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夏雯静 于 2012-11-6 15:54 编辑
抗日战争时期,位于皖南桐城罗岭镇的小龙山,盘踞着一伙占山为王的强盗,这伙人全是叫花子出身。他们的头儿名叫朱乞印,善使双刀,因他武功高强,为人仗义、乐善好施,被众乞丐奉为帮主。
小龙山又叫卧龙岭,东有龙门峡,南有倒桅岗,西有月亮山,北有游龙峪。这四座山十分陡峭,就像一道天然屏障环绕在小龙山的周围。朱乞印占着地利的条件,进退自如,官兵多次派兵围剿,均以失败告终。几年下来,朱乞印的队伍越来越壮大,由起先的几十人发展到了上千人的队伍。
1938年6月,桐城被日军占领。日军想拉拢朱乞印,派人带了两箱金条前去说合。朱乞印虽是个一字不识的绿林武夫,却深明大义,他不但不为金钱所动,还将前来当说客的那个汉奸杀了,公开向占据桐城的日本鬼子挑起了战旗。纵贯桐城县境的安合公路是日军往来于合肥、武汉之间的重要运输线,在日军视为生命线的安合公路上,朱乞印不断地设伏偷袭。
有个名叫松本的日军少佐,生性残暴,像一只好斗的公鸡。他不仅精通中华武功,而且善使双枪,他叫嚷着要用自己的双枪,与朱乞印的双刀来一个生死较量。日军出动了大队人马,气势汹汹扑向了小龙山。这一场恶战一直打了三天三夜,双方死伤人数几乎各占一半。朱乞印因队伍中出了内奸,被俘牺牲,敌寇最终还是占领了小龙山。松本以为彻底干净地消灭了朱乞印的队伍,但在清点丐帮死伤人数时,发现朱乞印的妻子谢桃花等十多名叫花子不知了去向。
为庆贺小龙山大捷,日军在城中连设了几天庆功宴。半个月后,松本得到报告,朱乞印的妻子谢桃花带着那十多名乞丐,在距县城三十多里处的一个名叫呼儿湾的地方活动。他立即带了一队人马,赶去扫荡。
时值暮秋,那天一大早,四野被一层浓厚的紫雾笼罩着,几步开外,竟看不见对面的人影。松本仗着有汉奸领道,不怕迷路,认为有这大雾做遮掩,是出其不意下乡扫荡的大好机会。
走着走着,只见前面的浓雾中,竟顺风滚过来一团团黑色的浓烟,又迅速弥漫开来,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松本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慌忙下令停止前进。话音刚落的工夫,那股黑烟已消散了。那些树木、田野在厚厚的雾中又模模糊糊地出现在了面前。一时间,那些鬼子兵一下子连东南西北方向都分不清了,就连那个领路的汉奸也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松本策马来到队伍的前面,用流利的汉语怒声质问那个汉奸。但那汉奸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一脸的迷惘,像根木头桩子似的钉在地上。这当口,松本惊异地发现他手下的那些士兵们,也一个个好像中了什么魔法似的,目光呆滞,面无表情,跟木偶似的僵立在地上一动都不动。他大骇之下,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蓦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脑子变成了一片空白……
此时,从前面不远的雾中,传来一阵如咽如泣的笛声。那笛声像一道牵魂索,竟使松本和他的手下循着笛声机械地挪动双腿,跟了过去。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浓雾渐渐地淡了,那笛声也随着弱了下来,待雾全部散尽后,笛声倏地消失了。清风徐来,松本等人如大梦初醒一般,环顾四周,不由得大惊失色,他们居然来到了小龙山的腹地“龙窝”。由于半个月前的恶战,这儿还横七竖八地躺着那些乞丐的尸体,成群的乌鸦在空中盘旋着,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声,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正当松本他们感到迷惑不解的时候,忽然从远处的山头传来一阵“呜呜”的哀号声。这声音犹如蝗虫过境,从一个山头传过另一个山头;又如大海中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有声却无形地一层一层地压过来。当哀号声传到松本等人的头顶的时候,一桩怪异诡秘的事情发生了:但见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缺胳膊少腿或没有脑袋的尸体“唰”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在地上不住地弹跳着向他们急骤地围拢了过来。
“鬼——”鬼子们一个个惊慌失措地狂叫起来。
松本吓得面如土色,但在一刹那间,他蓦地想起早先年在日本听人说过,在中国古代曾流行一种叫“心魔大法”的功夫,与敌人交战时,能使对方产生各种幻象,并由此神经错乱,不战自败。松本对他的部下吼道:“大家别怕,快,开枪射击?选”
鬼子们在松本的催促下,慌忙举枪朝围拢过来的尸体开起了枪。枪声响后,那些尸体倒在了地上,这时他们才察觉出那些尸体竟都是纸片剪的假人。松本大喜:“这是中国人玩的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此地不可久留,快撤?选”
此时,日头毫无光泽地像一轮青白色的圆月,怪异地贴在黑红的苍穹。松本带着部下刚翻过一座山头,突然被一行人拦住了去路。这些人僵直地立在那儿,全没有头,头在手上捧着。松本认出那些头颅,是朱乞印和他手下那些人的。那些无头人捧着脑袋跟玩皮球似的,在手上抛动着。“八格牙路?选”松本以为这些无头尸体仍然是一种幻象,拔出武士刀,领着鬼子们冲了上去。岂料那几个无头人一挥手,将头抛了过来,落在鬼子们的脚下。顿时,爆炸声和鬼子们狼嚎一般的叫声响作一团。
那松本不愧是个高手,爆炸声刚起,他便飞起身子双脚一点掠出一丈多高,飞纵到一棵树顶上。待他跃下地时,冷不丁地从两旁树林中钻出十多个人来,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一头瀑布似的乌发飘在脑后,手中捏着一口长剑。“松本,你的死期到了?选”那女子一声娇叱,手中的剑划过一道银光,向松本当胸刺了过来。毫无防备的松本还没来得及躲避,便被一剑贯胸,栽倒在地,蹬了两下腿,一命呜呼了……
再说驻扎在桐城内日军司令官石田末雄,他见松本到晚也没回来,也没一点儿音信,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里团团转。这时,忽见一个哨兵慌慌张张跑进来报告:“不不不……不好了,松本少佐回来了,他……”石田末雄来到屋外一看,顿时怔住了,只见松本领着几个小兵浑身褴褛、满脸血污地迎面走来,不知怎么回事,他们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根本不像活人的眼神。“松本君……”石田末雄只觉得浑身发毛,叫了一声松本的名字,可松本理也不理,领着几个人僵直地走进了屋里。他带人跟进屋里,突然见松本和那几个人转过身,从脖子上取下脑袋,狠狠地朝地上砸了下去——轰?选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四周堆满火药武器的日军司令部,就这样被掀上了天。
这件事惊动了侵华日军的一位最高长官,他多次派人下来调查这件事情的原委,始终没有查出眉目来。而在当地老百姓当中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说那是朱乞印等人英魂不灭,化为鬼雄寻仇的。
其实,上次自松本带兵扑向小龙山时,朱乞印已经料到这次与鬼子的恶战凶多吉少,为不至于全军覆没,他命妻子谢桃花带着十几名乞丐从后山倒桅岗偷偷地撤了出去。没几天工夫,谢桃花就得到丈夫朱乞印等山中兄弟全部牺牲的消息。
为了报仇雪恨,谢桃花和那十多名乞丐想出了一个妙计。当然,他们根本不像松本想的那样,会什么心魔大法。那些乞丐每人都有一手绝技,或会吹笛,或擅长玩魔术、耍杂技等等,这都是他们在跑江湖时学来的。
他们故意引诱松本扫荡,然后设伏于半路,趁着浓雾在上风架了一堆柴火,撒了一层“迷魂粉”,燃起了一股浓烟。松本等人嗅了以后,失去了神志,趁这机会,谢桃花派人用笛声将他们引进了小龙山的腹地。至于漫山遍野的哭声,那是乞丐们用的口技;而“尸体变纸片”,则是魔术中一种高超的障眼法;后来松本碰到的无头人,也都是谢桃花等人装扮的,这也是魔术中的小伎俩。他们手中的脑袋,都是用胶泥捏的,里面包着土制炸药。当谢桃花等人将松本和那些鬼子们消灭后,紧接着他们又潜进了县城,用同样的办法炸毁了日军司令部,并与敌人同归于尽……
2002年8月27日,日本东京地方法院将对“731部队细菌战国家赔偿请求诉讼”进行一审判决。
2000年10月,美国人谢尔顿H哈里斯著作《死亡工厂——美国掩盖下的日本细菌战犯罪》出版。哈里斯在《中文版谢辞》中写道:“特殊的谢辞献给王选女士。她是一名真正的爱国者,她在用自己的全部为揭露日本占领中国期间的暴行,为受害者伸冤而战斗。王选在许多方面给予我支持,我和我的妻子对她的才智、人道主义精神和她为中国人民做出的贡献表示赞赏和尊敬。”
王选,浙江义乌人,侵华日军细菌战中国受害诉讼团团长。1995年,她成为日军731细菌部队制造的死亡工厂中108名受害者诉讼团原告代表。7年间,她为受害者争取人的尊严,向日本政府讨说法进行着艰难的努力。迄今,日本东京地方法院就侵华日军细菌战中国受害诉讼开庭27次。原告增至180名。
目前王选及她所代表的180名原告期待东京地方法院公正的判决!
“我是义乌的女儿”
王选相信活在世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历史使命,她的使命与生俱来。8月6日出生,1945年的这天,日本广岛遭原子弹轰炸。1995年8月3日,使命选择了她——揭开日本731死亡工厂的盖子。7年来,王选对历史选择自己,其态度——不辱使命。
1995年8月3日,留学日本的王选看到《时代》周刊上一则消息:黑龙江省召开第一届日本731细菌部队国际研讨会,细菌战受害者要求赔偿。要求赔偿的3个人来自浙江义乌。研讨会上有两个日本人:松井英介、森正孝。义乌人王选辗转找到这两个日本人。11月3日,王选在新干线上与他们见面。在王选迎向他们时,她不可思议:“历史有时是看得见的。”那一刹那,王选凭直觉“死去的冤魂,活着的受害者将把我们绑在一起”。
之后,王选放弃了留学美国计划,辞退了英语教师工作。带着松井英介、森正孝一年数趟前往义乌嵩山村调查取证。“我是义乌人,国仇家恨,没有理由可以推托。”1942年,王选13岁的叔叔及族亲8人死于细菌战。嵩山村把希望寄托在有文化、懂日语、具同样受害背景的王选身上——70岁以上的老人拜托她:“你要帮我们跟日本人打官司,要他们赔偿!你是义乌人嘛。”
独木难支,王选呼吁有文化有觉悟的义乌老干部、退伍军人、教师与她同行。
“我干的是让世界太平的事,世界不太平,家里也太平不了”
王选在日本留学期间学习统计学,该学科在诉讼事业上给予她理论和技术上的帮助。就数字调查,王选说中日文化差异之一,“日本人做事精确细致,中国人粗枝大叶。比如,中国人习惯说‘差不多’、‘大概齐’、‘基本上’、‘大约为’……解放后,嵩山人从没停止诉苦,各诉各的苦,出入很大,甚至把想象说成事实。再如南京大屠杀,30万亡灵昭示天下,日本人却不认同这个数字,质疑种种。“如果我们的证据细致到让质疑者心服口服,质疑就会像冰遇见火。”王选部署诉讼战役起步也是最关键一步“尽最大努力搞清事实真相,越细越好。”诉讼团目的:一、查清历史真相;二、要求日本承认战争责任;三、培养共识。战役步骤:要日方认错第一,与日方对话第二,要日方赔偿第三。
1993年退休的王培根成了王选达到三个目的的主要依靠力量之一。担任细菌战诉讼原告团秘书长的王培根串连起每个村子的老年协会,委任调查员,“发动老头子调查。”王培根老伴有怨言,“他退休比上班还忙,家里成了会议室,日子过得不太平。搭钞票、时间、精力……”王培根反驳:“我干的是让世界太平的事,世界不太平,家里也太平不了。”
王选为王培根制定了调查表——死难人姓名、性别、年龄、死亡时间。见证人与申报人关系、姓名、性别、年龄、住址。
据见证人、申报人陈述书——
1942年农历腊月二十四至次年正月初八,三个月,我家死了八个亲人。祖父楼贻永(1942年1月)、祖母吴金玉(1942年1月)……邻居被传染致死者四人。吴兰凤(1941年12月)、楼贻起(1941年1月)、陈珠莲(1942年1月27)。楼绣玲看望女儿陈珠莲后,1942年1月29日感染致死。
——楼谋渭1999年5月8日
1942年4月上旬,我母亲在家打扫房间时碰到一只死老鼠,两天后,她面红耳赤,烦躁不安。颈部、腋下、腹股沟淋巴肿大,第四天死亡。出嫁堂姐赵瑞云回家奔丧,两天后死亡。
——赵汝良1999年5月8日
1941年秋,日军在衢县投下鼠疫病菌,我三伯母家房客、义乌火车站售票员俪光明9月5日从衢县开会回家,把腺鼠疫菌带到义乌,6日暴卒。我年仅7岁的妹妹楼银芳也被鼠疫夺去生命,当时,义乌防疫大队队长也染病殉职。
——楼秋星1999年10月
吴小奶,18岁,因患鼠疫被日军拖进林山寺,隔壁是童金兰。日军拖吴小奶时,小奶哀求:“先生我会好的,会好的……”后来据收尸的王焕本说:“小奶的心、肝、淋巴结等内脏装在药水瓶里被日军拿走了。童金兰想法逃出了林山寺,回家后在发炎的淋巴上用针刺,流出紫黑的血。童金兰常来我家磨豆腐,多次对我说起这事。”
——许朝棋1995年10月18日
鼠疫流行期间,在北门口太祖庙,湖东亭太保殿设立了隔离所。隔离所收容38人,仅4人活着出来。我在隔离所服药半个月脱离该所。嵩山村日军设立过活体解剖场,诱骗嵩山村妇女注射预防针,开膛剖肚、锯腿、掏出五脏做标本试验。
——朱菊花
掺有霍乱菌的食物,有的直接递到村民手中,也有的盛在菜篮子里,放在树下或家门口。我的一个外甥两个外甥女都死于霍乱。
——薛培泽
1941年9月,我祖母感染鼠疫,却不敢声张,偷偷请医生,医生也不敢来。祖母在床上抓头发、捶胸。得了这种病,口渴厉害,有人渴极了就喝小便、脏沟里的水。许多人家的灶台上有死老鼠(注:灶台上有盛水器皿)。祖母刚死,母亲也重复着祖母的症状悲惨死去。临终,她对我们兄弟姐妹喊:“逃!逃!逃!……”母亲死后,8岁的妹妹也死了。
——金祖池
王培根将陈述书张榜公布,出入处,村民集体核实校对。王培根统计:嵩山村死难同胞共1155人。鼠疫菌殃及47个自然村,其中26户人家死绝。据受害亲属回忆,当时,村民说死去的人是“发瘟病”,因为得罪了神灵。神灵让他72小时之内必须死掉。起初,人们将死人埋葬堆坟,而日本兵看见新坟就挖,掏出他们需要的内脏做试验。后来,再死人,亲属白日不敢哭,夜间下葬且不堆坟,上覆青草树叶掩护。
王培根回忆1942年11月18日:“那天日军火烧了嵩山村。86连队的100多日本兵包围了村子,墙上架着机关枪。他们叫大家都去山背后集中,说皇军给大家消毒,消了毒就不死人了。他们共点了9个火头,顷刻间,村子一片火海。有人回家抢东西,日军就开枪。王荣森、王荣祺身上都挨了枪子。宋凤珠丈夫、孩子染病床上,被活活烧死。大火烧了一天,420多间房子没了,1300多人无家可归……”火烧嵩山原因,王培根分析:“日本人到义乌开银矿,细菌已蔓延到南山矿区,都死了,谁开矿?”
731老兵松本正一对这场战争的认识是:“日本人干了一件大蠢事”
王选阅读了关于731细菌战的170多本中日文书籍——
1940年下半年,我奉长官铃木的命令,准备了70公斤伤寒菌、50公斤霍乱菌。同时,我从第二部人员方面听到,第二部为石井将军培养了5公斤染有鼠疫的跳蚤。9月,野崎少佐拿中国报纸给我看——宁波一带发生了鼠疫,肇事者是日本人。
——《伯力审判》柄泽十三夫口供
第一次细菌攻击行动是1940年五六月间决定的,攻击目标浙赣沿线城镇,指挥石井四郎。9月10日攻击鄞县和衢州,9月18日攻击玉山、温州、台州、丽水等地,10月27日攻击宁波,11月27日攻击金华。攻击衢州是10月4日,飞机在衢州低空盘旋,大量鼠疫跳蚤随麦粒、玉米、棉花从天空撒下,前后细菌攻击6次。细菌种类有鼠疫、霍乱、伤寒、炭疽等。
——见水野明《日军731部队在华所犯战争罪行》
森正孝认为第二、第三次攻击导致嵩山村鼠疫流行。传染源在衢州。
王选估计:“原731部队10000多名官兵中现有活证数百人左右,提出证言者到目前仅30人左右。”日军撤退前,石井四郎规定731部队官兵:一、不准说;二、不准担任任何公职;三、不准互相联系。为此王选焦虑:“调查取证十分急迫,731老兵每天都在消亡中。”多少老兵拒绝王选:“别为难我好吗,不好说啊!”为让更多背负历史包袱的老兵开口,王选亲自带律师上门做工作。松本正一,原731部队航空班飞行员,他承认在石井四郎的监督下,在湖南常德上空撒了36公斤跳蚤。事隔半个世纪,他对这场战争的认识是:“日本人干了一件大蠢事。”
松本博,曾在中国某地任看守,时年17岁。他回忆:“六个中国人为一组,在每人身上注射不同种类的细菌,然后把他们关在一米见方的木笼子里。食物和粪便都从笼子下面的洞塞入排出。一个多月后,将他们拖出来,检查身体,化验细菌,最后残忍地杀死。残忍的意思是:把皮管子接到大腿动脉上,再把含有细菌的血液排到木桶里,让这个人失血而死。“要利用到最后一滴血”是当时长官的命令。原731部队少年队队员筱冢良雄回忆:“1942年11月开始做实验。把鼠疫菌注入人体,然后把得病将死的人活活解剖。尸体被特别班运到焚尸炉烧毁(特别班班长是石井四郎他哥)。当我活活解剖了3个中国人后,班长对我说:“你终于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了。”
森风宽介,曾在731部队负责运送脏器。他说:“亲眼看见他们中的一个军医把一个中国人从脖子到肚子用刀剖开了。”
1999年11月23日,日本静冈县,“中国细菌战受害者民间代表”庄启俭在控诉日军于丽水机场播撒鼠疫菌后,83岁的笠原当场向庄启俭脱鞋跪地谢罪:“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但也有老兵态度相反。曾在中国看守牢房的某宪兵冲前来调查的王选吼“我是为天皇做事”。王选发现他的书桌上放着佛经,便判断他内心有矛盾冲突,“他口气强硬的外表下实际上脆弱得很。”于是王选暂避731,话题从佛教开始……终于他坦白“几十年睡不好觉,老做噩梦”、“是良心的负担”、“不想带到坟墓里去”……
沟俊美对王选表态“这场战争我们只是服从者。人体解剖是对医学和人类的贡献。”他为731自豪,并骂向中国人忏悔的人是懦夫、是混蛋。迄今,王选接触的证人都是原731部队士兵,她还未接触过军官。
诉讼团自1998年2月16日第1次开庭至2001年12月26日止,共开庭27次。
“诉讼对整个人类是个道德提醒,以防止历史悲剧重演!”
二战至今,日本就细菌战存在两种声音:一、承认史实,承担责任;二、否认史实,开脱责任。1983年,家永三郎在高等学校教科书《新日本史》中写有731部队内容。日本文部省审定教材时责令删除该内容,称:“学术界正处于收集史料阶段,尚未发表专门学术研究成果。写入教科书为时尚早。”对此,王选说日本人在铁证面前,迄今缺乏诚意和勇气。这是日本民族如何选择自己前途的事情。
7年调查,王选承认,“由于战前战后,日本销毁了大量战争罪行致使调查异常艰难。民间力量本来就松散脆弱,艰难是削弱乃至消亡民间力量的力量。”7年来,王培根及其他老人凭着良知和责任默默承担着调查的重任,后期工作是他们的体力能力不能胜任的,所以细菌战调查急需知识分子介入,使这个组织科学化、年轻化、知识化。
义乌人丁晓强,浙江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教授介入了。他说:“这桩涉及民族大义的历史悬案,研究历史的有责任做下去,不是用各种理由能搪塞的。我们最主要的任务是将事实搞清楚,给研究者提供一个基本准确的事实。”
民间索赔现已成为世界反法西斯斗争潮流。对眼下官司,王选认为输赢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打开了死亡工厂的盖子,让公众了解事实真相。“即使败诉”,她说,“对整个人类是个道德提醒——细菌战违反国际法、非人道,以防历史悲剧重演!”再就是只有在共识的基础上才能谈中日友好。没有对战争的正确认识,就没有真正的友好。多少年来,部分嵩山人抵制日货,王培根家里没日货,他说:“我是不买的。”2001年“九一八”,王培根在小商品市场展览细菌战图片,组织签名。
为诉讼,王选放弃了做生意、做母亲。她母亲最初常劝女儿:“中国的事情你管不了。”王选执着前行。7年步履匆匆,她说是受一辈子丧失劳动能力的快走到生命尽头的受害者向她伸出的一双双烂脚(炭疽菌所致)的催促。“停止、沉默是对活着的、死去的大不敬。”
2001年秋,王选应山西之邀介绍民间索赔经验。星星之火现在浙江、湖南、山西点燃。王选志将全国受害者联合起来。“不管干什么,要依靠组织”,这是王选从事法律工作的先父生前对她的经验之谈。一审判决后,无论输赢,王选重点抓诉讼团的组织建设。明确目标,集中抢救中日活证、保护历史。
诉讼团每年一个主题:1998年“团结就是力量”、“没有正确的历史认识,就没有真正的中日友好”;1999年“抢救历史,教育后人”;2000年“国际一盘棋”;2001年“为了全人类”。
王选直言:“日本政府态度坏就是我的动力,越坏越要斗到底!”对王选的直言笃行,多少人笑她“头脑简单”,质疑诉讼“怎么可能赢”?对此,王选以电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MISSION IMPOSSIBLE)作比诉讼经历,“正因为‘头脑简单’使我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进行到了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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