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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初雪

《绝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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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2 17:41:12 | 显示全部楼层
 舒畅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这么煽情的话怎么可能从洪一鸣这样一个大老粗嘴巴里说出来?而且,他对她舒畅、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警察的信任居然超过宋晓锋、江尽波、汪铁桥这些中层骨干和铁杆兄弟,太夸张了吧?
   舒畅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观察洪一鸣,像要确认这并非一场恶作剧。他满带诚意地望着她,仿佛故意在用沉默加重刚才那句话的分量。
   “我说的是真心话。”洪一鸣似乎看透了她的疑惑,长长吐了口气解释说,“不要忘了,你父母都在公安战线工作。他们过世后,我一直认为自己有义务把老战友的孩子培养成才。你知道六年前我是怎么不顾层层阻挠把你从警校集训班调到这里的吗?”
   舒畅心里一酸,差点掉下眼泪。她听人说过洪一鸣以前和父亲是莫逆之交,看来当年他确实在自己工作的事上暗中帮过忙。
   她真心诚意地感激道。“原来这些都是真的!谢谢您,洪大!”
   洪一鸣似乎也被触动了,挥了挥手劝道:“舒畅,你何必跟我客气呢?……我只想让你明白我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
   正是这句话让舒畅及时控制住冲动的情绪,暗自开始理性分析。洪大声称一直站在她这边,可为什么他对此一直讳莫如深?为什么他从没在人前向她显露过多一分的关心?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把这些和盘托出?他这种强烈暗示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样的动机?
   这两年舒畅觉察自己的心理发生了很大变化,尤其变得不像以往那么单纯而轻信。尤其从于佳佳那儿了解到争权内幕后,她对整个市局的观察视角有了根本的转变。
   就像此时此刻,她突然悲哀地发现自己正在本能地推敲着洪一鸣说的每一句话,猜测着其背后的隐含意义,她竟然无法信任这个曾是她师父的汉子。
   她恍若被独自推上悬崖绝壁,一颗泪珠瞬间从眼角滑了出来。
   “怎么了?”洪一鸣慈父般宽容地问,“好了,我们不提那些话了。”
   舒畅歉意地对他一笑。她想,他完全误解了她的心情。
   洪一鸣从桌上举起一张纸,一边展示一边用上级的口吻问:“这张画你很熟悉吧?”
   这是一张普通A4纸,上面打印着一张脸部的正面肖像,是个中年男人,宽脑门,细眉细眼,长鼻子,薄嘴唇,尖下巴,留着长头发,给人的整体印象是残忍、阴险,那双眼睛特别像正在猎食的毒蛇。
   舒畅确实很熟悉这张肖像,那上面的每一根线条早已深深印入了她的脑海。虽然她不知道画上这人的名字,也不了解他的背景, 但她却可以确定:他就是捷程杀人案的元凶之一。
   一周前,一位女证人在家属陪同下来到市局,详细描述了在逃逸吉普车中目击到的凶手面貌。当时,缉毒组的药品化验员于佳佳依据证人描述用绘图软件在电脑上用一个小时添添改改作完了这幅画。在这方面,受过专业训练的于佳佳是公安系统里公认的高手。肖像定稿后,其逼真程度也得到了女证人的认可。
    奇怪的是,事后洪一鸣就把它束之高阁不闻不问了,仿佛这事从来没发生过。虽然宋晓锋多次要求局里依据此画在全市发出通缉令逮捕疑犯归案,洪一鸣却一直没有批准。
    “我不信任这个证人,除非你们找到更多证据,光凭一幅画可定不了杀人罪!”他总是这样打发刑侦队的人。
    舒畅没料到洪一鸣此刻会突然旧事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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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2 17:41:3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不是捷程杀人案的嫌犯画像吗?”
   “不错。我知道你和老宋对它一直耿耿于怀。”不知是否出于错觉,舒畅发觉洪一鸣的神情居然有些诡异。他压低声音说:“今天……我也许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机会?”舒畅撩了一下鬓边垂下的头发,如坠五里雾中。
   “嗯……”洪一鸣随口应道,他不经意地弹了弹烟灰,又不由自主对着烟灰缸低头出神起来。
   舒畅不敢出声打断洪一鸣的沉默。反常的态度意味着有件不寻常的事正在或即将发生。故作从容的表象也许是一种掩饰思想斗争的习惯性伪装。舒畅开始充分发挥想象力作出种种天马行空的大胆假设。
   “周日晚燕集坊雅轩洗浴中心。”洪一鸣一字一字说完后,就靠在椅背上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像刚刚跑完一场挑战体能极限的马拉松。
   “您……您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洪一鸣立刻打断了她,仿佛害怕从她嘴里再次听到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去碰碰运气,也许会有收获。明白了吗?”
   “我……我……明白。”
   “不,你还不明白。”洪一鸣焦躁地否定她说。“这将是一次只涉及你个人的绝密行动,并且你必须对消息的来源守口如瓶。”
   “您是说事先对任何人都要保密?”虽然不明白洪一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舒畅还是很愿意见到他现在发脾气的样子。这才像她熟悉的老洪!
   “嗯……任何人……不管成功与否,事后都不准泄露。你务必要记住这一点。”老洪略呈恼怒地瞪着她,仿佛打算马上给她一个行政处分。
   凭借女性的直觉,舒畅瞬间明白了洪一鸣生气的原因,那并不是针对她的,他生气的对象其实是他自己。他不习惯背叛自己的行事原则,也无法容忍自己用这种不明不白的方式去调遣部下,尤其对她舒畅。但是,有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在驱动他这么做。
   “好。”舒畅诚心诚意地应了一声,开始有些可怜面前的男人——也许他并没有她原来设想的那么老谋深算,也许他坐这个座子有着很多难言的委屈和苦衷。
   见对方一时无语,舒畅就说:“您没别的事我走了。”
   洪一鸣甚至没有抬头,只缓缓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舒畅……”她走到门边时洪一鸣又叫住她,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记得带上枪,那个人很危险。”
   “我有数。”舒畅回头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心里默默喊了声:“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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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2 17:41:50 | 显示全部楼层
 傍晚舒畅来接孩子的时候,陆平注意到她的情绪有些反常。
   “妈,我今天练功时热气从背后冲上了头顶!”舒展攥着她的手大呼小叫。
   “是么……”舒畅拍拍他的小脸,心不在焉地答道。
   陆平原本打算向舒畅说明:今天对舒展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孩子凭借打坐两周积累的内息,居然在下午三点左右贯通了小周天。这对一个修行者来说是质的飞跃,很多人苦练一两年还是不能达到这种境界。同时,这也是舒展的心脏宿疾痊愈的良好征兆。
   但陆平还是改变了主意,他猜此时此刻舒畅也许并不想听他大谈气功的神奇疗效。因此,他只简单地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舒畅没想到被他一眼就看穿了心情。她气恼地想,为什么自己总是把情绪挂在脸上,一点学不会掩饰呢?
   “没什么,是单位的事。”她含含糊糊地说,一边从皮夹里点出120元钱放到陆平手里。
   “谢谢。”陆平没再数就把钱塞进了口袋。不该他知道的事。他绝不多问一句。
   “对了,周日晚上我可以把孩子放在你这儿过夜吗?”舒畅忽然不好意思地问。
   “星期天我住陆平这儿吗?太棒了!”刚套上运动服的舒展一听这话就挥着手在狭小的屋子里转起圈来。
   “哦?这可不合我们当初的约定。”陆平目光闪了一下,看不出他是在故意刁难她还是确实打算拒绝。
   “求你了,就这一晚。因为我……要出任务。”舒畅忍气吞声地低声解释。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可以多加一百块钱。”
   “算是加班费喽?”陆平望着她水汪汪的双眼,一脸讥诮地说。
   “怎么样?”舒畅吃力地追问道,她发觉和这个男人打交道有时候很累。
   “既然舒警官开了金口,我哪敢不从啊?”陆平的态度一点都不友好。
   他最近已经不太用“舒警官”这个称呼了,舒畅把它理解为表示疏远的一种方式。天知道自己怎么又惹他了!
   “那就谢谢了!”舒畅恶声恶气地道了谢,拉起舒展头也不会朝门口而去。
   “明天见,陆平!”被拖曳中舒展也没有忘了回头道别。
   屋里一静,陆平的心情也渐渐平息。他忍不住扪心自问: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无缘无故产生逆反情绪?托我照管孩子,舒畅多给一晚的加班费不是顺理成章吗?
   陆平的自我剖析很快有了结论,而他对这个结论并不感到意外。他认为自己当前的心理状态缺乏稳定,就像处于一个倾斜的陡坡随时有下滑的趋势。他告诫自己必须像以往一样谨记规避风险的原则。
   “等舒展的病有起色后,我得尽快离开这个城市。”最后,陆平这样向自己承诺。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陆平最近发现这个叮叮咚咚的来电铃声还蛮动听的,以前为什么会觉得它吵闹呢?他想象不出来电的除了舒畅还会有谁。她才离去十多分钟,现在应该还在摩托上没到家,莫非有什么急事?
   陆平有意等了几秒后才拿起手机,上面居然是个陌生的本市座机号码。
   “喂!”他接通了电话。
   那一头空荡荡的没有回音。
   “喂!”他又呼叫了一次。
   听筒里静得出奇,他的声音像被投进了个无底深渊,没半点响应。
   陆平心里蓦的掠过一丝不安,大脑皮层深处那个敏感的警报器拉响了。意识到也许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骚扰电话后,他开始学着对方的样子保持沉默。
   他默数着秒数,逐渐感觉自己像在荒诞地和空气对峙。
   大约一分钟后,那头嘟的一声挂断了。
   陆平对着手机冷冷一笑:先是偷偷摸摸入室搜查,接着声东击西地赠送防弹衣,现在又打骚扰电话。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晚上八点多,来自那个号码的电话又响了一次,接通后对方仍然保持沉默。陆平这次毫不犹豫就挂断了电话。两分钟后,他决定照来电显示反拨回去,但对方一直没有接。
  他举着手机执著地等待了三分钟,电话终于接通了,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粗粗的声音:“喂!”
   “你是谁?”陆平压低声音问。
   “什么?”男人似乎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告诉我你是谁。”陆平沉着地又问了一遍。
   “你管我是谁,我还想知道你是谁呢。”男人没好气的说。“这算是新近流行的猜谜游戏吗?”
   “是你先拨了我的电话。”陆平开始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男人忽然恍然大悟地哈哈大笑:“你弄错了,刚才拨电话的可不是我。告诉你,这里呀……是公用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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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2 17:42: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午夜,爱妮莎独自一人提着啤酒瓶走在盛夏的街头。
   过量的酒精没像预想的那样对神经起麻醉作用,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还很清醒,至少人行道上蹒跚而行的流浪汉在视野里呈现的线条依然很清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寓所的。酒瓶子从手里滑落下来时,她发现自己正跌坐在家里软绵绵的地毯上。
   “喂!”那个男人的声音又一次在耳畔响起来,看来她注定要度过一个不眠之夜了。
   ……
   怎么可能?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在电话亭里第一次听到这声“喂”,她还不能十分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整个人像被施魔法一样定住了,从头到脚动不了半分。这声“喂”就像一个大功率吸尘器,把她的脑子吸得一片空空如也,连事先拟好的台词也忘得干干净净。
   她想随便说点什么,但舌头却像失语症患者一样僵硬麻木,抓电话听筒的手指正一点点松软。
   就在恍惚之间时,那个叫“陆平”的男人再次对着电话“喂”的叫了一声。
   这一回,她的心脏结结实实受到了一记重创,一阵麻酥后几乎停止了跳动。
  这个嗓音像触发了在意识深处沉潜已久的魔咒,进而松动了她人生根本的基座,继而把它连根拔起。
   刹那间,她又化作了那个一丝不挂的小女孩,孤零零一人站在黑色世界中央。
   离开这里!我得马上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她一边驱除着这种恐怖的幻想,一边无声地对自己狂呼,可双条腿却像被钉死在水泥地上一样挪不动半分。
   那个黑色的世界紧紧绑缚着她,让她不停下坠着,永无休止。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她绝望地呐喊着,直到听见喀嗒一声。
   催眠状态被这喀嗒声终止了,魔咒和它所创造的那些幻觉都消失了。
   她吃力的抬起眼皮,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电话亭里,那个可怕的电话刚刚被自己挂断。
   爱妮莎摇摇晃晃地走出电话亭,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她终于觉悟到了一点,那就是自己这辈子永远也无法摆脱可悲的宿命了。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就算改头换面,她也还是原来的她,还是十二年前的那个发育不良的瘦女孩。
   而这个男人也将永远溶在她的童年里,溶在她纠结一生的噩梦里,溶在她最软弱最隐密最原始的生命元素里,永不消逝!
   噩梦!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永远甩掉了那场无涯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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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2 17:42:28 | 显示全部楼层
爱妮莎像拖着一副空空的躯壳在街头漫无目的地乱走,电话里的声音正把她的灵魂捆绑着强行推上了记忆的列车,飞驰到十二年前的某个夜晚。
   那一夜是她二十六年的人生区间里划着的一道分界线,那个男人正站在分界线上,一脚踩的是黑暗,一脚踩的是光明。
   那一夜是从她被两只布满青筋的大手推到一间客房门口开始的。
   “好好伺候客人!再敢像上次那样我扒了你的皮!”推搡她的人临走前恶狠狠地交待,顺手在她后臀上重重捏了一把。
   她迈着机械的步子缓缓走进房里,一点也不关心新客人长什么样子。不管高矮胖瘦,在她眼里他们都是同类,她熟悉他们注视她裸体的亢奋目光,熟悉他们在床上种种淫猥变态的要求,就象熟悉这间阴湿屋子里常年飘散的淡淡腐臭。
   低矮的席梦斯床上横躺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她幽灵般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希望自己能表现得更麻木一些。她懂得如何让客人扫兴地提前结束,虽然代价可能是老板在事后的暴力惩罚。
   那时候她已经是个出色的演员了。
   “什么人?”床上的男人警惕地坐起身子问,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带点磁性,让她联想到歌手齐秦。
   “先生,需要特殊服务吗?”她凑到床沿职业化地问,那口气仿佛是说:“先生,要买包香烟吗?”
   男人扭亮床头柜上的台灯,桔黄色的灯光洒在四周木板墙上,照亮了那些草草张贴的色情画报。
   他模样还很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乍一看相貌并不出众。但她还是立刻捕捉到了他脸上流露出的那种不可一世的傲气。
   “不用,谢谢。”他冷淡地回绝说,甚至没像别的客人那样盯着她的透明睡衣看一眼。
   “先生,您还是考虑一下吧。”她固执地站在原地没动。
   “我说过了不用。”他提高了声音说,明显带着警告的意味。她的心脏收缩了一下,她注意到他眼神里居然闪过一丝杀气。
   “一晚只要30元。”她倔强地注视着他冰冷的双眼说,同时缓缓解开衣带,随着睡衣无声滑落在积满尘土的劣质地板上,她成了一丝不挂。十四岁女孩的肉体虽然瘦弱,却已经呈现了凹凸的线条。
   她屏住呼吸,不知羞耻地挺起正在发育的胸部,同时继续大胆地和客人对视着。她相信看过自己的裸体后,他一定会改变注意。
   他的目光果然落到了她身上,把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审视了一遍,甚至没有漏掉私处。
   她善解人意地调转身子,让他从后面继续欣赏,心里却忍不住冷笑,原来他和别的客人并没什么不同。
   “把衣服穿好吧。”他突然说,语气里原来流露的厌恶消失了。
   他的最终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我数了一下,你全身共有二十三处大小伤痕。”男人口气冷漠地历数着。“这些纵横交错的伤痕各式各样,有掐伤、抽伤,也有刺伤、咬伤。”
   她怔住了,好像在听一个外星人讲话。
   “另外,你的睡眠质量很差,胃部也常常犯病,可能是饮食没有规律造成的。你还处在发育期,这样发展下去会影响你的终身健康。你的肤色过白了,应该经常晒晒太阳,不要老是闷在屋子里。” 他居然像门诊大夫一样提出建议,条条都被他说中了。
   “我让你把衣服穿起来。”他皱着眉说,顿了一下,又问:“你的会阴部好像被烫伤过,是烟头吗?”
   她顺从地穿起衣服,同时默认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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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2 17:52:57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抽出几张仔细数了数,扔到床上说:“这是200块钱,30块交给你们老板,剩下的你偷偷藏起来,有机会找个医生看病。”
   “你……真的不需要我陪……”她声音颤抖地问,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男人摆摆手说:“把钱拿上出去吧。”说罢,径自和衣躺了下去。
   她望了眼床头的两百块钱,没有伸手去拿。
   “怎么了?”男人有些不快地问,大概以为她嫌钱少。
   她低声解释说:“这么早回去,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哦……”他有些明白过来。
   “我……我可以在您这里睡一夜吗?”她壮起胆子问道。不知为什么,这个男人身上具有某种让她心生敬畏的气质。
   “嗯……”男人稍作犹豫,便往里移了移,在席梦斯上留出一块。
   她立刻把钱塞进睡衣口袋,然后动作麻利地爬上床,在男人身边并排躺下。
   男人双手抱着后脑勺仰睡,呼吸细长均匀。靠在他身边,她仿佛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雄性气味。这气味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刺激,既紧张又充满安全感。她很快沉醉在幻想的嗅觉中了。
   男人从胸前的兜里摸出一包“大前门”烟,抽出一支转脸问她:“会抽吗?”
   她一直很讨厌抽烟的客人,发红的烟头尤其让她恐惧。正如他刚才所见,她身上好些伤就是被客人用烟头烫的。但是,为了不扫他的兴,她还是鼓起勇气点了点头。
   男人爽气地把烟递给她,自己又抽了一支含进嘴里,然后又掏出打火机给她点烟。她心里怦怦直跳,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抽烟,也是第一次有人为她点烟。可是男人点了两次都没点着,他忽然说:“你没抽过烟,对吗?”
   她羞愧地涨红了脸,小小的谎言这么快就被他看穿了。
   男人既没对她生气,也没有嘲笑她,只是淡淡地说:“点烟的时候你得吸气,不能吹气。”
   她照着他的指导又做了一次,这会真的点上了。她沾沾自喜地玩弄着手里的香烟,发现它居然还挺好玩的。刚放进嘴里猛吸了一口,她就被呛得一阵咳嗽。
   “第一次多少会觉得味道有点冲,慢慢就习惯了。”男人仰面朝天吐着烟圈,悠悠地说。
   “你是做什么的?”她忍不住好奇地问。
   “流浪者。”男人简短地答道。
   这个回答很含糊。她等了一会,发现他并不打算继续,于是接着问:“没有家人吗?”
   “没有。”
   “可以带我一起去流浪吗?”她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
   “你?”他扭过头冷冰冰地打量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不行。”
   “为什么?” 他不假思索地打碎她的幻想让她感到一阵气恼,虽然她本不指望他答应。
   “我习惯一个人。”
   “别看我小,我可以帮你很多忙。我可以给你洗衣服、烧菜、打扫屋子,还能帮你做推拿……”她一厢情愿地自我推销起来。
   “你不赖上我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他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生气了?”见她长时间不支声,他可能有些后悔自己话说重了,毕竟她还是个孩子。
   她抽了口烟,爽快地答道:“没有,是我自己太贪心了。你平白无故给我钱看病,已经很仗义了。”她发现自己渐渐能随心所欲控制进入呼吸道的烟量,不被它呛到了。
   “嗯……你叫什么名字?”
   “艾纱。”
   “几岁了?”
   “十四。”
   “父母还在吗?”
   “早都死了,我是婶婶养大的。”
   “我想法把你送回你婶婶那里吧。”男人建议说,看来他对她还存着一丝恻隐之心。
   她有些感激地望着他说:“不用了。我就是被她卖到这里的。她男人欠了一大笔赌债……谢谢你!我只不过随便说说,不指望你会答应。我呀……老喜欢这样幻想……有一天,出现一个强壮的男人把我从这里救出去,然后我们一起四海为家……”
   男人沉默了片刻,冷冷地说:“我不可能带着你流浪。”
   “我明白……”她飞快地接道。
   “不,”男人打断了她要说的话,“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你安排一个去处……说不准,也许会比你现在的处境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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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2 17:53:19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是说……你是说……你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她呼吸局促起来,冷不防被烟呛得连连咳嗽。
   “如果你愿意的话。”男人斟酌的语气似乎像在怀疑这个决定是否有些草率。
  她甩掉手里的半截烟头,猛然转过身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大声对着他的耳朵喊道:“愿意!当然愿意!”
   他被动地承受着这个意外的拥抱,没有立刻表示抗拒。过了几秒,才轻拍她的背心轻声说:“好了,抓紧时间去把随身物品收拾好,我们今晚就走。”
   她像蓦然被他身上那股雄性气味惊醒了,慌里慌张地松开他,心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我们在旅店门口会合,别忘了拿上身份证。”男人继续冷静地嘱咐。
   她红着脸偷觑了他一眼,发现自己的担心很多余,他根本没留意自己瞬间的心思。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他像要生气了。
   “嗯……是这样……这里……还有几个姐妹……如果你能……”
   “不可能。”没等她说完,他就不容商量地拒绝道。“带上你已经勉为其难了。小姐,我可不是什么救世主。”
   她点点头,心里明白他说的有道理:“那好,我们就在门口见!”
   她踮着脚尖回到六人合住的阴冷地下室,用最快速度把堆在铁架床一角的衣物收拾进一个胶皮脱落的旧书包。那是妈妈还在世时为她上小学准备的。
   扣搭配的时候,她的手哆嗦得厉害,那是神经高度紧张的结果。
   她明白自己的行为有些疯狂:就这么跟着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跑了?也许没等迈出大门她就会被老板的手下打死,也许他根本就是拐卖少女的个人贩子,也许他会砍断她的手脚然后逼着她去要饭,或者没走多久就改变主意把她甩了……
   但她知道除了逃跑自己没有选择。这两年,命运女神将她剥夺得一文不名,今晚却破例在她手里塞了个微薄的筹码。这一局就算赢面再小她也志在必得。
   “你他妈的在干什么?”一个庞大的身影从背后笼罩了她。
   她还没回过神来,一记重重的巴掌已经掴到她脸上。她被打得眼冒金星,整个身子跟着飞了出去,旧书包从手里掉落下来衣物散了一地。
   “想逃跑!”老板一把抓起她的头发,狞笑着朝铁架床的床脚一下又一下猛撞。“小贱人,我撞死你!撞死你!撞死你!”
   她紧闭双眼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缩成一团,觉得自己的颅骨就要被撞碎了,一股黏糊糊的东西正沿着脖子往下淌。
   “啊!”随着老板一声惨叫,紧攥她头发的大手突然放开了。
   她挣扎着睁开眼帘,只见老板巨大的身躯正被那个男人用单手高高钉在墙上,男人五指紧紧锁住老板的脖子,逼得他双脚在空中不停地乱蹬。
   她被这个男人惊人的腕力震憾了,几乎忘记了自己脑后的伤痛。
   “听着,我要带她走。”男人盯着老板的眼睛,一字一字说。
   “做……梦……”老板被掐住的咽喉里费力地吐出这两个字。
   男人用空着的那只手利索地夹住了老板左手的小指。
   “呜……”老板又发出一声惨叫。她猜想男人折断了那根小指。
   “不许声张。”男人甚至连说话声都没有提高。
   老板双眼几乎努出了眼眶,一边闷声嚎叫,一边扭动着身子想摆脱对方。
   “不许派人来追。”男人又随手折断了一根无名指,他的平静比赤裸裸的威吓更令人胆寒。
   “呜……”老板疼得翻起了白眼。
   “也不许报警。”男人说着又夹起了他的中指。这一回没等他动手,老板就迫不及待连连点头了。
   “记住,我随时可以要你的命。”男人端详了一下对方的脸庞,终于轻轻放开手。
   老板肥硕的身躯立刻顺着墙壁滑落到地上,他孩子似的抚摸着折断的手指,嘴里发出恐惧而痛苦的呜呜声。
   男人缓缓朝她的方向走过来。他在她面前蹲下后轻轻搂起她的脖子,可能是在检查她头颅的伤势。他的脸贴她这么近,她可以清晰看到他眼里闪动的光亮。
   就在他摸上她后脑勺的瞬间,她疼得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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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2 17:53:37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意识渐渐开始复苏,恍惚中闻到一股难闻的中药味。
    眼前似乎有光影在晃动,她想睁眼看看,眼皮却出奇沉重。她猜想自己正平躺在一张温暖而舒适的床上,只是瘫软的四肢一点不听使唤,连伸一下手指都格外困难。
    她的脑子一点点清醒过来,渐渐记起昏迷前发生的事,同时也开始感到来自脑后伤处的剧烈疼痛。
    完了!我一定全身瘫痪了!她惊恐地猜测着。我一定是躺在区卫生所的抢救室里。难道是那个陌生男人把我送来的吗?
    萦绕在空气中的药味越来越浓,让她胃部收缩个不停,她终于被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心刺激得睁开了眼。
    她怔住了!
    没有白炽灯,没有输液架,没有手术台,没有呼叫按钮,积满灰尘的墙壁上甚至没插病员卡。这里根本不是区卫生所!
    只不过是间空荡荡的老屋,一盏老式塑料灯拖着裸线从天花板吊下来,摇曳着昏黄幽暗的光。六七米外的房门边,有个男人坐在板凳上,正用一把蒲扇扇着炉子。她从背影认出正是旅馆里的那个陌生男人。
    “醒了?后脑勺很疼吧?”男人背对着她问道,仿佛背后也长着一双眼睛。
    “嗯,疼死我了。”她想点一下头,脑袋却又一阵剧痛。
    “幸好颅骨上没有裂缝,就是皮肉上拉了条一寸多长的口子,也许还有些轻微脑震荡。放心吧,伤口已经缝好了。”他还是没有回头。
    “你带我去医院检查过了?”她松了口气,同时惊喜地发现脖子和手脚还能活动,虽然麻麻的有些使不上力。
    “没有。是我亲自为你做的手术,就在这张床上。” 他若无其事地回答。
    “什么……”她怀疑脑震荡让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我随身带着急救包,里面有消毒药品和简易缝合手术需要的器具。况且这个手术难度并不大。”
    她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伸手摸摸头顶,那里果然缠着厚厚的纱布,难怪脑袋有些发沉。
    “你现在全身酸麻无力,是因为手术前我给你灌了麻沸散。等药性散尽,你的脑袋会更疼。”说完,他放下蒲扇,从紫砂罐里小心翼翼地倒出一碗药汁。“为找这些药我可花不少时间。”
    他居然随随便便就给她灌了麻药!
    “我……到底睡了多久?”
    他看了一下表:“大约30个小时吧,现在是临晨三点。”
    “那这是哪儿?”
    “离你家乡50多公里远的小山村。藏在这里很安全,没人能找到我们。”他端着药碗向床前走来。
    老天!在这有限的一天时间里,他居然带着她跋涉了一百多里地,想方设法弄到了药,还给她动了个外科手术!
    他坐在床沿上轻轻扶起她的身子,把药碗凑到她嘴边说:“把它喝下去。”
    冲鼻的气味让她一阵反胃,她厌恶地把头扭向一边。
    他把她的脑袋扳回来,生硬地命令说:“喝下去,对你有好处。”
    即使在这么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仍然很亮,那里面有某种让她心安的东西。她屈服了,憋住气凑着碗沿吞下了这碗药汁。
    男人点点头不再说话,起身回到门边收拾炉子。
    “呀!谁帮我换了衣服?”她蓦然惊觉自己身上换了新的睡衣睡裤。
    男人处理着紫砂罐里的药渣,慢条斯理地说:“原来那套衣服我帮你洗了,上面沾了太多血,走在外面容易引人注意。”
    她脑袋一阵眩晕。他趁着她昏睡竟把她脱光了!
    “还有,你身上那些伤处都上过药膏了……有些部位还在发炎。”他又补充了一句。
    他这么一说,她才发觉不少旧伤上果然有异样感,甚至还包括私秘部位。她颤抖着伸手在那里摸了摸,又凉又滑,还有些火辣辣的疼。
    她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紧抓着被子,感觉全身血液仿佛都沸腾了,潮水般一阵阵往上涌,双颊火烧火燎的,连呼吸也变得艰难了。
    男人随手关了灯,坐着床沿脱掉鞋子,然后和衣在她身边躺下了。
    “好好休息。明天我还有话交代。” 他临睡前淡淡地嘱咐说。
    她缩进被子里翻了身,庆幸黑暗中他不可能察觉自己此刻的窘迫。也许由于劳累,他很快进入了平稳悠长的呼吸状态。她轻轻松了口气,听着自己砰砰作跳的心脏渐渐平复下来。
    她偷偷掀起被角向外望,窗户的毛玻璃上正映着一抹苍白的月光。她似乎闻到空旷的屋子里洋溢着他身上的雄性气息。这气息渐渐钻透被子弥漫进来,将她从头到脚包裹起来,应和着他沉沉的鼻息,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踏实。
    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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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2 17:54:00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又一阵头疼发作时,她被迫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虽然不知道这一觉又睡了多久,但窗外耀眼的日光告诉她已经快正午了。
   她强忍伤痛,晕乎乎地从床上坐直身子。屋里静悄悄的不见那个男人的踪影,她想大声呼喊却发现自己居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喂……喂……”她才扯着嗓子喊了两声,就感到脑袋嗡嗡发胀。
   她只好沮丧地呆坐着,很快听见肚子不争气地发出抗议的咕咕声。她饥渴的视线被桌上的一大碗稀粥吸引了。那一定是特意留给她的!
   她挣扎着下床套上鞋子,走到桌前坐下时有些头重脚轻。海碗里的白粥有三四两,冷冰冰的淡而无味,但她还是贪婪地把碗底舔了个干净。
   她打着饱嗝走到窗前,听见外面远远传来鸟鸣声和淡淡风声。她想推开窗看看外面的景色,却意外地发现两扇窗的窗把手都被铁丝缠死了。她不由吃了一惊,又抢步来到门边,房门果然也被反锁了,从门缝里勉强可以看见那把大号扣锁。
   为什么要把我锁起来?她心里闪过一丝惊惶。难道他真的不怀好意?
   她开始不安地重新扫视屋里的一切,希望能找出一些端倪。农家老屋里除了旧桌椅、破衣橱、老式双人床等简单家具,只剩些炉子、扫帚、马桶和碗罐之类的日常用具。
   我的私人物品在哪儿?
   她跌跌撞撞地靠近衣橱,拉开吱吱作响的橱门,向里面张望。她那只旧书包正安静地躺在衣橱一角。另外,橱里还有七八个捆扎着的中药纸包、一个大号军绿色帆布背包。
  这个帆布包一定是他的。
   她打算抓住机会先搜查一下包里的物品。背包上层的塑料袋里装着一些男性的生活必需品:、牙刷、毛巾、剃须刀、藏青色外套、牛仔裤、长袖衬衫、平脚内裤……翻到他的贴身衣物,她慌忙把它照原样叠好。塑料袋被移走后,下面露出几个四四方方的硬匣子,一个装着陈旧磨损的象棋棋子,一个装着林林总总的急救用品、一个装着不知名的药品和消毒液,还有一个居然装着针灸的金针。
   她的好奇心随着搜索逐步强烈起来,甚至让她暂时忘记了脑后的疼痛。搬开这些盒子,底下垫着几本破破烂烂的旧书,有棋谱,也有医书。她忍受着霉味小心翼翼把它们取出来,发现背包最底下还有个一尺见方的木盒子。
   木盒盖子被一把小铜锁锁住了,她扭了几下都打不开。她又不甘心地伸手托了托盒底,有好几斤重!她以前从色情旅馆的姐妹那儿学过一套简易的撬锁手法,但现在的问题是手边缺少适合的工具。
   因为害怕他随时回来,她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她按照记忆中的顺序和位置把搬出来的旧书、木匣、塑料袋重新复原,然后扣上背包推上橱门。
   做完这一切,她正想回到床上休息,忽然觉得膀胱隐隐发胀。她只得红着脸赶到马桶前。桶里很干净,好像被细心清洗过了。她一边祈祷他这时别闯进来,一边匆匆忙忙地解完手擦拭干净,最后严丝合缝地盖上盖子。她仍然不太放心地闻了闻,确定自己没在空气中留下任何异味,才长长舒了口气。
   钻回被窝后,她开始漫无边际地猜想帆布包底下那个大木盒里到底装着什么。最后,她断定那里面一定装着他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打开它就能弄清他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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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 该用户已被删除
 楼主| 发表于 2012-4-2 17:54:21 | 显示全部楼层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她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扣锁“砰”地弹开了。只见他手里提着两个涨鼓鼓的超市购物袋走进屋里。
   “喂,你回来啦!”她直起身友好地跟他打招呼。
   男人心不在焉地朝她点了一下头,迅速回身把门锁好。
   “干嘛把我锁起来?怕我逃跑啊?”她斜睨着他问。
   “这段时间最好别让人看见你。”他开始哗啦哗啦地整理袋子里的东西。
   她难以置信地叫嚷起来:“你是说我连这扇门都不能出?”也许由于说话太用劲,后脑勺立时惩罚般地疼痛起来。
   “吃喝拉撒和洗漱都得在屋里解决。并且,你首先得学会控制说话的音量。”男人沉声说,从袋子里取出大瓶小瓶的洗发水、沐浴露、衣领净、洗洁净……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这样?这不等于坐牢吗?”她忿忿地说,他命令中涉及个人卫生的部分尤其让她难以接受。
   “比坐牢强,在这里你起码不用干活,而且还有人保姆一样帮你跑县城采购。”男人又捧出十来包花花绿绿的方便面和香喷喷的饼干。
   “……”
   “粥喝了?”他注意到桌上的空碗。“目前你最好多喝流质。”
   “……”
   他扭头望了她一眼,继续把另一批方方正正的塑料纸包堆到桌上。
   她一见上面印的妇女用品商标,说话立刻结巴起来:“你……你……怎么还……买这个?”
   “我检查过你的书包,里面没有。”他简短地答道。
   她一时说不出话,愣了愣才噘着嘴说:“我还缺个发卡!”
   直到天黑前,他始终待在屋里煎药熬粥。看她听话地吞咽下一大碗恶心的药汁,他才冷冷地向她解释:“这里虽然是穷乡僻壤,难保不会有当地人从附近路过。如果他们怀疑我拐带人口就麻烦了,所以你暂时不能露面……那些非要外出才能办的事都交给我。”说完这些,他提起马桶拎辔径直朝门外走去。
   “那我还得等多久?”她红着脸呆呆地问。
   “我会尽快想办法。”他抛下这句话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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