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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南昌徐麟

悬疑惊悚→《沉 睡 谷》全篇(绝对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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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6 18:05: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章 葡萄     
     小菲发现杨星能吃葡萄了。  
    那天晚上,杨星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已经饿得没什么力气了。这几天,他只喝水,小菲还到药店里买了些葡萄糖溶液来。杨星喝葡萄糖都会吐,小菲后来把它们一点点加到水里,杨星才能勉强喝下去。  
    那晚杨星睡着了,小菲坐在床边吃葡萄。葡萄是从超市里买来的,一块儿买的还有好多吃的东西,但杨星连瞅都不瞅它们一眼。杨星睡着了,睡着的样子挺可怜,身子蜷缩得像只虾,一只手抵在肚子上,好像挤压就能让瘪瘪的肚子充实些似的,还有他的眉头紧皱,似乎在睡梦中都在思索该吃些什么。边上的小菲看着就很心疼。  
    这时杨星和小菲已经回到了学校宿舍,宿舍看门人照例放假后便锁了门回家了,他们每天便从一扇打开的窗户进进出出。  
    现在已经是杨星患上厌食症的第五天,这五天里,他们几乎转遍了这城市的每一条大街小巷,希望找到些能引起杨星食欲的东西。但无论是进高档饭店,还是去街边排档小吃,杨星无一例外地表现出了厌恶之情,那些美味都成了让他深恶痛绝的东西,而不多的几次勉强塞些吃的到嘴里,他都会呕吐不止,仿似吃下去的是毒药一般。  
    事情到了这一步,沙博给他们俩的建议就是通知杨星的家人,让他们带杨星去省城或者京城的大医院治疗。杨星与小菲对此不置可否,待回到宿舍,俩人相视无语,杨星更是一脸郁闷,倒头便睡。小菲便在边上生闷气,不知道杨星为什么会这么倔犟,发生这么大的事都不愿意告诉家人。  
    为这事,杨星与小菲已经吵了好多次。  
    杨星家里情况,小菲只零星听他提起过很少的一点。她只知道,他的家里并不富裕,只有他这一个独子,老爸老妈四十岁上才有了他,所以对他特别溺爱。现在,老头老太已经退休在家,身体都不是太好。这个暑假杨星说不想回家了,小菲开始也以为是杨星不想离开自己,所以也跟家里打了电话,说跟同学暑假期间外出旅游,可能会晚一些回去。后来杨星患上厌食症,而且愈发严重,到这个时候,杨星仍然不愿意回家,甚至不想把发生的事告诉家里人,这就不得不让小菲心生疑惑了。  
    小菲和杨星都是那种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的人,所以小菲也不避讳,当下就把心中的疑惑说了。杨星好像对这个话题很忌讳,一脸的不耐烦。他说:“如果你觉得烦了,明天就可以买车票回家。”小菲娇生惯养,在家里任性惯了,跟杨星在一块儿,也多是杨星让着她。这回杨星一句话算是惹恼了她,她当即摔了一个杯子,就要撒腿走人。慌得杨星慌忙抱住她,不住地说对不起。  
    其实小菲生气的只是他说的那句话,现在他道了歉,再加上他饿得有气无力那模样,她实在不忍心再折磨他,便消了气,不与他计较。  
    这事就算过去了,但接下来的两天,小菲看杨星越来越虚弱,忍不住又说了两次要告知他父母的话。每回杨星都粗声粗气地打断她,神态极为不耐。甚至当小菲与他争执时,他也不再忍让。  
    小菲负气离开,奔回自己的宿舍收拾东西,真的准备立刻去车站买票回家。这时候,她从宿舍窗口,看到杨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宿舍楼下,失魂落魄地盯着她的窗口。杨星的样子落寞极了,再加上饿了这些天,好像连站都都站不稳了。他的模样让小菲心软了,狠不下心了。小菲奔下楼去,抱住了杨星。杨星也紧紧抱住她,那么紧,让她觉出了他内心的惶惑。  
    小菲从那之后再不提将他的病情告诉家人的事,但内心的疑惑却始终未曾消除。 这晚杨星睡着了,小菲坐在床边,怜惜地盯着他看。  
    小菲在吃葡萄,也不是想吃,就是让自己有点事做。小菲吃葡萄先把葡萄一粒粒剥开去皮,然后丢进嘴里,慢慢地抿。小菲吃葡萄时脑子里还满是杨星不吃东西的事,所以她有些惶惑,还有些恐惧。  
    小菲想,杨星会不会死呢?  
    死亡的概念第一次出现在小菲的心里,第一次便那么让她无所适从。她再看着睡梦中的杨星,两眼就涌上些泪珠,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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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6 18:05:19 | 显示全部楼层
    小菲跟杨星性格相投,属于特别爱闹的那种学生,平时看起来都是没心没肺的样子。俩人走到一块儿,在别人眼里那真是臭味相投。小菲也真的挺喜欢杨星,跟他在一块儿,她随时都能感觉到快乐。杨星永远都是一副不知忧愁的模样,而且特别聪明,学什么都比别人快。他追求小菲的方法也很特别,他在小菲不知不觉中,已经暗中收买了小菲同宿舍的五名女生,然后,小菲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小菲骄傲惯了,起初根本没把他当回事,但同宿舍的几个女生没事就在她面前念叨杨星,这让小菲心里生出了好奇。她也是个聪明人,她看出来同室的女生在为杨星办事,就想知道杨星用什么办法收买了自己身边的人。后来跟杨星接触多了,她也被杨星的性格感染,杨星是个能给人带来快乐的人,他根本用不着刻意去收买哪个人。  
    可是现在,快乐的杨星再也快乐不起来了,短短几天工夫,他简直像变了一个人,饿得脸都绿了。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样的状况还不知要持续多久。  
    小菲想了会儿心事,掉了两滴眼泪,一袋葡萄就吃得差不多了。  
    她又看了看杨星,杨星的嘴唇白惨惨的,干得起了皮。小菲下意识地把手中新剥的一颗葡萄送到他的嘴边,本意是想润润他的嘴唇,但葡萄的果肉沾到他唇的瞬间,他的上下唇分开,竟把葡萄含在口中。一阵细微的咀嚼,葡萄就被吃下肚去。  
    小菲起初并没在意,手上的葡萄被杨星吃了,她接着再剥下一颗。下一颗还未剥完,她反应过来——杨星可以吃东西了。小菲一阵激动,为了验证,再次将葡萄送到杨星嘴边。葡萄还是顺利地被吃下去,而且,杨星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异常神色。  
    小菲来了精神,将袋中仅剩的几颗葡萄全喂杨星吃了。  
    然后,小菲也不叫醒杨星,径自奔出门去。没多一会儿她回来,拎着三袋葡萄。半个多小时之后,这三袋葡萄全到了杨星肚子里。杨星依然沉睡不醒,但在睡梦中紧皱的眉头这时都舒展了许多。  
    小菲面上现出得意的神色,好像做了件多大的事情一般。她趴在杨星的身边盯着他看,看着看着还笑出声来。她这时想到该把这消息告诉沙博,就掏出手机来给沙博打电话。  
    沙博听到这消息也很高兴,他说,明天一早他就买葡萄去看杨星。  
                     
    沙博又梦到了火。  
    黑色的火在山坡上熊熊燃烧,它们短短时间内,就占据了沙博的整个梦境。梦中的视线一刻不停地在移动,沙博也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那些火焰蛇样舞动,但仔细看去,它们却是有形状的。  
    火焰像是一面面火墙。  
    真的像是火墙。火焰一排排整齐地燃烧,偶尔有些火球掉落下来,被风吹得四处飞溅,但这丝毫不能影响火在燃烧时的秩序。它们一排排井然有序,中间间隔一米左右的距离,放眼望去,密密麻麻,没有边际。  
    火的世界。黑色的火。  
    视线依然在这些火墙中间穿梭,有些摇晃的感觉,像是在躲避火的灼热。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但视线里仍然只有火,燃烧的黑色火焰。  
    这时天已薄暮,可以见到火焰之上的天空,黑色的云层正慢慢降落下来。黑色的火,黑色的云层,被一些青白的颜色隔开。而那些青白,正被黑色逐渐吞没。沙博在梦里忽然意识到,也许视线的移动并不是寻找,而是奔逃。  
    他在这时汗涔涔地醒来。  
    沙博在夜里心神恍惚,觉得好像有件迫不急待要做的事,而他,却不知道那件事是什么。这真的是件糟糕的事,沙博浑身都激荡着一些急欲喷薄而出的力量,但那些力量,却寻不到一处可以宣泄的通道。  
    沙博知道这个夜晚是再也睡不着了,便起身下床,本想去操场上跑几圈,但现在操场上住满了躲避地震的人们,那些形态各异的防震棚在夜色里看上去,像是一个个饱满的蘑菇。  
    沙博到了操场西边的看台上,在台阶上做青蛙跳。  
    他也记不清上上下下跳了多少趟,直到双腿后来灌了铅样,沉甸甸地再也蹦不动了,这才疲惫地坐在台阶上。  
    夜里的风拂过来,汗津津的身上有了些凉意。夜色中的天空显现种深邃的蓝,云的颜色却是黑色的。大片的云团在天际盘桓,丝丝缕缕互相纠缠在一起。一些或明或暗的星星遍布其间,像天空的眼睛。  
    沙博几乎每夜都很晚才从电教馆回宿舍,但却记不清是否这么仔细地看过天空。这晚他看得入神,后来索性仰面躺在了台阶上。  
    那些星星或静止或闪烁,很快就在沙博眼中朦胧起来。迷迷朦朦的星光逐渐幻化出了一些奇异的形状,它们让沙博的神思恍惚,一些睡意不可避免地掩过来。沙博汗津津的身子虽然被风吹干,但还是粘粘的很不舒服。可沙博太累了,他不想回宿舍了。他想,就这样睡吧。  
    那些模糊的星光依然在变幻着形状,蓦然而至的一个时候,沙博眼前现出一座山来,山上是一眼望不着边际的葡萄园。夏日初升的阳光从山后折射过来,排列整齐的葡萄树上,所有的枝枝叶叶与果实都笼上了一层亮光。而在这些葡萄树中间的空地上,站着一位身着曳地白裙的女孩,一抹淡淡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白皙的面庞便多了些灿烂的感觉。  
    沙博不待完全清醒,便蓦地翻身坐起。  
    他终于想起,梦境中燃烧的黑色火焰,为什么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了。那些火焰燃烧在葡萄园中,而他所有关于葡萄园的印象,都来自一个叫做忘忧草的女孩。  
    忘忧草。沉睡谷。  
    沙博想起忘忧草已经两天没有到网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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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6 18:05: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章 黑暗中的惩罚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袁莉惊恐地问。  
    黑衣人抱臂沉思,望着袁莉的目光里有些忧伤。他的忧伤这时成了袁莉所有恐惧的根源,她意识到,他的忧伤必定因为他将施于她的惩罚。  
    黑衣人的思考持续了很长时间,这个过程对于袁莉着实是种痛苦的折磨。她像一个等待判决的囚犯,又像一个溺水者,完全的无助让她几乎要歇斯底里了。她此刻依然全身无力,她数度挣扎要起身,却全都是徒劳。  
    黑衣人必定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一个忧伤的男人和一个恐惧的女人,后来就那么静静地面对着,谁也不发出声音。渐渐的,袁莉眼皮沉重起来,一些睡意不可抑止地袭过来。她心里更加恐惧,在这关键时候,自己怎么能睡呢?  
    忧伤的男人这时忽然长舒了一口气,仿似困扰他的郁结已经解开。袁莉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脸上就现出绝望的神色。她嗫嚅地道:“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只要你不伤害我,不管你要求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的。”黑衣人忧伤地笑了笑,他说话又开始变得异常温柔。  
    “我怎么会伤害你呢,我越来越讨厌血腥和暴力,所以,我不会再用那些方式来对待任何一个女人。”黑衣人顿一下,接着说,“如果你乖乖地听话,我保证不会伤害你,我只是要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袁莉不住地点头,一迭声道:“我听话,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黑衣人笑笑:“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在这里等我回来。”“你要去做什么呢?”袁莉身子都已经在瑟瑟发抖。  
    “不要问。”黑衣人道,“什么都不要问,这样才乖。”袁莉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她嘴里答应着,眼泪不可抑止地流了出来。黑衣人同情地望着她,好像自己正在做一件极不情愿做的事。他叹一口气,慢慢转身出门。  
    袁莉真的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全身仍在瑟瑟抖个不停。那种恐惧已经深入到她的五脏六腑,深入到骨髓深处。她现在已经不再相信黑衣人温柔的语气和不带任何杀伤力的忧伤,她坚信他是一个魔鬼,他要施加于她的,必定是一场她即使在梦中都不愿面对的灾难。  
    在恐惧中,她的困意也越来越重。到后来她已不能抵抗眼皮的重量,不得不闭上眼睛。她只能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睡不能睡,睡了或者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但是,她的神思越来越恍惚,完全不由他控制。  
    黑衣人后来出现在她的身前,她都恍然不觉。  
    黑衣人看着行将睡去的袁莉,脸上忧伤的神色更浓了些。他知道食物里的药效已经发作,这个女孩将在睡梦中,接受自己给予她的惩罚。这样对她也许是件好事,无知无觉岂非便可以不再恐惧不再痛苦?  
    接下来黑衣人便开始实施他的惩罚了。他进来的时候拎了一桶水,那水他在外面已经调到了适中的温度,不会让袁莉觉得冷,也不会觉得热。跟那桶水一块儿拿进来的,还有一条雪白的毛巾,一瓶力士浴波。  
    现在看出来了吧,黑衣人要为袁莉洗个澡。  
    他搬开了袁莉身前的桌子与椅子,让袁莉的前面出现一块空地。然后,他又盯着袁莉看了好一会儿,似乎为她脱衣服是件很让他为难的事。但洗澡不能不脱衣服,所以他还是走到睡去的袁莉边上,开始脱袁莉上身那件白色的紧身吊带背心。  
    背心手感很好,软软的很有弹性。黑衣人轻柔地把背心从袁莉头上拿开,搭在蓝色箱子的边缘。袁莉的皮肤很白,虽然不算很丰满,但却有着纤瘦的腰和高耸的胸。黑衣人沉默了一会儿,目光飘忽,好像面对一个半裸的女孩是件很难为情的事。  
    袁莉的短裙脱起来更容易些,黑衣人只抬起了她的双腿便把它取了下来。  
    袁莉穿了一条窄窄的粉色内裤,内裤边缘是蕾丝的花边,小腹处是镂空的薄纱,只在双腿交汇处有一块不透明的布片。  
    黑衣人又沉默了一下,因为他需要费力抑制自己此刻的冲动。  
    袁莉实在是个很诱人的女孩,她的身材比她的容貌更让人心动。白皙细腻的肌肤,如同羊脂玉般富有质感。一些优美的弧线在她身上起伏不定,勾勒出一幅让黑衣人心跳加快的画面。  
    黑衣人想到不久前看到的一本书,里面提及完美的女人必须符合四个条件,它们分别是美丽、性感、优雅和时尚。袁莉也许称不上完美,但她的性感与时尚,却绝对可以诱惑出所有男人心底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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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6 18:07:52 | 显示全部楼层
 可是我不同。黑衣人想,我不能在这种时候做出侵犯这女孩的事,否则,我就会从此鄙视自己。我只是一个追求完整的人,我在给予这女孩惩罚的时候,需要一个干净的身体,所以才会替她脱去衣服。我不会做那些不道德的事,绝不会。  
    黑衣人变得坚定起来,他再不犹豫,飞快地替袁莉解去胸罩和脱下内裤。现在,全身赤裸的袁莉就呈现在他眼中了。他的目光游移,虽然心里仍然有消不去的欲火,但他却能节制自己,开始用蘸了水的毛巾擦拭袁莉的身体。  
 这对于黑衣人必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他手中的毛巾,不可避免地要滑过袁莉的胸、腰和小腹,虽然隔着毛巾,但那种柔软温热的质地,仍然让他心颤不已。一个毫无知觉赤身裸体的女孩,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占有,要抵制这样的诱惑需要耗费多大的心力。黑衣人额上已满是汗水,他的手都在轻微地颤抖。  
    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冲动越来越难以抑制。  
    他转身冲出门去。  
    好一会儿,他全身湿淋淋地进来,神态已复归平静。  
    那些浴波已经涂满了袁莉的全身,又被清水冲净。黑衣人冷静地做着这一切,像在制作一件精美的工艺品。  
    最后,袁莉又躺进了那个蓝色的箱子里。她睡得还很香,食物里的药效足够她再睡上一天一夜。那边的黑衣人又开始忙碌起来,他拿了拖把进来把地上的水渍拖干,然后自己出去也洗了个澡,再换上一身干净的黑衣黑裤,这才重新回到箱子前。他凝视着箱子里的袁莉,眼中的忧伤浓到了极致。  
    黑衣人手上有一根一次性针管,里面已经吸满药水。  
    药水是普通的地塞米松,这是一种糖皮质激素类药物,在任何一家医院或药店都可以轻易开到。这种药具有强大的抗炎作用,能抑制或清除气道粘膜炎症病变,是当前治疗支气管哮喘的基本药物。  
    黑衣人一丝不苛地用酒精棉擦拭袁莉的胳膊,再缓缓将十毫安的地塞米松注射到她静脉之中。  
    黑衣人出去洗了手,回来在房间里又坐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出门。  
                     
    袁莉醒过来时,发觉脸上凉凉的,原来她在睡梦中流了泪。  
    屋里黑漆漆的,她没有办法知道时间。白天或者夜晚对她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她只害怕眼前的黑暗。黑暗太浓了,她不知道黑暗里还隐藏了些什么,而未知本来就是人类恐惧的根源之一。  
    醒过来,她知道自己还躺在箱子里,而且,房间里很安静,那黑衣人显然不在房间里,这让她稍微放心了些。随即,她觉得身上有些异样,伸手抚去,才知道身上的衣服都不见了。赤身裸体让她有了些不知所措,但在黑暗里不穿衣服有什么关系呢,于是她便想黑衣人为什么会脱去她的衣服,难道他在自己睡过去时,对自己做了什么?  
    这个念头让她心里又轻松了些,因为黑衣人只有做一件事,才需要脱去她的衣服。而如果那件事就是黑衣人说的惩罚的话,那么,她实在该感到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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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6 18:08:02 | 显示全部楼层
 她的思维在黑暗里异常敏锐,她甚至想到了第一次ML时的痛。那是学校里高她一届的男生,年龄虽然不大,但却已经是情场高手。他的手在袁莉身上轻轻抚弄,便让袁莉没了力气,瘫软在床上。然后痛感袭来,袁莉的尖叫倒并不完全因为痛楚本身,在那身尖叫里,她知道自己就此失去了些东西。  
    那些痛感已经很遥远了,但想起来时袁莉还有些伤感。那些阳光明媚的日子,那些即使与男生在床上都显得异常单纯的日子,已经永远地离她而去了。  
    袁莉躺了会儿,觉得身上稍微有了些力气,便摸索着察看。她察觉不出黑衣人做了什么的迹象,这又让她心生疑惑。但她安慰自己,也许自己睡了很长时间,而有些痕迹是会自己消失的。  
    后来袁莉悲哀地想,自己到底希望发生什么呢?  
    这时,另一种感觉袭了过来,而且一来便那么强烈。袁莉觉得很饿,很饿很饿,饿得整个身子空空落落的。袁莉想自己到底睡了多长时间呢,两天还是三天,否则,怎么会饿到这种程度?  
    饥饿开始折磨袁莉,她再没有心思去想别的,甚至行将面临的灾难都被抛在了一边。房间里依然沉寂,黑衣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袁莉第一次盼望他能尽快出现,以便央求他去找些吃的来。  
    黑衣人没有出现,袁莉要饿疯了。那种饿好像已经不仅仅是种生理的需求了,它变成一种精神上的困扰与折磨。她必须要吃东西,否则,她会疯了的。  
    身体已经稍微有了些力气,这些力气足够袁莉支撑着爬出那箱子。她还记得桌椅的位置,摸索着慢慢走过去。她的脚先碰到了椅子,然后,她的手触碰到了桌子。桌子上好像摆满了东西,她迫不及待地仔细触摸,立刻就辨别出那是一堆吃的东西。  
    她欣喜若狂,原来黑衣人早已料到她的饥饿,早就为她准备好了一切。  
    那些吃的有面包、蛋糕、牛奶、水果,她居然还摸到了一只烧鸡。她已经顾不上多想,飞快在椅子上坐下,抓起一块蛋糕便塞到嘴里。  
    这时她饿得可以吃下一整头牛。  
    黑暗并不影响吃东西,桌上大部份的食物都已到了袁莉肚子里,就连那只鸡,也被她啃了一多半。袁莉吃饱了,全身舒畅了,好像力气也增加了些,但困意再次掠过来,一来便让她眼皮发重,思维有些模糊。  
    袁莉想还是趁早回到那箱子里去吧,睡在那里终究比睡在地上要强些。  
    她慢慢摸回到箱子边,爬进去,躺下,几乎还没有思想,便再一次进入了睡眠。  
                     
    黑衣人站在箱子边上,看着赤裸着身体的袁莉,眼中的忧伤已经快要把袁莉淹没了。但他还是用酒精棉在袁莉胳膊上擦拭,然后再次将十毫安的地塞米亚注射到她的静脉之中。  
    这回黑衣人没有多做停留,他用湿毛巾替袁莉擦去手上的污渍,把桌上的狼籍收拾干净,再换上新的食物,便转身出门。  
    灯的开关在外面,黑衣人锁上门的时候,没忘了关灯。  
    黑暗在他的惩罚里,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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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6 18:08: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章 自助旅行团成员  
     
     杨星根本不相信自己在睡着时吃了那么多葡萄,但事实摆在眼前,第二天沙博带着葡萄来看他,他当着沙博和小菲面,没多一会儿就把葡萄全都吃下肚去。葡萄的味道不一定太好,但他吃了居然没有异常反应,这就足够他欣喜若狂了。但他想到以后只能以葡萄为食物,兴奋之余,还是有些黯然。  
    于是他就想,这世上肯定还有些他能吃的东西,只是他没发现罢了。  
    这天一早,他跟小菲去找沙博。沙博正将几件换洗衣服塞到一个大旅行包里,看到小菲和杨星进来,头也不抬让他们坐。小菲踱到他跟前,问道:“老沙,你要回家了?”沙博摇头,把旅行包拉链拉上:“你们来了正好,我问你们个事,你们见过网友吗?”小菲跟杨星一齐瞪着他:“老沙你网恋了?”沙博红了脸:“别胡说,见网友就一定得网恋吗,你们这什么逻辑。”小菲说:“不网恋你见网友干嘛呀。”“跟你们说不清楚,我就问你们见过网友没有。见过正好,有经验,下午陪我去见一位,如果没见过也好,跟我一块儿去见识一下。”小菲来了兴趣:“老沙你得把话说明白了,到底见谁。”沙博知道这俩孩子都人精,不把话说全了,他们不定背后怎么瞎嘀咕了。  
    “其实我要见的这人,我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昨天晚上在网上搜索,在本市信息港的论坛里看到一张自助旅行的贴子,发起人叫秦歌,他想到一个地方旅游,但又不想一个人去,所以就想找几个伴儿。”小菲哈哈一笑:“原来老沙你想出去旅行,我还当你闹网恋了呢,白替你高兴一把。”“事情也说不准,那个秦歌说不定是个漂亮美眉,咱们老沙一路上跟人家朝夕相对,耳鬓厮磨,抽冷子拿下估计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杨星也调侃沙博。  
    沙博莞尔一笑,也不跟这俩孩子斗嘴:“现在你们知道什么事了,在外面别给我瞎说。”他瞅瞅小菲,再瞅瞅杨星,一巴掌拍杨星肩上去,“你小子吃了点葡萄,气色好多了。”杨星无奈地苦笑:“我这辈子吃的葡萄都没这两天吃的多。”沙博与小菲相视一笑,沙博说:“你们俩下午什么事别干,陪我去见网友。”杨星和小菲异口同声道:“求之不得。”  
                     
    沙博在网上搜索的关键字是“沉睡谷”。著名的google搜索引擎一下子跳出来300多条跟沉睡谷有关的信息,但其中一多半都是美国导演蒂姆。波顿根据华盛顿。欧文的小说《沉睡谷传奇》改编的电影《沉睡谷》。沙博一条条浏览,终于在即将完全失望之际,看到了那条自助旅行的信息条目。  
    打开内容,那是论坛里的一张帖子。帖子的文字不是太多,简单地说明了旅行的目的地是个名叫沉睡谷的小镇,并对那小镇做了简短的介绍,其中包括小镇的位置、小镇的风土人情以及小镇特有的原始风光,最后是旅行时间及联系方式。  
    沙博本来只想在网上寻找一些跟沉睡谷有关的信息,这则征集游伴的信息却一下子让他动了心。旅行时间就是这个月的中旬,刚好处在学校的假期之中。如果此行的目的地确实就是忘忧草所在的小镇,那么,他就可以见到那个像小镇样不沾尘寰的小镇女孩了。  
    这个念头生出来,便一发不可抑制了。  
    沉睡谷。忘忧草。整整一晚上,沙博脑子里都是这两个名字。忘忧草已经很久没到网上来了,那一晚过后,她便彻底从网络中消失了。这样的故事真的太过于戏剧化,也显得太刻意。沙博就在网上见过很多这样的故事,失踪是其中必不可少的情节。这样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沙博真有非常无奈的感觉。但是,眩晕与梦境中的黑色火焰,又让他心里疑惑不定,不知道那些火焰在现实里的具体含义。  
    那就到沉睡谷去吧,去看一看那古朴而美丽的小镇和美丽的小镇姑娘。  
    秦歌在那张帖子里留的是一个电子邮箱,沙博当晚便给他发了邮件,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今天一早,沙博去电教馆,便收到了秦歌的回信。回信里约好了下午见面的时间,到时商量一下旅行的具体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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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6 18:08:21 | 显示全部楼层
    网络的安全性越来越让人生疑,沙博叫上杨星与小菲同去,倒不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全,而是他知道自己缺少与陌生人打交道的经验。  
                     
    中环酒吧在这城市的网络中久负盛名,很多网民把它作为见面的固定场所。在这里出现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网上叱咤风云的大虾。  
    沙博带着杨星小菲在这里见到了秦歌,那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相貌平平,中等身高,体型偏瘦,留着小平头,皱眉或者微笑时,眼角便涌上些褶子。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丢人群里拣不出来的人。  
    秦歌过来跟沙博握手时,沙博心里已经很坦然了。  
    相貌平平的人,有种独特的亲和力,可以让人一见之下便放松警惕。  
    秦歌介绍自己是一家晚报社的记者,最近请了长假,替一家出版社拍摄一套原始风情的图片。偶然的机会,听一个朋友提及了沉睡谷,便动了去那儿旅游的念头。但周围的人谁都不知道沉睡谷,这城市里又没有哪家旅行社辟有去沉睡谷的旅行线路,所以,他就想到了在网上论坛里发帖子,征集游伴。  
    这样的理由充分且合理,任何人听了都无话可说。  
    沙博问及旅行的具体时间,秦歌摆摆手,笑道:“先不急,还有两个朋友也要跟我们一块儿去沉睡谷,他们应该很快就到。”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一男一女走进酒吧,站在门边张望了一下。秦歌眼尖,一眼就看到那女的手中拿着一本大家约好作为标记的杂志。秦歌忙站起来冲俩人招手,俩人便一块儿往这边来。  
    过来那男的,个头不高,却显得异常结实,露在外面的胳膊有碗口粗细,走路时头微微往前冲,两个胳膊往外架着,他一上来就吸引了杨星的注意。杨星觉得他走路的架势有些面熟,脑子里飞快地转一圈,想起来了。这男人走路的样子跟泰森、刘易斯、霍利菲尔德他们一个模样,而泰森他们都是职业拳击手,所以,杨星一下子就认定了这个男人绝对是个拳击高手。  
    那个女的走在这男人跟前,柔柔弱弱的样子,穿着一套米黄色的套裙,美丽中透着优雅,一看就是那种写字楼里出来的女孩。  
俩人过来,那男人目光呆滞,仿似心里有着消不去的郁结,倒是那女的落落大方,跟在座的几个人点头示意,接着主动介绍自己:“我叫唐婉,他是我男朋友,叫谭东。”秦歌也依次介绍了自己跟沙博他们。  
    谭东坐下后依然目光呆滞,望着酒吧角落里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好像根本无心跟在座的几个人说话。他的情绪感染了大家,就连杨星和小菲都坐那儿不吱声了。后来回去,小菲跟杨星说,她在谭东进来的一瞬间,就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这天在酒吧里,秦歌具体跟大家说起了三天后的旅行,大家对秦歌的计划都无异议。自助旅行团成员们将乘火车先到达西南某省的省会城市,然后继续向西,到达一个少数民族自治州的首府,从那里,再转乘汽车向北,大约需要一天的路程,便可以到达沉睡谷。  
    秦歌说起行程,沙博谭东和唐婉面无表情,小菲和杨星却露出凄惨的眼神。小菲在杨星耳边道:“这几个人疯了,要旅游哪儿不能去,跑那么远,光坐车就得把人坐疯了,而且,要去的那地方地名一听就透着邪性。”杨星下面抓住小菲的手:“我觉得这几个人都有点不正常,也许他们去沉睡谷不单单是为了旅游。”小菲手动了动,示意杨星到别处说话。俩人站起来,走到吧台那儿坐下。小菲说:“你又想到什么了?”“你想我们老沙,以前从来没听他说起过什么沉睡谷,现在一夜睡过来,突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要是没有原因,他肯定就是中了邪。”“有理。那么那个秦歌呢?”“秦歌说他是记者,要替出版社拍一套原始风貌的图片。但中国出名的原始地带多了,神农架、罗布泊、古楼兰,哪儿不能让他拍去。再说,即使他真想拍一些别人没拍过的地方,好像也没必要跑那么远。一个记者,能有那么长的假期让他满世界折腾吗?”小菲想了想,已经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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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6 18:08:30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有谭东跟唐婉,这俩人更邪性。瞧谭东那神色,这种人根本不会有闲心想着出去旅游,他们的模样倒像是出去逃避什么。”“逃避什么呢?”小菲随口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他们这几个人凑在一块儿,出去肯定有热闹瞧,闹不好,还能生出什么事来。”小菲立刻来了兴趣,有热闹瞧是她觉得最开心的事。她眼珠子转了转,身子贴得离杨星近了些:“要不,我们也加入这个旅行团吧,我听老沙说,那叫沉睡谷的小镇两边山上,可都是葡萄园,现在又是葡萄丰收的季节。”杨星沉默了,小菲的话让他动了心。沙博出去后,学校里就没什么人了,他们俩老腻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意思。而且,他真的想离开一段时间,以便让自己忘记些什么。  
    ——沉睡谷。那是一个可以让记忆沉睡的地方么?  
    杨星跟小菲决定回去再想想,反正离他们出发还有三天时间。  
    那边的秦歌他们看来也说得差不多了,谭东跟唐婉起身告辞。小菲盯着他们俩出门,看着他们的身影在临街的一扇玻璃窗后面一闪而没。突然,小菲拍拍杨星的肩膀,杨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刚好看到一个精瘦的黑衣人站在窗户边。那黑衣人实在太瘦了些,虽然穿着挺宽松的衣服,但让人一眼看去,还是能看到他裹在衣服里麻杆一样的身体。  
    小菲笑道:“世上居然还有这么瘦的人。”杨星担心起来,他说:“不知道我继续这样不吃东西,有一天会不会也变成他那样。”小菲心里打了个寒战,心底真的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半夜的时候,整个城市又在摇晃。很多人惊醒之后,意识到地震又发生了。但这次人们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惊慌,而且,很多人已经预感到这晚的地震不过和上次一样,只是级别很低的微震,你可以感觉到,但它却不足以对这城市造成伤害。再说,那么多人这么长时间离开家,住到一些简陋的防震棚里,等待的不就是地震么?现在它如期而至,让很多人的期待值得到满足。  
    尽管如此,慌张还是不可避免地降临在这城市里。  
    沙博和杨星小菲地震之后就坐在操场西侧的看台上。从看台上,可以清晰地看清整个操场,那些防震棚里此刻闹成一片,孩子的哭声,妇女的尖叫,男人们喝斥家人的声音,还有些宠物狗在地震时离开了主人,四处奔跑着狂吠不止。  
    这城市的晃动已经结束,三人却睡意全无。一只老猫倏地从他们身边蹿过,吓得小菲低声尖叫,身子就缩到了杨星的怀里。杨星的目光此时却落在独坐一边的沙博身上。沙博两手搭在膝上,耷拉着脑袋,情绪低落。  
    “老沙。”杨星轻轻叫沙博,“想什么了,那么深沉。”“我想如果今天晚上,我在这地震中死了,会怎么样。”沙博沉声说。  
    “老沙你别胡思乱想了,你现在不好端端坐在这里吗。深更半夜的,你别用死不死的来吓我们。”小菲说。  
    “其实死亡在生活里是无所不在的,这世界上每天不知有多少人死去,死亡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所以,我们每天其实都生活在死亡的边缘。”沙博继续说,“有些时候,你根本就不能分辨活着与死亡之间的界限。”沙博又想到了眩晕与睡梦中那黑色的火焰。火焰在葡萄园中燃烧,视线急速地移动。在逃避什么?寻找什么?那些火焰背后,又隐藏了什么?  
    小菲对沙博的话不以为然,但杨星却在这时轻轻颤栗了一下。小菲感觉到了,往他的怀里缩得更紧了些。小菲以为杨星冷了,却不知道杨星此刻,因为沙博的话,勾起了他心底极大的隐痛。那些痛他只能让它们沉睡在心底,因而他必须一个人完全承担。但在此刻,地震的夜晚,死亡与人近在咫尺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变得极度惶惑起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到,自己除了葡萄吃不下任何东西,莫非也跟心底的隐痛有关?想到这里,一些异样的感觉又生了出来。他慌忙推开小菲,起身跑开几步,蹲下来发出一片干呕的声音。  
    那边的小菲跟沙博赶忙过来,小菲从后面抱住了杨星。杨星干呕得那么痛苦,他虽然没有真的吐出什么东西来,但干呕却已经让他满面涕泪,整个脸孔都已扭曲变形。  
    他在泪水模糊的视线里,看到黑暗中现出一个人来。惨白的面孔,像湿了水的石灰,凸出的五官与头发上,凝结着冰霜。他的嘴巴微张,眼睛却瞪得很大,那灰暗的眼睛里已经再没有了神采,好像连目光都在射出的中途被冰封冻结。那是个老人,他的脸上已满是褶皱,现在那些褶皱也都变成了湿石灰的颜色。  
    杨星记得这个人是他的父亲。他死去的父亲。  
    杨星又忍不住干呕起来,这回他终于吐出些东西来,那是一摊苦水和一些葡萄的皮和籽。还有些未消化完全的葡萄肉,此刻已经变成了一摊绿色的糊状物混在苦水之中。  
    杨星眼前天旋地转,呕吐已经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那凝结了冰霜的父亲,湿石灰般苍白的父亲,这是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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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6 18:08: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章 请你杀了我   
    
     
     袁莉醒来,几乎没有停留,便摸索着爬出箱子,向着桌子方向摸去。现在即使在最浓的黑暗里,她也能准确知道桌子的位置。  
    饥饿与困倦成了她清醒时仅有的两种感觉。  
    她的手已经触及到了桌子的边缘,再往前,她怔住了,两只手加大幅度在更大的范围内摸索。那瞬间,她忍不住发出低低一声尖叫。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黑衣人是个做事认真的人,他不会忘了在桌上放上吃的,一定是他把食物放在别的地方了。  
    袁莉颤抖着移动脚步,向别处摸去。  
    这房间只有大约二十个平方,她相信无论黑衣人把食物放在哪里,她都能很快找到。饥饿的感觉已经不可抑制地漫卷过来,她甚至可以听见自己腹中发出雷鸣般的响声。  
    实在太饿了,她迫不及待要找些东西来吃,否则,她相信自己一定会饿死。  
    屋里的黑暗还是那么浓,她根本不可能看清任何东西,但她还能记得房间里的摆设,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会在黑暗里摔跤。  
    她沿着一个方向摸去,摸到了一块竖立的平滑的玻璃。  
    房间里原本没有玻璃,这块玻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怔一下,立刻想到这是黑衣人趁她上次睡去后搬进来的。黑衣人为什么要搬块玻璃来呢,她来不及多想,便继续摸索下去。食物这时对她比什么都重要。  
    她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喘息声,还有跌跌撞撞移动脚步的声音。她忽然又怔了怔,因为在黑暗里,她还听到了一个人的呼吸!  
    那呼吸仿佛就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呼吸所带来的气息,但她挥舞双手时,却又只能在空气中划动。  
    “你出来!你出来!”袁莉大声地叫,但却只发出嘶哑的声音。  
    黑暗中躲藏的只能是那个精瘦的黑衣人,他为什么会让自己跟她一道沉浸在黑暗里?袁莉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身边的黑暗变成有形的了,它们残酷地向着她压将下来,就要把她挤碎。  
    这该死的黑暗,让她看不清一切。那该死的黑衣人,他的惩罚到底是什么呢?袁莉声嘶力竭地叫着,身子移动得更快了些。她撞上箱子时,惊叫一声摔倒在地。水泥地面冰冷刺骨,她赤裸的身体瞬间颤栗了一下,她想爬起来,却发现胳膊软软的毫不受力,而且,两条腿也变得异常无力,它们好像连支撑起身子的力量都没有了。  
    该死的药效还没过去。袁莉想,黑衣人一定在每天吃的食物里下了药。  
    袁莉悲哀地想:我就要死在这房间里了。  
    她瘫坐在地上,眼泪不可抑制地流了出来,她的哭泣开始在黑暗的房间里流淌。就在这时,哭声倏然而止,一些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俘掠了袁莉。  
    袁莉的手无意中抚过自己的小腹,柔软的感觉甚至比黑暗更让她惊惧。她双手在小腹上胡乱抚动,然后再掠过腰肢,落在胸前。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过后,身子急速地扭动,好像一只落入虎口的小兽,只有拼命挣扎,才能逃脱虎口。  
    她的双手触摸到的,居然不是她自己的身体。  
    她的小腹已出现了厚厚一层赘肉,原来纤瘦的腰肢竟然暴长了一圈,随手一捏便能捏起软绵绵的一团肥肉。  
    这不是她的身体,她的身材原本是她最引以为傲的。  
    袁莉哀号着,挣扎着站立起来,向门边扑去。她要打开房门,让光亮照进来,这样,她就能看清自己的模样。那门是从里面关上的,连个把手都没有,根本无从用力。她只能连续拍打着房门,继续发出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号。  
    拍打房门的时候,她的两只胳膊无意中搭在一块儿,她的哭声再次倏然而止,两只手胡乱摸着胳膊,熟悉的感觉让她如遭雷击。胳膊还是原来的胳膊,腿还是原来的腿,只是她的身子变成了另一个身子。  
    她眼前的黑暗里现出一个怪物样的人形来,那会是她吗?  
    她再次声嘶力竭地发出一声惨号!  
    她的手再无力继续拍打房门,她的整个人都瘫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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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6 18:08:54 | 显示全部楼层
    她这时终于知道黑衣人对她施以的惩罚是什么了。黑衣人,黑衣人此刻就在房间内,他的呼吸还在她的耳边,他躲在黑暗里,一定看清了她此刻的绝望和痛苦。这就是他想看到的,他这个魔鬼!  
    袁莉冲着黑暗大叫:“滚出来,快滚出来,我知道你一定在这里。”一点火光突然亮起,袁莉眼前一痛,那微弱的火光已灼痛了她的眼睛。她飞快以手掩面,好一会儿,才慢慢从指缝里向外张望。  
    她看到了黑衣人正举着一个火机站在黑暗里。火机发出的光亮只能照亮他身前一小片地方,他的脸还隐在黑暗里,他身上的黑色衣服让他可以轻易融进黑暗。他手中的那一点火光便像地狱深处的鳞火,只为了让她看清地狱的门径。 袁莉低吼一声,身体内不知哪来的力量,竟然向着黑衣人直冲过去。  
    他已经毁了她,她要冲过去撕裂他。  
    火机灭了,黑暗重新掩过来。袁莉冲到黑衣人所站的位置,居然空空荡荡的,黑衣人消失了。袁莉在黑暗中凝立不动,剧烈地喘息。她仔细凝听,想辨别黑衣人的所在。但这回不仅听不到黑衣人的呼吸,而且根本感觉不到黑衣人的存在。他像一片黑暗,融入到另一片黑暗中去了。  
    那些黑暗因而无限向远方延伸,袁莉再次瘫软在地上,感觉自己身处荒原,那些黑暗无边无垠。她知道自己再无法走出这些黑暗了。  
    她伏在地上长久地哭泣,到后来哭累了,那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了。  
    她的肩上忽然多了一双手,她倏然一颤,反手握住。  
    她知道她已经抓住了那黑衣人,他在黑暗中,再无所遁形了。  
                     
    灯光亮起来,所有的黑暗都在瞬间被驱散。  
    袁莉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但抓住黑衣人的手却仍然不放。那些光亮太强了,袁莉已经感觉到泪水涌了上来,眼皮火辣辣地痛。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见到光亮了,当光亮来时,她反而有些无所适从。这时,她记起来自己还是赤身裸体,又想到刚才摸到的变了形的身体,忍不住又低低发出一声哀号。这时,泪水流出了眼眶,她微微睁开眼睛,已经能看到身边的黑衣人了。  
    黑衣人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眼里的惋惜与忧伤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无辜的旁观者。袁莉愤怒起来,她的双手胡乱向黑衣人挥过去,但黑衣人轻松地便抓住了她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  
    “你为什么要这样毁了我,你这个魔鬼!”袁莉哭叫,“你还不如杀了我,我宁愿死也不要看到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说过我越来越讨厌血腥和暴力。”黑衣人摇头道,“而且,你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所以,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面镜子。”袁莉蓦然惊醒,想起适才黑暗中摸到的那块玻璃,原来是面镜子。她舍了黑衣人,急步奔到竖立在门边的镜子前。  
    她看到了一个怪物。  
    怪物的身子异常臃肿,胸前与小腹处,赘肉已经凸了出来,特别是小腹,即使保持站立的姿势,仍然可以见到三道深深的褶皱,褶皱之间隆起的脂肪,像肉色的轮胎或者救生圈。  
    如果仅仅是胖,那根本称不上怪物。  
    镜子里臃肿的身体上,腿和胳膊显得出奇地瘦弱。也许并不是瘦弱,它们原本就是这副模样,只不过身体换了一个身体,比例失调,看起来倒像是四肢畸形了一般。  
    臃肿的身体,配上细瘦的四肢,这是副异常诡异的景象。  
    袁莉怔怔地盯着镜子中的怪物,刹那间,脑子里轰然作响,连起码的思维好像都凝固了。她就那么呆呆在站在镜子前,不哭,不叫,甚至面无表情。  
    黑衣人慢慢踱了过来,站到袁莉的边上,透过镜子看着她的表情。  
    这时他眼里的惋惜与忧伤更浓了,还有些责怪。  
    “你为什么一定要侮辱我呢?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变成这样。”他说。  
    袁莉回过头来,神态居然很平静:“你看到你的杰作了,你现在心里一定非常得意吧。”“我很惋惜,你虽然并不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但是,你走在街上,足以吸引很多男人垂诞的目光。”“但你现在却把我变成了一个怪物。”袁莉说,“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袁莉的平静让黑衣人有些不安,他目光第一次在袁莉面前飘忽起来。他回身在椅子上坐下,示意袁莉也过来坐。袁莉现在似乎已经根本不在意自己赤身裸体了,她坐在黑衣人对面,那目光依然平静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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