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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月中天

(转)14年猎鬼人已金盆洗手,真实经历,我说的也许能帮到你,2012年9月20日已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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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18 13:54:58 | 显示全部楼层
2004年,
我一个同行的师傅60大寿,
由于是老前辈,
所以很多行内的人都去祝寿。
我师傅身体不好没能来参加,
为了不折了师傅的面子,
我也不得不自掏腰包备了份大礼,
作为晚辈,礼数得当也就是了。

这个师傅有四个徒弟,
其中一个跟我平时有联络,
也是见面必醉的酒友。
跟我也挺谈得来,
所以我特地提前一天到了当地,
给他打打下手。

他师傅的寿宴在湖北恩施举办的,
当天喝了很多酒,回到酒店就直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被电话声音吵醒,
就是我这同行打来的。
他算是个苦命人,
从小是孤儿,
12岁就开始跟着他师傅闯荡江湖,
自立门户后就离开了恩施,
他打电话来显然是因为头一晚跟我没喝够,
打算留我多住几天,
好好聊聊,
好好喝喝。

恩施的土家米酒对我来说诱惑是巨大的,
温润熟口,酒味虽然不浓,
但非常纯正,
入喉后,几分钟就上头,
那种被撞击的快感,
非常过瘾。
那几日在恩施这座我从没到过的小城里,
我尝遍了众多美味,
尤其是那沁人心脾的油茶汤,
至今都还回味无穷。

第三日我打算回重庆了,
却在收拾好东西下楼打算退房的时候,
再次接到了他的电话。
电话里他说,
希望我陪他一起办个案子。

在他们的术语里,
办案子和我们做业务是一个意思,
却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说出“办案子”三个字的时候,
结合他比较猥琐的相貌,
我总觉得自己成了个犯罪分子,
好像正要想法去干点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不过我还是答应了他,
在我们这行,
别人有求于你,
你不帮忙那是不道义的,
于是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但是人场是不能丢的。

于是当下退房后我便打车去与他回合,
由他开车,向宜昌开去。

他本来也不是宜昌人,
不过分的说,
他估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
宜昌离恩施不算太远,
选择这样一个城市来立足,
他说是一是为了不抢到师傅和恩施当地前辈们的生意,
二是不算太远,对师傅多少能有些照应。
逢年过节,看望师傅也算方便。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这行的人大多都挺重情义,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孝字当头。
当然这里必须要排除一些当年欺负过我的学校老师们,
我还依稀记得我小学的时候问了老师一句,
鸟为什么可以边飞边大便,而人却不能边跑边大便?
那位老师竟然回答我,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鸟。

所以直到遇到我师傅之前,
我对那些人生的导师们基本上是没有多大好感的。
或许是我太偏颇,
才导致我成为了一个资深的大龄愤青。

在去宜昌的路上,
我这朋友简单跟我说了下情况。
大致上的意思是,
他有一个哥们,
是农村出来的,在宜昌打拼奋斗好多年了,
也算生活得滋润,
于是产生了把父母接到城里来养老的念头,
但是他父母始终不肯来,
说家里的农田长得很好,不能就这么荒了。
直到最近,他母亲身上发生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
他觉得这一切可能跟鬼有关,
就拜托我这同行抽时间和他一起回一趟农村老家,
帮忙看看,也给他家消消灾。

于是我听懂了,
这家伙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情没钱赚,
或者赚点是点,
再者他的酒还没喝够,
我还得继续喝。

到宜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我们俩还没吃午饭,
顾不上找什么美食,
在街边随便吃了点炒菜,
我还是很不客气的点了个鸡汤,
但喝上去始终有股羊骚味,
不知道这只鸡生前是不是曾经跟羊发生过什么。

吃饭的时候就给他的哥们打了电话,
于是饭后我们就开车出了城。

他的哥们姓迟,
似乎在中国不算个大姓。
比我大十几岁,
我得叫他迟哥。
他的农村老家在距离宜昌夷陵区以北的一个小乡,
叫小峰乡,
玉米和高粱勉强能算是当地农家的特产,
他家里有好几亩地,
前些年湖北气候不错,
一直风调雨顺,
粮食的收成也非常可观,
于是在他到城里打拼以后,
老母亲老父亲尽管都60好几了,
想乘着自己还能动弹,
迟哥还有个大哥也在农村,
帮着父亲母亲种地,
一家人凑合凑合,日子也过的清闲,
也就不愿意跟到城里来。

前几日他大哥打电话给他,
说老母亲好像有点不对劲了,
眼看玉米都要成熟了,
老母亲却半夜起身悄悄把地里的庄稼全割了,
这意味着今年就没有收成了,
而最离奇的是,
老母亲第二天竟然完全不记得自己干过这个事。
有天晚上洗脚的时候,
还突然站起来,
叽里咕噜的胡言乱语,
眼神呆滞,
还踢翻了脚盆,然后在水渍里打滚。

听到他说的这些,
我很惊奇,
不止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任何一个招鬼的人有如此症状,
还因为我甚至判断老母亲就是得了神经病。

神经病和看到鬼是有很大区别的,
神经病病人通常是精神紊乱,
他眼里是另一种世界宏观的逻辑,
客观的讲,神经病和天才的差别并不大。
而看到鬼的人却不同,
他们的错乱往往是被鬼或是自己心理的暗示给吓坏的,
而在他们的世界里,鬼显得很狭义,
但却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很多见鬼后被吓得疯疯癫癫的人往往被当作神经病,
而很多神经病却被人看作了天才。

我们这行的规矩,
没亲眼看到的事情,
即便心里有结论,也不会随便说出来。
所以赶到小峰乡的时候,
他大哥老早就在村子口等着了,
继而我们就直接去了他家里,
时候不算早,天已经开始黑了。

迟哥的大哥示意我们轻声一点,
说把老母亲绑在床上一天了,
才刚睡着不久,
于是才松绑让她翻身,
出来的时候拿大门闩把房间门给从外面闩住了,
至少老母亲再发狂的时候不至于出到屋子外面去。

我问迟哥的大哥,家里的田在什么地方,
他说在屋子后面的坡上,
天色晚了,
也去看不到个什么究竟,
也累了一天,迟哥就拿出家里酿的米酒,
还有些藏在床底下的老腊肉,
简单弄了弄款待我们。

我喜欢这种农家院子的感觉,
喝着小酒吃着肉,
耳朵里听着蛐蛐叫,
远处时不时传来一两声销魂的狗叫声,
近处则偶尔有草丛被拨动的声响,
我想那是田鼠。
空气里夹杂着新鲜的泥土味和牛屎味,
抬头看见木质的屋梁悬挂着厚厚的蜘蛛网,
各种大小的蜘蛛占据了屋子的顶部,
门外院子里的鸡鸭由于白天过度兴奋已经睡了,
除了一两只被凌辱过的母鸡还因为下蛋在叫着,
屋子的墙壁一半是土一半是木头,
挂了打斗和簸箕,
以及一些诸如镰刀斧子一类的管制器具,
屋子里的灯光很有情调的忽闪忽闪,
5瓦的白炽灯看上去用了很久了,
灯的上半部分以及积攒了挺厚实的一层灰。
屋顶铺了瓦,
依稀能够从瓦缝间透过,
看见湖北特有的深蓝色的夜晚天空,
因为空气质量的原因,
我已经很久没在重庆的夜晚看见蓝色的天了,
我看到的都是低压压的不知是云还是废气,
城市夜晚的灯光照射下,
红色的一滩一滩的,
很像在吐血。

可这并不是我的生活,
尽管我很向往。

很晚很累了,
于是当晚凑合着睡了。
打算第二天一大早,
先到玉米地里去瞧瞧。

第二天一起床,
就着凉爽的泉水洗了个脸,
感觉特别精神。
迟哥的大哥已经早早的跟老父亲一起把老母亲绑在了床上。
吃了自家做的炒面,
老父亲留在家里把老母亲给守着,
反正都被割了也没什么好种的了。
其他人包括我,
就一起从屋子后门出发,
去了那块玉米地。

路不远,就是难走。
我从小不是在农村长大的孩子,
所以我还是多少很不习惯,
尤其是在整晚与农村特有的牛蚊子斗智斗勇以后,
爬坡上坎就显得有点气喘吁吁。
尽管如此,
这种小地方的山清水秀也在爬坡的过程中被我尽收眼底。
清晨的山间和林中总是那么应景的弥漫着一点雾气,
越远的地方就越淡,
本来我以为这样的场景只能在CCTV的纪录片里看到,
而今亲眼所见,
还是非常欣慰的。
我是个性情中人,
当眼前的乡村景色让我感到喜欢和快乐的时候,
我情不自禁的叫喊出来,
啊————————
虽然没有引来对面坡上砍柴的少年郎,
倒是让走在我前头的几个人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在收获了一句神经病以后,
我还得继续爬。

到了玉米地里,
我按照习惯,先用罗盘扫扫,
兴许能扫到点痕迹。
我的同行师承湖北湖南大派四相道,
严格说来属于道家,
与武当同出一脉,
他们善于用火,
所以我在用罗盘扫的时候,
他也取出油灯。

这只油灯是特制的,
铜质的灯座上密密麻麻刻了些他们门派的咒文,
点亮油灯以后,
有一个圆柱状两头空心的玻璃罩子,
这样就能保证火焰不受风和空气流动的影响,
上下通气,火也不会熄灭,
他们习惯用火焰的走势来判断鬼魂的位置或痕迹,
方法较之于我更为简便,
我除了看针还得算位置,
不过他们也有缺点,
一旦你做的事情是不愿意让人家知道的,
这明晃晃的火焰就立刻出卖了你。

从逻辑上来看,
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太太是没有任何理由,
在半夜三更这么麻利的爬上坡,
且在黑漆漆的夜晚里一个人割掉一整片玉米地的,
这片地不算小,
如果让我来割,估计至少得一整天。
从罗盘和油灯上来看,
必然是有鬼无疑,
而且如果不是一个厉害的家伙,
也肯定是个怨气极重的鬼。

在别门的同行面前,
再吃惊也得装作没事一样,
我知道,我俩都在硬着头皮撑,
我们只确定是鬼在作怪,
而且这只鬼还挺厉害,
却对这个鬼的来历和怎么对付一点法子都没有。
迟哥的大哥说,
要不是这几天把老母亲死死管住,
恐怕上边几块地里的庄稼也要遭殃。
说完他朝着比玉米地略高的一片地指去。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
好像是水稻。

下坡以后,我跟同行又爬到了这个坡对面的坡上,
试图站远点能观察得更全面,
发现玉米地里倒下的杆子几乎是朝着一个方向的,
这说明老太太当时是从田的这一头一刀一刀砍到另外一头的,
且手势都一样。
线索掌握得不多,
我们也就下山回了迟哥家里。

一进家门,就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惊住了,
赶紧循着叫声跑去,
看到老父亲侧卧着倒在老母亲的房里,
两个儿子一个抱头一个抱脚把老母亲架起来,
但是老母亲悬在半空还在拼命蹬腿挣扎,
不时还发出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
我和同行见状不对了,
赶紧上去帮忙,
四个人七手八脚才把老太太重新捆在床上,
她在被捆后依然还在挣扎吼叫,
我把老大爷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的右边眉骨已经在地上撞了条口子,
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过了好一阵子,
老太太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沉沉睡去。
同行摸了摸老太太的额头,
说是一阵冰凉。
通常只有发烧烧坏了头,
才会有这样的癫狂症状,
而额头冰凉显然是非常不正常的现象,
于是我凑上去翻开老太太的眼皮,
布满血丝,眼仁已经有些不像我们常人的黑色或者琥珀色,
而是有点红色,
不知道是不是充血的缘故,
她的眼仁在我翻开眼皮后并非像常人睡着一样是朝上翻的,
而是直勾勾的盯着正前方。

我取出骰子和罗盘,
问了三次,
然后确定,老太太百分之百鬼上身。

我们闩好房门,回到堂屋。
儿子们早已打来干净水让老大爷擦洗了伤口,
我告诉老大爷,你老婆生鬼病了,
你得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全告诉我们,
我们才也许有机会能够救她。

老大爷沮丧的说了那些老太太身上的怪异现象,
大致上和迟哥告诉我们的差不多,
只是多加了两点,
一是那晚老太太出门砍玉米的时候,
他是醒着的,没能把自己老婆拦住,
反被推到地上,
岁数大了,等他起身追出去的时候,
老太太已经回了屋里,
把镰刀往地上一扔,
直接上床睡了,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这种给人感觉很像是在梦游。
当下老大爷怎么叫都叫不醒老太太,
于是也含恨睡了。
第二天早上他去地里的时候才发现庄稼全被砍了,
联想到头一晚老太太的举动,
他认定是老太太做的,
原本打算回家揍她一顿,
却在问起的时候,她什么都忘了。
听说了庄稼全部被砍了以后,
老太太甚至还伤心的哭了一场,
她一哭老大爷就没辙了,
于是和儿子商量,仔细观察老太太的举动。
另一点是第二晚老太太踢翻洗脚盆在水里打滚的时候,
突然像是喉咙里有什么东西一样,
张大嘴巴却喊不出声音来。

这两点其实听起来似乎没有太大意义,
一阵沉默以后,
我问老大爷,
家里之前是否死过人?
老大爷说,他父母在他十来岁的时候就死了,
就留下这宅子和土地给他,
但是他家里一直都挺顺的,
没有再另外死过什么人啊。
说到这里,
老大爷突然停顿了,
半张着嘴巴,
好像陷入了沉思。
然后有点面带难色的对我们说,
以前邻居家倒是死过一个人。

我问他,邻居?
我看这大院子就你们一家在住呀,
他说西厢的柴房和猪圈以前就是邻居家的屋子,
后来他们全家都离开了这里,
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于是就拿来用了。
都用了好几十年了。

我请老大爷讲讲那个死掉的邻居是怎么回事,
于是老大爷说,
那年大概是60年代末,
那时候他才10来岁,
刚刚好是要长身体的时候,
却遇到了全国大面积的“灾荒”。
家家户户都没什么存粮了,
所以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他也老喊不够吃。
他们邻居家更惨,
常常是一天只吃一顿,
一顿就喝点粥吃点野菜。
邻居家有个小孩,
是从村子口捡来的,
是个哑巴,
见他可怜就收养了,
却在闹灾的时候家里实在拿不出东西来吃了。
这个小孩每天吃饭的时候,
都会蹲在迟大爷家的门口,
哪怕只是闻闻他们家的饭香味,
迟家人有时候见他可怜,
也会多多少少的给他也弄一碗吃的,
直到有一天晚上,
家里实在没吃的了,
迟大爷的父母就没有再给那个哑巴小孩多余的吃的,
装作没看见他。
而老大爷说,
他很清楚的记得当晚,
那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爬那么高,
在那个窗子那里,手抓着栏杆,
露出头的上半部分,
直勾勾的盯着我们桌上的饭菜。
说道这里,老大爷又伸手指了指那个窗户,
我转头一看,
那是在墙上离地大约有1米7左右的一扇小窗户,
窗户中间是竖着的木条,
我想象这老大爷的形容和那个孩子的长相,
不由得有点毛骨悚然。

老大爷接着说,
结果那天晚上当晚,
那个孩子就死了,
活活饿死的。
迟家人跑去邻居家慰问的时候,
那家人说就是饭点的时候死的,
这句话让迟家人非常害怕,
因为他们最后一次看到小哑巴,
也正是那个时候,
最关键的是,
现在他们根本就不确定自己那时候看到的是人还是鬼。

第二天迟家人很是害怕,就闭门不出,
第三天的时候,发现邻居家已经人去楼空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离开,
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也许是不是自己的亲身孩子的缘故,
他们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孩子的尸体,
甚至没有埋葬,
就让那个孩子直挺挺的躺在几张条凳拼成的简易床上。
迟家人发现孩子的尸体以后,
心里觉得可怜,
就把孩子的尸体带到自己家的地旁边埋了,
寻思反正闹灾也长不出庄稼。

听到这里,大家突然都觉得这是个线索了。
于是我提出要老大爷带我们到那个孩子的坟去看看,
老大爷突然说,
看不到啦,前阵子水稻地里的水渗出来了,
把那个坟给泡住了,后来请村子里的人帮忙堵水的时候,
在坟上踩来踩去,这个孩子的坟早就踩得跟田坎一样平整了。
我问老大爷,
当时是埋了怎么一个坟啊,竟然还能被踩平。
他说当时他们家也没钱,
也不是自己的小孩,
出于道义就随便磊了个土坟。
这么多年来,
也没认真仔细给孩子上个香什么的。
有时候甚至都忘了这地方还埋过人的,
直到那次水稻田里渗水。

我问老大爷,为什么会渗水?
老大爷说,让黄鳝给钻出来的。

一般来说,
夭折的孩子,先是暴尸,
再是埋了没人上香,
三是坟被水淹,
无论是那一条都是绝对的大凶。
因为孩子可能跟大人的思维方式是不同的,
他只能够从眼睛里看到的分析东西,
而每个孩子对待同一个东西的看法又都不相同,
就像看图说话,
同一张图片,
100个小朋友能够说出100个不一样的故事。
再者,
这个孩子是个哑巴,
其实天生的哑巴很少,
一般都是天生的耳聋,
由于耳聋,从而无法接受外面的声音讯息,
也就渐渐失去了这个语言环境,
久而久之,自己也变成不会说话的人了。

这个孩子的遭遇比较特殊,即便有人上香说话,
估计他也很难听到,
说到这里,
我们特别怀疑就是这个哑巴孩子的鬼魂在捣鬼。
因为水淹坟是绝对的大不敬,
足以让任何一个亡灵愤怒。
这也相应的解释了为什么老太太发疯起来,
张嘴喊不出声音,又故意在水里打滚了。

到底是不是这个孩子的鬼魂干的,
我们还是得先确认一下才可以商议对策。
于是我们让老大爷带着我们去了那个小孩的坟墓。

我必须得说,
如果你不告诉我那是个坟墓,
我真觉得它就是普通的田坎。
不由得对这个孩子有了一丝怜惜,
我的罗盘在之前跟老大爷谈话的时候放在屋里忘了拿,
所以探灵的工作就只能是我这个同行来做了。
于是他依旧拿出油灯,
油灯在靠近坟包的一刹那竟然熄灭了,
在无风的情况下,
这说明我们的确找着根源了。
这个小村闹的鬼,
就是这个几十年前饿死的小哑巴。

收好油灯,
我们俩花了大约10分钟来商量该怎么给这个事情善后,
最终一致决定,
要把尸骨挖出来,找块干燥的高地,重新埋葬。
并且迟家的子子孙孙,必须世代上香。
最后一条是我加的,
因为我觉得这样这个孩子也许会欣慰一点。

找来铲子后,同行准备开挖,
我显示找了些木棍,
插在坟的周围,
然后将红绳围着木棍们绕了一圈,
再交叉绕一圈,
这是为了待会挖坟的时候,
不要被强大的鬼魂给影响,
所以我才缠了两圈。
同行开始打坐念咒,
喝了一口水,
喷向坟墓,
很像跟华安对对子输掉的那个师爷。
接着我们就开挖。
我手里始终拿这红绳,
打算见机不对,就立马套鬼。
好在我们感觉这个孩子似乎也觉得埋在这里好像挺憋屈,
于是我们没有遇到任何阻力,
就挖出了一具有点发灰,
个子小小,蜷缩在坑里的骨骼。
我们小心翼翼的把每一片都捡起,
用衣服包好,
交给迟家人。
他们承诺,会修好新坟,并代代供奉。

接着我们回到屋里,
我的同行朱砂画了个道咒在老太太的额头上,
然后一手托着老太太的后脑勺,
一手在额头上用二指诀指指点点的念咒,
过了一会,
老太太开始冒汗,
然后咳嗽一声,
便自己醒了过来。

在迟家人的感谢声中,
我们离开了他们家,
回去的路上我和我同行聊了聊关于60年代末期那场“灾荒”的事情,
他说他只是听师傅说起过一点点,
也不是很了解。
我打算坐船回重庆的,
正好也看看三峡风光,
船票是第二天早晨的,当晚我便有些无所事事,
于是找了家网吧,上网查了查关于那场“灾荒”的事情,
据称不到万人,
我显然不相信,
却有找不到证据,于是就此作罢。

第二天等船以后,
也许是心里反复琢磨这事,
我竟然在船舱里睡觉的时候做了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我看见夏桀、商纣、秦始皇、成吉思汗四人围坐在一起,
好像在聊天,
我凑上前去,问他们,
各位前人,据说“灾荒”死了不到一万人,是真的吗?
于是他们笑了。
商纣更是朝旁边一指,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一个穿着中山装输中分戴眼镜的胖子,
我认识他,他来自长白山外。
当我问了他同样的问题后,
他怒道:不可能!
我知道了,他们都知道,但他们不敢说。
于是我笑了。



本段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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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18 13:55:17 | 显示全部楼层
2009年的时候,
一个男生偶然与我结缘。
他姓徐,是重庆某大学大一的学生。
虽然没有上过大学,
可我对大学的生活从小还是很向往的,
也许是自己没那个命,
在社会的磨砺过程中,
我也见见忽略了念书的重要性,
当然这是不可取的,
自来我都深信,
读书或许不算唯一的出路,
但是一定是最好的出路。

所以我从不觉得读书无用,
哪怕人生是需要感悟的。

我叫他小徐,
他的一个同学的母亲曾找我帮过忙,
于是在他遇到问题的时候,
他的同学也因此仗义了一把。
当他直接来了我这里,
手里捧着4000块钱,
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的时候,
我才知道了他的故事。

在重庆靠南的一个区县,叫南川。
在南川有一个更小的乡镇,叫北固。
他家就住在这个小镇里。

他的父母都是农民,
他在2006年的时候考到了重庆主城区上高中,
但是高昂的学费迫使他的父亲不得不放下家里的农活,
跟着他一起来到重庆,
在重庆城里打工,
当起了“棒棒”。

“棒棒”是重庆独有的一种职业,
因为是山城,地势起伏不平,
而重庆自古以来就一直是长江上游,
重要的水码头和货物集散地,
所以很多人提着大包小包爬坡上坎就特别吃力,
于是就衍生了“棒棒”这么一种职业,
他们手里拿着一根扁担或者粗竹棒,
套上一根小拇指粗细的绳索,
专门替那些城里人提拿货物,
以此来赚取劳力费。
当大家遇到重物不想自己抬的时候,
只需要对着人群中大喊一声“棒棒”,
便会有三五成群的棒棒们围涌过来,
然后挑选其中一个或几个,
问题便轻松解决。
他们吃得简单,穿得简单,住得简单,
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一群人。
他们用自己的肩膀加一根棒棒,
扛起了一个城市。

小徐平时是住校,
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回去跟他老爸一起住。
不过由于老爸住的是棚屋区,
过了一段时间后,
小徐也不爱去老爸那里住了,
在他看来,还是学校的宿舍更舒服。

直到参加高考的时候,
他父亲说希望他能够在学校好好温习,
为了不打扰孩子,父亲决定暂时先回南川老家,
一方面给家里帮帮忙,
另一方面也让孩子能有个安静的学习环境。

高考我是没参加过,
不过每年铺天盖地的新闻我多少还是有所耳闻,
所以我能够想象得出那种高度压力下的孩子们,
不能说是可怜或可悲,
至少他们非常辛苦。
常常看电视里说高考学子什么什么的,
好像都集中在说学校的升学率多么高,
学生多么刻苦,
或是老师有多么负责任,
他们却一直忽略了每一个孩子桌上那堆得像小山一样的书。

我记得我还在念书的时候,
不知道是国家还是市里提出一个
“给书包减负”的活动,
当时我满心欢喜,
以为从此我的功课可能就轻松很多了,
但是好像没过多久,
这种现象非但没有改善,
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感觉上当受骗的我,
渐渐就开始跟着一些不良少年厮混,
最终导致了我的退学。

于是当小徐告诉我他父亲为了他能顺利升学,
就给他创造一个无需打扰的环境的时候,
我一面为这个父亲的奉献感到伟大,
一面又替孩子的升学压力叹息。

小徐接着告诉我,
考试头一天,
他实在是有点紧张,
就偷偷给父亲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接通了,
但是一片安静,
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他猜想也许是父亲是不希望给他制造什么压力,
于是也就没在意,
他其实在乎的并不是爸爸的几句鼓励和安慰,
而是需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
父亲都一直守候在他的身边就够了。

小徐的考试很成功,
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重庆的重点大学。
在考试完了以后,
小徐并没有先打电话给家里人报喜,
而是约上同学,三三两两的在重庆玩了几天,
才收拾行李,回了北固。

可是在踏进家门的那一刻,
堂屋桌上父亲的遗像,
让他愣在当地。

这时候母亲才哭着告诉了他经过,
原来在小徐考试前大概半个月,
父亲就给家里打电话,
说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
自己在重庆多少会让孩子有些牵挂,
所以就打算回家去,
正好赶上家里的农活也需要人帮忙,
就先回去了。
可是夏天天气很热,
父亲在地里劳动的时候,
突发心脏上的疾病,
骤然猝死。

父亲有心脏上的毛病小徐是一直都知道的,
所以他从来不会去惹父亲生气,
在外人看来,
他们一家非常和睦,
儿子也孝顺,
家里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母亲原本应该告诉儿子,
回家奔丧的,
可是母亲也考虑到儿子寒窗苦读非常不易,
硬生生的把这件事瞒了下来。

考试结束以后,
母亲也许是因为觉得孩子也应该适当去疯狂玩闹一阵,
也没急着打电话叫孩子回家。
母亲说,
在农村火葬是奢侈的,
而北固当地那时候对土葬的说法一直都有所保留。
母亲深爱着父亲,
在下葬的时候,
还特地把手机放在了父亲的衣兜里。
因为父亲去世前在地里干活的时候还在跟她说,
晚上给孩子发个短信,鼓励鼓励孩子。
母亲知道电话是唯一跟孩子联络的渠道,
所以连同那个手机,也一起下葬了。

小徐还算是个孝子,
在听了来龙去脉以后,
尽管心里责怪母亲,
但还是理解了她的苦心。
于是穿上孝服,
在父亲的坟前,跪了一天一夜。
向父亲道歉,
想父亲道别。

不过始终有件事缠绕在他的心头,
久久想不通。
他问过母亲了,
父亲是下午3点的样子下的葬,
他也翻过那天给父亲打的电话记录,
恰好是那个时候,
既然父亲的手机是随着棺材一起下葬的,
那会是谁接通的呢?
他突然之间感到很害怕,
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太多,
多到他觉得自己应该冷静下来好好想一下。

开学后小徐去了学校,
但是这件事始终在他心里怎么都解不开,
他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
却又一次次自己将它推翻。
最后在精神和身体上折磨自己,
他总是感觉当时就是父亲接的电话,
而且父亲似乎有些什么话想要跟他说。

在得知他的一个同学的母亲曾经找过我帮忙后,
他没有事先打来电话,
而是直接来找到了我,
见到我的一刹那,
他跪倒在我面前,
说:大哥,我只有4000块钱,
求求你帮我。

原本他觉得父亲有话要对他说,
那也仅仅只是他的猜测,
而现在他似乎把他的猜测当成了一种证据。
通常对于这样的要求我是不予理睬的,
因为人死了以后,
若非有不得不办的理由,
我是不会赞成再打扰亡灵的。
因为无谓的打扰,是绝对的不敬。

我扶起他来,
正打算拒绝他,
他却抢在我之前说了上面自己的故事。
我听完以后,
不知道是该感慨还是该无奈,
因为我觉得,为了孩子隐瞒父亲的死讯,
表面上看上去好像是在为了孩子着想,
但是其实这是一种非常自私的行为,
尽管我能够体谅小徐母亲的初衷,
但若我是小徐的话,
我是无法释怀的。
在我们中国的传统里,
父辈过世而灵前无孝子的话,
福荫就没有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说法,
或许只是为了提醒中华子孙不要忘记父母之恩,
记得要送最后一程。

我看他说得真切,而且哭得可怜,
再者对这孩子的遭遇也是打心底的同情,
于是我决定帮他,
并暗暗祈祷希望不会帮错。

从他父亲去世到那天已经过了大半年,
我思考过几种方式,
要么就是喊魂,
但是这样一来,对他父亲是没有好处的,
会折阴寿。
要么就是请碟仙笔仙一类的来问,
但这玩意实在比较邪,
每次弄完以后我都要倒霉一段时间。
要么就是走一次阴,
走阴还的找黄婆婆,
毕竟重庆现在还在世的走阴师傅,
就数她算是最给力了。

我先是宽慰了小徐几句,
说了些开导的话。
然后带他到外面吃了点东西,
我挺喜欢眼前这个新鲜的大学生的,
虽然我比他大不了几岁,
其实也说不上是喜欢,
倒是在他的面前,
我感到有那么一点自卑,
是的,
他虽然家境不好,
但他上进好学,
都说考大学将是人生的一大转折点,
很明显,他抓住机会了。
而就凭这一点,
他就活的跟我不一样,
但我也必须按照目前的生活方式继续生活着,
用我自己的方式,
来赢得尊重。

既然决定走阴,
我就带着小徐去了趟大渡口。
大渡口公园的侧门外,
掰哥牛肉面依旧屹立,
而附近那栋摇摇欲坠等着被拆迁的老旧房子里,
黄婆婆在接到我的电话后,
已经等候多时。

我带着小徐进了黄婆婆的房间,
屋子里那种闻上去像鸦片的味道依旧还在。
小徐恭恭敬敬的给黄婆婆打了招呼,
黄婆婆丢给他一张黄纸和一支笔,
让他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和父亲的名字写下,
然后喝了一口水,
接着就沉沉睡去。

在小徐看来,黄婆婆可能是真的睡着了。
因为她开始打鼾,
但是以我对黄婆婆的了解,
这已经是走下去的表现。

大约过了20多分钟,
黄婆婆醒过来。
他先是用毛巾擦了擦脸,
然后叫小徐到外面客厅等着,
让我留下。
小徐出去以后,
黄婆婆拉着我的手坐到一边,
开始跟我说她下去后看到的情况。

黄婆婆说,这孩子的父亲是个不用带路的鬼,
因为他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只不过现在还有些许心愿未了,
所以还暂时没有离开。
我问她现在魂在哪,
她说在南川北固。
我发誓我完全没有告诉过黄婆婆关于他爸爸老家的任何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
我才对走阴这项民间绝技感到佩服万分。

黄婆婆接着说,
她走下去以后感觉很累,
因为你进入到任何一个鬼魂独立的世界里的时候,
你会相应感觉到那种压迫和窒息的感觉,
我猜想徐爸爸是死于心脏问题,
黄婆婆觉得累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说下去问过判官(我不知道是不是她们特有的喊法),
很快就找到了徐爸爸,
核实了身份以后,
徐爸爸就把自己想跟儿子说的话和要求全部都告诉了黄婆婆,
黄婆婆是走阴的不是带阴的,
带阴是吉老太拿手的,
不过她们都是在直接和鬼魂对话,
若非特殊的体质和天分,
普通人是很难办到的。

黄婆婆说,
这孩子其实是他们两夫妻从一个外地人手里收养的,
他们自己并没有儿女,
于是也就把小徐从小都贴心贴肝视为己出,
甚至笔照料亲生儿子还要细致。
他们从来都不曾告诉过小徐的身世,
因为小徐是个男孩子,
他们害怕一旦说了以后,
孩子会离开他们。
当孩子考上城里的高中,
一家人仿佛看到了希望,
觉得孩子或许是块读书的料,
于是母亲主动承担起了家里的脏活重活,
让父亲陪着儿子来到城市里,
开始辛苦赚钱给孩子上学和买书,
一开始儿子还每周都出租屋里陪着父亲过个周末,
到后来就不去了,
也许是学习紧张,当然我宁愿这么相信。

儿子开始不去父亲住的地方过周末,
是因为这样一件事,
那天下了大雨,
又是个周末,
父亲担心孩子淋雨,
也想着反正也没多少业务,
就去学校门口接孩子,
当他看到自己孩子从校门口走出来的时候,
他开心地跟儿子挥手,
却忘了自己穿着军绿色的粗布衣服,
肩上还挂着一根扁担。
于是他明显感觉到儿子似乎不愿意跟他走在一起,
说好听点,好面子,
说难听点,嫌他爹丢人。
于是徐爸爸默默在回家路上相隔十米一直跟着小徐走,
直到回家。

其实我知道父母对孩子的爱是无私的,
所以父母和子女之间的心结也是很容易就能解开的,
但是那一次,徐爸爸是真的受伤了。
不过他也从来都没有说,
但是他比谁都明白。
从那以后,
他也不会每周刻意让孩子跟他一起过,
也渐渐知道了,当孩子身边有人的时候,
自己就尽量不要出现。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有点气愤。
儿不嫌娘丑,狗不嫌家贫。
人年轻不懂事可以理解,
但有谁想到过这么一件小事却成了一个豁达父亲心里的结呢?

然后黄婆婆请我去叫小徐进来,
说是有话要告诉他。
于是我退出房,让小徐进去。

过了一会,小徐出来了,
从他的表情我不难看出,
他在里面哭过,
尽管黄婆婆一边陪着他走出来,
一边摸着他的头安慰他,
然后对我示意点点头,
我就知道,接下来的工作就该我来了。

黄婆婆说,
当时下葬的时候,
先是挖了个大坑,
然后放进棺材,
最后才开始掩埋土,
就是在掩埋土的时候,
小徐的电话打来了。
于是正在掩埋土的仵作们当时愣住了,
因为他们不知道母亲偷偷把手机放进了父亲的寿衣口袋里。
但是这个时候停顿下来是不祥的,
所以他们即便听到了电话铃声,
也不敢做什么,
随后电话铃声停止了,
这更是吓到了他们,
于是慌忙的掩埋了土,
砌上了石头。
可是由于父亲的灵魂按了接听键,
却无法说出心里想对儿子说的话,
也就成了执念,
至今也不肯去该去的地方。

对于那个我一直说的,
该去的地方,
在我们南方喊来,
不叫阴间,也不叫地府,
而叫“祀”,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宅院,
有个看门人,我们称之为“道子”,
有些人称为阎王或判官,
起身是一样的,
这个“道子”是虚无的,
但是却存在,
各类古书对它的描述几乎都非常狭义,
说它是一个吝啬的,刻薄的,
真替它喊冤,
虽然不曾见过,也不知道它具体的形态,
但是我每次带路几乎都能够顺利到达,
这说明它若是真的存在,
也是和蔼的,博爱的。
接纳亡魂,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做到的。
举个简单的例子,
假如一家人,生活非常和睦融洽,
突然有一天一个他们敬爱的人去世了,
作为活下来的人,
不管对它是多么怀念,
也不希望它的亡灵一直在身边。
我不知道该说这种畸形的情感到底是自私还是虚伪,
我只知道,它们的留下必然有留下的理由。
而我这种人,就是不让这样的理由成为执念,
阻碍了它原本该走的“道”。

小徐随后跟我说,
他父亲的其实接电话的时候只想说几句话,
让他好好考试,好好照顾好家人,
自己瞒了他这么多年没告诉他是养子的事情,
很是抱歉。

或许是我没有失去过亲人的缘故,
我实在很难理解这样的几句话竟然成了一种执念,
导致父亲徘徊,不肯离去。
直到我成为了父亲,
我才意识到这种对孩子的爱竟然可以是无穷的,
而这种无穷的爱会带来无穷的力量,
使得我倍加关注他的人生,
也许我将比小徐的父亲更理智,
但那一切又是谁能够说的准的呢。

我把小徐拉到一边,
对他说了他父亲因为他的嫌弃而难过的事情,
我没有任何立场来教育他,
但是我直到,这些话我必须得说。
因为在我身边有很多这样的人,
自己生活比以前好了,
就突然开始觉得以前的不叫生活了。
父母的穿着打扮老土了,
好一点的会给父母买些新衣服,
差一点的甚至会在人前装作不认识父母,
并不是他不认,而是害怕认,
也并不是认了之后会觉得丢人,
而是无法忍受他人投射到自己身上那种鄙夷的眼神。
凭什么?
为什么我们会从别人的穿着或是出生情况,
就要随便瞧不起一个人,
当棒棒怎么了,
他们是这个城市的脊梁,很多都是因为耕地被占,
而自身又无其他长项,
就只能进城当苦力,替人负重,减轻别人的负担,
这样的职业,
哪怕他穿得再土,
谁又有资格来说一句他们并不高尚?

小徐听我说完后,
久久没有做声。
我不知道是我的话语太过严厉,
还是因为他真的自己在反思。
我宁愿相信是在反思吧,
尽管是养父,
却也替他流过了二十年的汗水。

我得去一趟北固,
小徐坚持与我同去。
从界石上了高速公路以后,
车内气氛尴尬。
按理说我没道理要觉得尴尬,
于是我打开车内的CD,
医院的BEYOND,
小徐这个年代的孩子或许还不知道这个乐队对我们这辈人的影响,
当我正准备开口给小徐介绍下这个影响了我一生的乐队的时候,
他却开口说,
我错了。
然后开始抽泣。
我扭小音量,但没关完,
默默让一首《真的爱你》就这么安静的唱完。

到北固后,我让小徐换上孝服,
跟着我一起去了父亲的坟前。
没敢让母亲跟来,
因为实在不必再让她受一次刺激。
到了坟前,
我对小徐说,
从我点上香起,直到香熄灭,
你可以把你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要大声说出来,
让我听到,让你的父亲听到。

其实我是骗他的,
我带路念咒,
起身也就那么短短数十秒的时间,
却要他在一炷香的时间里跟父亲说话,
只是因为我知道,
他想说的话绝对不止这一炷香,
而在带路以后,
想说的却永远只能在心里说了。
只不过我觉得,
这种善意且略带惩罚的谎言,
也许会让小徐心里好过一些。

写到这里,
我又要嘴贱了,
为了升学,就真的这么玩命吗?
为了升学,就真的可以对周遭亲人不管不顾了吗?
前几日看了一个电视台的节目,
就说今年高考遇到给老师下跪,瞒着家里人去世的消息,
甚至抛下车祸现场的母亲去考试,
学生们为何要如此疯狂,
把这样一次验收性的考试,
看得比一切都要紧,
是不是因为多年前有人说了一句,
十年苦读只为高考,
于是高考成了每个人想要改变命运的基石,
从而丧失心智,成为一个个戴高度近视眼镜的书呆子?
中国有个著名的陈姓数学家,
他的专业造诣高于现世任何一个数学家,
但是他却生活无法自理,
得到了还是失去了,
自酌吧。

当我们一天天长大,父母也随之一天天老去。
到最后变成小孩的性格,
想想当初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父母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吧,
这也是因果,
这一切都需要偿还的,
虽然一辈子都还不清。


本段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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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18 13:55:36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接到一个老朋友的电话,
她总算嫁人了。
20多年来没少给我制造点头疼事,
从小就跟我厮混在一起,
性格像个男人。
直到26岁那年照镜子的时候,
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
于是开始八方拜托亲朋好友棒她找男朋友,
相亲无数,
最后在去年认识了大坪医院的一个医生。
不知道那个医生是不是以一种慰问病人的心态,
俩人交往不到半年,
突然没有天理地决定结婚。

其实老朋友大喜,
我是真心替她觉得高兴,
我和她从小在一个楼里长大,
一直拿她当个哥们,
勉强能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如果排除她最初性别模糊这一点的话。
在她订婚的当晚,
大家都喝得有点大,
我把她拉到我跟前,
像小时候一样,摸她的头,捏她的脸,
直到弄出一个我觉得好笑的模样后,
我爽了,
才对她说祝福你。

这是我的劣习,
也许是性格的原因吧,
时常会莫名其妙的无厘头起来,
不过祝福确实是真心的,
我看着她回归女人角色的这些年,
男朋友从来都是口中的夸夸其谈,
看得出她多么渴望早点嫁人。
那种饥渴的模样跟我06年前后非常相似。

说到这里,今天就不得不来说说我自己的感情了。

我算是个很晚熟的人,
青春期的时候,
台球室和电子游戏机对我的诱惑大于女人。
自从暗恋同桌被冷落以后,
我直到2002年才交往了我第一个女朋友。
被她吸引是因为一只猫。

她是沙坪坝的大学生,
那天下大雨,
我路过师范大学侧门的时候,
看见她蹲在地上,
地上有个豁了口的窨井盖,
她打了把伞,遮住窨井盖,
却忘了自己背上已经被淋湿。

出于好奇,我偷偷绕到她的身后,
想看看井下到底是什么,
顺便也欣赏了一下她的背影。
抱歉,这只是我悲哀的反射行为。
当我看到井口后,
心里瞬间被温暖融化,
井下的踏板上,有只小猫。

是只很小的猫儿,
被雨水淋湿后,毛贴着肉,
看上去更可怜。
我不免善心大发,于是想下去把小猫给救上来,
也可以借机搭讪,
实乃一举两得之好办法。
于是我问那姑娘,
掉进去好久了,为什么不叫路过的人帮忙呢,
她说掉下去不知道多久,
她是听到猫叫才蹲下来给它打伞的,
都蹲了半个小时了。
她还说她先前也求助过路人,但大家都不肯帮忙,
没办法只能这样。

看得出她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说不通她倒宁肯不说,
于是我请她替我打着伞,
然后我下到井里,
把小猫给救了出来。
她微笑着跟我道谢,
眼里看着我递给她的手上的小猫,
尽管衣服和头发都被淋湿,
却也显得美丽动人,
于是那一瞬间,我就中箭了。
她连连道谢,
猫就比较没礼貌了,
居然连谢谢都不跟我说一声。

于是我接下来说了句愚蠢的话,
为的是能和这善良的姑娘做个朋友,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
她才成了我的第一个女朋友。

我说我是兽医,
以后猫病了,我能给它看病。

现在回想起那句蠢话,
想死的心都有。
但是因为那句话,
我俩成了朋友,
继而成为男女朋友。

可是在和她交往的一年里,
她多次对我的职业产生害怕和反感,
当然我无法说服她,
甚至没有任何立场来这样做,
原本我干的就是见不得光的事。
于是2003年夏天的时候,
有一次骑车带她出去玩,
在路过华新街的时候,
看到马路中间的栏杆处,
有个穿着超短裙的姑娘正在翻越栏杆,
于是单车打偏,
撞到了花台。

我和她虽然都没有受伤,
但这却成了她提出分手的理由。
于是我第一段恋情就这么悲催的结束。

在之后的几年里,
我忙于工作,接触的女生不多,
自己也不是个嘴巴很油的人,
所以一直没交女朋友是可以理解的。
直到2006年,我在上网的时候加了一个QQ群,
“重庆本地交友”。

说来可笑,
这个普通的交友群,
却让我彻底告别了单身,结婚生子。

那一晚在家无所事事,
没什么电影可看,
自己又不爱玩游戏,
于是就加了那个群,
进群一看,
三三两两的男女聊得热火朝天,
据说100个成员有70个在说话,
还有30个在私聊。
那些打情骂俏的言语实在有些让人受不了。
于是我就发了一条征友启示:
本人男25身高175未婚品貌佳有车房无疾病除烟酒无不良嗜好孤单寂寞的我像是大海里的一叶孤舟等着你来打捞电话XX本人接拒游戏
于是很快就有个姑娘跟我说,
觉得她的一个朋友很适合我,
于是就把那个姑娘介绍给我,让我和她私下聊。

她叫彩姐,
虽然她小我4岁。
但我必须得这么喊她,
因为遇到了她以后,
我才知道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我,
也会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看来她也对我挺有意思,
我并没有对她遮遮掩掩,
而是在接触过程中把我真实的职业身份告诉了她,
最开始的时候,她很不相信,
直到有一次她跟别人一起玩笔仙出问题了,
然后我解决掉以后,
她才相信了我。
和之前的那个女朋友不同,
她虽谈不上喜欢我的职业,
但是她至少不反感,至少在尊重,
这一点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我也不知道我是吃这一套还是自己真贱,
她对我凶的时候我觉得很可爱,
看她发火时候的样子,
心里还是真的很害怕的,
具体要说怕什么,我还真说不上来,
大概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
她害怕鬼,我抓鬼,她收拾我。

在重庆这个地方,
民风强悍,美女如云,
重庆男人性格豪爽直率,脾气火爆,
但是在重庆,
男人被称为“趴耳朵”,
非但不是件丢脸的事,
倒还是件挺骄傲的事情,
趴耳朵和妻管严同义,
指的是害怕老婆的男人。
然正如叶问老师所说,
这个世界上没有怕老婆的男人,
只有尊重老婆的男人。
如此说来,
我对彩姐的尊重已经达到了极致。

我俩交往了3年多,
才开始见面的时候还是很拘束,
因为我确实是个对女人没多少办法的人,
除了吃饭看电影,
我几乎找不到别的方式来约会,
偶尔开着那1万2买来的二手车兜风,
还非得给车起个“很好开2005”这样的蠢名字,
彩姐也算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也就任我自由发挥了。

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
她陪着我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
开心的不开心的,
我们总是能够找到同样的调子共同进步,
这很难得,
而渐渐的我也总结出来了,
当一个女人肯在你面前将自己的全部缺点展示出来,
其实是说明她对你是完全的信任,
也把你当作跟她的生命最为接近的人,
于是单凭这一点,
我也在心里默默保证,
绝不负她。

2010年年末,
那天是圣诞节,
我有一个很要好的哥们跟我约好,
在这一天我俩一起求婚。

于是我们早早地去买好了戒指,
然后商量着怎么求婚才能让对方接受。
我们选择那天晚上到洋人街去看烟花,
在洋人街吃了肉串鱼丸和酸辣粉一系列美食以后,
我们到花山等烟火。

原本我和我朋友约好,
回家跟自己的女朋友说,今天晚上是帮对方求婚做见证,
于是她们都想不到是要给自己求婚,
四个人坐在花山那个巨大的“LOVE”灯箱字下,
各自心里等待着。
本来我是打算先求的,
但是由于过度紧张,
也就虚了。
把这个大好的机会让给了我那个朋友先。

他比较浪漫是真的,
因为换成我一定想不出这样的方法。
他特地准备了52颗水晶之恋的果冻,
用一个小礼盒装着,
等音乐响起的时候,
他缓缓起身,
拿出那个礼盒,对他女朋友说,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拆开来看看。

那女的有些惊讶,她大概在想今晚不是要来帮这我求婚的吗,
怎么到送起她礼物来了,
当她打开盒子,我那朋友又叫她数了数果冻的个数,
她说,52个,
这时我朋友闪电般的单膝下跪,
然后摸出那个闪闪发光的钻戒,
深情款款的对他女朋友说,
前面是52,这个戒指圈就是一个0,
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女生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讶到了,
然后开始感动的大哭,
久久无法停歇,
恭喜你,你成功了。

彩姐在一旁看着,她也许真心觉得今晚的见证很成功,
我猜想她没有料到我也打算对她做同样的事情。
我没有特别的准备什么,
就是在电视里学了一招,
把大小不一10多个小盒子从小到大的装在一起,
最小的那个盒子里装的戒指。
这招很土,我知道,
没办法,我也只能想到这样的法子了,
莫非要我学陈坤老师拉两条横幅示爱,
我还真是办不到。

可是,由于彩姐和我哥们两口子都还沉浸在刚才的幸福里,
我这时候的求婚就显得有点奇怪了。
当我把盒子送给彩姐,
告诉她,这是我送给你的圣诞礼物。
彩姐一开始还是很高兴的,
但是由于盒子数量太多,
她渐渐有点不耐烦,
继而脸上闪过一丝恼怒的神色,
我看不对了,然后手忙脚乱的帮着拆盒子,
顺便也在骂自己干嘛要包这么多层。
当拆到戒指盒的时候,
彩姐愣住了,她显然是没有想到,
于是我学着我那朋友一般,单膝下跪,
正准备把背了很久的求婚宣言喊出来的时候,
我却发现,
由于紧张,我忘词了。

不过不怕,
我口袋里有做好的小抄,
反正都忘词了,
风头也被枪尽了,
急中生智下,我从裤子包里拿出了那张小抄,
开始故作镇定地念着。

念完后,偷瞄到彩姐,
她并没有出现我预料之中的那种激动地哭,
却只是淡淡地笑,
也不知道这种笑是否有嘲讽的含义。
不过好在她还是答应了我,
所以不难看出要成功一件事小抄的重要性。

很快我俩就办了结婚证,
然后11年的6月结婚。
婚后没多久,我就退休了。

关于爱情,
来了要争取,不来别强求。
关于工作,
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客户,
关于求婚,
某种程度上来说跟自首没有区别。
关于结婚,
不可儿戏,赌幸福,谁都输不起。别老说着离了一样过,那是在骗自己。
关于孩子,
他是我的天使,他使我的生命更完整,期待我们的新作品问世。

最后奉上十四哥求婚小抄实拍,
与君共勉。

看来我还是适合写点鬼东西,
写自己的感情太辛苦了。
爆料仅此一次,此生再无机会。



本段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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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18 13:55:58 | 显示全部楼层
2002年的时候,
我刚回重庆不久,
为了自己的事业能够顺利起步,
我联系了一些对我来说比较可靠的朋友们。
在这期间我的一个老同学,
在他的陪同下,
我们一起见证了一个案子。

当时我们都是21岁,
青春年少,飞扬跋扈,
他是我从初中到高中辍学前的同学,
我习惯性的叫他毛儿,
仅仅因为他姓毛。

他在重庆南山上的重庆邮电大学念书。
那一日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有问题,
深更半夜跑去了黄角垭,
死皮赖脸的硬要拉他出来陪我喝酒吃鸡。
南山泉水鸡举世闻名,
咬一口在嘴里,
汁香饱满,此生无求。
尤其是在夏日的夜晚,
耳里听着蛐蛐叫,
嘴里喝着冰镇后的老山城,
筷子上夹着撒了芝麻粒的泉水鸡,
无需在乎餐馆电视里喧闹的节目到底在演些什么,
约上几个老朋友,
往看上去旧旧脏脏的餐馆里一坐,
神吹胡侃,大聊人生,
那种感觉相当愉快。

毛儿是少有的在我离家这几年一直和我保持着联系的朋友,
尽管我们走的路不相同,
当他还每个月问家里要生活费,
还在校园里骗吃骗喝骗炮打的时候,
我已经在为自己“吃了没文化的亏”而奔波。
2002年,
中国冬奥会终于有金牌了,
老美在阿富汗总算有点消停了,
在棒子跟倭寇做东的情况下有一群中国爷们总算过了把世界杯的瘾,
犹太人和阿拉伯人又打起来了,
台湾飞香港的班机坠毁了,
小布什正跟一群中东骆驼为了杀伤性武器剑拔弩张准备开整,
多事的一年,
我们原本可以有很多聊天的话题,
却偏偏扯上了我的职业,
还越聊越起劲,
最后他说到了他们学校的一个传闻。

传闻向来都是会不攻自破,
但却没有任何人敢拍着胸膛说传闻就等于空穴来风。
所以我对待任何所谓传言的态度,
向来都是听一半信一半,
直到我有时间和精力来证实另一半,
否则这件事在我看来就是胡扯。

毛儿跟我说,前段时间他们学校的一些人就在流传这样一个故事。
因为邮电学院在黄角垭,
到黄角垭有一条必经之路,
就是在爬到南山山顶后,
再有一个下行约200米,才能转到邮电学院。
之前有一段时间晚上,
一些从南平上南山的小型面包车司机不约而同的说到一个问题,
就是他们在翻越那个最高点时,
有一个长上坡和长下坡,
就在上下坡交界的地方,
当地管理部门为了避免和减少车祸的发生率,
特意在路的两边加上了一个凸面镜,
方便来车能够清晰的看到对面坡上的情况。
而好多司机却在夜晚经过那个地方的时候,
都在凸面镜的反光里,看到一个身穿白色常连衣裙的女人,
看不清脸,
当车一翻过那个坡,
能够正视来路的时候,
却又发现那个女人不见了。

久而久之,
这就成了一个怪谈和传言,
而地处附近的邮电学院的学生,
显然也受到了这个传言的影响。
甚至传出了这个女人是邮电学院之前的一个女学生,
由于晚上走夜路的时候在那个坡上被面包车给撞死了,
于是就只有这些面包车能够看到她。
传言从来都是越传越凶,越传越神,
传到最后,
连始作俑者都认为那是真的了。
于是面包车运营公司就开始迫于压力出面辟谣,
因为这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意。

然而这样的辟谣是徒劳的,
人总是会有选择性的来听取一些他觉得匪夷所思或者新奇的东西,
然而一些看上去似乎是真的的事情,就反而成了谎言。

毛儿说这些,说得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不过基于从小到达他口中所言的真实性,
我还是不敢轻易去搞的,
只是唯唯诺诺,不置可否,
吃完以后,眼见已经是深夜,
想要让他会宿舍似乎和主动要求夜不归宿记过处分是一样的,
而我显然也不可能跟这样的一个男人单独在酒店里共处一晚,
于是他再次提出带他一起去见识见识那个传说中的女鬼,
顺便也领教一下我这么些年在外面学到的手艺。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我抱着一种“傻子你上当受骗了”的幸灾乐祸的心态,
从黄角垭步行,
走到了那个路口。

也许是来的时候没曾仔细观察,
这时候映着昏暗的路灯,
我才仔细看了看那个地形。

一段上坡加一段下坡,
不爬到坡顶根本是无法看到对方来路上车辆的情况,
就交通状况而言,
这样的路段的确是事故的高发地。
坡顶两端的凸面镜也正是因为这样而设置的。
但是令我注意到一个情况,
当我走到坡的一半的地方,
从凸面镜的反光里,
能够清晰看到一条垂直与这个坡的道路,
一头通向邮电学院,一头通向各种各样的度假村。
在我站的位置上看来,
刚刚好,形成了一个一半虚一半实的十字路口。

通常情况下,十字路口在我们行内来讲,
是最容易招鬼的地方。
并不是像电影里演的那些,
可以做法,召唤之类的,
而是鬼魂本身这种东西就跟人类不同,
它不能够说成是有思维,
大多数情况下,只能讲它是在遵循一种自身的本能。
而造成这种本能的,就是我们所谓的执念。
没有任何理由说鬼魂一定要按照人类走路的习惯来移动,
也许你上楼是坐电梯,
或许它们直接就飘了上去,
当然也有一部分会觉得好玩或者淘气或者无厘头的出现在电梯里。
我只是举个例子,
既然它们并没用固定的活动方式,
所以一些稀奇古怪另类的出现方式,
在我们看来也许很吓人,
在它们看来,也许再正常不过。
而之所以说十字路口是最容易招鬼,
正是因为他们往往走到这里的时候,
会找不到路。
迷路后的它们,聪明一点的迷糊一会也就走了,
傻一点的就会在原地呆很久。
所以如果说这个传说中传白色连衣长裙的女人真实存在的话,
或许不会太聪明。
所以我要说,
今后路过十字路口,
看到道路边有香烛,
心里默念阿弥陀佛一类的保佑口诀,
自己默默离开就好了,
尽可能的少逗留。

我看到这样的情况,
开始渐渐察觉这事情不该只是空穴来风,
即使传闻和事实有所出入,
那个女鬼可能还是真的存在的。
于是我像是勘探石油一样,
拿着罗盘在马路上东穿西穿,
时不时会被呼啸而过的车辆吓得一声怪叫,
然后结果是,真的有灵魂的反应。

由于刚刚出事不久,
对于一些现在看起来小事一桩的案子,
当时的我稚嫩了许多,
拿到一个问题的时候,
首先假想出无数个可能性,
然后一一说服自己来排除,
到最后只剩下几个选项的时候,
才来证实。
当我证实到这里绝对有灵魂出没时,
习惯性的紧张了一把,
然后转头朝着毛儿使了个“还真是被你说中了”的眼色,
他显然很兴奋,
从初中开始就跟我混迹市内各大录像厅,
只为了在林正英叔叔的片子结束以后能够看点促进血液循环的片子,
那种突如其来的刺激感,
想必我和他都是心领神会的。

当下时间已晚,
我身上除了红绳和罗盘等必备的东西外,
什么都没带。
于是当晚痛苦的决定,
找家小旅馆凑合一晚,
第二日再想办法。

毛儿显然是为了看我出丑,
于是就坚持第二天旷课一日,
陪着我一起来抓住这个鬼。
我告诉他你还是该上课上课去吧,
我要回市里去准备一些东西,
而且也不可能在大白天众目睽睽下干这些招魂引鬼的事。
他总算答应,
自己回去上课,
我则打了个出租车,直奔学田湾。

重庆的旧货市场,
除了中兴路,
就数学田湾。
学田湾是重庆市府所在地,
恢宏气势的大礼堂,
成为重庆一日游的必到景点,
虽然我看上去除了彰显气派以外并没用觉得有多大的用处。
倒是大礼堂旁边的跳蚤市场,
一定能够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相对于中兴路市场来说,
这里的假货充斥得更多,
当然这些是对付那些不懂行不识货的人,
而对我来说,
这个地方虽然有大量赝品,
但如若找到一个真东西,
就绝对是硬货。

我需要找一个硬币。
不管哪个年代,
一定要是方孔钱,
并且一定要是从坟里挖出来而非祖祖辈辈传下来的,
找到这样的钱对于我来说并不困难,
倒是店老板或许会对我恨得咬牙切齿。
方孔铜钱是铜质的,
我记得我以前说过,
铜质的东西有很强的感灵能力,
它不能对灵魂构成任何伤害,
不同于金银,
它甚至在某些程度上来讲,和鬼魂的频率是接近的。
相信大家都听说过铜钟自己嗡嗡嗡发出声音的故事,
至于为什么,想来也不需要解释了。

我需要这样的铜钱,因为我要请到这个鬼魂的钱仙。

钱仙类似于笔仙等,
都是一种非常古来的招魂术。
不过钱仙的形成和笔仙是不同的,
笔仙能力有强有弱,性质也有好有坏,
钱仙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
它似乎只是一个回答问题的角色,
并不能轻易对人产生任何奇怪的影响,
但这并不绝对,
在我之前遇到过的有些请钱仙的孩子,
不但要求回答了问题,
甚至还被钱仙问了问题,
这就非常危险,
于是钱仙笔仙这类招魂活动,
在我看来,平常人之间是应该完全禁止的。

我画好一张图纸,
标注了方位和一些字符,
字的大小和钱孔差不多。
然后找来一根桃木锥,
在锥子厚实的一头挖了一个小孔,
便又打车上了南山。

这次经过那个坡的时候,
我特意让司机放慢车速,
方便我仔细观察。
如果以上山车速60计算的话,
反光镜里出现来路的路面大概只有3秒,
然后翻过就能直视,
也就是说如果那个女鬼的影子让人看见,
也最多不会超过5秒的时间。

下车后我给毛儿打了电话,
于是他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
那时候大约下午5点多吧,
于是我们开始四处在邮电学院门前的路上搜寻美食,
总算在邮电大学大门对面的另一家只有四张圆桌的小餐馆里,
找到一家巨犀利的鱼锅,
要说有多么系列,
我当下腮腺里分泌的唾液就是最好的证明。

再一次的酒足饭饱,
时间还不晚,
于是我们开始蹲在马路边打望路过的姑娘们,
我指的是以一种欣赏的心态。
就这么一直挨到了半夜,
已经过了邮电学院的门禁时间,
烟也抽没了,我们才又一次朝着坡上再走去。

我在头一晚找到鬼魂的位置,
用红绳拴住下午找到的铜钱,
将铜钱放在路的中央,
红线延伸到路边,
钉上桃木锥,
将红线从锥上的小孔穿过,
拉高后挂在路边堡坎上的树枝上,
绳子的末端栓上一个拇指大小的小铃铛,
开始静静等候。

师傅教过我,
这种固定地点出现的鬼魂,
要想硬喊,是喊不出来的,
只会造成它从此躲起来,
直到它认为安全了,才会重现人间。
而这个方法就是为了让施过咒的铜钱在感应到鬼魂的时候,
能够第一时间传达到铃铛身上,
这样我就能迅速拉回铜钱,
因为有桃木佐阵,
所以这样说来,
这个鬼其实是被我用类似钓鱼的方法给钓了起来。

我和毛儿就这么干等着,
不久后,
一辆面包车驶过,
铃铛开始叮当作响,
我见势便开始拉回铜钱,
连同红线一起,紧紧攥在手里。
我们步行到附近一个加油站的岔路口里面,
在一个僻静的角落,
铺图,点蜡烛,
打算在还没被人发现的情况下,
请钱仙,并送走。

在念完请神口诀后,
我们明显感到铜钱震动了,
说的具体点,就跟手机震动是一样的感觉。
然后我开始发问,
我问它为什么在这里游荡,
它说等人。
再问它等的什么人,
它沉寂了挺久,
在我都打算收功放弃的时候,
铜钱直接移动到了“夜景”。

在当时看来,
我并不能很快想到这两个字的含义,
而就现在来看,
从这个字我想到了一个看夜景绝佳的地方。
就是南山一棵树。
而在2002年的时候,
那里仅仅只是一个健身步道,
并没有现在这样景观台的规模。
我拿不准主意,
我问你毛儿知道哪里看夜景比较好,
他说山下不远处有个健身步道的风景非常不错。
这时铜钱又震动了一会,
就碎成了两半。

一般来讲,
请笔仙的时候笔断了,
请镜子仙的时候镜子碎了,
请碟仙的时候碟子破了,
这些都是不好的征兆,
钱仙也是同样的,
我感觉到这只鬼可能有点恼怒我们问了太多,
但可能也意识到我并不怕它,
所以碎了铜钱,与我一拍两散。

值得一提的是,那枚铜钱价值高达人民币5元。

看来当晚又不能继续下去了,
黑灯瞎火两个寡男人一起到健身步道欣赏夜景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再住一晚后,
打算一早便去那个健身步道。

第二天早晨在邮电学院混了一顿早餐,
油炸糍粑块和豆浆吃得我心满意足,
连打嗝都分外有力。
随后为了赶时间,便打车去了那个步道。

清晨的重庆是美丽的,
尤其是从高处俯瞰整个渝中半岛。
特有的过江缆车那时候还没有被当作“危险交通工具”而取消,
而今它只能成为几代重庆人的记忆。
因为想要再花两块钱从江北嘴坐到小什字,
或者从上新街出发体验那种横跨长江摇摇欲坠的刺激,
恐怕只能在回忆里找感觉了。

头一晚钱仙给出的“夜景”两个字,
让我和毛儿认定了和这个步道有关,
第一是因为相距不远,
第二是因为重庆再没有别地方夜景比这里更好。
于是我从进入步道开始就一直在用罗盘看路,
路上遇到不少晨练的老人,
见我一个20出头的年轻小伙子竟然拿着一个罗盘在鬼鬼祟祟的走,
庆幸的是他们并没有被我的贸然出现打扰到兴致,
也不会无聊到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在我背上刺上一剑。
就这么摸索着找了很久,
总算发现了痕迹,
循着痕迹继续找,
最终在一株普通的树下,
发现了强烈的灵魂感应。

说这棵树普通,
它也算上了点年岁,
粗壮的树干,
由地下长出两根树干,
是典型的连理树,
形状很像小时候玩的弹弓。

所谓连理树,
就是同一个树根发源的两个或更多树干,
对于中国人来说,
是喜庆和吉祥的,
对于一些不了解中国文化的棒子或倭寇来说,
他们也许会借此联想到双头怪蛇等。

罗盘告诉我,
在树底下的土壤里,
埋了点东西。

这个地方视野开阔,
我能够轻易看到锻炼的老人们。
所以他们也能够轻易的看到我。
想要瞒天过海的挖东西,
想来是有点困难。
于是从来馊主意最多毛儿此时立了大功,
他竟然跑到锻炼的老人群里,问了其中一个老人,
爷爷,这里的泥巴里面有没有曲蒜?
曲蒜是重庆话,意思是蚯蚓。
令人恶心的是他竟然能装的像个出来踏青的小学生。
老人看他这么可爱也就笑呵呵的说,
这里的泥土里多得很,
于是就这样,
我们找到了一个开挖的理由。

埋得不深,很快我们就挖到一个拳头大小的小铁盒。

我把铁盒擦干净,
绕到树后,
让树挡住那群锻炼的老人们。
然后叫毛儿过来坐下,
打开铁盒。

铁盒里,
有一束头发,看上去像是女生的。
有一个草编的戒指,
还有一把钥匙,和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写给亲爱的张琅

我想张琅是个人,
尽管跟蟑螂同音。
我知道这样做非常不道德,
但是事关重大,我还是私自拆了信,
映入眼睛的是一排排娟秀的字体,
应该是个女孩子写的,
因为署名是“琳”。

信的内容其实很普通,
就是这个叫“琳”的女孩对张琅表达自己的爱意,
从语言词汇上来看,
还是真切动人的,
不过从字面上看,
两人似乎是没有走到一起。

看完信以后,
毛儿突然说,
他们系上就有个叫张琅的老师。

我不知道是幸运还是碰巧,
或者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张琅这个名字的发音上是有歧义的,
所以这两个字组成的名字应该不算很多,
所以毛儿口中的老师,有可能真的是这个信中人。

于是收好铁盒,
我跟着他一起混进了邮电学院,
毛儿毕竟还要念书,
这样的场合我想他还是不必跟随了,
在再三保证一定会告诉他结果后,
他才带我在办公室找到了那个叫张琅的老师。

这个老师看上去大约40岁的样子,
看上去很是干练,
我不知道他是教什么的,
我只是敲门进去,然后和他低声说了几句,
他便脸色大变,
拉着我就除了办公室的门,
看样子还真是找对人了。

我把铁盒里的东西给他看了,
然后隐晦的告诉了他那个路口闹鬼的事情,
他意识到我其实是希望来了解点情况,
然后帮助他解决问题的。
于是在学校的花台前,
他告诉了我这个故事。

他正是“琳”信中的张琅。
琳是他20年前还是学生时期的时候交往的女朋友,
两人非常相爱,
时常在先前的步道哪里约会,
虽然那个时候还没有修建这个步道。
先前挖出这个铁盒的那棵树,
见证了他们的爱情故事,
因为他们曾经挂了一把小锁,
上边刻着两人的名字,
挂在了树梢上,
然后钥匙一人一把。
想来就是铁盒里的那把钥匙。

毕业后,两人原本打算结婚,
琳却查出患有严重的血液疾病,
无法生育不说,连活下去的希望都很渺茫,
在这样的情况下,
张琅的家人宁死不肯答应婚事,
而琳最终因为不希望张琅为了自己左右为难和家里闹翻,
便主动提出了分手。
分手后琳非常伤心,
明明相爱有不能在一起厮守,
即便厮守日子也无法长久,
这样的折磨是非常令人绝望的,
张琅也明知自己深爱这个女人,
却碍于种种压力只能将这样的爱拒绝在外,
渐渐冷漠。

之后不久,这个叫琳的女孩去世了。
张琅伤心欲绝,
他痛恨自己没能陪她到最后,
也正因为突然间实质意义上的失去,
他才真的意识到自己有多爱这个女人,
不过一切都晚了。

于是张琅至今未娶,也算是对爱情的一种交代。

说道这里,
张老师拿出那枚草编的戒指,
说这是我编给她的,
没想到她一直留着。
然后眼里闪过一丝悲恸,
一个大男人在校园的花台前,
竟失控痛哭。

我很快安慰好他,
再仔细告诉了这个铁盒的来历,
和我对目前为止这件事的认知和看法,
最终张老师决定跟我去那个他们曾经爱情的见证地看看。

我知道当一个人有勇气面对自己的过去,
甚至走到自己的过去中去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于是在进入步道的时候,
我由着他刻意的放慢了脚步。
走了许久,
走到那颗我挖出铁盒的连理树前。

张老师站在树前,
抬头找,
在枝繁叶茂的深处,
找到了个铜锁,
因为树枝的生长,
铜锁已经有一部分嵌入了树干中间,
犹如爱情,
坚定而刻骨。

张老师没有取下那把锁,
所以我想那把锁至今还在。
当他回过神来,望着对岸的渝中半岛,
我不忍打扰到他的追忆,
也许他追忆的不再仅仅是一个人,一份爱,
或许是他多年苦守在心里最深处的那个让他执着的理由。
就好像尽管我并不知道琳的鬼魂反复出现在坡顶的原因,
也许是因为她每次都在那个地方等着坐面包车上山来看她的张老师,
我没有求证,即便猜错,
我也宁愿相信是真的,
这是我的执念,
一厢情愿的执念。

我问张老师,
我可以给你们搭个桥,
让你跟你的琳说说话,
但是机会仅此一次,
因为我还得带她上路。

张老师问我什么叫上路,
我告诉他那是带琳去她自己该去的地方,
流连在这里,
最终成为野鬼,化为灰烬。
张老师犹豫了很久,
说不必了,
早在心里说过了。

我将铁盒交给张老师,
只取了其中的几根头发,
开始承人没发现的时候,
给琳带了路。
带路的方法以往已经讲得非常仔细,
殊途同归,同是为了让亡灵安好,
又何须在意方式方法的繁琐与否?

2003年,我听说以前的那个步道要修建成“南山一棵树”景区,
张老师为了保全那颗见证了他毕生爱情的树,
多次对管理方提出各类方式的申请,
最终让自己的爱情打动了管理方的高层,
他们将这颗连理树用白玉石头围了起来,
作为景观的正中央,
命名“一棵树”。

张老师在2005年离职,
去向不明。
但是每年的某一天,
如果凑巧,
你都会在南山的一棵树花台前,
看到一个中年男人,
一边欣赏着重庆的山山水水,
一面时而开怀时而悲伤的自言自语,
随后抬头,
满眼眷恋的望着开枝散叶的一棵树。



本段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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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18 13:56:24 | 显示全部楼层
2000年年初的时候,
我还在跟着师傅学艺。
那一阵子忙倒是很忙,
但是基本上不算是什么大单。
但是师傅是个善人,
不管大小的事情他总是会亲力亲为,
我虽然也能在边上帮上师傅一点忙,
不过师傅对我的期许大概是希望我只要不捣乱就可以了。
所以我也就当成是跟着师傅长见识了。

那年师傅接到一个委托,
是一个40多岁的男人打来的。
说他的妹妹突然不正常了,
发疯的时候就拿头撞墙撞门,
或者原地打滚。
稍微清醒点的时候,
又一个人自言自语,哭泣不止。
大部分时间处于一个昏迷状态,
有时候还呕吐,
离谱的是,
呕吐物里有时候还会有类似蛆一样的虫子。
当地找过很多人看过,
都说是撞上了“草鬼”。
无奈之下,只得离开当地在昆明这样的大城市找师傅来化解,
通过别人的介绍,
这才找到了我师傅。

“草鬼”是云南贵州等地特有的一种喊法,
说得简单点,
就是中了苗蛊。
当师傅听说了呕吐物里有蛆虫的时候,
我知道他其实就已经这么判断了。
于是师傅要我收拾些必要的东西,
跟着他一起去了委托人的家里。

这家人住的地方离昆明不算很远,
就是路比较难走,
在昆明南边,叫做蒙自。
是个苗族自治的地方。
当我们说起苗族,
大多数人想到的都是些美丽的神话故事,
或者那种银饰挂满全身的民族服装,
坦白说我一开始也觉得苗族的衣服真的很好看,
而且从看到他们服装的那一刻起,
我就直到这个民族的人一定非常淳朴善良,
绝不会有小偷。
因为如果要偷东西,
这一身叮叮当当的银饰一定会暴露目标的,
非常之不科学。

在去蒙自的路上,
师傅告诉我,他对付下蛊一类的事情,
其实自身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于是他在路上给一个他的朋友打了电话,
那个人是黔南一个非常有名的蛊毒师,
可以说是一个世外高人,
如果不是跟我师傅的交情匪浅的话,
请他出山是非常困难的。
在电话里,这个姓符的蛊毒师傅告诉我们。
要我和我师傅想尽办法先把蒙自那边的情况尽可能的拖住,
不要让它有什么其他变数发生,
他第二天就飞到昆明然后赶过来。

到了蒙自村子里以后,
那个哥哥激动地到村口迎接我们。
他姓石,44岁,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
他的妹妹38岁,
老公目前在沿海一带打工,
家里只有他妹妹和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进了他家门,便听到一阵凄厉的尖叫声。
石大哥对我们说,
他妹妹又开始发狂了。
每次一发狂,就开始拿头撞东西。
扯掉自己的头发,
外观上看跟疯子几乎没有两样。
石大哥带我们进屋,
我们看到一个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岁数的小姑娘,
正哭喊着拉住石大姐,
但是她毕竟岁数小,
感觉力气也不够,
另外一个看上去不到10岁的小男孩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大哭大喊。
石大哥赶忙上去帮忙把石大姐按住,
然后掐人中。
好一会以后,石大姐总算安静了下来,
静静地坐在一边,披头散发。

小姑娘和小男孩都停止了哭喊,
师傅让石大哥抓住石大姐的双手,
然后翻了翻石大姐的眼皮,
和普通昏迷的人一样,
眼仁上翻,口吐白沫。
突然哇的一声,
吐了一滩好像稀饭一样的东西在地上,
像是在故意表演给我们看。
我特意循着师傅的目光看去,
地上的呕吐物里,
有无数细如发丝,大约1公分长的小虫。

在见到这些东西以前,
我从师傅嘴里的描述上,
我感觉她吐出的应该是那种类似厕所里的蛆虫,
亲眼看到以后,发觉其实这种小虫更像是污水沟里“摆头蛆”,
不仔细看,其实是不容易发现的。
师傅皱紧了眉头,
从他的脸色我不难看出,
他觉得这件事非常棘手。

对于苗蛊,是自古以来便在民间流传的一种巫术,
起初只为了行医治病,
直到后来有人发现苗蛊之术能够使得一些阴暗的目的达成,
于是渐渐开始有人动了歪脑筋。
很早以前有人发现,
谷仓里的谷子在经历一定的湿度后,
会发热并产生霉变,
继而生出很多小虫。
好事之人将这些小虫收集起来,
放入器皿,后封闭,
任其互相厮杀,
当最终留存下来的唯一一个,
视为虫王,命名为蛊。
蛊的生命力极强,也非常难得,
配以苗王家族及民间土巫的咒语,
使得后期所炼制的“蛊”并不纯粹以实体存在,
例如虫蛊,
真正用于下蛊的或许是用咒牵制住的灵体,
而蛊王也许只是读了谨慎的虫子或者虫身体上的一部分。

渐渐到近代,
尤其是发展到明朝末期,
云南当地兴起一个特殊教派,
专门以炼制蛊毒维生,
他们行事非常诡秘,但大多却是劫富济贫行侠仗义。
苗蛊在那一时间段几乎发展到最高峰,
而现今所存的苗蛊术,
大多零散流传于乡间游巫,
真正的高人多自由散漫,
且在悟道之后便不再以蛊谋取自身利益,
却也不会刻意去除恶行善,
他们生性洒脱,
但若是遇到不平事,
除非学艺不精,否则也必当拔刀相助。
清朝民初战乱前后,苗蛊的精髓得以被一些优秀弟子留存,
后期逐渐演变成为各种蛊毒,
从昆虫到猫狗,皆可炼蛊。

这些当然都是师傅告诉我的,
这次这个石大姐显然就是中了虫蛊,
呕吐物里的虫子就说明了一切。
但是无法解释她发疯的情况,
所以师傅只得再度打电话给哪位黔南的蛊师,
向他请教。
那个蛊师说,对于任何蛊,
在没有办法解决的时候,
就用声音引,
大部分蛊都会对清脆响亮的声音有所反应,
于是叫我师傅去村里借来凿石头的毡子,
加上一把铁锤,教了我师傅一句基本的口诀,
反复不停地在中蛊之人身边开凿,
以此来拖延时间。

师傅得留在屋里帮忙稳住石大姐,
于是去村子里借东西的任务也就自然交给了我。
这个村子并不算大,
但是当地人几乎都是使用方言,
而且苗家村寨的石头路,
走得让我脚很疼。
先是语言沟通就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于是我只能连说带比划地跟他们借来了毡子和铁锤,
急急忙忙回到石大哥家里的时候,
看到石家的女儿坐在门口哭泣,
远处的鸡窝边,
有一只死掉的公鸡,
大概是她觉得自己家已经遭遇了太多的变故,
现在连鸡也被人蛊死了,
想不过来吧。

依我的当年个性,
一个可爱的女孩子独自哭泣我是一定要安慰安慰她的,
当然这其中有搭讪的目的,
但是我是真受不了女孩子在我面前哭泣。
可是当时毕竟是在帮人消灾,
所以我也不敢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浪费什么时间,
进屋以后,
我看到师傅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正用自己的指血在昏迷的石大姐的脸上画着符号。

在我看来,师傅这样的举动是绝不正常的,
师傅曾经告诉过我,
一个跟鬼长期打交道的人,
我们的命道在一定程度上来说,
是被自己带着走了歪路,
也就是说,
我们原本是好端端的一个人,
却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
被迫进入了一个不属于我们的世界里。
对我们活人而言,
鬼魂是不属于我们的世界里的,
而对鬼魂来说,
我们的出现同样形成了打扰,
所以说我们的命道在人道与鬼道之间,
我们能够接触到大多数人无法接触的一个世界,
却也在渐渐离自己的灵魂越来越远,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我们不是救世主,
我们是生存在这样一个夹缝里,
为两个世界默默贡献的人,
每次师傅跟我说起这些,
眼神里总是有些无奈,却又闪烁着骄傲。
而我之所以觉得师傅在石大姐恋上涂自己的血显得不正常,
是因为我和师傅这类人的血,
好比佛家的金粉,道家的朱砂,
因命道的接近,对二道苍生都有震慑的功用。
与其说是震慑,到不如说是在威胁,
是警告。
当师傅肯自己破指放血,
更是说明了这次事态的严重。

我太年轻,严重没经验,
除了跑腿打杂,似乎也干不了别的。
当师傅看我拿着工具进了屋,
便后退到石大姐面前大约一丈不到的位置,
然后在地上开始用毡子叮叮当当的敲打起来,
一边敲打一边对我说,
要我在房间的所有地面的角上钉上钉子,
然后用红线相连。
将打毡子的师傅和石大姐,以及我一起关在线圈里,
然后师傅要我跟他背靠背,
把蛊师教给他的那句口诀传授给了我。
要我盘膝坐下,反复念诵。

师傅后来告诉我,其实在房间四角打钉子连红绳,
只是他自己心理上求个安稳而已,
他并不知道我们传统的方式方法对付蛊毒是否管用,
喊我跟他背靠背念诵口诀,是因为人最敏感的地方就是背,
面积最大的也是背,
我们彼此能够很敏锐的察觉到对方是否不对劲。

我就这么念诵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
整个环境里除了我年口诀的低吟声和师傅敲打地面的声音外,
没有任何声音,
刚开始还好,到了后面这种重复单调的声音让人联想到事情,
然后发自心底升起一种恐惧。
大概是屋里奇怪的声音引起了邻居的注意,
于是有人开始在门外围观,
在墙上的小窗里,
我看到石家的女儿站在窗口张望。
就在这之后没多久,
我感到师傅突然背上一阵颤抖,
然后传来毡子和铁锤掉落在地上的撞击声。
我赶忙转头,
看到师傅歪歪斜斜的倒下。
表情痛苦。

我一下吓住了,赶忙把师傅扶起来,
师傅双手捂住肚子,
皱紧眉头,我问他怎么了也不回答我,
看得出他正在和痛苦对抗,
而捂住肚子,显然这样的痛楚是在体内。
我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时手足无措,
师傅侧坐在地上,腾出一只手来支撑身体,
然后非常艰难地说了一个字
“蛊”
说完开始咳嗽,
还咳出了血。
继而师傅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赶紧把师傅的身体放平,
开始掐他的人中,
希望能帮助他恢复过来,
却偏偏正在这个时候,
石大姐突然大叫一声,
开始挣扎。

因为之前是把她捆在凳子上的,
我倒并不害怕她会挣脱,
因为我师傅打的绳结是谁也解不开的,
只是石大姐摇翻了椅子,恶狠狠的望着我,
面目看上去狰狞可怕,
我没管她,因为这时候把师傅就醒才是最重要的,
但我丝毫办法也没有,
正在我急的快想死的时候,
有一个留着长胡子,穿着一身好像黄飞鸿般的唐装的中年男人冲了进屋,
在我师傅和石大姐嘴里放了一粒好像泥巴丸子一样的东西,
然后一把把我推到墙边,
从背着的一个大大的布口袋里取出一些像碗一样的器具,
放入一些奇怪的粉末,
然后咬破自己的中指,
将血滴进去。
然后开始闭眼念着,
念的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清,
在短短2天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我思绪早已乱成了一团麻。

又过了好一阵,
师傅悠悠转醒,
那个中年男人才对我招手,
我过去扶起师傅,
师傅睁开眼看看,
有气无力的对眼前的那个中年男人说
符师傅,你来了。

原来这个人就是师傅从贵州请来帮忙的蛊师符师傅,
他是个苗人,他的姓氏已经说明了他的民族。
50多岁,
在12岁那年研习祖上传下来的蛊方,
由于年轻大胆,又天资极好,
很快有所小成。
15岁那年恶作剧,
蛊死了全村的牛,
被村长请来师傅将他查了出来,
随后被赶出了村子。
此后流浪江湖,拜师学艺,
最后在贵州定居,
不收徒弟,但侠义心肠,
但凡与他有缘成为朋友的人,
就知名相待。
我师傅就是其中一位,
事后听师傅说起符师傅,
在他们俩都还年轻的时候,
因为某些原因接下了一点矛盾,
至于什么原因,
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们是因为女人的。
而且这个女人最终跟谁也没成,
两人才觉得各自犯傻,
于是相聚喝酒,成为知己。

符师傅跟我一起扶我师傅到椅子上坐下,
然后把石大姐也连同凳子扶了起来。
我担心还有什么变故,
开始有点疑神疑鬼,
直到师傅对我说,
既然符师傅已经到了,
就不用担心了。

符师傅说,他接我师傅电话的时候,
从口气中听出事态估计比较严重,
于是提前了半天赶了过来,
我出去找毡子铁锤的时候,
他跟我师傅又通过一次电话,
那时候他以及快到村子了,
师傅告诉了他具体的位置,
他这才直接在紧要时刻找到了我们。

听上去非常悬,
因为我从没见过师傅遭遇如此大的挫败,
说是挫败似乎不妥,
毕竟隔行如隔山,
我师傅不懂蛊,不知道该怎么来化解,
也是情有可原的。
师傅说,当时跟我背靠背的时候,
突然感觉腹痛如绞,
像是有尖利的东西从体内往外用力戳,
痛的他话都说不出,
还吐血晕了过去,
他是这行的资深人士,
虽然不懂,但是他知道这一定是被人下了蛊。

符师傅说,
他进来后给师傅和石大姐吃下的药丸不是解药,
只能稍微减缓这种蛊毒,并不能根除。
从他口里我得知,
原来蛊毒是无药可解的,
中了蛊的人,
只有两种选择。
一是找到施蛊的人,求他收回蛊,
二是找到施蛊的人,用更厉害的蛊弄死他,
否则蛊主健在,蛊就一直存在。
直到被害人死掉,蛊才会消失。

我听得背心发凉,
虽然一直都知道苗蛊的可怕,
却从来没想到过竟然阴毒到这样的地步。
而从符师傅说的情况来看,
我师傅和石大姐身体里的蛊毒只是暂时被抑制,
并没有被消除,
随时都有复发的可能性。
符师傅对我师傅说,
他查看过了,石大姐中的是一种低级的蛊毒,
就是普通的虫蛊,
最严重的症状就是让人癫狂,然后自残,
身体调节达不到合理的值,
长期下去人还是会死掉。
我一惊,
这么狠毒的招数居然在他看来是低级的蛊术。
我师傅中的叫做“公鸡蛊”,
体内像是被公鸡反复用力啄食,
疼痛难忍,不及时解除,
会死得很快。
听到这里,
我背心冒汗,
因为我想到了一件事,
就是在我拿着毡子铁锤进屋的时候,
看到了那只死掉的公鸡。
然后,旁边坐着石家女儿。

于是我赶紧把这个情况告诉了符师傅,
符师傅问我,那个女孩现在在哪,
我便开始在屋子外面寻找,
天色开始渐渐暗了下来,
我找了一会没找到,
只在邻居家找来了我们要求回避的石大哥。
符师傅又问我这个女孩当时我和师傅在背靠背的时候在做什么,
我回想了一下,说我几乎全程没有看见她,
只是在师傅倒地前才在墙上的窗户那里看到她探出头来,
我以为她只是在看而已。

符师傅一拍大腿,
就是她,错不了。

我很难把这样一个相貌清秀的小姑娘和下蛊的人联系到一起,
而且一开始她还在帮着我们控制石大姐,
所以当符师傅这么说的时候,
我并不是很相信。
直到符师傅把我师傅拉到地上坐好,
然后他让石大哥站在堂屋门口盯梢,
接着他取出一个好像法海的钵一样的器皿,
让我师傅张嘴,
然后用指甲在我师傅的舌头上刮下一些舌苔,
放到钵里,再拿出一个小瓦瓶子,
从瓶子里拿出一根食指般长短的蜈蚣。
好在蜈蚣是死的,因为以及干得只剩壳了,
否则我看到这玩意一定会吓得大叫起来。
他把蜈蚣也放到钵里,
叫我走到师傅身后把师傅双手抱住,
然后盖上钵,开始念咒。
过了一会,
我看到师傅开始冒汗,
然后他似乎在想挣脱我,
那时候的我19岁,身强力壮,
师傅被我箍着,想挣脱还是没那么容易。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大约10分钟,
师傅恢复正常,
符师傅转身对门口的石大哥说,
要他务必在2个小时内把石家女儿找来。
因为如果不找来,
石家的女儿就只能活2个小时了。

石大哥一听,觉得怎么孩子就能活2个小时了?
赶紧应声去了,过了大约半个小时,
他才呼天抢地的抱着石家女儿进了屋,
身后跟着跑进来石家的儿子,
怀里的石家女儿嘴角吐着血,
已经昏迷不醒。

石大哥说,
她是在石家女儿的房间里找到她的,
当时桌上正收好了大包小包几包东西,
这也相对证明了石家女儿见到事情败露,
准备逃跑。
结果中了符师傅的蛊,
昏迷倒地。

符师傅没有喂她吃那个药丸,
而是直接念咒收回了蛊,
等到石家女儿醒过来的时候,
她对屋里的人眼神中充满了恨意。
当然,也包括我。

符师傅开门见山的问她为什么要对石大姐下蛊,
她先是什么都不说,
直到符师傅严厉的喝问她,
为什么对自己的母亲都能够下毒手的时候,
她才大声反驳到,
她根本不是她母亲。

这是我们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打从进门起,
我就一直认定了这家人就是普通人家母女母子的关系,
却一直没想到原来不是这么回事。
石家女儿冷静了下来,
她说,她和她弟弟姓周,
不姓石,只不过我们一直认为她就是石大姐的女儿,
她和弟弟的生母几年前去世了,
父亲为了两个孩子,
就再娶了一个继母给两个孩子,
希望家里有人照料,
自己才能够安心在外面赚钱,
谁知道这个石大姐却不是个省油的灯,
一直对两姐弟不好,
打骂都是小菜一碟,
有一次弟弟晚上起身上厕所,
还撞见了石大姐跟村子里另一个苗家汉子偷情,
小孩子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是弟弟回屋后告诉了姐姐,
姐姐是大姑娘了,自然懂得这些,
就第二天打算带着弟弟去找爸爸,
还没出门就遇到石大姐和那个苗家人的一顿毒打,
威胁她不准把这个事情说出去,
不然就要下药药死她弟弟,
此后的日子,这个苗家人更是明目张胆的出入她家,
有一次两个大人喝醉了酒,
叫弟弟来唱歌给他们听,
弟弟不会唱,
就挨了几耳光,
那天晚上打雷下大雨,
石大姐和那个苗家人竟然让孩子在院子里罚站,
仅仅因为孩子不会唱歌。
从那以后,弟弟一遇到打雷下雨就大哭大闹,
两个孩子都是上学的岁数,
却都没去学校。
姐姐的际遇也不好,
常常被两个大人差事到山上砍柴放牛,
还经常莫名其妙遭到毒打,
有一次她偷偷带着弟弟跑到后山,
姐弟俩默默坐在山上的僻静处哭,
遇到一个路过的采药人,
这个人听说了姐弟的遭遇后,
便教了几手下蛊的术法给了姐姐。

由此看来,姐姐在山里遇到的那个人,
定然是个高人。
不过这位高人在处理问题的方式上有所偏差,
并非正道。
即便他也是为了给姐弟俩出气,
这样的方式也非常不妥。

姐姐在学会了虫蛊之后,
先是对家里的一些牲畜试验了一下,
发现管用,
就把目标指向了她深恶痛绝的两个大人,
先给石大姐下了蛊毒,
当石大姐发起疯来的时候,
那个苗家汉子吓到了,夺路而逃,
在出门前也被姐姐下了一蛊。

符师傅打断她,问她下的是咒蛊还是药蛊,
她说是药蛊,
将炼制好的虫蛊粉末夹在指甲缝里,
找准机会,洒在两个大人身上。

后来我才知道,咒蛊和药蛊的区别,
就好像一个时期的进阶阶段和初级阶段,
但是苗蛊自来就诡秘非常,
下蛊害人,从来不会计较方式手法,
一个人若是动了杀念,
就好像一个小孩拿着一把手枪,
开枪打人的威力和一个成年人开枪是没有区别的。

坦白说,我个人是非常同情这个姐姐的,
因为我最恨的也是欺负弱小,
而且还是在自己原本丧尽天良的前提下。
我相信那个时候我师傅和符师傅都是这样想的,
不过道义归道义,
害人始终都是不对的。

符师傅显然非常心疼这个姑娘,
于是他苦口婆心的做这个姐姐的思想工作,
最终说服她,让她解了我师傅的蛊毒,
说解了石大姐和那个苗家人的毒以后,
他会带着姐弟俩离开当地,
要么做他的徒弟,
要么就去寻自己的父亲。

小女孩毕竟是小女孩,
心肠软,也就答应了。
当她解了石大姐身上的蛊毒后,
石大姐却突然跪在了她跟前,请求他的原谅,
并希望她别把这事告诉她父亲。
我们几人此刻对这个石大姐说不出的厌恶。
姐姐也是冷眼看着石大姐,
然后突然扬手,
给了她的继母一个大耳光。

清清脆脆,让我心里非常痛快。
我师傅也原谅了姐姐对他下蛊差点害死他的事,
因为他直到姐姐是因为害怕师傅撞破她的报复,
才想连同我师傅一起除掉,
因为知道我师傅是有道行的高人,
才杀了公鸡,取了鸡冠里的血炼蛊,
好让我师傅快点死。
行为虽然可恨,但是凡事皆有因。
既然我师傅都不再追究,
我这个当徒弟的自然也没什么话好说。

符师傅要求姐姐给那个苗人解蛊,
并保证她解了以后,他会代替她给那个苗人留点纪念。
至于是什么样的纪念,我们都不知道,
但是以符师傅的为人,言出必行。
想来那个苗人虽然绝不会有生命之忧,
但日子也一定好过不到哪去,
也就当作是姘头和虐待儿童应有的惩罚。

我们已然对石家人全然没有了好感,
石大哥是 ,虽然是石大姐的哥哥,
但他至少算个好人,
从他担心姐姐死掉的时候就能够看出,
于是我们没有收石大哥一分钱,
倒是对石大姐狮子大开口,
几乎要光了她所有的积蓄。
这个可怜可恨的女人,
必须为自己的恶行收到惩罚。
临走前,师傅送给石大姐和小姑娘各自一句话.
他对小姑娘说,一辈子很短,好好对自己。
他对石大姐说,好好对别人,你不知道下辈子还能不能遇见。

符师傅兑现了他的承诺,
带着姐弟俩离开。
我们也一起上路。
路上各自想着心事,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
我才明白,原来心魔竟然如此强大,
恨意竟然可以如此荒唐。
当我渐渐明白,
原来我们需要战胜的,
不仅仅是那些为非作恶的邪门歪道,
最根本的是要战胜我们内心深处的那种可怕的报复欲望。

在昆明分别时,
师傅把从石家收到的全部钱都给了姐弟俩,
路上姐弟俩也决定不跟从符师傅学蛊,
因为那玩意毕竟有点邪乎,
遇上符师傅这样的好人也就算了,
遇上了坏人,
实在是太可怕,
而姐姐的岁数正该是享受青春快乐的岁月,
她不该走这条路,
很高兴的是她自己想明白了。
她打算带着弟弟去找他的父亲,
分别前,师傅借手机给姐姐打电话给他父亲,
电话接通后,
姐姐沉默了很久,
也许是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个一直默默承受压力的小姑娘,
几近崩溃地坐在火车站门口,
嚎啕大哭。

事后,没了事后了。
我试想过一种结局,
当然,那只是我的猜测:

姐弟俩找到父亲,
告诉了父亲继母干下的恶事,
于是父亲回到家乡,
在家将继母毒打一顿,然后果断休妻。

嗯,这才应该是最完美的结局。




本段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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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18 13:56:57 | 显示全部楼层
2010年年初,
多年的工作让我有了一些积蓄,
于是我琢磨着想要换台车。
我开始花了好几天时间游走在重庆各大4S店,
最终跟彩姐一合计,
选定了赛拉图07款,
对于一款售价不到10万且经济实用的车来说,
这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
于是我告别了那台二手的“很好开2005”,
5年下来,它已经被我折磨得有点不好使了,
全身上下,
除了喇叭不响之外,其他全响。
好在桑塔纳还算保值,
转让之后发现和当初买它的价格差距不到5000的时候,
我欣慰的笑了。

接到新车后,
迫不及待地载着彩姐和她的爸妈出去兜风,
在路上,彩姐妈也就是我现在的丈母娘,
跟我说了一件事,
为我开启了我换车以后的第一桩业务。

我得介绍一下彩姐的妈妈。
知书达理,性格温和,心态极好,非常安静。
当外面的世界枪林弹雨一片哗然的时候,
在她的内心始终是竹林深处小桥流水,
甚至还会传来悠扬的长笛声。
她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可以将电视停留在湖南卫视一整天不换台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烧牛肉让我吃隔食的人。
不到50岁的人,依然还在企业上班。
当别人得知我的职业后,
先是惊异错愕,再是怀疑不信,
等到真正信的时候,如同大梦初醒,哗然人生,
觉得自己肤浅,从未相信过竟然有这样的职业。
但是在我第一次跟彩姐妈坦白自己职业的时候,
她只是报以淡淡的一笑,
接着就跟我聊起我们的行内事,
那口气似乎是丝毫不觉得这职业有什么奇怪。
她的默默认可,
也是后来我跟彩姐最终能够走到一起的基本支持。
彩姐爸性格外向,整天乐呵呵的,
没别的爱好就爱下下象棋,
于是这几年下来我的象棋技艺突飞猛进,
早已达到了当年去云南火车上那个瞎子的水平。

当彩姐妈在我新车上一边看着我得瑟一边用平静的语气说出那件鬼事之后,
我换车后的第一笔业务就轰轰烈烈的开展了。

事情是这样的,
彩姐妈公司的一个年轻女同事在春节假期结束后回到公司,
几个女性闲聊的时候无意间说起一件她自己家里发生的奇怪事。

她是长沙人,在重庆上完大学后,
留在重庆参加工作,继而认识了一个重庆男人,
两人干柴烈火很快结婚,
她跟着男人定居在了重庆,
之后几年都没有回长沙老家,
直到2010年春节的时候才带着丈夫回家过年。
据她所说,她老家的房子虽然在城里,
但是是那种以往的老房子,
没有电梯,一楼两户的那种。
今年回去的时候,夜里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
喊了几声后那声音就停止了,
她还以为是老鼠或者风吹造成的。
当下并没有在意。
第二天晚上又听见那个声音,
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开了条小门缝朝外看,
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而且那声音很快就停止了,
次日早晨起床后,发现饭桌上放了个玻璃的酒杯,
里面空空的,但是拿起来闻,却有酒味。
她和她老公都是不喝酒的人,
家里的老母亲也不喝酒,
家里泡的枸杞酒都是用来招呼客人的。
于是她觉得很奇怪,
当晚睡觉前特意拖延了时间,
打算睡晚一点把事情搞搞清楚,
结果当晚先是听见母亲房间门打开了,
她就起身在门缝里看,
看到母亲像是在梦游一般,取出一个玻璃杯,
漫漫地倒上酒,
也不喝,就默默回房了。
她还以为自己母亲真是梦游症发了,
正打算开门去找母亲说说的时候,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又传来了,
循着声音望去,发现正是桌上的酒杯发出来的,
而且酒正在一点一点的减少,
她才听明白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原来是喝酒的声音。
但是她看不到人,
于是她断定,母亲不是梦游,而是被鬼给迷住了。

她告诉了她老公这件事后,
俩人决定找母亲说说,
找个师傅来化解一下,
却被母亲一阵突如其来的痛骂,
母亲还扇了她一巴掌,
话题就被扯到她这么多年都不回家之类的。
她委屈归委屈,
但是也没有任何办法。
眼看假期即将结束,他二人得赶回重庆,
临行前放心不下母亲,
就嘱托邻居和自己的姨妈代为照顾。
这才回了重庆。

彩姐妈跟我说完以后,
我告诉她,如果你那同事的精神没有问题,
且确信那晚看到酒杯里的酒自己在减少,
那毫无疑问是有鬼魂在作怪。

我在彩姐妈眼里,就是这行的专业人士,
所以当我这么一说,
她也就完全信了。
就好像电视里经常演的什么民间鉴宝一类的节目,
拿在手里都像真的,
但是真是假还得站在电视机前让那些专家们审查后才知道,
专家的话常常是伴随着绝对性的,
于是很多人明明不肯相信自己手里的是赝品假货,
却又对专家的话深信不疑,
在两种情感相互矛盾的时候,
干爹就成了最好的挡箭牌。

我告诉彩姐妈,
可以安排我跟那个女同事见个面,
有必要的画可能还要去当地解决一下。
彩姐妈虽然冷静非凡,
但也是个热心人,
她很快帮我和那位小姐安排了一次见面,
也希望我能够直接面对客户,
或许了解的东西会更多。

这个小姐姓田,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岁数,
身高也和我差不多高,
这让我顿生很强的挫败感,
好在我们是坐着谈,
否则我会找借口开溜。

她跟我仔细说了些情况,
而这些情况跟彩姐妈告诉我的几乎是一致的,
也就是说,她早已认定是鬼,
就等我这样懂行的人出现。
我被她对我的夸赞和吹捧激得心花怒放,
于是就以不高的价格答应了她去长沙家里看看。
约好第二天她跟公司请好假,就跟我一起回长沙。

她是坐我新车的第三个女人,
这一点彩姐十分不爽,
在反复跟彩姐解释了春运尚未结束各种票都难买的道理后,
她才勉强答应。
其实我心里知道,
真正让她不爽的理由是因为我要单独带田小姐一起去长沙,
为了让她宽心,
我主动要彩姐陪着我一起前往长沙,
以证明我绝无歹心。
彩姐答应了。
也幸好他答应了,
因为第二天接到田小姐的时候,
发现他老公也跟着了。
我暗暗为自己的先见之明而庆幸,
如果彩姐不跟着,
我就要在重庆到长沙的漫漫路途中,
不间断的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们两人调情的场景了。

早上出发,到长沙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6点了,
当晚田小姐夫妇俩跟我们商量,
今晚大家都住酒店,
现在时间晚了回家没多大意义。
我们答应了,
于是我跟彩姐有了那么几个小时在长沙这座大城市游玩的时间。

虽然离重庆不算太远,但我却是第一次来。
作为一个湖南卫视忠实观众的准女婿,
我想能够采购点当地特产带回去给准丈母娘是个不错的想法。
于是我顾不上整天开车的辛苦,
开始带着彩姐游走在长沙市区各大美食聚集点。

不知道是不是当年一首浏阳河的缘故,
我发现很多美食都被冠以了浏阳的名号,
浏阳糯米粽,浏阳回饼,浏阳这,浏阳那,
吃到是非常好吃,
我还特别买了豆鼓一类的当地特产,
尤其是在五一广场一侧的街边吃到的福寿螺,
红油滚滚,辣力非凡,
湖南的辣和重庆的辣,
有得一拼。
当晚在市里逛到深夜才回酒店休息。
第二天一早,准备好必要的东西,
我们四人一起去了田小姐母亲的家里。

在早前听彩姐妈和田小姐自己的描述,
我在脑子里对他家的楼房建筑和屋内设施有了些初步的描绘,
而真正看到的时候,却又有些不同。
尤其是那一层楼18步的梯坎,
连上6楼,令人心碎。

田小姐敲开门以后,跟他母亲说,
我们是她的朋友,一起自驾游路过长沙,
顺便回家看看。

她妈妈很热情的宽带我们,
进屋后我注意观察了一下这个老式的三室一厅的房子。
进门是客厅,正对着房门的地方就是母亲的卧室。
母亲的卧室一侧就是客房,
想来田小姐他们之前就是住在这个房间。
而这个房间正对着大门这一侧又有两扇小门,
一扇是另一个客房,一扇是厨房。
我进门的右手侧便是阳台,
这是个L字形的阳台,通往母亲卧室的后门。
作为一栋90年代初期修建的楼房,
这样的格局和大小的房子,
在当时应该算是相当气派,
而且是在顶楼,
这说明当时田小姐家里一定是当官的或者非常有钱。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田小姐的母亲聊天,
她却不知道为何对我家彩姐产生了极大兴趣,
一直问这问那,从彩姐的表情和我对她的了解,
我感觉得到她很不自在,
却又必须得装出一副很知性的模样,
真是苦了她了。

随后,田小姐尝试着再次提起了春节期间家里发生的怪事,
老太太脸色先是渐渐阴沉了下来,
但至少还是陪着笑脸搪塞,
说田小姐是睡晕了看错了,
田小姐继续追问,
老太太就彻底马下了脸,
开始发火。
我看到事情有点不能控制了,
赶紧站起来,
跟老太太说出了实情。

我告诉老太太我是来自重庆的,
我擅长灵异方面的事情,
如果真是家里闹鬼,
我出面才能给你解决,
否则人鬼殊途,
共处一室难免会发生危险。

我苦口婆心的说了很久,
老太太开始沉默了,
许久以后,
她站起身来,
走到餐桌前,
拿下倒扣在茶壶边的杯子,
漫漫地倒上了一杯,
然后放在桌上。
就在这时,
我们全部人亲眼目睹了酒一分一分的减少,
耳朵里还伴随这窸窸窣窣喝酒的声音。
田小姐吓得站起来,拉住自己老公退得离桌子远远的,
老太太回头,眼神带着失望,
看了田小姐一眼,
对着杯子说道:
“你个死老头,慢点喝嘛!”

我突然好像明白了,
这么几天以来,
田小姐从来没有说起过她的父亲。
而听她母亲的口气,
好像是在跟他父亲说话,
而且早已习惯。

酒喝完以后,房间里又回归宁静。
此刻的我不知道该问田小姐还是该问老太太。
我看着老太太黯然神伤盯着酒杯的神情,
突然不希望打扰到她。
于是我对田小姐是乐观眼色,
我们走到阳台上,
我问她,她的父亲是不是去世了。
她说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所以她才没有想到是她父亲。
显然她从刚刚自己母亲的语气中判断到,
这个喝酒的鬼,
就是自己的父亲。

我暗暗责怪他居然这么重要的事情没有说明。
难不成要我当着他们母女女婿的面,
把逝去的父亲的灵魂弄走吗?
那也太残忍了。
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回到屋里坐下,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
田小姐的母亲开始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首先她证明,那个喝酒的鬼,
正是她的老伴,
多年前去世的田小姐的父亲。
她跟她老伴都是57年属鸡的人,
早年因为社会原因没考大学,
高中一毕业就上山下乡当了知青,
老太太当年在一个乡村中学给孩子们当代课老师,
田老头就比较倒霉,
几年里当了个生产队里彻彻底底的农民。
国家恢复高考制度以后,两人都考上了大学,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成了同学。
很快相识相恋,
大学毕业后就结婚,
那时候是1983年。

随后他们有进了当地同一家国有机械企业,
最初是在车间,随后就成了办公室职员,
由于两人文化程度在当时都算比较高,
待遇也就比较好,
田老头甚至还当上了厂里的副厂长,
只不过没干几年就光荣退休了。
两口子长期吵架拌嘴,
理由大多是因为田老头嗜酒,
而每次一吵架,田老头似乎就有了足够的理由摔门而出,
找家小店,
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喝酒,
直到过瘾了才回家。
正因为酒喝得太多,
在女儿还没上高中的时候,
就因为肝癌去世了,
女儿高中和大学都不是在长沙念的,
女儿一走,
家里就冷冷清清。
虽然还有个女儿,
但是老太太过的和孤寡老人一样的生活。
直到田老头去世后的第二年,
他的忌日,
女儿在外地上学,
老太太心中对丈夫思念,
从不喝酒的她就拿出酒杯倒上两杯酒,
默默陪着自己过世的丈夫,
却不胜酒力,一杯就醉了去睡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
发现给丈夫倒的那杯酒的酒杯里空了,
起初是以为酒精挥发的缘故,
可在后来反复出现了连密封酒瓶里的酒都会莫名其妙的少一大截,
老太太才开始察觉家里可能有东西。
当时还没曾联想到是自己丈夫,
直到找到长沙一个很有名的神婆,
才知道自己的丈夫一直没有往生,
一直陪着她。

感动也好害怕也好,
最终老太太还是习惯了自家老头还在身边的感觉,
渐渐每天也养成了一个习惯,
睡觉前都会倒上一杯酒。
有时候还会跟老头还在一样,
骂骂咧咧的,说死老头少喝点,
有时候也会对着空酒杯说说他们年轻时候的故事,
但常常都说着说着掉下泪来。
这件事她一直都知道,
但是她一直不敢告诉自己的女儿,
因为女儿是学科学的人,
她也不希望因为这事而让女儿产生对加的排斥,
总感觉家里有过世亲人的鬼魂什么的。

我听到这里,
还是不免有点动容,
转头看去,田小姐和彩姐都在默默擦眼泪。
这样的场合,
如果我不挤几滴眼泪出来好像显得非常不应景,
可惜的是我也不是爱装的人。
对于他们的故事,我也只能感叹罢了。

在我看来,
生就是生,死就是死,
生死之道,是不该有任何超常的现象的,
而我们这样的人存在,
也正是为了让这种不正常的现象终止。
我问老太太,老头子去世后,
家里是否留下了什么他生前喜爱的东西,
老太太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一块松紧表带,
壳已经磨得有点花纹且发黄,
鲜红色大头指针的解放牌手表。
她说,这块表是老头的父亲给他的,
他去世后她自己就拿来戴上了,
前后几十年,
一天都没有让表停止过。

我明白了,也许人的一些感情就跟不断走动的表是一样的,
也许中间会有些偏差,
总是莫名其妙的或快或慢那么几分钟,
但是方向却永远都是一致的。
而且我也确定了,
老头的灵魂留了下来,
绝非是贪恋那么一口酒,
而是眷恋这个家。

虽然很感动,但是我还是要告诉老太太,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带走老头的灵魂,
让他安生去该去的地方,
不管是轮回也好,还是升天也好,
总之都比留在人间好。
老太太说不必了,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本来家里剩她一个人就孤独得很,
现在连老头的灵魂也带走,
那家里从此连点喝酒的响动都没有了,
于是她坚决不同意。

这时候田小姐蹲在母亲身边,哭的像个泪人,
她反复说自己不是个好女儿,
念高中开始都没有能够好好多陪陪妈妈,
说过段时间就把妈妈接到重庆居住。
我想我能够体会田小姐当时的心情,
毕竟女孩子的心思总是要细腻许多,
也更感性,
幸运的是她总算明白了,
不管父亲的灵魂在不在,
不管父亲的灵魂有没有陪伴着老母亲,
她自己对母亲的关心是不够的。
而她从来没有想过,
母亲对于自己的孤独从来不会跟女儿提起,
正是因为希望能够给孩子一个自在幸福的生活。
就像那句很有名的词,
任你远在他乡,我只求你平安幸福。

是的,我违规了。
我没有带走老头的灵魂,
不过我对老太太说,
如果今后老头的鬼魂出了任何一点不好的事情,
我会立刻带走它。
同时我告诉田小姐和她母亲,
如果今后假如母亲也过世了,
我会连同他们二老一起带走。

老太太看我同意了不带走老头,
非常高兴,
给我倒了一杯酒,然后给那个空杯倒了一杯。
我明白她的意思,
轻轻碰杯,一饮而尽。
随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酒也少了下去。
田小姐看到这一切,不再是刚刚那种惊恐,
而是一种会心的笑容。

但是我必须为这一杯酒付出代价,
代价就是当天我们无法赶回重庆,
因为酒驾是危险的。

事后我跟彩姐和田小姐夫妻成了很好的朋友,
常常一起吃喝打麻将,
之后听说她终于把母亲接到了重庆来养老,
于是我自告奋勇去火车站接老太太,
那是夏天了,
老太太穿着短袖花布衬衫,
手腕上还带着那块解放手表,
看我来接她,
很是高兴。

看到老太太精神很好,人也很快乐,
我也替她高兴。
上车后她对我说,
“重庆的酒好喝吗?”

本段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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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18 13:57:38 | 显示全部楼层
2009年夏天,
我和彩姐终于拍了我们俩在一起后的第一套照片,
对于影楼的摄影质量我不去评价,
选择拍摄的地点到是让我感觉不错。
在沙坪坝歌乐山附近一个叫做“海石公园”的地方,
据称这个公园全是城堡式建筑,清幽自然,
是国内某个糕点大王兴资修建的。
不知道起初是不是因为希望修建给自己做个别墅什么的,
后来发现地方虽然很美,
但是路实在太难走。
于是索性对外开放成为公园,
给诸如我一类的装逼青年们提供一个可以肆无忌惮摆造型拍照的地方。

认真说的话,我确实算是一个挺肆无忌惮的人,
从小便是如此。
记得小时候放暑假,
父母怕我在家里不老实,
就把我送到单位组织的暑假活动班去,
跟一群孩子们玩。
我却在那里没呆几天就被值班老师一顿痛骂,
还踢了我几脚,
从此记恨在心,
于是终于被我逮到机会,
夜里翻窗进了活动室,
满满当当的在他的凳子上拉了一泡屎,
然后第二天很早就去了活动室,
就等着看好戏。
当起立坐下的一瞬间,
她那种让人非常愉快的惨叫声沁人心脾,
一只恶魔在我的脑海里狂笑,
谁叫你要惹我呢。

长大以后也是如此,
由于我这一代人,深受香港某不良影片的影响,
我不能说那部片子是古惑仔,
它的出现,
算是彻彻底底得打乱了我们这一代人原本安稳的生活,
那几年我算是给国家的VCD事业做了很大贡献,
租碟买碟都花了不少钱,
结果人没学好,
一身劣习离开了校园。

所以当现在有谁敢说自己肆无忌惮的话,
我就会立刻肆无忌惮给他看。

话说回来,
那天在海石公园拍照的间隙,
我跟彩姐坐在树荫底下歇息,
彩姐提出她想去厕所,
于是我陪着她去。
彩姐是个狡黠的女人,
当她想去厕所的时候,
她不会问我厕所在哪里,
也不会自己默默就去了,
她一定要用陈述的语气告诉你,
她想上厕所了,
而这时的我总会很明白的告诉她,
我陪着你去。

于是在她上厕所的时间里,
我默默站在厕所门口,
附近打扫卫生的大婶们说的话,
引起了我的兴趣。

也许你们会注意到这样一个情况,
但凡有大婶出没的地方,
你是一定能够听到一些八卦消息的,
或许这些消息对于茶余饭后的人们来说,
也就是道听途说的一些传闻,
大不了也就再在茶余饭后跟其他人提及一次,
而对于我来说,
却是一种现象,一种情况,
这个世界上,经常会有与我们擦身而过的讯息,
对自己是否有用,
在于听的人是否用心而已。

她们说到我当下所处的地方不远处的一个村子,
过程我实在没有听明白,
大致的意思就是说那里闹鬼了,
现在整个村子都在谈论这个事情,
却总也找不到个答案。

干这个这么多年,
对鬼这个字我是相当敏感,
乘着彩姐还没出来,
我问那个说话的大婶,
那家人大概在什么位置,
想来那个大婶也是道听途说,
之告诉我在什么什么村,
具体哪一户她也不清楚,
于是我暗暗记下了村子的名字,
等到彩姐出来后,
我们返回继续拍照,
结束回家吃完晚饭,
我上网查了查那个村子的具体位置,
打算第二天到那里去打探打探。

第二天我沿路去了那个村子,
一路上路况极好,畅通无阻。
除了拉石头的铁马车跟我不到20公分多次擦身而过以外,
也只不过挂了几次底盘而已。
在村子里走走看看,
四处找人打听,
我惊讶的总结。
在我问到的每一个人里,
当我问起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的时候,
他们都会不约而同的跟我说到这么一个情况。

前阵子有一群从广东来的人,
说是要回村子里祭祖,
祖坟恰好埋在半山腰上,
是个不大的土坟,
当他们给坟翻新立碑的时候,
山上到山下几乎所有的水田水突然一下便浑浊了,
特别是立碑的时候,
水更是奇浑无比,还刮来阴风阵阵。
于是当地人在他们这群广东人三天祭祖的时候,
派了几个村民上山找到他们,
说不能修坟立碑,
水变浑浊,山上刮阴风,
是因为坟的位置在地龙王的眼睛上,
弄痛了地龙王,龙王发怒了。

一开始那群广东人还不相信,
没有理睬那些村民,
等他们离开了以后,村子里的人就跑去把那块墓碑给推到了,
留在村子里的那家族人发现了,
又把碑给立了起来,
没过几天又被村民们推到了。
于是产生了矛盾,
那家人还跟当地人打了一架。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现在还在继续,
一边有人立碑,一边有人推到,
奇怪的是每次当碑一立起来,
整个山上的水田都会一片浑浊。

对于龙王之类的传说,
我说实在的,我不相信。
首先龙跟鬼不同,
一个是活物一个是死物,
一个是灵物一个是邪物,
之所以强调我不相信,
是因为我从不曾见过龙,
而鬼到是很常见。

我问那个村民,那家守碑守坟的后人住在哪那个地方,
他给我指了路,
于是我顺着他说的地方,
找到了那户人家。

刚走进那家周围,
附近不寻常的景象引起了我的注意。
先是挡在小路中间一块上宽下窄的石头桩子,
然后是道路两边歪歪斜斜被砍倒的树桩,
再是一路上经过的每一个电线杆上,
都密密麻麻贴满了黄色的符咒,
非常怪异和矛盾,
符咒是用来封印某些东西的,
虽然并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
而那些七倒八歪的树和莫名其妙的石桩,
显然却是用来诅咒的,
所以显得非常矛盾。
于是我带着惊讶的心情,走到那户人家门前,
开始敲门。

门上想必也是被人贴过符咒,
因为那扇铁门上满是撕了又贴贴了又撕的痕迹。
不一会门打开了,
是一个看上去40多岁,
黑黑瘦小的男人。
我知道他现在正在和怎么样的事情纠缠,
也就不必隐瞒自己的来意,
我如实告诉了他,
说我是来替你们解决这个问题的,
不是来给你制造麻烦的。
许久后,他才让我进了屋。

从他口中,我得知了事情更详细的说法,
他说那个坟里,
埋的是他的太祖父。
66年的时候就下葬了,
后来他家里的后代大部分去了广东,
只有他一家留了下来,
世代守候祖田。
后来去了广东的大部分人都发了家,
然后大家都觉得是自己家的祖坟埋对了位置,
于是产生了一个回老家祭祖,翻新祖坟的想法,
却在这次回来的时候遇上了这个怪事,
人总是自私的,
为了自家的事情不被他人侵犯,
于是他们选择了不顾及别人的利益,
这样一来,矛盾就自然产生,
起初发生怪事的时候,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可能是祖先显灵了,
但是一个个都没有任何证据,
也找不到丝毫解决的办法,
也就不了了之,
祭拜祖先,也就成了一种形式罢了。

这个中年汉子告诉我,他姓古,
是太祖父的妾所生的后代,
他这么一说,倒引起了我的注意,
看眼前古大哥的岁数,
他的太祖父应该是旧社会时期的人物了,
在那个年代,
虽然没有要求一夫一妻制,
但是能够有能力纳妾的,必然是个大户人家。
于是我问他,他的太祖父是干嘛的。
他说是个地主,这里整片山的地都是他的。

说到地主,
我先想到了半夜鸡叫的周扒皮,
剥削长工,压榨农民。
留着难看的八字胡,
鼻子和嘴巴之间还有颗巨大的黑痣,
甚至黑痣上还长了一撮毛,
走起路来摇头晃脑,
拇指和食指不断在那根黑痣上的毛来回搓捏,
好像从小到大的教科书里,
地主的形象几乎从来都不曾改变过。
我不知道这是刻意定向性教育的缘故,
还是地主们原本就是那样的人。

不过古大哥这么一说,
整片山上的田都是他家太祖父的,
就勉强能够将所有水田的水突然浑浊联系在一起。
但是这远远不够,
我继续追问,我问他,
自己家可曾发生过什么怪事吗?
他沉默下来,我看有状况。
我没有打扰他沉思,
直到他后来自己慢吞吞的说了他最近才发生的怪事。

正值夏天,
有天他看到碑倒了,
于是骂骂咧咧的上山想把碑扶起来,
回来的路上天色已经晚了。
偏偏还下起了雷雨。
重庆的夏季雷雨是常有的事。
在农村有一句话,
夏天的雨越大,来头越猛,
秋天的收成就约好,
所以对重庆这种长期被称之为火炉的城市来说,
一场雷雨意味着一次降温,一场消暑,
对于山里种地的农民来说,
也是丰收的吉兆。
可是就在当晚,
古大哥遇到了人生当中,
最为惨烈的一次惊吓。

那晚雷打得很大,
古大哥本来已经上床睡了,
突然想起自己家院子里还有衣服没收,
于是起身想去把衣服收进屋。
打开自家铁门的那一刹那,
看到一个身穿白衣,脸色苍白,
眼圈发黑,且面无表情的人,
抓在铁门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而且铁门在拉动下,缓缓朝着门里打开,
那个人就一直挂在门上,
脑袋随着铁门开合的方向,
依旧配合着古大哥的方位,
死死盯着他,
像向日葵盯着太阳一样,
身子不转脖子转。
用他自己的话形容,很像是83版射雕里的梅超风老师。
不过是个男的,而且脸色更白。
所以那应该是变异版的梅老师。
这一下古大哥吓得倒退几步,
一下跌倒撞在桌子上,
晕了过去。
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天白天,
他发觉自己好好的躺在床上,
那些没收的衣服也整整齐齐的摞在床头,
于是他赶紧问他老婆,
他自己是怎么到床上来的,
还有衣服是谁收的,
他老婆说不是你自己进来的吗?
衣服不也是你自己收的吗?

于是古大哥开始怀疑自己精神有点问题,
或许是做梦了,
谁知道第二天晚上,
依旧是下着大雷雨,
他迷迷糊糊中被雷声惊醒,
虚着眼睛看,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按道理说,即便再晚,
一丝光亮还是应该有的,
绝不至于完全不见物。
于是他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摸手机,
想要照照看,
还没等他拿出手机,又是一个闪电,
就着闪电的光亮,
他发现头一晚那个不知道是真是幻的鬼,
正骑坐在他身上,鬼脸和他的脸相距不到一寸,
和先前一样,
直勾勾的盯着他。

于是又是一场惊吓和尖叫,
幸运的是这次他没再晕过去,
到是叫声闹醒了身边的老婆。
老婆赶紧开灯,因为灯的开关在老婆那一侧,
发现古大哥正在胡乱挣扎,
于是不客气的给了他几耳光,
石大哥看灯亮了,才慢慢睁眼,
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这一次他确定自己头一晚绝对不是在做梦了,
于是那天一整天,
他都跪在自家供的观音像前,
念经念了一整天。
又到了晚上了,
他不敢睡,
于是央求老婆不要关灯,
但是他老婆说开着灯她睡不着,
还警告她今天晚上别在“发梦冲”了,
于是他不敢违抗,
哪怕心里再怎么害怕,
还是只有默默关灯睡了。

我不由得发自内心的欣赏这个男人,
好!美德!
我真想与你合影!

但是古大哥当晚还是睡不着,
一直捱到了下半夜,
即便忍不住睡着了,也常常自己把自己惊醒,
然后突然,
耳朵边传来一阵声音:
“王X,张XX,韩X,朱XX••••••”

我听得一身鸡皮疙瘩,
我最怕的也是黑暗中有个陌生的声音在我耳边说话,
我打断古大哥,我问他,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在说,
于是他开始跟我模仿那晚他听到的声音,
在我听来,很像是有人在你耳边说悄悄话那种感觉,
区别在于那种声音的语调拖得很长,
而且像是被痰塞住了喉咙,
也就显得非常诡异。
我发誓如果有人敢在我耳边这么说话,
我会打破它的头的。

我再问古大哥,那几个人的名字,
你认识吗?
他说不认识,从没听说过。
我又问他,村子里有这几个姓的人家吗?
他说除了姓朱的,
都有。

请原谅,
这是我一向办事的风格,
我总是会把自己的感觉当作一种线索,
然后去求证它,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反射行为,
幸运的是我的感觉来自于我的经验,
所以正确率还是挺高的。

又继续跟古大哥聊了一阵,
发现他先前提到了他的老婆,
我却从进屋到现在也没见到过,
于是我问他你老婆哪去了,
他说白天他老婆到山上去守坟去了,
害怕有人又去把碑给推到了。
我问他能不能指我一下那个祖坟在哪里,
他说沿着屋后的路上山,
转过一个小坳就能看到,
新修过的,很容易认。

于是我给了他几段红绳,要他围着屋子缠一圈打结,
我则起身打算去那个坟看看。

这个村子按地域来说,
应该是属于歌乐山一带。
对于歌乐山,
任何一个重庆人应该都是再熟悉不过,
白公馆,渣滓洞,中美合作所,戴笠,
江姐,小萝卜头,杨虎城,陈然,
我的自白书,把牢底坐穿等成了它的关键词。
自打重庆解放以来,
这里就成了大中小学的老师带着学生们头部干洗的地方,
集中营嘛,死个把人不算稀奇,
老蒋时期的时候,
死的人何止千千万万?
说那里怨气重,毫无根据,
而和这世间的妖魔鬼怪比起来,
这么区区几百烈士的冤魂,又算个什么。

我沿着古大哥说的路走,
不一会就到了那个坟前,
一个看上去跟古大哥年龄身高肤色都差不多的女人,
甚至连相貌都有些相似,
想必那是古大哥的老婆,
我猜想原来夫妻真的会逐渐越长越像,
否则我也不会每天都被自己帅醒了。

这个大姐看我站在坟前,
以为我又是哪家派上来推碑的人,
一脸敌意,问我要干撒子。
我说我是来帮你们一家人的,
刚刚才跟古大哥聊了很久,
就上来看看坟。

大姐才半信半疑的放下防备,
我仔细观察了这个坟,
刚刚新修过,
坟的后半截连着山壁,
山壁上的泥土看上去还是新鲜,
显然没有动过很久。
墓的正面是群山叠峦,
我虽然不懂风水,
但是也能很轻易区分出这里的确是块宝地。
咱们中国人,讲究一个祖坟的埋葬方式,
试图让过世的亲人即便是死后,
也能福泽后人。
所以当后人有所成就,
在总结自己来路的时候,
往往会对自己已故的祖宗报以感激,
这种理由好像是在说,
嘿,谢谢了哦,
你的坟埋对头了!

墓主人叫古天生,
不知道跟古天乐老师有没有亲戚关系,
或是拥有那种风骚的黑皮肤。
名字到是起得很有味道,
但是联想到是当年的大地主,
我还是决定到村子里问问那些上了岁数的老年人,
或许还有对当年这个地主的事情有些许了解的人。

古大哥的老婆或许是看我来看一眼坟就走了,
觉得怎么会有人这么无聊,
也就没有理我,
正好,我也不希望在她身上耽误什么时间。
回到村子里时间还早,
于是买了一包烟,开始四处转悠。
走着走着听到一阵唱腔,
发音并不标准我听不出是哪里的腔调,
顺着歌声望去,看到一个老者,
坐在自家院子里的长条凳上,
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旱烟,
地上放了一个搪瓷茶杯,
脚跟着自己的唱腔一摇一晃,
黑色的布鞋,蓝色的类似中山装的衣服,
如果加上一顶帽子,
还真有点像赵本山。
看样子这个老人怕是有80岁上下,
如果一直在本地土生土长,
他应该能够知道一些当年这个地主的事情。

我向来跟老人打交道是比较拿手的,
因为老人大多豁达而知天命,
很多道理,
他们其实都懂,
甚至比谁都懂,
而他们往往选择什么也不说,
一来是因为说了不一定有人要相信,
二来他们早就看破,
说与不说,变或不变,
他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嘴上绝对的安静,这才是真正的智者。

我凑上前去,没几句就跟这个大爷聊熟了,
发给他一根烟,他高兴的收下,
我眼见是时候了,就开始向他打听当地的故事。

于是在聊到那个地主的时候,
这个大爷先是把村里人都知道的情况重复了一次给我听之后,
还讲了些他自己知道的故事。
他说他从小就一直在这里生活,
解放前的时候由于老蒋席卷全国的白色恐怖,
他家里不准他外出,那时候的他已经十多岁了,
但是他总是偷偷溜出家门,
跑到白公馆附近跟那里的守军聊天,
顺便也骗点香烟抽。
但是有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得罪了一个少尉,
于是被当作共军遭到搜查,
当他逃回村子的时候,
不敢回自己家,害怕连累到家人,
于是就偷偷藏到古地主家的柴房里,
不巧的是那天古地主不知为何也进了柴房,
看到他躲在里面,就喝问他干什么,
当时年轻,也害怕,
就把一切情况告诉了古地主,
这古地主虽然是个地主,但是还算很有良知,
于是这颠覆了地主长期在我心目中的负面形象。
那个地主非但没有把他交出来报官,
反倒是替他打掩护,
当宪兵搜查到附近的时候,
他默默的保护了这个大爷。

解放前后,掀起了一股打到土豪劣绅的热潮,
于是作为当地的大地主,
被亲爱的党没收了他全部的家当和土地,
只留下了现在古大哥所住的地方的宅基地,
以及少得可怜的几块农田,
古地主心想变天了,没办法的事,
遣散了家仆,自己一家人竟然老老实实也当起了农民。
但是这样的光景也只持续了10来年,
一场轰轰烈烈的文革运动开展了,
那时候,人人自危,六亲不认,
谁有异议,谁就是反革命,
谁就要被打到。
古地主由于之前地主的成分不好,
于是在一场莫须有的批斗当中,
他的家庭被卷了进来,
到是他唯一留在身边的大姨太,
和几个儿子商议着,
就把古地主给拱了出去,
让他去承担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一个早年风风光光有权有势的大地主,
竟然被一群毛头小子戴上高帽子,
挂上耻辱的牌子,
在光天化日下,没有任何根据的遭到人的批斗,
最后因为其曾经是地主的身份,
被当地红卫兵滥用私权执行枪毙。

我对于那段历史还是很畏惧的,
在那样一个年代,
几乎没有人是心理健康的。
身边的每一个人,也许这一秒还是亲人,
下一秒就成了敌人,
注意,是阶级上的敌人。
而就连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婆也能为了自己的安危不惜出卖丈夫,
真情如狗屁,
批斗也没批个什么名堂,
一个活生生老实巴交的人,
就这么被一群脑子里全是屎的小混蛋们枪毙了。
我想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变鬼的。

这个大爷继续说,
那些枪毙完了以后,
就把尸体带到现在坟的那个位置,
那地方其实以前本来就是个坟,
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人给挖了,
尸骨不见了,
就剩下一个早已腐烂了一大半的棺材,
那群红卫兵图省事,
直接把古地主的尸体扔到了那个前人的棺材里,
连土都没有掩埋,
就离开了。

时候古地主的老婆心里害怕,
因为是她把自己老公给拱出来的,
她是个怕鬼的人,
于是她写了张纸条,上面有枪毙他丈夫的人的名字,
然后看丈夫生前对这个大爷还算不错,
那时候大爷都30多岁了,
就拜托他去把纸条放在古地主的身上,
这样复仇就不会找错人,
老大爷其实对地主的死很是难过,
但是他也明白是这个女人这么做是为什么,
还是决定帮一个忙,
于是连夜上山,把字条放在了地主摊开的手心里。

结果第二天他集结了一帮人,
准备到山上把地主的尸体掩埋了的时候,
发现地主紧紧把那张只攥在了手里。

当下大爷有点害怕,
还以为自己遇到诈尸了,
跟大伙一起很快掩埋了地主,
这就成了最初的那个土坟。

我问大爷那纸条上写的名字可是王张韩朱四个?
他说是。
于是我就知道了为什么古大哥会听到如此耳语。

我看了那个地主的墓碑,
死的时候已经是个老人,
所以应该跟古大哥嘴里说的那个白衣鬼不是同一个,
难道那个出现的白衣鬼,
是最早之前那个丢了尸骨的墓主人吗?
想到这里,我再度上山,去了那座坟。

我猜想的果然没有错,墓的周围有鬼魂,
而且真是两个。
根据古大哥之前所说,
那个白鬼虽然可怕,
但是似乎不是要害他,
所以对待这种善恶不明的鬼,
我不敢轻易乱来。
跟守坟的大姐讲好厉害关系后,
我用红绳把整个露在外面的坟围了起来。
正准备缠墓碑的时候,
我亲眼看见,山下水田里的水正在渐渐变得越来越浑浊,
我心想这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是高兴还是不爽,
不敢冒险,于是加快速度,
眼看天要黑了,我得赶紧才是。

我把栓好的红绳拉起一截,
用两根木棍顶着,
这样这之间的一段绳子就跟地面悬空了。
我在悬空的绳子两侧各栓了以个小铜铃,
念咒给与了其中一个是,其中一个否,
要开始问鬼,无法区分两个鬼到底谁是谁,
我可不想天黑才干这活,只能问是否了。

我不能细说怎么问的,因为有专门的咒文,
不过问到的结果和我猜想的是一致的,
老地主的鬼魂一直都在,
因为他睡错了棺材,
所以没有人带路也就无法离开。
而之前的墓主因为自己的位置让人给占了,
所以每次有人来立碑却发现碑文跟自己没关系,
估计心头有点想法,
就把水给搅浑了,以此来表达不满,
我问过它为什么不离开,
他说是因为自己的尸骨已经找不到了。
这个我知道,如果尸骨无存,
这样的鬼魂连带路的方式都跟普通的不同。
所以它很迫切的希望有人能够把地主的坟给迁一下,
就在古大哥耳边耳语,
希望能够帮他知道点线索。
因为对于一个鬼来说,
墓的存在是为了表示自己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过痕迹,
尽管往生,也得要给自己留个在尘世间的念想。

这下我全明白了。
我把这一切原原本本的如实告诉了古大哥,
古大哥又将我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广东的那群亲戚们。
广东人向来都要比我们内陆人民更相信这些,
于是大家听我这么说,
也都决定迁坟,
而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
离我得知真相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

迁坟的时候,古大哥邀我一起去。
我答应了,
一来是坟落地后,
了解地主心中的念想,
安然送他上路。
二来是亲眼看看,
对这个改变我对地主看法的老地主,
致上一份敬意。

一切都很顺利,

我依样送魂,
我原本可以跳过这所有的过程直接走到最后一步,
可我实在不愿意,
因为如果这样,
我就又错过了一段故事。

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
他的故事是不会因为人的离世而离开,
只要能好好听,用心听,
都会在别人的生命里找到精彩。



本段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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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18 13:58:19 | 显示全部楼层
2008年的一个清晨,
我被一个电话吵醒,
虽然我向来睡眠质量很好,
但是电话铃声一响我还是绝对会醒来的。
因为我设定的铃声是MC热狗的《母老虎》。

电话是一个男人打来的,
对于大清早接到男人的电话来说,
并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因为我的哥们基本不会这么早叫我去喝酒,
家里人也不会打我工作时候的手机号码,
所以只能是客户。
电话那头那个男人声音浑厚有力,
让我第一时间想起我中学时候的历史老师,
当我破天荒的举手问老师为什么北京人要学会用火的时候,
他回答我是因为北京人长期吃生东西心里有想法。
尽管我知道他是说着玩的,
但是他那种浑厚的男中音,
似乎在引导我把这个当成一个真理。

他说他家里遇到麻烦事了,
我说我知道否则你也不会找到我了。
他说他老婆好像让鬼给缠住了,
现在整天整夜睡不好吃不好,也不敢出门。
我说要不这样吧,你到我这里来我们聊聊。

挂了电话以后,
大约1个多小时,
他就到了我附近,
我告诉他具体的门牌地址,
然后稍微把屋子收拾干净,
就在客厅等着他。

他进门的一瞬间我就自卑了,
这是个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的男人,
相貌英俊,而且很高。
典型的高富帅,
因为我并不高,
所以没有人投票给我其实是正确的。
他声音洪亮,
虽然是遇到灵异事件登门拜访,
却还是在第一时间伸出手来跟我握手。

这让我非常的不习惯,
因为一般找上我的人,都几乎是苦着一张脸,
然后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就好像我是他们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玩了命的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自己有多么可怜的样子。
起初的那些,我的确很同情,
但随着接触和认识的人越来越多,
我开始渐渐喜欢上了鬼。
即便作恶,也算是恶得真诚。

我给他泡了杯茶,
然后坐下,让他仔细告诉我遇到的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说他姓洪,今年35岁,
已经结婚8年了。
这次找到我是因为他老婆,
而他老婆姓刘。
他老婆没能亲自来是因为现在老婆在家里已经吓得连门都不敢出,
自己的丈母娘在家里照顾。
我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他说事情是这样的,
有一天他老婆晚上打完麻将回到家问他,
为什么要把吃剩下的苹果核扔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他被他老婆问得很错愕,
就说不是我放的啊,
然后他老婆就说,白天不是你开车出去的吗,
今天一上车就看到那个苹果核,
不是你还能是谁。
于是洪先生又争辩了几句,
说真的不是我,两口子为这事小拌了几句嘴。
时候也就忘了,
洪先生说他之所以要先提出这件事,
是因为后来老婆遇到的一个事情,
让他们两口子陷入了恐惧和怀疑中。

他说,半个多月前他老婆晚上开车出去找朋友喝咖啡,
从车库里出去的时候,
开到车库出口的收费处那里,
因为他们住了很多年了,
收费处的那个老头也混的比较熟了,
那个老头一边给她刷卡开门,
一边说了一句,
“哟,这么晚还出去玩呢?”
当下他老婆也没在意,
就随便附和了几句,
就把车给开走了。

从那天开始,她老婆回到家以后就开始觉得身上不对劲,
他问他老婆到底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了,
她也答不上来。
就说自己的右手臂膀感觉酸胀酸胀的,
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或是冻了,
说不上来,
他们觉得这可能是肌肉疼痛或者是风湿,
贴了膏药,也就没当回事。
直到几天前,她老婆买了菜回家,
把菜提出车库的时候手酸得不得了,
就放在收费处的小屋子里打算歇歇再走,
这时候那个收费的老头非常热心的来帮忙给她提菜,
并把他送回家,
在路上那个老头说的话,
从此彻底吓到了他老婆。

那个老头问,
看你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了,
还从来都不知道你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呢。
他老婆心想,
我哪有什么妹妹,
于是对老头说,我没有妹妹啊,
你怎么说这个啊,
老头说,
那不是你妹妹吗?
我经常看到你开车出去的时候,
她都坐在副驾驶上,
一边帮你拿着包包,
一边吃苹果,
原来那个不是你妹妹啊。

洪先生告诉我,
他们家里就一台车,
白天洪先生就开车上下班,
晚上老婆要是要出去玩的话,
就自己开车出去。
所以那个老头说的看见他老婆的妹妹,
时间肯定就是晚上。

当天她老婆回到家里后就开始胡思乱想,
想来想去也觉得那个老头实在没有要骗她的动机,
于是自己越想越害怕,
到后来就不敢出门了,
现在精神也有点问题,
饭也不吃,觉也睡不好。
屋里白天不敢关窗帘,
夜里不敢关灯。
人已经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被折磨的非常憔悴,
期间也找了个师傅来看,
但是那个师傅第二天就借口说自己生病了来不了了,
于是迫于无奈下,
又才八方打听,这才找到了我。

我从洪先生给我表述的情况上看来,
既然有那个老头亲口陈述的事实,
这说明就必然是闹鬼无疑了。
正如我之前所说,
假设人的一生是一条直线,
那么初生的婴儿和上了岁数的老人,
就相应属于生命的两个端点。
而在这两个特殊的时间段,
能够看到一些我们青壮年人看不到的东西是很正常的。
所以这从一定层面上能够解释,
为什么殡仪馆里用毛笔写讣告和挽联的人,
绝大多数都是老人,
而且如果我告诉你们他们大都能够看到一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你们也一定不会相信。
在我们民间的习俗里,
葬礼现场的咨客和写挽联的人,
通常一个是能看到一个是不能看到的,
不能看到的那个,就充当劳力,
能看到的那个,就是眼睛。
当葬礼现场有鬼魂出现的时候,
他们会由眼睛指挥,
然后劳力走过去,
做一个背人的动作,
想要把鬼魂被到后门外去。
这不是我在吹牛,
这种习俗和电影里演的几乎是一致的。

洪先生接着说,这还没完,
在老婆出这事情之前,
有一次他晚上开车出去,
收费处的老头也是一边脸上不怀好意的笑,
一边意味深长的跟他说,
老婆没在家呢,出去玩。
当时他不懂这个老头什么意思,
心想也许就是套个近乎吧,
也是随便应付了几句就走了。
本来这事他忘都忘了,
直到几天前他老婆出事,
他才想到自己之前也遇到过这样奇怪的话。

我听了以后,
觉得这件事肯定归我管。
但是能否管下来,
还真是不好说,
我在没有确切的把握之前,
向来不肯给我的客户说非常确切的话,
因为我不能让他们对我的希望太高,
否则一旦失败,就遗臭万年了。
相反的,假如我并没有给他们预期过高的期望,
当我顺利解决了事情之后,
他们会觉得好厉害一类的,
心理嘛,其实我也懂。

我对洪先生说,
方便的话,我去你家里看一下,
再跟你老婆仔细聊聊。

于是我们坐出租车去了南平某个小区,
看来这两口子真是被吓怕了,
自己家有车都不敢开。
到了他家以后,
我一进门就被一种压迫感笼罩,
虽然房间非常亮堂,
但是进屋的隔断台上,
放了一个巨大的关公,
基本上拜关公拜的是个义字,
莫非这家人是道上的?
这些都是我的胡思乱想,
因为压迫感不仅仅来自于这个关公像,
还有正对屋门对角客厅的电视墙,
是深蓝色的镜子,
我想大概装修的时候是为了让屋子里给人感觉更宽敞,
所以才选择放了一面巨大的镜子。
墙上挂了把宝剑,
宝剑的正上方是一个不大的八卦镜。

这家人肯定是比较“迷信”的人,
从他们家里的装饰上能够看出来,
而我非常确信这个屋子里不可能有鬼魂的存在,
因为就摆设和物品的属性以及房间窗户和门的朝向来看,
除非是大到不行的大鬼,
一般的鬼怪是不敢进屋的。

看得出他们家非常有钱,
高富帅嘛,这是必备条件之一。
我跟着他走进卧室里,
看到他老婆正蜷缩着腿坐在床的正中央,
他的丈母娘就坐在床对面一直看着她。
洪先生打了声招呼,
她老婆抬起头来,
不知道是因为这几日过度憔悴还是为什么,
她看上去年龄比洪先生大了许多,
而且体型也比较富态。
在去他家路上洪先生告诉过我,
他们夫妻没有小孩,
想要过很多次,
一次都没有怀上。

他老婆肯定知道我要来,
说不定就是她要求洪先生来找我这类人的。
我走到床跟前,
还是先礼貌性的跟她问好,
然后用一种斩钉截铁的口气告诉她,
你一定要放心,
你们家屋子里面是绝对不会闹鬼的,
在自己家里不用这么害怕。
我的话或许是起了点作用,
也许是因为我身为“专业人士”,
配以斩钉截铁的当面口述,
让她特别安心了,
人都是这样,
在某种情况下或者某一时间段,
自己给自己施加了一种巨大的压力,
整个人紧绷的像是一根用力拉扯的橡皮筋,
一点轻微的触碰就能够轻易让他崩溃,
而这个时候他需要的仅仅是可靠的人和一句安慰的话,
便能够释怀很多。

我担心洪先生表达的事情和他老婆自己遇到的表述上有误差,
于是一边宽他老婆的心,
一边请她把这件事给我重复一遍,
内容大致相同,
只不过她提到了一点,
之所以那天晚上看到苹果核就直接质问老公,
是因为老公本身超级爱吃苹果。
所以她先入为主的想到,绝对是洪先生干的。
此外她还告诉我,
她总是感觉有人动过他的包包,
因为在那之前她每次开车出去,
都是把手包随手丢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而那个收费的老头说有个女人在副驾驶上帮她拿着包包,
所以她现在连自己的包包都不敢翻了。

当你身边遇到一点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的时候,
如果你不细心注意,
也许就能成为一件大事,
但是如果当你把一些奇怪的理由强行加在你所不能认知的一个世界里,
那满世界都是鬼了。
就好像前阵子有人到江苏卫视举报我,
说他家儿子看了我写的东西,
在家里灯泡坏了的时候,就大吼大叫说是闹鬼。
所以如果有人觉得这样的后果也是我造成的,
那我这样的人将会越来越少甚至不复存在,
没关系,
一个满是鬼魂的崭新世界正在前面对您招手呢。

我安慰了好一阵子他老婆,
然后对洪先生使了个眼色,
让他跟我出去。
走到门外他问我去哪里,
我说起哦没得去问问那个收费的老头。

他们的电梯是可以直通车库的,
于是直接电梯下去会比较方便。
出了电梯门走了不到200米,
遇到一个升降杆,
旁边有个刷了粉绿色的小保安亭,
洪先生告诉我那就是那个收费处。

我径直走过去,
里面那个收费的老头看上去60多岁,
还算矍铄。他看到洪先生走过来,
于是老远就开始打招呼,
洪先生对他说,
想让他帮忙回忆点事,
请他说说当时那次他开车出去的时候,
他是不是在车上看到了什么。
那个老头回忆了一下说,
哦,那天啊,
我看你带着个小妹妹出门,
以为你要出去玩,
看那女孩又不是你老婆,
就跟你开开玩笑罢了。

洪先生一惊,心想那天自己开车出去的时候,
车上果然也有脏东西。
于是他又问,
那个小妹妹当时坐在哪里,
老头说,
就坐在你身后的位置上啊,
还用双手搂住你的脖子呢,
人肉安全带啊,哈哈哈哈哈。

非常乐观的老头,我很欣赏他。

看得出洪先生有些恐惧,
因为当我试想如果当时是我在开车,
有个女鬼从我背后伸手搂住我的脖子,
而且我还不知道,旁边的人到看见了,
这该是多么恐怖。

我接过话继续问那个老头,
还记不记得前几天洪先生老婆车上的那个女的?
是不是同一人,长什么样?
老头说,
当然记得,是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姑娘,
穿着一件好像婚纱还是礼服一类的东西,
头发很长很直,模样也很漂亮,
很乖的在那里吃苹果而已。

老头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眼神里开始闪烁着害怕,
于是我告诉他,
老人家,你看到的那个不是人,
是个鬼。

老头看我这么认真的说,
加上自己亲眼所见,
于是立刻就相信了。
我问他停车场有没有监控录像,
他说有,进出杆有一个,
车库门口还有一个。
我拜托他带我们到监控室调一下录像,
他很害怕,但是还是爽快答应了。

到了监控室,
一个年轻的保安正在玩手机,
也许是制服的颜色问题,
进门看见这个保安的背影时,
我一度认为这是一名井茶。
老头给那个小保安说了要拷贝几分监控录像,
说洪先生家的车被划伤了,看看能否找到点证据。
小保安答应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
我和洪先生还有老头一直坐在监控室,
反复寻找着他们夫妻俩撞鬼的录像,
终于先找到那天洪先生老婆开车出门的录像,
从录像里,
我们果然看到了一个瘦小的女人坐在副驾驶上,
但是由于角度的问题,
只能拍到驾驶室这一侧,
没有拍到副驾上这个女人的脸。
老头指着屏幕说,
就是她就是她,然后开始双手合十大念阿弥陀佛。

我让洪先生回忆他出门的那一天是几月几号,
他说了后我们直接跳到当天的录像里寻找,
这次找到了,
而且很清晰的拍下了那个女人的脸,
因为她坐在驾驶室这一侧。
看到脸的一刹那,
我察觉到,
洪先生有点恍惚,有点惊错,
甚至有点站不稳,
我正想问他怎么了,
他嘴唇发乌,额头冒汗,
颤抖着对我说,
我。。我认识这个女人。。

监控室里,我们三个人突然鸦雀无声,
安静得可怕。
我请老头是否能先回避一下,
待他走了以后,我向洪先生问起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为什么一早没有告诉我。

他眼镜死死盯住屏幕上的那个女人,
然后告诉了我这么一件事。
这个女人是几年前应聘到洪先生公司的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名字叫小美,
长相甜美,性格文静,
而且家在外地,一个人租房子在重庆住。
洪先生常常会带她出席一些客户应酬,
希望她能够多露脸,建立人脉。
小美长久以来一个人居住,也没交男朋友,
洪先生就偶尔会找个借口送她回家,
渐渐的,两人的关系逐渐升温,
非常暧昧,
最后在某一次意乱情迷后,
两人发生了关系。
自此之后,
这个小美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小三。
他们在一起了一年多时间,
最终被洪先生的老婆发现了,
大闹一场,
要洪先生当着他老婆的面打了这个小美,
并且要洪先生保证和她永不来往,
这才慢慢把事情平息下来。
两年前,
这个小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到洪先生家门口,
穿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
用铁棍撬开了电梯门,
于是电梯井就这么豁出来了,
她纵身从电梯井条了下去,
重重摔在电梯的顶上,当场死亡。
当时就有电梯里的人发现了,
立刻报警,于是很快找到了尸体,
通知了死者家属,
他们定性是一次自杀事件,
但至于为什么要自杀,
以及为什么要跑到这个小区里来自杀,
除了洪先生夫妇俩,别人都不知道。
他们俩当时也被这情况给吓到了,
决定谁也不说出去,
让这个事件永远成为一个悬案。
毕竟自己家养小三这种丑事,
说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小美的家人在洪先生家楼道的电梯口烧了几天纸钱,
也就再也没来过了。
夫妻俩打算就这么把这件事忘了,
在家在外面谁也不曾提起,
久而久之,他们还真以为自己能忘了,
没曾想却在事发后的第三年遇到了这一系列的怪事。
才知道自己造下的孽是永远也不会被遗忘的。

我很生气洪先生竟然没有把自己牵扯到的一桩死人的事件告诉我,
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
我作为外人而且是拿钱办事的人,
是没有什么理由来多嘴的。
就目前了解到的全部情况来说,
这个女鬼就是小美,
而且非常有针对性的缠住了洪先生夫妻俩。
先前洪先生老婆说的右手发酸,
应该是被坐在右手边副驾驶上的小美影响或是其他的,
才造成的。

我继续找录像,
终于找到了洪先生老婆出车库门的时候的那一段,
放慢速度看,
发现小美正坐在副驾驶上,
手里已经没有了苹果,
而是从洪先生老婆的包里拿出口红,
在自己的嘴唇上涂抹着。

若在平时看到这一幕,
我会感言这是个美好的女人,
但是在确定了她早已死亡是个鬼魂的时候,
她的这些动作就让人非常毛骨悚然。

这时候,洪先生又跟我说了一件事。
有好几次他停车后从车库上电梯,
自己手里正在打电话,
直到电梯门关上了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按楼层,
他家住在28楼,
正醒悟过来想去按的时候,
发现28楼的灯是亮着的。
好几次都这样,本来也是没有引起注意,
今天扯到这么对鬼事,
他不得不想想了,
于是我和他有手忙脚乱的开始寻找电梯监控录像。
他翻了翻手机的通话记录,
告诉了我是哪一天,
在那天的录像里,
我找到了洪先生说的那一段。
果然不出所料,
监控里洪先生从进电梯钱就开始打电话,
电梯门关上以后,
从摄像头下方的盲区里走出一个女人,
按了28,然后紧紧贴在洪先生的背后,
直到他下了电梯,
她又倒退着回到了盲区里。

这一段录像,别说是洪先生了,
就连我看得都是毛骨悚然,
但是我依然看不出这个小美到底是要害人还是怎么样。
她不是这个小区的人,
要想找她的蜘丝马迹是找不到的,
于是我只能打电话告诉了黄婆婆,
要洪先生告诉了我小美的生日和全名,
请她帮我走个阴。

走阴的过程和之前说的一样,
等到黄婆婆回电话的后,
我才在电话里听到了小美死后的故事。

小美年轻漂亮,又充满活力,
在那次聚会上认识了洪先生后,
洪先生问她要了电话,
随后两人在接触过程中互生好感,
渐渐小美爱上了洪先生,
但是她心里知道,洪先生不可能给她幸福,
所以她宁愿自己默默装傻,
心想幸福一天就算一天,
她甚至为了迎合洪先生的习惯,
自己也开始吃洪先生喜欢吃的苹果。
之后就如洪先生自己说的那样,
被老婆发现了,然后为了保住自己的婚姻,
他最终选择了伤害小美。
小美被殴打被抛弃以后,
心中痛苦难过,她很恨洪先生和他的老婆,
但是她对洪先生的爱却大过于恨,
两种极端的情感相互纠缠碰撞,
最终她选择了用死亡的方式来逃避,
却又不甘心就这么独自死去,
她想要让洪先生一家直到,
我是小美,我死了,
我死在你家附近,
这样你今后都能够常常想到我。
于是自杀的当天她打扮的漂漂亮亮,
来到洪先生家门外,
选择了从28楼跳下,
因为不希望自己死得很难看的样子被洪先生看到,
所以选择了电梯井。
当她纵身跳下的时候,
心里仍然提不起恨,
仍然爱着洪先生。
自杀的人没有人带路,
是无法离开的,
这我很早以前就说过。
于是这么长时间来,
她的亡魂无法进到洪先生家里去,
就一直跟着他们夫妻俩,
也许跟着洪先生老婆是有点恶作剧的心态,
但是黄婆婆告诉我她并没有想要伤害她。
看到洪先生忙于电话而忘了按楼层,
她也默默替他按了,
或许是在心存侥幸,
在双方无法正面沟通的时候,
给他一点讯息,
告诉你我还在你身边。

黄婆婆还告诉我,
当小美摔死以后,
遗留了一只绿色的高跟鞋在现场,
至今都还在电梯下面。

当我谢过黄婆婆,挂上电话,
再原原本本把这些话转告给了洪先生的时候,
他内疚的蹲在地上,痛苦的哭着,
高富帅的形象荡然无存,
这样也好,
你应该收到这样的精神折磨。

在收费处老头的协助下,
我们找到了电梯井里的那只高跟鞋,
有了实物,
带路就容易了,
原本我能够给洪先生和小美打个绳结,
可我一厢情愿的没有这么做,
尽管我知道小美深爱他,
但是他不值得爱。

当小美高跟鞋连同红绳一起被烧掉,
我直到她的灵魂也该安息了。
洪先生连连道谢,我也顺利收到了钱,
他送我到小区外打车的时候,
我对他说,
有些事情我们玩不起,
种了什么因,就会收到什么果,
已经错了,今后就别一错再错,
我要她想法找到小美的坟墓,
每年清明春节,忌日和情人节,
记得去给那个虽然不是被他杀害,
但是却因为他而死的女人烧香谢罪。

小美这样的女人,
虽然道德上是不被允许的,
但就爱情本身而言,
她有什么错呢?
有句老话,
爱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
如果硬要说她错了,
之是她爱错了一个人。
但是她的爱在我看来,
是堂堂正正的。
是社会给了小三自由,
还是男人们默许了小三的存在。
对不起,我没有小三,
也没做过小三,
个中因果,还是自行分辨吧。



本段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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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18 13:58:56 | 显示全部楼层
2006年春节,
我一群老朋友相约,要团年,
原本打算一起上仙女山上去,
一边赏雪一边喝酒聊天,
想来定是其乐融融。
不过那年的冬天实在太冷,
于是决定就近选择。
就这样我们抬着大量的酒,
来到离主城车程40来分钟的白市驿。

说到白市驿,算是离重庆主城最近的一个繁华地带,
那时候还没有纳入主城区范围,
于是当我们提起白市驿的时候,
不免会想到香喷喷的板鸭和那个神秘的军用机场。
对于板鸭,身为吃货的我提与不提都无法摆脱吃货的形象,
而对于那个机场,
却有着两段挥之不去的回忆。

第一次是念中学的时候,
跟几个伙伴偷偷跑进了停机坪,
打算爬到飞机上去玩,
而我那时候突然尿急,
于是瞄准了附近一颗看上去能够遮住我的树,
于是就先跑去方便去了,
但等我穿好裤子准备去找他们的时候,
却在一架飞机背后看见他们几个齐刷刷的立正站着,
他们的正对面是一个解放军战士。
只听得那个战士用军人特有的铿锵有力的声音高喊着:
“看嘛!今天就让你们!看个够!”
然后问我那几个罚站的朋友,
还有别人吗,就你们几个吗?
他们发现我了,于是一个个很不够义气的齐刷刷指向我。
接下来的1个小时,
我也被罚站。

第二次,是我回重庆以后,
有一次路过白市驿机场,
当时正因为某个国际敏感时间,
大规模军演。
白市驿机场作为后备战斗力,
天上的飞机飞的刷刷的。
我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心生恐惧,
于是颤抖着拿出电话第一个打给了我妈:
妈,要打仗了!赶紧把手里的股票卖了!

身为独子的我,
好处就是无论我说什么我妈都会相信。
而不好的地方就是挨打永远都是我一个人。

我们一群朋友,
在山上找了一家农户,
他家附近有一大片竹林,
感觉不错,打打牌聊聊天,
也是惬意。
这个地方具体的地名叫做寨山坪,
是重庆少有的未经开发的纯粹山野。
而因为这一次偶然的老友团年,
意外的解决了一桩鬼事。

就在我们跟农户聊天的过程中,
我意外了解到,
离他们家半里路外的另一家承包鱼塘的农户,
说家里闹了鬼。
据这个跟我聊天的农户说,
他半夜起身上厕所,
没有穿鞋,在家里的地板上踩到了水,
于是开灯来看,
发现水迹是一个个脚印,
奇怪的是每一个脚印都只用右脚,
起初他还没觉得是什么灵异现象,
还以为家里遭了强盗,
就满屋找了找,
结果把自己的瞌睡给闹清醒了,
回到床上继续睡,
也就没太当一回事。

这之后不久,他到鱼塘给鱼撒食,
弯下腰打算就着鱼塘的水洗洗手的时候,
他看到睡眠之下有一张人脸正在望着他,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说他被一只无形的手拉住了脚,
给拉进了鱼塘里,
喝了几口脏水,他开始玩命呼救挣扎,
最后好不容易上了岸,
回家就害怕得大病一场,
再也不敢靠近自家鱼塘。

听这个农户讲完大致的事情,
我就知道,
如果排除那家户主脑子有病的话,
这是闹鬼了。

眼看他们打牌的打牌,调情的调情,
发愣的发愣,烤火的烤火,
我便打算步行去那家附近看看。
由于是出来玩,我身上除了红绳以外,
连罗盘都没带。
而且尽管这群老朋友知道我是干嘛的,
我也不好意思大过年的扫人家的兴,
于是独自前往。

顺着农户指给我的方向走去,
途中经过了一个黄土质地,
看上去很像是城门的通道,
穿了过去,便是下山,
沿着山路,远远就能看到那个鱼塘。
因为就那么一口鱼塘。

我不懂风水,也没什么情调,
站在那个黄土门远远俯视下去,
那个鱼塘就特别好认,
如果换我那一票朋友来看,
或许会说“深山里的一面镜子”,
或是“荡漾在群山间”一类特煽情的话,
在我看来,却更像是恋上冒出的青春痘,
无论你怎么遮掩,
它都在那里毅然决然的存在着。

走到鱼塘一看,
才发现水面上漂着一层难看的浮萍,
水成了那种绿得有些发黑的颜色,
也不知道这样的水里,怎么可能会有鱼。
鱼塘边上有个水泥露台,
露台顶上扯着一张红白绿条纹的遮阳布。
有个中年妇女坐在一张浅蓝色的靠背椅上打瞌睡。

我走到她身边,故意把脚步声放大,
为的是让她自己醒过来。
她转醒后,看我是个陌生人,
就问我是不是要钓鱼玩,
我告诉她:
“不是,我只是想要跟你聊聊。”

也许是我表达的方式有误吧,
她竟然以为我是没有节操的无赖,
想跟她搭讪调戏一番,
人鬼殊途,怎么可能呢?
于是我不得不提前开宗明义的告诉了她我的来意,
待得她放下了我要非礼她的戒心,
才告诉我他是那个遭遇闹鬼事件男一号的老婆。
于是我开始跟她打听她家男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开始说从腊月初开始,
他老公就经常说家里来贼了,
叫她们多留心,于是家里还特地多养了几条狗,
但是从那以后没有多久,
就遇到了她男人被扯到水塘里的事。
她男人回到家就立刻病倒了,
不仅如此,高烧不退,
还吐些绿色的水出来,
像是苦胆都破了似的。
随后他们家在白市驿当地找了个姓陈的师傅来看了水碗,
这个陈师傅我认识,也算是小有名气。
说是被“老格兜”缠身。

“老格兜”是重庆当地对一种古老事物的名称,
通常不是好话,就类似老不死一类的意思。
格兜的意思本来是树上的那种结巴,
皮厚,又难看。
所以那个陈师傅说的“老格兜”,
是在指那些死了很久,
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离开的老鬼。

原本我心想,既然有陈师傅出马,
我这样的晚辈是不该来插手这样的事情的,
直到我问了她老婆现在她男人情况怎么样,
她说是好点了,但是常常会跌倒,
用他自己的话说,
像是有人拉他的脚。

于是我听后,
不得不先赞扬下陈师傅手法的精良,
顺便也得说说,
送鬼不能以为送了就不管了,
还得跟进了解客户的近况,
这才是上策。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做生意,一锤子买卖,
那总是不妥的。

于是我决定踩着前辈的肩膀,
再去给他家里看一次。

当这个中年妇女带着我走进他们家的大门,
陈师傅的来过的痕迹就一览无遗了。
因为重庆在灶台旁用锅底灰下符的师傅也就他一个人而已。
陈师傅据称是山师传人,
前些年的确了结了不少天大的难题,
也曾一度因为手法好,
而参与了1995年的重庆民间事件。
当我还蹲在地上玩泥巴的时候,
陈师傅已经算是度人无数了。
只不过到了近几年,
却开始有点失去了热忱,
按我的话说,
看透了,释然了。

这家人的男人姓许,
许仙的许。
强调他的姓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许大叔祖辈几代都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
至于他为什么会撞鬼,
我替他设想了好几种可能性,
例如是不是祖上有人是死于非命的,
或者自家开地的时候是不是动到了人家的祖坟,
又或者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惹了不该惹的人。
他都一一否认了,
于是我对眼前这个50多岁看上起弱不禁风的干巴小老头,
突然一筹莫展。
原本我觉得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于是我把他扶到院坝里,
端了个小板凳和他面对面的坐下,
请他在仔细跟我说说从掉进鱼塘开始发生的全部事情。

许大叔说,
出事的那天,他像平常一样到鱼塘撒饲料,
撒了一会发现当天的鱼不及往日活跃,
以往只要一撒,就立马在水面上围满了鱼,
那天却只有稀稀拉拉的一些鱼远远的翻腾在水面上,
他也没注意这么多,
由于鱼饲料有点臭,而且合了水以后,
很像是黏土,
手上沾了不少,
就跟平常一样蹲在塘子边洗手,
打算完事就回家去了,
却在洗手的时候发现水面下不远的地方,
有一张人脸在看着他。

我打断许大叔,是什么样的人脸,
形容一下。
他说,除了眼睛瞪得很大,
两个嘴角都朝下,看上起有点生气。
而且皮肤白的发亮,
个头似乎比一般人大,
其余的部分,看上起和水大棒没有两样。

水大棒是重庆对淹死后被水浸泡发胀的人的称呼。

我在脑子里勾勒那样一副画面,
起初我还猜想会不会是水鬼?
要不怎么在水下作怪,
随后我想到水鬼是通体黑色,
而且不会攻击站在岸上的人的,
通常是会模仿一些人的声音,
把人引到水里后再施害的。
那么也许就是淹死的人,
于是我问许大叔,这个鱼塘是吧是曾经淹死过人?
他说这个鱼塘从他祖上就一直存在,
从没听说过淹死人。
他思考了一下,
又说在他父亲那个年代,
灾荒之后打算重新开地挖塘,
在淤泥里倒是挖到过一具白骨,
后来好像还由村子里带头吧白骨送到半山上安葬了。

果然死过人,
这样一来,总算能够和他遇到的怪事稍微有些联系了。

他接着说,从那天起,
他回到家以后,就一病不起了。
送医院,找土郎中,各种方法都试过了,
他还是病得厉害,而且查不出任何毛病。
我问他当时是什么样的病症,
他说脸发红,嘴发白。

脸发白嘴发红这倒是很常见,
他这样的症状,医院查不出任何毛病,
于是他开始拜托亲戚朋友找个可靠的师傅,
陈师傅来了以后,
化了符水给他喝,
再屋里埋了鱼骨等物,
渐渐才开始有所好转,
能起身下地了,
但还是身体虚弱,
而且有时候常常走着走着就突然摔一跤,
却不知道为什么。
他说感觉好像是有人在他的脚上拉了一把,
有时候又怀疑是不是自己下盘虚了,
而且每次都摔向一个方向,
他的左前方。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问他,第一次看到家里地上的水迹的时候,
那个脚印是左脚还是右脚?
他说是右脚。
于是我明白了,这次这个鬼,
一定是个独脚鬼。

所谓独脚鬼,
算是民间对一种以残缺姿态且死于非命的鬼魂的称呼,
如无头鬼、断手鬼等,
它们在某些程度上跟灵缺是一样的,
有些会害人,有些却只是游荡,
但是它的危害性在众多鬼怪里,
算是比较强的,也就是说,
遇到这样的鬼,除了自求多福不被缠身外,
找个可靠的师傅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听到这里,我想了想,
我觉得我应该要先确实这个鬼的身份,
再来计划应该怎么了解。
于是我问许大叔,他家祖上是做什么的,
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了。
许大叔身体很虚弱,
但是他告诉我,
从他爷爷那辈开始,
就一直生活在这里,
早些年重庆还算太平,
除了偶尔会有些军队的混战,
日本人打不进四川,
四川人却整天嚷着要出川抗日,
他爷爷就是其中一个。
后来他爷爷就留下家中妻儿,
跟着一群乡亲们,
跟着一些地痞流氓,
占山为王,做起了土匪,
准备等着国军收编,
为国抗日效力。

那时候的四川土匪,
大多属于哥老会。
而所谓哥老会,就是我们现在常常喊的“袍哥”。
看过《哈儿师长》的人就一定会记得一句经典台词,
“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
意思哥老会的人做事爽快,从不拖泥带水,
而樊哈儿这个角色将国民党高级将领“范绍增”演得活灵活现。
而作为唯一一个敢明目张胆娶妻纳妾的国民党官员来说,
范绍增老师显然已经将袍哥的精神在军队里发挥到了极致。
对于袍哥,我想我不必过多来解释,
因为不管他的定性和土匪有没有区别,
至少在我看来,
保路运动已经使得这一群人在我心里成了英雄。
所以当许大叔告诉我他的爷爷是个袍哥的时候,
我肃然起敬。

许大叔告诉我,早年日本人投降,
国民党全面接管重庆,
却在当时的重庆会谈中排斥了共产党和民主人士,
造成他们山寨对时局的不满,
于是一直不肯缴械投降,
还偷偷潜伏到当时的机场,
炸掉了几架飞机。
大大小小的战斗跟国民党打了很多次,
国民党军队也始终没能攻下寨山坪这个小小的山寨。
而寨山坪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得名,
许大叔告诉我,先前我过来的路上经过的那个黄土城门,
就是以前寨子的城门。

我除了对他爷爷的故事感兴趣之外,
其实也希望能从他的故事里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能够彻底解决他的鬼病。
因为我之所以这么确定这次是个断脚鬼,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许大叔在陈师傅搭救以后,
还是会常常跌倒,
而跌倒的方向看来似乎是左脚被人拉住,
而那个脚印是右脚的,
于是我大胆断言,这只断脚鬼,
缺的正是左脚,于是它想要抢人的脚。
至于为什么要出现,
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目前还不得而知。

我要求许大叔尽量多的回忆一些当年他的父辈告诉他的故事。
他说他爷爷曾经说过一场战役,
当时也是国民党军队想要强攻山头,
甚至动用了大炮,
但是寨山坪的袍哥还是奋力抵抗,
挖陷阱,埋地雷,夜里偷袭,
什么不成章法就用什么法子打,
最终寨子死了10多个袍哥,
而国民党却损失不少,
于是退回白市驿机场,
准备重新纠集兵力再战,
却在这个时候,
他们收到了撤军的命令,
沿重庆南面撤退到贵州,
继而退去台湾。

在那场战役里,
许大叔的爷爷杀了10多个国民党士兵,
而且二当家被炮给炸死了,
于是在众人的推举和大当家的赏识下,
他爷爷顺利的做了二当家,
而且恰逢国民党撤退,
山头上下也开始过了一阵难得的太平日子。

后来的日子里,也许是过于安逸,
也许是对寨子里的袍哥属于管教,
却难免会出现几个败类。
其中一个,
早年长期在白市驿街头厮混,
偷鸡摸狗,欺善怕恶。
后来大当家的看他人机灵,
跑得快,就把他带上了山,
成了袍哥的一员,
这个人虽然成了袍哥,
但是对袍哥的轨迹似乎并不放在眼里,
还是常常跑到城里吃喝嫖赌无恶不作,
被人告发过多次,依旧不知悔改。
许大叔的爷爷新官上任三把火,
想乘着还算太平的时候,
整顿一下山寨,顺便也给自己树立威信。
恰好在这个枪口上,
那个家伙却又犯事了。

那天许大叔的爷爷听见山门有人哭天抢地,
就上岛寨子的城墙上看,
看见一个一男一女两个老人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跪在寨子门前,
要求当家的给个公道。
许大叔的爷爷问那一家人发生什么事了,
才知道原来头一晚,
那个痞子去了他们家,
喝酒吃肉了不说,
还打了他们老两口,
竟然还变态的把两个老人绑在床边,
要他们亲眼看自己的女儿被强奸。

许大叔的爷爷一听勃然大怒,
立刻要人打开寨子们,好好伺候乡亲,
另一方面,马上派人吧那个痞子抓了来,
一顿乱棒毒打,终于他承认是他干的。

虽然这个人是大当家找来的,
但是大当家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
谁都救不了他,
于是就默许了许大叔的爷爷动用他二当家上任后的第一个生杀大权。
许爷爷原本也没有想要他的命,
在那个年代,
对于袍哥这类义字当头的群体来说,
家法是非常严厉的,
于是他爷爷当下就当着全部弟兄的面说,
家规难逃,不杀头,
也要断手断脚!

说到这里,许大叔突然停住发愣,
我问他怎么了,
他激动的说我知道那个鬼是谁了,
就是被我爷爷砍掉脚的那个痞子!

是,我也想到了。
我接着要他说下去,说说那个痞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水塘里挖出来的那具尸骨到底是不是这个痞子的,
许大叔咽了口口水,
说当下他爷爷就下令弟兄按住他的手脚,
他亲手用柴刀砍断了他的左脚。
并赶他出寨子,要他自生自灭。

不过没多久这个人就死了,
因为有弟兄到白市驿采买东西的时候发现尸体躺在路边,
死去多时,应该是失血过多死掉的。

随后尸体是怎么处置的,许大叔说他也不知道,
他知道的就是这么多,
于是我前后一联系,
尽管没有非常确凿的证据来正面水塘里的那具尸骨就是这个痞子,
却将前因后果一联系,
断定是他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而是与不是他,
目前只有两个办法,
一是找到埋葬尸骨的地方,
富有感情的刨开坟,
检查下尸骨是否缺少左脚。
大过年的,我要是这么做了,
我才真的是个烧饼。
另一种方法也是找到埋骨的地方,
探查一下是否有灵异活动的现象,
如果有反应,结合先前许大叔被拉下水的可怕情景,
也能判断就是这个痞子。
很明显,我将选择第二个方法。

但是现在问题又出来了,
我出来和朋友团年,
并没有吧罗盘带在身上,
想了一想,决定用另外的方法探灵。

取玻璃杯一只,把口袋里的巧克力撕开,
取了一点锡箔纸。
把锡箔纸搓捏成一根针状。
在许大叔家里找到一块塑料泡沫,
挖上那么一小块。
在找来电池,
给锡箔纸过磁,
然后将针状锡箔纸刺穿那小块塑料泡沫,
将杯子里到入大约3分之2的水,
将泡沫丢进水里。

我请许大叔的老婆带我去那个埋骨的地方。
路上不太好走,
走到那里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与其说是坟,不如说就是个土包。
如果没人告诉我,我绝对不会认为那是个坟墓。
我拿着水杯平缓得在坟墓周围晃,
锡箔纸的指针始终在泡沫与水的浮力下,
死死指着坟墓,
于是说明,就是他。

工具欠缺,我只能就地取材了,
因为超度这样一个亡魂,
我还真是没什么话好讲。
最为一个人见人厌的痞子,
也是我最痛恨的欺行霸市的人,
不带路又能怎么办呢,
难道要让他继续游荡害人吗?
可是对于他为何选择了此事出现,
我却仍然没有头绪。

山上多的是桃树,
随便弄了点桃木钉不算难事,
于是我用了6个桃木钉把墓围了起来,
木钉见彼此红绳相连,
然后将水杯找了个平整的地方,
放在线圈里,
开始给这个痞子带路。
随着念咒和被子里锡箔纸的动静越来越强烈,
最后杯子一炸,打完收工。

我想我得解释一下杯子炸的原因。
这种鬼,和普通的不同,
它会因为某种原因而出现,
也有可能是莫名其妙的出现,
而不管因为什么,他的出现都是以害人为目的的,
死于非命,怨念极强,
念咒带路常常会很不老实,会反抗,
炸了的杯子,就是它跟我对着干的表现。

我告诉许大叔的老婆,
这个桃木钉要保存7天才能撤去,
7天之后将尸骨挖出,
买一口大坛子,把骨头放在坛子里再安葬,
坛口一定能要用红布封住。
她答应了,
我顺便告诉他,
你男人的病是因为这个痞子造成的,
痞子去了,他自然也就好了,不必担心。

这个大婶连连道谢,
似乎已经忘了最初误会我要调戏她的事实。
再跟着她一起回了许家,
道别了许大叔,
许大叔说多谢了我的帮忙,
明年过年的时候欢迎我再来,
他免费杀年猪给我们吃。

回到先前我们团年的那家,
打算跟朋友们好好在这个时间聚聚,
路上再一次经过了那个黄土城门,
也许是故事的影响,
我仔细观察了它,
尽管长满了杂草,
却依然能够看到一些弹孔的痕迹,
寨山坪,土匪窝,袍哥哥老会,
也许这个故事才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2007年,我们再去团年的时候,
听说当地开发修路,
老寨子城门,被无情的炸掉了一半。
于是现在只剩下半个城门,
站在山顶,孤独守望着来路。
那炸掉城门的一声炮响,
不知道会不会唤起那些,
当年在这里奋战的袍哥们死去的亡魂?



本段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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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7-18 14:00:07 | 显示全部楼层
2009年,我接到一个老朋友的电话。
电话里他非常焦急的说要我这次一定要帮他。
我问他怎么了,
他电话里胡言乱语说也说不清楚。
大致的意思就是说他一个很好的朋友,
是个单亲妈妈,家里遭遇了火灾,
现在两岁的儿子因为吸入烟尘现在昏迷窒息了,
要我救人。
临挂电话的时候,
他叫我在家别走,
他带他那个单亲妈妈朋友来找我。

很快来了我家,
我打开门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呼,
他就心急火燎的说,
他们打车来的,路上堵车,
于是两人就下车一路跑到我家来,
他还说路上医院打了电话给他,
说是孩子的检查报告出来了,
呼吸道等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昏迷,
虽然声明体征是平稳的,
但是孩子几乎就跟重度脑昏迷的人是一样的。
接着他才开始介绍,
对我说,这就是那个孩子的母亲,
不是本地人,朋友也不多,
一出事就给他打了电话,
是他安排了孩子的住院。

我愣住了。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告诉他,你先不要着急,
现在立刻回医院去把孩子给照看好,
要亲自照看,朋友既然找你帮忙,
那是信得过你这个朋友,
所以你不能让孩子有什么闪失,
我收拾准备一下,就到医院来。

我这朋友喘喘气,说那好吧,
我们就先回医院,你赶紧过来。
我答应了。

送了他们出门,我默默回到屋里,
坐在沙发上抽一支烟,
冷静下来后,我决定给小娟打个电话。
如果那个孩子身体没有异样,
我想也许是掉了魂。
如果真的是掉了魂,
那小娟能够帮我看到孩子的魂的。

我还是得简单介绍一下我这个朋友。
初中同学,由于入学的时候个子比其他同学大,
而且体型有点胖,所以全班统一给他一个外号“大汉”,
作为一个穿西裤却配旅游鞋的少年来说,
他的品味还真是没有什么值得夸赞的,
上高中也跟我同班,
情窦初开的年龄,几乎追过班上的每一个女生,
痴心却不痴迷,多情而不滥情,
直到我离校,也没见他身边有半个女生,
也许是我开化得比较晚,
对男女感情觉得有些浪费时间,
不如多点时间去打球打电子游戏,
而他却把身心都奉献给了班里的每一个女生,
于是我亲切的称呼他为“妇女之友”。
最夸张的一次,上历史课,
班上有个女生轻轻咳嗽了一声,
于是他立刻举手,大声说:
“报告老师,我要上厕所!”
也许是声音过大的关系,
老师一定认为他非常急,
基于一种不愿污染环境的心态,
同意了他去上厕所,
而这个厕所一上就是整整两节课。

等我再看到他的时候,
他已经满身伤痕,手里抓着一把奇怪的草,
直挺挺的站在那个咳嗽的女生面前,
温柔又耍帅的说,
“着凉了吧?来,这是我专门去给你采的薄荷叶。”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所以他对女人的感情,
在我看来显得特别的极端,
而且他绝对是我所认识的人里面,
最容易爱上别人的人,
如果要说博爱,我想那就是他的代名词。

在我求师学艺的期间,
大汉曾因为考上大学而给我写了一封信,
信里面除了一张粉色卡通的信纸外,
还附上了一张他阳光少年一般的照片,
还有一张重庆大学建筑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复印件,
信的内容更是让我大热天如入冰窖,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所以在那期间我甚至怀疑他成为一个同性恋,
而下手的目标没有天理的选择了我。

于是这再一次坚定了我刻苦求学降妖除魔的决心。

给小娟打完电话,没要她来家里,
就直接让她去了医院门口等我,
我也带好必要的东西出了门。

这所医院位于重庆最繁华的渝中区,
旁边有个老建筑,
后来一度成为一个书市,
再后来进驻各大商家,
甚至连欢乐迪这样的娱乐场所也占据了一席之地。
轻轨等交通四通八达,
于是当我正在与漫漫车流搏斗的时候,
小娟已经在那里等了我很久了。
停好车,我交代小娟,
一会无论看到什么,
都要镇定,不要惊动孩子的母亲,
她已经非常难过了。

小娟在我看来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
虽然那天戴了个很像康夫的黑框眼镜,
但是依然遮挡不住她清秀的五官,
因此也不会影响到她独有的阴阳眼。

说到阴阳眼,
我得把师傅当年告诉我的再告诉给你们。
阴阳眼在常理上,
指的是能够看见人鬼神三道的人。
我们活人所处的道,
大家都能看得见,
而我们常人在没被特殊的念力影响下,
是看不见鬼的。
阴阳眼的出现有几种方式,
一种是特殊体质,
通常是农历7月出生的人最为常见,
以为一年当中人道和鬼道最为接近的时间段就是那段时间,
此外就是小时候八字较轻,
且体弱多病,
这一类人由于自身的命道不够硬,
换句话说,就是不太容易养大,
在小时候比其他孩子更接近死亡。
还有一类是得遇名师,
按眉骨咒开眼,
这有别于“天眼”,
天眼是通灵的,非常神秘,
比阴阳眼高级的多,
世间阴阳眼的人并不算少数,
而却极少有人能够正确认识和对待自己的特殊性,
能以此来为世间出一份力的更是少之又少,
因为当你能够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的时候,
你身上的责任就自然比别人多了一层,
我很庆幸我自己不是阴阳眼,
甚至说,我是个阳气极旺的人,
从我郁郁葱葱的腿毛来看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而我也庆幸小娟能成为我的朋友,甚至是战友,
更庆幸的是她能够正确运用自己的能力,
来为世界做一点好事,
尽管她还是个孩子。

我给大汉打了电话,
他告诉了我科室和病房号。
我便带着小娟上了楼。
我一直对医院有种别样的排斥感,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地方见惯了生死,
所谓生死,
生的喜悦,死的伤痛,
却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必然要经历的过程。
当你路过一间病房,
听到里面传来新生儿的哭声和家长开怀的笑声,
会觉得原来世界终究是有希望,
希望正被我们抱在手里;
而当我们路过另一间病房,
听到有人呼喊着亲人的名字,
伤心大哭,
或许也会动容的捏紧双手,
想要快些走开,
即便我们并不曾认识。
所以在医院里我总是特别的不自在,
囚服似的蓝白条纹衫和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胸口的压抑不言于表。

到了病房看到大汉,
他正焦急的坐在床边,
满眼慈爱的抚摸着孩子的头,
若非知道他天生热心肠,
我还真要误会这孩子跟他有血缘关系。
这是一间两张病床的病房,
中间是一道布帘子相隔,
正对病床的墙上挂着一个大约23寸的电视机,
电视里一个男人的声音正阴阳怪气的说到:
“一座重庆城,嘿多好心人,今天要说哪一个也?”

是,我相信这是个充满爱的城市,
从你们把好好的一档新闻打造成慈善节目的时候,
我就知道了。

小娟毕竟是个孩子,
他偷偷拉我的衣角,
用那种带着害怕的眼神向我传达一个信息,
孩子的魂的确不再身体里,
在病房里游荡呢。
我知道那种状态,
想走,无路可走,想回去,却不知怎么回去。
迷途最是可怜,
这样的孩子如果不帮他的话,
可能会从此有身而无魂,
眼看自己的身体衰竭,自己也将成为野鬼。

我跟大汉打了招呼,
让他跟着我到门外去一下。
于是我带着他和小娟走到门外,
我问他,孩子的情况现在医院是怎么说的,
他说医生说检查后的身体指标都是正常的,
所以现在考虑是孩子之前受到惊吓,
导致脑休克,眼睛虽然是闭着好像是睡着了,
但是已经失去了意识,
不同于植物人,这种病症他们医院之前也接诊过不少,
但是最终的结果都是家属把孩子接回家,
每天陪孩子说话,
这样保守治疗,
至于有没有孩子因此而苏醒,
就没人知道了。

我跟大汉介绍了一下小娟,
说她是我找来帮忙的,
她能够看到小孩的魂目前不在孩子的身体里。
如果孩子身体本身没什么大的问题只是受了点惊吓的话,
那倒是有办法把孩子的魂放进身体里,
让孩子立刻就能够醒过来,
不过你得先去问问孩子的母亲,
在火灾发生的是是不是出了别的什么事?
还有火灾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我们才敢给孩子还魂,
否则如果疏漏了其中的一些关键原因,
害怕会造成反效果。

大汉答应了,我告诉他,
他母亲是你的熟人,
还是你去问的比较好,
我们去问的话,
多少会让她回想起一些可怕的东西。

于是我跟小娟就在过道里等着,
让他进病房去跟孩子母亲打听清楚,
过了一阵他就出来了,
然后经由他的转述,
我在脑子里还原了一场火灾中发生的一切。

前一天的半夜,
孩子的妈妈打算弄点牛尾巴汤,
小火炖一整晚,
想必第二天将会是满屋飘香,
于是就开着小火炖着,自己洗澡后去睡觉了。
说到这里,大汉打了个岔,
说这个女人叫王XX,
几年前曾经确实跟他在一起过,
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而分开了,
之后这个王小姐就怀孕了,
大汉曾问她这个孩子是不是她的,
被她矢口否认,
但是大汉内心一直觉得孩子是他的,
因为他从来不曾见过这个孩子的亲生爸爸。
其实我也觉得不是,因为那个孩子长得很漂亮,
跟他一点都不像。
他接着告诉我,这个王小姐当时去睡觉了以后,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是突然停气了,
火苗熄灭后不久,气又通了,
直到王小姐在睡梦中察觉到天然气泄漏了,
才赶紧起身,用杯子捂住床上的孩子,
打算跑去厨房把气关掉,
却犯了一个很蠢的错误,
她冲进厨房的时候,
第一件事不是去关闭气阀,
而是打开了厨房的灯,
按道理说灯有灯罩,是不应该引起火花的,
偏偏她家里厨房的灯是那种带蓝色裸露灯管的灭蚊灯。
于是一下整个厨房就陷入火海,
王小姐最初尝试扑救,
但是一个女人毕竟能力有限,
眼见无果,火开始蔓延到客厅,
偏偏在这个时候,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
在床上娃娃大哭,
由于母子俩在熟睡的时候就已经或多或少的吸入了天然气,
于是他们在开门逃生的时候,
发现孩子以及窒息昏迷了。

于是王小姐冲出门外下楼以后,
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打电话报警,
第二件事就是给大汉打电话,
希望他能够帮忙来把孩子接到医院去。
由于大汉一直都对这个王小姐心存幻想,
他甚至固执地以为孩子就是他自己的骨肉,
一听到出事就立刻赶了过去,
整晚对孩子的抢救还是算比较成功,
孩子的身体并没有异样,
应该只是最初设想的天然气中毒和受了惊吓,
毕竟两岁大的孩子见到这一切,
除了哭喊和等死以外,
他是有权利害怕的。
大汉和王小姐看医院说人是好好的,
但是没办法救清醒,
就觉得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于是就抱着一试的心态联系了我。

听大汉把全部事情,
我很庆幸他在孩子出事的第二天就想到了我,
因为从描述上来看,
孩子的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
只需要引路让孩子回到身体里就是了。
于是我告诉大汉,
放心,这件事我会办的很妥当的,
你现在先进病房去,把帘子和窗帘都拉上,
然后把其余能反光的东西都遮一下,
我跟小娟随后就进来给孩子还魂。

他听我说能救,欣喜若狂,
高兴的进了病房。
我看他进去了,就带着小娟走到护士站前。
开始仔细看挂在柱子上的入院记录。
小娟这时候用手肘碰了我一下,对我说,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我回答小娟,
还不是时候。
我在那个台本上并没有找到我想要找的东西,
于是我问护士,
请你帮我查查王XX是在哪个病房。

从大汉走进我家后,
开始对着空气介绍这个王小姐的时候,
我就知道他撞鬼了。
我只是不希望在这个孩子生死的节骨眼来刺痛他。
而且在后来询问事发经过,
也是为了确认王小姐是否还活着,
小娟从一进病房就看到了母亲和孩子的魂,
但是由于某种原因,
两个处于同一平行世界里的母子并不能看到对方。
这也是一种执念,
因为王小姐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其实也灵魂出窍了。
她的念力直接影响了大汉,
于是大汉这个不是阴阳眼的人也能看见她,
还当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幸好根据我的判断,
王小姐也并不是死了,
大概也是重度昏迷。
原因不必去深究,至少人还活着,
这就有办法。

护士挂了电话以后告诉我,
在ICU病房。

10多年前卡梅隆老师的泰坦尼克号,
让所有人记住了那句深情的“you jump I jump”,
2009年的卡梅隆老师的阿凡达,
又让所有人记住了那句人兽恋中经典的“I see you”。
不过我想这里的ICU和电影里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知道了病房号,也知道ICU病房是需要申请才能探视的,
于是我们还是打算先救了孩子再说。

按照通常的手法,让小娟告诉了孩子的灵魂,
要他一会就睡到自己的身体上,
2岁的孩子,虽然会说的话并不多,
但是他至少能够听明白。
于是我在孩子的脚趾上扎了针孔,
放了点血,等到小娟告诉我孩子已经睡上去了,
我将血涂抹在了孩子的嘴唇上。
然后我低声念咒,过了一会,
孩子开始慢慢醒了过来。

他还小,他不需要记得这期间发生的一切,
醒过来,一切都好了。
看见孩子醒过来,大汉非常高兴,
我想在一旁的王小姐也是一样,
高兴之后,我再次把大汉叫到门外,
一番心理建之后,我告诉了他实情。
他非常难以接受,
我留下小娟呆在病房照顾孩子,
我则带着他去申请ICU的探视,
于是在ICU病房里,我们见到了王小姐。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样子,
非常漂亮,孩子长得比较像他。
大汉有点不能自抑,
开始抓着我追问到底能不能救之类的话,
我斩钉截铁的告诉他,能,
但是我们得先把这件事告诉给她自己的灵魂知道。

回到孩子的病房后,
我让大汉在门口呆着别进去了,
因为要他再一次面对一直认为是人却偏偏是个灵魂的王小姐,
想来是非常艰难的,
于是我站在门口给小娟发了条信息,
要她带着王小姐的灵魂出来。
孩子醒过来以后,以及在小娟的安抚下睡着了。
医生也来看过说既然醒了就休息两天出院吧。
等到小娟跟王小姐出来以后,
我让小娟委婉的把真相告诉王小姐。

从后来小娟告诉我得知,
王小姐当时也是很惊讶,
最后才回想起自己在出事当晚给大汉打了电话以后,
就先带着孩子去了医院急诊,
等到孩子送到抢救室抢救的时候,
她自己也因为吸入天然气加上心力交瘁而昏迷了。
不过她的情况就没孩子这么乐观,
属于重度中毒昏迷,
医生在没看到家属的情况下,
就先把她收治进了ICU病房。
她的身体虽然进去了,但是灵魂却留了下来,
直到我们告诉她这期间的接近20个小时,
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个灵魂。

既然有办法救,她自然还是要回去自己的身体,
于是我留下大汉照顾孩子,
打算带着小娟跟王小姐去ICU还魂的时候,
大汉突然对王小姐说,
我知道你醒来以后就会完全忘记这一切,
但是我要告诉你,这么久以来我还是很喜欢你。
等你好起来,我还要和你在一起,
不管孩子是不是我的。

小娟说,当时她和王小姐,都流泪了。
还魂很顺利,王小姐只需要在继续恢复治疗就可以了。

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这也是我唯一的一次瞒着人帮灵魂,
这其实是在冒险,
因为我起初并不知道这件事的起因,
也不能预见结果是好是坏,
也许是一厢情愿的相信,
或者是不能抗拒这份拯救孩子的热忱。
佛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虽然我算不上是在救人一命,
可于我来说,良心与良知,
我都过得去了。
对于小娟来讲,
这次的事情或许只是她漫漫人生中所见的无数鬼魂中,
最无害的一次,
尽管并不希望她真正卷入这样一个世界,
我却忘记其实她早已身在其中。

那件事后不久,
我接到一份喜糖。
打开请柬,开心微笑。

本段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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