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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问道东南

小说的形式诉说夏末道兴巫衰的历史神话--巫颂(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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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4 17:08:26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黄龙




    大殿内外一阵的安静,远远的听到内臣在大声呼喊:「奉大王令,商族汤觐见。」

    夏侯目不转睛的盯着台阶的尽头,看着在一名内臣的引领下,一条壮汉恭敬的把双手拢在胸前,缓步走了上来。这大汉皮肤微黄,身量比夏侯却也只不过矮了一拳,浓眉大眼,脸上是一团的正气,怎么看怎么顺眼。尤其是在夏侯这里,他是近乎崇拜的看着这汉子,尧舜禹汤,是中国人都知道这个名词,可是能亲眼见到真人的,除了夏侯还能有谁?

    商汤姓子,名履,汤乃是他的自号,又称武汤、成汤。这里不是历史考古资料,就以天下人都熟悉的商汤称呼他了。

    这商汤心里却是有事,皱着眉头走上来,却感觉到四周人群中有人目不转睛近乎癫狂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中大为惊讶。扭过头去一看,却是一条若般雄伟的大汉死死的盯着自己,看他的形容打扮,却是南方蛮荒一族的族人,却是不知道来历。可是看那大汉眼神中并无恶意,商汤顿时只是朝着他点点头,露出了一丝宽厚的笑容。

    夏侯也笑了笑,举起铜爵往嘴里倒酒,却只倒出了三五滴余浆,不由一怔。看看手上被自己捏扁的酒爵,夏侯摇摇头,随手把那铜饼扔在了条案下,抓过酒瓮,一边大口的饮着好酒,一边不转眼的看着商汤大步的进了大殿,跪倒在夏王的座位前。

    「臣属商族商汤,见过大王。」

    夏王哈哈哈哈的笑了好久,这才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商汤一阵,和颜悦色的说道:「罢了,远来辛苦。看座。」

    一条青玉条案在刑天厄等重臣身边浮起,几个内臣又端上了酒肉佳肴,商汤就在条案后跪座了。

    夏王举起酒爵,从左到右的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隆声到:「来,大家都敬商汤一杯。不过,不知你们这次来,有何事情?」

    商汤很沉稳的喝下了那一爵酒,长身而起,行礼道:「大王,正是有事要大王作主。」

    夏王心情不错,很不错,刚才夏侯帮他狠狠的教训了一下海人,露了很大的脸嘛。所以,他很大度的说道:「作主?好,本王替你作主,有什么事情,你说。呵呵,莫非是你要娶外族女子,被你父亲责骂了么?」

    大殿内的重臣们哄笑。商汤却是面色纹丝不动,又一次深深行礼后,淡淡的说道:「大王,这次事关东夷人。最近数月,东夷人对我商族领地大举侵犯,已经抢占了我们数个肥美牧场。臣属的父亲,正是要求大王替我商族作主。夷人势大,我商族抵挡不了。」

    相柳翵眼珠一阵闪动,刑天厄满不在乎的只顾喝酒,最后却是申公家的家主申公郦跳了起来:「大王,东夷人如此欺凌我大夏属国,委实可恶到了极点,不得不去教训他们。」

    刑天厄抬起头来,喝道:「就要和海人打仗了,现在又和东夷人开战,一应军饷粮草,如何处置?」

    相柳翵幽幽说道:「若是大夏的军队去对付东夷人,自然是要王庭分出军饷粮草来。不过,和商族最近的,是申公家的族地吧?」

    夏王眨巴了一下眼睛,盘算了一阵,含糊其词的说道:「和海人大战在即,南方九黎、北方胡羯也要留下大军盯着,对付东夷人么,却也不用大张旗鼓的去兴兵讨伐。」夏侯从夏王的脸上看出了,他似乎是舍不得平白的出这笔军饷和粮草去打东夷人,分明就是一脸小气么。

    商汤重新坐下,稳稳的把那酒爵放在了条案上,沉声道:「本族和东夷人交界之处,本族领地之内,新得了一座玉矿,品质极佳。臣属父亲说,哪位巫家起兵替我商族击退东夷,这玉矿双手奉上!」

    夏王、相柳翵、刑天厄、申公郦乃至防风炑眼里同时射出了精光,齐声问道:「储量如何?」

    商汤欠身道:「月产上品原玉千方以上。」

    不等四公开口,夏王已经大声叫道:「妙极,商族乃我大夏属国,东夷人大胆入侵,可是不把我大夏放在眼里?传令混天候,领王庭熊骑、彪骑、虎骑、鹏骑,即日出兵,好好的教训一番东夷的那群混帐。」

    刑天厄双手一摊,满脸的无奈。这大王下手可太快了。

    申公郦却是不甘让好处白白溜走的。就听得他大声叫嚷道:「大王,臣之族地紧邻商族,若九王子出兵,所耗时日长久,不如让臣之族人就近兴兵讨伐则个。」

    夏王不依,连连摇头:「丞公所言差了,王庭大军久不出阵,日后不堪重用。此番正好磨练一番,怎能让你族人代劳?尤其商族乃我大夏的属国,若我大夏王庭不做反应,反而是你申公一家出兵征讨,岂不是让东夷人笑话么?」

    申公郦满脸不快,夏王似乎也觉得,吃独食有点太过分了,眨巴了一下眼睛,寻思片刻,勉强说道:「罢了,丞公说得也有道理。从安邑出动王庭大军,行军时日长久,却是来不及的。辅弼相丞四公,各出一军,先把那商族领地内的东夷人清剿一番,等得王庭大军到了,再合兵一处,教训那东夷人却也无妨。」

    刑天厄四个老头子立刻露出了笑容,这好说,大军到了玉矿,先挖个尽兴,然后再转交给混天候,这也不伤和气么。

    夏侯只感觉好笑,怎么这大夏的君臣,出兵打仗一事,硬是弄得黑社会分赃一样。再看那坐在那里纹丝不动,面无表情的商汤,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光芒,是不屑么?

    商汤又站了起来,对着夏王以及辅弼相丞四公一阵的奉承,感谢他们对属国的高情厚意。随后,商汤话题一转,叹息到:「大王,此番我商族受东夷人肆意侵入,却是吃亏在军械不够。故臣属父亲交待臣属,若大王愿意,本族愿以重金求得一批上好的甲胄兵器。另外,为了表示我族对大王的敬意,此番随行的,还有收集的各族处子百名,请大王笑纳。」

    夏王脸上闪过一阵红光,兴奋的说道:「那百名处子,你交给黑冥总管就好。唔,要军械么?你商族领地内有各色矿藏,手工匠人也多,还要找安邑买军械?」

    商汤俯首:「大王,臣属族内的匠人,怎能和安邑的高手巫匠比较呢?」

    夏王眨巴了一下眼睛,看向了申公郦。申公郦立刻站起来,大声道:「大王,最近军库内,正好有一批上好的甲胄和兵器准备为王庭暗司各部兵马更换。若是商族委实要得急切,却也可以商量,暂时先匀给他们。只是,这军械打造费时费力啊。」

    商汤和声道:「东夷人欺人太甚,本族愿加价二成求得那批军械,以给东夷人一个教训。」

    听到商汤主动提价,夏王脸上一阵欣喜,连连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不知商族需要多少套甲胄兵器啊?」

    商汤说了个很活络的话:「这,就看这次带来的赤金是否足够了。若是足够,自然是多多益善。臣属还要请求大王,把那王庭诸司的大军替换下的盾牌,也给我们一批哩。」

    对付善射的东夷人,盾牌的确是最好的东西。夏王点头:「好,丞公负责这次的事情,那些盾牌,就算是赠送好了。但是那些甲胄兵器,价钱上面,可不能少了一个大钱。我大夏虽然国力强盛,这家当,却也是一个大钱一个大钱的积累起来的啊。」

    商汤伏在了地上,连连致谢。

    夏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身体拼命的扭来扭去。商汤给他的感觉,就好像一汪深潭,深不可测,让他心里一阵阵的直冒寒气。一种本能在不断的提醒夏侯,千万不要和这个人作对。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让夏侯的脖子后面一阵发冷,连带着他刚才见了商汤而澎湃起伏的心情,都立刻冷静了下来。

    回头看看白,这条不良貔貅已经泛着白眼倒在了地上,嘴里喷出来的是浓浓的酒气,看来又已经醉倒了。而大殿内外,大夏的君臣子民们,正在欢声雷动,高高的举起酒爵大口的品尝着美酒。更多的舞女从殿后涌了出来,在大殿内载歌载舞,玉质编钟的声音,飘出去了老远。

    又喝了几口酒,眼看着相柳柔他们一群浮华子弟已经冲到大殿里面去围观那些舞女了,夏侯不由得心里一阵腻味,拍了刑天大风的肩膀一下,低声问道:「这王宫内,可否让人随意观赏的?」

    刑天大风也有点醉眼惺忪,回头看了夏侯一眼,挥手道:「随便去走走无妨。只要能进了王宫大门的,这前宫九十九座大殿以及诸多园林,可以随意游玩。那后宫是大王起居之所不能进入,却有巫殿的大巫镇守,也不怕走错了地方。你要去看新鲜,随意走吧。」

    顿了顿,刑天大风掏出了自己身上一块巴掌大,雕刻了一匹浑身冒着烈焰的黑厣图案的赤金令牌塞给了夏侯:「随便行走,无妨。只要你不拆王宫大殿的柱子,没人会管你在宫内作什么。」晃晃脑袋,刑天大风又转过身去,强行拉着身边一个熟识的朋友,往他嘴里灌酒。

    夏侯点点头,把白塞到了条案下面,省得他被人踩到。看看四周都是一群酗酒作乐的人,实在没有趣味,当下拿了刑天大风的令牌,下了这正殿的九级平台,向左手边一块绿意昂然的园林走去。他原本想要去九州鼎所在的地方,看看是否真的能通过九州鼎吸收更多的元力,可是想想看,九州鼎既然是大夏镇国神器,自然有人暗里盯着,自己单独一人跑去在九州鼎上摸来摸去委实过于突兀了,只能压下了这动人的念头。

    信马由缰的随步乱走,夏侯心里一阵的纷乱。自己加入黑厣军对海人的战争,去屠杀海人的士兵和百姓么?

    他没有动力这样作。因为他对这个大夏没有任何的认同感。虽然种种迹象已经证明,这里应该是历史上那个丢失的环节。可是,他无法解释,为什么天空没有月亮,星相上却又在火星和木星之间,多了一颗大星。尤其这脚下的大地,面积实在是大得离谱了一些。

    一切都如梦幻,夏侯不想为了一个近乎虚幻的国家去拼命,去杀人。他是一名战士,而不是为了某个君王的意志去屠杀的屠夫。

    身体从一道禁制中穿过,眼前景物变幻,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园林。远处有几座小峰拔地而起,近处林木森森。园林的正中有一个方圆十几里的小湖,水波粼粼,正是初秋水色最美的时节。夏侯心里暗自赞叹大夏王宫内神奇的法术禁制,外面看起来,大夏的王宫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大庭院,可是却不知道压缩了多少层的空间在里面,一层层的湖光山色、宫廷楼阁,简直就是神仙府邸。

    站在树林里,朝着那湖泊看了半天,凉风吹来,湖面上水波荡漾,无数叶片从岸边彩叶林中飞起,纷纷扬扬的撒入湖面,就见那整块儿水晶样的湖面,斑斑点点,色彩一下丰厚了起来。

    凉风吹在了身上,夏侯身体猛的哆嗦了几下,贼头贼脑的他朝四周看了看,躲在了一颗极高的大树后面,解开腰带,畅快淋漓的小解。一边用水柱冲刷着那树根边的几支开着紫色小花的野草,夏侯一边痛快的哼哼道:「妙啊,凉风送爽,风景宜人,这露天公厕却是极好的。不知道这宫廷内,除了我,还有几个人敢在这里小便?」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咳,夏侯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连忙扎起了裤带,尴尬的回头看了过去。

    后面十几丈的地方,正站着一个手里拎着大木桶的年轻人。就看他肩膀宽阔,孔武有力,红巍巍的脸上,一对环眼精光隐隐,精气神都是极足的。夏侯一打量,心里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这年轻人分明是百脉俱通,体内自然而然的有一股清气流转,内功火候很是不弱。但看他身上的青布短衣又可以知道,他在王宫内的地位很是卑下的。

    夏侯干笑:「这位兄弟,哈哈,这秋高气爽啊。」

    那年轻人大笑了几声,眯着眼睛笑道:「这位大人好兴致啊。这龙苑里,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这里小解。」他眼光有意无意的朝那属下水迹看了几眼,满脸都是让夏侯脸红的古怪笑容。

    嘻嘻笑笑的,那年轻人不多理会夏侯,拎着那个半人高、两尺口径的大木桶,一步一摇的朝那湖边走去。夏侯连忙赶上了几步,赧然抢过了那木桶,干笑到:「罢了,我替你拎一段路吧。唉,这吃喝拉撒的,是人就免不了。一时着急了,却不知王宫内的净房在哪,只能随地解决了。」夏侯那个尴尬啊,这种事情被人抓住了,怎么好意思呢?

    那年轻人耸耸肩膀,两只手甩啊甩的领着夏侯往湖边一块草地走去。一边走,他一边笑道:「你第一次进王宫罢?却也难怪,每年都有不少人在这里迷路的。到处都是禁制,地方又大得吓人,很多地方长年累月的没人影的。这事急从权嘛,我也是个大老爷们,这种事情被我看到了却没什么。要是被大王的女人看到了,你就有da麻烦了。」

    夏侯心里暗骂废话,这在王宫内随地小解,要是被夏王的妃子见了,自己只有立刻带着白逃出安邑,还不一定逃得了。

    他嘿嘿笑道:「这不是碰到了兄弟你么?这也是我的幸运啊。我是篪虎暴龙,如今在刑天家的刑天大风手下吃白饭的。兄弟你拎着一大桶的肉块和鲜果去湖边干什么?」

    那年轻人惊讶的看了夏侯一眼,点头道:「哦,你就是那个上个月在校场里大胜了一场,很是出了彩头的蛮子啊?你说话的口吻可不像那些粗鲁无文的南方蛮人。我是宫里的龙奴,没有名字,主管们都叫我黄一,你就这么叫我好了。」他指了指那个大木桶笑道:「带着木桶干什么?自然是去喂龙啊。」

    夏侯呆了半天,喂龙?龙奴?还真有人养龙么?

    他还没回过神来,两人已经走到了那一小片草地上,黄一蹲下身子,伸手在那湖面上,狠狠的拍了几下,啪啪的水声清脆悦耳,传出了老远。一圈圈的水纹荡漾了出去,似乎是错觉吧,夏侯看到远处湖心内,有一片很密的水波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涌了过来,耳朵里传来了很古怪的,清脆嘹亮而带着点稚气的叫声。

    黄一回头对着夏侯笑道:「这是大夏王宫内最后一条龙了,一条黄龙。传说以前祖王爷爷刚刚建立大夏的时候,王宫里养着数万条龙。可是现在,只有这么一条了,刚刚孵化没有多久的一条。其他的龙,都飞走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两只金光闪闪的鹿角划破了水面,然后是两条银色的长长的鲤鱼须子。紧接着,是一对活泼的,叽里咕噜乱转的大眼睛从水里冒了出来。那大眼贴着水面,对黄一和夏侯打量了半天,突然一张大嘴张开,一道道银色水箭朝着二人飞射而至。

    黄一无比果断的团身趴在了草地上,嘴里大骂到:「小家伙,你再调皮,今天就没得肉吃了。」

    夏侯却是来不及躲闪,被那速度极快的水箭轰了个正着。这水箭却无多少力道,只是有点寒气,带着一点点腥气,却更带着一点奇异的香味。唯独让夏侯恼怒的,就是自己一身衣衫被弄得湿透了,一头长发湿漉漉的,直往下面滴水。

    一条真正的龙,中国传说中的神龙,通体金黄,体长不过六尺大海碗粗的小黄龙摇头摆尾的从水里钻了出来,飞快的爬到了草地上,拼命的抖动了一下身体,把身上的水珠全部抛干了,一头扎向了夏侯手中的大木桶。

    夏侯吓得浑身发软,真真正正的浑身发软的倒在了地上,就看到那小龙整个盘在了那木桶上,脑袋伸进了桶里,发出了吧嗒吧嗒的咀嚼声。一种天性里的畏惧,让夏侯有要对着这条小黄龙顶礼膜拜的冲动。幸好,他毕竟元神坚韧,意志坚定,一时的惊慌后,很快就定下神来。并且,夏侯很是大着胆子,伸出了手去,轻轻的抚摸起眼前这条真正的,活生生的龙。

    那小龙感觉到一双不熟悉的手在自己背上的鳞片上游走,立刻回过头来,朝着夏侯清脆的叫了两声,突然又是一道银色的水箭喷出,带着一满嘴的水果的残屑,重重的打在了夏侯的脸上。

    夏侯无奈的苦笑,放开那小龙,就近用那湖水洗干净了脸面,用衣衫擦拭了一下湿透的头发,光着上半身坐在草地上,对着黄一的脚就踢了一下:「黄一,我问你,这龙是怎么来的?」

    趴在地上的黄一翻过身来,嘴里叼着一根草茎,懒懒的看了夏侯一眼,抬头看着天空的白云说道:「啊?不知道。总之我生下来的时候,王宫里还有十几条龙,现在就只有这么一条了。」伸手在那黄龙的脑袋上摸了几下,那黄龙发出了很舒服的咕咕声,黄一则是淡淡的说道:「诶,要是这小家伙长大后也要飞走的话,王宫里就一条龙都没有了。到时候,我家的人,就不用留在王宫了。」

    夏侯愕然:「你家的人,专门负责养龙?」

    黄一兴奋的跳起来,笑道:「可不是?我家人口最多的时候,有好几千人呢,专门给那些龙喂食,给他们擦拭鳞片。可是龙越来越少,我家的人也越来越少。现在我家这一代,就只有我一个人了。黄一,是说我的龙是条黄龙,家里就我一个孩子的意思。」

    夏侯出神的看着那条大口吞咽那些肉块和鲜果的黄龙,羡慕道:「你养龙,这可真好。」

    黄一挑了下眉头,连连摇头:「好?可不好。虽然龙是神兽,可是龙奴,说到底也是奴隶。我就盼着这小家伙早日飞走了,我也就离开王宫了。毕竟我们是龙奴,没有龙要我们伺候了,我可以选择离开王宫的。到了那时候,天下就任我遨游了。」

    他很是神往的看着天空的白云,低声道:「到时候,我就要去学一身的本事,我要出海,去东边大洋里面,去找找看,传说中那些龙聚居的地方到底在哪里。还有天神斩断的,和人间的通道是不是真的存在。总比窝在王宫里,一辈子给这家伙擦鳞片来得好吧?」

    那黄龙似乎听懂了黄一的话,气恼的抬起头来,『昂昂』的叫了两声,又是一口水箭朝着黄一射去。黄一却是身体无比灵巧的避开了水箭,一边和那从木桶上爬下来的黄龙追逐嬉戏,一边大声道:「可是,我们龙奴只是平民,学不会巫术的。我要去找那些有**力的人,去学那些我们平民也能使用的法术。你说呢?篪虎暴龙?你从南方来的,应该知道外面的很多事情吧?」

    夏侯心里苦笑,对于这个世界,他的理解,可并不比黄一多到哪里去。

    看着那条灵巧的在草地上奔跑的小黄龙,夏侯心里微微一动,突然笑道:「我认识一名炼气士,到时候,我让他教你炼气士的口诀怎么样?你的天分很好,一定能学会的。」

    黄一手一招,那黄龙就盘在了他身上,一颗龙头耷拉在黄一的肩膀上,朝夏侯拼命的抛着媚眼。黄一兴奋的走了过来,大笑道:「你说真的?就是上个月和你比斗过的那个炼气士吧?好,你可说好了,一定要让他教我炼气。」

    古怪的朝着夏侯抿嘴一笑,黄一眯着眼睛乐道:「你让他们教我炼气,我就不把你在王宫内小解的事情说出去。否则我敢保证,只要我动动嘴皮子,明天安邑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你篪虎暴龙在大王的宫廷里小解。嘿嘿!安邑的那些世家小姐,一定会对你感兴趣的。」

    夏侯大恼,恨不得奋起掐死这个看起来相貌堂堂实际上一肚子坏水的龙奴。但是一看到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不断眨巴的小黄龙,夏侯却又没有了言语,只是重重的点点头:「过一段时间,来刑天家找我。」横了黄一一眼,夏侯有点火气的喝道:「把这条小家伙带来,记住,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才帮你的。」

    黄一很干脆的抓着那黄龙的脖子,伸手递给了夏侯:「你要,你拿去!」

    夏侯连忙缩手:「罢了,我可不会服侍他。」

    他又瞪着一对大眼看着黄一问道:「你不会胡乱说话罢?在这里小解,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黄一笑嘻嘻的又让黄龙缠在了自己身上,吊儿郎当的说道:「自然不会乱说,只要你引荐我到那个炼气士的门下就好。」

    夏侯再次看了黄一半天,这才应诺到:「好。嘿,黄龙?见鬼!」他转身就走。

    那黄一却是笑吟吟的,从身上掏出了一把细细的毛刷子,无比精心的给那黄龙刷洗起他身上的鳞片。

    那黄龙眯着眼睛,看着浑身湿漉漉大步离开的夏侯,突然又张开嘴,『昂昂』的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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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4 17:08:42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沧风同门




    从王宫出来,刑天大风兄弟们已经是喝得酩酊大醉,几个人走在安邑大街上胡乱的吼叫放声高唱,吓得街上百姓连忙躲闪到了一侧去。夏侯无奈,原本想要问问商汤等人在安邑的住所在哪里,却也无从下手,只能叫白抓着自己的射日弓,自己扶着东倒西歪的刑天大风、刑天玄蛭,叫几个黑厣军的军士扛了刑天鞶几人,匆匆的回到了刑天府。

    刚到刑天家大门,就看到一架大车正好从侧门急奔了出来。看到夏侯等人,那车的速度就缓下来了。车窗帘子敞开着,一张俏丽的脸蛋正好露在外面。那女子看到了夏侯,眼里分明露出了极其怨毒、歹毒外带狠毒的凶光,狠狠的盯着夏侯不放。

    夏侯定睛看去,认出了正是那天大街上被自己骂得晕倒过去的安邑令的女儿。夏侯心里一乐,这丫头还不肯罢休么?若是前几天,怕是还要惧怕她报复,可是今天宴会过后,自己身

    价已经不同了,算是在夏王那里标明了身份的红人,一个没有太大实权的安邑令,能把自己怎么样?就说今天打败了八百五十一个海人的军功,按照夏王许诺的,折算起来就是斩首八千五百一十人的大功劳,怎么也够自己平地里升上四五级的。就算是狐假虎威罢,这丫头也咬不去自己的一块肉去。

    所以,夏侯学着那些海人的高傲模样,用鼻孔狠狠的杵了一下那丫头的视线。那丫头气得脸色『唰』的一下惨白,狞声叫道:「死奴才,还不快点滚开!」一道青光从车门内击出,打在了驱车的奴隶身上。那车奴一声惨叫,浑身一阵抽搐,连忙挥动长鞭,赶着那拉车的奇兽,拉着大车飞速离开。

    夏侯气得脸上肌肉一阵抽动,低声骂道:「这小娼妇。」生平第一次,夏侯开始这么厌恶一个人。

    刑天鞶却扭过头来,看着夏侯一通傻笑:「娼妇?哪里有娼妇?来,给哥哥我送到房里去。」

    黑厣军的几个军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得了,别废话了,赶快把这哥几个送回房里去吧。他们院子里有得是美女近侍,由得他们折腾就是。大街上闹出什么事情来,实在不好看。

    几个刑天家的仆役匆匆走了出来,熟练的把刑天大风几个架起,拖回他们自己的住所。夏侯送走了那几个黑厣军的军官,站在大门口左右看了一阵,转身进门,想要去精舍,先去查点一下那属于自己的一车钱物,是不是已经送到了。

    哪知道就在自己精舍的门口,夏侯被浑身黑衣,长发飞舞,身边黑气缭绕犹如幽灵的刑天华蓥给拦了下来。手里捧着一丛黑色的奇异花朵,低着头的刑天华蓥淡淡的问夏侯:「蛮子,是你在街中把磐华给气晕过去的?」

    白已经悄无声息的闪进了院门,一对血光隐隐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刑天华蓥的后心,十片锋利的爪子慢慢的探了出来,做势待扑。

    夏侯嘿嘿笑道:「前一阵子在大街上,还真气晕了一个不讲理的婆娘。诶,华蓥小姐,莫非你和那婆娘认识?」

    华蓥脸上有点发青,怒喝到:「蛮子就是蛮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那磐华乃是安邑令之女,是我自幼的好友。你没事触犯了她,就是触犯了我。今天不给你这个蛮子一点教训,你还真以为我刑天家是没有规矩的么?」

    夏侯眼里凶光闪动,同样怒声喝道:「小姐所言差了。那日的事情,篪虎暴龙自诩没有做错。身为豪门子弟,就能草菅人命么?小姐冰雪精灵,乃某生平所见最美之女子,不想如此善恶不分,原来不过也是一庸俗妇人罢了。」

    刑天华蓥气得眼珠子一阵乱转,喝道:「你骂我是庸俗妇人?」

    夏侯不屑的抬起头来:「就算民间妇人,也懂得尊老爱幼之理,晓得明辨是非,懂得人心善恶。刑天华蓥只为好友出头,却不辨是非,就连那民间粗俗妇人都还不如!唯小人与女子难养尔,古人诚不我欺焉!」夏侯吧嗒了一下嘴巴,似乎自己引用的词句有点剽窃的嫌疑,但是现在也顾不得了,只是一口气的骂道:「所谓女子,乃因内心善良而可爱,外表美而内心丑恶之女,无非一丑恶肉皮囊!娘的,狗屁!」

    刑天华蓥眼前一阵金星乱闪,差点就和那日的磐华一样被气得晕了过去。她出身高贵,天赋极佳,安邑城中,世家豪门的子弟,哪个不是对她宠着爱着,护着保着?谁敢对她说一句重话?今天夏侯的一番言语,实在是让刑天华蓥气得发疯了。

    右手一抬,一团黑气在手上急速盘旋,刑天华蓥不管不顾的,把那道黑气朝着夏侯当心射了过去。

    一声兽咆,白丢下嘴里咬着的射日弓,十个爪子探开,彷佛十片刀片,狠狠的朝着华蓥的后心抓去。夏侯自幼教给他的白虎真解所修练出来的白虎真气丝丝射出,十片爪子上射出了足足尺许长的白光,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瞬间就到了刑天华蓥的身上。

    那刑天华蓥虽是二鼎大巫,却是巫士的身份,只顾着修炼巫力精神,不喜用巫力锻炼肉身的。她那娇躯,却是抵挡不住白的拼死扑击。如今突然听到了身后的破空声,刑天华蓥不由得脸色一阵惨白,她脑海中浮现出白那狰狞可怕的兽脸,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一团人影闪过。白被一片绵绵密密的气劲逼退了回去,刑天华蓥射向夏侯心脏的那道黑气,也被一只带着白色火焰的手稳稳的接住,随手就捏成了粉碎。雄浑有力但是彷佛破锣的声音响起:「华蓥,你越来越妄为了。不知篪虎暴龙是你大哥的友客么?居然下这么重的手?你若能杀了他也就罢了,却连一头畜生都差点伤了你,你还有什么用?」

    刑天十三站在夏侯身前,眼里精光隐隐,很是愤怒的看着刑天华蓥:「那磐华,不过又是你床榻上的一个玩物,生性娇纵却无用处,你为了一个玩物而伤你大哥属下得力的友客,哪里有这样的道理?给我滚回去闭门潜修半年,不许废话。」

    刑天华蓥大愕,盯着刑天十三吼到:「三爷爷,你怎么出手帮外人?」

    刑天十三眉毛一竖,脸上凶气乍现,一耳光狠狠的抽得刑天华蓥倒飞了几丈,狼狈无比的滚在了地上。他喝骂道:「什么外人内人?你错了就是错了。我不说篪虎暴龙和那磐华谁有道理,你为了一个玩物而下手对付自己府里的人,就是错!你今日帮着外人对付门下的友客,日后难道不会为了其他人对付自己的父祖么?」

    他暴喝道:「滚回去闭门潜修半年,若你还敢在外面和那些人勾三搭四坏了我安邑巫家的规矩,我就亲自出手杀了那九王子!在他没有成为大王之前,巫家子弟不许和诸王子勾结,这是规矩,破坏了规矩,你想死不成?」

    夏侯退后了一步站着,看着刑天十三训斥面无人色的刑天

    华蓥,暗自点头:「这刑天华蓥是闯到了刀口上啦。看来,刑天家的长辈,对于她的所作所为早就有所不满,今天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啧啧,这刑天十三还真能下手,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姑娘,被他打得脸肿得像是猪头一样,好不可惜。」

    刑天华蓥这才害怕了,畏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刑天十三行礼后,仓惶的快步离开。刑天十三冷哼道:「上次已经告诫了你,你居然还死性不改,与其等你做出了事情来让我刑天家丢脸,不如先打死了你再说。」

    冰寒刺骨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刑天十三的嘴里蹦了出来:「华蓥,你记着。我刑天家第四代嫡系子孙就有七万九千人开外,旁系子弟数量更在十万人以上。你大哥是长孙,所以挑选出来在安邑供职,只要他不犯大错,日后自然是要做家主的。而你呢?你犯了错,我们随时可以用你的姐妹来替换你。」

    刑天华蓥浑身哆嗦着,连忙点头,却是头都不敢回的,化为一团黑雾飘走。

    刑天十三脸上立刻恢复了平静,轻轻的拍了一下白的脑袋,他有点诧异的夸奖到:「好家伙,真的是头好家伙,一个二鼎巫士差点被你偷袭得手,是她太蠢了,还是你这小家伙太厉害呢?」

    转过身来,刑天十三上下打量了夏侯一阵,满意的点点头:「蛮子,刚才那通教训华蓥的话,说得不错。我刑天家忝为四大巫家之首,是讲道理的。你有道理,那华蓥就该受罚。你的际遇不凡,以后可要好好的帮大风做事才好。」

    夏侯连忙躬身道:「这是应该的。刑天大兄是我好友,自当全力助他。」

    刑天十三点点头,笑道:「大风么,家里的长老对他还算满意,虽然前几年挫折多了些,也是长辈们故意的在磨练他们兄弟几个。我们巫家的规矩太多,有些事情你看起来感觉不合理的,实际上在我们看来,那是绝对合情合理的。我刑天家子

    弟众多,为何就只挑选了几个在安邑就职,这也是规矩。祖先定下来的规矩,那是不能破坏的。」

    「你篪虎暴龙身为友客,却受到家主的重视,这也是规矩,为什么呢?你表现出来的,和大风他们以前招揽的那些废物不同,你有才干,所以你就要受到优待,这就是我们巫家的规矩了。甚至为了你,我可以出手惩戒华蓥,为什么呢?因为华蓥没有你有前途,这同样是规矩。」

    刑天十三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巫家凭什么占据九州天下?就因为我们武力至上,唯力是从。你篪虎暴龙有能力,有才干,那你就好好的替大风办事,其他的事情,你不要理会,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会为你去了结那些麻烦。」

    眸子里精光一闪,刑天十三右手上托出了一个白玉瓶,不过拳头大小,却有片片烟雾缠绕,极是灵异。随手把那瓶子丢给了夏侯,刑天十三转身就走:「瓶内有毒龙丹九粒,分三十六日服下,可助你巫力大进。和海人大战在即,想要军功,你

    就要有足够的能耐在战场上保下你的性命。先晋级一鼎大巫罢,练就了破风箭和开山箭了,你在战场上想死也难了。」

    夏侯掂掂手上沉重有如金锭的药瓶,沉声喝道:「何以如此优待某一蛮人?」

    刑天十三回过头来,诧异的说道:「你有射日诀啊?这是你的际遇,我们自然要给你天大的好处,好好的笼络你才行!万一我刑天家出了一射日箭巫,这是多好的事情?整个安邑就没有世家子弟愿意修炼东夷人的巫诀的,哪怕这是天神流传下来的巫诀都没人愿意修炼,就算有人要修炼,这射日诀也轮不到他手上!你有了射日诀,你愿意修炼,这就是你的实力,你的才能,我刑天家自然要好好的护着你才行。」

    眨巴了一下眼睛,刑天十三又转了回来,狠狠的用手指头在夏侯的胸膛上捅了几下,大笑道:「你这蛮子走了好运,无缘无故的把射日诀给弄到了手。你当如果你是一个没有才干的废物,家主会赐下这一颗的价值就在百方原玉以上的毒龙丹么?你做梦罢?好好的提升你的巫力,修炼了射日诀的箭诀后,为我刑天家卖命。」

    他很自负的说道:「现在天下巫家都知道你篪虎暴龙是我刑天家的人,你就必须留在我刑天家。可是我们从来不用暴力威胁人就范,我们喜欢用感情来笼络人。总之话已经说开了,我刑天十三从来不做那些假惺惺的事情。你好好的修炼去罢。」

    一声极响的破空声闪过,刑天十三已经跑得没影子了。

    夏侯看着手上的毒龙丹,随手丢进了腰袋里,低声骂道:「刑天家这是真小人的做法,不过我喜欢啊。没错,要我替你们卖命,你们就得发高薪给我啊。不过一颗丹药的价值就在百方原玉以上,你开什么玩笑?一口吞下十座小城?」

    走进自己精神的大门,夏侯又是一愣。巫家的巫术的确是有改天换日的能力,自己原本那小小的院子,此时面积已经扩大了十倍不止,一栋小巧的精舍,已经变成了一座精巧的建筑群,七栋自成体系的小楼,淹没在高高的凤尾竹林中,清雅到了极点。

    除了原本就分给他的两名童子,现在院子里又多了十几名仆役,尽是美貌如花的稚龄少女,看到夏侯傻乎乎的走了进来,这些侍女纷纷跪在了地上,五体投地的在那里娇滴滴的叫道:「主人。」

    夏侯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吼到:「全部给我站起来。今天就先定一个规矩,以后在我这院子里,不许磕头下跪,谁敢违反的,就全部赶出去了。」他又不是真正的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哪里见得这些东西?

    那些侍女却分明是训练有素的,听到夏侯的命令,一个个站了起来,恭顺的低头应是。

    而那两童子,分别叫做青苔、墨藻的,则是飞快的迎了上来,笑吟吟的连连鞠躬行礼:「先生回来了?刚才有人送了三车的钱物过来,我们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不敢自作主张,就全放在先生楼前空地上了。先生可要去查看一番?」

    夏侯愕然,好嘛,不过是出去一天的功夫,就连原本许诺给他的钱物都涨了三倍。夏侯实在是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价值,值得刑天家突然如此看重的。

    就是射日诀么?不就是一顶级的巫诀?四大巫家家传的巫诀,似乎也是同一档次的东西,有什么奇怪的呢?以夏侯对这个时代巫家的认识来说,他们向来是不做没有回报的事情的。刚才刑天十三也说得干脆,说得透彻,自己就是对他们有天大的好处了才给自己这么优厚的待遇。可是,夏侯就是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处,值得他们这么看重。

    正皱眉思忖的时候,平地里一阵旋风卷了起来,十几条高冠长袍的人影出现在夏侯身侧不到两丈的地方。

    夏侯一惊,他自然清楚刑天家的府邸上,都有巫术禁制防御的,什么人可以这样直接进到这个院子里来?

    白猛的往前面一扑,就要动手杀人的时候,沧风的声音已经响起:「白,可千万不要动手,我的身子可禁不起你一爪。篪虎兄弟,过来见过我师叔乌光真人。他是我掌教师祖的亲传弟子,法力和我比较起来,可是天差地远的啊。」

    一名面色枯瘦,穿着一裘白色道袍,脸上笑眯眯的老道上前了几步,朝着夏侯稽首到:「篪虎居士,小道乌光见礼了。」

    夏侯感受到了那老道身上一阵阵极其熟悉的道法波动,心头不由得一热,连忙还礼:「晚辈篪虎暴龙,见过乌光真人。」真正是晚辈了,这辈分算起来,天知道是多少辈开外的了。

    似乎没有什么障碍的,夏侯和这一群老道就很自然的熟络了,没几下就说笑到了一起。尤其让那乌光真人高兴的,是夏侯谈吐之间,居然也带着几分炼气士的道味儿,不由得心头大喜,连忙和夏侯进了精舍,一众大老道、小老道喝着香茶,畅谈通宵。

    夏侯心里也是无比激动,这乌光真人的名号,是他记忆中有过的,是一名有名有姓的厉害人物。因为自己前世的关系,夏侯心里暗自感慨,自己终于找到组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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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4 17:09:04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惊诧




    翌日大清早,刑天家对门申公家的大门里,申公豹就穿着一身极其简朴的灰扑扑的长袍,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青布包裹,满脸笑容的走向了刑天家的正门。那刑天家的老门子,揉了半天眼睛,这才从手指头上弹飞了几颗眼屎,用那种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口气大惊小怪的叫道:「耶耶耶耶,这不是对门的公子么?怎么今日个有空,来我们刑天家踏春来啦?」

    申公豹抬头看了看天色,天空阴沉沉的满是乌云。这已经入秋了呢,还踏什么春?脑子发病了不成?不过,深知安邑各家底细的申公豹对这老门子却不敢怠慢,满脸是笑的连连行礼:「您老说哪里的话呢?我和你们家大风大兄不是好朋友么?朋友之间相互拜访问候,又有何不可?」

    那老门子咳嗽了半天,终于艰难的一口黄色的浓痰喷了出来,把申公豹脚尖前三分处一块地砖打成了粉碎,这才好容易憋出了一口气来。「你和我们老爷的大孙是好朋友?啧,怎么外面都谣传说,你家老四整日里在背后给我们家大风捅刀啊?这可真是好朋友,感情明儿个你们还给得给我们大风扣顶变了颜色的帽子,这才舒坦不是?」

    申公豹苦笑,连连作揖:「得了,瞧您说这么难听干什么?就算我有那个心,我有那个胆么?您老为难我干什么?这安邑城内的小辈相互斗来斗去的,不都是老一辈的规矩么?要不是你们逼着我们不断斗,我还巴不得成天和大风大兄去西坊找乐子哩,没事我们的友客相互打个头破血流的算什么?不都是你们逼的?」

    老门子一口气憋了半天,突然『嘎嘎』的笑起来:「小兔子倒是明白事理。你们年轻的时候不相互斗个你死我活的,长大了等你们掌权了,可怎么和海人、东夷的那群人斗哩?去,进去吧。不过,你不是来看大风的罢?」

    申公豹朝着老门子嘻嘻一笑:「又被您知道了。您家院子里昨夜进来了这么多人,啧啧,怎么也没见三爷爷他动手杀人呢?」

    老门子嘿嘿的笑了几声,耷拉着一双破草鞋走下了台阶,连连挥手:「滚,要进去就趁早。那些人又不是贼,喊打喊杀的干什么?他们要是贼,你大清早的又跑来作甚?」

    申公豹呵呵呵大笑,晃了晃手上的青布包裹,就要迈上台阶。

    那边,街口处突然传来了落叶被人踏成粉碎的声音。申公豹好奇的扭头看了过去,刑天家的老门子则是皱起了眉头,低声骂道:「大清早的没个安静,今日一个个都吃多了药,烧得心慌不成?怎么是人不是人的都爬起来了?」

    黄一穿着一身粗布短衣,很有精神的一路小跑了过来。一路上看到了地上的落叶,他立刻兴奋的一个跳跃,狠狠的双脚踏下把那干瘪的落叶踏成粉碎。那条小黄龙懒洋洋的缠在他身上,脑袋搁在黄一的肩膀,一对眼珠子叽哩咕噜的乱转,尾巴则是正好甩在了黄易的腰后,一看到地上的落叶,那黄龙立刻用力的抽动尾巴狠狠的抽在黄一的屁股上,逼着他跳起来去踏那叶子玩。

    老门子笑了起来:「诶,总算是个人来了。来来来,小家伙,让我看看这家伙,这可是稀罕货色了,我们大夏,就这么一条龙了。」

    申公豹在旁边气得差点没晕死过去。刚才老门子还说是人不是人的都爬起来了,而今又说那黄一总算是个人来了,那岂不是在说他申公豹不是人么?奈何这老门子却是他申公豹招惹不起的,只能是闷闷的哼了一声,拎着那青布包裹冲进了刑天家的院子,抓着一个仆役喝问道:「你们大公子的友客,那个叫篪虎暴龙的蛮子,他院子在哪呢?」

    那仆役看了看老门子,看到老门子点头了,这才丢下了手上的笤帚,朝着申公豹欠了欠腰,一声不吭的领着申公豹去了。

    那黄一把身上的黄龙让那老门子好好的摸玩了几下,直到那黄龙不耐烦了,喷了那老门子一脸的吐沫,这才笑道:「老先生,我找篪虎暴龙,昨天约好了的,他现在在么?」

    老门子有点恼怒的抹掉了身上的涎水,狠狠的敲了那黄龙的一下脑门,指着自己家的大门说道:「去,去,又是一个找那小蛮子的。这小子的运气可真正好得不得了,看样子他就要在安邑飞黄腾达啦。」

    黄一却对什么飞黄腾达的不感兴趣,朝着老门子笑哈哈的微微一礼,在黄龙尾巴的监督下,又蹦跳着进了刑天家的院子。很自然的,他也找了个仆役,叫他带自己去找夏侯。那仆役只是稍微一迟疑,就被那条顽劣的黄龙喷了一身水,浑身湿漉漉的。这仆役无奈何,只能苦着一张脸带黄一去了。

    夏侯精舍内,青苔、墨藻两童子愁眉苦脸的坐在大厅外屋檐下,睡眼惺松,脑袋一耷一耷的直打瞌睡。大厅内,夏侯、乌光真人、沧风,以及通天道人门下弟子十余人,正盘膝而座,手捧残茶余沥,在那里讲得是天花乱坠。

    如何调兑阴阳,如何调和龙虎;如何吸天地精华,如何引朝霞灵气;这金丹该如何琢磨,这婴儿该如何温养;这天人沟通是何等境界,那引气入体又是何等层次,一群大老道小老道说得是津津有味。

    和乌光真人攀谈了一个晚上,夏侯这才知道,沧风的金丹还没完全成型。可是沧风体内的真元,雄浑绵密,生生不息,

    却是夏侯体内真元的百倍以上,故他能一击发挥出接近一鼎大巫的攻击来。

    除了佩服,就只有佩服。难怪前世的教官总是在那里说,太古的炼气士要比后世的修道人强大太多,这从入门的门槛处就看出高低了。人家以数百倍的代价结成金丹,练就婴儿,自然比你那颗耗费的成本不过人家数百分之一的廉价货要强大得多。而这其中的玄妙,就是太古炼气士的高深之处了。

    就以乌光真人说来,乌光真人炼气两百年,是在半年前才堪堪的结成了金丹,和如今的夏侯是同一个境界。但是乌光真人随意的放出一点气息来,就能让夏侯浑身僵硬,体内的真元都无法动弹,差距何止天高地远?而炼气数十年的沧风,也不过在金丹的门槛上晃荡,体内真元却也比夏侯强太多了哩。那日若不是夏侯拼命并且运势极佳,沧风却又没有争斗的经验,夏侯早就落败了。

    而乌光真人也是心里暗惊。夏侯这个来自蛮荒的『没开化的野人』,言语精奇,谈吐间对于天人大道的理解,简直就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夏侯随口的几句话,就能让乌光真人思索半天的。比如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这一句,就吓得乌光真人半天没回过神来。

    精辟、精到,简直犹如手术刀一样锋利的形容出了大道无形的状态。乌光真人觉得,甚至就是自己的师尊平日里传授道业的时候,也难得说出这样精辟的话来。他哪里知道,夏侯这厮却是直接剽窃了老子真人的着作在这里卖弄。这是老子对天道的最终阐释,精深玄微之处,哪里是现在的乌光真人他们敢于揣测的?

    乌光真人只能是在心里大声叫唤:「奇才,天生的奇才呀!」他原本还想应沧风的要求,把夏侯收归门下的,现在一看到夏侯对于天道的理解已经到了这样一个恐怖的境界,他哪里还敢动这个念头?

    「怕是只有掌教大老爷,才能收他做徒弟了。」乌光道人以及沧风等一众老道,心里无不暗自思量。

    夏侯心中也是在大叫『great』,简直太棒了。他不过是把那些他根本无法理解的概念性的东西往外拼命的吊书包哩,结果换来的,是乌光真人等炼气士独门的炼气法门。虽然乌光真人并没有原原本本的把自己炼气心诀教给夏侯,可是,禁不住他的心诀,和夏侯的玄武真解是一脉相承的啊。乌光真人三言两语就给夏侯天大的好处了。

    夏侯两眼直发光,一颗心脏跳得彷佛他初恋时偷吻自己心仪的女孩,却被女孩的母亲发现时那等速度。乌光真人不经意间泄露的几句口诀,已经让夏侯找到了如何在不提升自己境界的情况下,尽最大可能加强自己真元的方法。

    「难怪神话传说中,这些太古的炼气士,一旦飞升就是大罗金仙,而那些特聘的教官,面对一个天劫都吓得魂飞魄散。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上嘛。这些炼气士渡劫的时候,虽然境界是一样的,可是他们已经拥有了神仙一样的力量,区区几道天雷算什么?」夏侯心里那个兴奋啊,就差点跳起来欢呼了。一道完全崭新的大门,敞开在他面前,让他能不欢呼雀跃么?

    而这等在境界不提升的情况下最大可能的增加自己真元,也就是乌光真人他们所谓的『先天真气』的法门,比起乌光真人他们锻炼元神的手段,却又相形见拙了。

    夏侯的玄武真解也能锻炼元神,让他的神识,说白了就是精神力不断的增强。可是如果说夏侯那是小溪里面的水流逐渐的汇聚成池塘,乌光真人他们锻炼元神的法门,就是长江大河汇聚成海的层次。他们修炼一年的元神,效果就赶得上夏侯苦修百年的水准。

    而神识,也就是精神力有什么用处?巫力呀!这是巫力的源泉!

    所谓巫力,就是被五行元力融合后的精神力。

    所谓的大巫,他们的精神力是由血统决定的,血统好的,精神力的潜力就大,就有可能达到极强的境界。而血统差的,也许就只能在三五等的巫武巫士中厮混了。大巫的修炼过程,不过是不断的挖掘自身的潜力,尽可能的把自己全部潜能发挥出来,以及追求巫力运用技巧的过程。极少有大巫能够通过后天的手段,让自己的巫力境界升级的。

    可是对于夏侯来说,这一切都不成问题。他天生巫族,却有修道的法门在体内做后援,精神力可以不断的扩张,最终达到九鼎大巫甚至超越九鼎的境界,都是有可能的。无限的可能啊!这还是在他使用玄武真解来修炼的情况下。而乌光真人随口指点的几句口诀,就能让夏侯元神的修炼速度提升百倍以上,想想看他的巫力能够以多高的速度提升?

    更强的巫力,带来的就是更强的**。而更强的**,就能容纳更多的真元在体内。更多的真元,就能把金丹萃炼得根基稳固,导致精神力更加的强大活泼。而更强的精神力,经过五行元力的锻炼后,又能生成更强的巫力!这是多么美妙,多么前途无限的一个良性循环啊!

    「奇怪了,如果大巫和炼气士能够联合起来,怕是他们早就脱离人的范畴,达成神仙境界了。可是怎么通天教主的门人来安邑设一个道场,都还这么小心翼翼鬼鬼祟祟还低三下四的求人的呢?」夏侯异常不解这个问题。

    把那细雕花的白玉杯内冰冷的茶水一饮而尽,把那粉末状的茶叶也咀嚼吞下了肚子,夏侯伸了一个懒腰,似乎无意的问道:「乌光真人,晚辈却是不明白,为甚炼气士却不修炼巫族的法门,把自身的躯体炼制得更加强大呢?」夏侯寻思着,如果不是沧风的身体脆弱得近乎是一触即溃,王宫校场上,自己是很难战胜他的。

    乌光真人也同样把茶叶咀嚼后吞了下去,拿那茶水漱了漱口,满脸笑容的说道:「你有所不知,我炼气士锻炼的是元神,这才是本命的根源所在。掌教大老爷说,这一身肉皮囊,若是最后能达到大道无形的圆满境界,却是无用的,我们锻炼他作甚?」

    冷笑了几声,乌光真人看着夏侯,很认真的说道:「我等炼气士,吞食天地之气,揣度天心道义,求得是与天地万物共生不朽,这才是真正的无极大道。那巫族只求自身皮囊里的功夫,耽搁了本源的锻炼,性命最长的大巫,不过数百年的光景就化为浊土一杯,可见落了下乘,我们却又去修炼他们的法门作甚?」

    夏侯点头,原来是观念的不同,自己早就应该想到的。至于炼气士的口诀能够给巫族带来的好处,恐怕是除了自己,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巫族关心此事的。高高在上的巫族享有中原九州的一切,炼气士在他们心目中,不过是弱小的异端,他们哪里会在意这些炼气士到底修炼的是什么东西?更何况,看沧风这次来安邑建立道场的经过,炼气士们的活动,还是异常隐秘的,哪里又会让巫族的人知晓他们的实际情况呢?

    一时间,夏侯不由得有点沾沾自喜。也许自己将会是天下唯一的一个,综合了道法和巫诀的长处,得到其中天大好处的人罢?

    炼气士不屑于修炼大巫的巫诀。大巫们甚至根本不屑于理会炼气士的存在。他们一个锻炼自身的小天地,一个锻炼自身和外界大天地的沟通交流,这是背道而驰的两种极端的教义,是完全不可能生生的捏在一起的。

    「唉,看来,这等天大的好处,也就只能便宜我了!谁叫我是一个修道者,却又舍不得大巫们这一强横无比的肉身呢?臭皮囊?罢了,这样强大的臭皮囊,顶在身上又有什么不好的?」

    夏侯心中乐开了花,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的流淌了出来。

    乌光真人却是暗自点头,以为夏侯是闻道而喜,不由得心中赞许道:「孺子可教也。看来,把他推荐给掌教师尊,却是再好不过的。如此天生具有道性的人,难得呀。」

    突然,院子里传来了申公豹的声音:「篪虎大人,我申公豹特意登门造访,求见昨天来的那几位朋友。」

    夏侯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他心里一阵的别扭,就好像看到自己的玩具就要被人抢走的小孩子一样,别提有多憋闷了。这申公豹大清早的跑来做什么?他又怎么知道有人来过了?莫非乌光真人他们来的时候,还被安邑的大巫们发现了不成?那昨天乌光真人他们来的时候,怎么又没有人出面呢?

    申公豹看到一阵没人回答自己,语气里又带着笑意的说道:「昨天这些好朋友来的时候,可实在是隐秘至极,炼气士所修的法门,果然有其独特之处。若不是我家曾祖正好路过刑天家,怕是还真不知道有人就这么潜入了。」

    夏侯皱着眉头站了起来,大步出了大厅,喝道:「什么潜入?你当是抓贼呢?申公豹,上次承你借了兵器给我,可是我们却也没有什么太好的交情,你没事找我干什么?」

    申公豹举了一下手上的青布包裹,笑吟吟的看着夏侯直乐:「我可没来找你,我可招惹不起刑天大风如今手下最得力的友客。我是来找那几位昨天刚来安邑的炼气士的。篪虎兄弟,有好处你可别一个人吃独食呀!」

    吃独食?夏侯彷佛吃了一窝大头苍蝇进肚子,说不出的难受。自己还真想吃独食呢,可是你申公豹跑来了,还吃什么独食呢?

    且慢!申公豹!难道,眼前这容貌古怪的年轻人,就是那个歪头申公豹不成?夏侯背心一阵寒毛直竖,心脏跳动的速度猛然爆增倍许,强劲的心肌把一股股炽热的血液冲进了血管,夏侯只感觉额头青筋直跳,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的退后了一步。申公豹么?真的会是他?难道真的是他?可是看来,就是他了。

    命运么?莫非这就是命运?

    夏侯傻乎乎的站在那里不动了。乌光真人则是端着一个白玉茶盏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朝着申公豹潇洒的单手稽首道:「这位先生,海外炼气士乌光有礼了。」

    申公豹连忙还礼,笑吟吟的把那青布包裹奉上:「大夏丞公申公郦一脉长孙申公豹,见过乌光先生。此乃些须微末之物,是我特意备齐了赠奉与先生的。」申公豹慢慢的把包裹奉上,乌光真人没动手,沧风走上去,把那包裹接了过来。

    鼻子抽动了几下,沧风惊讶的叫嚷道:「包裹里是日金花、妁阳草、牵机苔和百灵叶四种灵药?」

    申公豹连忙夸奖道:「沧风先生好,呃!」申公豹突然发现这话没办法说下去了,这包裹还没打开呢,不能说沧风的见识多广,莫非要自己夸奖他的鼻子真灵,就和驯养后的牙狼一样么?

    沧风也想到了这个碴儿,不由得脸色微微尴尬,朝着申公豹再次行礼,退到了乌光真人的身后。乌光真人随手把那茶盏丢了出去,那茶盏飞出了几尺远突然消失,过了些许时刻,突然又凭空飞了出来,被乌光真人接到手中时,里面已经是满满一盏碧绿的茶汤,热气腾腾,茶香四溢。随手展示了一手玄妙的法术,乌光真人微微颔首道:「这些灵药却是可以炼一炉上好的聚神丹了,对我炼气之人有大用。申公豹,你有心了。」似乎知道申公豹要提出什么要求,乌光真人直接称呼起他的名字来。

    申公豹打蛇随杆上,连忙说道:「小意思,嘿嘿。其实,我申公豹也是有私心的。我申公豹从来不说好听的虚话,总之就是,还请乌光先生把我引进贵师门门下。」

    乌光真人看了沧风一眼,沧风无奈的摇摇头。乌光真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喝干了茶盏中的茶汤,双手背在身

    后,站在大厅门口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申公豹,问他:「为何要入我门?申公豹,你是大夏王庭四大巫家之一的血亲,大巫之力足以开天辟地,排山倒海,你还求进我门是什么道理?」

    申公豹眼里射出两道精光,异常坦白的说道:「沧风先生在王宫一战,以自身之力引发十数倍天地元力的力量,我申公豹就要学这本事。其他的巫,看不上你们炼气士的手段,可我申公豹不同。天地间无数法门,只要能带来力量的,我申公豹就有兴趣!」

    乌光真人紧紧的盯着申公豹,无比认真的说道:「你们巫族之人,怕是无法理解我们炼气士的玄妙法门。你们修得是自身神力,我们修得是玄妙之道,乃是大相庭径的两条道,若你悟通不了,你进了我们炼气士之门,怕是也摸不到门径,白白浪费了你大巫的先天资质。」乌光真人说道这里,本能的看了夏侯一眼,他寻思着,也许夏侯是巫族中唯一的一个异类,居然能够对所谓的天道领悟如此之深的。

    申公豹皱起了眉头,不解的问道:「我加入你们的宗派,你们传授我法诀,我按照法诀修炼就是,大巫的修炼,就是如此。最顶级的巫诀,也不说需要什么领悟,照着做就是。哪里有你说的这样麻烦?」

    乌光真人闻言沉吟片刻,突然笑起来:「如此,却也不好直接拒了你。等得机缘到来,我把你引见给我掌教师尊,却看你有没有这缘分可好?」乌光真人决定不同的人享受不同的待遇。夏侯这样的修道奇才,那是一定要握在手心里。至于申公豹这个送上门来的大巫么,既然他家同样是辅弼相丞之一的大巫家,那,呃,利用一下也好。

    申公豹咧咧嘴,不满的哼哼道:「你要我就要,不要就算,说什么缘分机缘这些虚词作甚?」不过,申公豹的确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就见他朝着夏侯行了一个大礼:「如此,以后我申公豹在安邑城内的时候,就要不时来烦扰了,篪虎大人不会见怪罢?」

    夏侯没好气的说道:「见怪你做什么?叫我篪虎暴龙就是,什么篪虎大人不大人的,我新军营都没去了。」

    申公豹直笑:「你打败了这么多海人战士,按照大王的许诺,那就是斩首八千多的大功劳,怕是现在要升篪虎大人官的王令都要下来了,只是还没到篪虎大人手上而已。」申公豹说着说着,就这么大大方方的上了台阶,背着手往乌光真人身边一站,显然就是赖上乌光真人了。

    乌光真人脸上含笑,只是不说话。院门突然敞开,黄一身上缠着那条小黄龙,一摇一摆的慢吞吞的走了进来,刚进来就朝着夏侯大叫:「篪虎暴龙,你不想我把你在王宫龙苑里小解的事情说出来的话,就赶快给我说,找谁教我本事哩?我可丑化说在前面,我黄一可是天生的平民,一丝巫力的潜质都没有的。你找个大巫教我巫诀,那我可要翻脸了。」

    那黄龙为了加强黄一的语气,强调他言语中的厉害关系,猛的抬起头来,朝着夏侯『昂昂』的叫了几声,嘴巴一张,几条水箭唰唰射出。

    一直趴在夏侯精舍屋顶上酣睡的白突然惊醒,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身上白毛一根根的竖起,猛的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他挥手间就把黄龙的几条水箭打成粉碎,双目中血光闪动,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慢慢的逼向了渐渐开始有点发抖的小黄龙。

    那黄一吓得直叫:「篪虎暴龙,篪虎大哥,我的篪虎爷爷,你赶快把你那头貔貅叫开。一头快成年的貔貅欺负我家黄龙作甚?嘘,嘘,给我让开,让开!」

    夏侯咳嗽了一声,跃前一步,拦住了因为闻到了黄龙身上那神兽的气息而变得有点焦躁不安的白。乌光真人却是眼里透出了一道奇光,风一样的飘向了黄一,右手一探,已经抓住了黄一的肩膀,无比热情的问道:「娃娃,你可愿意投入我截教门下?」

    夏侯猛不丁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词,身体却又抖动了一下。那黄一则是上下看了乌光真人半天,皱眉道:「截教?那是什么?篪虎大哥,你给我找的教我本事的人,就是他么?我黄一可是不愿受拘束的。」那黄龙眼看着白被夏侯抓住了,顿时胆气一壮,又神气活现的摇头摆尾,『昂』的一声,对着乌光真人吐出了一条水箭。

    无奈的摇摇头,夏侯寻思着,今天大清早的怎么就这么烦乱呢?申公豹莫明其妙的跑来要拜师学艺,黄一却还说什么不愿意受到拘束!

    罢了,自己操这么多心思干什么呢?狠狠的拍了一下白的脑门,夏侯喝道:「咄,不要招惹事情,欺负一条小龙,很有意思么?等他长大了,你再和他比斗却也不迟。」扭过头来,夏侯朝乌光真人说道:「乌光先生暂且休息,我出去办点事情。想那道场占地极大,怕是要一些护卫充门面的才好。」

    乌光真人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一副心思都放在了浑身百脉俱通,经脉内更是有一股特别的清气流动的黄一身上。比起浑身死肉疙瘩,除了对于天道的理解极深,却似乎并没有炼气士气质的夏侯来说,黄一真正是一个万年难逢的修行胚子。当下,他回头对沧风吩咐道:「沧风师侄,你就陪他走一趟。这两天就把道场里外的闲杂事情给处置好了,选个良辰吉日,我们开门收徒。」

    沧风一听,得,看来这开设道场的事情,自己师叔是彻底甩手不管了。他看了黄一几眼,却看不出来黄一到底有什么希奇的地方,让自己师叔如此的失态。当下他把那青布包裹丢给了身边的一个同门师弟,拍拍手,跟着早就不耐烦的夏侯出了院子。

    到了门口,夏侯突然回过头来,深深看了黄一身上那盘着的黄龙一眼,低声的含糊的说道:「也许,这是我唯一能够原谅自己的借口。」

    白也同样回头看了那黄龙半天,不过他的目光总是在那黄龙身上游走,爪子轻轻的撕扯着自己身上的鳞甲,盘算着如果自己全力抓下,是不是可以把那黄龙那金灿灿漂亮的鳞片抓出几个大窟窿来。

    两人一兽匆匆的走了不到百丈远,就突然听到了后面刑天大风大声的叫唤:「申公豹,你没事跑来我家做什么?怕我不能打破你的头么?」

    似乎刑天大风已经操起了某些凶器冲向了申公豹,而刑天玄蛭在那里干巴巴的假惺惺的劝着大家冷静、不要动手,而乌光真人却又在大叫千万不要误伤了黄一和那条小黄龙,总之夏侯的那院子里面,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走,走,我们不理会这些事情。反正有刑天大风出面,什么事情都是他顶着。」夏侯丝毫没有一个友客的觉悟,拉着沧风就是一阵狂奔,几次呼吸间就跑出了刑天家的大院,朝前几天打听到的,各种行会、庭、院最多的安邑东坊行了过去。

    此时除了一队队夜间巡逻的卫司士兵正在列队走回城外的军营,大街上罕见人影,所以夏侯和沧风尽能走得很快。一边快步行走,沧风一边不解的问夏侯:「我们开道场,有了那商乌送的仆役打扫殿堂也就够了,还请护卫作甚?」

    夏侯摊开双手,耸耸肩膀,同样一脸无奈的回答他:「我是在西坊喝酒的时候听说的,安邑城内,不管什么道场、行馆开张,总有人上门生事。莫非你要你的师叔或者同门在安邑城内大打出手么?这种事情,自然是请一些专门做这行的人才好。」

    沧风继续不解的问他:「就算动手,又有何不可?」

    夏侯低着头一阵疾走,等得身边一队卫司士兵走过去了,这才缓缓说道:「你们炼气士已经有了多少门人?发展了多少年?为何不公开的开宗立户,反而要在安邑设立一个小小的道场来收受门徒呢?你们动手惩治那些上门捣乱的闲人那是容易

    至极,可是若是你们引起了那些大巫的注意,有事没事上门来找你们拜访、切磋,你们还有时间收徒么?」

    沧风吐了一下舌头,摇摇头不说话了。他觉得,夏侯说得有道理。但是他还是不解的问道:「那,为何其他那些道场、行馆的人,要来找我们的麻烦呢?」

    夏侯翻了个白眼,看到前面已经出现了一栋青色巨石搭建的极高大的房屋,正好符合他打听来的情报,这才放慢了脚步,缓缓说道:「无他,踩着你们出名而已。这安邑城啊,我是无法形容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了。」夏侯很是有感慨的,很深沉的叹息了一声。这叹息声弄得身边的沧风一阵的莫明其妙,下意识的抓了抓自己脸上的胡须,再看看夏侯那年轻的脸蛋,脸上只能露出一丝不解的苦笑。

    站在那青色大楼紧闭的石门外,夏侯无奈道:「若不是大清早的那申公豹和黄一就跑来扰乱,我也不会拉着你这么急匆匆的出来,省得听他们的呱噪。不过,这里号称是中州最大的专门供人雇用各种人物的场所,想必清早就给他送生意,他不会生气罢?」

    并没有太多在人间行走经验的沧风大咧咧的走上前去,一掌重击在了那青色石门上:「开门,开门,生意来啦!怎么还关着门哩?」他这一掌,不轻不重的用了一点点的真元,结果那大门的栓子『嘎哒』一声断成两截,高两丈、宽三丈的石门整个被他拍得朝里面陷了三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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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4 17:09:33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开业(上)




    夏人对于日常交往的人,往往直呼其名。只有像夏侯和沧风这样比较拘礼的,才会在人家的名字后加上称呼。甚而是申公豹,在有求于乌光真人时,也会在名字后加上‘先生’二字。但是平日里,大部分人还是直呼姓名的,尤其是双方没有什么交情的情况下。故而,看到是商汤领着人走了进来,夏侯直接朝他打了声招呼:“商汤,真巧,这里也能碰上你。”

    商汤愣了一下,看到夏侯在朝自己行礼,连忙回过礼,那始终显得无比宽仁厚道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原来是篪虎暴龙。不,现在是篪虎军候了。昨天听大王说,你一个人打败了八百五十一名海人壮士,所以特封你为铜虎军候。能够越过罴军候的位置直升虎候,篪虎军候也是少见的了。”说完,商汤很热情的朝着夏侯伸出了手。

    夏侯了然,在南方的牧民或者山林部落中,这是展示自己好意的举动。大方的摊开手,证明自己手上没有兵器,也没有在背后掐印诀之类的小动作。于是,他也两手张开,迎上去,和商汤紧紧的对握了一下手掌。

    商汤的手柔软、宽厚、滚烫的,好似百炼的金刚,里面有无比的韧性。而夏侯的手则是坚硬、光滑、筋骨爆突,好比那山头上经过了无数风吹雨打的山石疙瘩。两人手中的掌纹都是又深又长彷佛刀刻出来的,都蕴含了无穷的生命力在里面。

    商汤大笑,缩回手朝着身后几个随行护卫笑道:“来,你们也认识一下安邑的好汉。篪虎军候,这位是伊尹,乃是我妻子陪嫁的奴隶,如今跟在我身边办事。大小的杂务都离不开他,最是得心应手不过。”

    夏侯吓了一大跳,伊尹?又是一个厉害得无法形容的人物。可见商汤对他实在是喜爱到了极点,否则商汤不会把自己身边一个奴属身份的人,介绍给自己这个初结识不久,没有什么交情,更没有什么关联的外人。伊尹啊,这就是帮商汤灭夏的伊尹么?

    伊尹是个很干净很透明的人。他个子不高,比起常人的身高还要矮了一点,很普通的体型,也没有什么力量的样子,毕竟他是奴隶出身的人。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干净净,夏侯注意到他的指甲都修剪得很是整齐,显然这是一个有自己的规则并且极其严谨的人。而伊尹那比起常人却又显得大了一轮,更有点突出来的大眼,就给他凭空增添了十足的灵气。

    站在高大的商汤身后,伊尹就好像一块透明的水晶,任何人都觉得能一眼看透这个人。不就是商汤身边一个负责杂务的奴隶么?哦,最多商汤赏识他,把他奴隶身份给剔除了,但是毕竟还是仆役的身份。只有夏侯在暗自告诫自己,如果自己也如此想的话,那就真正的小觑了这个看起来一点危险性都没有,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人的厉害人了。

    但是,限于现在的身份,夏侯不可能说扑上去抱着伊尹这个历史上的名人痛哭流涕的向他要签名吧?估计夏侯如果这样做了,并且还大叫大嚷的说:“你就是灭夏的功臣啊!”怕是商汤第一个动手,直接把夏侯给劈成肉酱。

    于是,夏侯只是不咸不淡不显得特别亲热但是也不是太冷淡,就好像两个寻常人一样的,朝伊尹打了个招呼。伊尹脸上露出了笑容,却是朝夏侯深深的行了一礼,那一对大眼已经自上而下的,把夏侯看了一个仔细。夏侯只感觉浑身寒毛直竖,这伊尹的眼光好不厉害,简直比自己以前碰到过的激光扫描仪还要凌厉几分。

    压下了心头的万千思绪,夏侯问商汤:“商汤,你们聘用这么多巫武作甚?”

    商汤朝伊尹指了一下,笑道:“这是伊尹的主意。我们商族抵挡不住东夷人年复一年的侵袭,与其老是被他们这样的骚扰,不如把每年在他们身上消耗的钱粮牲畜拿出来,聘用大批的巫武、巫士去和他们作战。我们商族力量虽然弱小,可是出产丰厚,足够组建一支大军好好的教训一下那些东夷人的,或许灭了他们几个部落,还能得不少好处。军候以为如何?”

    夏侯飞快的扫了一眼站在那里彷佛处子一样没有任何危险气息的伊尹,心里暗自咋舌。聘用雇佣军去和东夷人死拼,却保留了自己部族的元气,耗费一点钱粮算什么呢?不过,商族应该不会现在就有反意吧?按照夏侯如今对大夏的了解,任何一个属国都不可能对大夏的统治造成任何威胁。大夏中原九州,横跨数十万里的巨大疆域,人口更是一个天文数字,强大的巫殿无比的忠诚于大夏王族,巫殿的首脑们,大部分就是王族的成员,谁能威胁到大夏的统治呢?

    唔,也许自己多虑了,伊尹的这般举动,应该是单纯的为了应付东夷人的骚扰吧?只是夏侯心头的怪异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当下,夏侯连连笑着点头:“伊尹的主意很好啊。拿一批钱物来换一支大军对付东夷人,总比自己被动挨打好太多了。只是,如果都聘用高等的巫武、巫士,这耗费太大吧?”

    商汤大笑:“耗费再大,也总比起被东夷人抢走好得多。再说,若是能剿灭了东夷人几个小部落,抢来的钱物怕是还有得多。唔,军候来这里做什么?莫非也要雇用人么?”

    商汤看了那满脸笑容站在一边的枯瘦老头一眼,朝夏侯笑道:“莫非军候想要雇人加入大夏的军队?”

    夏侯明白商汤最后的一句话纯粹就是开玩笑了,大夏还没穷到要自己的将领军官自募军丁的地步吧?他摇摇头,坦然说道:“我雇人做护卫。这是沧风先生,乃是海外的炼气士,他们在安邑开设道场,总需要护卫处理一些事情的。”

    沧风朝商汤微微颔首。商汤朝着沧风一笑,诧异道:“炼气士?开设道场?倒是有意思。”他很有兴致的问道:“据闻,炼气士所谓的道,就是吸风饮露,这也能练出巫力来么?”

    夏侯愕然,巫族利用的是天地之中无处不在的元力,炼气士更是对天地元力的利用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二者法门不同,实质类似,商汤怎么会问出这么可笑的问题?吸风饮露?你当炼气士是什么?秋蝉么?

    不过,这也可以看出,巫族的高层对于炼气士的了解,实在是处于一个非常原始的阶段。商族的王子都只是道听途说的,何况其他人呢?

    沧风更是被商汤的问题差点没噎死当场,吸风饮露?炼气士的修炼方法,在大巫们的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么?苦笑着摇摇头,沧风只是含糊其辞的说道:“吸风饮露却是未必,我们修炼的,自然也不是巫力了。我们追求的,乃是天人合一的无上大道。”

    商汤是个异常坦然的人,听到沧风的说法,他连连摇头:“天人合一?这话太空泛了。倒是我们追求自身的强横,这才是最根本的道理。”他又看了看沧风,却是实在提不起兴趣来和一名炼气士多做交流,商汤只能歉然一笑,朝夏侯道:“既然如此,军候需要雇用多少人?等军候选好了,这个雇所剩下的巫武,怕是就要被我包下了。”

    那黑汉子也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夏侯,大声叫嚷道:“对,对,说得没错。你要多少人?我还有好几个兄弟是和我一起从山林里出来的,不如你一起雇了算了。”

    夏侯朝商汤微微一笑,扭头看着那枯瘦老头道:“既然商汤要的人多,精怪却又不合适在军队中办事的。那,给我选一百名精怪,都不能比这黑大个子弱太多的,加上十个人,一共一百一十人如何?”

    那枯瘦老头儿瘦削的嘴唇一阵抖动,立刻说道:“一百一十个巫武?好说,我们打个招呼,今天就能给你招来上千的人手。不过,既然你不要这么多,可是这位商汤大人却是要的。呃,介绍精怪一人我们收五个铜熊钱,介绍巫武、巫士我们一个收十个铜熊钱,一共是六百个铜熊钱。如果你们要签契约,每张契约还要收一个铜熊钱的本钱。”

    老头儿又指了一下那扇大门,怪笑道:“这扇大门么,便宜点,你给十个金钱好了。”

    夏侯眼珠子猛的一瞪,喝道:“就两片石头,你开这么高的价怎地?”

    那老头儿毫不示弱的踮起脚尖,和夏侯来了一个大眼对小眼:“这石门在我们雇所都有了百多年了,今日被你们给弄坏了,除了赔这门的钱,你就不要照顾一下我们的心情么?这门可是我年轻的时候天天打扫过的,今日可被你给弄坏了啦!十个金钱,或者我们上治司评理去。”

    商汤在旁边只是呵呵大笑,看着那被沧风一掌击坏的石门连连摇头。

    夏侯、沧风一阵的面红耳赤。沧风自知做错了事情,夏侯却是从来不会讨价还价的,虽然知道这两扇石门,最多一个金钱就能雇人打好了安上,却依然辩不过那枯瘦老头,只能生生的挨了一刀。

    恼怒的从钱袋里掏出了一大把钱丢给了那老头儿,夏侯没好气的喝道:“一百个足够强的精怪,每个精怪我每个月给他十个铜熊钱,管吃饱喝足,要姑娘也行。十个巫武或者巫士,按照他们的巫力强弱定价。”

    枯瘦老头儿眯着眼睛笑起来:“好勒,你等着。十个巫武、巫士稍微要点时间,一百个精怪,现在雇所里就有。这些精怪穷得裤子都没有一条,只能在我们这里混吃混喝的,都住在雇所里。等会你还要把他们在这里吃喝过的花费都结了。这规矩不用我说了吧?”

    夏侯点点头,那黑大汉却是已经兴奋的跳了起来,风一样的跑到了大厅一侧的走廊上,‘砰砰砰砰’的对着走廊上露天睡着的一群大汉乱踏,一边乱踩乱踢的,黑大汉一边吼道:“起来,起来,兄弟们,都起来啦。总算有人来雇我们了。不用每天喝凉水啃粟饼了。我们也可以大酒大肉的吃喝了。”

    很快,一百名粗胳膊粗大腿,虽然偶尔有几条还保留着一些兽类的残迹,但是都已经变幻成了人形的精怪兴致勃勃的站在了夏侯身后。他们双手横抱在胸前,摆出了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嘴角却都挂上了一丝长长的晶亮的涎水。

    白趴在地上,不屑的扫了一眼这些肚子里面饥火升腾的精怪,吧嗒了一下嘴巴,居然从鼻孔里发出了几声‘哼哼’的冷笑。

    商汤上前了几步,朝着那老头儿笑道:“还请老人家再给军候挑选十个能干的人,然后么,我们就可以开始谈谈我们之间的交易了。不知贵雇所在二十天内,能聚集多少人手呢?如果价钱合理,我商族全要了。唔,介绍所需的花费,不知可否给我们一个折扣呢?毕竟是一次性我们要了这么多人嘛。”

    枯瘦老头儿嘿嘿笑了几声,重重的点点头,很是用力的挥了一下手:“商汤大人放心,二十天的时间,足够我们聚集两万能打斗能拼命的巫了。只是,要他们去和东夷人作战,这个条件就要您自己和他们谈了。唔,来人啊,昨天不是正好有十个巫来登记说要找活儿干么?去后院客房把他们叫出来。诶,篪虎军候,这边,我帮你把契约都签了。”

    枯瘦老头儿引着夏侯和商汤等一大群人到了专门签署契约的房间,里面有十几个雇所的人开始工作了。那老头儿絮絮叨叨的笑道:“篪虎军候一看就是个精细人。这精怪的确不好管,喝醉了还经常闹事。但是他们也省心啊,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往野外挖个坑埋了就是,没有什么孤儿寡母的跑来喊冤要钱,最是省心不过了。”

    夏侯、商汤、伊尹、沧风四人同时冷汗,这老家伙,可实在是居心歹毒啊。不过,说起来还真是这样。这精怪无父无母无亲眷的,还真的是死了挖个坑埋了就行,抚恤金都省下了一大笔。如果不是他们吃得太多,喝得太多,脾气委实不是很好的话,怕是所有的雇主都宁愿使唤他们,而不是要那些要价高还难以应付的巫了。

    忙碌了一阵,终于办好了所有的手续,又被那雇所的人狠狠的宰了一刀,就连那些精怪吃的粟饼都卖出了市价的十倍以上之后,夏侯终于成功的拎着空荡荡的钱袋,和商汤作别,恼怒的出了那雇所的门。

    对金钱并没有什么感觉的沧风,都在那里气愤的叫骂起来:“一碗清水都能卖出一个小钱的价钱来?这,这简直就是黑,黑,黑店!”也许,沧风是历史上第一个使用黑店这个名词的人咯。

    夏侯同样是一肚子的火气,难道说自己长得憨厚,所以就要被奸商狠宰么?这是什么道理?可是似乎人家都说得有道理啊,你雇用的人在他们雇所吃了喝了睡了,虽然吃的是最差的粟饼,喝的是清水,睡的是大厅、走廊、院子里的石板,可是毕竟你住宿费和伙食费一定要给的不是?只是,这个价钱实在是太高了一点。

    “天神保佑商汤同志!他一次性要雇用数万人?”夏侯浑身不寒而栗,真不知道商汤要被宰去多少钱物了。

    心里有火气,就一定要发泄出来。夏侯一边走,一边不断的回头对那一百名精怪和八名巫武、两名巫士教训到:“我雇用你们,就是为了揍人。你们每天分三班守在前门,其他的道场上门的人,生事的,给我揍;捣乱的,狠狠的揍;辱骂人的,往死里揍;敢放火的,就给我揍得他这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去。”

    那黑熊精两眼直放光,大吼了一声:“放心罢,我们兄弟保证揍得他阿姆都认不出他来。”语气一转,那黑熊精眼珠子叽哩咕噜的转了起来:“不过,老板啊,你看看,现在我们都被你签了好几年的长期契约,你是不是先给我们找点衣服穿?还有,我们没有兵器,你是不是先给我们定造一点兵器?还有,雇所里面的那些巫经常说,身上没钱的不算有鸟的男人,是不是先给我们弄点钱压口袋啊?”

    一头虎头虎脑的精怪嘎嘎一笑,为了充分配合那黑熊精的话,强调黑熊精的言语说服力,他的爪子似乎有意似乎无意的在腰间一划,那身上仅有的破破烂烂的兽皮顿时随风飘落,一条吊儿郎当直晃荡的粗货暴露在安邑城最大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眼里。

    保守的安邑百姓哪里见过这等粗鲁的行径?

    路边的老人当场晕了三个,数百男子同时朝着夏侯他们吐出了吐沫,而整个大街上的少妇闺女同时惨叫一声,掩面仓皇逃开。整个大街,顿时乱成了一团。而大街上正中的那几条道上,那些认识夏侯的公子哥同时停下了车马坐骑,指着夏侯以及那条毫不犹豫的袒露的虎精狂笑不已。大街的两端以及附近的几个路口,几乎是同时有身穿黑色劲装的治司巡捕大叫大骂的冲了出来。

    夏侯、沧风差点没晕了过去,就连白都是连连的翻出了白眼。

    当下夏侯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怒吼道:“他妈的,老子全答应了。快点给我跟上,你们想要去治司的大牢里蹲着是不是?”

    于是,沧风、白紧跟夏侯身后,十名巫面无人色的掩面追上,九十九条腰间缠着兽皮的精怪嘻嘻哈哈的一路狂奔,最后是一头光着屁股的虎精大叫大嚷的要人等等他。那虎精的屁股后面更是跟上了百多名治司所属的巡捕军士,一路喧哗的追了上来。

    眼看着就要到了刑天家附近,沧风实在无法想象把这麻烦带上了刑天家的大门会有什么后果,当下手一扬,五面小小的纸苻脱手飞出,后面大街上突然凭空浓雾升起来十几丈高。一行人借着浓雾的掩护,仓皇的逃进了刑天家的大院。

    紧接下来的十几天时间,夏侯忙得满头都是金星乱转。

    乌光真人等一众炼气士,除了打坐炼气、炼神、调和金丹,基本上其他的事情会做的极少。刑天大风、刑天玄蛭几兄弟,夏侯也指望不上他们。这兄弟几个,宁愿带着大队大队的黑厣军、玄彪军士兵去安邑城附近的山林里扫荡那些猛兽,美其名曰野战训练,也不会给夏侯帮忙哪怕是一根指头。

    统计一下,夏侯最近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商乌卖给他们的宅院变成心目中道场应该的模样,这个工作已经进行了一个月,但是还是要夏侯时刻在场叮嘱那些工匠如何进行;购买大批沧风他们需要的材料,例如朱砂、苻纸等等物事,同时还要收购大量的药草;锻造几个大型的丹炉,炼气士所用的丹炉和巫门所用的差异极大,必须额外锻造;训练以黑熊精大黑为首的一批精怪!

    尤其是最后一件事情,让夏侯恨不得招呼白直接咬死几头精怪立威才好。这些刚刚从山林里钻出来,按照精怪前辈的传说跑来人类的大城市讨生活的莽货,不懂人情、不通礼节、不知道理、更是不晓得道德文章。你要他站着的时候,他偏偏倒在地上瞌睡;你要他晚上安静入睡的时候,习惯夜间行动的精怪们,却又精神十足的爬起来到处晃荡『打血食』了。

    幸好,幸好整个刑天家还有一个能够给夏侯帮忙,并且还时不时来照顾他一下的人:刑天十三。

    这个小老头不知道最近怎么了,再也不去西坊找熟悉的姑娘听琴,反而是每天在刑天家院子里到处乱转。当他看到夏侯被一众精怪折腾得死去活来没有言语的时候,这小老头哈哈大笑几声,就把训练这批精怪的任务主动的抓在了手里。

    刑天十三,这个到了很久以后夏侯才知道他真实面目的老头儿,训练这些精怪的手段是残忍的。他从来不和夏侯那样,说道理啊,讲原则啊之类,这些手段他是从来不用的。他只会用暴力,用绝对的暴力在这些精怪心目中树立自己的权威,建立起极其严酷的纪律。

    吃饭的时候掉了一点粟饼粉末,狠揍一顿;吃肉的时候脸上多了一点油星,狠揍一顿;喝水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太大,狠揍一顿;喝酒的时候洒了几滴,狠揍一顿;睡觉的时候说梦话大吼大叫,抓起来狠揍一顿;晚上应该睡觉的时候爬起来找食吃,立刻按倒在地上狠揍一顿。刑天十三看到哪头精怪不顺眼,狠揍一顿;他觉得哪头精怪太顺眼了,狠揍一顿。

    总之,十五天的时间,一百头精怪平均每个被刑天十三狠揍了三十顿以上。打得他们是鼻青脸肿,野性全无。

    等到夏侯来接收这些精怪护卫时,他简直就吃惊得差点舌头都吞了下去。这些精怪穿着整齐划一的黑色皮革甲胄,手上拎着整齐划一的巨大四棱钢棍,头顶牛角盔,脚踏虎爪靴,站得整整齐齐的成了一个标准的方阵,身上竟然释放出了只有百战雄师才可能有的冷冷杀气。

    十五天的时间,揍人揍得不亦乐乎无比过瘾的刑天十三轻轻的拍了拍夏侯的肩膀,若有所指的怪笑了几声:“篪虎娃娃,你们还嫩哩。这才是我刑天十三的本事,就算是一团烂泥,我都能把他揉成石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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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4 17:09:48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开业(下)




    把对这一百名精怪的指挥权移交给了夏侯,刑天十三轻声哼着小调缓步离去。也许是幻觉?夏侯听到刑天十三是在哼小调的同时还能说出清晰的字句来:「你把我教训这些精怪的手腕告诉大风他们。尤其是刑天鼌那娃娃,他们新军营,是什么玩意?」

    夏侯默然,只是朝着刑天十三的背影行了一礼。

    把十名巫按照实力高低比较均衡的分成了三班,同时把精怪们也分成了三批,夏侯规定了他们轮番在道场值班的时间表,这道场的护卫工作,可就算完成了。然后,夏侯指点着那些工匠,加班加点,在三天内突击完成了对那宅院的最后改建工作。

    大夏历十月初七,是个良辰吉日,正午时分,更是一个不错的时辰。装饰一新的『通天道场』正式在安邑开宗立户了。当然,夏侯他们没傻到满天下的去传播这件事情。刑天大风他们并没有出现在道场附近,甚至刑天家、申公家的知情人等,都避开了道场所在。

    乌光真人、沧风以及一众炼气士,连同带着黄龙溜出来看热闹的黄一一起,站在通天道场那高大的牌坊下,看夏侯在那里完成最后的仪式。

    没错,是牌坊。这也许是大夏的第一座牌坊,是夏侯完全按照前世所见的规格,着那些工匠差点累得吐血了,才从城外深山中开凿出巨大的麻石,搭建成的一座牌坊。这牌坊矗立在道场正门外,左右有一行松柏相映,第一层为五开间,第二层是三开间,最高一层则是一个小小的宝塔顶。牌坊上雕刻了手法古朴的山岭、树木、各种异兽的花纹,看起来气度恢宏。

    牌坊正中,自上而下有一块镶嵌上去的,宽三尺长一丈的白玉板,这白玉板却是夏侯直接从刑天大风的院子里撬出来的上好羊脂玉,打磨得镜面似的玉板上,自上而下雕刻四个大字,正是『通天道场』四字。而那字迹上,夏侯很是财大气粗的,叫人在里面干脆的镶了一圈赤金,四个大字在阳光下,叫做一个金光四射。

    乌光真人满心欢喜,连连稽首称善:「好啊,这叫做什么?篪虎暴龙叫他牌坊?这牌坊果然是好,气度恢宏啊,以前游历天下,却也没有见过这种形式的建筑。篪虎暴龙虽然是蛮荒蛮人,心中自有丘壑。」

    一百名精怪在牌坊下一字儿排开,一个个铠甲整齐,兵器端正,这气势可就上来了。但是夏侯和乌光真人都忽略了,这杀气腾腾的一百名精怪一字儿排开在牌坊下,这里怎么看起来就是一个豪门大官的宅院,而不是开门收徒的道观。就看这些精怪那凶狠的模样,你叫哪个平民敢靠近门户?就不要说进去道场,看看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了。

    乌光真人是没有经验,夏侯却是在正门口忙碌。

    这通天道场的正门,完全不是安邑的百姓所熟悉的那种粗大厚重的建筑模式,而是被夏侯命令人改成了轻巧灵动的高檐挑脚的形式。两扇大门高三丈,宽两丈许,厚达尺半,乃是用极其坚固的万年铁木整块儿抠出来,每一扇门上打了九九八十一颗黄铜门钉,大门涂成了大红色,这又是和夏朝的门户那实用派风格,没有任何装饰的潮流格格不入但是却无比吸引人的地方。

    门前的门槛,是一块长三丈六尺高一尺二寸厚二寸四分的铁木板,上面细细的雕刻了乌光真人提供的各种符箓,自然有其格外的妙用。

    而正门正上方,那青瓦檐下,是一块同样书有通天道场四字的大匾额,这同样是安邑城的宅院门口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新鲜东西。

    夏侯看了看天色,按照乌光真人给他说的时刻,在吉时到来时,两只手抓着那门户上的辟邪门环,缓缓的推开了大门。而白则是自门楼上一跳而下,把蒙在那匾额上的一块红布『哧啦』一声扯下,这就算是给道场开门剪彩,取一个吉祥吉利的意思。

    沉重的木门缓缓推开,露出了里面一条长长的甬道,海外金鳌岛,就算是正式在安邑有了一个自己的据点。乌光真人心中大是欢喜,连连鼓掌欢笑,领着沧风他们,在夏侯的引导下,慢步走进了这间完全前所未见的道场里去。

    正门后的宽大广场,被夏侯命令匠人下了大力气改造。宽大的甬道是用烧制的青砖铺就,安邑的匠人手艺极佳,那甬道平坦如镜,整洁异常,青色的路面,有一种让人心定神闲的作用。

    甬道两侧,夏侯把门口为了安置那大牌坊而挖出来的松柏全部种下,整齐的两行大松柏木,直接通向了正殿的大门。松柏外侧靠近院墙的地方,是一溜儿大水缸,里面被夏侯命人捞了不少的水草种在了烂泥里,水缸内还有活鱼游走,生气昂然。

    甬道尽头通向大殿的,是九级台阶。台阶下两侧,立了两尊三层宝塔形的香炉;台阶上,则左右各是一尊圆形香炉,香炉的顶部铸造成了独立的仙鹤模样,缕缕香烟从那仙鹤的嘴里喷了出来。

    和安邑人家常见的那种平顶的、用粗重的巨石搭建的大殿不同,被夏侯命人改建的正殿,已经完全变成了前世他所见的那种低矮的高挑檐,大坡顶,上铺青瓦,檐角下挂着各色风铃的模样。这样的建筑格式新奇,比起那给人怪兽一样感觉,厚重压抑的安邑常见房屋,这大殿虽然显得无比庄重、肃穆,却又有了几分清奇的味道在里面。

    乌光真人他们只能不断的点头说好,他们还能说什么呢?就这大殿的模样,就可以看出夏侯是下了很大功夫很大心力的。乌光真人他们从来没想到,房子也能盖成这样的模样,原本他们想着,能够有一座差不多凑合使用的宅院就可以了,谁知道夏侯却原版照抄了前世所见的道观建筑过来,所见种种,无不给了这些炼气士极大的震撼。

    大殿内,应该供奉神像的地方,夏侯却不敢胡来。他在那里搭了一个高台,高台上放了几张蒲团,这就是全部了。通天道人师兄弟几个,后世可是被人放在神坛上供奉的神,他们传道的地方,你还能供奉谁呢?叫夏侯雕刻了盘古、女娲这些太古传说的大神放上去?呃,你也不知道这些炼气士买不买账啊!

    大殿的地面上,则是放了近千个蒲团,摆得是整整齐齐的,这是让以后收录的弟子做日常功课的地方。夏侯不知道这时候炼气士们是否已经有了各种经文,他盘算着如果近千个门徒在这靠近正门的大殿内扬声诵经的话,这怎么说都有一个广告效应是不是?应该能吸引更多的平民来探访,以便从中发现优秀的人才,收录门下。

    绕过大殿,是二层、三层的殿堂。这两座殿堂却比前面的正殿面积小了点,里面放着的蒲团也少了许多,尤其是蒲团的颜色都变了。这是以后向高级的、资质好的门徒传授高深法诀的地方。夏侯深知大锅饭的坏处,你总不能让黄一这样的炼气天才和那些资质不佳进度缓慢的门人一起坐在大殿上努力听讲吧?

    这二进三进的院子里,却和前面的大院不同,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高大的松柏下,放了几张石桌石凳,正中都矗立着一尊宝塔形的香炉,香烟弥漫,整个院子里就有了一种出尘的意味。

    而通向后院的路上,则是小桥流水、林木森森,小道边上,夏侯挖空心思的找来了几块湖石搭成了假山模样,看起来倒也是赏心悦目。后院内,是一间间分隔开来却又浑然成一个整体的小楼小屋,这是给高辈份的门人准备的居所。夏侯把商乌留下的那些过于奢华的家具尽数卖了出去,换了一大笔钱物。屋子里留下的,只有云床、方桌、书架、蒲团,正是让人潜心修炼的好地方。

    只有为通天道人师兄弟几个准备的精舍,夏侯额外的下了功夫。没有世俗间的富丽堂皇的气象,精舍内到处是那些一小格一小格的架子,上面或者放着一块砚台,或者是一方没有开凿的璞玉,或者是一块奇石,或者是赤金、紫铜打造的小小香炉、笔架等等,夏侯是尽量的不让这屋子落了俗套。

    而后院正中心的地方,则起了一座高塔,十三层的高塔以那些平民工匠的手段,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的。所以夏侯通过申公豹的关系,偷偷的调来了大夏王庭工令下的巫匠,这才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搭成了这座高塔。

    塔内除了最上一层,每一层都放置了一座丹炉,这是安排来炼丹的地方。最高一层靠着墙边,放了一圈儿条案,上备纸墨笔砚等物,又有墨石紫玉等雕成的奇兽镇纸。地上则是正中放了三个紫色的以镇神草编制的蒲团,四周靠墙放了数十个同样质地的青色蒲团。

    看罢了后院这些给高级的门人安排的住所丹房等场所,夏侯又领着一众炼气士到了两侧的偏院内。

    偏院中也有修建得很整齐的殿堂,夏侯向乌光真人笑道:「若是掌门祖师传授法诀,自然是在正中大殿处。而两侧偏院里,我命人准备了偏殿数十处,这是给乌光先生你们准备的。日后你们收录门徒,或者门徒又收了门徒,在这里传授妙法,却是清静得狠。」

    乌光真人只能是点头不迭,他还能说什么?夏侯考虑得实在是太仔细,太细致入微了,他们根本没有可以补充意见的余地。尤其这些偏殿虽然规模较小,内部设施也是五脏俱全,殿外林木繁茂,自然有一股清静幽静的韵味在里面。

    而偏殿左近,则是数十间给那些门徒准备的住所。其中有单间,里面是云床、条案、蒲团、书架,一应俱全,只是面积稍小。也有两人间、四人间乃至八人间,这些都是有各自的家具物事的,这些要准备给那些门徒中资质好的人,不同条件不同待遇嘛。

    而更多的,则是大通铺,足以容纳两三千人的大通铺。夏侯毫不脸红的抄袭了新军营内的通铺设置,那些房间内,地上密密麻麻的铺了一块块的石板,放了简陋的铺盖被窝,这里是给那些刚入门的门人弟子准备的。

    乌光真人、沧风等人一路就是不断的点头,看了这里点头,看了那里再点头,还能说什么呢?

    偏院的后面,是两个巨大的餐房,简陋的长条木桌木凳都是用尺许厚的木板钉在一起的,两个餐房足够近千人同时进餐。虽然是简陋了一些、拥挤了一些,但是修道人讲究这么多干什么?

    餐房的后面是伙房、柴房、磨房、牲畜棚,一应家什准备得无比齐全,柴房内堆满了劈柴,牲畜棚中更有数十头拉车的驮兽。至于磨房内,夏侯居心不良的准备了几张数千斤的巨大石磨,他准备让那些入门的炼气士,好好的苦其心智、劳其筋骨。巫是绝对不会投入这个道场门下的,收录的门徒定然都是普通平民。想象一下数十名并无甚力量的平民推着这些沉重的怪物一样的石磨艰难磨豆子的模样吧,夏侯都忍不住要笑了。

    而最后面的院子里,因为商乌的宅院实在是很大,尤其同样也用巫术压缩了一点空间在里面,居然还让夏侯命人开辟出了一块面积不大的土地,撒上了菜种,里面还有粪池一个、水井一眼,这可好,加上柴房和磨房,惩罚那些犯错的门人弟子的场所算是齐全了。

    最终,乌光真人朝着夏侯深深的稽首致谢,夏侯也忙不迭的还礼,这金鳌岛在安邑的道场,就算是正式的开张营业,收录门徒了。

    不过,可惜的是,现在除了一个一心一意无论如何都要入门的夏侯,以及那个并无道心的申公豹,连同有点滑头不愿意磕头入门的黄一,这个巨大的道场,暂时并没有可以收徒的人选。

    但是,毕竟是开宗立户了。虽然通天道人这些大人物暂时不会出现,可是金鳌岛的二代弟子乌光真人,也是实力非凡的人物哩!他酬躇满志,一心一意的认为,自己的门户,可以在中州这块地方发扬光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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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4 17:10:11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四十章 巫丧 通天




    几天夏侯的心情都很好。申公豹被赶回新军营受罪了;黄一成天在通天道场打诨生事;刑天大风几兄弟忙着整顿军械,点起兵马,做出征前的准备。夏侯一下就轻松了,身上无事的他,终于有闲工夫找了个密室,去修炼那凭空得来的顶级巫诀‘射日诀’。

    尤其,夏侯想通了一个问题,这才是使得他心情轻松、振奋的最主要因素。

    他来安邑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刑天大风在山林内的那次邀请,虽然,那一次让夏侯知道了安邑的存在。他来安邑,就是为了寻求更强的力量,找到回去家乡所在的地点或者时间的道路。作为一名潜力深厚的巫武,尽管刑天大风兄弟们用了各种手段,以种种优厚的待遇收买夏侯,可是夏侯始终认为,自己不过是一个过客,始终抱着游戏的心理。对于刑天家,他没有以死效忠的打算。前世他是一名最精锐的特工,他效忠的对象,始终是也只可能是他承认的那个国家,而不是任何一个巫门家族。

    他替刑天大风出战,拼死获取一场又一场的胜利,让刑天大风他们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价值,给自己更高的待遇,无非就是想要得到他们手中掌握的,高深玄奥的巫诀。夏侯清楚,想要这些门阀世家的人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家族密藏的高级巫诀传授给一个南方蛮荒的蛮人,就必须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对他们是有足够价值的,是有用处的。

    可是在得到了射日诀后,夏侯的心思就变化了。他不想再在安邑逗留下去。已经有了顶级的巫诀,按照上面的法诀修炼,足够他得到极强的力量了,他还要在安邑做什么?真的一心一意的替刑天家做打手,出面去做一些刑天家的人不方便做的事情,比如说在校场上把其他家族拉拢的友客一个接一个的揍成残废不成?夏侯自认为自己没有堕落到甘心做人奴才的地步。

    所以,夏侯想要离开安邑。但是他却又一时间抛不开刑天大风几兄弟对自己的情分。毕竟他能感受到,年轻的刑天兄弟们,对于自己的态度,并不单纯是从一个友客的角度出发的。也许自己真的如‘友客’这个名词的字面意义一样,既友既客,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种友情存在,就这样离开不理,是注重情谊的夏侯所做不到的。

    但是所有的疑虑,都在夏侯见到黄一后彻底抛开了。不为别的,就为了那条从湖心里慢慢的游出来,把夏侯喷了一脸一身口水的小黄龙,夏侯就决定留在安邑,并且参加大夏军队对海人的战争。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那条小黄龙而已。

    夏侯还清楚的记得自己见到小黄龙时,浑身的肌肉和筋骨都不由自主的哆嗦着,差点软在地上的冲动。没有任何理由的,也没有经过任何仔细的思考,夏侯就毅然决定留下,安心的留在安邑,修炼也好,作战也好,打架斗殴也罢,总之他决定留下了。

    彻底的抛开了心头迷茫的夏侯,心境一阵的清凉,他突然有一种神圣感,自己不再是一个过客,一个观众,自己彷佛,正在参与历史的进程。他已经肯定了自己身处的,就是历史上那个丢失的大夏,因为在前世中国境内出土的九州鼎,难不成还会把他送到其他的地方、其他的时间去?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天空没有月亮,同时似乎天上的大星多了一颗,但是这都是小问题。

    自己已经身处历史,也许个人的力量无法对抗历史的洪流,但是能够以一个亲身参与者的身份,投入这洪流中,难道不是人生最大的快乐么?

    大夏。大夏的末期。

    中国神话的结束,历史的开端。这是神话和历史纠缠的混乱年代,是古代的神灵、天仙、妖魔等等进行最后的欢宴、最后的歌舞的年代。既然自己已经来了,那么,就一起去痛饮那美酒,去狂歌乱舞吧。前世的好友白虎的一番歪理邪说又浮现心头:“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如不能在本国建功立业流芳百世,那么就去国外杀人放火遗臭万年也是不错滴!”

    心境透澈,元神稳固;体内金丹上的丹火旺盛,不断的萃炼着那一丝丝的真元。夏侯身体内,在按照乌光真人传授的奇妙法门,在不提升境界的同时,不断的压缩提纯真元,让自己的真元储量一分分的,以自身能感受到的速度迅速上升。拥有比炼气士的躯体强横千百倍的肉身,夏侯卯足了力气的用丹火直接去炼制自己的经脉气海,让他们的容量益发壮大。

    而体外呢?

    不能不说射日诀不愧是上古大神的杰作,简直就是变态至极的巫诀。夏侯刚上手修炼的时候,差点就被巫诀反噬给弄得爆体而亡!

    射日诀的修炼法门,和其他的巫诀的道理都是一样的。用尽可能多尽可能纯净的和自己身体五行属性相和的五行元力,萃炼精神力,将精神力转化为巫力。以巫力刺激识海,不断的挖掘、压榨巫族血脉中遗传下来的潜力,让精神力益发的壮大,让巫力益发的强大。

    可是射日诀的变态就在于,别的高级巫诀,如果他吸收五行元力的速度是小溪流水,绵绵不绝的,或者是长江大河,滔滔往来的话,射日诀的修炼过程,就好像小行星撞击地球一样,一阵一阵的,每一阵还强得让人根本无法承受。

    首先,将精神力在识海中以一个特别的巫咒配合印诀,制成一枚小小的长箭形式。随后,在那精神力制成的箭矢内部,纯粹以神念刻制一千四百八十手符咒进去。最后,在体外以手印做驱动,把那枚无形的小箭自眉心射出,以神念控制,直接射到尽可能的高空中。

    在神念对那小箭的联系,随着距离的增加而不断削弱最终断绝联系和控制后,那一千四百八十手符咒同时发作,以神识看来,不过寸许长头发丝细的小箭,突然爆炸膨胀成一个直径数十丈的圆球。四周的土性元力手那古怪的符咒驱动,彷佛回圈的羊群,‘哗啦啦’的就冲了过来,把那空荡荡的圆球塞得满满的。

    随后,那一千多个符咒融合成一枚烙印,一缕极细的神念自虚空降下,急速射回了夏侯的识海中,和夏侯的精神力重新连在了一起。紧接着那巨大的,填满了土性元力的圆球,就彷佛一枚流星,‘呼呼呼呼’的从天空急速坠下。

    夏侯第一次修炼射日诀,因为手法不熟,神念的操纵不是很习惯,第一次‘仅仅’是制作了三枚精神力的小箭射了出去。那就是三颗大气球呼啸而来,直接轰入了夏侯的脑袋。庞大的土性元力经过极度的压缩后突然爆发,那股威力,直接让夏侯浑身的皮肤炸裂成一小片一小片的,血丝喷出了七八丈远,把那密室整个轰成了废墟。

    幸好,夏侯体内有真元流动,那土性真元的恢复力是极其惊人的。这些真元勉强的护住了夏侯的身体不至于爆炸,同时还刺激了夏侯的识海,强大的精神力滔滔而出,不断的吞食融合那近乎凝结成土黄色晶体的数量庞大的土性元力。同时夏侯的金丹也是急速运转,拼命的吞食那土性元力,释放出土性的真元,以缓解夏侯身体内的压力。

    夏侯第一次修炼射日诀,在密室中昏迷了一个时辰后,这才悠然醒来。

    第一次修炼,夏侯的真元增强了五成,巫力直接提升了一倍。代价是浑身骨头尽数碎裂,肌肉都被震成了肉酱状态,躺在地上足足过了两个时辰,这才控制着真元,把破烂不堪的身体修补完成。

    “我不得不承认,那些上古的大神,都是一群变态级别的人物。”夏侯在第一次修炼射日诀后如此说。

    接下来的几天,夏侯小心翼翼的,一次只射出一枚精神力凝聚的小箭,一次只吸收一个充满了土性元力的精神力圆球。这短短的几天修炼,效果却比他以前近十年的修炼成果加起来还要好。夏侯只能仰天长叹射日诀之厉害以及自己村子里巫公传授的巫诀之垃圾。

    几天的时间,夏侯的身体竟然又长高了寸许,但是身上的肌**积却反而缩小了三成,夏侯居然显得瘦削了不少。身体长高了,这是他的体格已经开始了彻底的变化,开始从一个九等中下品的巫武向鼎巫进化的过程。肌肉缩小了,这是体内的真元、巫力已经变得非常的凝实,在质量上远非数日前可比。

    直到现在,夏侯才知道自己和刑天大风他们这些一鼎大巫之间,到底有多大的差距。现在的他,已经可以将就着把那力量惊人的射日弓拉成一个满圆,**力量何止加强了十倍?夏侯只是有点犯愁,看来自己的兵器又要重新打造了,否则挥动起来,实在是轻飘飘的没有感觉。这也是夏侯体内有真元不断的滋养改造肉身的缘故,其实他现在的纯粹的肌肉力量,几乎都要达到鼎巫的水准了。

    潜心修炼的夏侯,不知道时日的变迁。很快的,大夏历十月十三日这天到了。

    大夏历十月十三,一个很普通的日子。但是很久以后,当经历过这天发生过的所有事情的那些人,重新凑在一起,将一切情况汇聚起来时,他们才愕然的发现,这一天,几乎可以说是历史的转折点。一切的事情,在这天过后,就已经不同了。

    这天刚入夜时分,夏侯正在自己精舍后的密室里进行自虐性的修炼。一圈又一圈浓厚的黄色光球以每一刻钟二枚的速度直轰下来,夏侯浑身肌肉跳动,青筋突出,眸子里一圈土黄色的光芒荡漾出碗口大的一团光晕,像是一个怪物多过于像是一个人。体内金丹熊熊燃烧,自己的精神力无法熔炼的土性元力,尽被夏侯送到了金丹里,不管他是否吞得下,总之只顾往里塞,强大的土性真元不断的从金丹内生了出来。

    一边修炼,夏侯还能有余闲的功夫去默默背诵射日诀上的各种符箓、手印等等。他如今一枚精神力小箭上要刻印一千多符咒,可是那射日诀上说,到了最高深的境界,要一枚小箭上瞬间刻印九亿多符咒,一共是三万六千只小箭循环射出,源源不绝自成一星河漩涡般的体系才算大成!夏侯不由得有点心惊胆战,却又有点沾沾自喜,要是自己能修练到最高深的境界,怕不是就是后羿再生么?

    但是可以想象的就是,一千多手符咒都要掠夺性的吸收这么强的土性元力轰下,九亿多手符咒印在一枚小箭中,一次性吸收的土性元力会有多强?尤其是三万六千只小箭循环不断的急速射出吸回,这情景想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

    浑身乌黑的射日弓悬浮在夏侯胸前三尺处,那吸收来的土性元力,夏侯实在消化不了的,就以射日诀中的御箭咒全部打入那弓体内。据射日诀上的记载,这样可以让长弓和自己心神相通,凭空增添十分的灵性,使用起来如臂使指,更加威力无穷。

    就在夏侯正觉得修练到好处,虽然是漆黑的密室,但是眼前一阵毫光大盛的时候,那尺许厚寒铁铸造的密室大门突然被人用暴力一脚踢开。刑天大风穿着一身极其华美的锦缎礼服,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大声叫嚷道:“篪虎,不要修炼了,快快跟我走,出大事了。快去看看,能否弄到些许好处!”

    巫家的修炼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随时可以被打断却无大碍。他们的**极其强横,巫力洗涤身体时就算走叉了道,却也没有大碍,所以刑天大风明知夏侯在修炼却还是大大咧咧的冲了进来。可是夏侯体内金丹还在运转,被刑天大风突然惊动,一口真元‘哧溜’一声走了邪道,差点没让夏侯一口血喷出丈许开外。

    连忙收起了体内炼气口诀,真元收归气海,巫力回转识海,夏侯连续掐了三个古怪的巫诀镇压因为修炼射日诀而惊动的虚空中的大小灵体,气定神闲的站了起来。看到满脸似乎焦虑却又似乎欢喜的刑天大风,夏侯愕然问道:“怎么?死人了么?”夏侯想不到,除非是死人这样的大事,否则刑天大风怎么会如此焦急的赶来。

    刑天大风嘻嘻一笑:“还没死,但是快死了。不过和我们家没关系,说不定还能捞到一点好处,我们赶去看热闹就是。”

    夏侯大讶,却看到刑天大风身后走进来几名使女,毫不羞涩的把他扒了个干净,把一身繁琐但是很是华贵的黑色丝质的礼服穿在了夏侯身上。这礼服对襟中开,大摆长袖,袖口都几乎拖到了地上。各色以美玉雕成的饰物被一一穿戴在了夏侯身上,甚至夏侯的头顶,都硬被戴上了一青玉高冠,插上了三枚晶莹剔透彷佛里面有绿色的液汁滴出来的青色玉簪。

    玉戒指,玉护腕,玉腰佩,玉腰带,腰带上还挂上了一柄纯粹装饰用的二尺长红玉弯刀,这一身让夏侯瞠目结舌的礼服,终于穿戴结束。夏侯浑身上下,用最顶级的原玉碾出的饰物就有近三十件,硬是把犹如一头直立行走的大猩猩德行的夏侯,装扮成了一堂堂贵人。

    刑天大风吃惊的看了一眼在密室中行走了几步,居然是有模有样显得无比稳重极有风度的夏侯,连连点头:“好,看不出倒真有点人样了。不要罗嗦,赶快跟我走。还有一段路要赶哩。”

    刑天家的正门,摆起了一长串的仪仗队伍。刑天厄连同自己的两名白发苍苍的友客,已经坐在了最前的一辆大车上,眯着眼睛,手指头轻轻的敲打着膝盖。后面的十几辆车上,尽是刑天家在安邑里的头面人物。除了一代家主刑天厄,二代长老刑天十三,其他的那些刑天家的重要成员,夏侯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也不知道他们平日里去了哪里。

    护卫这一队伍的,却不是刑天家掌握的大夏军队,而是刑天家自己的家族近卫。浑身黑色甲胄,就连头脸都掩盖在全封闭的头盔下的刑天近卫整整五千人,骑在了身材高大的黑色龙角兽上,浑身杀气腾腾,隔着老远,就能感觉他们身上的杀气犹如刀锋一样削了过来。这一批人,又是夏侯从来没见过的,属于刑天家的强力武装。

    刑天大风带着夏侯匆匆赶来,也不敢多话,两人跳上了车队里的最后一辆,还来不及和已经坐在车里的刑天玄蛭等人打招呼,前面刑天厄已经是一声令下,队伍突然全速朝前奔去。队伍的后面也是蹄声滚滚,申公家以及住在这条街上的各大巫家的重要成员,都带着自己家族的亲卫,组成了庞大的仪仗队伍,鱼贯朝着东边城门行去。

    夏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车内所有人都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他也不敢吭声,只能挑起了车窗帘子,偷偷的朝外面看去。

    他看到,这些安邑的世家队伍一出了城门,就从一字长蛇阵变成了鱼鳞方阵。最前面是四大巫家的人排头,平行并进。后面是各大巫家按照势力、权势的高低,排成了整齐的队伍鱼贯前行。这方阵足足宽有五里,长有十里开外,多的家族例如刑天家出动了数千人,少的却只有两三辆车辆跟在队伍后面,整个队列里怕不是有十万人在队伍里面。

    队伍以极高的速度朝着东方足足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幸好安邑四野平坦,就是一个占地数千里方圆的大平原,如许大的一个队伍,没有受到任何的障碍,就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前面是一片稀疏的树林,淡淡的黑色雾气缠绕在这占地方圆近百里的树林内。队伍的正前方,却有两颗巨大得不成话的古木。那树高有数百丈,黑夜里也看不清有多粗,相互之间隔开有百丈左右,远远看去,可以看到他们的枝桠已经在高空中纠缠在了一起,彷佛一片乌云蒙在了地上。这两颗大树,就好像一扇通向异界的大门,矗立在黑夜的原野上。

    夏侯敢发誓,自己来安邑的时候,并没有在安邑的东边看到这么两颗大树。这么高的树,就是隔着几十里都能看个清楚,但是他来安邑的时候,的确没有见到一点树影子。想必,这又是什么高深的巫术应用了。

    大队人马就从那两棵树之间穿了过去。夏侯本能的感觉到,刑天大风他们在车子经过了大树后,身上突然冒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气息来,他们彷佛虔诚的信徒到了自己信仰的圣地一样,整个人突然变得无比的拘束,无比的压抑,似乎就连呼吸声都放慢了下来。甚至就连趴在车厢地板上的白,都本能的浑身一阵僵硬,目光死死的盯着车队正前方一个未知的地方。

    夏侯憋不住了,他挑开车帘子朝前看去,他愕然看到前方居然冒出了一大片的山岭。的确是山岭,起伏的山岭之上,星星点点的灯火茂密,只看灯光的数量,那里就有一个中等的城市规模。看看左右没人注意,夏侯对自己施了一个法术,这才定睛看去,他看到了那山岭之上,是一座座极其高大雄伟的宫殿,漆黑的宫殿,就好似怪兽一样盘踞在那娇弱的山丘之上。

    车轮下发出的,已经不再是荒野上车轮和泥土碰击摩擦的生意,而是清脆的‘咯噔’声,这里的地面上,已经铺上了青石板,这是一条宽有百丈开外的石板大道,直接通向了山岭的最深处。

    渐渐的,车队的两侧,有无数浑身都笼罩在黑色披风中的巫从路边的殿堂内走了出来,他们汇聚成人流,踏着整齐的步伐,发出了让人心头发颤的细微同时又宏大的脚步声,朝前一溜儿快步小跑。

    刑天厄突然大声叫道:“各大巫家车队停下,各大家主领自己族人前往天巫殿。”

    天巫、地巫、灵巫、幽巫、黎巫、令巫、幻巫、力巫、化巫,这就是大夏巫教的九大巫,同时也象征着九种极其可怕的力量。坐镇中州安邑巫殿的,号称大巫;坐镇九州各地巫殿分殿的,则号称镇巫。而拥有天巫、地巫、灵巫、幽巫、黎巫、令巫、幻巫、力巫、化巫称号的九位大巫,则是大夏巫教的九个最高领袖,同时也一定是九州之内,除了有特别继承之道的大夏之王外,巫力最强的九人!

    天巫殿,就是九大巫之一的天巫所属的巫殿。而地位至高无上的天巫,更是大夏巫教的教长,同时也一定是大夏王室之人。

    刑天厄的叫声提醒了夏侯,他惊讶的回头问刑天大风:“不会罢?天巫要死了?”

    天巫,当代天巫是当代夏王的亲伯父,拥有足以毁天灭地的九鼎巫力。同时,身为大夏巫教的教长,统率九大巫殿,九州内所有的巫都是他的属下。九州之内,所有的城市村镇内,必然有巫殿存在,必然有巫武、巫士出没。甚至就连夏侯的部族,夏侯出生的村子,他们的族巫,也是巫殿的门徒。

    这样的一个大人物,近乎天神一样的高高在上的存在,要死了?

    奇怪,夏侯实在是搞不清楚,这么一个重要的人要死了,怎么刚才刑天大风冲进自己密室的时候,还显得有点高兴似的?

    一缕极其细微的声音传入了夏侯的耳朵:“大巫之丧,死前必定以无上巫法传承自己庞大无比的巫力。但继承之人不可能全部吸收那可以毁掉整片大地的巫力,六成以上的巫力连同大巫的一部分记忆经验,会流散虚空之中。我等有缘者,可以独占其中一部分巫力,也许在场大半巫武巫士,都能提升一鼎的实力。”

    夏侯愕然看了传音的刑天大风一眼,他突然想到了前世那些原始部落的土人,在自己族内的长老死后把他分而食之的恐怖场景。刑天大风所说的,怎么就有这么点恐怖的味道在里面呢?

    以刑天厄、相柳翵、防风炑、申公郦四公为首,各大巫家在安邑的重要人物带着自己一个或者两个亲近的友客,沿着一道宽大陡峭的石阶朝高高在上的天巫殿爬了上去。他们在向上攀爬,而那些裹在披风中的巫,则是远远的站在了山脚下。说不清有多少巫汇聚成了一片黑漆漆的人海,把整座天巫殿所在的山峰都包围了起来。

    在夏侯他们的队伍前面,又有近千名身穿各种不同颜色长袍的巫,双手笼在袖子里,默不作声的向上攀登。黑漆漆的夜空下,冷风吹拂,到处都是黑色的人影无声无息的攀爬着,夏侯只觉一股寒气直冲心头,眼前的一切有如梦魇。只有紧紧靠着他的白爪子搭在了他腰上,从白的躯体上传来了一点点的热量,让夏侯觉得这才是人间。

    天巫殿到了。

    这大殿的一部分在山巅,可是入口却在山腰。天巫殿的主体建筑,是直接从山峰中挖出来的空间。一块高四百丈、宽两百丈的山崖被削得平坦无比,上面雕刻了无数的古怪花纹,但是大多都是和天上的天象有关。花纹上不知道涂抹了一层什么涂料,在漆黑的夜里,这些花纹还在散发出淡淡的微光。夏侯甚至看到了一副图案上那颗巨大的彗星轨迹,怎么看怎么像是哈雷慧星的模样。

    天巫殿的大门,就在这些古怪花纹正中,是一道宽只有四五丈,却有近百米高,无比怪异的长方形空洞。

    夏侯紧跟着队伍,紧紧的抓住了白的爪子唯恐他跑散了,有点紧张的走入了那道门户。门户内是一条不知道有多长的隧道,两侧的墙根下,每隔三丈就站着一名身穿白袍的巫,每个巫的头顶,都漂浮着一颗拇指大小的明珠,释放出的淡淡光华,刚好可以让人看清脚下的路。夏侯本能的低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就连那地板上,都刻满了无数繁复的花纹,同样都是复杂的星图。

    这条通道大概深入山体足足有十里左右,越往内走,路边站着的巫身上散发出来的巫力波动就越强,那可怕的威压,让夏侯、白、刑天兄弟乃至他们的父辈都一个个浑身直发抖,不敢抬起头来。只有刑天厄等各大家族的第一代长老和刑天十三等第二代长老,才能在这些巫殿的大巫那庞大的威压下镇定自若,行动之间不失分寸。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空间。夏侯已经没有兴趣去看这个穹顶浑圆墙根正方符合天圆地方学说的空间有多大,反正在巫法的作用下,只要有足够的巫力浪费,这些大巫完全可以在这个房间内堆上几十座大山玩,空间这个概念,在这里是没有意义的。

    刑天厄等世家成员在这个巨大空间的正中停下,按照各自的身份、地位、辈份、实力以及各自家族的实力、声望等等复杂的参考关系,在十几名大巫的指挥下,排成了整齐的队伍。夏侯他们,自然只有垫底的份儿。

    前方大概里许的地方,夏侯看到那边的墙壁上有一个方形的门户,一道陡峭的大概千多级的石阶梯通向那门户中。正面看上去彷佛金字塔形的阶梯上,站满了身穿各色长袍的巫。夏侯眼睛尖,看到上面那些巫胸口上的徽章处,等级最低的也有七鼎的标志。站在台阶尽头的近百名浑身包裹在披风里的巫,徽章上全是九鼎标志。

    近百名九鼎大巫。

    夏侯对于九鼎大巫到底有多么可怕,那是完全没有一个清楚的概念。但是他知道,就以他现在的实力,也不是一鼎上品的刑天大风等人的对手,就更不用提九鼎大巫的厉害了。他浑身发麻的站在队伍中,看着那数千名站在那石阶上的大巫,只能惊叹于大夏巫教的兴盛。

    身边的刑天大风口观鼻、鼻观心,脸上肌肉纹丝不动的从嘴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来:“九大巫殿四成的长老都在场了。看台阶最上面的看不清模样的八人,就是除了天巫大人外的其他八名大巫。自左而右,是地巫、灵巫、幽巫、黎巫、令巫、幻巫、力巫、化巫。”

    夏侯只能轻轻点头,他没有这个本事让嘴角都不动弹一下的传出声音来。这么多高阶的大巫,居然才是长老的四成?

    刑天玄蛭则是冷冰冰的看着那石阶,极细的声音居然是从他胸脯处传来的:“别的大巫暂且不说,倒是关于黎巫的传闻挺有趣的。”

    夏侯正想听听看到底什么传闻这么有趣,却突然看到石阶上自左而右第四位大巫的右手轻轻的晃了一下,刑天玄蛭脸上居然发出了轻轻的‘啪’的一声,彷佛被人抽了一耳光一样。刑天大风、刑天玄蛭吓得连忙低下头,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全场一阵的肃静,突然空中传来了急骤的风声,诸人抬头看时,就看到一团白气在空中急速扭动,慢慢的张开成了一道门户的模样,夏王身后紧跟着几个身穿礼服的男子,大步的踏着虚空走了出来。他们的身形刚刚出现,那团白气就慢慢消散,夏王的身体微微一动,几个人就已经到了那石阶顶部。

    “天巫的情况如何?为何突然报危?前一阵子,不是说还有三年的寿命么?”夏王刚刚站定,就迫不及待的追问起来。

    修为到了一定的程度,这些巫对于自己的生死寿限已经有了很清晰的认识,可以详细的推算出自己的死期。既然天巫说他还有三年的寿命,那他就一定还能活三年,而不应该是现在就突然令人传谕整个安邑,让这么多人黑灯瞎火的赶过来。

    石阶上,那方形门户中突然射出了一道朦胧的银光,瞬间的功夫,整个空间都笼罩在了那玄妙的银光下。四周望去,整个空间已经变得无边无际,所有人都悬浮在真空中,无数大大小小的星辰闪动着奇妙的光华,在虚空中带着巨大的轰鸣声,遵循着一个恒古固定的轨迹在运转。

    夏王立刻停止了追问,而是恭敬的朝着那门户行了一礼:“天巫。”

    一名身穿光滑银色长袍的老人慢慢的自那门户中走了出来。他银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彷佛火焰一样在头上飘舞不休。光滑如玉的脸上,两粒眼珠犹如两颗太阳,释放出无穷的光热,那里就好像两团白炽的火在跳动,没人敢正视他的面孔。这老人朝着夏王轻轻点头,低沉的说道:“三年的寿命而已,与其浪费三年的时间无所事事,不如抛弃这三年的时间,换取更大的好处。”

    不等夏王开口,这老人,也就是大夏巫教的教长,夏王的亲伯父,天巫殿的殿主天巫缓缓说道:“我死后,由吾第三十六弟午乙接掌天巫之位。午乙三年前已经达到了九鼎下品巫力,继承吾之传承后,当有九鼎上品的威能,足以鼎镇巫教,诸大巫可有异议?”

    天巫之下八名大巫同时说道:“无。”他们的声音都蕴含了极其强大的巫力,彷佛天空的雷霆,却是听不清他们的嗓音如何。

    天巫笑了几声,抬头朝着虚空问道:“隐宗之主可有异议?”

    虚空中,自天幕上一颗缓缓旋转的恒星图案中传来了低沉有力的声音:“七弟,你要死了就不要废话,快点死了我好赶回去。当我刚回到隐殿,就被你派人又叫来了安邑,很有趣么?”

    天巫呵呵笑了几声,朝着虚空拱手道:“如此极好。我先死,然后等你来陪我。”

    虚空中那声音气得连连冷哼,却看不到人影。

    天巫又问夏王:“大王,由你三十六叔父接掌巫教,你可有异议否?”

    夏王摇摇头。

    于是天巫又朝着诸大巫殿的长老询问了一次,长老们又是全部通过。天巫又问了以刑天厄为代表的各部族、家族的意见,这些部族、家族也无异议,全票通过。夏侯却正好看到商汤也站在了一个角落里,满脸好奇的看着交待后事的天巫。而伊尹则是彷佛影子一样站在商汤的身后,他对于巫力传承没有任何兴趣,一对大眼睛居然只是在不断的在那些女性巫的脸蛋上梭巡。

    天巫的传承仪式很简单。既然天巫已经下定决心抛弃三年的寿命提前死掉,那么就算是夏王或者那个不知道来历的隐宗之主也是无权反对的。天巫也没有太多的话要交待,只是把那叫做午乙的,明显比他年轻了不少的九鼎大巫叫到了面前,把一柄尺许长的漆黑的石杖交给了他,就算完成了天巫这个职位和一切权力的转移。

    紧接着,就是巫力的传承仪式。

    天巫坐在虚空中一张大石椅上,午乙盘膝坐在了他面前,在场所有人听到天巫吩咐道:“我临死化去全身的巫力和一切的智慧,一部分巫力归属午乙,其他的,在场自然有人能够继承。各大巫家的家主知晓其中的规矩,不管谁得了好处,万不可生嫉妒陷害之心,明白否?”

    所有人同时领诺。

    又听得天巫说:“入灭之时我以三年寿命,换取我窥探未来之事的能力。三年寿命,只换得区区数句话的时间,大王,你可要用心记好。”

    夏王皱起了眉头,有点不快的喝道:“我大夏正是国力最强盛之时,天巫无端做此牺牲作甚?”坐在天巫面前的午乙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天巫看着夏王微笑:“最近夜观星相,偶然心生警兆罢了。我活了七百多年,执掌天巫大位也有百年光景,三年的寿命,算得了什么?若是能解去我心头警兆的缘由,却也值得。”

    刑天大风毕竟是爱多嘴的人,又听得他低声传音了过来:“这一代的天巫在星相之术上,是前所未有的奇才,往往能看到诸大巫不能见之事。若他心生警兆,定然是有极大变故。整个大夏,却也只有他才能以这祈命之术换取预见的神通。就算是接他位置的午乙,没有百年的苦修,怕也达不到这等水准。”

    夏侯连连点头,极其赞同刑天大风的观点。可不是么,这等能够清楚的看到未来的预见能力,若是人人都能施展,那天下还不乱套了?

    听得天巫的话,夏王却也没有了说辞,只能是退到了一旁。

    巫的办事效率是很高的,并没有什么繁文缛节。天巫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午乙的眉心处,自己则是闭上了眼睛,低沉的说道:“所有的巫,运转你们的巫诀罢,将你们的巫力尽数收敛,不要打扰了我的传承。年轻的巫,若有诸般异相降临己身,万不可慌张,自顾自运转巫诀则可。我七百年苦修的巫力,却不要白白消散了。”

    ‘砰’的一声闷响,天巫脑后的银色长发突然纷纷断裂,在虚空中炸出了满天银色的光雨。眼看着他整只按在午乙眉心处的手,已经变得是银光熠熠彷佛纯银一般,却不似肉身了。午乙的脸上一阵的抽搐,浑身彷佛吹气球一样的膨胀起来。天巫苦修了七百年的巫力急速冲进他的识海,给他带来的,除了剧痛,就是剧痛,再也没有其他的感觉。

    天巫一边全力把自己的巫力输入午乙的身体,同时嘴里开始念诵晦涩难懂的咒语。随着他的咒语声,他的容貌急速变得苍老,他剩余的寿命一滴滴的奉献了出去,向冥冥中主宰一切的天神换取那一点点窥视未来的缝隙。

    所有的巫都收敛了自己的所有气息,只顾着运转自己的巫诀,死死的守住了自己的心神不动。整个空间内,就只有天巫身上释放出来的越来越庞大的巫力波动。眼看着一道道银色流光从天巫眉心处激射了出来,朝着四面八方漫无目标的胡乱飞去。午乙的身体无法承受天巫的全部巫力,而天巫的死亡将近,他的巫力不受控制的开始了泄露。

    随着巫力泄露出来的,还有一道道无形无色的精神波动,里面充满了无数的符咒、文字,这是天巫七百年寿命中积累的一切知识,这也在巫咒秘法的驱动下急速的涌了出来。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夏侯只能惊叹,巫族对于一个人的劳动价值,简直就是压榨到了极点,眼看着人都要死了,还要作出他一生中最大的奉献啊!

    天巫身上的巫力波动越来越强烈,越来越不稳定。突然间,他的寿命已经全部燃烧殆尽,他的巫咒也已经发挥到了顶峰状态,凭借他强大的巫力、太古流传下来的神奇咒语,他已经打开了那扇命运的大门。

    天巫的双眼猛的睁开,两道银光射出了千万丈外。他的脸上刚开始露出的,是一脸的惊慌和恐惧,犹如大难临头。但是紧接着却又是一阵的欢喜雀跃,彷佛一切都有了转机那样。天巫浑身哆嗦着吼叫起来:“大王,却是九王子……他……”

    似乎高兴于自己就要揭露这最大的关于未来的奥秘,天巫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眼看着他就要把未来在诸巫面前完整的剖析,可是巨大的变故突然产生了。

    在山峰外面,无数巫清楚的看到,自东方有一道红色的极强的光芒从猛然射出,射向了天穹。

    天空中无数繁星正在急速的闪动,强大的波动似乎正在把某个意识降临在地上的某个人身上。可是那道红光却有无穷的威力,红光一闪即逝,满天闪动的星辰突然黯淡。斗转星移,一颗海碗大小的银色大星突然坠下,化为一道流星飞向了西方。

    那些站在天巫殿外等候的巫同时哀呼起来:“天巫丧了!”

    可是天巫殿内,正要说出那让自己不安的未来,说出那个极其重要一句话的天巫则是浑身突然一抖,他和满天星辰的联系突然被一股极其怪异,强大无法形容,彷佛浩浩荡荡天地之力的神奇力量隔绝,他的生命之火,被那横插一手的力量瞬间灭绝。

    一团古怪的红光在天巫的身上闪动了一下。天巫满脸笑容的看着夏王,突然身体化为无数银色光雨飘散。

    虚空中,那隐宗之主愤怒的咆哮起来:“是谁?是谁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打破了天巫的巫术?是谁有这样的巫力,居然能够破掉天巫的巫术?到底是谁?”

    猛然间听到天巫的巫术居然被人破解,满殿的大巫同时惊骇的睁开了眼睛,再也顾不得运转巫诀,赌那一丝的运气去吸收天巫的遗产了。

    只有夏侯却是对天巫没有什么感情,他也不知道一个九鼎上品的大巫的巫咒被人打断是如何让人震惊的事情。他只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按照天巫的吩咐,闭着眼睛在那里运转巫诀,吸收可能幸运的降临自己的来自于天巫临死时泄露的巫力和他的智慧。

    夏侯运转的,自然是射日诀。

    而射日诀的修炼方法,是外张并且掠夺性的。

    三枚精神力凝聚的小箭射出,夏侯彷佛撒网的渔民,突然感受到自己的渔网被大批大批的巨量的鱼群给塞满了。

    夏侯吃惊的张开眼睛,惊讶无比的张大了嘴巴,最后咕哝了一句:“我操,我的运气不会这么差罢?”

    就好像第一次修炼射日诀时一样,夏侯被连续三个质量和数量都超出他想象的圆球给轰进了识海,巨大的巫力彷佛核弹一样在他脑海中爆发,夏侯干净利落的浑身皮肤再一次炸开,连同身上那华贵的礼服、昂贵的玉器饰品同时炸成了粉碎。血糊糊的一团人形的肉,喷洒着滚烫的还冒着青烟的鲜血,‘嗷’的一声惨叫,仰天倒飞数百丈,砸飞了数百个倒霉的巫后,夏侯无奈的倒在了地上,再次的昏迷。

    现场还有一个人,也极其幸运的继承了来自天巫的一部分极其强大的巫力,那就是站在一角发呆的商汤。

    不过,商汤显然比夏侯的底子好得多,商汤起码也是鼎巫的基础。吸收了来自天巫的庞大力量后,商汤只是很干脆的七窍喷血的倒在了地上。虽然商汤七窍中喷出的血泉也足足有十几丈远,但是比起夏侯那惊天动地的轰动性场面,声光效果却是差太远了。

    数十名隐藏在空气中,浑身黑袍,没有一点肌肤露在外面的大巫闪了出来。他们的徽章上仅是八鼎、九鼎的标志,但是在徽章的一角,无不都绣了一颗小小的黑色的星星。那带头的大巫愤怒的咆哮着:“立刻施展巫术,哪怕搜遍天下,也要找到那个敢于破坏天巫传承的人!找到他,灭他整个部落。他部落濒临的所有部族,也一起铲除!”

    愤怒、疯狂的大巫们同时领命,纷纷化为一道道流光、狂风飞散。

    那大巫,隐宗之主气得在石阶上面直跺脚。突然他手上冒出了一个粗大的黑漆漆的木杖,狠狠的一杖轰在了夏王的屁股上:“你还傻在这里干什么?你不也是九鼎大巫么?给我去找,找到那个该死的混蛋!我要撕碎了他!”

    夏王被打得‘吱儿’一声闷哼,却不敢说一句话,带着身后的几个人再次召唤出了那白色的气团,将那气团化为一道门户后匆匆离开。

    隐宗之主站在石阶上,被一团黑雾笼罩的脸上有两团幽光在闪动。他一眨不眨的盯着血肉模糊的夏侯看了半天,突然幸灾乐祸的低声笑起来:“老子第一次知道,有人会蠢成这个样子,居然在天巫的传承仪式上运转射日诀!这小子,实在是太有趣了!”

    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午乙连同另外八名巫殿殿主同时惊讶的看了那隐宗之主一眼。隐宗之主突然咳嗽了几声,指着黎巫喝道:“小女娃娃,去给那蛮子治一下。你的木性元力,正好让他土性之躯恢复的速度增快百倍。这么有趣的蛮子,可不能就死在这里。唔,如果你治好了他,又心情不错的话,就去随手救一下那个商族的倒霉鬼,反正多一个也没关系么。”

    黎巫微微欠身,直起身体时,已经到了夏侯身边,一道绿色的光芒从他手上射出,笼罩在了夏侯身上。

    安邑城东方极远处,数十万里外的海滨处,一名身穿火红长袍的青年背着双手,抬头看着突然星光黯淡的夜空,‘呵呵’大笑起来。

    “我通天道人最讨厌那些逆天改命的人!不就是一九鼎大巫么?死又有什么可怕的?只要元神不灭,轮回投胎了还可以继续修炼,照样成就混沌不灭无上正果。临死还玩这么多的花招,我就是看不顺眼!”

    冷哼了几声,漆黑的长发飞舞,容貌俊朗,带着几分邪气、带着几分傲气、甚至带着几分稚气的通天道人背着双手,朝身后紧跟着自己的几个炼气士喝道:“孩子们,去安邑快活者!哈,活该师尊和大师兄二师兄闭关祭炼元神,这去安邑收徒广大门户的事情落在了我头上,不好好的玩玩,怎么对得起自己?想我通天不过修炼了区区万年,正是青春好时光,可不能被他们三个老家伙给限死在金鳌岛上了。”

    通天道人身后的几个炼气士只是连连苦笑,哪里敢开口接话?

    就看通天道人身体一晃,四柄长剑从脑后射出,化为青红紫黑四道彩光环绕住身体,一溜儿微光急速朝着西边飞去了。

    那几个炼气士连连叫嚷起来,有叫师尊的,有叫师叔的,无不是在那里尖叫:“您可不认识那道场的去路,您可等等我们呀?”

    清风扫过,那几个炼气士脚下升起了一片片青云,犹如流星一样,瞬间去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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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4 17:10:28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黎巫(上)




    夏侯从深深的睡梦中醒来。

    他感觉自己已经睡了一千年,脑海中空空荡荡无悲无喜,却充盈着无数乱飞乱舞的符咒、印诀、咒语、药物、天相星图等等稀奇古怪的东西。睡梦中,夏侯就是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的精神和这些奇怪的记忆慢慢的融合,水乳交融,最终成为一个整体,成为他可以熟练运用的技能。虽然在梦中,夏侯还是清楚的感到了一种天上掉馅饼的荒唐。

    闭着眼睛活动了一下身体,还好,似乎没有缺胳膊少腿的。但是也难说,也许自己的胳膊腿什么的已经和自己说过一次再见,但是被那些大巫重新拼凑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夏侯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突破了前几天达到的那个瓶颈,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体内真元彷佛水银一样密度极大,顺着宽敞光滑无比结实的经脉流动时,居然发出‘哗哗’的声音。

    似乎自己的身体在强度上已经暴涨了一个层次。夏侯自嘲道:看来自己在原始人部落分食长老遗体的仪式中,得到了最大的好处。

    睁开眼,夏侯瞬间又陷入了另外一个深沉的梦境。

    他躺在一间材质漆黑的石屋里,身体下面的石床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刺骨的寒气滚滚而来涌入身体,却并不觉得难受,反而通体清凉非常的舒坦。石屋的四角有四支灯架,从灯架正中的铜柱上探出了数十片枝条样的铜枝,上面托着拳头大小的灯盏,石屋内很是明亮。

    一名青衣女子就坐在屋子正中一张朝着夏侯的石椅上。

    第一眼看上去,这女子不过如此。

    仔细看一眼,彷佛微风吹散了湖面上的薄雾,渐渐的露出了青绿的水波,这女子的容颜就让你觉得有点意思了。

    等你忍不住再去看第三眼,深深吸引你的,是那女子白皙接近透明的脸蛋,完美的鹅蛋脸上,还可以看到淡淡的青色,那是皮肤太娇嫩了,血管的颜色都透了一点出来。夏侯从来没见过这样细嫩的皮肤,新生婴儿都不如她这样完美。

    等到夏侯好奇的看了她第四眼的时候,他整个就沉迷在了那彷佛青山绿水,自然空灵的美丽中。这女子有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下来,修长的黛眉带着一点让人心痛的翠绿色。她的唇,却没有一丝血色,反而是带着一点点的水绿,紧紧盯着夏侯的眸子,是一种接近漆黑的墨绿色,彷佛两块极品的翡翠,浓烈的生机从那绿色中自然的流淌而出。

    这女子静静的坐在那里,就好似山林中的精灵。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极其简单的黑色丝袍,没有任何的饰物。可是她却彷佛自己会发光,淡绿色的光华充盈在这个死气沉沉的石屋内,于是就连那些厚重的石块都生动了起来,彷佛活物。

    夏侯必须承认,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自然,空灵,充满了生机,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奇峰峻岭上茂密的自然丛林。她的美丽是无庸置疑的,在安邑他见过的美丽女子不少,比如说刑天华蓥,比如说青月,比如说安邑令的那个刁蛮女儿,但是这些少女的美丽加在一起,也等如是蛮荒沙漠和锦绣山水对比,根本就无法比较。

    但更重要的是她的气质,她很自然的有一种让人亲近的特质,她的巫力应该是木属性的,满是自然的气息。但是她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错觉,虽然你知道那是美好的东西,可是你没有胆量去接近她。你只能在见到她之后,就此沉迷在她的美丽之中。夏侯怀疑,一些心智脆弱的人见到她之后,是否能够从那美丽的梦幻中醒过来。

    幸好夏侯不是一个心智软弱的人。前世和今生的种种经历,决定了他的心神简直犹如金刚一样坚强。艰难的从那惊艳的一瞥中清醒过来,从来不说笑话的夏侯,居然情不自禁的调侃道:“莫非我已经死了,这里是天神的居所不成?否则怎么可能见到姑娘你这么美丽的女子?”他很用力的眨了几下眼睛,强迫自己看向了一个屋角的灯架。

    那女子双腿盘在石椅上,右手轻轻的托着下巴,感觉很有趣的看着夏侯。在夏侯的意识中,彷佛已经过了一辈子这样长久,这女子才慢慢开口道:“你这蛮子的命真好,上任天巫的巫力,六成归了午乙,一成归了商汤,你占了半成之多。其他各大巫,居然没有得到分毫。”她没有理会夏侯的调侃,似乎那些话她根本就没有听到。

    这女子的声音,好似那春雨薄雾中的黄鹂一样,清脆却带着一点飘忽的味道。夏侯仅仅是听到她的声音,就突然浑身一阵燥热,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连忙拼命的运转体内真元,把体内五贼强行镇压了下去。他不敢看她,只是干笑道:“半成的巫力就差点杀了我。”

    那女子连连点头:“说得没错,你在接受天巫的巫力之前,不过是一名九等中下品的巫武。天巫的一成巫力,就等于一名九鼎中品大巫的全部力量,你鲁莽的吸了半成的巫力,居然还能留下一个囫囵的身体,我们九大巫都感到近乎神迹了。”

    我们九大巫!

    任何一名鼎位的巫,都可以在其他人的嘴里被称为大巫。但是敢于自称大巫的,只有九大巫殿的殿主。夏侯愕然看向了那女子:“你,你说什么?你是大巫?你是?”

    那女子歪着脑袋看着夏侯,夏侯怎么看怎么感觉着,她的目光就好像自己小时候看待白那样的值得玩味,就好像一个小孩子看到了极其好玩的玩具一样。依然是那完美的声音传来:“我是黎巫旒歆。”

    黎巫,这美得只能用‘惨绝人寰’来形容的女子,居然就是站在石阶顶部,浑身用黑布包裹着,夏侯盘算着怎么也要有七八百岁才合理的糟老头的大巫之一?夏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怎么看她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女模样。一时间,夏侯脑袋里闪过了例如借尸还魂、返老还童、采阳补阴等等稀奇古怪的念头。

    黎巫皱起了眉头,似乎她能猜测到夏侯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不由得嗔怒道:“若不是隐宗之主要我出手救你,当我愿意对着一个浑身皮肤都炸飞了,血肉模糊恶心之极的肉球么?你敢胡思乱想的话,我不介意把你恢复成刚才那个模样。”

    夏侯连忙端正了脸上的表情,口观鼻,鼻观心,不敢再动那些古怪的念头。天知道这些大巫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手段,能够看到自己的思维?夏侯老老实实的从石床上爬起来,朝黎巫行礼道:“如此,多谢黎巫相救。”

    黎巫轻轻点头,淡淡笑道:“不用谢,救了你,隐宗之主太弈就欠了我一个人情,有空我就可以去隐殿找一些我比较感兴趣的东西,所以倒是我要感谢你才是。”她悠然叹息道:“可惜的就是你伤得太轻,要是你的伤再重十倍,我就可以从太弈手上多点东西出来了。”

    夏侯只觉得后心冰冷,果然是最毒莫过妇人心,这黎巫也不例外啊。自己差点粉身碎骨,这伤还叫做太轻了?

    夏侯正在这里腹诽黎巫的不人道,黎巫却是好奇的看着夏侯问道:“不过,我很好奇。巫力比你强大得多,伤势也轻得多的商汤,经过我的治疗后,现在还在昏迷,你却恢复得这样快,没有道理呀!”黎巫眼里闪动着古怪的光芒,那声音在夏侯听起来,就好像要抢小朋友棒棒糖的不良少年一样不怀好意:“你身上是否有什么护身的巫器?可是我救治你的时候,你身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却是奇怪了。”

    这种问题,怎么能顺着她的意思回答?夏侯连忙说道:“我也不知道呀!如果作为大巫的您都不清楚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可能明白?”

    黎巫紧紧的盯着夏侯看了半天,看得夏侯额头上几滴冷汗慢慢的渗了出来,最后看到夏侯实在是一脸的坦然,的确是没有隐瞒什么的时候,黎巫这才放过了他。收回那充满了威吓力的眼神,黎巫有点失望的说道:“原来这样啊?也许是你的天分太好了,所以侥幸留下了一条命。当然,这也是我的医术太好了,否则怎么可能救回你来?”

    黎巫脸上露出了沾沾自喜的笑容,很自我陶醉的笑了一阵,这才给夏侯说道:“你侥幸吸收了天巫半成的巫力,可是你的巫力提升却不高,只到了九等巫武的最顶峰状态,还差一步,就能达到一鼎下品水准了。倒是你的肉身受了很大的好处,那些胡乱冲撞的巫力被我用巫咒封进了你的身体,结果你的肉身直接提升到了二鼎大巫的境界,倒是你的幸运。”

    自己的肉身已经到了二鼎水准么?那岂不是比刑天大风他们还要强横得多?夏侯一阵的欢喜,一阵的心痒难耐,恨不得就能去试试自己如今到底有多么强悍!也许,自己现在可以把一座小山当作手榴弹扔罢?实在是,实在是太棒了!夏侯比任何人都清楚,强横的实力的重要性了。

    可是黎巫立刻又给夏侯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别高兴,你的肉身有二鼎大巫的水准,可是我们是不承认的。大夏巫教下属的巫,只能依靠自己的巫力来评定等级。你的巫力如今还是九等水平,你就是九等巫武。”

    夏侯倒是很看得开,他笑嘻嘻的说道:“无妨,我对于这些称号并不在意,只要我自己有好处就行!”

    黎巫被夏侯的话弄得愣了一下,眨巴了一下眼睛,低声咕哝了几句,夏侯却是没听清楚她到底说了些什么。过了一阵,黎巫才古怪的看了夏侯一眼,皱眉道:“可是奇怪的就是在这里,按照你吸收的天巫遗留的巫力,如果你的巫力仅仅达到九等水准,这可以忽略不计的损耗。你的肉身就应该起码达到七鼎大巫的境界,却又怎么只到了二鼎水平?”

    黎巫的身体慢慢的飘了起来,夏侯这才看到她居然是赤着脚的。两只粉嫩白皙带着一点青色的小脚悬在立地寸许的地方,黎巫轻盈的在石屋内飘了一阵,自言自语道:“可是按照我们所感应的,你的确是吸收了半成的巫力。那么,你所吸收的巫力中,有九成九的力量不知去向了。奇怪,真是奇怪,篪虎暴龙,你身体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夏侯连忙内视自身,唔,**被极大的强化了不说,体内的真元性质正如前面所说,已经变化成了水银状态。而自己的那颗金丹!唔,夏侯看着那颗金丹差点没晕了过去。也许是因为吸收的是天巫的巫力,夏侯的金丹居然从一颗变成了十颗,十颗金丹的体积比起以前他自己修炼的那粒要大了不少,并且是极度的致密,极度的精纯的十粒银色的金丹。他们居然在按照太阳系的运转轨迹,在他丹田内急速旋转。

    自己的金丹居然变成了这种古怪情状?这让自己以后还怎么继续修炼啊?夏侯知道修炼一颗金丹的法门,可是同时修炼十颗金丹的么,夏侯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事情。

    黎巫的声音传来:“你身体内可有什么不好的么?比如说,哪里突然发冷发热,或者你以巫力内视,看到体内哪个地方有一片银光的?”

    夏侯抬起头来,满脸的真挚,满脸的诚实,满脸庄重的看着黎巫,郑重的说道:“黎巫,我一切安好,唔,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黎巫猛的飘近了夏侯,几乎是脸贴脸的死死的瞪着他喝道:“果真没有异常么?”一股庞大的念力随着她的声音直透夏侯识海,撼动了他的整个意识,一个雷霆般的声音在朝着夏侯怒吼:说真话,说真话,你不能隐瞒任何东西。

    凭借着前世的经验,凭借着自己的元神比巫要更加稳固的优势,夏侯在识海内掀起了一阵飓风的情况下,依然是咬着牙齿叫道:“是的,我的身体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

    黎巫整个人一下子就没有了精神,一脸气馁的她恼怒的看着夏侯喝道:“早知这样,我坐在这里傻等你醒过来做什么?还以为你的身体会有什么古怪的变化,准备用你来试药的。气死我了!”她气呼呼的转身飘到了那石椅上重新盘膝坐下,死死的看了夏侯半天,这才说道:“篪虎暴龙,我救了你一条命,你承认罢?”

    夏侯连连点头:“自然,黎巫救了我,我无比感激。”

    黎巫眼里闪过一道奸诈的光芒,她嘿嘿的笑起来:“唔,你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就好。虽然我是应隐宗之主的命令救你的,但是你必需要承认,我为了救你,耗费我的大量巫力不提,耗费我一夜的精神也不说了,那些被你喝进肚子里的药物,却是很稀少的。”

    夏侯听得情势不妙,连忙叫道:“我可没钱赔你。”

    黎巫气得嘴唇发白:“谁要你用钱赔偿?我黎巫堂堂九大巫之一,会敲诈你的钱物不成?”一时间,她身上威势大盛,夏侯被那威势震得无法说出话来。这完全不是夏侯意志软弱的原因,实在是二人的实力相差太大,一只蚂蚁面对太平洋的风浪时,还能做什么?

    顿了顿,黎巫脸上露出了很亲切的笑容,她收起身上的威压,笑道:“不过,我发现,你虽然身体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是你的巫力,却的确有很奇特的性质。你的土性巫力所蕴含的生机,比起力巫属下的那些土性大巫要强大百倍。所以,这就有用得上你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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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4 17:10:44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黎巫(下)




    夏侯苦笑,他清楚自己的巫力为什么蕴含的生机比其他的土性大巫要强大,因为他体内还有土性的真元做后盾。土性真元是和外界的天地灵气息息相关的,拥有密切的联系,最是得到了后土载物滋润万物的性质。比起那些只顾修炼自身,断绝了和外界规律联系的大巫,夏侯的巫力崭露出来的活性,自然是他们无法比美的。

    看着这个应该有数百岁的年龄,却易嗔怒,易欢笑,彷佛少女的黎巫,夏侯无言以对,只能陪笑道:“若是有用得上我篪虎暴龙的,黎巫尽管吩咐就是。”夏侯说完这句话,就感觉自己彷佛已经被抬上了货柜的猪肉,就等着人家下刀售卖了。

    黎巫一阵的欢喜,连忙说道:“好,我知道你还没有正式加入巫殿的,那么,你加入我黎巫殿罢。我给你黎巫殿巫卫的身份,可以自由出入巫山腹地。”似乎是早就做了准备,黎巫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青色的木牌递给夏侯。

    伸手接过那木牌,这青色的木牌不知道是用什么木头雕刻出来的,巴掌大小的长方形木牌上,满是细腻的云纹和各种奇花异草的图案。木牌的正中是一棵奇异的小草图样,那草生有九片叶子,夏侯手上的这枚木牌上,那草叶有五片在发出淡淡的绿光。

    看到夏侯那疑惑的表情,黎巫笑着又掏出了一枚木牌朝着夏侯亮了一下,她手上那木牌上,那九片草叶都在发出绿光。黎巫解释道:“这是你进出巫山巫殿的凭证。九片绿叶,是黎巫殿主的象征;八片绿叶,是祭巫的标志;七片绿叶,是御巫的标志;六片呢,就代表着命巫的身份。你的木牌上有五片绿叶,证明你是除了黎巫、三祭巫、九御巫、二十七命巫之外,黎巫殿身份最高的巫卫,自然是通行无阻。”

    夏侯听到这里,连忙把那木牌紧紧的握在手里。开什么玩笑?祭、御、命三等巫官,是巫殿除了殿主外身份最高的大巫,人数也不过数十人,是巫教最高权力的核心人物。手上这木牌居然授予了自己仅次于他们的地位,夏侯如果不把它好好的保管起来,他也就不是那个夏侯了。有了这木牌在手,夏侯的身份可就不同了,再碰到上次的那安邑令的子女一样的人物,怕是木牌一出,就能吓得他们跪倒在地不敢动弹。

    黎巫眯着眼睛,嘻嘻的笑起来,显得极其的高兴。她看着夏侯说道:“好了,以后有事,我会派人去叫你的。你在黎巫殿,也不用做什么太辛苦的事情。黎巫殿后有一片药园,里面有不多的几本来自天界的神药,却是长势缓慢。你的土性巫力生机强大,定然能够促进它们生长。你以后多辛苦几次,就能把这次你喝下的汤药的代价给补偿回来了。”

    夏侯听得是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感情黎巫坐在自己石屋里守了自己这么久,绕了这么大一个***把自己绕进去,就是为了找一个苦力么?可是说真的,夏侯心里清楚,自己还真适合做这种事情!自己的土性真元生机强大,对于木性的各种植物拥有极好的效果。黎巫,还真是知人善用啊!

    这个女人,夏侯看着她笑得无比开心,无比美丽的脸蛋,居然有一种恨得牙痒痒的感觉。

    唔,如果能够在她脸上啃一口,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不知道怎么搞得,夏侯突然冒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大巫,能成亲的么?”

    黎巫身体再次飘了起来,绿色的光芒闪动,一双用草叶编织的拖鞋套在了她赤脚上,她就彷佛夜间的幽灵,朝着石屋门口飘了过去。一边飘行,黎巫一边很清脆的低声笑着,笑得很开心,笑得很得意。同时,她还有余闲功夫对夏侯说道:“你昏迷了没多久,现在天都还没亮呢。各大巫家的人都和巫殿的巫一起出动,找那逆转星斗运行让天巫提前毙命的人去了。你如果觉得能动弹了,也出去帮帮忙罢。”

    夏侯看着黎巫那无比美好的身躯渐渐没入了门外的黑暗中,鬼使神差的大着胆子问道:“黎巫殿主,我可以问一个问题么?”

    黎巫闻言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夏侯问道:“还有什么事情么?”

    夏侯看着黎巫的脸蛋,心神一阵的恍惚,下意识的问道:“不知黎巫殿主,今年多少春秋了?”

    黎巫愣了一下,本能的回答道:“我?应该是快要二十岁了罢?你问这个作甚?”

    突然,黎巫死死的皱起了眉头,脸上有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恼怒道:“是不是刑天家的那几个家伙给你说了什么和我有关的传言?说我是一个干瘪难看的老巫婆么?气,气死我了。”她的手狠狠的朝着夏侯挥了一下,‘啪’,无比清脆的耳光声从夏侯脸上传来,夏侯偌大的身躯被那一下抽飞了起来,重重的砸在了石屋的墙壁上,差点没背过气去。

    夏侯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黎巫已经浑身笼罩在了一条黑色的披风中,就连头发丝都没有露出一根来。她又恢复了那让人听不出口音的古怪声音:“篪虎暴龙,你敢对人说起我的模样,我就把你种到黎巫殿的药园去,你若不怕,就尽管试试罢!”

    说完,一道道青色的狂风平地而起,黎巫在风影中失去了踪影。

    夏侯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蛋慢慢的爬了起来,黎巫的那一掌,差点没把他大牙给抽飞几颗,眼看着脸蛋已经像发面的馒头一样,慢慢的膨胀而起。夏侯苦笑道:“见鬼,她的脾气原来这样不好。快到二十岁了?天啊,她怎么成为巫殿之主的?”

    “这个天下,有一种巫叫做天降神巫,他们生而就有庞大的巫力,比起寻常的巫需要辛苦的修炼,他们无疑是天神的宠儿。”一条高大的黑色人影出现在石屋中,用苍老的声音缓缓的说道。

    夏侯看了那同样浑身被披风覆盖的人一眼,疑惑道:“这位老先生是?我们认识么?难不成那黎巫,也是天降神巫么?”

    那人呵呵笑了几声,轻轻的摇头:“你的废话可真多。”他没有回答夏侯的第一个问题,而是坐在那屋子正中的石椅上,缓缓说道:“天降神巫,很显然,黎巫不是那样的存在。”

    看到夏侯愕然的样子,那人笑起来,嘻嘻笑道:“可是,除了天降神巫,还有一种可能也能让一个几岁的小娃娃拥有符合巫殿殿主的实力。黎巫的祖父,是上代灵巫殿主,她祖母,是上代黎巫殿主。两名殿主联手,就是一个蠢材,都能让他变成九鼎大巫,何况黎巫原本就是天赋超人的巫呢?”

    夏侯恍然,原来如此。难怪黎巫拥有可怕的力量,却依然有着少女的风情。但是他立刻疑惑道:“那阁下是来找我的么?”

    那人呵呵直笑,连连点头:“不错,我就是来找你的。我只问你一句话,天巫的所有智慧,都被你继承了罢?”

    夏侯思忖了一阵,坦白的点点头:“是!”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能够在巫殿中出入自如的,显然是巫殿的高层,以他们的能力,查出天巫力量和智慧的传承情况,简直是太容易了。

    那人满意的用手拍打了一下石椅的扶手,笑道:“妙极,妙极。你这娃娃却是有趣,居然得了这么大的机缘。嘿嘿,上代天巫的全部智慧却是便宜了你,果然是妙极。篪虎暴龙,废话我也不说了,这是天神对你的恩赐,你可要好好的利用这份恩典,明白么?”

    夏侯干脆的说道:“我只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又是一阵开心的大笑,那人笑道:“好,很好,你们蛮人没有太多的心机,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这样最好。你只要能保持你的赤子本性,你的前途无限。”

    又笑了一阵,那人突然转移了话题问道:“据黎巫所言,你如今却有二鼎大巫的肉身之力了?除了刑天家给你打造的那柄还算凑合的长弓,你可还有随身的近战兵器?”

    不等夏侯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看来是没有了。土性巫力的巫,原本力量就远大过其他属性的巫,依你蛮子的性格,定然又是喜欢挥动那些沉重的兵器乱砍乱杀的。几千斤重的兵器,你拿着轻飘飘的,以后上了战场和海人交战,你也觉得不过瘾。”

    猛的一拍手,这人笑道:“算是你的运气,我手上正好有一块蚩尤骨,重逾十万斤,你带去给刑天厄,就说是他的债主说的,要他亲自动手把那蚩尤骨炼化了,给你打造一柄顺手的兵器来。刑天厄年轻的时候,欠了我一笔老帐数百年不还,不怕他不用心去做。篪虎娃娃,拿去。”

    那人的手往袖子里掏摸了一阵,慢慢的从那袖子里抽出了一根两丈长尺许粗肋骨模样的白生生的骨头来。有点舍不得的朝着那蚩尤骨抚摸了半天,这人嘀咕道:“诶,有空还是要到处去转转,蚩尤当年被分尸五块,骨骼应该还有遗留下来的,这可是好东西,多找到一点是一点。”

    嘿嘿笑了几声,他随手把那骨头丢给了夏侯。夏侯连忙用手抱住了那沉重至极的骨头,不解的问道:“您到底是谁?为何如此优待?”

    那人怪笑了几声,突然跳起来,身体一闪就已经消失无影。就听得空气里留下了一连串的笑声:“我就是要让你娃娃气得脑袋发炸才好。你猜,你只管猜,你猜破了头,我也不告诉你。哈哈,哈哈哈哈,你能奈我何?”

    夏侯气得脸上肌肉一阵抽动,被黎巫抽了一耳光的那半边脸颊突然又痛了起来,不由得低声咒骂了一句:“他娘的,这女人好毒的手。”

    突然间,刑天大风、刑天玄蛭几兄弟风一样的冲了进来,大声问道:“篪虎,你怎么样了?嘿,可急坏了我们。”

    刑天大风更是一手抓住了夏侯的肩膀,飞快的看了看左右,凑到夏侯耳朵边问道:“你没死就好。据说刚才黎巫一直在房里?你可有看到了他的模样?到底他是一个老头,还是一个老太太?或者正如谣传所说的,这黎巫其实早就换了人,是一个青春美貌的女子?嘻嘻,你可有看到他的模样?”

    刑天玄蛭却是早就一手把夏侯抱着的那蚩尤骨抢了过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骨头惊呼道:“蚩尤骨?这可是极品的制造巫器的材料,谁这么大方,送你这么大一块?天啊,就算是曾祖的库房内,也不过拳头大的几块儿。”

    夏侯没理会刑天玄蛭的问题,而是面色古怪的盯着刑天大风看了半天,这才用一种异常严肃的口气,很郑重的说道:“刑天大兄,你们怎么能背后如此猜忌一名巫殿之主?黎巫殿主,乃是一名八百余岁,童颜鹤发,道气仙风,无比慈祥的老人。哪里是什么美丽少女?”夏侯叹息道:“你们也不想想,一名少女,怎么可能修练成九鼎大巫?除非他是怪物!”

    刑天大风、刑天磐、刑天鳌龙立刻委顿了下去:“原来如此,果然是一老头。也不知是谁在安邑偷偷传说那黎巫是美丽女子,却让我们很是惊奇了一阵。如果找到那散播谣言之人,定然要狠狠的教训他一顿。”

    一声冰冷刺骨的冷笑从屋门外传来:“哦?这样么?我也很有兴趣知道,谁在安邑敢对我黎巫造谣生事。”

    身穿大巫们制式的黑色长袍、带头罩的披风,黎巫身后紧跟着十二名八鼎大巫,缓缓的走了进来。

    夏侯吓的一缩脖子,急忙叫嚷道:“您老可仔细了,和我无关哩。”

    黎巫冷冷的看了夏侯好一阵,这才慢慢的把视线转向了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的刑天大风兄弟几个,淡淡的说道:“刑天家的,你们去安邑,找到那个传谣言的人,把他的头带来给我。造谣之人,必定是在我黎巫殿修炼的世家之人,你们仔细分辨,不难查出来。不管是谁,敢于对巫殿之主造谣生事,其罪当诛!”

    刑天大风几个心里大是悔恨,自己没事招惹这些麻烦作甚?这黎巫怎么却又是如此小心眼的一个人?

    冷冷的笑了几声,黎巫淡淡说道:“篪虎暴龙,正好有人禀告,药园内有一本紫阳箩快结实了,这是孤本,黎巫殿仅此一株,你去照应一下。若是能催化它多结几颗紫阳玉实,有你的好处。”

    夏侯朝刑天大风他们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看刑天玄蛭手上抱着的蚩尤骨,无奈的跟着黎巫出去了。

    刑天大风几兄弟如蒙大赦,急忙扛着那根蚩尤骨,仓皇鼠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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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4 17: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维尔的愤怒




    在黎巫殿药园辛勤劳作了一个时辰,等得天色大亮了,夏侯才被放回了刑天家。脑袋里面轰轰乱响,巫力涓滴不剩的夏侯终于总结出了一条至理名言:巫,有很多巫的人品非常不错;但是巫中的女性,俗称巫女、巫婆的,那是绝对不能招惹的。

    为了那紫阳箩能够焕发出更强的生机,黎巫居然逼着夏侯服食了一种可以透支所有精神力的巫药,硬是把夏侯所有的力气都压榨了出去,这才满意的看着通体紫金色光芒闪烁的紫阳箩,大发慈悲的让夏侯离开黎巫殿,回去休息了。饶是如此,夏侯离开了黎巫殿,白却被黎巫硬是留了下来,说是生平没见过白色的貔貅,要好好的看看白的模样!

    已经是彻底的怕了黎巫,夏侯顾不得白那惊慌的眼神,听得黎巫一声说你可以走了,立刻拔腿就走,再也不敢回头。

    身体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可是眼前却是两眼昏黑的夏侯,直想倒在地上昏睡过去。从巫山回安邑的路上,就看到无数的巫要么在天空急速飞过,要么在地上三五成群的乱转,显然都在找那个破坏了天巫仪式的罪人。但是夏侯看到他们的脸上也是一阵的茫然,似乎并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空气中到处传来巫咒发动的波动,彷佛一群苍蝇在围着夏侯叫嚷,夏侯的精神更差了。

    回到刑天家,勉强对抱着蚩尤骨不放的刑天玄蛭吩咐了一句,要他去请刑天厄帮自己炼制一柄沉重的兵器,夏侯就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精舍,想要好好的休憩一番。身体的活力再充足,精神力极度透支的夏侯,也没有力气做任何事情了。

    推开精舍的大门,夏侯就看到乌光真人、沧风诚惶诚恐的站在大厅里。正中的那张大椅上,端坐着一名容貌英俊得近乎邪气的年轻人,正是通天道人。此时的通天道人换了一身漆黑的道袍,手里端着一碗碧绿的茶汤,正在那里询问:“那叫篪虎的小娃娃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莫非没有了他,我连上街去逛逛都不行了么?”

    听到有人提起自己的名字,夏侯强行睁开眼皮朝通天道人行礼,问道:“这位先生是?”

    乌光真人连忙笑着介绍道:“师尊,这位就是篪虎暴龙,正是他的帮忙,我们的通天道场才这么快就兴建起来的。篪虎啊,这位是我的师尊,通天道人,他老人家的道场在金鳌岛碧游宫,这次是奉了师祖大老爷的法旨,来安邑挑选有缘有根基的门徒的。”

    通天道人?通天教主!截教之主!

    夏侯吓得一个机灵,原本枯竭的精力突然振奋起来,连忙朝着通天道人大礼膜拜了下去。不是夏侯势力,也不是说他人品上有欠缺,这实在已经是习惯成自然了。想当初他被那些特聘教官死力调教的时候,逢年过节都要对着通天道人的画像磕头,何况是突然见到了活人?

    通天道人却是心里暗喜,黎巫都没有发现夏侯丹田内的金丹存在,可是却瞒不过通天道人的法眼,毕竟他老人家就是炼气的宗师,修道的祖师级别的人物。他眼里神光闪处,夏侯身体内真元流动的情况那是一览无遗,眼看得金丹异变的夏侯就好像浑金璞玉一样,是修道的极上品的材料,他心里那个高兴啊,恨不得就一把抓过夏侯,让他拜自己为师了。

    但是念头刚转过,通天道人脸上又是一阵的阴晴不定,有点不快的哼了一声:“篪虎暴龙,你先起来。你却是有大根基的,日后成就定然不凡。若你能兼修巫家和我截教之长,定然还能开辟出自己的一块天地来。我本想收你为徒,奈何其中却有老大的关碍,极是不方便的。所以你先在我截教门下做个记名弟子如何?”

    夏侯站起身来,搞不清为什么通天道人似乎是对自己极其喜爱的,却又不肯直接收录自己。不过,做记名弟子却也不错,毕竟是通天道人的记名弟子,这辈份、这资历,到了以后,说出去就足以吓死人了。当下夏侯也不做作,直接又趴在了地上,朝着通天道人磕了几个响头,嘴里口口声声直呼喊师尊。满脸是笑的通天道人连忙搀他起来。

    一手握住夏侯的手腕,通天道人仔细的打量着夏侯,叹息道:“原本倒是要收你为徒,但是却有三个老不死的和我说了,要是见了有根基的徒弟,要让他们一起来挑选才行,我通天不能独占好处的。罢了,罢了,若是以后有个叫做太上道人的,又有个叫做原始道人的,他们要收你做徒弟,你直接唾他们一脸唾沫就是。”

    夏侯苦笑应诺,唾那两个人?若是夏侯纯粹就是篪虎暴龙,他还真做了;奈何他却还有另外一份记忆,这事情他就绝不敢做。只是现在看通天道人说得认真,他也就只有唯唯诺诺的答应了。

    一丝丝凉气从通天道人手上传来,顺着夏侯的手传入了他身体,这凉气所过之处,夏侯浑身舒坦,尤其那耗尽的精神力,居然在瞬间就神思饱满,夏侯的精神一下就提了起来。

    吃惊的看了一眼通天道人,夏侯还没向他称谢,通天道人已经急不可待的拉着夏侯往门外走去:“不要罗嗦,不要罗嗦,只是小事一桩。别理跟着我来的那几个厌货,尤其那像个猴子一样的赤精子,更不要理他。早就听说安邑是九州第一大城,我通天在海外就素有所闻,却限于师尊的法旨不敢偷偷溜进来看个稀奇。今天难得到了这里,你倒是引着我好好的到处逛逛才是。”

    那身高不过五尺许,有点枯瘦的中年人就是赤精子么?好,又是个让人无法小觑的人物。赤精子却是满脸无奈的苦笑,和另外几个同来的炼气士同时摇头,紧跟了出来。

    通天道人彷佛没看到他们一样,自顾自的拉着夏侯扬长出了刑天家,到了大街上。一路上,就听得他在絮絮叨叨的向夏侯诉苦,比如说在金鳌岛修炼太闷啊,师尊和师兄管得太严啊,门下的徒儿都没意思啊,背后的几个跟屁虫太可恶啊等等。夏侯也就知道了,正是赤精子他们追上了一路狂飙的通天道人,死缠着他先到了刑天家小做休憩,说好了等夏侯到了,再陪他上街闲逛。

    兴致勃勃的看着路上的车水马龙,看着密密麻麻的人流,通天道人满脸欢欣,不由得咕哝道:“不过是小小的推了一把星斗之力,让那逆天改命的莽货早一步去见后土之神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结果就好一阵的呱噪。”

    夏侯耳朵尖,把通天道人的自言自语听得真切,顿时吓得魂飞天外!那天巫是被通天道人给干掉的?九大巫殿的大巫们,正满天下的穷搜动手捣乱的人哩!如果被他们追查到通天道人的身上,自己怕是也只有紧跟着他们落荒而逃的命。

    看看左右,夏侯突然觉得路上的行人的表情,似乎都变得无比的可疑了。他连忙镇定精神,朝通天道人笑道:“师尊可知道,昨夜天巫之丧,传承仪式上却是出了大纰漏。如今所有的有职司的巫都在四处寻找那暗地里下手算计了天巫的人,不知您可听说这消息?”

    前面路口处,十几名身穿黑袍的巫满脸怒气的匆匆走过。通天道人却是无比精明的,闻弦而知雅意,他看了夏侯一眼,又看了看满大街到处乱走的巫,轻轻点头:“原来如此,我却是刚刚知晓。”回头瞪了赤精子等人一眼,通天道人埋怨道:“你们师尊叫你们跟着我,就没安好心。看看,刚进安邑就被满大街的巫吓住了,居然躲到了人家家里去。事情又和我们无关,你们这么害怕怎地?”

    夏侯低声问道:“真的无关?”刚才通天道人还自己咕哝着说了这话哩。

    通天道人眯着眼睛直乐,看了夏侯一眼连连点头:“自然无关。他们查不出,就是无关。”

    夏侯心里恍然,看来这通天道人果然是法力通天,暗地里计算了一名九鼎大巫,却是做得干净利落,没留下任何的首尾。这种手段,实在让夏侯惊叹不已。不过,这也不奇怪,以通天道人的身份,如果他暗算一个巫力泄露了大部分的天巫都让人逮住尾巴,那也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更何况昨夜在天巫殿,那些九鼎大巫都收敛了所有的力量,根本无人提防呢?

    打消了夏侯心头的担忧,通天道人饶有兴致的顺着安邑正中大道朝王宫的方向走去。一边走,通天道人一边笑道:“看这地理方位,这安邑城的正北方却是地穴所在,想必安邑的王宫就在这里了。我倒是要看看,大夏的王宫像是什么样子。”

    刚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夏侯终于明白,为什么赤精子他们都是一脸的愁苦了,跟着通天道人,你心脏不好的人,随时都会被他吓得昏厥过去。他跑去大夏王宫,如果仅仅在门口看看热闹也就罢了。若他老人家非要冲到王宫里面去,说不得还要和夏王联络一下感情,那可如何是好?

    咬咬牙齿,夏侯摸摸怀里那枚黎巫殿的木牌,以舍命陪君子的觉悟,紧跟着通天道人大步走去。

    “罢了,罢了。万一有事,就把罪过全推到黎巫的头上罢!死道友不死贫道,我夏侯却也不是拘泥的人。”

    正思忖间,突然赤精子低低的惊呼了一声:“篪虎,快快跟上,师叔他一步就上前了。”

    夏侯定睛看去,可不是?通天道人黑色的道袍大袖翻飞,轻轻一步就轻松迈出了百丈左右,几下的功夫就消失在大道的尽头。夏侯再次被吓得一头的冷汗,和同样满脸难看的赤精子等人,拔腿就追。这次可顾不得什么安邑城的规矩了,中间的那条道上行人最少,夏侯抓出那块木牌在手上一阵晃荡,带着赤精子他们就是一路狂奔而去。几个刚要出手阻拦夏侯他们的巫看到那木牌,立刻退到了路的两边,态度却是恭谨。

    赤精子嘴里叽哩咕噜的在乱抱怨:“他老人家走得轻松,走得快活,倒是累了我们。这安邑城内到处是巫咒禁制,他老人家却不受影响,这缩地千里之术我倒也会,在安邑城想要使出来,却是有点吃力了。”

    夏侯懒得和赤精子多说,这根本就是废话么。通天道人乃是截教之主,如果他在安邑城内使几个小法术都还受到安邑城那巨大巫阵的限制,岂不是就沦落到和门下二代门人相等的水准了么?

    一行人堪堪跑到了大夏王宫门口,万幸通天道人这次却没有作出什么让人无法受用的举动来。那王宫门口却是围了一大批闲人,有世家公子、也有贵民豪富,却连一些平民,都嘻嘻哈哈的混在在人群中,不断的鼓掌叫嚣。最是能招惹是非的通天道人,却只是在人群中袖手旁观,一对浓眉真正是眉飞色舞,看得好不高兴!

    听到夏侯他们追了过来,通天道人连忙回来:“来来来,快来看稀罕的。这些金毛白皮蓝眼睛的人,却是要攻打大夏王宫么?有趣,果然有趣,大清早的天刚亮呢,就有人来找乐子了。”

    眼看着人围得水泄不通,夏侯个子高,视线却是不受阻碍的,可是常人身高的乌光、赤精子他们,则是只能垫着脚尖了。夏侯唔了一声,两条手左右一分,顿时在人堆里扫出了一条胡同来,几个人立刻挤进了***里面去。

    大夏王宫正门,新出任宫门尉的相柳柔正带着百多名卫兵和海人使节团对峙。

    以海人大使维尔为首,八百多名刚刚被接好了骨头,好容易才从病床上爬起来的海人战士身穿华丽的铠甲,手持金色长剑,在王宫门口摆出了三角突击阵形,似乎是要硬闯大夏王宫的样子。维尔满脸怒火的站在队伍最前方,一时用海人的语言,一时用大夏的官话,在那里指天划地的拼命吼叫,已经失去了他一贯保持的黄金贵族的风度。

    围观的大夏子民则是在不断的起哄,更有几个浮华公子在拼命叫嚣,要维尔豁出去带着海人战士和相柳柔开战。哄笑声中,维尔更加的暴怒,相柳柔则是更加的气定神闲的,居然掏出了一柄小刀,开始修理自己的指甲。

    通天道人不断的问夏侯是否认识这些人,夏侯连忙用最简练的语言,把事情的经过解释了一遍。通天道人闻言,立刻两眼放光的盯着维尔,大声的叫道:“兀那白皮,是好汉的就冲上去罢,你却是怕死怎地?什么黄金贵族,却不敢挥剑么?”想想看通天道人的中气是何等充足,他一声大喝,立刻震惊全场,所有人的声音都被他的叫声压了下来,直如平地里打了一声大霹雳。

    相柳柔也是吓了一大跳,身体猛一抖,朝通天道人这边看了过来。结果他没有注意通天道人,反而是狠狠的瞪了夏侯一眼,这才朝着气焰一下子软了下去的维尔吼道:“维尔,你们的圣女,昨天大王已经放了她出宫,都送去你们驿馆了,你还要怎地?她已经是我们大王的女人了,你想要带一个处女回去,却是不可能的。”

    被通天道人巨大的嗓门吓了一大跳的围观者闻言同时鼓掌叫好,喧哗声响彻云霄,似乎这些百姓都觉得,自己的大王强暴了人家国家的圣女,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就好像在精神上,所有在场的人都把那圣女强暴了一次,说不出的舒坦。

    维尔气得浑身直哆嗦,手中那纯金打造的长剑朝相柳柔比划了又比划,大声叫道:“我管那圣女去死?我要的是圣女随身携带的海神之杖!那柄海神之杖在哪里?你们送还了圣女,就要把她随身的物品都交还我们才是道理!”

    相柳柔似乎是得到了某些人的授意,很是不正经的邪笑着,背着双手悠悠叹息道:“唉,原来你们要的是那柄破拐杖啊?听说没有了那柄拐杖,你们就无法选出新的圣女?是不是?”相柳柔随即又补充道:“作为一名黄金贵族,你是不应该撒谎的。”

    维尔愣了一下,咬咬牙齿,用力的点点头:“没错,正如你所说,海神之杖,是我们的神赐予我们的神器,代表了海神在人间的意志。请把它交还我们,就如你们交还了圣女一样吧。”

    相柳柔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他用看白痴的眼神扫了维尔一阵,最后轻轻的摇摇头:“基本上,这是不可能滴!我们大王说了,你们圣女呢,我们是送回去了。可是,毕竟我们大王对你们圣女有这么一点点怜惜之情,所以要留下一点她随身的物品放在身边,寄托对她的挂念。可是她身上也就那拐杖还像点样子,所以,就留下了。”

    维尔拼命的眨巴了一阵眼睛,迟疑了好一阵,突然跺跺脚叫道:“那,干脆我们把圣女留下,你把海神之杖给我们就行。”

    通天道人、夏侯同时摇头,低声骂了一句:“蠢货。”

    旁观的人都看出来了,相柳柔就是在调侃维尔他们玩呢,怎么可能答应他的条件?何况,这件事情上,相柳柔也没那权力作出决定。

    果不其然,相柳柔坚决的摇摇头,无比认真的说道:“呃,您说得挺好的。如果您真把那圣女留下,我们大王是会很高兴的。可是我们大王宅心仁厚,想到她一个娇弱女子,远离故国数十万里之遥,实在可怜,所以一定会放她回去的。既然她是一定要回去的,那,那拐杖还是留在我们王宫好了。”

    维尔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也不是蠢人,看得相柳柔这等模样,心知肚明人家是在故意的调侃自己了。

    当下,维尔怒喝道:“你们确实不会交还我们的神器么?”

    相柳柔耸耸肩膀,很轻佻的说道:“如果你们再送几个圣女给我们大王,也会,有可能?”

    维尔长吸了一口气,手中长剑慢慢的指向了相柳柔:“那么,我以亚特兰蒂斯帝国十二黄金家族成员的名义,代表我国,向你们大夏宣战。全面的,你死我活的战争。你们必须承担一切的后果!”

    相柳柔长叹了一声,无奈的看着维尔,叹息道:“黄金贵族维尔,你难道还不明白么?我们大夏早就和你们处于战争状态了。我们已经交战了数千年,我们大夏一直抱着彻底毁灭你们亚特兰蒂斯的目标和你们作战。难道,你们现在才明白过来?就为了一根拐杖?你们终于是开窍了,可喜可贺呀!”

    维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突然,他大吼道:“你在侮辱一名高贵的黄金家族的成员,先生!只有血才能洗刷这种侮辱!大夏人,你们把我们的尸体送回我们的国家罢!当我们的尸体放在我们的家人面前,就是我们和你们全面开战的开始!”八百多海人战士同时怒吼一声,跟在维尔身后,以飞蛾扑火的势头,朝大夏王宫正门冲去。

    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打断他们的四肢,把他们活着送回去!用血来洗刷耻辱?难道我们清洗宫门不要耗费力气么?”

    随着这声命令,上千早有准备的王宫护卫大步冲出,和维尔他们的队伍撞击在一起。

    这群海人战士的冲击,就好似冲向礁石的泡沫,瞬间粉碎了。

    通天道人看得连连摇头:“蠢,蠢到家了。一群比起常人也强不到哪里的人,冲击巫族的王宫,简直蠢得无法让我相信世间有这样的人!”大袖一展,大感无趣的通天道人转身就走,赤精子等人只能连忙跟上。

    夏侯则是在原地站了一会,看着维尔被几个巫毫不手软的打碎了四肢的骨头,叹息道:“我却能理解他的行为。可惜了,无聊的骑士精神。真想不到,在这个时代,还能看到这样有趣的事情!”

    摇摇头,夏侯也转身离开,王宫门口,就留下了一连串人的骨头被强力捏碎的‘咯咯’声,却出奇的没有一声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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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东南 该用户已被删除
 楼主| 发表于 2012-4-4 17:11:26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军伍




    通天道人算是暂时尽兴,摇摇摆摆的跟着夏侯,朝刑天家走去。除了没有去西坊狎妓,基本上安邑几个出名的好玩的好吃的好喝的好看的地方,他都跑去走马观花了一通。原本他也是很有兴致的要拉着夏侯去西坊观光一番,却被吓得面无人色的赤精子等人联手制止了。赤精子直接威胁说要跑去紫霄宫向祖师爷告状,这才打消了通天道人见识一番稀奇的念头。

    回到刑天家正门的时候,已经天色微暮,刑天厄背着双手,正站在正门口的台阶上,看着一行人在把一车车的物事运进院子。

    通天道人瞥了刑天厄一眼,却没有一点作为客人所应有的对主人的尊敬,长袖一卷,迈上了台阶就往院子里行去。反而是刑天厄猛不丁见到了通天道人,眼里一阵奇光连闪,朝着通天道人打量了半天却发现自己看不透他的底细,刑天厄不由得大为惊愕,主动朝通天道人行礼道:“这位先生,刑天厄在此有礼了。”

    刑天厄身边的几个老友客以及几个晚辈,尤其是那头发乱糟糟的刑天十三,被刑天厄那恭顺的态度吓了一大跳。大夏四大巫家之一的家主,更是辅弼相丞四公之一的辅公,刑天厄什么时候对人这么有礼貌过?尤其,他居然还是主动行礼的。

    扫了刑天厄一眼,两道淡淡的目光让刑天厄浑身一阵彻骨的冰冷,似乎自己在这个俊美年轻人面前,自己所有的老底子都被他给看了出来,刑天厄心里暗自震惊,脸上的笑容却是更加热烈了。“想必您就是沧风先生的师门长辈吧?您的道场如有我刑天家帮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千万不要客气。”刑天厄的态度,近乎有点献媚讨好的感觉了。

    轻轻的点点头,通天道人压低了声音嘀咕道:“好啊,我是从来不客气的。这几天在你刑天家住几天,然后我去道场那边去,你却不用太客气了。有趣,你似乎比我以前在海外见过的那些大巫弱了不少,你是什么鼎位的?”

    刑天十三皱起了眉头,瓮声瓮气的朝着通天道人嚷道:“我家主自然是九鼎大巫,是最强的九鼎上品大巫,你怎么可能见过比他强的巫?”

    刑天厄回头朝着刑天十三喝道:“小三,闭嘴。”他又朝通天道人笑问道:“不知先生所见那大巫,是谁?”

    通天大人打了个呵欠,有点没精打采的说道:“那人啊,好像也是你们刑天家的,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他说他叫刑天愆,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他跑到我金鳌岛上偷我种的草药,结果被我毒打了一顿,却是皮粗肉厚的打得我手生疼,让他跑掉了。他还活着么?”

    刑天十三等人彷佛见鬼了一样脸色惨变,身上气焰全消,吓得不敢说话。

    刑天厄则是凛然动容,连忙说道:“刑天愆正是我家曾祖,千五百多年前已经死了。您,见过他?”

    夏侯站在旁边只是连连摇头。通天道人则是淡淡的说道:“我揍过他一顿却是真的。唔,你们这些巫,本身的巫力足够开天辟地,乃是继承的盘古大尊的血脉,奈何却跳不出这天道轮回的***。可怜,可叹。”他也摇摇头,叹息了一声,轻轻的拍了拍刑天厄的肩膀,袖子一甩,施施然的走进了刑天家的大门。

    刑天厄却是没有心思再管那些车辆了,彷佛好学的童生,亦步亦趋的跟在了通天道人的身后,只是陪着笑脸在那里轻言软语的笑道:“我小时候,却是听祖父说过,当年曾祖去海外游历,碰到了了不起的神人,很是受了一顿教训,却也得了不少好处。没想到他碰到的神人,却就是先生你。刑天厄的确没想到,炼气士中,居然能出了您这样了不得的人物。”

    通天道人只是连连冷笑,半天后才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若不是我师尊那老不死的不许我进中原九州,早在数千年前我就带领门人来传播道统了。”森严的看了刑天厄一眼,如今通天道人身上那属于混沌天人的极强威压自然而然的释放出来,压制得刑天厄不敢动弹丝毫:“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毕竟你也是九鼎大巫。你老跟着我作甚?”

    刑天厄只是在那里笑:“您可知,大巫却要如何才能脱离那死难之苦么?”

    夏侯心里一阵暗叹不妙,这刑天厄平日里见过,却是无比威严的一个老头,怎么今天却性子变化这么大?根本就好像一个向大人讨要糖果的小孩。他居然想要从通天道人那里得到长生之法,可不知通天道人要如何答复他。

    通天道人呵呵直笑,突然袖子一卷,一蓬金光突然闪过,他和刑天厄同时没了踪影。夏侯低声惊呼:“却是去了哪里?”

    赤精子则是愁眉苦脸的看着夏侯直叹气:“掌教师尊叫我去金鳌岛见师叔的时候说了,此番出山收录门徒,欢迎访问沸腾文学101du.net却是上合天机的好事,我教当兴。可是却又说了,不许师叔和这些大巫过多缠夹的。奈何师叔这次就和刑天家主混到了一起,如何是好?”

    夏侯也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天知道通天道人会和刑天厄说些什么?这刑天厄刚才的表现倒是中规中矩的无比恭敬的样子,可是谁知道他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呢?看到赤精子那一筹莫展的模样,夏侯只能安慰他道:“怕是不会有坏事吧?若是有了刑天家主暗地里的帮助,道场在安邑,却比现在要方便多了。”

    夏侯心里也纳闷,怎么通天道人和刑天厄一对上面就凑到了一起?莫非真的是所谓的缘分?可千万不要让刑天厄成了截教的门人,那可就真正是太荒唐,太不可思议了。夏侯无法想象,截教门下有一大批**极度强横的大巫修炼道法的情形。

    不过,刑天厄和通天道人秘密会晤之后,通天道人突然就失去了在安邑城内到处乱逛的兴致,带着赤精子等人直接去了道场。而刑天厄则是三更半夜的,着他身边的一名老人,把夏侯叫到了后面花园中的一间凉亭内。

    看得出来,刑天厄的心情极佳,满脸红光的他嘴角老是不经意的露出一丝笑容,显然是在通天道人手上得到了不少的好处。果不其然,一见到夏侯他就很兴奋的说道:“篪虎,没想到你在王宫内救了那沧风出来,却引来了通天先生。这是我刑天家的福气,倒是相柳家白白放走了一个天大的机会。”

    他阴笑了几声:“谁能想到,这些炼气士的长辈,居然是他?通天先生能够来到安邑开设道场,并且能让我刑天家和他截教有了交情,这都是你的功劳。我刑天厄,绝对不会忘记你给我们刑天家带来的好处。”

    一名身穿黑衣的老人静静的从花园角落里树林中走了出来,手上捧着一套软皮甲胄。刑天厄随手指了那甲胄一眼,笑道:“上次你和沧风在王宫校场交手,大风他们做事却是小气了点,给你的那套暴龙皮的软甲,却不是什么好货色。至于这套巫甲,是我收藏的精品货色,你拿去在战场上正好使用。”

    半寸许厚却极其柔软异常坚韧的黑色皮甲,感受到上面一阵森森气息扑面而来,心知这的确是难得的重宝。他也不客气,当着刑天厄的面,就把那甲胄穿上了。巫甲在他身上自动扭曲调整了一阵,最终完美的符合了夏侯的体型。试着挥动了一下拳头,扭了扭腰,这看起来很厚的皮甲,穿在身上却彷佛没穿一样,行动间没有丝毫的窒碍。

    刑天厄从自己袖子里抽出了一根有夏侯大半个身高这么长,通体线条圆滑流畅,通体乌黑闪动着隐隐寒光的狼牙棒。他随手把那狼牙棒挥动了几下,空气中顿时传来了巨大的呼啸声,这根狼牙棒显然是沉重到了极点的凶器。

    “这是那老鬼送你的那根蚩尤骨,刚才我和通天先生联手把它炼成了这根狼牙棒。感觉那蚩尤骨还是轻了点,所以我又在里面加了几块难得的材料,如今这狼牙棒看起来不起眼,却有二十四万斤,正好是二鼎大巫的肉身所能承受的极限重量。”刑天厄抚摸了一阵那密布着尖锐突起的狼牙棒,随手丢给了夏侯。

    夏侯右手朝着那狼牙棒接了过去,手腕一沉,这根凶器的确极重,但是似乎里面却有一股清气自然而然的流动,挥动之间,反而没有拎在手上时那种沉甸甸的下坠感觉。夏侯能清楚地感受到这棍子本身是用巫咒阴火锻炼成形的,可是内部却被人刻画了无数个道家的法阵进去,这就应该是通天道人的大手笔了。

    夏侯心里一阵的激动,通天道人炼制的法器,能是凡物么?以后若是机缘凑巧,这根狼牙棒升级为神器都未必不能的。

    果然刑天厄说道:“这狼牙棒本身,是我炼制的,不过是一点小巧的巫术。可是通天先生对他的加工,却是让刑天厄自愧不如,简直就是天差地远啊。想不到,炼气士的手段,居然如此的神鬼莫测。”刑天厄很是一阵的长吁短叹,不过他叹息之时,脸上却满是充足和洋洋自得。

    夏侯实在无法忍住心头的疑虑,随手把那狼牙棒往地上一杵,问那刑天厄:“莫非家主要跟着通天道人炼气么?”

    刑天厄吃惊的看了夏侯一阵,突然大笑起来:“篪虎,你问的这个问题却是有趣。我刑天家自身的巫诀,就足以让我等修成近乎天神的力量,却去炼那气作甚?我巫家之人,最适合我们的,自然还是祖先留下来的巫诀巫咒巫法,可不是那炼气的口诀。”

    沉吟一阵,刑天厄看了看夏侯,似乎作出了什么决定一样,笑道:“不过,你是大风的友客,而你的本性纯朴憨良,你自然能把握分寸,不会去外面乱说乱讲。通天先生答应,日后若我刑天家有所要求他的,他出手相助。而我却从他那里,得来了另外的好处,这才是让我高兴的地方。有了通天先生的帮助,日后我刑天家真正成为九州第一巫家,却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夏侯愕然的看着刑天厄,九州第一巫家,不是王族么?刑天厄似乎也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分解道:“倒不是别的意思,而是我刑天家,有望恢复昔日先祖刑天氏以一身之力对抗天神大军的神威了。”

    他有点兴奋的在凉亭里走了一圈,看着夏侯笑道:“自从天神断绝了神人之间的通道,我等上古大巫的血脉,就益发淡薄了。当年一名九鼎大巫,可以活上数千年,若是达到了天神之境,就是永生不死的神体。数千年的巫力积存,巫力之强可想而知。而如今,我等九鼎大巫,生命长的不过千年光景,短的数百年就一命呜呼。通天先生都说了,我们如今的九鼎大巫,比起他以前所见的,那是远远不如了。”

    夏侯把握住了刑天厄言语中的核心:“所以,通天道人助您脱去轮回之忧?”

    刑天厄嘿嘿笑了几声,深深的看着夏侯说道:“不仅是我刑天厄,而是我刑天家的直系血亲,都有机会从通天先生手中得到延寿丹。虽不能永生不死,但是延长千年寿命却是轻而易举。”他微笑道:“多出千年的寿命,别的不说,我刑天家的力量,自然比起其他巫家,要强上许多了。篪虎,你觉得如何?”

    夏侯心思急转,连连点头:“好,当然好。我虽然是蛮人出身,不懂你们巫家的事情。可是能多活千年,自然是好得不得了。”

    刑天厄嘿嘿直笑,走到了夏侯面前,拍了拍夏侯的肩膀,深沉的说道:“如此甚好。你和通天先生门下的炼气士交好,我们刑天家和他们的联系,就在你身上了。通天先生,对你可是极其赏识的。我刑天家,自然也不会薄待了你。”

    夏侯很坦然的看着刑天厄,隆声说道:“且不说薄待优待,那刑天大风是我朋友,我自然帮他。我篪虎族人,向来友仇分明。”

    刑天厄大乐,他深知南方蛮人的本性,却也不知道夏侯这憨厚的蛮人面孔下,却隐藏了另外一个灵魂。听到夏侯的话,他很高兴的看到这个得到了通天道人赏识,和通天道人门人又有很好关系的篪虎暴龙,还是他们刑天家的友客。

    夏侯自身的能力,在刑天厄看来不过如此,但是因为夏侯身上所发生的一连串稀奇古怪的事情,这些事情凑在一起,刑天厄愕然发现,夏侯已经变成了一个对他刑天家很有影响力的人物。不说通天道人对夏侯的好感,以及夏侯已经被收录为通天道人记名徒弟的事情,就说送给夏侯蚩尤骨的那老者,就是刑天厄不敢怠慢的。

    种种极其巧合的机缘拼凑在一起,刑天厄这才会在深夜把夏侯叫到自己居所的花园里来,对他施以合适的不过分的不会让人反感的优惠,以笼络夏侯。虽然看起来刑天厄不过是送了一件软甲给夏侯,可是刑天厄自然安排了后手,以后会让夏侯明白这件软甲的价值。这件用真正的黑龙皮所鞣制的软甲,整个大夏找不出第二件来,刑天厄自然会在恰当的时刻安排一个恰当的人,让夏侯明白这软甲是如何珍奇的一件宝物。

    一阵的笼络和试探后,刑天厄很开心的看到夏侯果然是刑天大风的忠心耿耿的友客。他不由得在心里乐道:“蛮人的性子果然如此,给他一点好处,付出一点真心真情,他就可以为你卖命!大风的运气却是极好的,居然找到了这个一个奇遇连我都羡慕的小蛮子做友客!妙极,果然是妙极。”

    示意夏侯在凉亭内的石凳上坐下,一个侍女静静的送了茶汤过来。刑天厄亲手给夏侯端了一杯茶,微笑道:“通天先生的事情,我们刑天家自己人知道就好,篪虎你可要注意,人前人后,可不要说漏了风声。毕竟在大王他们看来,炼气士不过是一群海外的异端,却是不了解他们真实的情况的。我们刑天家虽然不怕麻烦,但是也不要故意招惹麻烦,不是么?”

    连连点头,端起茶汤一饮而尽,夏侯把几片茶叶放在嘴里咀嚼了一阵吞下,满脸憨厚的看着刑天厄:“您说得是。我也明白,这事情不能往外面乱说。想那相柳家知道了我们和炼气士之间的关系,肯定会大做文章的。”

    夏侯大包大揽的说道:“以后刑天家和道场之间要送什么消息,就直接让我去做就行。最多有人说我篪虎暴龙和沧风是朋友,却不会想到其他的地方去。这样一来,什么麻烦都没有了。就算有人要故意造谣,也要顾虑到您啊。”

    刑天厄大喜,夏侯的表现却不是一个只有肌肉的蛮人所能有的,夏侯还是有这么一点机智的么。刑天厄的兴致也就上来了,开始说起今夜把夏侯叫到后面来的主要目的。

    “如此甚好,那闲话也不说了。今晚门口的车队,你也看到了吧?”刑天厄端起茶汤,慢慢的一口一口的抿着,眼睛从茶盏上方看着夏侯。

    夏侯点头:“看到了。车轮的声音这么沉闷,里面的东西都很沉重吧?我看到有几块路砖都压出裂缝来了。”

    刑天厄轻轻的唔了一声,放下茶盏说道:“没错,里面的东西是很沉。是我命人从族地的工房调集的一批上好的巫甲和兵器,里面使用了大量的稀有材料,防御力比起王庭暗司下的大王亲军的军械,还要强上三倍左右。这批兵器和铠甲,是用来装备大风他们的亲军的。”

    “亲军?”夏侯看了刑天厄一眼,突然醒悟到:“大军现在就要出发么?”

    刑天厄点点头,手指头在桌面上敲打了一阵,笑道:“大风是我的直系长孙,若无意外,以后刑天家就是他的。他,以及其他那些巫家的子弟在安邑相互攻击,那都是我们故意的安排。甚至大风被相柳柔那娃娃欺压了好几年,也是我们授意的。没经历过风雨、挫折的年轻人,以后如何执掌一个巫家?”

    夏侯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听刑天厄说话。

    刑天厄淡淡的说道:“我们每一代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先在安邑城内让他们相互斗一阵,决出一个最有能力的后人,以后他们那一代王庭,就归他说话了,这是安邑的规矩。而对外么,我们对海人数千年的战争,就是另外一个锻炼他们的场所。”

    刑天厄看了夏侯一眼,突然笑道:“你在熊营也住过几天,感觉如何?”

    夏侯沉默了一下,实话实说道:“差,非常的差。我实在无法想到,大夏最精锐的军队,新军营居然是那种模样的。那些新军,说实在的,站的队伍还没有我的族人整齐。他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刑天厄大笑:“说得好,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不仅是新军营,就连大风他们的黑厣军、玄彪军,真正的精英老战士,在我们把军权交给他们的时候,都已经抽调去其他的军里了。大风他们如今统辖的,不过是一批打了几次小仗,甚至还没有沾染太多血腥的娃娃。”

    刑天厄看着夏侯,语气有点阴冷的说道:“这些娃娃上了战场,面对海人那些稀奇古怪的兵器,只能是一败涂地,死伤惨重。”

    夏侯不被刑天厄语气所动,只是看着刑天厄问他:“为何如此?想来家主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刑天厄很无奈的耸耸肩膀:“不是我的理由,是我们祖宗的理由,我们祖先留下的规矩就是这样。只有在战场上大败过,受到那种剜心剧痛的子弟,才能真正的成熟起来。他们必须见过因为自己的过错而死伤数十万人的景象,他们以后作出各种决定时,才会更加的谨慎周密,不会出错。”

    他看着夏侯,叹息道:“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听懂,但是,像大风他们这样的巫家子弟,如果自幼一帆风顺,一点挫折都没有的话,等他们最后掌握大夏的权力了,并不是一件好事。”

    “当年我第一次和海人交战前,率领长辈安排给我的那一批新军和九州左近的几个小国打了好几场仗,我大获全胜,无一败绩,斩首数十万。那时的我意气风发,扬扬得意不可一世,自以为天下除了那时的大王和家主,就是老子天下第一!”刑天厄脸上肌肉抽动了几下,嘿嘿冷笑道:“结果和海人一场大战下来,我属下新军被屠杀了七成!大败亏输,就连我都被海人的一种奇怪的武器重伤,我这才清醒过来。”

    刑天厄淡淡的说道:“以数十万人的血肉,能够换来一个清醒能干不骄不躁甚至有点心思莫测的家主,是很合算的事情。篪虎你以为如何?”

    夏侯看着刑天厄,点头认可他的话:“这和我族人在山林中一样,最好的猎手总是要被猛兽抓过、咬过,看到自己的同伴被猛兽杀死过,如果他能撑过来,才会成为最好的猎人。”

    刑天厄大笑鼓掌:“中啊,你说得恰当至极。又好像那大风生于海上,刚出生的大风总是被父母逼迫去和那些海怪精怪死拼,只有最终活下来的大风,才能翱翔于数万里的高空,俯瞰整个大地。我把长孙起名刑天大风,就是这个意思了。”

    夏侯默然,过了一阵后才问刑天厄:“那,家主把这话说给我听是为何?”

    刑天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些,同样也是安邑的规矩。后人们出战前,长辈总要从他们的友客中挑选一个能干可靠的人,把这些重复过无数次的话向他们述说一遍。”

    他看着夏侯,沉声说道:“现在大风、玄蛭他们身边,真正能干的人,只有你一个。而且你连遭奇遇,乃是福大命大之人,这事情也就只能交给你了。大风、玄蛭上了战场,身边会有三千亲卫,所用的就是这次调来的最强的铠甲和兵器。你就是那三千亲卫的首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把他们活着带回来就行。”

    刑天厄的语气中有了几丝肃杀的意味:“只要大风他们不死,那些新军,就算是你统辖的亲卫,死伤再多也不可惜。”他冷冷的说道:“我们不会在他们身边安排强大的巫做保镖,我们必需要让他们真正的认识到什么是尸山血海,什么是绝望,什么是恐惧。只有真正在没有任何后援的情况下让他们直视这一切,他们才会成为合格的继承人。”

    夏侯沉默了一阵,仔细的想了半天,这才问刑天厄:“如果他们撑不过去,就此废掉了,岂不是损失么?”

    刑天厄大乐,看着夏侯乐道:“我们精挑细选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垮掉?如果是真正垮掉了,我们各家的直系血亲这么多,再挑选几个来重新培养,又有什么关系呢?”

    “呃。”夏侯看着刑天厄,迟疑了一下这才问道:“可是,如果我们大胜了,又怎么样?”

    刑天厄连连摇头:“大胜?嘿,怕是要我们后面的真正精锐上了战场,这才可能大胜罢?海人和我们交战数千年,却没有被我们消灭,他们的力量,不容小觑啊。你能护着大风他们安然无恙,就很不容易了。”

    眼看着夏侯还要再问话的样子,刑天厄连忙摆手:“罢了,罢了,你到了西边边境上就明白,海人的士兵的确都极为孱弱,不是我们大夏巫武、巫士的对手。可是他们的军力能够和我们分庭抗争数千年,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到了就明白了。”

    夏侯寻思了一阵,倒也真是这个道理,现在这么罗嗦干什么?于是他点点头,认可了刑天厄的话。但是,一想到面对海人的精锐军队,就有数十万大夏的士兵可能被杀死,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造就几个世家的未来领导人,夏侯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他想起了刑天十三操练那一批精怪护卫的情景,总感觉刑天十三那天对自己说过的话,蕴含有别的意思在里面。“唔,看来,要叫刑天大风他们狠狠的操练一下那些士兵才行。也许,我应该帮他们一把。最少要减少一点死伤才行。我无力扭转安邑的这些数千年数万年流传下来的古怪规矩,那么,我只能用自己的能力,去尽量的减弱这些该死的规矩所造成的损失。”

    刑天厄在那里絮叨:“三千套巫甲是配备给那些亲卫的,还有一千套是准备用来更换的零部件。兵器都是长刀,上面被四鼎大巫加持了很多对作战有利的巫咒,威力惊人。另外,特意为你的射日弓打造了一万支重箭以配合你的射日诀,你到时候记得带上。”

    夏侯点头,问他:“那大军什么时候出发?应该是要到明年开春了,才能对海人发动进攻罢?”

    刑天厄笑了几声,眯着眼睛说道:“黑厣军、玄彪军以及你率领的三千亲卫,还有相柳家的蚺军,防风家、申公家的军队,三日后开向西边。等你们动身后半月,大王会派人把海人的使节维尔等人慢慢的送回去。”

    怪笑了几声,刑天厄说道:“你们一路上大概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能赶到最西边的边境。而送海人使节团离开的人,一路上故意拖延,大概就要到明年春天才能赶到了。你们将会有几个月的空闲时间做战争的准备。而海人的使节连同他们的圣女一回去,他们那群宗教疯子会立刻兴兵进攻。各家的子弟率领的军队,将会在正面对上含怒而来的海人大军。”

    夏侯恍然,眼里神光闪动:“让刑天大兄带着我们顶住海人的大军,那么,如今驻扎在边境上的那些精锐军队,他们?”

    刑天厄冷笑道:“他们?在你们进驻军营后,他们就有几个月的时间活动。如果在这几个月中,他们还无法从两翼渗入海人的领国,那他们回到安邑了,都要被打破屁股才行。”

    他很有信心的看着夏侯:“你们赶在使节团之前到,海人不会得到消息说我们增兵了。你们进驻军营,大风的父亲和叔父统领的御龙军、齑犼军、翔龙军三军,配合西南戎州滔天候、正西衮州并天候、西北柱州肥天候三州镇军就可以悄然而出,从两翼潜入了。有了几个月的空闲时间,他们可以作出很多事情来,不是么?”

    夏侯只能暗自惊叹大夏这些统治者的心机之狠毒,还能说什么?

    可是一想到在安邑的一大堆麻烦事情,夏侯不由得一阵的头疼:“三天后大军就要出发?是不是太急促了?”

    刑天厄连连摇头:“怎么算急促呢?海人的使节都去进攻我们大夏的王宫了。”说道这里,刑天厄讥嘲的笑了几声:“嘿,攻击我们的王宫,真是莫明其妙。总之海人的使节已经暴怒了,我们必须赶在他们有所准备之前,就做好明年开春血战一场的准备,尽可能多的抢占海人的国土、杀伤他们的军队。我们主动点占便宜,总比他们有了准备让我们付出更大的代价的好。”

    夏侯支吾了一阵,终于还是说道:“那么,道场在安邑的事情?”

    刑天厄毅然说道:“你去军中的这段时间,通天道场在安邑的一切事情我亲自处理,却是不会有问题的。你这娃娃,似乎对他们很是亲近。却是担忧过甚了。有我刑天家做后台,通天先生自己又是法力无边的神人,谁能奈何得了那道场?”

    夏侯点头,可不是这个道理么?通天老道一个人坐镇,怕是十几个九鼎大巫都不能从他手上讨到任何的好处。就不要说通天老道背后,还有实力更加惊人的两位大教主,更有一位鸿蒙初开时就存在的老怪物了。加上刑天家的权势,那道场的确是没有任何值得担心的地方。

    只是,夏侯觉得,自己从通天道人那里还没有得到足够的好处就要离开,一时间有点舍不得而已。如果能听通天道人讲解几句大道,这好处可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暗自叹息了一声,夏侯又无奈的说道:“道场的事情有家主亲自关照,自然无妨,却是要请家主多多照顾沧风他们,毕竟他们也是我的朋友。可是我要是离开了安邑,还有老大的一个不方便,那黎巫殿的黎巫,也许会随时来找我。”

    说道这里,夏侯把黎巫给的木牌掏了出来,苦笑着说出了黎巫把自己当作一袋人形化肥的事情。

    刑天厄气得直笑:“这,这黎巫,简直就是莫明其妙。哼哼,不要理会她,若她的人来了,我直接回绝了就是。几根破烂花草而已,哪里比得过我们征服海人的大计?你只管去军中安心做事,好好的帮大风他们,这女娃娃,我去应付。”

    ‘女娃娃?’,夏侯嘿嘿笑了几声,看来刑天厄是知道黎巫真面目的。

    刑天厄也嘿嘿的笑了几声,古怪的看了夏侯一眼说道:“九大巫殿殿主,莫不是巫力通天的人。可是若被那些年轻人知道黎巫居然是一妙龄少女,风言***的不会少,巫殿的面子上却是挂不住。所以,嘿嘿!”刑天厄笑得有点猥琐,非常的猥琐,不知道他是否又想到了某些不良的联想上去。

    夏侯忙说道:“如此甚好,有家主出面,却不怕黎巫来呱噪了。”

    拎着那根狼牙棒,夏侯就准备起身离开,既然三天后就要出征,夏侯必须把手上一些乱七八糟的杂务都给处理好。起码白还在黎巫那个可怕的女人手中,怎么也要把白给救出来才行啊!

    他向刑天厄告辞,说是去整顿一下那些甲胄兵器等等。三千刑天家的亲卫已经到了刑天府内,夏侯觉得还是趁早去和他们见个面,联络一下感情才好。

    刑天厄笑眯眯的,也不留夏侯。总之他今天的心情非常之好,所以脸上一贯的冷漠肃杀都不见了。

    夏侯转身走了几步,却突然想起了黎巫对刑天大风他们的命令,连忙转过身来对刑天厄说了。

    

    刑天厄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讨厌的女娃娃,人家传一些风言***的,又有什么关系?你属下大巫极多,随便派几个人出去杀人就是,怎么又着落在了大风他们的身上?若是大风他们按照你的话做了,真把那传出风声的人给杀了,岂不是我刑天家平白得罪人?”

    嘴里很是对黎巫抱怨了几句,刑天厄大手一挥,喝道:“罢了,你不要管这么多,赶快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一下,准备帮大风他们点起军马出征就是。唔,去把大风他们几个叫来,我有话要吩咐他们。黎巫那里的事情,怎么能按照她的话去做?”

    看到刑天厄已经有了主意,夏侯点点头,离开了这花园。

    在刑天家那复杂的院落中一阵快步行走,夏侯朝自己精舍走了回去。他看着天上的星星,低声的叹息起来:“通天老道和刑天厄勾搭在了一起,还不知道背后做了什么交易,他们可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就好。我身上的事情却是极多的麻烦,可是却也无妨,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漠然处之、稳守心神就好。”

    “想要跟着通天老道学道,却也没关系,等得回安邑了,他老人家却又是坐镇这个道场,不会跑掉的,我急什么?”

    “入军打仗,这事情却也不难,帮助刑天大风他们好好操练一下军队,不就成了?不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么?”

    “最大的麻烦不过是黎巫那丫头而已。不过,如果我无耻点想,我如今的靠山是通天老道和刑天厄,她一个黎巫,权势再大又能把我怎样?呃,明天赶紧去黎巫殿把白接回来,我招惹不起她,我躲还不行么?”

    想到这里,夏侯心里一阵畅快,猛的抡起那根狼牙棒狠狠的朝前一挥。

    ‘轰隆’一声,出神的他没看到前方路边有一块假山石矗立在那里,那二十四万斤的狼牙棒直接把那假山石砸成了碎片。狼牙棒上附带的巫咒暴然发作,就看到一团绿光一闪,一连串的阴雷轰隆隆爆炸开,把那假山连同附近花圃内的花草树木,全部炸成了粉碎。

    无声无息的,这个偏院内突然***通亮,上百名身穿黑色劲装的刑天家卫从黑暗中冒了出来,一个个死死的盯着夏侯,没有人吭声。

    夏侯狼狈的慢慢的举起了狼牙棒,苦笑道:“呃,我说这是一个意外,你们相信么?”

    那些护卫看了夏侯半天,领头的那巫这才慢慢的点点头,无声无息的,这批护卫又消失在黑暗里。

    夏侯尴尬无比的拖着那狼牙棒疾跑,跑回了自己精舍,却是不提去见那三千亲军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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