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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gemini戀

一百回古典小说 《封神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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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2 08:25: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一回  闻太师驱兵追袭

     

    诗曰:忠良去国运将灰,水旱频仍万姓灾。

    贤圣太师旋头柄,奸谗妖孽丧盐梅。

    三关漫道能留辔,四径纷纭唱草菜。

    空把追兵迷白日,彼苍定数莫相猜。

    话说闻太师驱兵追趕,出西门,一路上旗幡招展,锣鼓齐鸣,喊声大作。不表。

    且说黄家父子、兄弟过了孟津,渡了黄河,行至渑县。县中镇守主将张奎。黄飞虎知张奎利害,不敢穿城而走,从城外过了渑池,径往临潼关来。家将徐徐行至白莺林,只听得后面喊声大作,滚滚尘起。飞虎回头一看,却是闻太师的旗号,随后趕来。飞虎俯鞍叹曰:“闻太师兵来,如何抵敌!吾等束手待毙而已。”飞虎见三子天祥——年方七岁,坐在马上。飞虎暗暗嗟吧:“此子幼稚无知,你得何罪,也逢此难。”家将来报:“启千岁:左边有一枝人马到了。”飞虎看时,乃青龙关张桂芳人马。又报:“佳梦关魔家四将从右边来了。”又见正中间临潼关总兵官张凤兵来。黄飞虎见四面人马俱来,自思不能逃脱,长吁一声,气冲霄汉。

    且说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真君因神仙犯了杀戒,玉虚宫止讲,待子牙封过神方上昆仑,因此闲游五岳。一日往临潼关过,被武成王怨气冲开真人足下祥光。真人拨开云彩,往下一观,“元来是武成王有难,贫道不行护救,谁为拔济!”真人命黄巾力士:“将吾混元幡遮下,把黄家父子移到僻净山中去;待贫道退了朝歌人马,打发他出关。”黄巾力士领法旨,用混元幡一罩,将黄家父子尽移往深山去了,踪迹全无。且说闻太师大兵趕至中途,前哨报:“青龙关总兵官张桂芳听令。”太师传将令;“来。”桂芳行至军前,欠身躬候。太师问曰:“黄飞虎反出朝歌,此必由关隘,你可曾见否?桂芳答曰:“末将不曾见。”太师曰:“速回谨防关隘,不得迟误。”桂芳得令,去讫。又报:“佳梦关魔家四将听令。”太师命:“令来。”四天王步行至军前,口称:“太师,甲胄在身,不能全礼。”太师道:“黄飞虎曾往佳梦关来否?”四将答曰:“不曾见。”太师传令:“速回佳梦关守御,协同捉贼。”四将得令,去讫。又报:“临潼关首将张凤听令。”太师命:“令来。”至骑前行礼。太师曰:“老将军,叛贼黄飞虎曾往关上来否?”张凤欠身答曰:“不曾见。”闻太师令回兵,用心防守。张凤得令,去讫。且说太师坐在骑上暗思:“俱道飞虎既出西门,过孟津,为何不见?三处人马撞来,俱言不曾见。异哉!异哉!也罢,待吾将人马住扎在此,看他往那里来?”且说清虚道德真君在空中看闻太师往兵不动,真君曰:“若不把闻仲兵退回去,黄飞虎怎的出得五关?”真人随将葫芦盖去了,倒出神砂一捏,望东南上一洒,法用先天一气,炉中炼就玄功。少时间,闻太师军政官来报:“启太师:武成王领家将倒杀往朝歌去了。”太师闻报,传令:“回兵。”慌忙趕杀,径奔渑池,一路上果见前边一伙人,簇拥飞走。太师催动三军,趕过了孟津,按下不表。

    且说真君在云里命黄巾力士把混元幡移出大道,黄家父子兄弟在马上如醉方醒,如梦方觉,个个马上揉眉擦眼,定睛看时,四路人马去得影迹无踪。黄明叹曰:“吉人自有天相。”飞虎忙问众弟兄:“方才人马俱不知往那里去了,乘此时速行,过临潼关方好。”众将听令,速速策马前行。来至临潼关,见一枝人马扎住团营,阻住去路。黄飞虎令车辆暂停,正要上前打听,只听得砲声响处,呐喊摇旗。飞虎坐在五色神牛上,只见总兵张凤全妆甲胄,八扎九吞。怎见得:

    凤翅盔,黄金重;柳叶甲挂红袍控。束腰八宝紫金厢,绒绳双叩梅花镜。打将钢鞭如豹尾,百炼锤起寒云迸。斩将刀举似秋霜,马走临崖当取胜。大红幡上树威名,“坐镇临潼将张凤”。

    话说张凤听报,黄飞虎领众已至关前。张凤上马,来至军前,大呼曰:“黄飞虎出来答话!”武成王乘神牛至营前,欠身,口称:“老叔:小侄乃是难臣,不能全礼。”张凤曰:“黄飞虎,你的父与我一拜之交,你乃纣王之股肱,况是国戚,为何造反,辱没宗祖。今汝父任总帅大权,汝居王位,岂为一妇人而负君德。今日反叛,如鼠投陷阱,无有升腾,即老拙闻知,亦惭愧无地,真是可惜!听我老拙之言,早下坐骑受缚,解送朝歌,百司有本,当殿与你分个清浊,辨其罪戾;庶几纣王姑念国戚,将往日功劳,赎今日之罪,保全一家生命。如迷而不悟,悔之晚矣!”黄飞虎告曰:“老叔在上:小侄为人,老叔尽知。纣王荒淫酒色,听奸退贤,颠倒朝政,人民思乱久矣。况君欺臣妻,逆礼悖伦,杀妻灭义。我兵平东海,立大功二百余场。定天下,安社稷,沥胆披肝;治诸侯,练士卒,神劳形瘁,有所不恤。天下太平,不念功臣,反行不道,而欲使臣下倾心难矣。望老叔开天地之心,发慈悲之德,放小侄出关,投其明主。久后结草衔环,补报不迟。不识尊叔意下何如?”张凤大怒:“好逆贼!敢出此污蔑之言,欺吾老迈!”手起一刀砍来。黄飞虎将手中枪架住,“老叔息怒。我与老叔皆是一样臣子,倘老叔被屈,必定也投他处,总是一般。从来不言:‘君不正,臣投外国。’礼之当然。老叔何苦认真,不行方便。”张凤大喝曰:“好反贼!焉敢巧舌!”又一刀劈来。飞虎大怒,纵骑挺枪。牛马相交,刀枪并举。战三十回合,张凤力怯,拨马便走。飞虎逞势趕来。张凤闻脑后铃响,料飞虎趕来,鸟翅环挂下刀,揭开战袍,取百炼锤,将紫绒绳理得停当,发手打来。怎见得好锤:

    圆的好:冰盘大,碗口小。神见愁,鬼见怕;伤人心,碎人脑。断筋骨,真稀少。顺手轻持百炼锤,暗带随身人不晓。大将逢着命难逃,着重人亡并马倒。

    话说张凤回马一锤打来,黄飞虎见锤将近,用宝剑望上一掠,将绳截为两断,收了张凤百炼锤。张凤败进帅府,黄飞虎也不追趕,命家将将车辆围绕营中,就草茵而坐,与众弟兄商议出关之策。

    且说张凤败进关,坐在殿上,自思:“黄飞虎勇贯三军,吾老迈安能取胜。倘然走了,吾又得罪于天子。”叫:“萧银在那里?”萧银上殿,见张凤曰:“末将听令。”张凤曰:“黄飞虎力敌万夫,又收我百炼锤,似不可以力敌。你可黄昏时候,传长箭手三千,至二更时分,领至大营,听梆子响,一齐发箭,射死反贼;将首级献上朝歌请功,方保无虞。”萧银领令出府,乃自忖曰:“黄将军昔在都城,我在他麾下,荷蒙提携,奖荐升用将职,未曾以不肖相看,今点临潼副将。我岂敢忘恩,忍令恩主一门反遭横祸,我心安忍!”萧银随改妆束,暗出行营,黑地潜行,来至黄飞虎营前问曰:“可有人么?”巡营军曰:“你是何人?”萧银答曰:“我原是老父门下萧银,特来报机密重情。”巡营军急进营报知。飞虎命:“速令进见。”萧银黑地参见,下拜曰:“末将乃旧门下萧银,蒙老爷点发临潼关;今日张凤密令末将二更时,带领攒箭手,射死老爷满门,将首级南上朝歌请功,末将自思:岂肯欺心,有伤天道!故此改妆,先来报知。”飞虎听毕,大惊曰:“多感将军盛德!不然黄门老少死于非命矣。实系再生之恩,何时能报。为今之计,事属燃眉,将军何以救我?”萧银曰:“大王速上马,领车辆杀出临潼关,末将开前等候。事不宜迟,恐机泄有误。”飞虎等急忙上骑,各持兵器,喊声杀来,势如虎猛。时方初更,未及二鼓,士卒皆未有备。萧银开了栓锁,黄家众将一拥杀出关门去了。且说张凤正坐?上,忽报:“黄家众将闯关杀出去了!”张凤厉声叫苦曰:“是我错用了人!萧银乃黄飞虎旧将,今日串同黄飞虎斩关落锁而去,情殊可恨!”张凤急上马提刀来趕飞虎。不防萧银乘马隐在关傍,听得马铃响处,料是张凤来趕,不期果然。张凤走马方出关门,萧银一戟刺张凤于马下。有诗为证,诗曰:

    凛凛英才汉,堂堂忠义隆,只因飞虎反,听令发千弓。

    知恩行大义,落锁放雕笼。戟刺张凤死,辅佐出临潼。

    说话萧银杀了张凤,走马来趕,大叫:“黄老爷慢行!末将萧银已刺死了张凤,大王前途保重!末将如今将临潼关扎板下了,命兵卒将士壅塞,恐有追兵趕来,再去了土板,可以羁滞时候,及至来时,大王去之已远。此一别又不知何日再睹尊颜!”飞虎称谢曰:“今日之恩,不知甚日能报!”彼此各分路而别。——后来萧银要会在“十绝阵”内。此是后话。不表。

    且说黄飞虎离了临潼,八十余里,行至潼关。潼关守将陈桐有探马报到:“黄飞虎同家将至关,扎住了行营。”陈桐笑曰:“黄飞虎,你指望成汤王位坐守千年,一般也有今日!”传令:“将人马排开,鹿角阻住咽喉。”陈桐全身披佳,结束整齐,打点擒拿飞虎。且说黄飞虎扎住行营,问:“守关主将何人?”周纪曰:“乃是陈桐。”黄飞虎半晌不言,长吁曰:“昔陈桐在我麾下,有事犯吾军令,该枭首级,众将告免,后来准立功代罪;今调任在此,与吾有隙,必报昔日之恨。如何处治?”……正沉思间,只听外边呐喊之声甚急。飞虎上了神牛,提枪至营前。只见陈桐耀武扬威,用戟指曰:“黄将军请了!你昔享王爵,今日为何私自出关?”吾奉太师将令,久候多时。乞早早下马,解返朝歌,免生他说。”飞虎曰:“陈将军差矣!盈虚消息,乃世间长情。昔日你在吾麾下,我并无他心,待如手足;后来犯罪,是你自取,吾亦听众人而免你之罪,立功自赎,我亦不为无恩。今当面辱吾,莫非欲报昔日之恨耶?快放马来,你三合赢得我,便下马受缚。”言罢,摇枪直取。陈桐将画戟相迎。二骑相交,双兵共举,一场大战。则杀的——赞曰:

    四下阴云惨惨,八方杀气腾腾。

    长枪闪得亮如银,画戟幡摇摆动。

    枪挑前心两胁,戟刺眼角眉丛。

    咬牙切齿面皮红,地府天关摇动。

    话说二将拨马,往来冲突,二十回合。陈桐非飞虎敌手,料不能胜,掩一戟拨马就走。飞虎怒气冲空,大喝一声:“决拿此贼以泄吾恨!”望前趕来。陈桐闻脑后鸾铃响处,料是飞虎趕来,挂下画戟,取火龙标掌在手中,此标乃异人秘授,出手烟生,百中百发。一标打来,飞虎叫声:“不好!”躲不及,一标从胁下打来。可怜:万丈神光从此灭,将军撞下战驹来。诗曰:

    标发飞烟焰,光华似异珍,逢将穿心过,中马倒埃尘。

    安邦无价宝,治国正乾坤。今日伤飞虎,万死落沉沦。

    黄飞虎被火龙标打下五色神牛。黄明、周纪见主将落骑,催马向前,大喝曰:“勿伤吾主,待吾来也!”两骑马、两柄斧飞来直取。陈桐将画戟急架相还。飞彪将飞虎救回时,已是死了。二将战陈桐,恨不得将陈桐碎尸万段。陈桐掩一戟就走。二将为飞虎报仇,催马趕来。陈桐又发标打来,把周纪一标,将颈子打通,落马。陈桐勒回马欲取首级,早被黄明马到,力战陈桐。陈桐见已胜二人,便回军掌鼓进营去了。

    且说飞彪把飞虎尸骸救回。三子见父死大哭。黄明将周纪也停在荒郊草地。众家将无不伤感。众将见死了二人,心下无谋,前无所往,退无所归,羊触籓篱,进退两难,正在慌乱之间。不表。

    话说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真君正在碧云床运元神,忽心下一惊,道人袖时捏指一算,早知黄飞虎有厄,道人忙命白云童兒:“请你师兄来。”白云童子即时请出一位道童,生的身高九尺,面似羊脂,眼光暴露,虎形豹走;头挽抓髻,腰束麻绦,脚登草履,至云榻前下拜,口称:“师父,唤弟子那壁使用?”真君曰:“你父亲有难,你可下山走一遭。”黄天化答曰:“师父,弟子父亲是谁?”真君曰:“你父乃武成王黄飞虎是也;今在潼关,被火龙标打死。着你下山,一则救父;二则你子父相逢,久后仕周,共扶王业。”天化听罢曰:“弟子因何到此?”真君曰:“那一年,我往昆化山来,脚踏祥云,被你顶上杀气冲入云霄,阻我云路。我看时,你才三岁。见你相貌清奇,后有大贵,故此带你上山;今已十三载了。你父亲今日有难,该我救他。我故教你前去。”真君先把花篮兒与天化拿了,又将一口剑付与,分付:“速去救父。”天化方欲问故,真君曰:“若会陈桐,须得……如此如此,方可保你父出潼关。不许你同往西岐,可速回来,终有日相会。”天化领师父严命,叩头下山。出了紫阳洞,捏了一撮土,望空中一撒,借土遁往潼关来,迅速如风。父子相逢,潼关大战。不知后事如何,后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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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2 08:26: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二回  黄天化潼关会父

     

    诗曰:

    五道玄功妙莫量,随风化气涉沧茫,

    须臾历遍阎浮世,顷刻遨游泰岳邙。

    救父岂辞劳顿苦,诛谗不怕勇心狼。

    潼关父子相逢日,尽是岐周美栋梁。

    话说黄天化借土遁,倏尔来至潼关,落下埃尘,时方五更。只见一簇人马围绕,一盏灯高挑空中,又听得悲悲切切哭泣之声。天化走至一簇人前,黑影内有人问曰:“你是何人,来此探听军情?”天化答曰:“贫道乃青峰山紫阳洞炼气士是也;知你大王有难,特来相救。快去通报。”家将闻言,报知二爷。飞彪急出营门,灯下观看,见一道童,着实齐整。怎见得《西江月》为证:

    顶上抓髻灿烂,道袍大袖迎风,丝绦叩结按离龙,足下麻鞋珍重。花篮内藏玄妙,背悬宝剑锋凶,潼关父子得相逢,方显麒麟有种。

    话说黄飞彪出来迎请道童,一见举止色相,恍如飞虎。飞彪忙请里面相见。那道童进得营中,与众将见毕,飞彪问曰:“道者此来,若救得家兄,实乃再生父母!”道童曰:“黄大王在那里?”飞彪引道童来看,走至后营,见飞虎卧在氈毯上,以面朝天,形如白纸,闭目无言。黄天化看见脸黄。暗暗叹曰:“父亲,你名在何方?利在何处?身居王位,一品当朝,为甚来由,这等狼狈!”天化见还有一个睡在旁边,天化问曰:“那一位是谁?”飞彪曰:“是吾结义兄弟,也被陈梧飞标打死的。”天化命:“涧下取水来。”不一时,水到。天化在花篮中取出仙药,用水研开,把剑撬开上下牙关,灌入口内,送入中黄,走三关,透四肢,须臾转八万四千毛窍;又用药搽在伤眼上。有一个时辰,只见黄飞虎大叫一声:“疼杀吾也!睁开双目,只见一个道童坐在草茵之上。飞虎曰:“莫非冥中相会?如何有此仙童?”飞虎曰;“若非道者,长兄不能回生。”飞虎听罢,随起身拜谢曰:“飞虎何幸,今得道长怜悯,垂救回生!”黄开化垂泪,跪在地上曰:“父亲,吾非别人,是你三岁在后花园不见的黄天化。”飞虎与众人听罢,惊讶曰:“原来是天化孩兒前来救我!不觉又是十有三年。”飞虎问天化曰:“我兒,你在那座名山学道?”天化泣而言曰:“孩兒在青峰山紫阳洞;吾师是清虚道德真君,见孩兒有出家之分,把我带上高山,不觉十有三载。今见三个兄弟,又见二位叔叔,周纪也救得返本还元,一家相聚。”天化前后一看,却不见母亲贾氏。天化元是圣神,性如烈火,一时面发通红,向前对飞虎曰:“父亲,你好狠心!”把牙一咬。飞虎曰:“我兒,今日相逢,何故突发此言?”天化曰:“父亲既反朝歌,兄弟却都带来,独不见吾母亲,可也?他是女流,倘被朝廷拿问,露面抛头,武成王体面何在?”飞虎闻说,顿足相流,哭曰:“我兒言之痛心!我父亲为何事而反?为你母亲元旦朝贺苏后,因君欺臣妻,你母亲誓守贞洁,辱君自坠摘星楼而死。你姑娘为你母亲直谏,被纣王摔下楼来,跌得粉骨碎身,俱死非命。今苦不胜言。”天化听罢,大叫一声,气死在地。慌坏众人,急救苏醒时,天化满眼垂泪,哭得如醉如痴,大叫曰:“父亲!孩兒也不去青峰山上学道,且杀到朝歌,为母亲报仇!”咬牙切齿正哭,忽报:“陈桐在外请战。”飞虎听报,面如土色。天化见父慌张,忙止泪答曰:“父亲出去,有孩兒在此,不妨。”飞虎只得上了五色神牛,金装铠甲,出得营来,叫曰:“陈桐,还吾夜来一标之仇!”陈桐见飞虎宛然无恙,心下大疑,又不敢问,只得大叫曰:“反臣慢来!”飞虎曰:“匹夫!你将标打我,岂知天不绝吾!”纵牛摇枪,直取陈桐。陈桐将戟急架相还。二骑相交,大战十五回合。陈桐拨马便走。飞虎不趕。天化叫曰:“父亲,趕这匹夫,有兒在此,何惧之有!”飞虎只得趕将下来。陈桐见飞虎追趕,发标打来。天化暗将花篮对着火龙标,那标尽投花篮内收将去了。陈桐见收了火龙标,大怒,勒回马复来战飞虎。后一人大叫曰:“陈桐匹夫!我来了!”陈桐见一道童助战,“呀!原来是你收我神标!破吾道术,怎肯干休!”纵马摇戟,来挑天化。天化忙将背上宝剑执在手中,照陈桐只一指。只见剑尖上一道星光,有盏口大小,飞至陈桐面上,陈桐首级已落于马下。有诗单道宝剑好处,诗曰:

    非铜非铁亦非金,乃是乾元百炼精,

    变化无形随妙用,要知能杀亦能生。

    话说天化此剑,乃清虚道德真君镇山之宝,名曰“莫耶宝剑。”光华闪出,人头即落,故陈桐逢此剑自绝。陈桐已死,黄明、周纪众将呐一声喊,斩栓落锁,杀散军兵,出了潼关。黄天化辞父归山,拜曰:“父亲同兄弟慢行,前途保重!”飞虎曰:“我兒,你为何不与我同行?”天化曰:“师命不敢有违。”必欲回山。飞虎不忍别子,叹曰:“相逢何太迟,别离须恁早!此一别何时再会?”天化曰:“不久往西岐相会。”父子兄弟洒泪而别。

    不说天化回山,后说黄家父子离了潼关八十余里,行至穿云关不远。穿云关守将乃陈桐的兄陈梧守把。败军先已报知,陈梧听得飞虎杀了兄弟,急得三尸神暴躁,七窍内生烟,欲点鼓聚将发兵,为弟报仇。内班中一人言曰:“主将不可造次。黄飞虎乃勇贯三军,周纪等乃熊罴之将;寡不敌众,弱不拒强,二爷勇猛,况已枉死。以愚意观之,当以智擒。若要力战,恐不能取胜,尚有不测。”陈桐听偏将贺申之言,乃曰:“贺将军言虽有理,计将安出?”贺申曰:“须得……如此如此。不用张弓只箭,可绝黄氏一门也。”陈梧大喜,依计而行。传令:“如黄飞虎到关,须当速报。”不一时,有探事马报到:“黄家人马来了。”陈梧传令:“掌金鼓,众将上马,迎接武成王黄爷。”只见飞虎在坐骑上,见陈梧领众将,身不披甲,手不执戈迎来,马上欠身,口称:“大王。”飞虎亦欠背言曰:“难臣黄飞虎,罪犯朝廷,被厄出关,今蒙将军以客礼相待,感德如山!昨又为令弟所阻,故有杀伤。将军若念飞虎受屈,此一去倘有得地,决不敢有忘大恩也。”陈梧在马上答曰:“陈梧知大王数世忠良,赤心报国,今乃是君负于臣,何罪之有。吾弟陈桐,不知分量,抗阻行车,不识天时,礼当诛戮。末将今设有一饭,请大王暂停鸾舆,少纳末将虔意,则陈梧不胜幸甚。”黄明马上叹曰:“一母之子,有愚贤之分;一树之果,有酸甜之别。似这等观之,陈将军胜其弟多矣!”黄家众将听得黄明之言,一齐下马。陈梧亦下马,“请黄大王入师府。”众人相让,至殿行礼,依次序坐。陈梧传令:“摆上饭来。”飞虎谢曰:“难臣蒙将军盛赐,何以克当!此恩此德,不知何日能报万一耳。”众将用罢饭,飞虎起身,谢陈梧曰:“将军若发好生恻隐之心,敢烦开关,以度蚁命。他日衔环,决不有负。”陈梧带笑,欠身而言曰:“末将知大王必往西岐,以投明主;他日若有会期,再图报效。今具有鲁酒一杯,莫负末将芹敬。大王勿疑,并无他意。”黄飞虎曰:“将军雅爱,念吾俱是武臣,被屈脱难,贤明自是见亮。既陈将军设有盛爱,总不敢辞。”陈梧忙传令:“摆设酒席,奏乐。”宾客交欢,不觉日已沉西。黄飞虎出席告辞:“承蒙雅赐,恩同太山。难臣若有寸进,决不忘今日之德。”陈梧曰:“大王放心。末将知大王一路行来,未安枕席,鞍马困倦,天色已晚,草榻一宵,明日早行,料无他意。”飞虎自思:“虽是好意;但此处非可宿之地。”又见黄明道:“长兄,陈将军既有高情,明日去也无妨。”黄飞虎只得勉强应承。陈梧大喜。梧曰:“末将当得再陪几杯。恐大王连日困劳,不敢加劝。大王且请暂歇,末将告退。明早再为劝酧。”飞虎深谢,送陈梧出府,命家将把车辆推进府廊下,堆垛起来。家将掌上画烛,众人安歇去讫。都是一路上辛苦,跋涉勤劳,一个个酣睡如雷,各有鼻息之声。黄飞虎坐在殿上,思前想后,兜底上心,长吁一声,叹曰:“天!我黄氏一门,七世商臣,岂知今日如此而做叛亡之客!我一点忠心,惟天可表!只是昏君欺灭臣妻,殊为痛恨!摔死吾妹,切骨伤心!老天呵!若是武王肯容纳我等借兵,定伐无道!”飞虎把牙一咬,作诗一首,诗曰:

    “七世忠良成画饼,谁知今日入西岐。

    五关有路真颠厄,三战无君岂浪思。

    飞鸟失林家已破,依人得意念先疑。

    老天若遂平生志,洗却从前百事奇。”

    话说黄飞虎作诗方毕,听得谯楼一鼓,独坐无聊,不觉又是二更催来。飞虎思想:“王府华丽,玩设画堂,锦堆绣阁,何等富贵,岂知今日置身无地。”又听三更鼓打,飞虎曰:“我今日怎的睡不着!”心下一躁,急了一身香汗。忽听丹墀下一阵风响,怎见得好风,诗曰:

    无形无影冷然惊,灭烛穿帘太没情。

    送出白云飞去杳,剪残黄叶落来轻。

    催骤雨,助舟行,起人愁思恨难平。

    猛添无限伤心泪,滴向阶前作雨声。

    话说飞虎坐在殿上,三更时候,只听得一阵风响,从丹墀下直旋到殿里来。飞虎见了,毛骨耸然,惊得冷汗一身。那旋风开处,见一只手伸出来,把烛光灭了。听的有声叫曰:“黄将军,妾身并非妖魔,乃是你元配妻贾氏相随至此。你眼前大灾到了!目下烈焰来侵,快叫叔叔起来!将军好生看我三个无娘的孩兒。速起来!我去矣!”飞虎猛然惊觉,那灯光依旧复明。飞虎拍案大叫:“快起来!快起来!”只见黄明、周纪等正在浓睡之间,听得喊声,慌忙爬起,问道:“长兄为何大叫?”飞虎把灭灯听贾氏之言说了一遍。飞虎曰:“宁可信有,不可信无。”黄明走至大门前开门时,其门倒锁。黄明说:“不好了!”龙环、吴谦用斧劈开,只见府前堆积柴薪,浑似柴篷塞挤。慌坏周纪,急唤众家将,将车辆推出。众将上马,方才出得府来,只见陈梧领众将持火把,蜂拥而至,却来迟了些兒。大抵天意,岂是人为。探马报与陈梧曰:“黄家众将出了府门,车辆在外。”陈梧大怒,叫众将曰:“来迟了,快纵马向前!”黄飞虎曰:“陈梧,你昨日高情成为流水,我与你何怨何仇,行此不仁?”陈梧知计已破,大骂曰:“反贼!实指望斩草除根,绝你黄氏一脉,孰知你狡滑之徒,终多苟且。虽然如此,谅你也难出地网天罗!”纵马摇枪,来取黄明。黄明手中斧对面交还。夜里交兵,两家混战。黄飞虎催开五色神牛,举枪也来战陈梧。陈梧招架刀斧,抵挡枪戟。黄飞虎战不数合,大怒,吼一声,穿心过,把陈梧挑于马下。众将只杀得关内人叫苦,惊天动地,鬼哭神愁。彼时斩栓落锁,杀出穿云关。天色已明,打点往界牌关来。黄明在马上曰:“再也不须杀了。前关乃是太老爷镇守的,乃是自家人。”忙催车辆紧行,有八十余里,看看行至离关不远。

    却说界牌关黄滚乃是黄飞虎父亲,镇守此关,闻报长子飞虎反了朝歌,一路上杀了守关总兵。黄滚心下懊恼。探事军报来:“大老爷同二爷、三爷来了。”黄滚急传令:“把人马发三千,布成阵势;将囚车十辆,把这反贼总拿解朝歌!”不知黄家众将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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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2 08:27: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三回  黄天虎泗水大战

     

    诗曰:

    百难千灾苦不禁,奸臣贼子枉痴心。

    漫夸幻术能多获,不道邪谋可易侵。

    余化图功成画饼,韩荣封拜有差参。

    总然天意安排定,说道封神泪满襟。

    话说黄滚布开人马,等候兒子来。只见黄明、周纪远远望见一枝人马摆开。黄明对黄飞虎曰:“老爷布开人马,又见陷车,这光景不是好消息。”龙环道:“且见了老爷,看他怎说,再做处治。”数骑向前。飞虎在鞍鞒欠身,口称:“父亲,不孝兒飞虎不能全礼。”黄滚曰:“你是何人?”飞虎答曰:“我是父亲长子黄飞虎,为何反问?”黄滚大喝一声:“我家受天子七世恩荣,为商汤之股肱,忠孝贤良者有,叛逆奸佞者无。况我黄门无犯法之男,无再嫁之女。你今为一妇人,而背君亲之大恩,弃七代之簪缨,绝腰间之宝玉,失人伦之大体,忘国家之遗廕,背主求荣,无端造反,杀朝廷命官,闯天子关隘,乘机抢掳,百姓遭殃,辱祖宗于九泉,愧父颜于人世,忠不能于天子,孝不尽于父前。畜生!你空为王位,累父餐刀!你生有愧于天下,死有辱于先人!你再有何颜见我!”飞虎被父亲一篇言语说得默默无言。黄滚又曰:“畜生!你可做忠臣、孝子不做忠臣、孝子?”飞虎曰:“父亲此言怎么说?”滚曰:“你要做忠臣、孝子,早早下骑,为父的把你解往朝歌,使我黄滚解子有功,天子必不害我;我得生全,你死还是商臣,为父还有肖子。畜生!你忠孝还得两全。你不做忠臣、孝子,既已反了朝歌,目中已无天子,自是不忠;你再使开长枪,把我刺于马下,料你必投西土,任你纵横,使我眼不见,耳不闻,我也甘心,你可乐意。庶几不遗我末年披枷带索,死于藁街,使人指曰:‘此某人之父子,因子造反而致某于此也!’”飞虎听罢,在神牛上大叫曰:“老爷不必罪我,与老爷解往朝歌去罢!”方欲下骑,傍有黄明在马上大呼曰:“长兄不可下骑!纣王无道,乃失政之君,不以吾等尽忠辅国为念,古语云:‘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国君既以不正,乱伦反常,臣又何心听其驱使!我等出五关,费了多少艰难,十死一生;今听老将军一篇言语,就死于马下无益。可怜惨死,深冤不能表白于天下!”飞虎听的此言有理,在牛上低首不语。黄滚大骂黄明:“你们这伙逆贼!吾子料无反心,是你们这样无父无君、不仁不义、少三纲、绝五常的匹夫唆使,故做出这等事来。在我面前,况且教吾子不要下骑,这不是你等撮弄他!气杀老夫!”纵马抡刀来取黄明。黄明急用斧架开刀曰:“老将军,你听我讲。黄飞虎等是你的兒子,黄天禄等是你的孙子;我等不是你的子孙,怎把囚车来拿我等?老将军,你差了念头!自古虎毒不食兒,如今朝廷失政,大变伦常,各处荒乱,刀兵四起,天降不祥,祸乱已现。今老将军媳妇被君欺辱,亲女被君摔死,沉冤无伸;不思为一家骨肉报仇,反解兒子往朝歌受戮。语云:‘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不慈,子必参商’”黄滚大怒:“反贼,巧言舌辩,气杀我!”把刀望黄明劈来。黄明架刀,大叫:“黄老兒!你‘天晴不肯走,只待雨淋头’!你做一世大帅,不识时务,只管把刀来劈我,独不想吾手中斧无眉少目,万一有伤,把老将军一生英名置于乌有。小侄怎敢!”黄滚大怒,纵马舞刀,飞来直取。周纪曰:“老将军,今日得罪也罢,忍不住了。”黄明、周纪、龙环、吴谦四将,把黄滚围裹垓心,斧戟交加,奔腾战马。黄飞虎在旁,见四将把父亲围住,面上甚有怒色,沉思曰:“这匹夫可恶!我在此,尚把老爷欺侮。”只见黄明大叫曰:“长兄,我等将老爷围住,你们不快快出关,还要等谁?”飞豹、飞彪、天禄、天爵,一齐连家将车辆,冲出关去。黄滚见兒子撞出关去,气冲肝腑,跌下马来,随欲拔剑自刎。黄明下马,一把抱住,口称:“老爷何必如此?”黄滚醒回,睁目大骂:“无知强盗!你把我逆子放走了,还要在此支吾!”黄明曰:“末将一言难尽,真是有屈无伸。我受你的兒子气,已是无限了。他要反商,我几番苦劝,动不动只要杀我四人。我等没奈何,共议只到界牌关,见了黄将军,设法拿解朝歌,洗我四人一身之怨。末将以目送情,老将军只管说闲话不睬。末将犹恐泄了机会,反为不美。”黄滚曰:“据你怎么讲?”黄明曰:“老将军快上马,出关趕飞虎,只说:‘黄明劝我,“虎毒不食兒”,你们都回来,我同你往西岐去投见武王。何如?’黄滚笑曰:“这畜生好言语,反来诱我!”黄明曰:“终不然当真去?此是哄他进关。老将军在府内设饭酒与他吃,我四人打点绳索挠钩,老将军击钟为号,吾等一齐上手,把你三子、三孙俱拿入陷车,解往朝歌。只望老将军天恩,保我等四条金带,感德不浅!”黄滚听罢,叹曰:“黄将军,你原来是个好人。”黄滚忙上马,趕出关来,大呼曰:“我兒!黄明劝我,着实有理。我也自思,不若同你往西岐去罢。”飞虎自忖:“父亲为何有此言语?”飞豹曰:“这是黄明的圈套。我等速回,听其指挥,以便行事。”遂进关入府,拜见父亲。黄滚曰:“一路鞍马,快收拾酒饭,你们吃了,同往西岐去便了。”且说两边忙排酒食上来,黄滚相陪,饮了四、五杯酒,见黄明站在旁边,黄滚把金钟击了数下,黄明听见,只当不知。且说龙环来对黄明说:“如今怎样了?”黄明曰:“你二人将老将军资蓄打点上车,收拾干净。你一把火烧起粮草堆来。我们一齐上马。老将军必定问我,我自有话回他。”二人去讫。黄滚见黄明听钟响不见动手,叫到案傍来,问曰:“方才钟响,你怎的不下手?”黄明曰:“老将军,刀斧手不齐,怎么动得手?倘或知觉走了,反为不美。”且说龙环、吴谦二将,把黄老将军家私都打点上车,就放一把火烧起来。两边来报:“粮草堆火起!众人齐上马出关。黄滚叫苦:“我中了这伙强盗的计了!”黄明曰:“老将军,实对你讲:纣王无道,武王乃仁明圣德之君。我们此去借兵报仇。你去就去;你不去便是催督不完,烧了仓廒,已绝粮草,到了朝歌,难逃一死。总不如一同归武王,此为上策。”黄滚沉吟长吁曰:“臣非纵子不忠,奈众口难调。老臣七世忠良,今为叛亡之士。”望朝歌大拜八拜,将五十六两帅印挂在银安殿,老将军点兵三千,共家将人等,合有四千余人,救灭火光,离了高关。有诗为证,诗曰:

    设计施谋出界牌,黄明周纪显奇才。

    谁知汜水关难过,怎脱天罗地网灾。

    余化通玄多奥妙,法施异宝捉将来。

    不是哪吒相接应,焉得君臣破鹿台。

    话说黄滚同众人并马而行。黄滚曰:“黄明,我见你为吾子,不是为他,是害了我一门忠义。界牌关外便是西岐,那个不妨;只此八十里至汜水关,守关者乃韩荣,麾下一将余化,此人乃左道,人称他‘七首将军’,此人道法通玄,旗开拱手,马到成功,坐下火眼金睛兽,用方天戟,我们一到,料是个个被擒,决难脱逃。我若解你往朝歌,尚留我老身一命;今日一同至此,真是荆山失火,玉石俱焚。此正天数难逃,吾命所该。”又见七岁孙兒在马上啼哭,又添惨切,不觉失声道曰:“我等遭此缧絏;你得何罪于天地,也逢此诛身之厄!”黄滚一路上不绝口叹息,不觉行至汜水关,安下人马,扎了辕门。

    却说韩荣探马报到:“黄滚同武成王反出界牌,兵至关前扎营。”韩荣听罢,低首自思:“黄老将军,你官居总帅,位极人臣,为何纵子反商,不谙事体,其实可笑。”命左右:“擂鼓聚将听用。”诸军参谒毕。韩荣曰:“黄滚纵子造反,兵至此地,必须商议,仔细酌量。”众将领令。那韩荣调人马阻塞咽喉。按下不表。

    且说黄滚坐在帐里,看着两边子孙,点首曰:“今日齐齐整整,两边侍立;到明日不知先少谁人?”众人听着,各有不忿之意。

    且说次日余化领令,布开人马,军前搦战。营门官报入。黄滚问:“你们谁去走走?”只见黄飞虎曰:“孩兒前去。”上了五色神牛,提枪在手,催骑向前。见一将生的古怪形容,怎见得,诗曰:

    脸似搽金须发红,一双怪眼度金瞳,

    虎皮袍衬连环铠,玉束宝带现玲珑。

    秘授玄功无比赛,人称“七首”似飞熊。

    翠蓝幡上书名字,余化先行手到功。

    话说余化一骑向前,此人自不曾会武成王,见来将仪容异相,五柳长髯,飘扬脑后,丹凤眼,卧蚕眉,提金錾提芦杵,坐五色神牛。余化问曰:“来者何人?”武成王答曰:“吾乃武成王黄飞虎是也。今纣王失政,弃纣归周。汝乃何人?”余化答曰:“末将未会大王尊颜。大王乃成汤社稷之臣,若论满朝富贵,尽出黄门。何事不足,而作反叛之人?”飞虎曰:“将军之言虽是,各有衷曲,一言难尽。即以君臣之道而论,古云:“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普天下尽知纣王无道,羞于为臣。今又乱伦败德,污蔑纪钢,残贼仁义,不恤士民,天下诸侯,皆知有岐周矣。三分天下,周土已得二分,可见天命有归,岂是人力。吾今止借此关一往,望将军容纳。不才感德无涯。”余化叹曰:“大王此言差矣!末将各守关隘,以尽臣职。大王不反,末将自当远迎。大王今系叛亡,末将与大王成为敌国,岂有放大王出关之理!大王难道此理也不知?我劝大王请速下战骑,俟末将关主解往朝歌,请旨定夺。百司自有本章保奏,念大王平日之功,以赦叛亡之罪,或未可知。若想善出此关,大王乃缘木求鱼,非徒无益,而又害之也。”飞虎曰:“五关已出有四,岂在汝这汜水关!敢出言无状,放马来与你见个雌雄。”飞虎举枪,直取余化。余化摇画戟相迎。二兽相交,枪戟并举,一场大战。

    二将阵前势无比,立见输赢定生死。

    狻猊摆尾斗麒麟,却似苍龙搅海水。

    长枪荡荡蟒翻身,摆动金钱豹子尾。

    将军恶战不寻常,不至败亡心不止。

    话说武成王展放钢枪,使得性发。似一条银蟒裹住余化,只杀的他马仰人翻。余化掩一戟就走。飞虎趕来。追至两肘之地,余化挂下画戟,揭起战袍,囊中取出一幡,名曰“戮魂幡”。此物是蓬莱岛一气仙人传授,乃左道傍门之物。望空中一举,数道黑气,把飞虎罩住,平空拎得去了,望辕门摔下。众士卒将武成王拿了。余化掌得胜鼓回府。旗门小校飞报守将韩荣曰:“余将军今日已擒反臣黄飞虎听令。”韩荣传令:“推来!”众士卒将飞虎推至檐前。飞虎立而不跪。荣曰:“朝廷何事亏你。一旦造反?”飞虎笑曰:“似足不坐守关隘,自谓贵职,不过狐假虎威,借天子之威福以弹压此一方耳。岂知朝政得失,祸乱之由,君臣乖违之故?我今既被你所获,无非一死而已,何必多言!”韩荣曰:“吾既守此关隘,擒拿叛逆,不过尽吾职守,吾亦不与你辩。且送下囹圄监候,俟余党尽获起解。”

    且说黄滚在营中闻报说飞虎被擒,黄滚叹曰:“畜生!你不听为父之言,可惜这场功劳,落在韩荣手里!”一宿已过,次日来报:“飞虎请战。”黄滚问:“何人出去?”黄明、周纪曰:“末将愿往。”二将上马,拎斧出营,大呼曰:“余化匹夫!擒吾长兄,此恨怎消!纵马德斧来取。余化画戟急架相还。三骑相交,戟斧并举,一场大战。诗曰:

    三将昂昂杀气高,征云霭霭透青霄。

    英雄勇跃多威武,俊杰胸襟胆量豪。

    逆理莫思封拜福,顺时应自得金鰲。

    从来理数皆如此,莫用心机空自劳。

    说话三将交锋,未及三十回合,余化拨马便走。二将趕来。余化依旧将戮魂幡举起如前,把二将拿去见韩荣。韩荣分付:“发下监禁。”不表。

    且言探马报入中营:“启元帅:二将被擒。”黄滚低首不言。又报:“余化请战。”黄滚又问:“谁出马?”黄飞彪、飞豹曰:“孩兒愿为长兄报仇!”二将上马,拎枪出营,骂曰:“余化匹夫!以妖法擒吾弟兄三人!”拨马来取。三将又战二十回合。余化拨马败走。飞豹二将亦趕下来。余化也如前法,又把二将拿去见韩荣。也是送下囹圄监候。黄滚闻二将又被擒去,心下十分懊恼。次日又报:“余化请战。”黄滚问曰:“谁再去退战?”帐下龙环、吴谦曰:“终不然畏彼妖法便罢?吾二人愿往。”二将上马,拎戟出营,见余化,气冲斗牛,厉声大叫:“匹夫!将左道之术,擒吾长兄,与贼势不两立!”三马交还,战二十回合,余化依旧败走。二将趕来,亦被余化拿去见韩荣。依旧发下囹圄。余化连四阵捉七员将官。韩荣设酒与余化贺功。不表。

    话说黄滚在中军,见两边诸将被擒,又见三个孙兒站立在傍,心下十分不忍,点头泪落:“我兒!你年不过十三四岁,为何也遭此厄?”又报:“余化请战。”只见次孙黄天禄欠身曰:“小孙愿为父、叔报仇。”黄滚分付曰:“是必小心!”黄天禄上马,提枪出营,见余化曰:“匹夫趕尽杀绝,但不知你可有造化受其功禄!”纵马摇直取。余化急架忙迎。二马相交,枪戟并举。黄天禄年纪虽幼,原是将门之子,传授精妙,枪法如神,不分起倒,一勇而进。正是“初生之犊猛于虎。”后人看至此,有诗赞曰:

    乾坤真个少,盖世果然稀。老君炉里炼,曾敲十万八千槌。磨塌太山昆仑顶,战乾黄河九曲溪。上阵不粘尘世界,回来一阵血腥飞。

    话说黄天禄使开枪如翻江怪兽,势不可当。天禄见战不下余化,在马上卖一个名解,唤做“丹凤入昆仑”,一枪正刺中余化左腿。余化负痛,落荒便走。天禄不知好歹,趕下阵来。余化虽败,此术尚存,依旧举幡如前,把黄天禄拿去见韩荣。也发下囹圄监候。黄飞虎屡见将他黄门人拿来,心上其是懊恼。忽见次子天禄又拿到,余化不觉泪流满面。可怜!正是父子关心,骨肉情切。且不说他父子悲咽,有话难言。再表黄滚闻报次孙被擒,心中甚是凄惋。想一想,无策可施,“……如今止存公、孙三人,料难出他地网天罗。往前不得出关,去后一无退步。……”黄滚把案一拍,“罢!罢!罢!”忙传令,命家将等,共三千人马,“你们把车辆上金珠细软之物献与韩荣,买条生路,放你们出关。我公、孙料不能俱生。”众家将跪而告曰:“老爷且省愁烦,‘吉人自有天相’,何必如此?”黄滚曰:“余化乃左道妖人,皆系幻术,我何能抵挡?若被他擒获,反把我平昔英名一旦化为乌有。”又见二孙在傍啼泣,黄滚亦泣曰:“我兒,你也不知可有造化,替你哀告韩荣,亦不知他可肯饶你二人。”黄滚把头上盔除下,摘去腰间玉带,解甲宽袍,腰悬玉玦,领着二孙,径往韩荣帅府门前来。众官见是黄元帅亲自如此,俱不敢言语。黄滚至府前,对门官曰:“烦你通报韩总兵,只说黄滚求见。”军政官报与韩荣。韩荣曰:“你来也无用了。”忙令军卒分排两傍,众将分开左右,韩荣出仪门,至大门口,只见黄滚缟素跪下,后跪黄天爵、天祥。不知凶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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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2 08:28: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四回  飞虎归周见子牙

     

    诗曰:

    左道傍门乱似麻,只因昏主起波查。

    贪淫不避彝伦序,乱政谁知国事差。

    将相自应归圣主,韩荣何故阻行车。

    中途得遇灵珠子,砖打伤残枉怨嗟。

    话说黄滚膝行军门请罪,见韩荣,口称:“犯官黄滚特来叩见总兵。”韩荣忙答礼曰:“老将军,此事皆系国家重务,亦非末将敢天自专,今老将军如此,有何见谕?”黄滚曰:“黄门犯法,理当正罪,原无可辞;但有一事,情在可矜之列,望总兵法外施仁,开此一线生路,则愚父子虽死九泉,感德无涯矣。”韩荣曰:“何事分付?末将愿闻。”黄滚曰:“子累父死,滚不敢怨。奈黄门七世忠良,未尝有替臣节,今不幸遭此劫运,使我子孙一概屠戮,情实可悯。不得已,肘膝求见总兵,可怜念无知稚子,罪在可宥。乞总兵放此七岁孙兒出关,存黄门一脉。但不知将军意下如何?”韩荣曰:“老将军差矣!荣居此地,自有官守,岂得循私而忘君哉!譬如老将军权居元首,职压百僚,满门富贵,尽受国恩,不思报本,纵子反商,罪在不赦,髫龀无留。一门犯法,毫不容私。解进朝歌,朝廷自有公论,清白毕竟有分。那时名正言顺,谁敢不服?今老将军欲我将黄天祥放出关隘,吾便与反叛通同,欺侮朝廷,法纪何在!吾与老将军皆不可免,这个决不敢从命。”黄滚曰:“总兵在上:黄氏犯法,一门良眷颇多,料一婴兒有何妨碍,纵然释放,能成何事?这个情分也做得过。‘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将军何苦执一而不开一线之方便也。想我黄门功积如山,一旦如此,古云:‘当权若不行方便,如入宝山空手回。’人生岂能保得百年常无事。况我一家俱系含冤负屈,又非大奸不道,安心叛逆者;望将军怜念,舍而逐之,生当衔环,死当结草,决不敢有负将军之大德矣。”韩荣曰:“老将军,你要天祥出关,末将除非也附从叛亡之人,随你往西岐,这件事才做得。”黄滚三番四次,见韩荣执法不允,黄滚大怒,对二孙曰:“吾居元帅之位,反去下气求人!既总兵不肯容情,吾公孙愿投陷阱,何惧之有!”随往韩荣帅府,自设囹圄,来至监中。黄飞虎忽见父亲同二子齐到,放声大哭:“岂料今日如老爷之言,使不肖子为万民大逆之人也!”黄滚曰:“事已到此,悔之无益。当初原教你饶我一命,你不肯饶,我又何必怨尤!”不说黄滚父子在囹圄悲泣,且表韩荣既得了黄家父子功勋,又收拾黄家货财珍宝等项,众官设酒,与总兵贺功。大吹大擂,乐奏笙簧,众官欢饮。韩荣正饮酒中间,乃商议解官点谁。余化曰:“元帅要解黄家父子,末将自去,方保无虞。”韩荣大喜,“必须先行一往,吾心方安。”当晚酒散。次日,点人马三千,把黄姓犯官共计十一员,解往朝歌。众官置酒与余化饯别。饮罢酒,一声砲响,起兵往前进发。行八十里至界牌关。黄滚在陷车中,看见帅府?堂依旧,谁知今作犯官,睹物伤情,不由泪落。关内军民一齐来看,无不叹息流泪。古

    不说黄家父子在路,且言乾元山金光洞有太乙真人闲坐碧游床,正运元神,忽心血来潮。看官:但凡神仙,烦恼、嗔痴、爱欲三事永忘,其心如石,再不动摇;心血来潮者,心中忽动耳。真入袖里一掐,早知此事,“呀!黄家父子有厄,贫道理当救之。”唤金霞童兒:“请你师兄来。”童兒至桃园,见哪吒使枪。童子曰:“师父有请。”哪吒收枪,来至碧游床下,倒身下拜,“弟子哪吒有,不知师父唤弟子有何使用?”真人曰:“黄飞虎父子有难,你下山救他一番;送出汜水关,你可速回,不得有误。久后你与他俱是一殿之臣。”哪吒原是好动的,心中大悦,慌忙收拾,打点下山;脚登风火二轮,提火尖枪,离了乾元山,望穿云关来。好快!怎生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脚踏风轮起在空,乾元道术妙无穷。

    周游天下如风响,忽见穿云眼角中。

    话说哪吒踏风火二轮,霎时到穿云关落下,来在一山岗上,看一会,不见动静,站立多时,只见那壁厢一枝人马,旗幡招展,剑戟森严而来。哪吒想:“平白地怎就杀将起来?必定寻他一个不是处方可动手。”哪吒一时想起,作个歌兒来,歌曰:

    “吾当生长不记年,只怕尊师不怕天。

    昨日老君从此过,也须送我一金砖。”

    哪吒歌罢,脚登风火二轮,立于咽喉之径。有探事马飞报与余化:“启老爷:有一人脚立车上,作歌。”余化传令扎了营,催动火眼金睛兽,出营观看。见哪吒立于风火轮上。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异宝灵珠落在尘,陈塘关内脱真神。

    九湾河下诛李艮,怒发抽了小龙筋。

    宝德门前敖光服,二上乾元现化身。

    三追李靖方认父,秘授火尖枪一根。

    顶上揪巾光灿烂,水合袍束虎龙纹。

    金砖到处无遮挡,乾坤圈配混天绫。

    西岐屡战成功绩,立保周朝八百春。

    东进五关为前部,枪展旗开迥绝伦。

    莲花化身无坏体,八臂哪吒到处闻。

    话说余化问曰:“登风火轮者乃是何人?”哪吒答曰:“吾久居此地,如有过往之人,不论官员皇帝,都要留些买路钱。你如今往那里去?乞速送上买路钱,让你好趕路。”余化大笑曰:“吾乃汜水关总兵韩荣前部将军余化。今解反臣黄飞虎等官员往朝歌请功。你好大胆,敢挠路径,作甚歌兒!可速退去,饶你性命。”哪吒曰:“你原来是捉将有功的,今往此处过;也罢,只送我十塊金砖,放你过去。”余化大怒,催开火眼金睛兽,摇方天画戟飞来直取。哪吒手中枪急架相还。二将交加,一场大战,往来冲突。一个七孤星,英雄猛虎;一个是莲花化身的,抖搜神威。哪吒乃仙传妙法,比众大不相同,把余化杀的力尽筋舒,掩一戟,扬长败走。哪吒曰:“吾来了!”往前正趕,余化回头,见哪吒趕来,挂下方天画戟,取出戮魂幡来,如前来拿哪吒。哪吒一见,笑曰:“此物是戮魂幡,只何足为奇!”哪吒见数道黑气奔来,哪吒只用手一招,便自接住,往豹皮囊中一塞,大叫曰:“有多少?一搭兒放将来罢!”余化见破了宝物,拨回走兽,来战哪吒。哪吒想:“奉师命下山,来救黄家父子,恐余化泄了机,杀了黄家父子,反为不美。”左手提枪,挡架方天戟,右手取金砖一塊,丢起空中,喝声:“疾!”只见五采瑞临天地暗,乾元山上宝生光。那砖落将下来,把余化顶盔上打了一砖,打的俯伏鞍鞒,窍中喷血,倒拖画戟败走。哪吒趕了一程,自思:“吾奉师命,来援黄家父子,若贪追袭,可不误了大事。”随登转双轮,发一塊金砖,打得众兵星飞云散,瓦解冰消,各顾性命奔走。哪吒只见陷车中垢面蓬头,厉声大呼曰:“谁是黄将军?”飞虎曰:“登轮者是谁?”哪吒答曰:“吾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门下,姓李,双名哪吒。知将军今有小厄,命吾下山相援。”武成王大喜。哪吒将金砖磕开陷车,将众将放出。飞虎倒身拜谢。哪吒曰:“列位将军慢行。我如今先与你把汜水关取了,等将军们出关。”众人称谢:“多感盛德,立救残喘,尚容叩谢。”各人将短器械执在手中,切齿咬牙,怒冲牛斗,随后而行。

    且说余化败回汜水关来,火眼金睛兽两头见日走千里;穿云关至汜水一百六十里。韩荣在府内,正与众将官饮酒作贺,欢心悦意,谈讲黄家事体。忽报:“先行官余化等令。”韩荣大惊:“去而复反,其中事有可疑。”忙令:“进见。”正是:“入门休问荣枯事,观见容颜便得知。”忙问曰:“将军为何回来,面容失色,似觉带伤?”余化请罪曰:“人马行至穿云关将近,有一人不通姓名,脚登风火二轮,作歌截路。末将会面,要我十塊金砖,方肯放行。末将不忿,与他大战一场。那人枪法精奇,末将只得回骑,欲用宝物拿他,方才举宝时,那人用手接去。末将不服,勒回骑与他交兵,见他手动处,不知取何物,只见黄光闪灼,被他把末将颈项打坏,故此败回。”韩荣慌问曰:“黄家父子怎样了?”余化答曰:“不知。”韩荣顿足曰:“一场辛苦,走了反臣,天子知道,吾罪怎脱!”众将曰:“料黄飞虎前不能出关,退不能往朝歌,总兵速遣人马,把守关隘,以防众反叛透露。”正议间,探事官来报:“有一人脚登车轮,提枪威武,称名要‘七首将军’。”余化在傍答曰:“就是此人。”韩荣大怒,传诸将上马。“等吾擒之!”众将得令,俱上马出帅府,三军蜂拥而来。哪吒登转车轮,大呼曰:“余化早来见我,说一个明白!”韩荣一马当先,问曰:“来者何人?”哪吒见韩荣戴束发冠,金锁甲,大红袍,玉束带,点钢枪,银合马,答曰:“吾非别人,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门下,姓李,名哪吒;奉师命下山,特救黄家父子。方才正遇余化,未曾打死,吾特来擒之。”韩荣曰:“截抢朝廷犯官,还来在此猖獗,甚是可恶!”哪吒曰:“成汤气数该尽,西岐圣主已生。黄家乃西岐栋梁,正应上天垂象;尔等又何违背天命,而造此不测之祸哉。”韩荣大怒,纵马摇枪来取。哪吒登轮转枪相还,轮马相交,未及数合,左右一齐围绕上来。怎见得好一场大战:

    咚咚鼓响,杂彩旗摇。三军齐呐喊,众将俱枪刀。哪吒锏枪生烈焰;韩荣马上逞英豪。众将精神雄似虎;哪吒像狮子把头摇。众将如狻猊摆尾;哪吒似搅海金鳖。火尖枪犹如怪蟒;众将兵杀气滔滔。哪吒斩关落锁施威武;韩荣阻挡英雄气概高。天下兵戈从此起,汜水关前头一遭。

    话说哪吒火尖枪是金光洞里传授,使法不同,出手如银龙探爪,收枪似走电飞虹,枪挑众将,纷纷落马。众将抵不住,各自逃生。韩荣舍命力敌。正酣战之间,后有黄明、周纪、龙环、吴谦、飞彪、飞豹一齐杀来,大叫曰:“这去必定拿韩荣报仇!”且说余化没奈何,奋勇催金睛兽,使画杆戟,杀出府来。两家混战。哪吒见黄家众将杀来,用手取金砖丢在空中,打将下来,正中守将韩荣,打了护心镜,纷纷粉碎,落荒便走。余化大叫:“李哪吒勿伤吾主将!”纵兽摇戟来取,哪吒未及三四合,用枪架住画戟,豹皮囊内忙取乾坤圈打来,正中余化臂膊,打得筋断骨折,几乎坠兽,往东北上败走。哪吒取汜水关。黄明等六将,只杀得关内三军乱窜,任意剿除。次日,黄滚同飞虎等齐至,到把韩荣府内之物一总装在车辆上,载出汜水关,乃西岐地界。哪吒送至金鸡岭作别。黄滚与飞虎众将感谢曰:“蒙公子垂救愚生,实出望外。不知何日再睹尊颜,稍效犬马,以尽血诚。”哪吒曰:“将军前途保重。我贫道不日也往西岐。后会有期,何必过誉。”众人分别。哪吒回乾元山去了。不题。

    话说武成王同原旧三千人马并家将,还在一路上晓往夜住,过了些高山凸凹蹊岖路,险水颠崖深茂林。有诗为证,诗曰:

    别却朝歌归圣主,五关成败力难支。子牙

    话说黄家众将过了首阳山、桃花岭,度了燕山,非止一日,到了西岐山。只七十里便是西岐城。武成王兵至岐山,安了营寨,禀过黄滚曰:“父亲在上:孩兒先往西岐,去见姜丞相。如肯纳我等,就好进城;如不纳我等,再做道理。”黄滚曰:“我兒言之甚善。”黄飞虎缟素将巾,上骑行七十里至西岐。看西岐景致:山川秀丽,风土淳厚,大不相同。只见行人让路,礼别尊卑,人物繁盛,地利险阻。飞虎叹曰:“西岐称为圣人,今果然民安物阜,的确舜日尧天,夸之不尽。”进了城,问:“姜丞相府在那里?”民人答曰:“小金桥头便是。”黄飞虎行至小金桥,到了相府,对堂候官曰:“借重你禀丞相一声,说朝歌黄飞虎救见。”堂候官击云板,请丞相升殿。子牙出银安殿。堂候官将手本呈上。子牙看罢,朝歌黄飞虎乃武成王也。“今日至此,有甚么事?”忙传:“请见。”子牙官服,迎至仪门拱候。黄飞虎至滴水檐前下拜。子牙顶礼相还,口称:“大王驾临,姜尚不曾远接,有失迎迓,望乞勿罪。”飞虎曰:“末将黄飞虎乃是难巨,今弃商归周,如失林飞鸟,聊借一枝。倘蒙见纳,黄飞虎感恩不浅!”子牙忙扶起,分宾主序坐。飞虎曰:“末将乃商之叛臣,怎敢列坐丞相之傍?”子牙曰:“大王言之太重!尚虽忝列相位,昔曾在大王治下;今日何故太谦?”飞虎方才告坐。子牙躬身请问曰:“大王何事弃商?”武成王曰:“纣王荒淫,权臣当道,不纳忠良,专近小人,贪色不分昼夜,不以社稷为重,残杀忠良,全无忌惮,施土木陷害万民。今元旦,末将元配朝贺中宫,妲已设计,诬陷末将元配,以致坠楼而死。末将妹子在西宫,得知此情,上摘星楼明正其非,纣王偏向,又将吾妹采宫衣,揪后鬓,摔下摘星楼,跌为齑粉。末将自揣:‘君不正,臣投外国。’此亦礼之当然。故此反了朝歌,杀出五关,特来相投,愿效犬马。若肯纳吾父子,乃丞相莫大之恩。”子牙大喜,“大王既肯相投,竭力扶持社稷,武王不胜幸甚!岂有不容纳之理?”传出去:“请大王公馆少憩;尚随即入内庭见驾。”飞虎辞往公馆。不表。且言子牙乘马进朝,武王在显庆殿闲坐。当驾官启奏:“丞相候旨。”武王宣子牙进见,礼毕。王曰:“相父有何事见孤?”子牙奏曰:“大王万千之喜!今成汤武成王黄飞虎弃纣来投大王,此西土兴旺之兆也。”武王曰:“黄飞虎可是朝歌国戚?”子牙曰:“正是。昔先王曾说夸官得受大恩,今既来归,礼当请见。”传旨:“请。”不一时,使命回旨:“黄飞虎候旨。”武王命:“宣。”至殿前,飞虎倒身下拜,“成汤难臣黄飞虎愿大王千岁!”武王答礼曰:“久慕将军,德行天下,义重四方,施恩积德,人人瞻仰,真良心君子。何期相会,实三生之幸!”飞虎伏地奏曰:“荷蒙大王提拔,飞虎一门出陷阱之中,离网罗之内,敢不效弩骀之力,以报大王!武王问子牙曰:“昔黄将军在商,官居何立?”子牙奏曰:“官拜镇国武成王。”武王曰:“孤西岐只改一字罢,便封开国武成王。”黄飞虎谢恩。武王设宴,君臣共饮,席前把纣王失政细细说了一遍。武王曰:“君虽不正,臣礼宜恭,各尽其道而已。”武王谕子牙:“选吉日动工,与飞虎造王府。”子牙领旨。君臣席散。次日,黄飞虎上殿,谢恩毕,复奏曰:“臣父黄滚,同弟飞彪、飞豹,子黄天禄、天爵、天祥,义弟黄明、周纪、龙环、吴谦,家将一千名,人马三千,未敢擅入都城,今住礼西岐山,请旨定夺。”武王曰:“既上有老将军,传旨速入都城,各各官居旧职。”西岐自得黄飞虎,遍地干戈起,纷纷士马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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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2 08:28: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五回  晁田兵探西岐事

 

    诗曰:

    黄家出寨若飞鸢,盼至西岐拟到天,

    兵过五关人寂寂,将来几次血涓涓。

    子牙妙算安周室,闻仲无谋改纣愆。

    纵有雄师皆离德,晁田空自涉风烟。

    话说闻大师自从追趕黄飞虎至临潼关,被道德真君一捏神砂退了闻太师兵回。太师乃碧游宫金灵圣母门下;五行大道,倒海移山,闻风知胜败,嗅土定军情,怎么一捏神砂,便自不知?大抵天数已归周主,闻太师这一会阴阳交错,一时失计。闻太师看着兵回,自己迷了。到得朝歌,百官听候回旨。俱来见太师,问其追袭原故,太师把追袭说了一遍,众官无言。闻太师沉吟半晌,自思:“纵黄飞虎逃去,左有青龙关张桂芳所阻;右有魔家四将可拦,中有五关,料他插翅也不能飞去。”忽听得报:“监潼关萧银开栓锁,杀张凤,放了黄飞虎出关。”太师不语。又报:“黄飞虎潼关杀陈桐。”又报:“穿云关杀了陈梧。”又报:“界牌关黄滚纵子投西岐。”又报:“汜水关韩荣有告急文书。”闻太师看过,大怒曰:“吾掌朝歌先君托孤之重,不料当今失政,刀兵四起,先反东南二路;岂知祸生萧墙,元旦灾来,反了股肱重臣,追之不及,中途中计而归,此乃天命。如今成败未知,兴亡怎定,吾不敢负先帝托孤之恩,尽人臣之节,以死报先帝可也。”命左右:“擂聚将鼓响。”不一时,众官俱至参谒。太师问:“列位将军,今黄飞虎反叛,已归姬发,必生祸乱,今不若先起兵,明正其罪,方是讨伐不臣。尔等意下如何?”内有总兵官鲁雄出而言曰:“末将启太师:东伯侯姜文焕年年不息兵戈,使游魂关窦荣劳心费力;南伯侯鄂顺,月月三山关,苦坏生灵,邓九公睡不安枕。黄飞虎今虽反出五关,太师可点大将镇守,严备关防,料姬发纵起兵来,中有五关之阻,左右有青龙、佳梦二关,飞虎纵有本事,亦不能有为,又何劳太师怒激。方今二处干戈未息,又何必生此一方兵戈,自寻多事。况如今库藏空虚,钱粮不足,还当酌量。古云:‘大将者,必战守通明,方是安天下之道。’”太师曰:“老将军之言虽是,犹恐西土不守本分,倘生祸乱,吾安得而无准备。况西岐南宫适勇贯三军,散宜生谋谟百出,又有姜尚乃道德之士,不可不防。一着空虚百着空。临渴掘井,悔之何及!”鲁雄曰:“太师若是犹豫未决,可差一二将,出五关打听西岐消息:如动,则动;如止,则止。”太师曰:“将军之言是也。”随问左右:“谁为我往西岐走一遭?”内有一将应声曰:“末将愿往。”来者乃佑圣上将晁田,见太师欠背打躬曰:“末将此去,一则探虚实;二则观西岐进退巢穴,‘入目便知兴废事,三寸舌动可安邦。’”有诗为证:

    原探西岐虚实情,提兵三万出都城。

    子牙妙策权施展,管取将军谒圣明。

    话说闻太师见晁田欲往,大悦。点人马三万,即日辞朝,出朝歌。一路上只见:

    轰天砲响,震地锣鸣。轰天砲响,汪洋大海起春雷;镇地锣鸣,万仞山前飞霹雳。人如猛虎离山,马似蛟龙出水。旗幡摆动,浑如五色祥云;剑戟辉煌,却似三冬瑞雪。迷空杀气罩乾坤,遍地征云笼宇宙。征夫勇猛要争先,虎将鞍鞒持利刃。银盔荡荡白云飞,铠甲鲜明光灿烂。滚滚人行如泄水,滔滔马走似狻猊。

    话说晁田、晁雷人马出朝歌,渡黄河,出五关,晓行夜住,非止一日。哨探马报:“人马至西岐。”晁田传令:“安营。”点砲静营,三军呐喊,兵扎西门。

    且说子牙在相府闲坐,忽听有喊声震地,子牙传出府来:“为何有喊杀之声?”不时有报马到府前:“启老爷:朝歌人马住扎西门,不知何事。”子牙默思:“成汤何事起兵来侵?”传令:“擂鼓聚将。”不一时,众将上殿参谒。子牙曰:“成汤人马来侵,不知何故?”众将佥曰:“不知。”

    且说晁田安营,与弟共议:“今奉太师命,来探西岐虚实,元来也无准备。今日往西岐见阵,如何?”晁雷曰:“长兄言之有理。”晁雷上马提刀,往城下请战。子牙正议,探马报称:“有将搦战。”子牙问曰:“谁去问虚实走一遭”言未毕,大将南宫适应声出曰:“末将愿往。”子牙许之。南宫适领一枝人马出城,排开阵势,立马旗门,看时,乃是晁雷。南宫适曰:“晁将军慢来!今天子无故以兵加西土,却是为何?晁雷答曰:“吾奉天子敕命,闻太师军令,问不道姬发,自立武王,不遵天子之谕,收叛臣黄飞虎,情殊可恨!汝可速进城,禀你主公,早早把反臣献出,解往朝歌,免你一郡之殃。若待迟延,悔之何及!南宫适笑曰:“晁雷,纣王罪恶深重,醢在臣,不思功绩;斩元铣,有失司天;造砲烙,不容谏言;治虿盆,难及深宫;杀叔父,剖心疗疾;起鹿台,万姓遭殃;君欺臣妻,五伦尽灭;宠小人,大坏纲常。吾主坐守西岐,奉法守仁,君尊臣敬,子孝父慈,三分天下,二分归西,民乐安康,军心顺悦。你今日敢将人马侵犯西岐,乃是自取辱身之祸。”晁雷大怒,纵马舞刀来取南宫适。南宫适举刀赴面相迎。两马相交,双刀并举,一场大战。南宫适与晁雷战有三十回合,把晁雷只杀得力尽筋舒,那里是南宫适敌手!被南宫适卖一个破绽,生擒过马,望下一摔,绳缚二背。得胜鼓响,推进西岐。南宫适至相府听令。左右报于子牙,命:“令来。南宫适进殿,子牙问:“出战胜负?”南宫适曰:“晁雷来伐西岐,末将生擒,听令指挥。”子牙传令:“推来!”左右把晁雷推至滴水檐前。晁雷立而不跪。子牙曰;“晁雷既被吾将擒来,为何不屈膝求生?”晁雷竖目大喝曰:“汝不过编篱卖面一小人!吾乃天朝上国命臣,不幸被擒,有死而已,岂肯屈膝!”子牙命:“推出斩首,众人将晁雷推出去了。两边大小众将听晁雷骂子牙之短,众将暗笑子牙出身浅薄。子牙乃何等人物,便知众将之意。子牙谓诸将曰:“晁雷说吾编篱卖面,非辱吾也。昔伊尹乃莘野匹夫,后辅成汤,为商股肱,只在遇之迟早耳。”传令:“将晁雷斩讫来报!”只见武成王黄飞虎也曰:“丞相在上:“晁雷只知有纣,不知有周,末将敢说此人归降,后来伐纣,亦可得其一臂之力。”子牙许之。黄飞虎出相府,见晁雷跪候行刑。飞虎曰:“晁将军!晁雷见武成王至,不语。飞虎曰:“你天时不识,地利不知,人和不明。三分天下,周土已得二分。东南西北,俱不属纣。纣虽强胜一时,乃老健春寒耳。纣之罪恶得罪于天下百姓,兵戈自无休息。况东南士马不宁,天下事可知矣。武王文足安邦,武可定国。想吾在纣官拜镇国武成王,到此只改一字:开国武成王。天下归心,悦而从周。武王之德,乃尧舜之德,不是过耳。吾今为你,力劝丞相,准将军归降,可保簪缨万世。若是执迷,行刑令下,难保性命,悔之不及。”晁雷被黄飞虎一篇言语,心明意朗,口称:“黄将军,方才末将抵触了子牙,恐不肯赦免。”飞虎曰:“你有归降之心,吾当力保。”晁雷曰:“既蒙将军大恩保全,实是再生之德,末将敢不知命。”且说飞虎复进内见子牙,备言晁雷归降一事。子牙曰:“杀降诛服,是为不义。黄将军既言,传令放来。”晁雷至檐下,拜伏在地,“末将一时卤莽,冒犯尊颜,理当正法。荷蒙赦宥,感德如山。”子牙曰:“将军既真心为国,赤胆佐君,皆是一殿之臣,同是股肱之佐,何罪之有!将军今已归周,城外人马可调进城来。”晁雷曰:“城外营中,还有末将的兄晁田见在营里。待末将出城,招来同见丞相。”子牙许之。

    不说晁雷归周,话说晁田在营,忽报:“二爷被擒。”晁田心下不乐,“闻太师令吾等来探虚实,今方出战,不料被擒,挫动锋锐。”言未了,又报:“二爷辕门下马。”晁雷进帐见兄。晁田曰:“言你被擒,为何而返?”晁雷曰:“弟被南宫适擒见子牙,吾当面深辱子牙一番,将吾斩首。有武成王一篇言语,说的我肝胆尽裂。吾今归周,请你进城。”晁田闻言,大骂曰:“该死匹夫!你信黄飞虎一片巧言,降了西土,你与反贼同党,有何面见闻太师也!”晁雷曰:“兄堡不知,今不但吾等归周,天下尚且悦而归周。”晁田曰:“天下悦而归周,吾也知之;你我归降,独不思父、母、妻、子俱见在朝歌。吾等虽得安康,致令父母遭其诛戮,你我心里安乐否?”晁雷曰:“为今之计奈何?”晁田曰:“你快上马,须当……如此如此,以掩其功,方好回见太师。”晁雷依计上马,进城至相府,见子牙曰:“末将领令,招兄晁田归降,吾兄愿从麾下。只是一件:末将兄说:奉纣王旨意征讨西岐,此系钦命,虽末将被擒归周,而吾兄如束手来见,恐诸将后来借口。望丞相抬举,命一将至营,招请一番,可存体面。”子牙曰:“原来你令兄要请,方进西岐。”子牙问曰:“左右谁去请晁田走一遭?”左有黄飞虎言曰:“末将愿往。”子牙许之。二将出相府去了。子牙令辛甲、辛免领简帖速行。二将得令。子牙令南宫适领简帖速行。得令去讫。不表。

    且说黄飞虎同晁雷出城,至营门,只见晁田辕门躬身欠背,迎迓武成王,口称:“千岁请!”飞虎进了三层围子手,晁田喝声:“拿了!”两边刀斧手一齐动手,挠钩搭住,卸袍服,绳缠索绑。飞虎大骂:“你负义逆贼!恩将仇报!”晁田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正要擒反叛解往朝歌,你今来的凑巧。”传令:“起兵速回五关!”有诗为证:

    晁田设计擒周将,妙算何如相父明。

    画虎不成类为犬,弟兄捆缚时都城。

    话说晁田兄弟忻然而回,砲声大响,人无喊声,飞云掣电而走。行过三十五里,兵至龙山口,只见两杆旗摇,布开人马,应声大叫:“晁田!早早留下武成王!吾奉姜丞相命,在此久候多时了!”晁田怒曰:“吾不伤西岐将佐,焉敢中途抢截朝廷犯官!”纵马舞刀来战。辛甲使开斧,赴面交还。两马相交,刀斧并举,大战二十回合。辛免见辛甲的斧胜似晁田,自思:“既来救黄将军,须当上前。”催马使斧,杀进营来。晁雷见辛免马至,理屈词穷,举刀来战。战未数合,晁雷情知中计,拨马落荒便走。辛免杀官兵逃走,救了黄飞虎。飞虎感谢,走骑出来,看辛甲大战晁田。武成王大怒曰:“吾有义与晁田,这个贼狠心之徒!”纵骑持短兵来战。未及数合,早被黄将军擒下马来,拿绳缠二背。武成王指面大骂曰:“逆贼!你欺心定计擒我,岂能出姜丞相奇谋妙算!天命有在!”解回西岐。不表。且说晁雷得命逃归,有路就走,路径生疏,迷踪失径,左串右串,只在西岐山内。走到二更时分,方上大路,只见前面有夜不收,灯笼高挑。晁雷的马走鸾铃响处,忽听得砲声呐喊,当头一将乃南宫适也。灯光影里,晁雷曰:“南将军,放一条生路,后日恩当重报。”南宫适曰:“不须多言,早早下马受缚!”晁雷大怒,舞刀来战。那里是南将军敌手,大喝一声,生擒下马。两边将绳索绑缚,拿回西岐来。此时天色微明,黄飞虎在相府前伺候。南宫适也回来,飞虎称谢毕。少时间,听得鼓响,众将参谒。左右报:“辛甲回令。”令:“至殿前。”曰:“末将奉令,龙山口擒了晁田,救了黄将军,在府前听令。令:“来。”飞虎感谢曰:“若非丞相救拔,几乎遭逆党毒手。”子牙曰:“来意可疑,吾故知此贼之诡诈矣,故令三将于二处伺候,果不出吾之所料。”又报:“南宫适听令。”令:“至殿前。”南宫适曰:“奉命岐山把守,二更时分,果擒晁雷,请令定夺。”子牙传令:“来”把二将推至檐下。子牙大喝曰:“匹夫!用此诡计,怎么瞒得过我!此皆是兒曹之辈!”命:“推出斩了!”军政官得令,把二将簇拥推出相府。只听晁雷大叫:“冤枉!”子牙笑曰:“明明暗算害人,为何又称冤枉?”分付左右:“推回晁雷来。”子牙曰:“匹夫!弟兄谋害忠良,指望功高归国,不知老夫豫已知之。今既被擒,理当斩首,何为冤枉?”晁雷曰:“丞相在上:天下归周,人皆尽知。吾兄言,父母俱在朝歌,子归真主,父母遭殃。自思无计可行,故设小计。今被丞相看破,擒归斩首,情实可矜。”子牙曰:“你既有父母在朝歌,与我共议,设计搬取家眷;为何起这等狼心?”晁雷曰:“末将才庸智浅,并无远大之谋,早告明丞相,自无此厄也。”道罢,泪流满面。子牙曰:“你可是真情?”晁雷曰:“末将若无父母,故说此言,黄将军尽知。”子牙问:“黄将军,晁雷可有父母?”飞虎答曰:“有。”子牙曰:“既有父母,此情是实。”传令:“把晁田放回。”二将跪拜在地。子牙道:“将晁田为质,晁雷领简帖,……如此如此,往朝歌搬取家眷。”晁雷领令往朝歌。不知凶吉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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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2 08:29: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六回  张桂芳奉诏西征

     

    诗曰:

    奉诏西征剖玉符,幡幢飘飏映长途。

    惊看画戟翻钱豹,更羡冰花拂剑凫。

    张桂擒军称号异,风林打将仗珠殊。

    纵然智巧皆亡败,无奈天心恶独夫。

    话说晁雷离了西岐,星夜进五关,过渑池,渡黄河,往朝歌,非止一日,进了都城,先至闻太师府来。太师正在银安殿闲坐,忽报:“晁雷等令。”太师急令至帘前,忙问西岐光景。晁雷答曰:“末将兵至西岐,彼时有南宫适搦战。末将出马,大战三十合,未分胜败,两家鸣金。次日,晁田大战辛甲,辛甲败回。连战数日,胜败未分。奈因汜水关韩荣不肯应付粮草,三军慌乱。大抵粮草乃三军之性命,末将不得已,故此星夜来见太师。望气速发粮草,再加添兵卒,以作应援。”闻太师沉吟半晌,曰:“前有火牌令箭,韩荣为何不发粮草应付?晁雷,你点三千人马,粮一千,星夜往西岐接济。等老夫再点大将,共破西岐,不得迟误。”晁雷领令,速点三千人马,粮草一千,暗暗来带家小,出了朝歌,星夜往西岐去了。有诗为证:

    妙算神机世所稀,太公用计亦深微。

    当时慢道欺闻仲,此后征诛事渐非。

    话说闻太师发三千人马,粮草一千,命晁雷去了三四日。忽然想起:“汜水关韩荣为何不肯支应?其中必有缘故!”太师焚香,将三个金钱搜求八卦妙理玄机,算出其中情由,太师拍案大呼曰:“吾失打点,反被此贼诓了家小去了!气杀吾也!”欲点兵追趕,去之已远。随问徒弟吉立、余庆:“今令何人可伐西岐?”吉立曰:“老爷欲伐西岐,非青龙关张桂芳不可。”太师大悦;随发火牌、令箭,差官往青龙关去讫。一面又点神威大将军丘引,交代镇守关隘。

    话说晁雷人马出了五关,至西岐,回见子牙,叩头在地:“丞相妙计,百发百中。今未将父母妻子俱进都城。丞相恩德,永矢不忘!”又把见闻太师的话说了一遍。子牙曰:“闻太师必点兵前来征伐,此处也要防御打点,有场大战。”按下不表。

    且说闻太师的差官到了青龙关,张桂芳得了太师令箭、火牌。交代官乃神威大将军丘引。张桂芳把人马点十万。先行官姓风,名林,乃风后苗裔。等至数日,丘引来到,交代明白。张桂芳一声砲响,十万雄师尽发;过了些府、州、县、道,夜住晓行。怎见得,有诗为证:

    浩浩旌旗滚,翩翩绣带飘。枪缨红似火,刀刃白如镣。

    斧列宣花样,幡摇豹尾翛。鞭锏瓜槌棍,征云透九霄。

    三军如猛虎,战马怪龙袅。鼓擂春雷振,锣鸣地角遥。

    桂芳为大将,西岐事更昭。

    话说张桂芳大队人马非止一日。哨探马报入中军:“启总兵:人马已到西岐。”离城五里安营,放砲呐喊,设下宝帐,先行参谒。桂芳按兵不动。

    话说西岐报马报入相府:“张桂芳领十万人马,南门安营。”子牙升殿,聚将共议退兵之策。子牙曰:“黄将军,张桂芳用兵如何?”飞虎曰:“丞相下问,末将不得不以实陈。”子牙曰:“将军何故出此言?吾与你皆系大臣,为主心腹,何故说‘不得不实陈’者何也?”飞虎曰:“张桂芳乃左道傍门术士,有幻术伤人。”子牙曰:“有何幻术?”飞虎曰:“此术异常。但凡与人交兵会战,必先通名报姓。如末将叫黄某,正战之间,他就叫:‘黄飞虎不下马更待何时!’末将自然下马。故有此术。似难对战。丞相须分付众位将军,但遇桂芳交战,切不可通名。如有通名者,无不获去之理。”子牙听罢,面有忧色。傍有诸将不服此言的,道:“岂有此理!那有叫名便下马的?若这等,我们百员官将只消叫的百十声,便都拿尽。”众将官俱各含笑而已。

    且说张桂芳命先行官风林先往西岐见头阵。风林上马,往西岐城下请战。报马忙进相府:“启丞相:有将搦战。”子牙问:“谁见首阵走一遭?”内有一将,乃文王殿下姬叔乾也。此人性如烈火,因夜来听了黄将军的话,故此不服,要见头阵。上马拎枪出来。只见翠蓝幡下一将,面如蓝靛,发似硃砂,獠牙生上下。怎见得:

    花冠分五角,蓝脸映须红。金甲袍如火,玉带扣玲珑。

    手提狼牙棒,乌骓猛似熊。胸中藏锦绣,到处定成功。

    封神为吊客,先锋自不同。大红幡上写,首将姓为风。

    话说姬叔乾一马至军前,见来将甚是凶恶,问曰:“来将可是张桂芳?”风林曰:“非也。吾乃张总兵先行官风林是也。奉诏征讨反叛。今尔主无故背德,自立武王,又收反臣黄飞虎,助恶成害。天兵到日,尚不引颈受戮,乃敢拒敌大兵!快早通名来,速投棒下!”姬叔乾大怒曰:“天下诸侯,人人悦而归周,天命已是有在;怎敢侵犯西土,自取死亡。今日饶你,只叫张桂芳出来!”风林大骂:“反贼焉敢欺吾!”纵马使两根狼牙棒飞来直取。姬叔乾摇枪急架相还。二马相交,枪棒并举,一场大战。怎见得:古

    二将阵前各逞,锣鸣鼓响人惊。该因世上动刀兵,不由心头发恨。枪来那分上下,棒去两眼难睁。你拿我,诛身报国辅明君;我捉你,枭首辕门号令。

    二将战有三十余合,未分胜败。姬叔乾枪法传授神妙,演习精奇,浑身罩定,毫无渗漏。风林是短家火,攻不进长枪去,被姬叔乾卖个破绽,叫声:“着打!”风林左脚上中了一枪。风林拨马逃回本营。姬叔乾纵马趕来;不知风林乃左道之士,逞势追趕。风林虽是带伤,法术无损;回头见叔乾趕来,口里念念有词,把口一吐,一道黑烟喷出,就化为一网;里边现一粒红珠,有碗口大小,望姬叔乾劈脸打来。可怜!姬殿下乃文王第十二子,被此珠打下马来。风林勒回马,复一棒打死,枭了首级,掌鼓回营,见张桂芳报功。桂芳令:“辕门号令。”

    且说西岐败残人马进城,报于姜丞相。子牙知姬叔乾阵亡,郁郁不乐。武王知弟死,着实伤悼。诸将切齿。次日,张桂芳大队排开,坐名请子牙答话。子牙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随传令:“摆五方队伍。”两边摆列鞭龙降虎将,打阵众英豪。出城,只见对阵旗幡脚下有一将,银盔素铠,白马长枪,上下似一塊寒冰,如一堆瑞雪。怎见得:

    顶上银盔排凤翅,连环素铠似秋霜。

    白袍暗现团龙滚,腰束羊脂八宝厢。

    护心镜射光明显,四面锏挂马鞍傍。

    银合马走龙出海,倒提安邦臼杵枪。

    胸中炼就无穷术,授秘玄功实异常。

    青龙关上声名远,纣王驾下紫金梁,

    素白旗上书大字:“奉敕西征张桂芳。”

    话说张桂芳见子牙人马出城,队伍齐整,纪法森严,左右有雄壮之威,前后有进退之法。金盔者,英风赳赳;银盔者,气概昂昂。

    一对对出来,其实骁勇。又见子牙坐青骔马,一身道服,落腮银须,手提雌雄宝剑。怎见得,有《西江月》为证:

    鱼尾金冠鹤氅,丝绦双结乾坤。雌雄宝剑手中拎,八卦仙衣内衬。善能移山倒海,惯能撒豆成兵。仙风道骨果神清,极乐神仙临阵。

    张桂芳又见宝纛幡下,武成王黄飞虎坐骑提枪,心下大怒,一马闯至军前;见子牙而言曰:“姜尚,你原为纣臣,曾受恩禄,为何又背朝廷,而助姬发作恶,又纳叛臣黄飞虎,复施诡计,说晁田降周;恶大罪深,纵死莫赎。吾今奉诏亲征,速宜下马受缚,以正欺君叛国大罪。尚敢抗拒天兵,只待踏平西土,玉石俱焚,那时悔之晚矣。”子牙马上笑曰:“公言差矣!岂不闻‘贤臣择主而仕,良禽相木而栖’,天下尽反,岂在西岐!料公一忠臣,也不能辅纣王之稔恶。吾君臣守法奉公,谨修臣节。今日提兵,侵犯西土,乃是公来欺我,非我欺足下。倘或失利,遗笑他人,深为可惜。不如依吾拙谏,请公回兵,此为上策。毋得自取祸端,以遗伊戚。”桂芳曰:“闻你在昆仑学艺数年,你也不知天地间有无穷变化。据你所言,就如婴兒作笑,不识轻重。你非智者之言。”令先行官:“与吾把姜尚拿了!”风林走马出阵,冲杀过来。只见子牙旗门角下一将,连人带马,如映金赤日玛瑙一般,纵马舞刀,迎敌风林,乃大将军南宫适;也不答话,刀棒并举,一场大战。怎见得:

    二将阵前把脸变,催开战马心不善。这一个指望万载把名标;那一个声名留在金銮殿。这一个钢刀起去似寒冰;那一个棒举虹飞惊紫电。自来恶战果蹊跷,二虎相争心胆颤。

    话说二将交兵,只杀的征云绕地,锣鼓喧天。且说张桂芳在马上又见武成王黄飞虎在子牙宝纛幡脚下,怒纳不往,纵马杀将过来。黄飞虎也把五色神牛催开,大骂:“逆贼!怎敢冲吾阵脚!”牛马相交,双枪并举,恶战龙潭。张桂芳仗胸中左道之术,一心要擒飞虎。二将酣战,未及十五合,张桂芳大叫:“黄飞虎不下骑更待何时!”飞虎不由自己,撞下鞍鞒。军士方欲上前擒获,只见对阵上一将,乃是周纪,飞马冲来,抡斧直取张桂芳;黄飞彪、飞豹二将齐出,把飞虎抢去。周纪大战桂芳;张桂芳掩一枪就走。周纪不知其故,随后趕来。张桂芳知道周纪,大叫一声:“周纪不下马更待何时!”周纪吊下马来。及至众将救时,已被众士卒生擒活捉,拿进辕门。且说风林战南宫适:风林拨马就走,南宫适也趕去,被风林如前,把口一张,黑烟喷出,烟内现碗口大小一粒珠,把南宫适打下马来,生擒去了。张桂芳大获全胜,掌鼓回营。子牙收兵进城,见折了二将,郁郁不乐。

    且说张桂芳升帐,把周纪、南宫适推至中军,张桂芳曰:“立而不跪者何也?”南宫适大喝:“狂诈匹夫!将身许国,岂惜一死!既被妖术所获,但凭汝为,有甚闲说!”桂芳传令:“且将二人囚于陷车之内,待破了西岐,解往朝歌,听圣旨发落。”不题。次日,张桂芳亲往城下搦战。探马报入丞相府曰:“张桂芳搦战。”子牙因他开口叫名字便落马,故不敢传令,且将“免战牌”挂出去。张桂芳笑曰:“姜尚被吾一阵便杀得‘免战牌’高悬!”故此按兵不动。

    且说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坐碧游床运元神,忽然心血来潮,早知其故:命金霞童兒:“请你师兄来。”童兒领命,来桃园见哪吒,口称:“师兄,老爷有请。”哪吒至蒲团下拜。真人曰:“此处不是你久居之所。你速往西岐,去佐你师叔姜子牙,可立你功名事业。如今三十六路兵伐西岐,你可前去辅佐明君,以应上天垂象。”哪吒满心欢喜,即刻辞别下山;上了风火轮,提火尖枪,斜挂豹皮囊,往西岐来,怎见得好快,有诗为证:

    风火之声起在空,遍游天下任西东,

    乾坤顷刻须臾到,妙理玄功自不同。

    话说哪吒顷刻来到西岐,落了风火轮,找问相府。左右指引:小金桥是相府。”哪吒至相府下轮。左右报入:“有一道童求见。”子牙不敢忘本,传令:“请来。”哪吒至殿前,倒身下拜,口称:“师叔。”子牙问曰:“你是那里来的?”哪吒答曰:“弟子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徒弟,姓李,名哪吒;奉师命下山,听师叔左右驱使。”子牙大喜,未及温慰,只见武成王出班,称谢前救援之德。哪吒问:“有何人在此伐西岐?”黄飞虎答曰:“有青龙关张桂芳,左道惊人,连擒二将。姜丞相故悬‘免战牌’在外。”哪吒曰:“吾既下山来佐师叔,岂有袖手傍观之理。”哪吒来见子牙曰:“师叔在上:弟子奉师命下山,今悬‘免战’,此非长策;弟子愿去见阵,张桂芳可擒也。”子牙许之;传令:“去了‘免战牌’。彼时探马报与张桂芳:“西岐摘了‘免战牌’。”桂芳谓先行风林曰:“姜子牙连日不出战,那里取得救兵来了。今日摘去‘免战牌’,你可去搦战。”先行风林领令出营,城下搦战。探马报入相府。哪吒答言曰:“弟子愿往。”子牙曰:“是必小心。桂芳左道,呼名落马。”哪吒答曰:“弟子见机而作。”即登风火轮,开门出城。见一将蓝靛脸,硃砂发,凶恶多端,用狼牙棒,走马出阵,见哪吒脚踏二轮,问曰:“汝是何人?”哪吒答曰:“吾乃姜丞相师侄李哪吒是也。尔可是张桂芳——专会呼名落马的?”风林曰:“非也。吾乃是先行官风林。”哪吒曰:“饶你不死,只唤出张桂芳来!”风林大怒,纵马使棒来取。哪吒手内枪两相架隔。轮马相交,枪棒并举,大战城下。有诗为证:

    下山首战会风林,发手成功岂易寻。

    不是武王洪福大,西岐城下事难禁。

    话说二将大战二十回合,风林暗想:“观哪吒道骨稀奇,若不下手,恐受他累。”掩一棒,拨马便走。哪吒随后趕来。前走一似猛风吹败叶,后随恰如急雨打残花。风林回头一看,见哪吒趕来,把口一张,喷出一道黑烟,烟里现碗口大小一珠,劈面打来。哪吒答曰:“此术非是正道。”哪吒用手一指,其烟自灭。风林见哪吒破了他的法术,厉声大叫:“气杀吾也!敢破吾法术!”勒马复战,被哪吒豹皮囊取出那乾坤圈,丢起,正打风林左肩甲,只打的筋断骨折,几乎落马,败回营去。哪吒打了风林,立在辕门,坐名要张桂芳。且说风林败回进营,见桂芳备言前事。又报:“哪吒坐名搦战。”张桂芳大怒,忙上马提枪出营,一见哪吒耀武扬威,张桂芳问曰:“踏风火轮者可是哪吒么?”哪吒答曰:“然。”张桂芳曰:“你打吾先行官,是尔?”哪吒大喝一声:“匹夫!说你善能呼名落马,特来会尔!”把枪一晃来取。桂芳急架相迎。轮马相交,双枪并举,好场杀:一个是莲花化身灵珠子;一个是“封神榜”上一丧门。有赋为证:

    征云笼宇宙,杀气绕乾坤!这一个展钢枪,要安社稷;那一个踏双轮,发手无存。这一个为江山以身报国;那一个争世界岂肯轻论?这个枪似金鰲搅海;那个枪似大蟒翻身。几时才罢干戈事,老少安康见太平。

    话说张桂芳大战哪吒三四十回合。哪吒枪乃太乙仙传,使开如飞电绕长空,似风声吼玉树。张桂芳虽是枪法精传,也自雄威,力敌不能久战;随用道术,要擒哪吒。桂芳大呼曰:“哪吒不下轮来更待何时!”哪吒也吃一惊,把脚登定二轮,却不得下来。桂芳见叫不下轮来,大惊:“老师秘授之吐语捉将,道名拿人,往常响应,今日为何不准!”只得再叫一声。哪吒只是不理。连叫三声,哪吒大骂:“失时匹失!我不下来凭我,难道勉强叫我下来!”张桂芳大怒,怒力死战。哪吒把枪紧一紧,似银龙翻海底,如瑞雪满空飞,只杀的张桂芳力尽筋舒,遍身汗流。哪吒把乾坤圈飞起来打张桂芳。不知性命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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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2 08:29: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七回  姜子牙一上昆仑

     

    诗曰:

    子牙初返玉京来,遥见琼楼香雾开,

    绿水流残人世梦,青山消尽帝王才。

    军民有难干戈动,将士多灾异术催。

    无奈封神天下意定,岐山方去筑新台。

    话说哪吒一乾坤圈把张桂芳左臂打得筋断骨折,马上晃了三四晃,不曾闪下马来。哪吒得胜进城。探马报入相府。”令:“哪吒来见。”子牙问曰:“与张桂芳见阵,胜负如何?”哪吒曰:“被弟子乾坤圈打伤左臂,败进营里去了。”子牙又问:“可曾叫你名字?”哪吒曰:“桂芳连叫三次,弟子不曾理他罢了。”众将不知其故。但凡精血成胎者,有三魂七魄,被桂芳叫一声,魂魄不居一体,散在各方,自然落马;哪吒乃莲花化身,浑身俱是莲花,那里有三魂七魄,故此不得叫下轮来。

    且说张桂芳打伤左臂,先行官风林又被打伤,不能动履,只得差官用告急文书,往朝歌见闻太师求援。不表。

    且说子牙在府内自思:“哪吒虽则取胜,恐后面朝歌调动大队人马,有累西土。”子牙沐浴更衣,来见武王。朝见毕,武王曰:“相父见孤,有何紧事?”子牙曰:“臣辞主公,往昆仑山去一遭。”武王曰:“兵临城下,将至濠边,国内无人,相父不可逗留高山,使孤盼望。”子牙曰:“臣此去,多则三朝,少则两日,即时就回。”武王许之。子牙出朝,回相府,对哪吒曰:“你与武吉好生守城,不必与张桂芳厮杀;待我回来,再作区画。”哪吒领命。子牙分付已毕,随借土遁往昆仑出来。怎见得,有诗为证:知

    玄里玄空玄内空,妙中妙法妙无穷。

    五行道术非凡术,一阵清风至玉宫。

    话说子牙从土遁到得麒麟崖,落下土遁,见昆仑光景,嗟叹不已。自想:“一离此山,不觉十年。如今又至,风景又觉一新。”子牙不胜眷恋。怎见得好山:

    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千株老柏,带雨满山青染染;万节修篁,含烟一径色苍苍。门外奇花布锦,桥边瑶草生香。岭上蟠桃红锦烂,洞门茸草翠丝长。时闻仙鹤唳,每见瑞鸾翔。仙鹤唳时,声振九泉霄汉远;瑞鸾翔处,毛辉五色彩云光。白鹿玄猿时隐现,青狮白象任行藏。细观灵福地,果乃胜天堂。

    子牙上昆仑,过了麒麟崖,行至玉虚宫,不敢擅入;在宫前等候多时,只见白鹤童子出来。子牙曰:“白鹤童兒,与吾通报。”白鹤童子见是子牙,忙入宫至八卦台下,跪而启曰:“妾尚在外听候玉旨。”元始点首:“正要他来。”童兒出宫,口称:“师叔,老爷有请。”子牙台下倒身拜伏,“弟子姜尚愿老师父圣寿无疆!”元始曰:“你今上山正好。命南极仙翁取‘封神榜’与你。可往岐山造一封神台。台上张挂‘封神榜’,把你的一生事俱完毕了。”子牙跪而告曰:“今有张桂芳,以左道傍门之术,征伐西岐。弟子道理微末,不能治伏。望老爷大发慈悲,提拔弟子。”元始曰:“你为人间宰相,受享国禄,称为‘相父’。凡间之事,我贫道怎管得你的尽。西岐乃有德之人坐守,何怕左道傍门。事到危急之处,自有高人相辅。此事不必问我,你去罢。”子牙不敢再问,只得出宫。才出宫门首,有白鹤童兒曰:“师叔,老爷请你。”子牙听得,急忙回至八封台下跪了。元始曰:“此一去,但凡有叫你的,不可应他。”若是应他,有三十六路征伐你。东海还有一人等你,务要小心。你去罢。”子牙出宫,有南极仙翁送子牙。子牙曰:“师兄,我上山参谒老师,恳求指点,以退张桂芳,老师不肯慈悲,奈何,奈何!南极仙翁曰:“上天数定,终不能移。只是有人叫你,切不可应他,着实要紧!我不得远送你了。”子牙捧定“封神榜”,往前行至麒麟崖,才驾土遁,脑后有人叫:“姜子牙!”子牙曰:“当真有人叫。不可应他。”后边又叫:“子牙公!”也不应。又叫:“姜丞相!”也不应。连声叫三五次,见子牙不应,那人大叫曰:“姜尚,你忒薄情而忘旧也!你今就做丞相,位极人臣,独不思在玉虚宫与你学道四十年,今日连呼你数次,应也不应!”子牙听得如此言语,只得回头看时,见一道人。怎见得,有诗为证:

    头上青巾一字飘,迎风大袖衬轻绡。

    麻鞋足下生去雾,宝剑光华透九霄。

    葫芦里面长生术,胸内玄机隐六韬。

    跨虎登山随地是,三山五岳任逍遥。

    话说子牙一看,原来是师弟申公豹。子牙曰:“兄弟,吾不知是你叫我。我只因师尊分付,但有人叫我,切不可应他。我故此不曾答应。得罪了!”申公豹问曰:“师兄手里拿着是甚么东西”子牙曰:“是‘封神榜’。”公豹曰:“那里去?”子牙道:“往西岐造封神台,上面张挂。”申公豹曰:“师兄,你如今保那个?”子牙笑曰:“贤弟,你说混话!我在西岐,身居相位,文王托孤,我立武王,三分天下,周土已得二分,八百诸侯,悦而归周,吾今保武王,灭纣王,正应上天垂象。岂不知凤鸣岐山,兆应真命之主。今武王德配尧、舜,仁合天心;况成汤旺气黯然,此一传而尽。贤弟反问,却是为何?”申公豹曰:“你说成汤旺气已尽,我如今下山,保成汤,扶纣王。子牙,你要扶周,我和你掣肘。”子牙曰:“贤弟,你说那里话!师尊严命,怎敢有违?”申公豹曰:“子牙,我有一言奉禀,你听我说,有一全美之法——到不如同我保纣灭周。一来你我弟兄同心合意;二来你我弟兄又不至参商;此不是两全之道。你意下如何?”子牙正色言曰:“兄弟言之差矣!今听贤弟之言,反违师尊之命。况天命人岂敢逆,决无此理。兄弟请了!”申公豹怒色曰:“姜子牙!料你保周,你有多大本领,道行不过四十年而已。你且听我道来。有诗为证:

    炼就五行真妙诀,移山倒海更通玄。

    降龙伏虎随吾意,跨鹤乘鸾入九天。

    紫气飞升千万丈,喜时火内种金莲。

    足踏霞光闲戏耍,逍遥也几千年。”

    话说子牙曰:“你的功夫是你得,我的功夫是我得,岂在年数之多寡。”申公豹曰:“姜子牙,你不过五行之术,倒海移山而已,你怎比得我。似我,将首级取将下来,往空中一掷,遍游千万里,红云托接,复入颈项上,依旧还元返本,又复能言。似此等道术,不枉学道一场。你有何能,敢保周灭纣!你依我烧了‘封神榜’,同吾往朝歌,亦不失丞相之位。”子牙被申公豹所惑,暗想:“人的头乃六阳之首,刎将下来,游千万里,复入颈项上,还能复旧,有这样的法术,自是稀罕。”乃曰:“兄弟,你把头取下来。果能如此起在空中,复能依旧,我便把‘封神榜’烧了,同你往朝歌去。”申公豹曰:“不可失信!”子牙曰:“大丈夫一言既出,重若泰山,岂有失信之理。”申公豹去了道巾,执剑在手,左手提住青丝,右手将剑一刎,把头割将下来,其身不倒,复将头望空中一掷,那颗头盘盘旋旋,只管上去了。子牙乃忠厚君子,仰面呆看,其头旋得只见一些黑影。不说子牙受惑,且说南极仙翁送子牙不曾进宫去,在宫门前少憩片时。只见申公豹乘虎趕子牙,趕至麒麟崖前,指手画脚讲论。又见申公豹的头游在空中。仙翁曰:“子牙乃忠厚君子,险些兒被这孽障惑了!”忙唤:“白鹤童兒那里?”童子答曰:“弟子在。”“你快化一只白鹤,把申公豹的头衔了,往南海走走来。”童子得法旨,便化鹤飞起,把申公豹的头衔着往南海去了。有诗为证:

    左道傍门惑子牙,仙翁妙算更无差,

    邀仙全在申公豹,四九兵来乱似麻。

    话说子牙仰面观头,忽见白鹤衔去。子牙跌足大呼曰:“孽障!怎的把头衔去了?”不知南极仙翁从后来,把子牙后心一巴掌。子牙回头看时,乃是南极仙翁。子牙忙问曰:“道兄,你为何又来?”仙翁指子牙曰:“你原来是一个呆子!申公豹乃左道之人,此乃些小幻术,你也当真!只用一时三刻,其头不到颈上,自然冒血而死。师尊分付你,不要应人,你为何又应他!你应他不打紧,有三十六路兵马来伐你。方才我在玉虚宫门前,看着你和他讲话;他将此术惑你,你就要烧‘封神榜’;倘或烧了此榜,怎么了?我故叫白鹤童兒化一只仙鹤,衔了他的头往南海去,过了一时三刻,死了这孽障,你才无患。”子牙曰:“道兄,你既知道,可以饶了他罢。道心无处不慈悲,怜恤他多年道行,数载功夫,丹成九转,龙交虎成,真为可惜!”南极仙翁曰:“你饶了他;他不饶你。那时三十六路兵来伐你,莫要懊悔!”子牙就说:“后面有兵来伐我,我怎肯忘了慈悲,先行不仁不义。”不言子牙哀求南极仙翁。且说申公豹被仙鹤衔去了头,不得还体,心内焦躁,过一时三刻,血出即死,左难右难。且说子牙恳求仙翁,仙翁把手一招,只见白鹤童子把嘴一张,放下申公豹的头落将下来。不意落忙了,把脸落的朝着脊背。申公豹忙把手端着耳朵一磨,才磨正了。把眼睁开看,见南极仙翁站立。仙翁大喝一声:“把你这该死孽障!你把左道惑弄姜子牙,使他烧毁‘封神榜’,令子牙保纣灭周,这是何说?该拿到玉虚宫,见掌教老师去才好!”叱了一声:“还不退去!姜子牙,你好生去罢。”申公豹惭愧,不敢回言,上了白额虎,指子牙道:“你去!我叫你西岐顷刻成血海,白骨积如山!”申公豹恨恨而去。不表。知

    话说子牙捧“封神榜”,驾土遁往东海来。正行之际,飘飘的落在一座山上。那山玲珑剔透,古怪崎岖;峰高岭峻,云雾相连,近于海岛。有诗为证:

    海岛峰高生怪云,崖傍桧柏翠氤氲。

    峦头风吼如猛虎,拍浪穿梭似破军。

    异草奇花香馥馥,青松翠竹色纷纷。

    灵芝结就清灵地,真是蓬莱迥不群。

    话说子牙贪看此山景物,堪描堪画,“我怎能了却红尘,来到此间闭瓢静坐,朗诵《黄庭》,方是吾心之愿。”话未了,只见海水翻波,旋风四起,风逞浪,浪翻雪练;水起波,波滚雷鸣;霎时间云雾相连,阴霾四合,笼罩山峰。子牙大惊曰:“怪哉!怪哉!”正看间,见巨浪分开,现一人赤条条的,大叫:“大仙!游魂埋没千载,未得脱体;前日清虚道德真君符命,言今日今时,法师经过,使游魂伺候。望法师大展威光,普济游魂,超出烟波,拔离苦海。洪恩万载!”子牙仗着胆子问曰:“你是谁,在此兴波作浪?有甚沉冤?实实道来。”那物曰:“游魂乃轩辕黄帝总兵官柏鉴也。因大破蚩尤,被火器打入海中,千年未能出劫。万望法师指超福地,恩同泰山。”子牙曰:“你乃柏鉴,听吾玉虚法牒,随往西岐山去候用。”把手一放,五雷响亮,振开迷关,速超神道。柏鉴现身拜谢。子牙大喜,随驾土遁往西岐山来。霎时风响,来到山前。只听狂风大作。怎见得好风,有诗为证:

    细细微微播土尘,无影过树透荆榛,

    太公仔细观何物,却似朝歌五路神。

    当时子牙看,原来是五路神来接。大呼曰:“昔在朝歌,蒙恩师发落,往西岐山伺候;今知恩师驾过,特来远接。”子牙曰:“吾择吉日,起造封神台,用柏鉴监造,若是造完,将榜张挂,吾自有妙用。”子牙分付柏鉴:“你就在此督造,待台完,吾来开榜。”五路神同柏鉴领法语,在岐山造台。

    子牙回西岐,至相府。武吉、哪吒迎接,至殿中坐下,就问:“张桂芳可曾来搦战?”武吉回归:“不曾。”子牙往朝中,见武王回旨。武王宣子牙至殿前,行礼毕。武王曰:“相父往昆仑,事体何如?”子牙只得模糊答应,把张桂芳事掩盖,不敢泄漏天机。武王曰:“相父为孤劳苦,孤心不安。”子牙曰:“老臣为国,当得如此,岂惮劳苦。”武王传旨:“设宴。”与子牙共饮数杯。子牙谢恩回府。次日,点鼓聚将,参谒毕。子牙传令:“众将官领简贴。”先令黄飞虎领令箭;哪吒领令箭;又令辛甲、辛免领令箭。子牙发放已毕。

    且说张桂芳被哪吒打伤臂膊,正在营中保养伤痕,专候朝歌援兵,不知子牙劫营。二更时分,只听得一声砲响,喊声齐起,震动山岳;慌忙披挂上马。风林也上了马。及至出营,遍地周兵,灯球火把,照耀天地通红,喊杀连声,山摇地动。只见辕门哪吒,登风火轮,摇火尖枪,冲杀而来,势如猛虎。张桂芳见是哪吒,不战自走。风林在左营,见黄飞虎骑五色神牛,使枪冲杀进来。风林大怒,“好反叛贼臣!焉敢夤夜劫营,自取死也!”纵青鬃马,使两根狼牙棒来取飞虎。牛马相逢,夜间混战。且说辛甲、辛免往右营冲杀,营内无将抵挡,任意纵横,只杀到后寨,见周纪、南宫适监在陷车中,忙杀开纣兵,打开陷车救出,二将步行,抢得利刃在手,只杀得天崩地裂,鬼哭神愁,里外夹攻,如何抵敌。张桂芳与风林见不是势头,只得带伤逃归。遍地尸横,满地血水成流。三军叫苦,弃鼓丢锣,自己践踏,死者不计其数。张桂芳连夜败走至西岐山,收拾败残人马。风林上帐,与主将议事。桂芳曰:“吾自来提兵,未尝有败。今日在西岐损折许多人马,心上甚是不乐。”忙修告急本章,打进朝歌,速发援兵,共破反叛。且说子牙收兵,得胜回营。众将欢腾,齐声唱凯。正是:

    鞍上将军如猛虎,得胜小校似欢彪。

    话说张桂芳遣官进朝歌,来至太师府下文书。闻太师升殿,聚将鼓响,众将参谒。堂候官将张桂芳申文呈上。太师拆开一看,大惊曰:“张桂芳征伐西岐,不能取胜,反损兵挫锐,老夫须得亲征,方克西土。奈因东南两路,屡战不宁;又见游魂关总兵窦荣不能取胜;方今贼盗乱生,如之奈何!吾欲去,家国空虚;吾不去,不能克服。”只见门人吉立上前言曰:“今国内无人,老师怎么亲征得,不若于三山五岳之中,可邀一二位师友,往西岐协助张桂芳,大事自然可定,何劳老师费心,有伤贵体。”只这一句话,断送修行人两对,封神台上且标名。不知凶吉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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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2 08:47: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八回  四圣西岐会子牙

     

    诗曰:

    王道从来先是仁,妄加征伐自沉沦。

    趋名战士如奔浪,逐劫神仙似断燐。

    异术奇珍谁个是,争强图霸孰为真。

    不如闭目深山坐,乐守天真养自身。

    话说闻太师听吉立之言,忽然想起海岛道友,拍掌大笑曰:“只因事冗杂,终日碌碌,为这些军民事务,不得宁暇,把这些道友都忘却了。不是你方才说起,几时得海宇清平。”分付吉立:“传众将知道:三日不必来见。你与余庆好生看守相府,吾去三两日就回。”太师骑了墨麒麟,挂两根金鞭,把麒麟顶上角一拍,麒麟四足自起风云,霎时间周游天下。有诗为证:

    四足风云声响亮,麒生雾彩映金光,

    周游天下须臾至,方显玄门道术昌。

    话说闻太师来至西海九龙岛,见那些海浪滔滔,烟波滚滚。把坐骑落在崖前。只见那洞门外:异花奇草般般秀,桧柏青松色色新。正是:只有仙家来往处,那许凡人到此间。正看玩时,见一童兒出,太师问曰:“你师父在洞否?”此童兒答曰:“家师在里面下棋。”太师曰:“你可通报:商都闻太师相访。”童兒进洞来,启老师曰:“商都闻太师相访。”只见四位道人听得此言,齐出洞来,大笑曰:“闻兄,那一阵风兒吹你到此?”闻太师一见四人出来,满面笑容相迎,竟邀至里面,行礼毕,在蒲团坐下。四位道人曰:“闻兄自那里来?”太师答曰:“特来进谒。”道人曰:“吾等避迹荒岛之中,有何见谕,特至此地?”太师曰:“吾受国恩,与先王之托,官居相位,统领朝纲重务。今西岐武王驾下姜尚,乃昆仑门下,仗道欺公,助姬发作反。前差张桂芳领兵征伐,不能取胜。奈因东南又乱,诸侯猖獗,吾欲西征,恐家国空虚,自思无计,愧见道兄。若肯借一臂之力,扶危拯弱,以锄强暴,实闻仲万千之幸。”头一位道人答曰:“闻兄既来,我贫道一往,救援桂芳,大事自然可定。”只见第二位道人曰:“要去四人齐去,难道说王兄为得闻兄,吾等便就不去?”闻太师听罢大喜。此乃是四圣,也是“封神榜”上之数:头一位姓王,名魔;二位姓杨,名森;三位姓高,名友乾;四位姓李,名兴霸;是灵霄殿四将。看官:大抵神道原是神仙做,只因根行浅薄,不能成正果朝元,故成神道。且说王魔曰:“闻兄先回,俺们随后即至。”闻太师曰:“承道兄大德,求即幸临,不可羁滞。”王魔曰:“吾把童兒先将坐骑送往岐山,我们即来。”闻太师上了墨麒麟回朝歌。不表。

    且说王魔等四人,一齐驾水遁往朝歌来。怎见得,有诗为证:

    五行之内水为先,不用乘舟不驾船,

    大地乾坤顷刻至,碧游宫内圣人传。

    话说四位道人到朝歌,收了水遁进城。朝歌军民一见,吓得魂不附体:王魔戴一字巾,穿水合服,面如满月,杨森莲子箍,似陀头打扮,穿皁服,面如锅底,须似硃砂,两道黄眉;高友乾挽双孤髻,穿大红服,面如蓝靛,发似硃砂,上下獠牙;李兴霸戴鱼尾金冠,穿淡黄服,面如重枣,一部长髯;俱有一丈五六尺长,晃晃荡荡。众民看见,伸舌咬指。王魔问百姓曰:“闻太师府在那里?”有大胆的答曰:“在正南二龙桥就是。”四道人来至相府,太师迎入,施礼毕,传令:“摆上酒来。”左道之内,俱用荤酒,持斋者少。五位传杯。次日,闻太师入朝见纣王,言:“臣请得九龙岛四位道者,往西岐破武王。”纣王曰:“太师为孤佐国,何不请来相见?”太师领旨。不一时,领四位道人进殿来。纣王一见,魂不附体,“好凶恶像貌!”道人见纣王曰:“衲子稽首了!”纣王曰:“道者平身。”传旨:“命太师与朕代礼,显庆殿陪宴。”太师领旨。纣王回宫。且说五位在殿欢饮。王魔曰:“闻兄,待吾等成了功来,再会酒罢。我们去也。”四位道人离了朝门,太师送出朝歌。太师自回府中。不表。

    且说四位道人驾水遁往西岐山来,霎时到了,落下水光,到张桂芳辕门。探马报入:“有四位道长至辕门候见。”张桂芳闻报,出营接入中军。张桂芳、风林参谒。王魔见二将欠身不便,问曰:“闻太师请俺们来助你;你想必着伤?”风林把臂膊被哪吒打伤之事说了一遍。王魔曰:“与吾看一看。……呀!原来是乾坤圈打的。”葫芦中取一粒丹,口嚼碎了搽上,即时全愈。桂芳也来求丹。王魔一样治度。又问:“西岐姜子牙在那里?”张桂芳曰:“此处离西岐七十里。因兵败至此。”王魔曰:“快起兵往西岐城去!”彼时张桂芳传令,一声砲响,三军呐喊,杀奔西岐,东门下寨。

    子牙在相府,正议连日张桂芳败兵之事。探事马报来:“张桂芳起兵在东门安营。”子牙与众将官言曰:“张桂芳此来,必求有援兵在营,各要小心。”众将得令。

    且说王魔在帐中坐下,对张桂芳曰:“你明日出阵前,坐名要姜子牙出来。吾等俱隐在旗幡脚下;待他出来,我们好会他。”杨森曰:“张桂芳、风林,你把这符贴在你的马鞍鞒上,各有话说。我们的坐骑乃是奇兽;战马见了,骨软筋酥,焉能站立。”二将领命。且说次日,张桂芳全汝甲胄,上马至城下,坐名只要姜子牙答话。报马进相府,报:“张桂芳请丞相答话。”子牙不把张桂芳放在心上,料只如此,传令:“摆五方队伍出城。”砲声响亮,城门大开。只见:

    青幡招展,一池荷叶舞青风;素带施张,满苑梨花飞瑞雪。红幡闪灼,烧山烈火一般同;皁盖飘摇,乌云盖住铁山顶。杏黄旗磨动,护中军战将;英雄如猛虎,两边摆打阵众英豪。

    话说宝纛幡下,子牙骑青鬃马,手提宝剑。桂芳一马当先。子牙曰:“败军之将,又有何面目至此?”张桂芳曰:“‘胜败军家常事’,何得为愧。今非昔比,不可欺敌!……”言还未毕,只听得后面鼓响,旗幡开处,走出四样异兽:王魔骑狴犴,杨森骑狻猊,高友乾骑的是花斑豹,李兴霸骑的是狰狞,四兽冲出阵来。子牙两边战将都跌翻下马,连子牙撞下鞍鞒。这些战马经不起那异兽恶气冲来,战马都骨软筋酥。内中只是哪吒风火轮,不能动摇;黄飞虎骑五色神牛,不曾挫锐;以下都跌下马来。四道人见子牙跌得冠斜袍绽,大笑不止;大呼曰:“不要慌!慢慢起来!”子牙忙整衣冠,再一看时,见四位道人好凶恶之相:脸分青、白、红、黑,各骑古怪异兽。子牙打稽首曰:“四位道兄,那座名山?何处洞府?今到此间,有何分付?”子牙道罢,王魔曰:“姜子牙,吾乃九龙岛炼气士王魔、杨森、高友乾、李兴霸也。你我俱是道门。只因闻太师相招,特地到此。我等莫非与子牙解围,并无他意。不知子牙可依得贫道三件事情?”子牙曰:“道兄分付,莫说三件,便三十件可以依得。但说无妨。”王魔曰:“头一件:要武王称臣。”子牙曰:“道兄差矣。吾主公武王,死是商臣,奉法守公,并无欺上,何不可之有?”王魔曰:“第二件:开了库藏,给散三军赏赐。第三件:将黄飞虎送出城,与张桂芳解回朝歌。你意下如何?”子牙曰:“道兄分付,极是明白;容尚回城,三日后作表,敢烦道兄带回朝歌谢恩,再无他议。”两边举手:“请了!”正是:

    且说三事权依允,二上昆仑走一遭。

    话说子牙同将进城,入相府,升殿坐下。只见武成王跪下曰:“请丞相将我父子解送桂芳行营,免累武王。”子牙忙忙扶起,曰:“黄将军,方才三件事,乃权宜暂允他,非有他意。彼骑的俱是怪兽,众将未战,先自落马,挫动锐气,故此将机就计,且进城再作他处。”黄将军谢了子牙,众将散讫。子牙乃香汤沐浴,分付武吉、哪吒防守。子牙驾土遁,二上昆仑,往玉虚宫而来。有诗为证:

    道术传来按五行,不登雾彩最轻盈。

    须臾直过扶桑径,咫尺行来至玉京。

    且说子牙到了玉虚宫,不敢擅入。候白鹤童子出来,子牙曰:“白鹤童兒,通报一声。”白鹤童子至碧游床,跪而言曰:“启老爷:师叔姜尚在宫外候法旨。”元始分付:“命来。”子牙进宫,倒身下拜。元始曰:“九龙岛王魔等四人在西岐伐你。他骑的四兽,你未曾知道。此物乃万兽朝苍之时,种种各别,龙生九种,色相不同。白鹤童子,你往桃园里把我的坐骑牵来。”白鹤童兒往桃园内,牵了四不相来。怎见得,有诗为证:

    麟头豸尾体如龙,足踏祥光至九重。

    四海九洲随意遍,三山五岳霎时逢。

    童兒把四不相牵至。元始曰:“姜尚,也是你四十年修行之功,与贫道代理封神,今把此兽与你骑往西岐,好会三山、五岳、四渎之中奇异文物。”又命南极仙翁取一木鞭,长三尺六寸五分,有二十一节;每一节有四道符印,共八十四道符印,名曰:“打神鞭”。子牙跪而接受;又拜恳曰:“望老师大发慈悲!”元始曰:“你此一去,往北海过,还有一人等你。贫道将此中央戊己之旗付你。旗内有简,临迫之际,当看此简,便知端的。”子牙叩首辞别,出玉虚宫。南极仙翁送子牙至麒麟崖。子牙上了四不相,把顶上角一拍,那兽一道红光起去,铃声响亮,往西岐来。正行之间,那四不相飘飘落在一座山上。山近连海岛。怎见得好山:

    千峰排戟,万仞开屏。日映岚光轮岭外,雨收岱色冷含烟。藤缠老树,雀占危岩。奇花瑶草,修竹乔松。幽鸟啼声近,滔滔海浪鸣。重重谷壑芝兰绕,处处□崖苔藓生。起伏峦头龙脉好,必有高人隐姓名。

    话说子牙看罢山,只见山脚下一股怪云卷起。云过处生风,风响处见一物,好生跷蹊古怪。怎见得:主

    头似驼,狰狞凶恶;顶似鹅,挺折枭雄。须似虾,或上或下;耳似牛,凸暴双睛。身似鱼,光辉灿烂;手似莺,电灼钢钩。足似虎,钻山跳涧;龙分种,降下异形。采天地灵气,受日月之精。发手运石多玄妙,口吐人言盖世无。龙与豹交真可羡,来扶明主助皇图。

    话说子牙一见,魂不附体,吓了一身冷汗。那物大叫一声曰:“但吃姜尚一塊肉,延寿一千年!”子牙听罢,“原来是要吃我的。”那东西又一跳将来,叫:“姜尚,我要吃你!”子牙曰:“吾与你无隙无仇,为何要吃我?”妖怪答曰:“你休想逃脱今日之厄!”子牙把杏黄旗轻轻展开,看里面简贴,“原来如此。”子牙曰:“那薛障,我该你口里食,料应难免。你只把我杏黄旗兒拔起来,我就与你吃;拔不起来,怨命。”子牙把旗望地上一戳。那旗长有二丈有余。那妖怪伸手来拔,拔不起来;两只手拔,也拔不起;用阴阳手拔,也拔不起来;便将双手只到旗根底下,把头颈子挣的老长的,也拔不起来。子牙把手望空中一撒。五雷正法,雷火交加,一声响,吓的那东西要放手,不意把手长在旗上了。子牙喝一声:“好薛障!吃吾一剑!”那物叫曰:“上仙饶命!念吾不识上仙玄妙,此乃申公豹害了我!”子牙听说申公豹的名字,子牙问曰:“你要吃我,与申公豹何干?”妖怪答曰:“上仙,吾乃龙须虎也。自少昊时生我,采天地灵气,受阴阳精华,已成不死之身。前日申公豹往此处过,说:‘今日今时姜子牙过时,若吃他一塊肉,延年万载。’故此一时愚昧,大胆欺心,冒犯上仙。不知上仙道高德隆,自古是慈悲道德,可怜念我千年辛苦,修开十二重楼,若赦一生,万年感德!”子牙曰:“据你所言,你拜吾为师,我就饶你。”龙须虎曰:“愿拜老爷为师。”子牙曰:“既如此,你闭了目。”龙须虎闭目。只听得空中一声雷响,龙须虎也把手放了,倒身下拜。子牙北海收了龙须虎为门徒。子牙问曰:“你在此山,可曾学得些道术?”龙须虎答曰:“弟子善能发手有石。随手放开,便有磨盘大石头,飞蝗骤雨,打的满山灰土迷天,随发随应。”子牙大喜:“此人用之劫营,到处可以成功。”子牙收了杏黄旗,随带龙须虎,上了四不相,迳往西歧城;落下坐骑,来至相府。众将迎接,猛见龙须虎在子牙后边,众将吓的痴呆了:“姜丞相惹了邪气来了!”子牙见众将猜疑,笑曰:“此是北海龙须虎也,乃是我收来门徒。”众将进到府,参竭已毕。子牙问城外消息,武吉曰:“城外不见动静。”子牙打点一场大战。

    且说张桂芳在营五日,不见子牙出城来犒赏三军,把黄飞虎父子解到营里来;乃对四位道人曰:“老师,姜尚五日不见消息,其中莫非有诈?”王魔曰:“他既依允,难道失信与我等!西岐城管教他血满城池,尸成山岳。”又过三日,杨森对王魔曰:“道兄,姜子牙至八日还不出来,我们出去会他,问个端的。”张桂芳曰:“姜尚那日见势不好,将言俯就;姜尚外有忠诚,内怀奸诈。”杨森曰:“既如此,我等出去。若是诱哄我等,我们只消一阵成功,早与你班师回去。”风林传下令去,点砲,三军呐喊,杀至城下,请子牙答话。探事马报入相府。子牙带哪吒、龙须虎、武成王,骑四不相出城。王魔一见大怒:“好姜尚!你前日跌下马去,却原来往昆仑山借四不相,要与俺们见个雌雄!”把陛犴一磕,执剑来取子牙。傍有哪吒登开风火轮,摇火尖枪大叫:“王魔少待伤吾师叔!”冲杀过来。轮兽相交,枪剑并举,好场大战!怎见得:

    两阵上幡摇擂战鼓,剑枪交加霞光吐。枪是乾元秘授来,剑法冰山多威武。哪吒发怒性刚强;王魔宝剑谁敢阻。哪吒是乾元山上宝和珍;王魔一心要把成汤辅。枪剑并举没遮拦,只杀的两边兒郎寻斗赌。斋

    话说二将大战,哪吒使发了那一条枪与王魔力敌。正战间,杨森骑着狻猊,见哪吒枪来得利害,剑乃短家火,招架不开。杨森在豹皮囊中取一粒开天珠,劈面打来,正中哪吒,打播下风火轮去。王魔急来取首级,早有武成王黄飞虎催开五色神牛,把枪一摆,冲将过来,救了哪吒。王魔复战飞虎。杨森二发奇珠,黄飞虎乃是马上将军,怎经得一珠,打下坐骑来。早被龙须虎大叫曰:“莫伤吾大将,我来了!”王魔一见大惊,“是个甚么妖精出来!”怎见得:

    古怪跷蹊相,头大颈子长。独足只是跳,眼内吐金光。身上鳞甲现,两手似钩枪。炼成奇异术,发手磨盘强。但逢龙须虎,不死也着伤。

    话说高友乾骑着花班豹,见龙须虎凶恶,忙取混元宝珠,劈脸打来,正中龙须虎的脖子,打的扭着头跳。左右救回黄飞虎。王魔、杨森二骑来擒子牙。子牙只得将剑招架,来往冲杀。子牙左右无佐,三将着伤,救回去了。不防李兴霸把劈地珠照子牙打来,正中前心。子牙“暖呀”一声,几乎坠骑;带四不相望北海上逃走。王魔曰:“待吾去拿了姜尚。”来趕子牙;似飞云风卷,如弩箭离弦。子牙虽是伤了前心,听的后面趕来,把四不相的角一拍,起在空中。王魔笑曰:“总是道门之术!你欺我不会腾云。”把狴犴一拍,也起在空中,随后起来。子牙在西岐有七死三灾,此是遇四圣,头一死。王魔见趕不上子牙,复取开天珠望后心一下,把子牙打翻下骑来,骨碌碌滚下山坡,面朝天,打死了。四不相站在一傍。王魔下骑,来取子牙首级。忽然听的半山中作歌而来:

    “野水清风拂柳,池中水面飘花。

    借问安居何处,白云深处为家。”

    话说王魔听歌,看时,乃五龙山云霄洞文殊广法天尊。王魔曰:“道兄来此何事?”广法天尊答曰:“王道友,姜子牙害不得!贫道奉玉虚宫符命在此,久等多时。只因五事相凑,故命子牙下山:一则成汤气数已尽;二则西岐真主降临;三则吾阐教犯了杀戒;四则姜子牙该享西地福禄,身膺将相之权;五则与玉虚宫代理封神。道友,你截教中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为甚么恶气纷纷,雄心赳赳。可知道你那碧游宫上有两句说的好:

    紧闭洞口,静诵‘黄庭’三两卷;

    身投西土,‘封神台’上有名人。

    你把姜尚打死,虽死还有回生时候。道友,依我,你好生回去,这还是一月未缺;若不听吾言,致生后悔。”王魔曰:“文殊广法天尊,你好大话!我和你一样规矩,怎言月缺难圆。难道你有名师,我无教主!”王魔动了无明之火,持剑在手,睁睛欲来取广殊广法天尊。只见天尊后面有一道童,挽抓髻,穿淡黄服,大叫:“王魔少待行凶,我来了!”——广法天尊门徒金吒是也;拎剑直奔王魔。王魔手中剑对面交还。来往盘旋,恶神厮杀。有诗为证:

    来往交还剑吐光,二神斗战五龙岗,

    行深行浅皆由命,方知天意灭成汤。

    话说王魔、金吒恶战山下,文殊广法天尊取一物,此宝在玄门为遁龙桩,久后在释门为七宝金莲。上有三个金圈,往上一举,落将下来。王魔急难逃脱,颈子上一圈,腰上一圈,足下一圈,直立的靠定此桩。金吒见宝缚了王魔,手起剑落。不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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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2 10:15: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九回  姜子牙冰冻岐山

     

    诗曰:

    四圣无端欲逆天,仗他异术弄狂颠。

    西来有分封神客,北伐方知证果仙。

    几许雄才消此地,无边恶孽造前愆。

    雪飞七月冰千尺,尤费颠连丧九泉。

    话说金吒一剑,把王魔斩了。——一道灵魂往封神台来;清福神柏鉴用百灵幡引进去了。广法天尊收了此宝,望昆仑下拜:“弟子开了杀戒。”命金吒把子牙背负上山,将丹药用水研开,灌入子牙口内。不一时,子牙醒回,看见广法天尊,曰:“道兄,我如何于此处相会?”天尊答曰:“原是天意,定该如此,不由人耳。”过了一二时辰,命金吒:“你同师叔下山,协助西土。我不久也要来。”遂扶子牙上了四不相,回西岐。广法天尊将土掩了王魔尸骸。不表。

    且说西岐城不见姜丞相,众将慌张。武王亲至相府,差探马各处找寻。子牙同金吒至西岐,众将同武王齐出相府。子牙下骑。武王曰:“相父败兵何处?孤心甚是不安!”子牙曰:“老臣若非金吒师徒,决不能生还矣。”金吒参谒武王;会了哪吒,二人自在一处。子牙进府调理。

    且说成汤营里杨森见王魔得胜,追趕子牙,至晚不见回来。杨森疑惑:“怎么不见回来?”忙忙袖中一算,大叫一声:“罢了!”高友乾、李兴霸齐问原由。杨森怒曰:“可惜千年道行,一旦死于五龙山!”三位道人怒发冲冠,一夜不安。次日上骑,城下搦战,只要子牙出来答话。探马报入相府。子牙着伤未愈。只见金吒曰:“师叔,既有弟子在此保护,出城定要成功。”子牙从计上骑,开城,见三位道人咬牙大骂曰:“好姜尚!杀吾道兄,势不两立!”三骑齐出来战。子牙傍有金吒、哪吒二人。金吒两口宝剑,哪吒登开风火轮,使开火尖枪抵敌。五人交兵,只杀得霭霭红云笼宇宙,腾腾杀气照山河。子牙暗想:“吾师所赐打神鞭,何不祭起?”子牙将神鞭丢起,空中只听雷鸣火电,正中高友乾顶上,打得脑浆迸出,死于非命,一魂已入封神台去了。杨森见高道兄已亡,吼一声来奔子牙;不防哪吒将乾坤圈丢起,杨森方欲收此宝,被金吒将遁龙桩祭起,遁住杨森,早被金吒一剑,挥为两段,一道灵魂也进封神台去了。张桂芳、风林见二位道长身亡,纵马使枪,风林使狼牙棒,冲杀过来。李兴霸骑狰狞,拎方楞锏杀来。金吒步战。哪吒使一银枪,两家混战。只听西岐城里一声砲响,走出一员小将,还是一个光头兒,银冠银甲,白马长枪,引乃黄飞虎第四子黄天祥。走马杀到军前,神武耀威,勇贯三军,枪法如骤雨。天祥刺斜里一枪,把风林挑下马来,一魂也进封神台去了。张桂芳料不能取胜,败进行营。李兴霸上帐自思:“吾四人前来助你,不料今日失利,丧吾三位道兄。你可修文书,速报闻兄,可求救至此,以泄今日之恨。”张桂芳依言,忙作告急文书,差官星夜进朝歌。不表。

    且说姜子牙得胜回西岐,升银安殿。众将报功。子牙羡黄天祥走马枪挑风林。金吒曰:“师叔,今日之胜,不可停留,明日会战,一阵成功,张桂芳可破也。”子牙曰:“善。”次日,子牙点众将出城,三军呐喊,军威大振,坐名要张桂芳。桂芳听报大怒,“自来提兵未曾挫锐,今日反被小人欺侮,气杀我也!”忙上马布开阵势,到辕门,指子牙大喝曰:“反贼!怎敢欺侮天朝元帅!与你立见雌雄。”纵马持枪杀来。子牙后面黄天祥出马,与桂芳双枪并举,一场大战:

    二将坐雕鞍,征夫马上欢。这一个怒发如雷吼;那一个心头火一攒。这一个丧门星要扶纣王;那一个天罡星欲保周元。这一个舍命而安社稷;那一个弃残生欲正江山。自来恶战不寻常,辕门几次鲜红溅。主

    话说黄天祥大战张桂芳,三十合未分上下。子牙传令:“点鼓。”军中之法:鼓进,金止。周营数十骑,左右抢出伯达、伯适、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随、季?呙、毛公遂、周公旦、召公奭、吕公望、南宫适、辛甲、辛免、太颠、闳夭、黄明、周纪等,围裹上来,把张桂芳围在垓心。好张桂芳,似弄风猛虎,酒醉斑彪,抵挡周将,全无惧怯。且说子牙命金吒:“你去战李兴霸;我用打神鞭助你今日成功。”金吒听命,拽步而来。李兴霸坐在狰狞上,见一道童忽抢来,催开狰狞,提锏就打。金吒举宝剑急架相迎。未及数合,只见哪吒登风火轮,摇枪直刺李兴霸。兴霸用锏急架忙还。子牙在四不相上,方祭打神鞭。李兴霸见势不能取胜,把狰狞一拍,那兽四足腾起风云,逃脱去了。哪吒见走了李兴霸,登轮直杀进桂芳垓心来。晁田弟兄二人在马上大呼曰:“张桂芳早下马归降,免尔一死,吾等共享太平!”张桂芳大骂:“叛逆匹夫!捐躯报国,尽命则忠,岂若尔辈贪生而损名节也!”从清晨只杀到午牌时分,桂芳料不能出,大叫:“纣王陛下!臣不能报国立功,一死以尽臣节!”自转枪一刺,桂芳撞下鞍鞒,一点灵魂往封神台来,清福神引进去了。正是:

    英雄半世成何用,留的芳名万载传。

    桂芳已死,人马也有降西岐者,也有回关者。子牙得胜进城,入府上殿,各报其功。子牙见今日众将英雄可喜。

    且说李兴霸逃脱重围,慌忙疾走。李兴霸乃四圣之数,怎脱得大数。狰狞正行,飘然落在一山,道人见坐骑落下,滚鞍下地,倚松靠石,少憩片时;寻思良久:“吾在九龙岛修炼多年,岂料西岐有失,愧回海岛,羞见道中朋友。如今且往朝歌城去,与闻兄共议,报今日之恨也。”方欲起身,只听得山上有人唱道歌而来。道人回首一看,原来是一道童:

    “天使还玄得做仙,做仙随处睹青天。

    此言勿谓吾狂妄,得意回时合自然。”

    话言那道童唱着行来,见李兴霸打稽首:“道者请了!”兴霸答礼。道童曰:“老师那一座名山?何处洞府?”兴霸曰:“吾乃九龙岛炼气士李兴霸;因助张桂芳西岐失利,在此少坐片时。道童,你往那里来?”道童暗想道:“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道童大喜:“我不是别人,我乃九宫山白鹤洞普贤真人徒弟木吒是也;奉师命往西岐去见师叔姜子牙门下,立功灭纣。我临行时,吾师尊说:‘你要遇着李兴霸,捉他去西歧见子牙为贽见。’岂知恰恰遇你。”李兴霸大笑曰:“好孽障!焉敢欺吾太甚!”拎锏劈头就打。木吒执剑急架忙迎。剑锏相交。怎见得九宫山大战:

    这一个轻移道步;那一个急转麻鞋。轻移道步,撤玉靶纯钢出鞘;急转麻鞋,浅金装宝剑离匣。锏来剑架,剑锋斜刺一团花;剑去锏迎,脑后千塊寒雾滚。一个是肉身成圣,木吒多威武;一个是灵霄殿上,神将逞雄威。些兒眼慢,目下皮肉不完全;手若尽松,眼下尸骸分两塊。

    话说木吒大战李兴霸,木吒背上宝剑两口,名曰“吴钩”。此剑乃“干将”、“镆耶”之流,分有雌雄。木吒把左肩一摇,那雄剑起去,横在空中,磨了一磨,李兴霸可怜:

    千年修炼全无用,血染衣襟在九宫。

    木吒将兴霸尸骸掩了,借土遁往西岐来,进城,至相府。门官通报:“有一道童求见。”子牙命:“请来。”木吒至殿前下拜。子牙问曰:“那里来的?”金吒在傍言曰:“此是弟子兄弟木吒,在九宫山白鹤洞普贤真人学艺。”子牙曰:“兄弟三人齐佐明主,简篇万年,册史传扬不朽。”西岐日盛。

    话说闻太师在朝歌执掌大小国事,其实有条有法。话说汜水关韩荣报入太师府,闻太师拆开一看,拍案大呼曰:“道兄你却为着何事,死于非命!吾乃位极人臣,受国恩如同泰山,只因国事艰难,使我不敢擅离此地,今见此报,使吾痛入骨髓!”忙传令:“点鼓聚将。”只见银安殿三咚鼓响,一干众将参谒太师。太师曰:“前日吾邀九龙岛四道友协助张桂芳,不料死了三位;风林阵亡。今与诸将共议,谁为国家辅张桂芳破西岐走一遭?”言未毕,左军上将军鲁雄年纪高大,上殿曰:“末将愿往。”闻太师看时,左军上将军鲁雄苍髯皓首上殿。太师曰:“老将军年纪高大,犹恐不足成功。”鲁雄笑曰:“太师在上:张桂芳虽是少年当道,用兵恃强,只知己能,显胸中秘授;风林乃匹夫之才,故此有失身之祸。为将行兵,先察天时,后观地利,中晓人和。用之以文,济之以武,守之以静,发之以动;亡而能存,死而能生,弱而能强,柔而能刚,危而能安,祸而能福;机变不测,决胜千里,自天之上,由地之下,无所不知;十万之众,无有不力,范围曲成,各极其妙,定自然之理,决胜负之机,神运用之权,藏不穷之智,此乃为将之道也。末将一去,便要成功。再副一二参军,大事自可定矣。”太师闻言,“鲁雄虽老,似有将才;况是忠心。欲点参军,必得见机明辨的方去得。不若令费仲、尤浑前去亦可。”忙传令:“命费仲、尤浑为参军。”军政司将二臣令至殿前。费仲、尤浑见太师行礼毕。太师曰:“方今张桂芳失机,风林阵亡,鲁雄协助;少二名参军。老夫将二位大夫为参赞机务,征剿西岐;旋师之日,其功莫大。”费、尤听罢,魂魄潜消,“太师在上:职任文家,不谙武事;恐误国家重务。”太师曰:“二位有随机应变之才,通达时务之变,可以参赞军机,以襄鲁将军不逮,总是为朝廷出力。况如今国事艰难,当得辅君为国,岂可彼此推诿。左右,取参军印来!”费、尤二人落在圈套之中,只得挂印。簪花,递酒,太师发铜符,点人马五万协助张桂芳。有诗为证:

    鲁雄报国寸心丹,费仲尤浑心胆寒。

    夏月行兵难住马,一笼火伞罩征鞍。

    只因国祚生离乱,致有妖氛起祸端。

    台造封神将已备,子牙冰冻二谗奸。

    话说鲁雄择吉日,祭宝纛旗,杀牛,宰马,不日起兵。鲁雄辞过闻太师,放砲起兵。此时夏末秋初,天气酷暑,三军铁甲单衣好难走,马军雨汗长流,步卒人人喘息。好热天气!三军一路,怎见得好热:古

    万里乾坤,似一轮火伞当中。四野无云风尽息,八方有热气升空。高山顶上,大海波中。高山顶上,只晒得石烈灰飞;大海波中,蒸熬得波翻浪滚。林中飞鸟,晒脱翎毛,莫想腾空展翅;水底游鱼,蒸翻鳞甲,怎能弄土钻泥。只晒得砖如烧红锅底热,便是铁石人身也汗流。三军一路上:盔滚滚撞天银磬,甲层层盖地兵山。军行如骤雨,马跳似欢龙。闪翻银叶甲,拨转皁雕弓。正是:喊声振动山川泽,大地乾坤似火笼。

    话说鲁雄人马出五关,一路行来。有探马报与鲁雄曰:“张总兵失机阵亡,首级号令在西岐东门,请军令定夺。”鲁雄闻报大惊曰:“桂芳已死,吾师不必行,且安营。”问:“前面是甚么所在?”探马回报:“是西岐山。”鲁雄传令:“茂林深处安营。”命军政司修告急文书报太师。不表。

    且说子牙自从斩了张桂芳,见李姓兄弟三人都到西岐。一日子牙升相府,有报马报入府来:“西岐山有一枝人马扎营。”子牙已知其详。前日清福神来报,封神台已造完,张挂“封神榜”,如令正要祭台。传令:“命南宫适、武吉点五千人马,往岐山安营,阻塞路口,不放他人马过来。”二将领令,随即点人马出城。一声砲响,七十里望见岐山一枝人马,乃成汤号色。南宫适对阵安下营寨。天气炎热,三军站立不住,空中火伞施张。武吉对南宫适曰:“吾师令我二人出城,此处安营,难为三军枯渴,又无树木遮盖,恐三军心有怨言。”一宿已过。次日,有辛甲至营相见,“丞相有令:命把人马调上岐山顶上去安营。”二将听罢,甚是惊讶:“此时天气热不可当,还上山去,死之速矣!”辛甲曰:“军令怎违,只得如此。”二将点兵上山。三军怕热,张口喘息,着实难当;又要造饭,取水不便,军士俱埋怨。不题。且言鲁雄屯兵在茂林深处,见岐山上有人安营,纣兵大笑:“此时天气,山上安营,不过三日,不战自死!”鲁雄只等救兵交战。至次日,子牙领三千人马出城,往西岐山来。南宫适、武吉下山迎接,上山合兵一处。八千人马在山上绞起了幔帐。子牙坐下。怎见得好热,有诗为证:

    太阳真火炼尘埃,烈石煎湖实可哀。

    绿柳青松催艳色,飞禽走兽尽罹灾。

    凉亭上面如烟燎,水阁之中似火来。

    万里乾坤只一照,行商旅客苦相挨。

    话说子牙坐在帐中,令武吉:“营后筑一土台,高三尺。速去筑来!”武吉领令。西岐辛免催趱车辆许多饰物,报与子牙。子牙令搬进行营,散饰物。众军看见,痴呆半晌。子牙点名给散,一名一个棉袄,一个斗笠,领将下去。众军笑曰:“吾等穿将起来,死的快了!”且说子牙至晚,武吉回令:“土台造完。”子牙上台,披发仗剑,望东昆仑下拜,布罡斗,行玄术,念灵章,发符水。但见:

    子牙作法,霎时狂风大作,吼树穿林。只刮的飒飒灰尘,雾迷世界,滑喇喇天摧地塌,骤沥沥海佛山崩,幡幢响如铜鼓振,众将校两眼难睁。一时把金风彻去无踪影,三军正好赌输赢。

    诗曰:

    念动玉虚玄妙诀,灵符秘授更无差。

    驱邪伏魅随时应,唤雨呼风似滚沙。

    且说鲁雄在帐内见狂风大作,热气全无,大喜曰:“若闻太师点兵出关,正好厮杀,温和天气。”费仲、尤浑曰:“天子洪福齐天,故有凉风相助。”那风一发胜了,如猛虎一般。怎见得好风,有诗为证:

    萧萧飒飒透深闉,无影无形最骇人;

    旋起黄沙三万丈,飞来黑雾百千尘。

    穿林倒木真无状,彻骨生寒岂易论。

    纵火行凶尤猛烈,江湖作浪更迷津。

    话说子牙在岐山布斗,刮三日大风,凛凛似朔风一样。三军叹曰:“天时不正,国家不祥,故有此异事。”过了一两个时辰,半空中飘飘荡荡落下雪花来。纣兵怨言:“吾等单衣铁甲,怎耐凛冽严威!”正在那里埋怨,不一时,鹅毛片片,乱舞梨花,好大雪!怎见得:

    潇潇洒洒,密密层层。潇潇洒洒,一似豆秸灰;密密层层,犹如柳絮舞。初起时,一片,两片,似鹅毛风卷在空中”次后来,千团,万团,如梨花雨打落地下。高山堆叠,麞狐失穴怎能行,沟涧无踪,苦杀行人难进步。霎时间银妆世界,一会家粉砌乾坤。客子难沽酒,苍翁苦觅梅。飘飘荡荡裁蝶翅,叠叠层层道路迷。丰年祥瑞从天降,堪贺人间好事宜。

    鲁雄在中军对费、尤曰:“七月秋天,降此大雪,世之罕见。”鲁雄年迈,怎禁得这等寒冷。费、尤二人亦无计可施。三军都冻坏了。且说子牙在岐山上,军士人人穿起棉袄,带起斗笠,感丞相恩德,无不称谢。子牙问:“雪深几尺?”武吉回话:“山顶上深二尺,山脚下风旋下去,深有四五尺。”子牙复上土台,披发仗剑,口中念念有词,把空中彤云散去,现出红日当空,一轮火伞,霎时雪都化水,往山下一声响,水去的急,聚在山凹里。子牙见日色且胜,有诗为证:

    真火原来是太阳,初秋积雪化汪洋。

    玉虚秘授无穷妙,欲冻商兵尽丧亡。

    话说子牙见雪消水急,滚涌下山,忙发符印,又刮大风。只见阴云布合,把太阳掩了。风狂凛冽,不亚严冬。霎时间把岐山冻作一塊汪洋。子牙出营来,看纣营幡幢尽倒;命南宫适、武吉二将:“带二十名刀斧手下山,进纣营,把首将拿来!”二将下山,径入营中。见三军冻在冰里,将死者且多;又见鲁雄、费仲、尤浑三将在中军。刀斧手上前擒捉,如同囊中取钞一般,把三人捉上山来见子牙。不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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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2 10:15: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回  四天王遇丙灵公

     

    诗曰:

    魔家四将号天王,惟有青云剑异常。

    弹动琵琶人已绝,撑开珠伞日无光。

    莫言烈焰能焚毙,且说花狐善食强。

    纵有几多稀世宝,丙灵一遇命先亡。

    话说南宫适、武吉将三人拿到辕门,通报;子牙命,“推进来。”鲁雄站立;费、尤二贼跪下。子牙曰:“鲁雄,时务要知,天心要顺,大理要明,真假要辨。方今四方知纣稔恶,弃纣归周,三分有二,何苦逆天,自取杀身之祸。今已被擒。尚有何说?”鲁雄大喝曰:“姜尚!尔曾为纣臣,职任大夫;今背主求荣,非良杰也。吾今被擒,食君之禄,当死君之难,今日有死而已,又何必多言。”子牙命且监于后营。复到土台上,布起罡斗,随把彤云散了,现出太阳,日色如火一般,把岐山脚下冰时刻化了。五万人马冻死三二千,余者逃进五关去了。子牙又命南宫适往西岐城,请武王至岐山。南宫适走马进城,来见武王,行礼毕。武王曰:“相父要岐山,天气炎热,陆地无阴,三军劳苦。卿今来见孤,有何事?”南宫适对曰:“臣奉丞相令,请大王驾幸岐山。”武王随同众文武往岐山来,怎见得,有诗为证:

    君正臣贤国日昌,武王仁德配陶唐。

    慢言冰冻擒军死,且听台城斩将亡。

    祭赛封神劳圣主,驱驰国事仗臣良。

    古来多少英雄血,争利图名尽是伤。

    话言武王同文武往西岐山来,行未及二十里,只见两边沟渠之中冰塊飘浮来往。武王问南宫适,方知冰冻岐山。君臣又行七十里,至岐山。子牙迎武王。武王曰:“相父邀孤,有何事商议?”子牙曰:“请大王亲祭岐山。”武王曰:“山川享祭,此为正礼。”乃上山进帐。子牙设下祭文。武王不知今日祭封神台。子牙只言祭岐山。排下香案,武王拈香。子牙命将三人推来。武吉将鲁雄、费仲、尤浑推至。子牙传令:“斩讫报来!”霎时献三颗首级。武王大惊曰:“相父祭山,为何斩人?”子牙曰:“此二人乃成汤费仲、尤浑也。”武王曰:“奸臣,理当斩之。”子牙与武王回兵西岐。不表。且说清福神将三魂引入封神台去了。

    话说鲁雄残兵败卒走进关,逃回朝歌。闻太师在府,看各处报章,看三山关邓九公报:“大败南伯侯。”忽报:“汜水关韩荣报到。”令:“接上来。”拆开看时,顿足叫曰:“不料西岐姜尚这等凶恶!杀死张桂芳,又捉鲁雄号令岐山,大肆猖獗。吾欲亲征,奈东南二处,未息兵戈。”乃问吉立、余庆曰:“我如今再遣何人伐西岐?”吉立答曰:“太师在上:西岐足智多谋,兵精将勇,张桂芳况且失利,九龙岛四道者亦且不能取胜;如今可发令牌,命佳梦关魔家四将征伐,庶大功可成。”太师听言,喜曰:“非此四人不能克此大恶。”忙发令牌;又点左军大将胡升、胡雷交代守关。将令发出,使命领令前行;不觉一日,已至佳梦关,下马报曰:“闻太师有紧急公文。”魔家四将接了文书,拆开看罢,大笑曰:“太师用兵多年,如今为何颠倒!料西岐不过是姜尚、黄飞虎等,‘割鸡焉用牛刀’?”打发来使先回。弟兄四人点精兵十万,即日兴师;与胡升、胡雷交代府库钱粮,一应完毕。魔家四将辞了胡升,一声砲响,大队人马起行,浩浩荡荡,军声大振,往西岐而来。怎见得好人马:

    三军呐喊,幡立五方。刀如秋水迸寒光,枪似麻林初出土。开山斧如同秋月,画杆戟豹尾飘飖。鞭锏抓槌分左右,长刀短剑砌龙鳞。花腔鼓擂,催军趱将;响阵锣鸣,令出收兵。拐子马御防劫寨,金装弩准备冲营。中军帐钩镰护守,前后营刁斗分明。临兵全仗胸中策,用武还依纪法行。

    话说魔家四将人马,晓行夜住,逢州过府,越岭登山,非止一日,又过了桃花岭。哨马报入中军:“启元帅:兵至西岐北门,请令定夺。”魔礼青传令:“安下团营,扎了大寨。”三军放静营砲,呐一声喊。

    且说子牙自兵冻岐山,军威甚盛,将士英雄,天心效顺,四方归心,豪杰云集。子牙正商议军情,忽探马报入相府:“魔家四将领兵住扎北门。”子牙聚将上殿,共议退兵之策。武成王黄飞虎上前启曰:“丞相在上:佳梦关魔家四将乃弟兄四人,皆系异人秘授奇术变幻,大是难敌。长曰魔礼青,长二丈四尺,面如活蟹,须如铜线,用一根长枪,步战无骑。有秘授宝剑,名曰:‘青云剑’。上有符印,中分四字:‘地、水、火、风’,这风乃黑风,风内有万千戈矛。若人逢着此刃,四肢成为齑粉;若论火,空中金蛇搅绕,遍地一塊黑烟,烟掩人目,烈焰烧人,并无遮挡。还有魔礼红,秘授一把伞,名曰‘混元伞’。伞上有祖母绿、祖母印、祖母碧,有夜明珠、碧尘珠、碧火珠、碧水珠、消凉珠、九曲珠、定颜珠、定风珠,还有珍珠穿成四字:‘装载乾坤’。这把伞不敢撑,撑开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转一转,乾坤晃动。还有魔礼海,用一根枪,背上一面琵琶,上有四条弦,也按‘地、水、火、风’。拨动弦声,风火齐至,如青云剑一般。还有魔礼寿,用两根鞭。囊里有一物,形如白鼠,名曰‘花狐貂’,放起空中,现身似白象,胁生飞翅,食尽世人。若此四将来伐西岐,吾兵恐不能取胜也。”子牙曰:“将军何以知之?”黄飞虎答曰:“此四将昔日在末将麾下,征伐东海,故此晓得。今对丞相,不得不以实告。”子牙听罢,郁郁不乐。

    且言魔礼青对三弟曰:“今奉王命,征剿凶顽,兵至三日,必当为国立功,不负闻太师之所举也。”魔礼红曰:“明日俺们兄弟齐会姜尚,一阵成功,旋师奏凯。”其日,弟兄欢饮。次早,砲响鼓鸣,摆开队伍,立于辕门,请子牙答话。探马来报:“魔家四将请战。”子牙因黄飞虎所说利害,恐将士失利,心下犹豫未决。金吒、木吒、哪吒在傍,口称:“师叔,难道依黄将军所说,我等便不战罢。所仗福德在周,天意相祐,随时应变,岂得看住。”子牙猛醒,传令:“摆五方旗号,整点诸将校,列成队伍,出城会战。”怎见得:

    两扇门开:青幡招展,雾中杀气透天庭;素白纷纭,兑地征云从地起。红幡荡荡,离宫猛火欲烧山;皁带飘飘,坎气乌云由上下。杏黄幡麾,中央正道出兵来。金盔将如同猛虎;银盔将一似欢狼。南宫适似摇头狮子;武吉似摆尾狻猊。四贤、八俊逞英豪;金木二吒持宝剑。龙须虎天生异像;武成王斜跨神牛。领首的哪吒英武,掠阵的众将轩昂。

    魔家四将见子牙出兵有法,纪律森严,坐四不相,至军前。怎生打扮,有诗为证:

    金冠分鱼尾,道服勒霞绡。童颜并鹤发,项下长银苗。

    身骑四不相,手挂剑锋枭。玉虚门下客,封神立圣朝。

    话说子牙出阵前,尔身曰:“四位乃魔元帅么?”魔礼青曰:“姜尚,你不守本土,甘心祸乱,而故纳叛亡,坏朝廷法纪,杀大臣号令西岐,深属不道,是自取灭亡。今天兵至日,尚不倒戈授首,犹自抗拒;直待践平城垣,俱为齑粉,那时悔之晚矣!”子牙曰:“元帅言之差矣。吾等守法奉公,原是商臣,受封西土,岂得称为反叛。今朝廷信大臣之言,屡伐西岐,胜败之事,乃朝廷大臣自取其辱,我等并无一军一卒冒犯五关。今汝等反加之罪名,我君臣岂肯虚服。”魔礼青大怒曰:“孰敢巧言,混称大臣取辱!独不思你目下有灭国之祸!”放开大步,使枪来取子牙。左哨上南宫适纵马舞刀,大喝曰:“不要冲吾阵脚!”用钢刀急架忙迎。步马交兵,刀戟并举。魔礼红绰步展方天戟冲杀而来。子牙队里辛甲举斧来战魔礼红。魔礼海摇枪直杀出来。哪吒登风火轮,摇火尖枪迎住。二将双枪共举。魔礼寿使两根锏似猛虎摇头,杀将过来。这壁厢武吉银盔素铠,白马长枪,接战阵前。这一场大战,怎见得:

    满天杀气,遍地征云。这阵上三军威武;那阵上战将轩昂。南宫适斩将刀半潭秋水;魔礼青虎头枪似一段寒冰。辛甲大斧犹如皓月光辉;魔礼红画戟一似金钱豹尾。哪吒发怒抖精神;魔礼海生嗔显武艺。武吉长枪,飕飕急雨洒残花;魔礼寿二锏,凛凛冰山飞白雪。四天王忠心佐成汤;众战将赤胆扶圣主。两阵上锣鼓频敲,四哨内三军呐喊。从辰至午,只杀的旭日无光;未末申初,霎时间天昏地暗。

    有诗为证:

    为国亡家欲尽忠,只徒千载把名封。

    捐躯马革何曾惜,止愿皇家建大功。

    话言哪吒战住了魔礼海,把枪架开,随手取出乾坤圈使在空中,要打魔礼海。魔礼红看见,忙忙跳出阵外,把混元珍珠伞撑开一晃,先收了哪吒的乾坤圈去了。金吒见收兄弟之宝,忙使遁龙桩,又被收将去了。子牙把打神鞭使在空中。此鞭只打的神,打不的仙,打不得人;四天王乃是释门中人,打不得,后一千年,才受香烟,因此上把打神鞭也被伞收去了。子牙大惊。魔礼青战住南宫适,把枪一掩,跳出阵来,把青云剑一晃,往来三次,黑风卷起,万刃戈矛。一声响喨,怎见得,有诗为证:

    黑风卷起最难当,百万雄兵尽带伤。

    此宝英锋真利害,铜军铁将亦遭殃。

    魔礼红见兄用青云剑,也把珍珠伞撑开,连转三四转,咫尺间黑暗了宇宙,崩塌了乾坤。只见烈烟黑雾,火发无情,金蛇搅绕半空,火光飞腾满地。好火!有诗为证:

    万道金蛇空内滚,黑烟罩体命难存。

    子牙道术全无用,今日西岐尽败奔。

    话说魔礼海拨动了地水火风琵琶;魔礼寿把花狐貂放出在空中,现形如一只白象,任意食人,张牙舞爪。风火无情,西岐众将遭此一败,三军尽受其殃。子牙见黑风卷起,烈火飞来,人马一乱,往后败下去。魔家四将挥动人马,往前冲杀。可怜三军叫苦,战将着伤,怎见得:

    趕上将,任从刀劈;乘着势,剿杀三军。逢刀的,连肩拽背;遭火的,烂额焦头。鞍上无人,战马拖缰,不管营前和营后;地上尸横,折筋断骨,怎分南北与东西。人亡马死,只为扶王创业到如今;将躲军逃,止落叫苦连声无投处。子牙出城,齐齐整整,众将官顶盔贯甲,好似得智狐狸强似虎;到如今只落得:哀哀哭哭,歪盔卸甲,犹如退翎鸾凤不如鸡。死的尸骸暴露,生的逃窜难回。惊天动地将声悲,嚎山泣岭三军苦。愁云直上九重天,一派残兵奔陆地。

    话说魔家四将一战,损周兵一万有余,战将损了九员,带伤者十有八九。子牙坐四不相平空去了。金、木二吒土遁逃回。哪吒风火轮走了。龙须虎借水里逃生。众将无术,焉能得脱。子牙败进城,入相府点众将:着伤大半,阵亡者九名,杀死了文王六位殿下,三名副将。子牙伤悼不已。

    且说魔家四将收兵,掌得胜鼓回营,三军踊跃。正是:

    喜孜孜鞭敲金镫响,笑吟吟齐唱凯歌回。

    话说魔家四将得胜回营,上帐议取西岐大事。魔礼红曰:“明日点人马困城,尽力攻打,指日可破,子牙成擒,武王授首。”魔礼青曰:“贤弟言之甚善。”次日进兵围城,喊声大振,杀奔城下,坐名请子牙临阵。探马报进帅府。子牙传令:“将‘免战牌’挂在城敌楼上。”魔礼青传令:“四面架起云梯,用火砲攻打。”甚是危急。且说子牙失利,诸将带伤,忙领金、木二吒,龙须虎,哪吒,黄飞虎不曾带伤者上城,设灰瓶,砲石,火箭,火弓,硬弩,长枪,千方守御,日夜防备。魔家四将见四门攻打三日不下,反损有兵卒,魔礼红曰:“暂且退兵。”命军士鸣金,退兵回营。当晚兄弟四人商议:“姜尚乃昆仑教下,自善用兵。我们且不可用力攻打,只可紧困;困得他里无粮草,外无援兵,此城不攻自破矣。”礼青曰:“贤弟言之有理。”安心困城。不觉困了两月。四将心下甚是焦躁:“闻太师命吾伐西岐,如今将近两三个月,未能破敌;十万之众,日费许多钱粮,倘太师嗔怪,体面何存。也罢,今晚初更,各将异宝祭于空中,就把西岐旋成渤海,早早奏凯还朝。”魔礼寿曰:“兄长之言妙甚。”各各欢喜。不言兄弟计较停当。且说子牙在相府有事,又见失机,与武成王黄飞虎议退兵之策。忽然猛风大作,把宝纛幡杆一折两段。子牙大惊,忙焚香,把金钱搜求八卦,只吓得面如土色;随即沐浴,更衣拈香,望昆仑下拜。子牙倒海救西岐。有诗为证:

    玉虚秘授甚精奇,玄内玄中定坎离。

    魔家四将施奇宝,子牙倒海救西岐。

    话说子牙披发仗剑,倒海把西岐罩了。却说玉虚宫元始天尊知西岐事体,把璢璃瓶中静水望西岐一泼,乃三光神圣,浮在海水上面。再说魔礼青把青云剑祭起地、水、火、风;魔礼红祭混元珍珠伞;魔礼海拨动琵琶;魔礼寿祭起花狐貂;只见四下里阴云布合,冷雾迷空,响若雷鸣,势如山倒,骨碌碌天崩,滑喇喇地塌。三军见而心惊,一个个魂迷意怕。兄弟四人各施异术,要成大功,奏凯回朝,则怕你一场空想。正是:

    枉费心机空费力,雪消春水一场空。

    且说魔家兄弟四人祭此各样异宝,只到三更尽,才收了回营,指望次日回兵。且说子牙借北海水救了西岐,众将一夜不曾安枕。至次日,子牙把海水退回北海。依旧现出城来,分毫未动。且说纣营军校见西岐城上草也不曾动一根,忙报四位元帅:“西岐城全然不曾坏动一角。”四将大惊,齐出辕门看时,果然如此。四人无法可施,一策莫展;只得把人马紧困西岐。

    且说子牙倒海救了此危,点将上城看守。非一日,乌飞兔走,不觉又困两月。子牙被困,无法退兵。魔家四将英勇,仗倚宝贝,焉能取胜。忽有总督粮储官见子牙,具言:“三济仓缺粮,止可支用十日。请丞相定夺。”子牙惊曰:“兵困城事小;城中缺粮事大。如之奈何!”武成王黄飞虎曰:“丞相可发告示与居民,富厚者必积有稻谷,或借三四万,或五六万,待退兵之日,加利给还,亦是暂救燃眉之计。”子牙曰:“不可。吾若出示,民慌军乱,必有内变之祸。料还有十日之粮,再作区处。”子牙不行。不觉又过七八日。子牙算止得二日粮,心下十分着忙,大是忧郁。那日,来了两位道童,一个穿红,一个穿青,至相府门上,对门官曰:“烦你通报,要见姜师叔。”门官启老爷:“有二位道童求见。”子牙闻道者来,便命:“请来。”二位道童上殿下拜,口称“师叔”。子牙答礼曰:“二位是那座名山?何处洞府?今到西岐,有何见谕?”二道童曰:“弟子乃金庭山玉屋洞道行天尊门下弟子,姓韩,双名毒龙;这位是姓薛,双名恶虎。今奉师命,送粮前来。”子牙曰:“粮在何所?”道童曰:“弟子随身带来。”锦囊中取一简献与子牙。子牙看简,大喜曰:“师尊圣谕,事在危急,自有高人相辅,今果如其言。”子牙命道童:“取粮。”道童将豹皮囊中取出碗口大一个斗兒,盛有一斗米。众将又不敢笑。子牙将斗命韩毒龙:“亲送三济仓去,再来回话。”不一时,毒龙回来见子牙,“送去了。”不上两个时辰,管仓官来报:“启丞相:三济仓连气楼上,都淌出米来。”子牙大喜。今事到急外,自有高人来佐佑,此是武王福大。有诗赞曰:

    武王仁德禄能昌,增福神祇来助粮。

    紫阳洞里黄天化,西岐尽灭四天王。

    话说子牙粮也足,将也多,兵也广,只没奈魔家四将奇宝伤人,因此上固守西岐,不敢擅动。且说魔家兄弟又过了两个月,将近一年,不能成功;修文书报闻太师,言子牙虽则善战,今又能守。不表。

    一日,子牙正在相府,商议军功大事。忽报:“有一道者来见。”子牙命:“请来。”这道人带扇云冠,穿水合服,腰束丝绦,脚登麻鞋,至帘前下拜,口称“师叔”。子牙曰:“那里来的?”道人曰:“弟子乃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姓杨,名戩;奉师命,特来师叔左右听用。”子牙大喜。见杨戩超群出类。杨戩与诸门人会了;见过武王,复来问:“城外屯兵者何人?”子牙把魔家四将用的“地、水、火、风”物件说了一遍。“……故此挂‘免战牌’。”杨戩曰:“弟子既来,师叔可去‘免战’二字。弟子会魔家四将,便知端的。若不见战,焉能随机应变。”子牙听言甚喜,随传令:“摘了‘免战牌’。”彼时有探马报入大营:“启元戎:西岐去了‘免战牌’。”魔家四将大喜,即刻出营搦战。探马报入相府。子牙命杨戩出城,哪吒压阵。城门开处,杨戩出马,见四将威风凛凛冲霄汉,杀气腾腾逼斗星。四将见西岐城内一人,似道非道,似俗非俗,带扇云冠,道服丝绦,骑白马,执长枪。魔礼青曰:“来者何人?”杨戩答曰:“吾乃姜丞相师侄杨戩是也。你有何能,敢来此行凶作怪,仗倚左道害人。眼前叫你知吾利害,死无葬身之地!”纵马摇枪来取。却说魔家四将有半年不曾会战,如今一齐出来,步战杨戩;四将围将上来,把杨戩裹在垓心,酣战城下。且说楚州有解粮官,解粮往西岐,正要进城,见前面战场阻路。此人姓马,名成龙;用两口刀,坐赤兔马,心性英烈,见战场阻路,大喝一声:“吾来了!”那马撺在圈子内,力敌四钭。魔礼寿又见一将冲杀将来,心中大怒,未及十合,取出花狐貂祭在空中,化如一只白象,口似血盆,牙如利刃,乱抢人吃。有诗为证:

    此兽修成隐显功,阴阳二气在其中。

    随时大小皆能变,吃尽人心若野熊。

    却说祭起花狐貂,一声响,把马成龙吃了半节去。杨戩在马上暗喜:“元来有这个孽障作怪!”魔家四将也不知道杨戩有九转炼就元功,魔礼寿又祭花狐貂,一声响,也把杨戩咬了半节去。哪吒见势头不好,进城来报姜丞相,说:“杨戩被花狐貂吃了。”子牙郁郁不乐,纳闷在府。

    且说魔家四将得胜回营,治酒,兄弟共饮。吃到二更时分,魔礼寿曰:“长兄,如今把花狐貂放进城里去,若是吃了姜尚,吞了武王,大事定了。那时好班师归国,何必与他死守。”四人酒后,各发狂言。礼青曰:“贤弟之言有理。”礼寿豹皮囊取出花狐貂,叫曰:“宝贝,你若吃了姜尚回来,此功莫大。”遂祭在空中去了。花狐貂乃是一兽,只知吃人,那知道吃了杨戩是个祸胎。杨戩曾炼过九转元功,七十二变化,无穷妙道,肉身成圣,封清源妙道真君。花狐貂把他吃在腹里。杨戩听着四将计较,杨戩曰:“薛障,也不知我是谁!”把花狐貂的心一捏,那东西叫一声,跌将下来。杨戩现身,把花狐貂一撑两段。杨戩现元形,有三更时分,来相府门前,叫左右报丞相。守门军士击鼓。子牙三更时,还与哪吒共议魔家四将事,忽听鼓响,报:“杨戩回来。”子牙大惊:“人死岂能复生!”命哪吒探虚实。哪吒至大门首问曰:“杨道兄,你已死了,为何又至?”杨戩曰:“你我道门徒弟,各玄妙不同。快开门!我有要紧事报与师父。”哪吒命开了门。杨戩同至殿前。子牙惊问:“早晨阵亡,为何又至?必有回生之术!”杨戩把魔礼寿放花狐貂进城,“要伤武王、师叔,弟子在那孽障腹中听着,方才把花狐貂弄死了,特来报知师叔。”子言闻言大喜:“吾有这等道术之客,何惧之有!”戩曰:“弟子如今还去。”哪吒曰:“道兄如何去得?”杨戩曰:“家师秘授,自有玄妙,随风变化,不可思议。有诗为证:

    秘授仙传真妙诀,我与道中俱各别。

    或山或水或巅崖,或金或宝或铜铁。

    或鸾或凤或飞禽,或龙或虎或狮鴂。

    随风有影即无形,赴得蟠桃添寿节。”

    子牙听罢,“你有此奇术,可显一二。”杨戩随身一晃,变成花狐貂满地跳。把哪吒喜不自胜。杨戩曰:“弟子去也!”响一声,才要去。子牙曰:“杨戩,且住!你有大术,把魔家四将宝贝取来,使他束手不能成功。”杨戩即时飞出西岐城,落在魔家四将帐上。礼寿听的宝贝回来,忙用手接住,瞧了一瞧,见不曾吃了人来。将近四鼓时分,兄弟同进帐中睡去。正是酒酣睡倒,鼻息如雷,莫知高下。杨戩自豹皮囊中跳出来,将魔家四将帐上挂有四件宝贝,杨戩用手一端,端塌了,止拿得一把伞。那三件宝贝落地有声。魔礼红梦中听见有响声,急起来看时,“呀!却元来挂塌了钩子,吊将下来!”糊涂醉眼,不曾查得,就复挂在上面,依旧睡了。且说杨戩复到西岐城来见子牙,将混元珍珠伞献上。金木二吒、哪吒都来看伞。杨戩复又入营,还在豹皮囊中。不表。

    且说次早中军帐鼓响。兄弟四人,各取宝贝,魔礼红不见混元伞,大惊:“为何不见了此伞!”急问巡内营将校。众将曰:“内营红尘也飞不进来,那有奸细得入。”魔礼红大叫:“吾立大功,只凭此宝;今一旦失了,怎生奈何!四将见如此失利,郁郁不乐,无心整理军情。……

    且说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真君忽然心血潮来,叫金霞童子:“请你师兄来。”童兒领命,少时间请师兄至。黄天化至碧游床前,倒身下拜:“老师父,叫弟子那里使用?”真君曰:“你打点下山。你父子当立功为周主,随我来。”黄天化随师至桃园中。真君传二柄锤。天化见而即会,精熟停当,无不了然。真君曰:“将吾的玉麒麟与你骑;又将火龙标带去。徒弟,你不可忘本,必尊道德。”黄天化曰:“弟子怎敢?”辞了师父,出洞来,上了玉麒麟,把角一拍,四足起风云之声。此兽乃道德真君闲戏三山、闷游五岳之骑。黄天化即时来至西岐,落下麒麟,来到相府,令门官通报。”启丞相:“有一道童求见。”子牙曰:“请来。”黄天化上殿下拜,口称:“师叔,弟子黄天化奉师命下山,听候左右。”子牙问:“那一座山?”黄飞虎曰:“此童乃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真君门下黄天化,乃末将长子。”子牙大喜:“将军有子出家修道,更当庆幸!”且说黄天化父子重逢,同回王府,置酒父子欢饮。黄天化在山吃斋,今日在王府吃荤,随挽双抓髻,穿王服,带束发冠,金抹额,穿大红服,贯金锁甲,束玉带,次日上殿见子牙。子牙一见天化如此装束,便曰:“黄天化,你元是道门,为何一旦变服?我身居相位,不敢忘昆仑之德。你昨日下山,今日变服;还把丝绦束了。”黄天化领命,系了丝绦。天化曰:“弟子下山,退魔家四将,故此如将家装束耳。怎敢忘本!”子牙曰:“魔家四将乃左道之术也,须紧要提防。”天化曰:“师命指明,何足惧哉!”子牙许之。黄天化上了玉麒麟,拎两柄槌,开放城门,至辕门请战。四天王正遇丙灵公。不知胜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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