以樗皮治之,或以荆酒磁石消之,或有可引为巾,或立令成水服之。或有禁忌,不及金液也。或以雄黄雌黄合饵之,可引之张之如皮,皆地仙法耳。银及蚌中大珠,皆可化为水服之。然须长服不可缺,故皆不及金液也。抱朴子曰:合此金液九丹,既当用钱,又宜入名山,绝人事,故能为之者少,且亦千万人中,时当有一人得其经者。故凡作道书者,略无说金丹者也。第一禁,勿令俗人之不信道者,谤讪评毁之,必不成也。郑君言所以尔者,合此大药皆当祭,祭则太乙元君老君玄女皆来鉴省。作药者若不绝迹幽僻之地,令俗閒愚人得经过闻见之,则诸神便责作药者之不遵承经戒,致令恶人有谤毁之言,则不复佑助人,而邪气得进,药不成也。必入名山之中,斋戒百日,不食五辛生鱼,不与俗人相见,尔乃可作大药。作药须成乃解斋,不但初作时斋也。郑君云,左君告之,言诸小小山,皆不可於其中作金液神丹也。凡小山皆无正神为主,多是木石之精,千岁老物,血食之鬼,此辈皆邪炁,不念为人作福,但能作祸,善试道士,道士须当以术辟身,及将从弟子,然或能坏人药也。今之医家,每合好药好膏,皆不欲令鸡犬小儿妇人见之。若被诸物犯之,用便无验。又染采者恶恶目者见之,皆失美色。况神仙大药乎?是以古之道士,合作神药,必入名山,不止凡山之中,正为此也。又按仙经,可以精思合作仙药者,有华山泰山霍山恒山嵩山少室山长山太白山终南山女几山地肺山王屋山抱犊山安丘山潜山青城山娥眉山緌山云台山罗浮山阳驾山黄金山鳖祖山大小天台山四望山盖竹山括苍山,此皆是正神在其山中,其中或有地仙之人。上皆生芝草,可以避大兵大难,不但於中以合药也。若有道者登之,则此山神必助之为福,药必成。若不得登此诸山者,海中大岛屿,亦可合药。若会稽之东翁洲亶洲纻屿,及徐州之莘莒洲泰光洲郁洲,皆其次也。今中国名山不可得至,江东名山之可得住者,有霍山,在晋安;长山太白,在东阳;四望山大小天台山盖竹山括苍山,并在会稽。
  抱朴子曰:予忝大臣之子孙,虽才不足以经国理物,然畴类之好,进趍之业,而所知不能远余者,多挥翮云汉,耀景辰霄者矣。余所以绝庆吊於乡党,弃当世之荣华者,必欲远登名山,成所著子书,次则合神药,规长生故也。俗人莫不怪予之委桑梓,背清涂,而躬耕林薮,手足胼胝,谓予有狂惑之疾也。然道与世事不并兴,若不废人间之务,何得修如此之志乎?见之诚了,执之必定者,亦何惮於毁誉,岂移於劝沮哉?聊书其心,示将来之同志尚者云。後有断金之徒,所捐弃者,亦与余之不异也。
  小神丹方,用真丹三斤,白蜜六斤搅合,日暴煎之,令可丸,旦服如麻子许十丸,未一年,发白者黑,齿落者生,身体润泽,长服之,老翁成少年,长生不死矣。
  小丹法,丹一斤,捣筛,下淳苦酒三升,漆二升,凡三物合,令相得,微火上煎令可丸,服如麻子三丸,日再服,三十日,腹中百病愈,三尸去;服之百日,肌骨强坚;千日,司命削去死籍,与天地相毕,日月相望,改形易容,变化无常,日中无影,乃别有光也。
  小饵黄金法,炼金内清酒中,约二百过,出入即沸矣,握之出指间令如泥,若不沸,及握之不出指间,即削之,内清酒中无数也。成,服之如弹丸一枚,亦可一丸,分为小丸,服之三十日,无寒温,神人玉女侍之,银亦可饵之,与金同法。服此二物,能居名山石室中者,一年即轻举矣。止人间服亦地仙,勿妄传也。
  两仪子饵黄金法,猪负革脂三斤,淳苦酒一升,取黄金五两,置器中,煎之土炉,以金置脂中,百入百出,苦酒亦尔。食一斤,寿蔽天地;食半斤,寿二千岁;五两,寿千二百岁。无多少,便可饵之。当以王相日作,服之神良。勿传非人,传示非人,令药不成不神。欲食去尸药,当服丹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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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21 15:18:18 | 显示全部楼层
抱朴子内篇 --卷五  • 至理

  抱朴子曰:微妙难识,疑惑者众。吾聪明岂能过人哉?適偶有所偏解,犹鹤知夜半,燕知戊巳,而未必达於他事也。亦有以校验,知长生之可得,仙人之无种耳。夫道之妙者,不可尽书,而其近者,又不足说。昔庚桑胼胝,文子釐颜,勤苦弥久,及受大诀,谅有以也。夫圆首含气,孰不乐生而畏死哉?然荣华势利诱其意,素颜玉肤惑其目,清商流徵乱其耳,爱恶利害搅其神,功名声誉束其体,此皆不召而自来,不学而已成,自非受命应仙,穷理独见,识变通於常事之外,运清鉴於玄漠之域,寤身名之亲疏,悼过隙之电速者,岂能弃交修赊,抑遗嗜好,割目下之近欲,修难成之远功哉?夫有因无而生焉,形须神而立焉。有者,无之宫也。形者,神之宅也。故譬之於堤,堤坏则水不留矣。方之於烛,烛糜则火不居矣。身劳则神散,气竭则命终。根竭枝繁,则青青去木矣。气疲欲胜,则精灵离身矣。夫逝者无反期,既朽无生理,达道之士,良所悲矣!轻璧重阴,岂不有以哉?故山林养性之家,遗俗得意之徒,比崇高於赘疣,方万物乎蝉翼,岂苟为大言,而强薄世事哉?诚其所见者了,故弃之如忘耳。是以遐栖幽遁,韬鳞掩藻,遏欲视之目,遣损明之色,杜思音之耳,远乱听之声,涤除玄览,守雌抱一,专气致柔,镇以恬素,遣欢戚之邪情,外得失之荣辱,割厚生之腊毒,谧多言於枢机,反听而後所闻彻,内视而後见无朕,养灵根於冥钧,除诱慕於接物,削斥浅务,御以愉慔,为乎无为,以全天理尔。乃父吸宝华,浴神太清,外除五曜,内守九精,坚玉钥於命门,结北极於黄庭,引三景於明堂,飞元始以炼形,采灵液於金梁,长驱白而留青,凝澄泉於丹田,引沈珠於五城,瑶鼎俯爨,藻禽仰鸣,瑰华擢颖,天鹿吐琼,怀重规於绛宫,潜九光於洞冥,云苍郁而连天,长谷湛而交经,履蹑乾兑,召呼六丁,坐卧紫房,咀吸金英,晔晔秋芝,朱华翠茎,皛皛珍膏,溶溢霄零,治饥止渴,百痾不萌,逍遥戊巳,燕和饮平,拘魂制魄,骨填体轻,故能策风云以腾虚,并混舆而永生也。然梁尘之盈尺,非可求之漏刻,山霤洞彻,非可致之於造次也。患於闻之者不信,信之者不为,为之者不终耳。夫得之者甚希而隐,不成者至多而显。世人不能知其隐者,而但见其显者,故谓天下果无仙道也。
  抱朴子曰:防坚则水无漉弃之费,脂多则火无寝曜之患,龙泉以不割常利,斤斧以日用速弊,隐雪以违暖经夏,藏冰以居深过暑,单帛以幔镜不灼,凡卉以偏覆越冬。泥壤易消者也,而陶之为瓦,则与二仪齐其久焉。柞楢速朽者也,而燔之为炭,则可亿载而不败焉。辕豚以优畜晚卒,良马以陟峻早毙,寒虫以適己倍寿,南林以处温长茂,接煞气则彫瘁於凝霜,值阳和则郁蔼而条秀。物类一也,而荣枯异功,岂有秋收之常限,冬藏之定例哉?而人之受命,死生之期,未若草木之於寒天也,而延养之理,补救之方,非徒温暖之为浅益也,久视之效,何为不然?而世人守近习隘,以仙道为虚诞,谓黄老为妄言,不亦惜哉?夫愚夫乃不肯信汤药针艾,况深於此者乎?皆曰,俞跗扁鹊和缓仓公之流,必能治病,何不勿死?又曰,富贵之家,岂乏医术,而更不寿,是命有自然也。乃责如此之人,令信神仙,是使牛缘木,马逐鸟也。
  抱朴子曰:召魂小丹三使之丸,及五英八石小小之药,或立消坚冰,或入水自浮,能断绝鬼神,禳卻虎豹,破积聚於腑脏,追二竖於膏肓,起猝死於委尸,返惊魂於既逝。夫此皆凡药也,犹能令已死者复生,则彼上药也,何为不能令生者不死乎?越人救虢太子於既殒,胡医活绝气之苏武,淳于能颅以理脑,元化能刳腹以澣胃,文挚愆期以瘳危困,仲景穿胸以纳赤饼,此医家之薄技,犹能若是,岂况神仙之道,何所不为?夫人所以死者,诸欲所损也,老也,百病所害也,毒恶所中也,邪气所伤也,风冷所犯也。今道引行气,还精补脑,食饮有度,兴居有节,将服药物,思神守一,柱天禁戒,带佩符印,伤生之徒,一切远之,如此则通,可以免此六害。今医家通明肾气之丸,内补五络之散,骨填苟杞之煎,黄蓍建中之汤,将服之者,皆致肥丁。漆叶青蓁,凡弊之草,樊阿服之,得寿二百岁,而耳目聪明,犹能持针以治病,此近代之实事,良史所记注者也。
  又云,有吴普者,从华陀受五禽之戏,以代导引,犹得百馀岁。此皆药术之至浅,尚能如此,况於用其妙者耶?今语俗人云,理中四顺,可以救霍乱,款冬、紫苑,可以治欬逆,萑芦、贯众之煞九虫,当归、芍药之止绞痛,秦胶、独活之除八风,菖蒲、乾姜之止痹湿,菟丝、苁蓉之补虚乏,甘遂、葶历之逐痰癖,括楼、黄连之愈消渴,荠苨、甘草之解百毒,芦如益热之护众创,麻黄、大青之主伤寒,俗人犹谓不然也,宁煞生请福,分蓍问祟,不肯信良医之攻病,反用巫史之纷若,况乎告之以金丹可以度世,芝英可以延年哉?昔留侯张良,吐出奇策,一代无有,智虑所及,非浅近人也,而犹谓不死可得者也,其聪明智用,非皆不逮世人,而曰吾将弃人间之事,以从赤松游耳,遂修道引,绝穀一年,规轻举之道,坐吕后逼蹴,从求安太子之计,良不得已,为画致四皓之策,果如其言,吕后德之,而逼令强食之,故令其道不成耳。按孔安国秘记云,良得黄石公不死之法,不但兵法而已。又云,良本师四皓,甪里先生绮里季之徒,皆仙人也,良悉从受其神方,虽为吕后所强饮食,寻复修行仙道,密自度世,但世人不知,故云其死耳。如孔安国之言,则良为得仙也。又汉丞相张苍,偶得小术,吮妇人乳汁,得一百八十岁,此盖道之薄者,而苍为之,犹得中寿之三倍,况於备术,行诸秘妙,何为不得长生乎?此事见於汉书,非空言也。
  抱朴子曰:服药虽为长生之本,若能兼行气者,其益甚速,若不能得药,但行气而尽其理者,亦得数百岁。然又宜知房中之术,所以尔者,不知阴阳之术,屡为劳损,则行气难得力也。夫人在气中,气在人中,自天地至於万物,无不须气以生者也。善行气者,内以养身,外以卻恶,然百姓日用而不知焉。吴越有禁祝之法,甚有明验,多炁耳。知之者可以入大疫之中,与病人同床而己不染。又以群从行数十人,皆使无所畏,此是炁可以禳天灾也。或有邪魅山精,侵犯人家,以瓦石掷人,以火烧人屋舍。或形见往来,或但闻其声音言语,而善禁者以炁禁之,皆即绝,此是炁可以禁鬼神也。入山林多溪毒蝮蛇之地,凡人暂经过,无不中伤,而善禁者以炁禁之,能辟方数十里上,伴侣皆使无为害者。又能禁虎豹及蛇蜂,皆悉令伏不能起。以炁禁金疮,血即登止。又能续骨连筋。以炁禁白刃,则可蹈之不伤,刺之不入。若人为蛇虺所中,以炁禁之则立愈。近世左慈赵明等,以炁禁水,水为之逆流一二丈。又於茅屋上然火,煮食食之,而茅屋不焦。又以大钉钉柱,入七八寸,以炁吹之,钉即涌射而出。又以炁禁沸汤,以百许钱投中,令一人手探摝取钱,而手不灼烂。又禁水著中庭露之,大寒不冰。又能禁一里中炊者尽不得蒸熟。又禁犬令不得吠。昔吴遣贺将军讨山贼,贼中有善禁者,每当交战,官军刀剑皆不得拔,弓弩射矢皆还向,辄致不利。贺将军长智有才思,乃曰,吾闻金有刃者可禁,虫有毒者可禁,其无刃之物,无毒之虫,则不可禁,彼能禁吾兵者,必不能禁无刃物矣。乃多作劲木白棒,选异力精卒五千人为先登,尽捉棓彼山贼,贼恃其善禁者,了不能备,於是官军以白棒击之,大破彼贼,禁者果不复行,所打煞者,乃有万计。夫炁出於形,用之其效至此,何疑不可绝穀治病,延年养性乎?仲长公理者,才达之士也,著昌言,亦论“行炁可以不饥不病,云吾始者未之信也,至於为之者,尽乃然矣。养性之方,若此至约,而吾未之能也,岂不以心驰於世务,思锐於人事哉?他人之不能者,又必与吾同此疾也。昔有明师,知不死之道者,燕君使人学之,不捷而师死。燕君怒其使者,将加诛焉。谏者曰,夫所忧者莫过乎死,所重者莫急乎生,彼自丧其生,亦安能令吾君不死也。君乃不诛。其谏辞则此为良说矣。使彼有不死之方,若吾所闻行炁之法,则彼说师之死者,未必不知道也,直不能弃世事而为之,故虽知之而无益耳,非无不死之法者也。”又云:“河南密县,有卜成者,学道经久,乃与家人辞去,其始步稍高,遂入云中不复见。此所谓举形轻飞,白日昇天,仙之上者也。”陈元方韩元长,皆颍川之高士也,与密相近,二君所以信天下之有仙者,盖各以其父祖及见卜成者成仙昇天故耳,此则又有仙之一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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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21 15:18:38 | 显示全部楼层
抱朴子内篇--卷六  • 微旨

  抱朴子曰:“余闻归同契合者,则不言而信著;途殊别务者,虽忠告而见疑。夫寻常咫尺之近理,人间取舍之细事,沈浮过於金羽,皂白分於粉墨,而抱惑之士,犹多不辨焉,岂况说之以世道之外,示之以至微之旨,大而笑之,其来久矣,岂独今哉?夫明之所及,虽玄阴幽夜之地,豪釐芒发之物,不以为难见。苟所不逮者,虽日月丽天之炤灼,嵩岱干云之峻峭,犹不能察焉。黄老玄圣,深识独见,开秘文於名山,受仙经於神人,蹶埃尘以遣累,凌大遐以高跻,金石不能与之齐坚,龟鹤不足与之等寿,念有志於将来,愍信者之无文,垂以方法,炳然著明,小修则小得,大为则大验。然而浅见之徒,区区所守,甘於荼蓼而不识台蜜,酣於醨酪而不赏醇醪。知好生而不知有养生之道,知畏死而不信有不死之法,知饮食过度之畜疾病,而不能节肥甘於其口也。知极情恣欲之致枯损,而不知割怀於所欲也。余虽言神仙之可得,安能令其信乎?”
  或人难曰:“子体无参午达理,奇毛通骨,年非安期彭祖多历之寿,目不接见神仙,耳不独闻异说,何以知长生之可获,养性之有徵哉?若觉玄妙於心得,运逸鉴於独见,所未敢许也。夫衣无蔽肤之具,资无谋夕之储,而高谈陶朱之术,自同猗顿之策,取讥论者,其理必也。抱痼疾而言精和鹊之技,屡奔北而称究孙吴之算,人不信者,以无效也。”余答曰:“夫寸鮹汎迹滥水之中,则谓天下无四海之广也。芒蝎宛转果核之内,则谓八极之界尽於兹也。虽告之以无涯之浩汗,语之以宇宙之恢阔,以为空言,必不肯信也。若令吾眼有方瞳,耳长出顶,亦将控飞龙而驾庆云,凌流电而造倒景,子又将安得而诘我。设令见我,又将呼为天神地祇异类之人,岂谓我为学之所致哉?姑聊以先觉挽引同志,岂强令吾子之徒,皆信之哉?若令家户有仙人,属目比肩,吾子虽蔽,亦将不疑。但彼人之道成,则蹈青霄而游紫极,自非通灵,莫之见闻,吾子必为无耳。世人信其臆断,仗其短见,自谓所度,事无差错,习乎所致,怪乎所希,提耳指掌,终於不悟,其来尚矣,岂独今哉?”
  或曰:“屡承嘉谈,足以不疑於有仙矣,但更自嫌於不能为耳。敢问更有要道,可得单行者否?”抱朴子曰:“凡学道当阶浅以涉深,由易以及难,志诚坚果,无所不济,疑则无功,非一事也。夫根荄不洞地,而求柯条干云,渊源不泓窈,而求汤流万里者,未之有也。是故非积善阴德,不足以感神明;非诚心款契,不足以结师友;非功劳不足以论大试;又未遇明师而求要道,未可得也。九丹金液,最是仙主。然事大费重,不可卒办也。宝精爱炁,最其急也,并将服小药以延年命,学近术以辟邪恶,乃可渐阶精微矣。”
  或曰:“方术繁多,诚难精备,除置金丹,其馀可修,何者为善?”抱朴子曰:“若未得其至要之大者,则其小者不可不广知也。盖藉众术之共成长生也。大而谕之,犹世主之治国焉,文武礼律,无一不可也。小而谕之,犹工匠之为车焉,辕罔轴辖,莫或应亏也。所为术者,内修形神,使延年愈疾,外攘邪恶,使祸害不干,比之琴瑟,不可以孑弦求五音也,方之甲胄,不可以一札待锋刃也。何者,五音合用不可阙,而锋刃所集不可少也。凡养生者,欲令多闻而体要,博见而善择,偏修一事,不足必赖也。又患好事之徒,各仗其所长,知玄素之术者,则曰唯房中之术,可以度世矣;明吐纳之道者,则曰唯行气可以延年矣;知屈伸之法者,则曰唯导引可以难老矣;知草木之方者,则曰唯药饵可以无穷矣;学道之不成就,由乎偏枯之若此也。浅见之家,偶知一事,便言已足,而不识真者,虽得善方,犹更求无已,以消工弃日,而所施用,意无一定,此皆两有所失者也。或本性戆钝,所知殊尚浅近,便强入名山,履冒毒螫,屡被中伤,耻复求还。或为虎狼所食,或为魍魉所杀,或饿而无绝穀之方,寒而无自温之法,死於崖谷,不亦愚哉?夫务学不如择师,师所闻素狭,又不尽情以教之,因告云,为道不在多也。夫为道不在多,自为已有金丹至要,可不用馀耳。然此事知之者甚希,宁可虚待不必之大事,而不修交益之小术乎?譬犹作家,云不事用他物者,盖谓有金银珠玉,在乎掌握怀抱之中,足以供累世之费者耳。苟其无此,何可不广播百穀,多储果疏乎?是以断穀辟兵,厌劾鬼魅,禁御百毒,治救众疾,入山则使猛兽不犯,涉水则令蛟龙不害,经瘟疫则不畏,遇急难则隐形,此皆小事,而不可不知,况过此者,何可不闻乎?”
  或曰:“敢问欲修长生之道,何所禁忌?”抱朴子曰:“禁忌之至急,在不伤不损而已。按易内戒及赤松子经及河图记命符皆云,天地有司过之神,随人所犯轻重,以夺其算,算减则人贫耗疾病,屡逢忧患,算尽则人死,诸应夺算者有数百事,不可具论。又言身中有三尸,三尸之为物,虽无形而实魂灵鬼神之属也。欲使人早死,此尸当得作鬼,自放纵游行,享人祭酹。是以每到庚申之日,辄上天白司命,道人所为过失。又月晦之夜,灶神亦上天白人罪状。大者夺纪。纪者,三百日也。小者夺算。算者,三日也。吾亦未能审此事之有无也。然天道邈远,鬼神难明。赵简子秦穆公皆亲受金策於上帝,有土地之明徵。山川草木,井灶洿池,犹皆有精气;人身之中,亦有魂魄;况天地为物之至大者,於理当有精神,有精神则宜赏善而罚恶,但其体大而网疏,不必机发而响应耳。然览诸道戒,无不云欲求长生者,必欲积善立功,慈心於物,恕己及人,仁逮昆虫,乐人之吉,愍人之苦,周人之急,救人之穷,手不伤生,口不劝祸,见人之得如己之得,见人之失如己之失,不自贵,不自誉,不嫉妒胜己,不佞谄阴贼,如此乃为有德,受福於天,所作必成,求仙可冀也。若乃憎善好杀,口是心非,背向异辞,反戾直正,虐害其下,欺罔其上,叛其所事,受恩不感,弄法受赂,纵曲枉直,废公为私,刑加无辜,破人之家,收人之宝,害人之身,取人之位,侵克贤者,诛戮降伏,谤讪仙圣,伤残道士,弹射飞鸟,刳胎破卵,春夏燎猎,骂詈神灵,教人为恶,蔽人之善,危人自安,佻人自功,坏人佳事,夺人所爱,离人骨肉,辱人求胜,取人长钱,还人短陌,决放水火,以术害人,迫胁尫弱,以恶易好,强取强求,掳掠致富,不公不平,淫佚倾邪,凌孤暴寡,拾遗取施,欺绐诳诈,好说人私,持人短长,牵天援地,咒诅求直,假借不还,换贷不偿,求欲无已,憎拒忠信,不顺上命,不敬所师,笑人作善,败人苗稼,损人器物,以穷人用,以不清洁饮饲他人,轻秤小斗,狭幅短度,以伪杂真,采取奸利,诱人取物,越井跨灶,晦歌朔哭。凡有一事,辄是一罪,随事轻重,司命夺其算纪,算尽则死。但有恶心而无恶迹者夺算,若恶事而损於人者夺纪,若算纪未尽而自死者,皆殃及子孙也。诸横夺人财物者,或计其妻子家口以当填之,以致死丧,但不即至耳。其恶行若不足以煞其家人者,久久终遭水火劫盗,及遗失器物,或遇县官疾病,自营医药,烹牲祭祀所用之费,要当令足以尽其所取之直也。故道家言枉煞人者,是以兵刃而更相杀。其取非义之财,不避怨恨,譬若以漏脯救饥,鸩酒解渴,非不暂饱而死亦及之矣。其有曾行诸恶事,後自改悔者,若曾枉煞人,则当思救济应死之人以解之。若妄取人财物,则当思施与贫困以解之。若以罪加人,则当思荐达贤人以解之。皆一倍於所为,则可便受吉利,转祸为福之道也。能尽不犯之,则必延年益寿,学道速成也。夫天高而听卑,物无不鉴,行善不怠,必得吉报。羊公积德布施,诣乎皓首,乃受天坠之金。蔡顺至孝,感神应之。郭巨煞子为亲,而获铁券之重赐。然善事难为,恶事易作,而愚人复以项讬伯牛辈,谓天地之不能辨臧否,而不知彼有外名者,未必有内行,有阳誉者不能解阴罪,若以荠麦之生死,而疑阴阳之大气,亦不足以致远也。盖上士所以密勿而仅免,凡庸所以不得其欲矣。”
  或曰:“道德未成,又未得绝迹名山,而世不同古,盗贼甚多,将何以卻朝夕之患,防无妄之灾乎?”抱朴子曰:“常以执日,取六癸上土,以和百叶薰草,以泥门户方一尺,则盗贼不来;亦可取市南门土,及岁破土,月建土,合和为人,以著朱鸟地,亦压盗也。有急则入生地而止,无患也。天下有生地,一州有生地,一郡有生地,一县有生地,一乡有生地,一里有生地,一宅有生地,一房有生地。”
  或曰:“一房有生地,不亦偪乎?”抱朴子曰:“经云,大急之极,隐於车轼。如此,一车之中,亦有生地,况一房乎?”
  或曰:“窃闻求生之道,当知二山,不审此山,为何所在,愿垂告悟,以袪其惑。”抱朴子曰:“有之,非华霍也,非嵩岱也。夫太元之山,难知易求,不天不地,不沈不浮,绝险绵邈, { 山罪 } 嵬崎岖,和气絪缊,神意并游,玉井泓邃,灌溉匪休,百二十官,曹府相由,离坎列位,玄芝万株,绛树特生,其宝皆殊,金玉嵯峨,醴泉出隅,还年之士,挹其清流,子能修之,乔松可俦,此一山也。长谷之山,杳杳巍巍,玄气飘飘,玉液霏霏,金池紫房,在乎其隈,愚人妄往,至皆死归,有道之士,登之不衰,采服黄精,以致天飞,此二山也。皆古贤之所秘,子精思之。”或曰:“愿闻真人守身炼形之术。”抱朴子曰:“深哉问也。夫始青之下月与日,两半同昇合成一。出彼玉池入金室,大如弹丸黄如橘,中有嘉味甘如蜜,子能得之谨勿失。既往不追身将灭,纯白之气至微密,昇於幽关三曲折,中丹煌煌独无匹,立之命门形不卒,渊乎妙矣难致诘。此先师之口诀,知之者不畏万鬼五兵也。”
  或曰:“闻房中之事,能尽其道者,可单行致神仙,并可以移灾解罪,转祸为福,居官高迁,商贾倍利,信乎?”抱朴子曰:“此皆巫书妖妄过差之言,由於好事增加润色,至令失实。或亦奸伪造作虚妄,以欺诳世人,隐藏端绪,以求奉事,招集弟子,以规世利耳。夫阴阳之术,高可以治小疾,次可以免虚耗而已。其理自有极,安能致神仙而卻祸致福乎?人不可以阴阳不交,坐致疾患。若欲纵情恣欲,不能节宣,则伐年命。善其术者,则能卻走马以补脑,还阴丹以朱肠,采玉液於金池,引三五於华梁,令人老有美色,终其所禀之天年。而俗人闻黄帝以千二百女昇天,便谓黄帝单以此事致长生,而不知黄帝於荆山之下,鼎湖之上,飞九丹成,乃乘龙登天也。黄帝自可有千二百女耳,而非单行之所由也。凡服药千种,三牲之养,而不知房中之术,亦无所益也。是以古人恐人轻恣情性,故美为之说,亦不可尽信也。玄素谕之水火,水火煞人,而又生人,在於能用与不能耳。大都知其要法,御女多多益善,如不知其道而用之,一两人足以速死耳。彭祖之法,最其要者。其他经多烦劳难行,而其为益不必如其书。人少有能为之者。口诀亦有数千言耳。不知之者,虽服百药,犹不能得长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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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9-21 15:18:57 | 显示全部楼层
抱朴子内篇--卷七  • 塞难

  或曰:“皇穹至神,赋命宜均,何为使乔松凡人受不死之寿,而周孔大圣无久视之祚哉?”抱朴子曰:“命之脩短,实由所值,受气结胎,各有星宿。天道无为,任物自然,无亲无疏,无彼无此也。命属生星,则其人必好仙道。好仙道者,求之亦必得也。命属死星,则其人亦不信仙道。不信仙道,则亦不自修其事也。所乐善否,判於所禀,移易予夺,非天所能。譬犹金石之消於炉冶,瓦器之甄於陶灶,虽由之以成形,而铜铁之利钝,罋罂之邪正,適遇所遭,非复炉灶之事也。”
  或人难曰:“良工所作,皆由其手,天之神明,何所不为,而云人生各有所值,非彼昊苍所能匠成,愚甚惑焉,未之敢许也。”抱朴子答曰:“浑茫剖判,清浊以陈,或昇而动,或降而静,彼天地犹不知所以然也。万物感气,并亦自然,与彼天地,各为一物,但成有先後,体有巨细耳。有天地之大,故觉万物之小。有万物之小,故觉天地之大。且夫腹背虽包围五脏,而五脏非腹背之所作也。肌肤虽缠裹血气,而血气非肌肤之所造也。天地虽含囊万物,而万物非天地之所为也。譬犹草木之因山林以萌秀,而山林非有事焉。鱼鳖之讬水泽以产育,而水泽非有为焉。俗人见天地之大也,以万物之小也,因曰天地为万物之父母,万物为天地之子孙。夫虱生於我,岂我之所作?故虱非我不生,而我非虱之父母,虱非我之子孙。蠛蠓之育於醯醋,芝檽之产於木石,蛣屈之滋於污淤,翠萝之秀於松枝,非彼四物所创匠也,万物盈乎天地之閒,岂有异乎斯哉?天有日月寒暑,人有瞻视呼吸,以远况近,以此推彼,人不能自知其体老少痛痒之何故,则彼天亦不能自知其体盈缩灾祥之所以;人不能使耳目常聪明,荣卫不辍阂,则天亦不能使日月不薄蚀,四时不失序。由兹论之,大寿之事,果不在天地,仙与不仙,决非所值也。夫生我者父也,娠我者母也,犹不能令我形器必中適,姿容必妖丽,性理必平和,智慧必高远,多致我气力,延我年命;而或矬陋尫弱,或且黑且丑,或聋盲顽嚚,或枝离劬蹇,所得非所欲也,所欲非所得也,况乎天地辽阔者哉?父母犹复其远者也。我自有身,不能使之永壮而不老,常健而不疾,喜怒不失宜,谋虑无悔吝。故授气流形者父母也,受而有之者我身也,其馀则莫有亲密乎此者也,莫有制御乎此者也,二者已不能有损益於我矣,天地亦安得与知之乎?必若人物皆天地所作,则宜皆好而无恶,悉成而无败,众生无不遂之类,而项杨无春彫之悲矣!子以天不能使孔孟有度世之祚,益知所禀之有自然,非天地所剖分也。圣之为德,德之至也。天若能以至德与之,而使之所知不全,功业不建,位不霸王,寿不盈百,此非天有为之验也。圣人之死,非天所杀,则圣人之生,非天所挺也。贤不必寿,愚不必夭,善无近福,恶无近祸,生无定年,死无常分,盛德哲人,秀而不实,窦公庸夫,年几二百,伯牛废疾,子夏丧明,盗跖穷凶而白首,庄蹻极恶而黄发,天之无为,於此明矣。”
  或曰:“仲尼称自古皆有死,老子曰神仙之可学。夫圣人之言,信而有徵,道家所说,诞而难用。”抱朴子曰:“仲尼,儒者之圣也;老子,得道之圣也。儒教近而易见,故宗之者众焉。道意远而难识,故达之者寡焉。道者,万殊之源也。儒者,大淳之流也。三皇以往,道治也。帝王以来,儒教也。谈者咸知高世之敦朴,而薄季俗之浇散,何独重仲尼而轻老氏乎?是玩华藻於木末,而不识所生之有本也。何异乎贵明珠而贱渊潭,爱和璧而恶荆山,不知渊潭者,明珠之所自出,荆山者,和璧之所由生也。且夫养性者,道之馀也;礼乐者,儒之末也。所以贵儒者,以其移风易俗,不唯揖让与盘旋也。所以尊道者,以其不言而化行,匪独养生之一事也。若儒道果有先後,则仲尼未可专信,而老氏未可孤用。仲尼既敬问伯阳,愿比老彭。又自以知鱼鸟而不识龙,喻老氏於龙,盖其心服之辞,非空言也。与颜回所言,瞻之在前,忽然在後,钻之弥坚,仰之弥高,无以异也。”
  或曰:“仲尼亲见老氏而不从学道,何也?”抱朴子曰:“以此观之,益明所禀有自然之命,所尚有不易之性也。仲尼知老氏玄妙贵异,而不能挹酌清虚,本源大宗,出乎无形之外,入乎至道之内,其所谘受,止於民閒之事而已,安能请求仙法耶?忖其用心汲汲,专於教化,不存乎方术也。仲尼虽圣於世事,而非能沈静玄默,自守无为者也。故老子戒之曰: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若愚,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是无益於子之身。此足以知仲尼不免於俗情,非学仙之人也。夫栖栖遑遑,务在匡时,仰悲凤鸣,俯叹匏瓜,沽之恐不售,忼慨思执鞭,亦何肯舍经世之功业,而修养生之迂阔哉?”
  或曰:“儒道之业,孰为难易?”抱朴子答曰:“儒者,易中之难也。道者,难中之易也。夫弃交游,委妻子,谢荣名,损利禄,割粲烂於其目,抑铿锵於其耳,恬愉静退,独善守己,谤来不戚,誉至不喜,睹贵不欲,居贱不耻,此道家之难也。出无庆吊之望,入无瞻视之责,不劳神於七经,不运思於律历,意不为推步之苦,心不为艺文之役,众烦既损,和气自益,无为无虑,不怵不惕,此道家之易也,所谓难中之易矣。夫儒者所修,皆宪章成事,出处有则,语默随时,师则循比屋而可求,书则因解注以释疑,此儒者之易也。钩深致远,错综典坟,该河洛之籍籍,博百氏之云云,德行积於衡巷,忠贞尽於事君,仰驰神於垂象,俯运思於风云,一事不知,则所为不通,片言不正,则褒贬不分,举趾为世人之所则,动唇为天下之所传,此儒家之难也,所谓易中之难矣。笃论二者,儒业多难,道家约易,吾以患其难矣,将舍而从其易焉。世之讥吾者,则比肩皆是也。可与得意者,则未见其人也。若同志之人,必存乎将来,则吾亦未谓之为希矣。”
  或曰:“余阅见知名之高人,洽闻之硕儒,果以穷理尽性,研覈有无者多矣,未有言年之可延,仙之可得者也。先生明不能并日月,思不能出万夫,而据长生之道,未之敢信也。”抱朴子曰:“吾庸夫近才,见浅闻寡,岂敢自许以拔群独识,皆胜世人乎?顾曾以显而求诸乎隐,以易而得之乎难,校其小验,则知其大效,睹其已然,则明其未试耳。且夫世之不信天地之有仙者,又未肯规也。率有经俗之才,当涂之伎,涉览篇籍助教之书,以料人理之近易,辨凡猥之所惑,则谓众之所疑,我能独断之,机兆之未朕,我能先觉之,是我与万物之情,无不尽矣,幽翳冥昧,无不得也。我谓无仙,仙必无矣,自来如此其坚固也。吾每见俗儒碌碌,守株之不信至事者,皆病於颇有聪明,而偏枯拘系,以小黠自累,不肯为纯在乎极暗,而了不别菽麦者也。夫以管窥之狭见,而孤塞其聪明之所不及,是何异以一寻之绠,汲百仞之深,不觉所用之短,而云井之无水也。俗有闻猛风烈火之声,而谓天之冬雷,见游云西行,而谓月之东驰。人或告之,而终不悟信,此信己之多者也。夫听声者,莫不信我之耳焉。视形者,莫不信我之目焉。而或者所闻见,言是而非,然则我之耳目,果不足信也。况乎心之所度,无形无声,其难察尤甚於视听,而以己心之所得,必固世閒至远之事,谓神仙为虚言,不亦蔽哉?”
  抱朴子曰:“妍媸有定矣,而憎爱异情,故两目不相为视焉。雅郑有素矣,而好恶不同,故两耳不相为听焉。真伪有质矣,而趋舍舛忤,故两心不相为谋焉。以丑为美者有矣,以浊为清者有矣,以失为得者有矣,此三者乖殊,炳然可知,如此其易也,而彼此终不可得而一焉。又况乎神仙之事,事之妙者,而欲令人皆信之,未有可得之理也。凡人悉使之知,又何贵乎达者哉?若待俗人之息妄言,则俟河之清,未为久也。吾所以不能默者,冀夫可上可下者,可引致耳。其不移者,古人已末如之何矣。”抱朴子曰:“至理之未易明,神仙之不见信,其来久矣,岂独今哉?太上自然知之,其次告而後悟,若夫闻而大笑者,则悠悠皆是矣。吾之论此也,将有多败之悔,失言之咎乎!夫物莫之与,则伤之者至焉。盖盛阳不能荣枯朽之木,神明不能变沈溺之性,子贡不能悦录马之野人,古公不能释欲地之戎狄,实理有所不通,善言有所不行。章甫不售於蛮越,赤舄不用於跣夷,何可强哉?夫见玉而指之曰石,非玉之不真也,待和氏而後识焉。见龙而命之曰蛇,非龙之不神也,须蔡墨而後辨焉。所以贵道者,以其加之不可益,而损之不可减也。所以贵德者,以其闻毁而不惨,见誉而不悦也。彼诚以天下之必无仙,而我独以实有而与之诤,诤之弥久,而彼执之弥固,是虚长此纷纭,而无救於不解,果当从连环之义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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