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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糖小沫°

《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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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5 21:21:43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好意思,会长,最近这里闹小偷,我以为……"

  "哦。"郭春风释然。他是个颇为神秘的人,方离与他认识不下五年,对他的了解不过是他的名字,连他的籍贯都不清楚。他为人很低调,平时根本不露脸,民间基金会的事情都是方离决定的,有时候方离找他汇报工作,他也会推却。但他在财力上十分支持基金会。他很有钱,至于他的钱究竟来自何处,那方离更不清楚了,因为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出名的实业。方离只知道他有一家古董行,还有众多房产。总之,他是个有钱人,神秘的有钱人,对过往讳莫如深的有钱人。这样一个人会投资民间文化保护事业,更是让人不解。有时候方离觉得郭春风根本不在乎基金会能取得什么样的成绩,甚至方离是否在认真工作,他都不关心。"会长,你怎么来了?"方离连忙另起了话题,避免无话可谈的尴尬。

  这句话将郭春风问住了,他稍作沉吟,说:"路过,正好路过,好久没来了,想着过来看看。对了,方离,天都黑了,你怎么还不下班?我知道你工作很勤奋,但勤奋过头也不好。""会长,我就住在这里,你忘了?两个月前你同意了我才搬过来的。"郭春风做了个回忆的表情,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对,对,对,你说过,你说过的。"他喃喃地重复着,神色里透着掩饰不住的焦虑。从敞开的房门里可看到会长办到室里一片狼籍,郭春风似乎在找什么东西。郭春风看方离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身后,连忙将门稍稍合上挡住她的视线。

  "对了,方离,你最近有没有动过我办公间里的东西?"这句话让方离很是不快,说:"会长,我没有你办公室的钥匙。"

  "哦,对,对,有可能是小偷。"郭春风眼珠转动,眉头微锁。

  "会长,丢了东西吗?"

  "没有,我再找找,可能是放错地方了。你去忙你的吧。"他虽是这么说,却站在门口不动。方离大感奇怪,片刻悟到他似乎防着自己。她想了想,说:"会长,有朋友约我吃晚饭,我得先走了。"

  "噢?好,好。去吧,年轻姑娘,不要总一个人呆着。"郭春风似是松了一口气。方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说:"那我走了,会长再见。"郭春风轻轻地"嗯"了一声,待方离走远,立刻合上了房门,一会儿又有动静从房间里传来。真是奇怪的人!方离在心里咕囔了一句。一眼瞥见暗沉沉的走廊尽头似乎有条身影一闪,却是往下的。

  现在都下班了,怎么还会有人呢?方离心生疑窦,加快脚步走到楼梯口,从扶手处往看。楼道里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人。难道自己又眼花了?方离苦恼地皱紧眉头,心想自己越来越疑神疑鬼,再这样子下去,迟早会得精神病。想到精神病院,她又想到孤儿院,这两者是如此的相似,所以方离很快地下了个决定,不管如何,将来绝对不去精神病院。她边想边下楼,待走到三楼时,忽然听到头顶响起很轻微的声音,声音是往高处去。

  真的有人。刚才一定是藏在五楼走廊里。方离从楼道里探头上望,只见半截小腿一晃一晃地向上,看衣着是个男人。一刹那,方离闪过回去看看的念头,但随即想到郭春风的神情。也许这个人是他约的呢?自己回去不是坏了他的事?犹豫好一会儿,最后她还是决定不管这事。

  下到底楼,她才发现自己忘了带伞,幸好雨不大,她顶着细雨跑到附近常去的面馆要了一碗拉面。等吃完面,看时间才过半小时,细想自己竟是无处可去,只好赖在面馆里看电视。是个综艺节目,主持操着嗲嗲的港台腔,卖劲地说着俏皮话。面馆的老板娘被逗得哈哈大笑,但方离只觉得无聊,继而自哀自怜起来,以前她不觉得孤单,今天却又觉得自己孤单极了。好不容易又坐了一个小时,雨渐渐地停了,她寻思着郭春风也该离开了,于是慢腾腾地往办公室走去。

  潮湿的柏油路上浅黄色的灯光流淌不定,像打碎的钻石,十分华丽。空气清冽,偶而的几点雨星飘落脸上,叫人精神大振。远望办公楼,灯光寥落,夜色也掩盖不住的败落气象。

  穿过绿化带,就到办公楼前的室外停车场。停车场空着大半,仅有的六七辆车里,郭春风的银色宝马分外醒目。原来他还没有走,方离停住了轻快的脚步,抬头看六楼,却是灯火全无。她来回踱着步,进退两难。天气还是冷,站了一会儿,脸颊都冰凉,方离只好跑到一楼大堂里坐着。

  这一坐,坐了一个多小时,始终没有人下来,方离渐渐地不安起来了。她想了想,终于上到六楼办公室,站在走廊里听了半天,一丁点声音也没有。又大着胆子敲了一下会长办公室的门,也没有人答应。看来郭春风已经走了。

  方离安下心来,掏出钥匙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洗漱一番,看时间差不多就睡下了。躺着一会儿,始终是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忍不住又爬起挑开窗帘看了一眼楼下,整个停车场只剩那辆银色宝马,外壳泛着冷清的金属光泽。

  这时已过午夜,郭春风会去哪里呢?方离想起那一晃一晃的半截小腿,越想越不对劲,于是拨打郭春风的手机,嘟--嘟--嘟,电话接通了但没人接听。一连拨打几次,都是这种无人接听状态,方离更加不安了。思忖片刻,她重新穿上衣服下楼,楼道里的灯昏昏欲睡,角落里暗影重重。她一口气跑到一楼,还没有站稳,面前一阵风过,刮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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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5 21:24:14 | 显示全部楼层
  银色宝马像发了疯似的冲向停车场出口。哐啷一声巨响,出口处的栏杆从中撞断,车子冲上了辅道。铺道上恰有一夜归人骑着自行车经过,吓得从车子跳了下来,连滚带爬地躲闪着。保安亭里趴着打盹的值夜保安被声响惊醒,从窗口探出脑袋张望着。

  银色宝马像脱了缰的野马,在辅道上横冲直撞,跟着一个趄趔,冲上了人行道。然后轰然一声巨响,撞在一棵美叶桉树上,树身摇晃,冬天残留的枯叶纷纷坠落。这一幕看的大方离与保安口瞪目呆,夜归人坐在道旁的积水里吁吁喘气,庆幸自己死里逃生。整个街道安静极了,风过阵阵嘶嘶怪叫着。方离打了个抖嗦,清醒过来,往出事地点跑去。跑到半途,又是轰然一声,火苗蹿起,热浪扑面。她后退半步,用手遮脸细看,车子的前半部分一团火焰很大很旺,风刮着火苗呼啦啦地作响。

  "天哪。"停车场的保安也跑了出来,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火光呼啦啦,照着车子周围的一圈清晰可见,但更远的地方依然处在黑暗中。在燃烧的车子前面,隔着几株美叶桉树,在树与夜的暗影里有条人影,目光直直地看着燃烧的车子。方离不由在又想起那半截晃动的小腿,眨巴着眼睛想把那人看个清楚,车子后面也烧起了,在火苗蹿高的刹那,远处的黑暗里现出一个色彩斑斓的面具,赫然就是钟东桥家的面具。方离啊的一声,火苗被风刮向一边,面具又隐没在黑暗里,再也没有出现。火越烧越旺,将整个车子紧紧裹住,寒风搅动着火苗变幻着各种狰狞的造型。方离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惊魂不定地聆听着消防车的汽笛划破长空。

  注○3:傩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多元宗教(包括原始自然崇拜和宗教)、多种民俗和多种艺术相融合的文化形态,包括傩仪、傩俗、傩歌、傩舞、傩戏、傩艺等项目。其表层目的是驱鬼逐疫、除灾呈祥,而内涵则是通过各种仪式活动达到阴阳调和、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寿年丰、国富民强和天下太平。目前,它仍活跃或残存于汉族和20多个少数民族的广大地区,涉及到二十四五个省、自治区。

  大火将郭春风烧成了几根残骨,调查的最后结果将事故原因归为酒后驾驶。那位骑车经过的夜行人口供起了极大作用,他说当时看到郭春风红光满面,两眼发直,状若癫狂。

   方离什么也没有说,她选择相信这是个意外,就像警察所说,郭春风喝多了酒,然后意外发生了。至于楼道里的半截小腿,美叶桉树阴影里的人影,火光中一闪而没的傩面具,也许都是一种幻觉。最近她时常有这种类似的幻觉,有一次她甚至看到办公室东面墙上所有的傩面具都长出黑色的眼珠,当她吓坏时,却发现只是一个幻觉。

  只是,那天郭春风在会长办公室翻箱倒柜,究竟在寻找什么呢?跟他的死亡有关吗?在郭春风出事以后,方离每次看到会长办公室脑海里就闪过这两个疑问,只是她没有会长办公室的锁匙,即使想一探究竟也不可能。

  郭春风的葬礼在两天后的下午举行,依然是个阴天,今年的春天很反常。虽然天气还冷,人行道上的绿植挡不住春风的召唤,开始冒新芽了,除了那株与宝马车相撞的美叶桉树。桉树干黑糊糊的,枝叶残损,这个春天与它无关。

  赶到市殡仪馆的大灵堂,追悼仪式快要开始了。来的人很多,大概是因为"富在深山有远亲"。灵堂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圈,有一群人围着一位富态的中年男子小声唏吁着。那名中年男子名叫于从容,郭春风的好朋友。他是一位成功的实业家,也是一位慈善家,每年捐助不少钱财帮助失学贫困儿童,方离就是受惠者之一。当年她在孤儿院时,于从容对她资助甚多,特别是高中以后,她的学费与生活费大部分都是他资助的。

  方离小心翼翼地绕过人群,隔了一点距离向于从容点头打招呼。他看到她了,微微颔首,又继续跟身边的人细语。

  灵堂正中陈放着郭春风的大幅照片,家属们两眼红肿,面目凝重。郭春风的家人基本上是妻子这方的,他自己则好像无父无母。行礼的人甚多,都排成一个列,方离顺着人流到到家属面前致哀,然后又跟着人流绕灵位一圈。

  灵堂的两侧呈雁形排满花圈与纸扎,不少是价值不菲的鲜花圈。其中一个白菊花扎成的花圈特别醒目,方离不免看多了几眼。然后她浑身一震,花圈上附着的悼词居然写着:沉痛悼念我的好友郭春风,落款:钟东桥敬挽。

  方离以为自己看错了,眨巴着眼睛再看,一字不差。死人给死人送花圈?她缓缓地转过身,扫视着满灵堂的人,都身着黑衣胸佩白花,面目沉重的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方离一个个地扫了过去,寻找着……

  忽然,一只手轻拍方离的肩膀。她低呼一声,急忙转过身,一脸惊吓的样子。于从容微微皱眉,说:"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没、没什么,于叔。"方离收起惊惶失措的神色。

  "我听说当时你也在场。"

  "是。"

  于从容唔了一声,说:"小郭这个爱喝酒的毛病,我早劝过他了,他就是不听。"他的话方离不好接茬,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个周末我让司机来接你吧,你阿姨想你了。"于从容口中的"阿姨"是他的妻子关淑娴,她身体不太好,平日里隐居在家。她很是喜欢方离,隔段日子不见,就会叫司机来接她去家里玩。

  "是,于叔。"

  "好吧,就这样吧。"于从容说完,走到郭春风的家属面前又安慰了几句,然后带着司机离开了。

  方离继续在人群里寻找可疑的人,到处都是黑衣服的人,像一群群黑乌鸦来来去去,但就是没有她认识的人。她再看白菊花圈,留意到悼词下方另外写着一排极小的字,春日鲜花惠顾电话:*******。她偷偷地掏出手机,将花圈拍了下来。

  追悼会一结束,方离拨通了春日鲜花的电话,对方店员告诉她店面地址,原来离市殡仪馆并不远,走路过去不到十分钟。

  春日鲜花店在一个十分热闹的小街口,店面并不大,但生意看来不错。店员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看到方离进去,连忙从柜台前迎了过来,满脸笑意:"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想定一个花圈,白菊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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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5 21:25:09 | 显示全部楼层
  "请问您喜欢什么式样呢?"她边说边拿来出一本画册递给方离。

  方离不接,拿出手机调出花圈照片给店员看:"就是这种式样,我刚才在葬礼上看到的,一个叫钟东桥送的,就是你们店里做的。"店员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又诧异地看了方离一眼,一个从葬礼上拍下照片来定花圈的人,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迟疑片刻,说:"没错,这个花圈是我们店里做的,请问您什么时候要?"

  "这个花圈什么价格?"

  "727,很吉利,就是请安息的意思。"

  方离说:"为什么比钟东桥的价格高这么多呀?"这话是她随口编的,不料正好唬住了小姑娘。她脸色微滞,分辩道:"不一样,他一下子订了三个呀,那当然是要优惠点。"

  方离惊呼:"什么?三个!全是送给一个人吗?"

  "不是,还有两个没取货,他还没有打电话通知我备货。"小姑娘摇头。方离蹙眉,问:"什么意思?"

  店员脸上也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说:"这个钟东桥好奇怪呀,六天前来订货,说要三个白菊花圈,取货的时间又不定,只是说会提前一天通知。我都想不明白,难道他知道他的亲戚朋友要死?而且还是三个人呀。"六天前正是钟东桥神秘死亡的日子,他死之前来花店订下花圈的目的是什么呢?

  "钟东桥是不是方脸,有一对大眼泡?"

  店员偏头想了想,说:"对,就是这个样子,身上还有股怪味,我都没想到他会定这么贵的花圈,而且还是一次性付款。"方离追问:"今天是他自己来取货的吗?"

  "不是,是我们帮他送过去的,我们有这种送货服务。昨天他打电话告诉我们人名,地址,时间,我们今天做好,就送这去了。"

  "昨天他打电话了?"

  "是呀,电话里他的声音好奇怪呀,听着很不舒服。"小姑娘抖抖肩膀,像是要抖掉身上的虱子。过了片刻,她睁圆眼睛看着方离,忽然醒悟过来:"你为什么总问他的事?你是来买花圈的,还是……"她一着急,连客气用语都省了。

   "你猜对了,我不是来买花圈的。"方离微微一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下次我要买花圈,一定光顾你们这里。"说完话她赶紧离开鲜花店,在小姑娘未变脸之前。走了几步,听到后面一声嘀咕:"又是一个奇怪的人。"

   走到十字路口时,正好红灯,方离停住脚步,整理着纷乱的思绪:钟东桥在临死前来到花店订了三个花圈,其中一个已经送给了郭春风,还有二个是送给谁的呢?那意味着近期还会有两个人死亡,他们会是谁?

  穿过十字路口,方离跳上一辆到市公安局的巴士,想着要找徐海城告诉他这件奇怪的事情。公安局的办公大楼一如既往的森严,方离虽然心底坦荡,还是不由自主地一怵。在楼道里,迎面碰到那天给她录口供的圆脸警察,方离记得徐海城叫他"小张"。小张笑着同她招呼:"是不是来找徐队呀?"

  "是,他的办公室是哪个呢?"

  "那间就是。"小张给她指了指徐海城办公室,"不过他心情不好。"方离问:"哦,怎么了?"

  "绒花巷的开发商来头不小,找了我们上头,勒令我们早点破案,要不就让他先拆房子。"提起这事,他露出忿然表情,"你知道呀,破案需要时间的,急是急不来的。上头就知道催徐队,可把他气的。"

  "那现在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徐队正跟他们理论呢,还不知道事情咋样?"小张说完,不服气地摇摇头,走了。

  方离走到徐海城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着,传来通电话的声音,声音不小。她没有敲门,站在门侧听了一会儿,讲的正是绒花巷钟东桥家拆迁的事情。似乎与徐海城通电话的那人意思,案子看起来自杀的概率比较大,让他早点结案。而徐海成则说,案子有不少疑点,现在结案为时过早,作为现场的房子更不能拆迁。

  好不容易等到他讲完电话,方离敲响徐海城办公室的门,隔一小会儿听到回应:"进来。"她推门进去,徐海城看到是她,很惊讶:"哟,你怎么来了?"

  "专程来找你的。"方离笑着走到他桌子前椅子坐下。徐海城的桌子上撂着几本书,最上本赫然就是《中国五大消失民族探秘》,方离拿过随手一翻,就到了曼西族这页,看来徐海城这段时间没少看这本书。

  "钟东桥的案子怎么样了?"

  "毫无进展,目前来看,自杀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别跟我提案子,我正一肚子火呢。"徐海城脸色一沉。方离微微一笑,说:"大徐,看来你的脾气还跟以前一样呀……"顿了顿,她慢腾腾地吐出两个字,"火爆。"

  "方离,你专程来嘲笑我呀。"徐海城佯作恼怒地瞪她一眼。

  "当然不是了。"方离一肃脸容,"其实,这几天发生了好几件奇怪的事情,我想跟你说说……"她略作停顿,寻找合适的措辞,郭春风的死与钟东桥送花圈,还有那上楼梯的半截小腿和美叶桉树阴影里的傩面具……这几天的事情真是千头万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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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5 21:25:44 | 显示全部楼层

  徐海城饶有兴致地看着方离:"说呀。"

  "是这样子,前几天,我们基金会……"方离刚起了头,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跟着门被啪地推开,小张警察扶着门把,唤了声:"徐队,头找你。"

  "靠,有完没完?"徐海城烦躁地骂了一句,对方离说,"你的奇怪事情,改天再说给我听吧,今天我得先把钟东桥家的房子给先保住,那帮施工队的真是野蛮人。"他边说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方离迟疑了一下,也只得点点头。"这样子吧,大徐,你一有空就打电话给我。"

  徐海城连声答应:"行呀,一定找你,只要你不觉得烦。"他说最后一句时,别有深意地凝视着方离。

  方离微哂,低头从他身侧走过,他的这句话,让她想起了一件往事。她上大学时,徐海城已经从警校毕业,分配到本市郊区的派出所工作。郊区到南浦大学距离远且不方便,他又新来乍到不可能随时调到车,但他还是隔三岔五到学校来看方离,买东西给他请她吃饭。方离却对他不冷不淡。

  终于有次徐海城问是不是烦着她了?如果不是,就摇个头。方离始终没有摇头,他很失望,渐渐地也就不来看她了。

  刚走出公安局大门,梁平教授打来了电话,兴奋地说:"方离,你快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你从钟东桥家拍的那个傩面具,我们有重大发现。"

  方离低落的情绪因为这句话而欢欣起来,连忙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到南浦大学办公楼。在梁平的办公室除了他本人,还有他手下的研究生卢明杰,他正在电脑前面忙乎着,而梁平就站在他身后,盯着电脑屏幕看得入神。

  "教授,发现了什么?"方离一口气爬了三层楼梯,还没有缓过劲来,气喘吁吁地说。

  梁平冲她招招手,说:"过来,过来。"

  方离快步走到梁平身边,看着他面前的电脑,只见屏幕上几座青翠的山峰。"教授,这个山……"

  "方离,你不认得吧?这是瀞云群山最出名的五座山峰呀。"

  方离还是不解,问:"可是这跟傩面具有什么关系呀?"

  梁平微微一笑,卖关子地说:"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听他这么说,方离不好再问,盯着屏幕看着卢明杰把几座山峰截了下来,用线条打出轮廊,然后用简单的方式部分重叠地排列起来。现在屏幕上出现一个奇怪的三角与类三角重叠造型,方离看着它,闪过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

  "看出来没?"

  方离摇摇头。

   梁平不无得意地说:"等一会儿你就明白了。"他这样子说,虽然方离很好奇,但不好再问,也盯着屏幕看。

   卢明杰将这些三角或类三角尖端部分全部镶接上火焰头。方离忍不出"啊"了一声,这个正是钟东桥家的傩面具的头部造型。卢明杰将拼接出的图与傩面具重叠,额头以上部位完全重吻。"教授,这是怎么回事?"

  "我前两天查资料,其中有本古籍中的一段话给了我很大的启发,说的是曼西族的本神○3阿曼西:慈眉善目,戴山冠,环日纹○4。"

  方离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阿曼西神,忍不住重复了一句:"阿曼西?"

  梁平点点头,说:"阿曼西是曼西族是保持神,传说它是一条大蟒蛇,在洪水时期,浮出水面将人类送到了安全地方,并化为山脉挡住洪水。瀞云群山据说就是它化身而成的,所以阿曼西神的山冠是瀞云最出名的五座峰构成的,刚才我们都看到了,确实没错。"他说的兴奋,两眼放光,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瀞云群山与阿曼西神傩面具,说:"真是一个杰作,我只是想试试,没想到完全吻合。"

  "这个傩面具糅合大山崇拜、太阳崇拜、祖先崇拜于一体○5,由此可见,曼西族以及曼西文化形成很早,只可惜没有相关的文献记录。"方离惋惜地说。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中华大地上,中原文明是主流,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那些旁支文化都被它的光芒所遮掩,然后民族凋零、文明失落。我们的工作就是寻找与发掘失落的文明,重现它们的独特魅力。"

  这番话说得方离与卢明杰心情激荡。方离莞尔一笑,说:"教授,感觉又回到了课堂。"

  梁平哈哈一笑,说:"好个方离,嫌我说教是吧?"

  "哪里?教授,你是知道的,我一向最喜欢听你的课。"

  梁平收敛笑容,正色说:"方离,如果这个傩面具真的是阿曼西神,那它就是首次发现的与曼西文化相关的物品,这对我们研究曼西文化十分十分重要,你确信这个面具失踪了吗?"

  "据我所知,不在原先的墙壁上,有可能是凶手拿走,但也有可能是钟东桥临死前收了起来。如果他收起来,现在应该还在他家里。教授,你能否通过学校跟警察局联系,让我们进入钟东桥家里查看一下?"

  梁平沉吟片刻,说:"听起来不太实际,不过我试着去找校领导商量商量。"

  三人就面具的象征意义与用途讨论了一番,可惜对曼西族及阿曼西神所知有限,不能推出钟东桥在家里墙壁上挂着阿曼西神傩面具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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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5 21:26:19 | 显示全部楼层
  方离离开梁平的办公室时,天色已晚。巷子里飘出做晚饭的香气,她慢慢地走着,越走越饿,越走越馋。这两天低落的情绪,被发现傩面具奥秘的兴奋大大抵消。但转念想起郭春风葬礼上的神秘花圈,她的心又开始不安。

  刚走进办公楼一楼,从椅子上霍然站起一人,轻声唤她:"方离姐。"

  方离定睛一看,原来是何桔枝。她是南浦大学人文学院文艺系的大四学生,在南绍民间文化基金会做了一年多的兼职工作。

  "桔枝,你怎么来了?"方离偏头想了想,今天并不是周末。

  何桔枝双手揪着衣角,用恳切的眼神看着方离,说:"方离姐,你能不能留我在你这里住两天呀?"

  "没问题。"方离爽快地答应了,她也正想要个人来陪,最近发生太多古怪的事情了,一个人住在冷清的办公楼里,常常心神恍惚。顿了顿,方离关切地问:"怎么了?又有人欺侮你了?"

  何桔枝是瀞云山区贫穷桔农的女儿,生性温和朴实,常受同寝室的室友排挤与捉弄,以前她还为此在方离面前哭过。当时方离心颇戚戚然,不可避免地回想起自己在孤儿院里受欺侮的情景,也因为这个原因,一惯与人疏离的她待何桔枝甚为亲近。

  "没有啦,方离姐,你还当我以前那样子呀。嗯,那个蒋屏儿带了男朋友回宿舍。"何桔枝打住不语。

  言下之意方离自然明白,她嘴角微哂,心道:现在的大学生呀。她笑着揽住何桔枝的肩膀,两人相偕上楼。热了剩饭,又炒个几个鸡蛋当菜。两人都出身艰苦,丝毫不以此为苦,吧唧吧唧地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方离先去洗澡了。何桔枝则打开电脑上网。这是她每次到基金会办公室的闲兴节目,她平时节省,从不进网吧。但年轻人对上网都是乐此不疲的,她也不例外,是以每次都到基金会办公室解馋。

  洗完澡,方离坐在卧室里看书,但是思潮起伏静不下心来,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翻江搅海,特别今天下午那个神秘的傩面具频频从眼前闪过,似乎在说着什么。忽然,听到何枯枝的一声惊呼:"啊。"

  方离坐直身子,隔着房间问了一声:"怎么了?桔枝。"

  何桔枝没有回答,但她的喘息很急促。方离放下书本,披衣起床,走到外间的办公室。办公室里装着日光灯,白色的灯光照着宽敞的办公室和原木色的桌椅,一室的冷清,特别是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何桔枝坐在电脑前,缩着身子,屏幕上的光映着她年轻油脂丰沛的脸,T字区发亮。她的胸口起伏不定,两眼盯着屏幕,眼神里有着迷乱与痛苦。

  方离满腹疑问地走近她,探过头去一看,屏幕上赫然是那张傩面具的照片。郭春风出事后,方离总觉得心神不安,所以取消傩面具的墙纸设置,只有图片收藏夹有这张照片,不知道何桔枝怎么发现了?

  "桔枝,你怎么了?"方离一手按在她肩膀,关切地问。

  何桔枝浑身一震,迅速地转动着眼珠打量着方离,但似乎是在看着陌生的人。方离看到她额角汗水晶莹,有点害怕,抓住她的肩膀晃了晃,说:"桔枝,你是不是生病了?"半晌,何桔枝吐出一口长气,虚弱地叫了一声:"方离姐。"

  "你没事吧?"方离伸手搭在她额头,冰凉凉的汗水。

  "我没事。"何桔枝的声音依然虚弱,眼睛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痛苦。

  方离判断何桔枝的异常与电脑上的照片有关,于是问:"这个面具你认得?"

  "是,小时候看戏时见过类似的,当时我觉得好玩,还伸手去摸,结果被打了一下。他们说,面具上是有神灵寄居的,只能拜不能摸。"

  听到何桔枝的这番话,方离顿时兴奋起来,毫无疑问何桔枝看的戏是傩戏,而她是瀞云山区一带的人,那么这个傩面具是阿曼西神的可能性又增加了一分。"真的吗?桔枝,你家具体是在哪里?"

   "蟠龙寨。不过不是在我们家里看的。"

  "哦?那是什么地方?"

  "我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爷爷背我去的,要翻过一座很高的山。爷爷说我们祖辈就是住在那里的,后来迁出来的。后来爷爷走了,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

  方离微感失望,但随即又高兴起来。"桔枝,你说说当时看到的戏都演些什么?"

  何桔枝身子一抖,眼睛微微眯起看着远处,牙关紧咬,又是一个痛苦的表情。方离连忙摇着她肩,说:"算了,桔枝,改天再想。时间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何桔枝恍若未闻,握着鼠标的手持续地颤抖。方离伸手去拨她拿着鼠标的手,想把电脑关掉,但她抓的很紧,下意识地抗拒着方离的手。方离一使劲,鼠标连按了几下,屏幕上的图片不断地放大,很快地点据了整个屏幕,图片变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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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5 21:27: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人死了。"何桔枝忽地冒出一句话,把方离吓了一大跳,问:"什么?"

  "那个戏里有人死了。"何桔枝依然两眼直直地望着前方。

  方离有点吓着了,感觉何桔枝整个人阴气重重,于是直接关了电脑电源,说:"好了,不要再说这些了。"她拉起何桔枝回到卧房,两人并头躺在床上,何桔枝目光直直地盯着天花板。方离努力逗她说话,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后来方离实在困得不行,也就不管她,自顾自地睡了。

  只是这觉并不安宁,许多白天的情景拼凑在一起,变成乱七八糟的梦境:钟东桥揪着她衣领大吼大叫;然后忽然变成了自己站在墙壁前,跟傩面具几乎脸贴脸;旋即又变成了黑衣白花的葬礼,她四周张望,寻找着一张可疑的脸……一堆黑压压的人头散开,可疑的人背对着她,然后忽然转过身来变成何桔枝的脸,她喃喃地说:有人死了……

  方离顿时惊醒,浑身汗水如雨。她摸着凉凉的额头,嗬哧嗬哧地喘着粗气,身体犹有余悸,阵歇式地颤抖着,被子也跟着她的身体一起抖动。隔了半分钟,方离忽然觉得不对,怎么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呢?何桔枝去哪里了?

  方离抬高上身,环顾着四周,卧室很小很黑,感觉上并没有人。不过门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隐隐约约,但叫人寒毛耸立。

  似是嘤嘤的哭泣声。

  "桔枝。"方离大着胆子喊了一声,那声音忽然没了。她披衣起身,推开了通往办公室的门。办公室里没有开灯,何桔枝坐在电脑前,电脑屏幕的荧光映着她的脸,像是抹上一层浅蓝色的釉色。

  "桔枝。"

  何桔枝缓缓地抬起头,瞳孔深处折射着电脑的荧屏光,蓝汪汪的一点。隔着远,方离看不清楚她是否在哭,她的神态也似乎没有异常的地方。

  "桔枝你怎么不睡觉?"方离话里不无责怪,三更半夜被人如此惊吓,再好的脾气也会受不了。

  "对不起,方离姐,我只是睡不着。"何桔枝关掉电脑,站起身往方离这边走来,依然是平常那副怯怯的小女儿神态。电脑一关,整个房间一片黑暗,在黑暗里方离感觉到走近自己的何桔枝,散发着一股陌生的气息。

  注○3:本神是某个地区或是某个民族的保护神,掌管着某个地区或是某个民族的生死祸福,起源于原始社会。

  注○4:在远古的太阳神崇拜,太阳有着各种各样的表现形式,主要的不同体现在日芒上,有认为日芒是射线型的,也有认为是象牙状的弧形旋转芒,还有认为大阳是一个大火球,围着一圈火焰状的日芒。

  注○5:大山崇拜与太阳崇拜属于自然崇拜,起源于洪荒时期。祖先崇拜稍晚,这三者都属于原始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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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5 21:27:45 | 显示全部楼层
  剩下的夜晚时光变成一种折磨,方离没有办法让自己安睡,一小会儿便会惊醒,总疑心身边的何桔枝又不在了。到了临近黎明时分,却又累得不行,睡死过去。再醒来时大脑一片空白,窗外的雨声嘈嘈切切,像筛子在筛东西。这种声音让人觉得安详,夜晚的噩梦总算退去了。

   方离伸着懒腰,不情不愿地离开床。何桔枝已不在办公室里,估计是去学校了。其实她的课程大半都结束了,但因为她有心想留校任教,所以平时也会到系里替系领导跑腿,增加印象分。

  洗漱过后,方离简单地弄了早餐,吃完坐到电脑前已近午时。她感觉自己精神倦怠,不想干活不想思想,只是对着窗外灰色的天空发呆。一眼瞥见打印机的电源灯亮着,她有些意外,这几天自己都没有动过打印机,打印机一直是关着的。看来是何桔枝动过,昨天晚上她半夜起来就是为了打印东西?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方离感到不安,连忙翻出最近打印文档:傩面具200.jpg,这正是钟东桥家里的傩面具照片。何桔枝打印这张照片干什么?她随即想起何桔枝昨晚的异常反应,她看到傩面具后的反应实在是太诡异。虽然何桔枝解释是因为年少挨打的不快记忆,可是孩童时代碰到不该碰的东西挨家长的打骂都是正常事,实在没有理由记上十来年,而且反应如此痛苦。

  方离打开图片收藏夹国,收藏夹里有着几百张图集,都是关于民间文化,其中傩面具与傩戏傩舞的照片占大多数。钟东桥家里的傩面具混在这里,不过是苍海一栗,如果不注意,谁也不会发现它承载着远古曼西族的深厚的文化含义。

  显然,这个傩面具让何桔枝想起的不仅仅是挨打,一定还有其他东西。可是,是什么呢?

  正沉思间,门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如果从脚步声可以判断一个人的性格或工作类型的话,那么来人要不性格急躁,要不从事着争分夺秒抢时间的工作。方离微微一笑,已经判断出来人的身分,她快步走到房门口,没等对方敲门先开了门。

  果然没错,来者是徐海城,他举着手正准备敲门,怔了怔,说:"咦,你怎么知道?"

  方离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这层楼只有我们一家在办公,你不是找我会找谁?"

  徐海城哦了一声,走进来到沙发上坐下,说:"我正好路过这里,想起你昨天找我有事,就顺道上来看看你。昨天找我什么事?"

  方离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在他对面坐下,说:"是跟钟东桥有关的……"她简单地把郭春风离奇的死亡,葬礼上出现钟东桥送的花圈,以及钟东桥临死之前定了三个花圈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待她说完,徐海成迫不及待地开了口:"靠,方离,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方离委曲地说:"昨天去找你,你不是有事吗?怎么又……"

  徐海城摆摆手,试意她就此打住,他点燃一支烟,思忖了一会儿,问:"方离你说在郭春风出事现场曾看到钟东桥家的傩面具?"

  方离迟疑着说:"应该是的吧,但也有可能不是,而且这段时间我……"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最近常有幻觉。

  徐海城问:"这段时间你怎么了?"

  "这段时间我……天天想着这个面具,也有可能是错觉。"方离抬头看着东面墙上的傩面具,全涂着绚烂的色彩,晃眼间都十分相似。

  "我还从来没有碰到这么离奇的案子,钟东桥他究竟想干什么?"徐海城深深地吸了口烟。一般犯罪者的心理都是要掩饰罪行,钟东桥却反而要定个花圈广而告之,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查一下昨天通知鲜花店给郭春风送花圈的电话是从哪里打出来,也许能发现什么吧。"

  徐海城失笑,说:"方离你想得太容易,我可以肯定,这个电话不是从公共电话亭打出来的,就是从神州行之类的手机打出来。"他偏头看着对面的办公室,"这间就是你们会长办公室吧?你有钥匙吗?"

  "没有。"方离摇摇头。

  徐海城把香烟掐灭在烟火缸里,大步走向对面的办公室,边走边说:"那接下去的情景你就当没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万能钥匙,拨弄一下,会长办公室的门无声无息地开了。方离倚着门口往里看,凌乱的一片,好像抄过家。

  徐海城掏出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左摸一下右瞄一眼。

  "你说当时听到郭春风在翻箱倒柜,以你对他的了解,你想想他会找什么?"

  方离想了想,说:"首先,他肯定不会把什么贵重的东西放在这里;第二,那东西可能体积不大,放在抽屉里的;第三,那东西应该是他拿出来把玩过,而不是固定放在某处的,所以他才会以为自己放错地方,一个个抽屉地找。"

  徐海城惊异地看着她,说:"行呀,方离,看不出来嘛,还挺有脑袋的。"

  方离乐了,说:"你就别嘲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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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5 21:29:05 | 显示全部楼层
  徐海城笑了笑,环顾着四周,边看边问:"郭春风经常来这里吗?"

  "白天我上班时他很少来,听楼下保安说,我下班后他会隔三岔五来坐坐,不过自从两年月前我搬到这里来住后,晚上他就没有来过。"

  徐海城忽然停住脚步,视线定定地看着垃圾篓,片刻他弯腰捡起一样东西扬了扬,说:"你能告诉我这东西是干嘛用的吗?"这是一个四方盒子,外面包着红色丝绒,有点旧。大概男男女女都会认得,这是个装戒指或是项链一类的首饰盒子。

  方离一愣,说:"当然认得,可是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呢?"

  "郭春风经常会把弄这条项链,你看边角的丝绒全磨掉了。"徐海城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说:"这个盒子曾经装着一条项链,时间太久,中间都留着印子,好奇怪的造型。"

  "怎么奇怪了?"方离好奇地问。徐海城走过来,将项链盒子递到她面前,盒子中间的丝绒被项链坠子压出一个模糊的印子,依稀是口口口口。

  "富有的郭春风在自己不常来的办公间,放着一条价值不高的项链,还会常拿出来看看。这说明什么呢?"

  方离说:"这条项链对他来说有着不寻常的意义,可能他在睹物思人。"

  "没错,方离,你对郭春风了解吗?"

  方离摇摇头,说:"他是于叔的朋友,就知道这么多。"

  徐海城来来回回仔细察看一番,确定再无异常状况才作罢,他把项链盒子放进口袋,说:"这个我带走了。我会去调他车祸报告出来看一下。"他边说边走出会长办公室,并不进方离的办公室,"我先去春天鲜花店看看,你有什么发现,立刻通知我。"

  方离将门锁好,点头说好。

   "对了。"走了几步,徐海城似是想起什么,回过头来深深地看着她,说,"孤儿院的老宿舍楼快要拆掉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方离一愣,脑海里闪过那幢黑沉沉的老楼,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应该回去看看。"徐海城说的话似是叮咛又似劝告,不待她回答,他大步地往楼梯口走去,再无回头。

  方离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思潮如涌。她在那幢旧楼里住了十三年,据说它是民国初期兴建的,十分老朽。狭小的窗口令得外面的阳光只能在窗子一圈停留,即便是阳光灿烂的日子,房间里也有挥之不去的阴霾。楼梯总咯吱咯吱地响,方离两岁时就以为它会垮掉,结果到她离开孤儿院时也没有垮。

  长长的走廊尽头,有一间很小的房子,大家都称它为黑房子,那是给不听话的小孩子关禁闭用的。方离是那里的常客。

  徐海城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还能听到他蹬蹬蹬下楼的声音。方离收回视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背抵着房门,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东面的墙壁上。

  外面的雨停了,但依然乌云满天。太阳藏在云后,偶而地迸射出一缕阳光,照着东面墙上的傩面具,一墙的色彩斑斓、栩栩如生。有土地公,有雨师,有兽神……在先民时期,一到傩舞大祭,我们的祖先就会戴上面具整天整夜的聚会狂欢。透过这些面具,仿佛又回到那个牛皮鼓喧腾不息、万人癫舞的远古时代。

  "叮铃铃……"办公室的电话骤然响起,打断了方离的遐思。她拿起话筒说:"你好,我是方离。"

  "方离,那个傩面具已经证实是曼西族的阿曼西神。"电话另一端传来梁平教授兴奋的声音。

  "真的吗?"方离的心也加速跳动,"教授,怎么证实的?"

  "昨天晚上我把照片发给雷教授和甘教授……"

  方离知道雷教授是指南浦大学考古系的雷云山教授,他也是曼西古墓考古队的主要组织者与领导者,她曾在学校里听过他的课程,相当的精彩。但是甘教授这三个字还是第一次听梁平提起,所以忍不住问:"甘教授?"

  "甘国栋教授,他是中国傩文化研究中心的主任,这段时间正好在南绍地区考察。他看了图片,觉得我们的考证完全正确。雷教授他们最近整理了古墓里墓棺雕刻画,其中一幅雕刻的是新春大祭祀,巫师戴着傩面具扮成本神赐福众生,那面具跟你拍的面具比较相似。方离,你开着电脑吗?我刚把墓棺上的雕刻画发到你邮箱里,你看看。"

  方离早就听说曼西古墓墓棺上的雕刻画十分珍贵,以图画形式记录着远古时期曼西族贵族平日里狩猎、宴会、祭祀等等场景。但因为曼西古墓还在考据勘测期间,许多资料未对外界公布,她无缘一睹。这会儿听梁平发了图片,顿时兴奋的满脸红光,端起电话绕到电脑前,打开邮箱。

  "谢谢梁教授,我看到了。"

  这幅墓棺雕刻画展示了南绍地区早期的简练艺术风格,画面简单,物品大多抽象,人物用简单的线条勾勒而成,但神韵自生。戴着面具的巫师站在高高的祭坛上,下面黑压压地跪着一群人,巫师平摊手朝着众人,好像是在施福。如此简单的一幕场景,却有一股凛然气势,叫人莫名地震动。方离小心翼翼地将巫师剪下,然后放大,他所戴的面具确实跟钟东桥家的傩面具相似,山冠但没有日纹,另外这个眼眶部位是镂空的。

  梁平说:"小丫头,跟我客气啥。雷教授说最近古墓又有重大的发现,他希望我能去一趟曼西古墓,看看能否在学术上提供一些参考意见给他。如果你有时间,跟我一起去吧。"

  "太好,我做梦都想去古墓里看看,教授你一定要带我去。对了,什么时候去呀?"方离很是雀跃,半年前考古队发现曼西古墓,她就一直期盼着能去古墓里看看,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时间还没有定下来,要办通行证,我帮你把名字报上去了,我还邀请了甘教授。一办好,我们就去。"梁平的口气也与平时大不相同,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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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5 21:29:32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就麻烦教授啦,真是太好了。"

  梁平呵呵地笑着,说:"瞧你兴奋的。不过也不奇怪,连我这把年纪都觉得能去看一眼古墓,不枉人生一趟呀。好了,等下我还有课,再联系吧。"

  "等等,教授。"

  "还有什么事?"

  "教授,我想问你一件事情,当年钟东桥究竟是怎么被判强奸犯的?"方离犹疑了一会儿才问。梁平一愣,说:"这问题,你上次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我想知道详细的经过。"

  "方离,究竟怎么一回事?你对这件事情如此关心?"

  方离沉吟片刻,个中原由实在不好说与梁平听,只好说:"教授,那天我去钟老师家里,听他的口气似乎是被冤枉的。而且钟老师死得十分离奇,目前我是主要嫌疑犯,我想了解一下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钟老师对曼西族的事情闭口不提?"

  电话那端的梁平沉吟片刻,说:"你等等,我发一张照片给你。"一会儿邮箱提示有封新邮件,方离打开,是张毕业合照,上面有一排字"南浦大学人文学院文艺系95届毕业照"。

  "看到第二排右边第三个的女生没有?她就是当年指控钟东桥强奸的学生,叫什么名字呀?我这人老了,记不住,好像是姓席。那一年也是春天,钟东桥带着几个学生去瀞云山区考察民俗民风,准备最后的毕业论文,她是其中一个。具体的事情我真的不清楚,方离,帮不上你呀。"

  "教授,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谢谢你。"方离连声道谢,然后放下电话,细细打量着电脑里的照片。那个第二排右三的女生相貌清秀,只是看起来有些阴恻恻的,照片上眼神斜斜地不知落在何处。方离觉得她似曾相识,忽然想起钟东桥家里的照片,钟东桥夹在两男两女四个学生当中,其中一个女生就是她,那张照片上的她笑容灿烂。

  方离打开了5460同学网,查到南浦大学人文学院文艺系95届,也查到这名女生的名字:席红芳。但是席红芳从来没有登陆过该网站,她的同学们谈话里也不曾提及她。一个颇为神秘的女生,难道钟东桥真的强奸她?想想那天在钟东桥家里,他的反应,分明有着被冤枉的愤怒。当年这起强奸案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只有当事人清楚,钟东桥已殁,只有找着这个席红芳才能知道真相?不过如何才能找到她呢?

  晚上,何桔枝没有回到南绍民间文化基金会的办公室。方离猜她是回宿舍住了,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到了周六上午,跟往常的周六一样,十点钟南浦大学兼职的学生就会来上班,帮忙录入资料、修补书籍等等。但是今天方离打开门,只看到余晓玲,何桔枝没有一起。她感到奇怪,问:"枯枝呢?"

   余晓玲比何桔枝要低一届,个子矮矮,性格十分温顺,看人的眼神总是带着三分怯意,说起话来也是细声细气:"今天早上我去她宿舍敲了半天门,没有人答应,我以为她先来了呢。"

   "哦?"方离心头掠过一种异样的感觉,脑海里飞快地闪过那夜的情景,何桔枝痛苦的表情,还有半夜醒来时听到嘤嘤哭泣声。

  "方离姐,今天要做些什么?"

  "你过来。"方离将余晓玲带到书架前,指着一排书籍说,"今天你的工作就是从这些书籍里找出所有关于曼西族的记录,并把它们录入电脑分门别类。有没有问题?"

  余晓玲摇摇头,方离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那开始工作吧。"她回到自己的电脑前,将前阵子有关曼西古墓的公开文献全调了出来。

  半年前瀞云市地方政府出于城市规划的需要,准备将市郊的一个小山包挖平,几辆铲土机同时运作,却挖出大量的陶制方砖,做工极为精细。地方政府连忙通知了省考古队,考古队经过勘探,初步判断地下埋着两千年前的古墓,考虑到在历史上南绍地区曾是曼西族的主要生活区域,以及墓门的雕刻风格、制砖工艺等等,又判断墓主极有可能是曼西贵族。

  古墓的墓葬结构庞大,平面呈北斗七星形状,古墓的方位与春风时分北斗七星的天象方位如出一辙。在远古时期,因为北斗七星一年四季都在天空中清晰可见,所以在人们的日常生活里占据着十分重要的位置。不仅以它辨别季节与时辰,而且因为北斗七星对北极星的守护关系,被认为有神奇的作用,可以保佑苍生克制罪恶,被广泛地用在巫术里。北斗七星阵又叫天罡北斗,是巫术○6里禁咒术的大阵法之一,传说可以施福锢恶。历史上的曼西族以巫立国,特别崇拜北斗七星。

  古墓的建筑结构严实如同堡垒。内外两层石墙,中间灌有防盗细砂,墙总厚度为40厘米。墓顶由七纵七横的十四层方砖堆砌而成。另外铺着松油沙防潮,墓墙外设有水渠排水。正是因为古墓的结构如此坚固,使得它被埋在地下两千年也没有丝毫的损毁。令考古学家大感疑惑的是,古墓看起来更像一座地下宫殿而不是贵族墓穴。众所周知,古时候的中国等级制度非常严格,贵族即使是富甲天下、权势熏天,也不可能逾制为自己建立一个如此规格的墓。

  关于墓主人究竟是何等身份,因为古墓里的文字记录是古曼西族象形文字,大家也看不出来所以然,只好胡加揣测了。随着古墓的进一步发掘,大家的目光很快转移到它所展示出来的古曼西族的璀璨文化。

  看到这里,方离不由得悠然神往,因为曼西古墓的发现十分重大,所以对外公开的资料很有限。方离手头拥有的,大部分是雷云山教授发给梁平教授,而后者又转发给她。梁平教授是民俗民风方面的权威学者,跟雷云山私交又好,所以总能第一时间得到曼西古墓的资料。像古墓墓门的雕刻画照片,都未在媒体上公开过。方离打开这个文档,细细地看着。

  第一张图是古墓的大门。古墓没有墓志铭,墓大门前的地面平整过,铺着方砖。墓大门位于北斗七星的斗柄位置,大门上雕刻着北斗七星辉映下的起伏山峦,有学者考证这山就是曼西族守护神阿曼西化身而成,也就是现在的瀞云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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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5 21:30: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张图是前室墓门,门上雕刻着一场豪宴场景,极有可能反映墓主人生前的某个生活场景。

  第三图是主墓门,墓门上雕刻一人手抓双脚头埋胯间,这就是神秘的"我会回来"的符号。专家们认为这张图代表着主人死后灵魂所处的状态,即被保留在身体里等待机会重生。

  不期然地,方离的脑海里浮现出钟东桥死时的姿势。一模一样,这绝非是巧合。正出神间,听到一声惊呼:"这是什么图呀?这么奇怪。"不知不觉中余晓玲拿着一本书走到身边,两眼好奇地盯着电脑屏幕。

  "这是曼西古墓里的墓门雕刻……"方离回过神来,正想给余晓玲解说一番,一眼扫到电脑右下角的时钟,都12点了,何桔枝怎么还没有来?"晓玲,你给桔枝宿舍打个电话吧,看看她是不是生病了?"

  "好。"余晓玲放下书本,拿起话筒拨了一串数字,一会儿偏头看着方离,"方离姐,没有人接呀?好奇怪呀。"

  "你也觉得奇怪?"

  "当然了,以前桔枝有事来不了,都会托我跟你说一声。而且方离姐你也知道,她家里穷都没寄生活费给她,全靠她自己做家教、兼职赚的,这里的工作轻松,她平时都跟我说很喜欢来这里的。"余晓玲腼腆地笑了笑。

  "是呀,我也知道。"心头的异样感觉越来越沉甸甸,方离微微沉吟,一按桌子站了起来,"晓玲,我有些担心,她会不会生病了呢?我们一起去学校看看她吧。"

  "行,方离姐。"

  当下,两人离开基金会办公室,各撑着一把伞,往南浦大学走去。经过烧死的美叶桉树时,方离忍不住脚步微滞看了几眼。树已完全枯死,高处的树枝零星地挂着几片黄黄的叶子,与四周萌芽的春色格格不入。

  天气微微转暖,雨丝落到脸上吮吸着肌肤,一点点的凉意,倒叫人精神一振。余晓玲个矮步伐小,方离不得不数次放慢脚步,待走到南浦大学,比往常要慢了十分钟。南浦大学有近万名学生,宿舍群也十分庞大,幸好有余晓玲,东转西绕将方离带进了一栋阴暗的宿舍。

  "是这里?"方离看着眼前的寝室编号:106。

  "是。"余晓玲轻轻地敲门,边敲边说:"桔枝,你在吗?"她声音细细弱弱,站在身侧的方离听着都费劲,更别说屋里人了。方离轻轻推开她,上前拍门,大声地说:"桔枝,你在吗?我是方离呀。"半晌无人应答。隔壁和对门寝室听到喊声,打开门惊讶地看着方离与余晓玲。

  "桔枝,我是方离呀,你在屋里吗?"依然无人回答。方离转身看着对门的同学,问:"同学,你有没有看到何桔枝呀?"

  对门的学生似乎刚起床,穿着睡衣,手里拿着梳子。她想了想说:"有几天没见她了吧。而且她们宿舍一整天都没开过门。"

  "是吗?"方离思索片刻,拉起余晓玲的手说,"来,我们去屋外看看。"两人出了宿舍,绕到窗子前。窗前支着晒衣服的铁架子,生着厚厚的锈垢。方离扶着铁架子张望了一眼,窗子开着一条缝,但窗帘闭垂,看不到屋内光景。她想了想,拿下铁架上的一个衣架,慢慢地将窗子推开少许,又将窗帘拨开。因为是阴天,屋内又没开灯,黑沉沉地一片,看不清楚。她正想将窗子推大一些,窗口忽然探出一个三角脑袋,嘶嘶地叫着,长长的红信子卷来卷去。

   方离惊叫一声,连退三步,手中的衣架掉在地上。站在她身后的余晓玲这时才看到,发出一声尖叫,抱住方离。一条五彩斑斓的两指粗细的蛇顺着墙壁滑了下来,落入下水道,一晃没了影子。半天方离才回过神来,暗呼一声糟糕。余晓玲紧紧地揽着她的腰,簌簌发抖,嘴里不停嘀咕:"蛇,蛇,蛇……"方离连推几下,都没能将她的手拨开,迫不得已使劲一甩,将余晓玲摔到地上。她上前几步,捡起地上的衣架推开窗子,跟着将窗帘撩开。

   灰蒙蒙的光线照着室内,有三张床空着,蚊帐也高高挂起。只有一张床帐帘垂落,依稀可见有人影子僵僵地坐着,床沿边有一只手探出帐外,通手青黑。方离连忙掏出手机报警。这会儿余晓玲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沾着泥和青草末,尖声说:"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要报警?"她的声音尖锐高亢,引来隔壁寝室的同学在窗后探头探脑,方离不想事情引起过多哄动,连忙瞪她一眼,说:"闭嘴。"

  余晓玲被她严厉的眼色吓了一大跳,顿时收了声。但好奇心人皆有之,她大着胆子挪到铁架子前往屋里张望。不过她个子矮,看不清楚室内情景,于是小心翼翼地扶着铁架子踮起脚。"天哪,是桔枝吗?"

  方离不甚烦恼,一把将她扯到后面,掩住她嘴巴,说:"不要再说话,不要再尖叫,你安静一些。"余晓玲连连点头,着急得眼圈都红了。方离顿生歉意,松开手扶着她肩膀,说:"对不起,晓玲,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只是……事情太意外了。"

  余晓玲又是连连点头,说:"我明白,我明……"忽然想起方离刚才叫她不要说话,将剩下的白字吞回了肚子。方离勉强笑了笑,拍拍她脑袋,顺手帮她扯掉发丛里的一根青草。她转身看着106宿舍,脑袋里思绪纷纷,像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

  警车来得很快,可能是因为周末街上车辆稀少。当警笛声横贯大半个校区,往这边奔来时,附近的宿舍楼全骚动了,纷纷开窗探头张望,互相打听着发生了什么事。方离静静地拉着余晓玲到宿舍门口等着。警车停稳,徐海城率先跳了下车,朝方离走了过来。"哪个宿舍?"

  "106。"一楼的学生都跑到宿舍门口探听了,一听106,立刻吱吱喳喳地传了开来,有几个头脑灵活的已跑到窗子前张望。徐海城微微皱眉,看着方离身后的一堆人,问:"舍监在哪里?"一个五十岁左右面目严厉的老夫人挤出人群,粗色粗气地应了句:"我就是,有什么事?"

  "麻烦你把106寝室的门打开。"徐海城边说边戴上白色手套。这会儿,几个学校保安从附近赶了过来,当先保安队长问:"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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