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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终于长大成人，母亲却舍不得放手。
他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糟糕了。
已经大学毕业好几年，早到了该出去奋斗的年龄，母亲却说什么也不肯他远走。
窝在家乡小城，为一份没有前途的工作每日忙碌让他很不快活，忍了好几年，到底厌烦大过了心软，郑重其事提出了去其他城市发展的要求。
母亲一如既往的不允许，说着外面如何不好，又没有家人照料，倘若离去，恐怕想吃顿可口的饭菜也不能如意。
这话他听了好几年，实在烦透了，恼怒地顶撞了母亲几句，就独自收拾起行礼。
母亲倚在门旁默默地看着，几次欲言又止，脸上有不舍，有哀伤，眼神疼痛。
他看见母亲这样，有些犹豫，但想到自己的前程，还是拎着行礼冲出了家门，未料母亲竟然追了上来，没有说什么阻拦的话，只是怯怯却固执地抓住他的衣袖，执拗着不肯放开。
他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折返回家了。
那以后，他几次要走，却总被母亲拦住。
那只扯住他衣袖的手比世上最坚固的镣铐更难以挣脱。
他有心无力，觉得自己像困在乌江的霸王，很悲哀的霸王，连个虞姬都没有。
他越想越觉得恼怒，满心委屈，满腹怨气，脾气渐渐就变得差了，老是无缘无故的发火，对待母亲也不如往日那般尊重，动不动就抱怨现在的生活有多糟糕，说自己的前程都毁在了母亲的手里，这辈子算完了。
说许多过分的话，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乐。
母亲终于动容，收拾了行礼亲自拎到他面前，然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转身回了屋，将自己锁在了房里。
他担心极了。
几天后，母亲一脸倦容的走出来，向他微笑：
“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妈妈不会再阻拦你了。”
他认为母亲终于想通了，快活地奔向去远方城市的车站，果然，母亲不再扯住他的衣袖挽留，只远远注视着他的身影。
直至列车远走，母亲也没有向他挥手。
多少年过去，那一幕始终不能让他释怀，他经常打电话回家，问母亲那时为什么不挥手，是否不能原谅他远走？
母亲不答，顾左右而言他。
私下里问父亲，沉默的父亲什么话也不肯说。
后来他的事业渐渐稳定下来，终于决定回家一趟，当面问一问母亲，是否在怨恨着自己。
列车到站时，他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母亲挥着光秃秃的手臂，笑容温柔。
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多少年前的那个时候，母亲为了放手，真的硬生生砍去了自己的双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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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5 19: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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