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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30 14:3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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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官道一侧有一条小路,虽说是小路,但是却也能容得两辆马车并行,不过道路却颠簸崎岖,驾车当然比较难走,但是骑马倒也无碍。此时欧阳燕云不再快跑,而是拉着缰绳保持着和潘俊并驾齐驱的状态。
月光如华,盛夏的夜晚,草丛之中不时传来几声夏虫的鸣叫,欧阳燕云一时间竟有种幻想,幻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但是狂乱的马蹄声还是隐约地提醒着她,此行的目的是寻找自己的弟弟。而且现在亦是危机四伏,也许就在此刻他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两个人快马扬鞭,区区四五十里对于这两匹马来说不过是一个时辰的事情,当他们来到黑山坳的时候月亮已经升到了天空的最高点,白花花的月光斜射在黑漆漆的山崖上,竟然有种凉意。
他们下马之后在路上慢行着,寻找前天打斗的蛛丝马迹。向前走了百余米,果然发现地面上有丝丝的血痕,而在血痕的一旁有几个一米左右的大坑,想必这定是那蚁狮所为。那血迹当然是鬼子的狗血了。
“潘哥哥,你看这里……”欧阳燕云指着道路一旁倒伏的荒草说道,潘俊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在那荒草丛中竟然倒着一辆马车,那辆马车正是欧阳雷火在离开北平的时候用的。
“是这里没错。”潘俊的心跳有些加速,向四周望去,在不远处确实有一条小路,这条小路蜿蜒向上,直插到黑山山顶,潘俊和欧阳燕云将马迷(拴马的意思)在路旁,然后两个人快步向山上走去。
欧阳燕云寻弟心切走在最前面,在半山腰的地方果然有一块巨石,乍看上去竟然如一口棺材一般,欧阳燕云循着小路径直向山顶上奔去,潘俊在那块巨石周围扫了一圈,见巨石后面的草倒伏得厉害,这里应该是当时潘璞的藏身之处了。
之后转身跟上欧阳燕云,欧阳燕云气喘吁吁地跑到山顶,在白得有些刺眼的月光下,山顶上的石头上还残留着血迹,在山顶的一旁是百丈有余的悬崖,悬崖中间正是那条小路。
欧阳燕云在山顶上踱来踱去,眼睛在地面上不停地扫着,忽然她似乎发现了什么,然后躬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探到悬崖边上,然后从悬崖边上拾起一件小小的黑色物事。
潘俊恍然觉得那件物事非常熟悉,当欧阳燕云站起身来张开手心,眼眶中不禁噙满了泪水,潘俊清楚地看见那件物事竟然是一只明鬼。
欧阳燕云曾经说过,她母亲离开的时候曾经留下一只明鬼,原来这只明鬼一直在他弟弟的身上。
“潘哥哥,你知道吗?母亲在弟弟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了,所以他根本不记得母亲的长相,这是母亲唯一留下的一件东西,也是找到母亲唯一的线索,所以弟弟一直视这只明鬼如生命一般,这次来中原,弟弟之所以一直要跟来的原因便是希望能用这只明鬼找到母亲的下落。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将这只明鬼遗弃的,除非……”说到“除非”二字,欧阳燕云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了。
潘俊轻轻地拍了拍欧阳燕云的肩膀,欧阳燕云顺势扑在潘俊的怀里,潘俊的脸上飞过一丝羞涩,然后又拍了拍欧阳燕云的背。此时面对这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他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才能让她心里好过一点儿。
潘俊轻轻地闭上眼睛,夏虫似乎一下子也不再聒噪了,一时间潘俊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阵阵清香传进潘俊的鼻子之中,让他有种心猿意马的感觉,他有些慌乱,本想默念《道德经》,谁知脑子却是一片混乱,他随便在脑海中寻找一段秘诀默背了起来。
正在此时他的耳边忽然变得异常空灵,那种感觉犹如在零公馆的时候一样,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快速的喘息声,那声音应该是个女的。而在那之后则是一阵更加慌乱的脚步声,听上去应该有三五个人的样子,他们都穿着皮靴,口中不停地喊着:“花姑娘……”语调之中不难判断应该是日本人,潘俊的身体茫然一颤,睁开眼睛。
这却让欧阳燕云一怔,她奇怪地望着潘俊。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潘俊知道只要他听得到的就一定会发生。欧阳燕云看出潘俊的脸色有异,于是问道:“潘哥哥,怎么了?”
潘俊向四下打量着,说道:“可能出事了,咱们快点儿下山。”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从远处传来了一声枪响,潘俊和欧阳燕云都是一怔,相顾而视,那声音正是从他们来时的方向传来的,两个人快速地向山下跑去。
这枪声在大山之中产生了强烈的回音,恰在此时距离这里五十余里的北平城中也响起了一声枪响,这声枪响是从北平警察局警长方儒德家中传出来的。外面立刻有几个人奔了上来问道:“警长,发生了什么事情?”
“滚滚滚,没事,妈的,老子的枪走火了。”方儒德大骂道,两个警察心中一面暗暗诅咒着方儒德,一面离开了。而方儒德的屋子之中一只乌黑的驳壳枪此时正抵在方儒德的脑袋上。
方儒德的身子挺得笔直,身后靠着桌子,勉强从那张四方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结结巴巴道:“好汉,好汉,饶命,咱们有什么话好说。”
眼前人手中握着枪,相貌冷峻,尤其是一双眼睛中冒着杀气,看上去大概二十岁上下的样子,他冷冷地笑了笑道:“有人想见见你。”
“好,好,好!”方儒德连忙点着头说道,“不知那位大爷在什么地方啊?”
“呵呵,一会儿你就见到了。”男人冷冷地道,“跟我走,不要耍什么花招。”然后转到方儒德的身后将枪抵在方儒德的腰间,方儒德缓缓地走在前面,年轻人跟在后面。
门口两个卫兵此时正在抽着烟,口中哼着小曲,却也不亦乐乎,见到方儒德连忙将手中的烟头扔到身后,站直了身子,唯恐被方儒德训斥一顿。
“警长!”两个人目视前方,异口同声地说道。
方儒德“嗯嗯”地咳嗽了两声,本想给这两个卫兵使个动静,谁知这两个家伙此时心中却有另一番打算,之前因为站岗的时候抽烟被训斥了不知多少遍,现在他们只希望方儒德没看见那支还在冒着烟的烟头,哪里还有心思去揣度方儒德这两声咳嗽内中的含义啊。
男人将枪紧紧地抵在方儒德的身后,离开了方儒德的府邸。然后拉着他向一旁的小巷走去,一面走一面在他的耳边说道:“哼,你的手下还真是听话啊!”
方儒德心想,妈的,别让老子回来,回来先弄死这两个站岗的浑球。
在巷口停着一辆黑篷车,男人将方儒德推上车,然后在他的脑后轻轻一敲,方儒德只觉得像是撞在了柱子上,眼皮一沉,倒在了车子里。男人将方儒德放好之后,驾着马车直奔鸡毛店。
话说此刻在鸡毛店中草草吃过一顿不咸不淡的晚饭之后,子午早已经有点儿耐不住性子了,他望着坐在椅子上镇定自若的时淼淼,却又不敢问,憋得好不郁闷。
时淼淼瞥了一眼子午道:“呵呵,怎么?你迫不及待地想见你师傅了?”
“啊……”子午总算是将憋在胸口的这股闷气吐了出来了,“小世叔,你看这天都到这会儿了,今天究竟能不能见到师傅啊?”
“当然了。”时淼淼说着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那茶不但苦涩难耐,而且还夹杂着一种发霉的味道。
子午摇了摇头:“小世叔,这茶也不是人喝的啊!”
“哈哈,这可是上等的高碎啊!”说完时淼淼又喝了一口,子午撇了撇嘴道:“什么高不高碎啊,就是茶叶末子嘛!”
“呵呵,对了,子午,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时淼淼放下茶碗说道。
“嗯?什么事啊?”子午拉着椅子坐到时淼淼的身旁,好奇地说道。
“你和欧阳燕云姑娘啊!”时淼淼的话让子午的脸上立刻红了起来,他向后退了退低声说道:“小世叔,你知道我们土系驱虫师和火系驱虫师素来不和,而且现在欧阳姑娘她心里只有潘俊小世叔。”
“呵呵,但是我看潘俊倒是对她没什么想法啊!”时淼淼的话立刻让子午来了精神,又凑到时淼淼前面道:“小世叔,是不是潘俊小世叔和你说了什么啊?”
时淼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这个连傻子都看得出来啊!”
“唉。”子午叹了口气说道,“那有什么用啊,即便潘俊小世叔对她没有意思,她也愿意一辈子陪着小世叔。不过,嘿嘿!”子午坏笑道,“我觉得时姑娘您倒是和小世叔很般配。”
时淼淼愣住了,脸上全然没有了笑意。子午心知说错了话,小心翼翼地将椅子向后移了移,站起身道:“小世叔,您和那个马爷究竟是做的什么交易啊?”
“一个人。”时淼淼低垂着头冷冷道。
“什么人啊?”子午又好奇地问道。
“一个可以带着我们大摇大摆走进北平监狱的人。”时淼淼的回答越发地简练干脆了,与之前竟判若两人。子午心想这些女子也真是奇怪,明明潘俊小世叔不喜欢欧阳燕云,欧阳燕云却一片痴心,明明时淼淼对小世叔有意,被自己点破之后却绷起一副要杀人的嘴脸。
又等了一会儿子午忽然推开门,正要迈步向外走,却被时淼淼叫住了:“你做什么去?”
“人有三急啊,小世叔!”子午脸上已经显出不悦的神色。
时淼淼无奈地挥了挥手,子午走出房间向小二询问了一下,之后直奔这间鸡毛店的后院,此时院落之中正有几个人在收拾东西,子午一面看一面向茅房的方向走去,那些东西都是一些唱戏需要的行头。子午走进茅房,忽然听到一阵车辕“吱吱”的响声,连忙解决之后快步跑回到屋子对时淼淼说道:“小……小世叔,咱们等的人应该来了。”
话音刚落只听后门传来一阵“吱呀”的门轴转动之声。几个汉子随即走出门口,从车里抬出一个黑色的麻袋向这间房间走来。
推开门,子午闪在一旁,见那几个人将麻袋放在炕上之后关上门走了出去,子午好奇地走到那个黑色的口袋旁边,正在此时房门再次被推开了,进来的正是马爷。
只见他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道:“姑娘,这货到了,你也该给钱了吧?”
时淼淼从口袋中拿出那个装着金条的盒子放在桌子上道:“马爷数数。”
马蛇子淡淡笑了笑将盒子拿起放在口袋之中:“不必,姑娘是个爽快人,自然不会骗我。但是我劝你们尽早离开这里,不要将事惹到我这里才是。”
“呵呵,马爷难道也有怕的事情?”时淼淼这句话中不无挑衅的意思,马蛇子笑了笑道:“姑娘,我还要告诉你一句话,叫小心驶得万年船。”说完马爷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马蛇子走了之后,房间里只剩下时淼淼和子午两个人了。时淼淼给子午使了一个眼色,子午一个箭步跳上炕,然后将捆着口袋的绳子打开,里面的方儒德不知何时已经被反绑了起来,口中还塞着一块白布,可是人却已经清醒了过来。
子午上前拿掉方儒德口中的布,方儒德此时的样子比较可笑,一双眼睛痴痴地圆瞪着眼前这两个陌生人,却不知这两个人意欲何为,方儒德心中暗骂自己,平日里真是坏事做尽,帮着小日本坑害老百姓,心想这两个人必定是来寻仇的,毕竟方儒德能熬到警长也是有些阅历的人,立刻咧开大嘴叫嚷着:“好汉爷爷,好汉奶奶啊,小的我当个狗腿子也不容易,都是那群狗日的小鬼子逼的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出来就是讨口饭吃。”
时淼淼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的方儒德,子午有些想笑,却始终憋着。方儒德见没有效果,又说:“好汉奶奶,您只要不杀我,要什么我都给您,哪怕是倾家荡产也成啊!”
“别耍什么把戏,否则……”时淼淼说着走在前面,推开门走了出去。
方儒德咽了咽口水,木然地扭过头望着子午,子午推了方儒德一把,道:“看见了?走吧……”
他们一行人顶着月光向北平监狱走去,方儒德心中一直忖度着,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刚刚时淼淼只是含含糊糊地说让方儒德带自己去监狱,却不曾说是什么目的。不过眼下最要命的还是走在前面的那个姑奶奶,不知使什么兵器,竟如此厉害,自己想要逃估计是没戏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他们离开鸡毛店之后,鸡毛店中依旧人声鼎沸,屋子里的人吵吵嚷嚷地打着牌,互相打着招呼,屋子的后院几个戏班的人依旧在忙碌着,正在此时一个穿着戏装的青衣从屋子中缓缓走出,站在院子之中“咿咿呀呀”地吊起了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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