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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初雪

《绝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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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2 17:18:34 | 显示全部楼层
随着坡度上升,小汽车开始吃力地颠簸。爱妮莎很快被摇晃地心慌气喘起来,不时发出娇弱的轻呼声。
   “别害怕,过了这段就好了。”男人温柔地安慰道,那嗓声使爱妮莎再次联想起湿滑的蛇。没有必要再耽搁了!她悄悄把手伸进热裤口袋,在手机上摸索着连按下四个键。一条事先存放在草稿箱的短信指令正通过无形的电波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发送出去。
   “艾小姐愿意到我们公司来当签约模特吗?一个月可以挣四五千呢!”男人忽然关心地凑近她问道,进入平坡后汽车并没有加速。
   “什么?当模特?你在开玩笑吧……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这个从天而降的机遇令涉世未深的女学生呼吸又一次急促起来。
   男人望着她起伏不定的胸部连声宽慰说:“这有什么?经验可以培养嘛,最关键是你有这么好的先天条件。”
   “我……有吗?其实我才……一米六二。”她红着脸低下头,说话声轻得像蚊子哼哼,似乎为自己的身高深感羞耻。
   男人伸出手从她肩膀自上而下轻轻摩挲着,嘴里含糊不清地低声品评:“嗯,作为模特,身高也许……不够达标,不过……身材确是……一级棒。”
   “蒋先生,别这样……”女孩的俏脸一下吓得煞白,惊慌失措地并紧雪白的大腿,轻轻推开他滑到那里的冰凉右手。
   “放松一点,别紧张!”男人彻底把车停靠在路边,一边解下安全带一边把脸凑近她的脖子,向她腻声低语。
    爱妮莎满脸恐惧地软语哀求着,气喘吁吁地推拒游蛇从各个部位发起的恶心纠缠,身子很快陷入了半瘫软状态。
    “笃!笃!笃!”驾驶座一边的窗玻璃被敲响了,正趴在爱妮莎身上的男人懊恼地停住手,双眼充着血回过头。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年轻交警正示意他摇下玻璃,他身后那辆没装巡逻灯的警用摩托还在突突冒烟。
    爱妮莎惊魂未定地直起身子,对着摇下玻璃的车窗尖叫了声“救命”。
    “这是怎么回事?”交警敬了个礼,先声夺人地质问。
    “是我女朋友,我们闹着玩呢。”男人显然看清了形势,打算用怀柔手段蒙混过去。
    “他……非礼我。”女生把女式拎包当在胸前,鼓着勇气吐出了这个难以启齿的词。
    “把车钥匙拔了下车!”交警立刻勃然变色命令道。
    “她在赌气,您别介意。”男人赖在车里递上一根烟陪笑说,笑容阴郁而虚伪,“我们有急事正赶路呢。”
    “车都停了,这还叫赶路?给我驾照。”年轻警官挡回了他敬的香烟。
    男人叹了口气,从副驾驶座前的储物格里取出个本子不情不愿地递了过去。
    爱妮莎似乎想抓住这个机会,急急忙忙解释说:“警察同志,别听他的!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我是搭车去T市的。我可以坐你的车走吗?”
    交警抄完驾照和汽车牌照号码,公事公办地宣布说:“你们俩的事我管不着。十分钟前接到举报,有人走326号路运输违禁物品,今天的过路车每辆都要彻底查,前后都已经设卡了。”
    男人像被这话怔住了,难以置信地扭过头看看邻座那个忧心忡忡的女孩,他瘦削的脸上挂下豆大的冷汗。
    “叫你关掉发动机下车,还发什么愣啊?”交警一脸不耐烦地催促。
    “好吧!”男人放弃似的耸了耸肩,没有拔引擎上的钥匙径直推开车门走了下去,他的背影遮住了爱妮莎观察交警的视线。
    按爱妮莎制定的计划,男人下车后秦渊出其不意地将他制服,然后他们将带着手提箱和汽车钥匙一起坐那辆还没熄火的摩托撤离现场。临走他们还会告知男人钥匙将被丢在两公里外的里程碑下。设置这个的时间差是出于安全考虑,即使长跑世界冠军步行4公里后也不可能再驱车追上他们。
    然而,正当爱妮莎打算侧身去够斜下方那个黑色手提箱的把手,车外却爆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枪响,接着又是一声。她目瞪口呆地望着外面,完全被这声音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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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2 17:19:01 | 显示全部楼层
 自称姓蒋的男人狞笑着转过身,枪口对准爱妮莎,摆头示意她下车,他手里的鲁格P85还在冒烟,那支手枪原来一定藏在他裤兜里。
   “你杀人了!”爱妮莎发狂般尖叫了一声,又捂着嘴在座位上抽泣起来。
   “下车!”男人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目光冰凉地射在爱妮莎脸上。
   爱妮莎恐惧地抱起拎包缓缓爬下车,窈窕的身子失去控制般地不住颤栗着。她很快见识了那具仰面倒地的男尸,年轻的死者张着嘴双眼圆睁,似乎对死神的突然降临还心存怀疑,他制服的胸腹处绽放着两朵暗红的血花。
   “你……为什么……要杀他?”她上下牙齿打架得利害。
   “他自找的。”男人不屑一顾地在尸体上踢了一脚,抬起头朝她一笑。
   “啊……别……别杀我!求你了!”爱妮莎绝望地预感到了什么,她把女式拎包紧紧贴在胸前,仿佛它能用来阻挡子弹。
   “不许叫!再叫就开枪了!”男人阴冷地威胁说,见她不再作声,才环顾了一下周围,枪声过后四下依旧寂静如初。他满意地点点头:“不杀你也行,照我说的做。”
   “行行,我……都……都听你的!”女孩结巴着说,有些半信半疑。
   “打开汽车后盖箱!”
   “啊?开后盖箱……做什么?”
   “别废话,快!”
   爱妮莎颤颤巍巍答应着,走过去揿了下车屁股上的按钮,盖子轻轻弹了起来。
   “从里面扯条绳子出来!”
   后盖箱里很乱,缠放着乱七八糟的麻绳、口袋和塑料油罐,角落里居然还横着个体积不小的千斤顶。爱妮莎拉出一条三四米长的麻绳,畏缩地来到男人身边。男人一把夺过绳子,蹲下去把穿交警制服的尸体三道两道绑了个结实。
   爱妮莎迷惑地问:“你……你……这是干啥?”
   男人没吭声,继续把绳头另一端凑到那辆刚失去主人的摩托车,在前轮上缚了两圈打上死结,从尸体到摩托之间留了一米多长的绳距。接着,他不管被拖曳的尸体,径直把摩托推到围栏边。
   他点手命令爱妮莎说:“过来抱起后轮,帮我把它扔下去!”
   “啊!你想在这里弃尸!”女孩捂住脸惊呼道。
   “再罗嗦就崩了你!”男人毫不掩饰自己的烦燥:“快!”
   女孩犹豫了一下,立刻下定决心似的哆嗦着走过去。男人收起枪放进口兜,看她弯腰抱住了摩托车后轮,自己才攥牢两个车把手。
   “听我口令,用力往外抬。”男人注视着爱妮莎低声说。
   爱妮莎拼命点了点头,咬牙切齿地准备发力。
   在男人“一二三”的口令声中,摩托居然歪歪斜斜地被两人合力翻过了围栏,前轮朝上悬空竖垂在山崖下,连接尸体的麻绳立刻被重力崩得笔直。
   男人冷笑了一声,毫不费劲地抬起尸体,接着绳子那头的巨大拖力轻轻把它送了出去。他忍不住扶着围栏弯腰往下观望:在重重的扑通声后,人车一齐从湖上消失了,深碧如墨的水面上除了一圈圈不住向外扩散的涟漪,什么都没剩下。
    他满意地搓搓手,不怀好意地邪笑着转过头,迎接他的却是在两米外端着的雷明顿德林格双管手枪。惊惶失色的娇弱女生消失了,站在那里的女人双眸冷酷面沉似水,她持枪的手也平稳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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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2 17:19:25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你……”男人喉咙里像哽了根鱼刺,说不出一个整句。
   “用左手把手枪慢慢掏出来扔到地上,再用脚踢过来。”女人老练地说,她的脸和大奇湖明镜般的湖水一样不见半点波澜。
   男人踌躇了一下,不情愿地照她吩咐的做了。“原来我看走眼了。你究竟是什么人?”他扶了扶黑框眼镜,很快恢复了思考的能力,带着恨意问。
   “现在拿枪的是我,回答问题的应该是你。黑色手提箱里是什么东西?”
   “原来是为了它。”男人有些觉悟,指了指脚下的湖面问:“警察也是假扮的?”
   “回答问题,箱子里是什么?”
   “无论我说不说,你都会杀掉我,是吗?”男人轻蔑地反问,并没显出害怕的样子。
   似乎被猜中了心事,女人美丽的双瞳收缩了一下。
   “你们是替谁干的?”男人不甘心地追问,见对方依旧沉默,叹了口气说:“真可惜,你们被人利用了。如果你向我开枪,更是犯了天大的错误。”
   女人沉思着命令:“走到后备箱前。”
   男人夸张地举起手,转身背对她劝说道:“一百万,小姐!如果你放了我,我愿意出一百万。箱子里的东西可不值这么多。”
   “快走!”
   “两百万!两百万买我一条命,怎么样?带着这笔钱你可以远走高飞,到个谁也找不到你的地方。”
   “用麻绳绑紧左边脚踝,绑三道!否则我立刻开枪。”女人看上去对讨价还价毫无兴趣。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男人把一条麻绳擎在手里,沉默了片刻,郑重地问。
   “我数一二三就扣扳机。”
   看男人老老实实把自己绑定,女人不动声色地下了第二道命令:“把绳子那头绑上千斤顶基座,绕三圈打死结。”
   男人明白过来,惊愕地抬起头,仿佛看着一个身披天使外衣的恶魔。
    “放心,我不开枪。你自己抱着千斤顶跳下去,死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女人用平淡的口气解释,她匀称柔润的形象在明亮晨曦中变得朦胧而富有光泽。
    “为什么非杀我不可?”
    “你杀了我的朋友。”女人给了他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
    “明白了。”男人读到了女人眼里闪过那丝悲哀。他认命似的摇了摇头,默不作声地用麻绳绑住千斤顶,然后双手平端着它朝围栏走去,每一步都迈得缓慢而沉重。
    等他在围栏上挺直身子站定,女人耳语般轻轻地说了个“跳”字。
    男人张两下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还是毅然决然地一头冲了下去。他瘦削的身体在空中鱼跃般打了一旋,随即钻入了深碧色的水面。
    爱妮莎扶着栏干专注地往下眺望。
    从水面消失半分钟后,男人随着一股腾起的水花再次冒上来,他高频率挥动着单薄的臂膀,泳姿居然还相当娴熟。用于束缚的重物竟已在湖底被他解脱了个干干净净。看起来,他此时的移动方向是两三百米外的一片礁石。
    爱妮莎俯身从地上拾起收缴来的鲁格P85,举起手枪朝男人漂浮在水上的后脑勺瞄准。公路到湖面的垂直落差是约三十米,男人已经划出十多米,早脱离了雷明顿袖珍手枪的射程。
    持枪的手微微有些发颤,一绺发丝被山风刮落到下巴前,爱妮莎索性用嘴叼住了它,仿佛这样可以帮自己下定扣扳机的决心。
    从秦渊被杀那一刻,她就知道他们都上了薛义仁的当。从其狠辣手段来看,J绝非普通文物贩子,他明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危险人物。她看到秦渊尸体时的震惊,并非完全伪装。除了感到心痛,她确实被一种恐怖的力量攫住了。
    她断定J不会留下自己这个活口,先奸后杀倒很有可能。可是,出于特殊的心理原因,她一直犹豫着没有开枪。她现在倒有些为自己一时的软弱而感到后怕了。幸好,J也没打算立即将她灭口。
    在协助J毁尸灭迹时,尽管装作魂不附体的样子,她在心底里却暗自叫好。作为女人,她的体力毕竟有限,而他实际上是在帮她省去很多处理尸体的后期工作。被胁迫打开后盖箱时,那个千斤顶给了她最后的灵感,据她目测它起码也有二十公斤重,拖沉一具尸体应该足够了。
    她杀他的动机一部分是为枉死的秦渊复仇(他们搭档作案时从不取人性命),更多意义上则是自卫。直觉告诉她,不管对方是神是魔,决不可以将他放走。
    本来,她寄希望于男人下水后自然溺死,这样就不必将其射杀了。但事与愿违,他碰巧是个游泳健将!必须开枪了,再犹豫的话,他连鲁格P85的射程也要逃出了。
  爱妮莎眯起左眼,射击目标被牢牢扣在准心里。
    “如果将来哪天你必须开枪杀人,千万别犹豫。弱肉强食是古老永恒的丛林法则。记住,留给对方生路就是把自己推上绝路。”记忆里那个低沉的说话声从天外遥遥飘来。
    “别怕,这很容易……视力回收,让眼前的目标再模糊一点……”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回响着,她耳后又一次感到他吹来的冷冷气息。
    “很好,无意识地轻轻扣动扳机……”
    她咬紧了那绺头发,嘴唇一阵发白。
    鲜血和着白花花的脑浆在五十米外水面上炸开了,那个原本载沉载浮的人影倏然消失无踪。
    爱妮莎的身子在枪声中抖动了一下,她久久凝视着水天一色的大奇湖。旭日正逐步推移着,把湖面一寸寸点染成金黄色。
    “你自找的!”她轻声地对湖水说,然后扬起手臂把枪远远抛了出去,手枪在半空里画了个优美的抛物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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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2 17:20:10 | 显示全部楼层
爱妮莎赶回自己位于S市星辉福地小区的临时住所时已是上午10点。她锁上大门,疲惫地陷进沙发里,一边点起雪茄,一边在脑海中回顾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她自信没出什么差错。
   爱妮莎先将东风雪铁龙沿着326公路向S市方向返程回开,然后转上通往国际机场的另一条干道。
   她戴上事先预备的墨镜和宽边遮阳帽,而且把帽沿压得低低的,以防被机场的自动摄像头照下样子。在大型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处,她看前后没人才摇下车窗,伸手从自动吐票口取走记录时间的电子票,然后迅速驶进迷宫一样宽广的停车区域。
   她在车内换上手提包里另一身家庭主妇的衣装,然后把黑色手提箱、画夹和替换下的衣物一起放进深色的高级购物袋里。做完这些,她用一块湿巾细细抹了一遍自己双手可能触碰过的部位,尽可能做到不留痕迹。在离开雪铁龙之前,她没有忘记带走车钥匙。
   虽然大奇湖附近除寥寥几个小码头和度假旅馆外荒僻无人,但爱妮莎知道那两具尸体早晚会被人发现,而发现越迟则对自己越有利。除去不可抗的自然因素,目前她唯一要对应好的就是雪铁龙汽车的处理问题。因为警方日后也许会顺着汽车的线索嗅到某种可疑的气味,所以这辆无主汽车的暴露时机可能直接关系到大奇湖杀人案立案的提前或推迟。
   在现场把汽车当场销毁掉是不现实的,一是爱妮莎不具备那种能力和体力,二是动静太大容易弄巧成拙。她宁愿选择一种更巧妙更隐蔽的处理方式。爱妮莎不禁想起一句被引用过千万次的老生常谈:隐藏一片树叶的最佳地点在树林。S市国际机场的日均停车量应该有好几千,即使要把他们全数一遍也会让人头晕目眩。不发生意外的话,车子留在这片车海里起码有两三个月不会招人怀疑。
   爱妮莎背着购物袋乘坐停车场的升降电梯进入上层的候机大厅,沿着几天前走过的路线来到机场出口。她没有招手要出租车,却挤上了去市区的黄色大巴专线。她不想冒这个险:30分钟的车程很容易让一名出租司机牢记自己的长相,而警方一旦在机场查获雪铁龙,必定会先从出租汽车公司下手调查停车当天发往市区的载客记录。
   爱妮莎坐了大巴最末一排的座位,一路上凝视着大玻璃外面沿途的景色发呆。也许是由于搭档秦渊的猝死,也许是由于第一次杀人的体验,她此刻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孤独冲击着自己的心脏。
   当大巴在会议中心大厦前停住时,她已经从那阵罕有的消极情绪中恢复过来。她步行了三个街区,走入十字路口新建的16层销品茂,在女士洗手间把汽车钥匙偷偷丢进了垃圾篓,然后才打车赶回位于城市另一头的住所。
   星辉福地小区的公寓房爱妮莎付了一年租金。她觉得这里地段偏、人口少,免去了市中心旧街道那种左邻右里互相交攀的麻烦,是自己活动的理想场所。也只有回到这里,她才会获得彻底的安全感。
   抽完烟,爱妮莎起身从购物袋里取出箱子,从从容容摸了两遍。箱子到手的那一刻,爱妮莎就发现这是个合金钢的密码保险箱,也就是说,没有正确的密码就无法将之正常开启。不过,爱妮莎早已有了主意,凭手感她现在可以大致预测出箱壁的厚度。
   她很快从里间提出一个小型的手提式火焰切割机。一接上电源,切割机立刻无声地工作起来。爱妮莎小心翼翼地贴着手提箱推动切割机机头,氧与汽油化合作用产生的特殊火焰开始在箱子接缝处细致入微地一寸一寸打圈切划。
   爱妮莎咬紧牙关,努力保持手腕稳定,以保证切割的裂口平整均匀,不损及箱子里存放的物品。天知道那里面究竟是什么!屋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她自己轻微的喘息声。她渐渐觉得每一秒钟都过得像一天那样漫长!
   随着三边切割完毕,手提箱箱子终于“咔吧”一声自动弹开,爱妮莎立刻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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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2 17:20:32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根本不是什么珍稀玉器,而是12个一模一样的深棕色药瓶,大约有10公分高,在铺着红绒布的底座上整齐排成两列。
   真的被人耍了!
   一股无名怒火在爱妮莎胸中熊熊燃烧起来,她甚至感到眼球有些轻微的胀痛。
   她告诫自己要冷静,然后着手研究这些瓶子。瓶子外面统一贴着“新安乐蛋白精华”的商品标签。她留意到,标签上署的厂家是南天药品有限公司,执行标准、产品编号、卫生许可证号俱全。
   她想起那个男人说过自己是制药公司的,莫非他没有撒谎?她随即否定了自己的设想。当男人猜出她的行动目标是黑色手提箱时并没感到诧异。
   “原来是为了它。”他当时是这么说的,而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更何况,普通蛋白粉有必要存放在机密保险箱里吗?这么看来,这些瓶子确实具有特殊价值。
   爱妮莎感觉自己正依稀接近答案。她果断地拧开其中一个瓶子,用手指轻轻蘸了点里面的米黄粉末,放在舌头上。她的味蕾立刻辨别出那种似曾相识的甲基苯丙胺味道,还比她以前体验过的品种更刺激一些。
   那个男人竟是毒贩子!
   就为这些毒品搭上了秦渊一命。爱妮莎沮丧地坐倒在地毯上,低头承受着歉疚的侵袭。作为二人团队的决策者,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师弟的死负有责任。两天前,愚蠢的好胜心驱使她作出的错误决定,其代价不仅是折损一名出色的搭档,也令她自己也陷入被了动的处境。
   所有人都被莫名奇妙地葬送了,她忽然恨恨地记起这一切不幸的始作俑者,虽然已无心对这个唯一的受益人作进一步分析。
   薛义仁!她心里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你不知道自己也犯了个大错吗?你也将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正午时候,爱妮莎再次搭车赶到坐落在中华南路的澄天大酒店。这一回身边缺了秦渊令她心情就格外沉重。她没指望从前面进去,按规矩酒店的门卫没接到预约通知不会随便给住客以外的生人放行,而她却计划在毫无先兆地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她转到48层摩天大厦的背面,发现专供垃圾车出入的后门只设了一名男保安站岗。也许工作岗位过于枯燥了,年轻人脸上毫无神采。
   爱妮莎朝他挥了下手就径直朝里闯去,缓过神的年轻保安从背后一把拽住她的手臂说:“喂,你找谁啊?”
   “干嘛这么用劲?人家不疼的啊!”爱妮莎白了他一眼,扭腰把他的手轻轻打掉。
   “哦!对不起!对不起!”男保安连忙满怀歉意地收回手:“你进去找谁啊?”他的态度被面前这个美貌女孩的娇嗔软化了。
   “找谁?不找谁。我是来上班的。”爱妮莎皱了皱眉,对男保安的迟钝反应似乎深感不满。
   “上班怎么不走员工通道呢?”男保安似乎明白了过来,低声问:“你是第一天上班?”
   爱妮莎顺水推舟地点头说:“是啊,我是见习生。难道我走错地方了吗?”
   “没走错,不过这儿是运输通道,酒店规定员工不能随便进出。”男保安耐心向她解释了一遍员工应该走的路线,最后还附带指明了更衣室的位置。这是个意外收获,临别时爱妮莎由衷地向他表示谢意。
   脱离男保安的视线后,爱妮莎在迷宫般的底层员工通道里疾步穿行,五分钟后她摸到了女更衣室。门上的作息牌标明早班到下午一点才结束,她大大方方地推门而入,里面果然静悄悄空无一人。
   她在挂满制服的连排壁橱里挑了件和自己身材相符的旗袍换上,又顺手摘了个见习生的牌子别到胸前,最后把替换下的衣物塞进一间隔橱锁好,
   收拾停当,她特意掀起旗袍开叉往里看了看,上膛的袖珍手枪正插在包裹大腿的连裤袜上。她满意地朝侧面一人高的正衣镜做了个OK手势。
   办理住宿手续的迎宾大台后一圈坐着十来个着装统一的年轻小姐。爱妮莎第一眼就选了其中作派略显轻佻的一个作目标,然后迈着小碎步匆匆忙忙朝对方跑去。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迎宾小姐斜睨了她一眼说。
   “对不起,4408号房客人的门卡出了点问题,可不可以把备用门卡借我一下?”她低声下气的向对方解释。
   “不行,刷备用门卡要客人亲自下来办手续的。培训的时候没听清这条规定吗?”对方断然回绝说。
   “可是……那位客人很凶,他还说……他是向总的朋友,要去……投诉。”爱妮莎急得说话一哽一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迎宾小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好了好了!真受不了你,别哭了!借你用一下,5分钟后就还过来,听到了吗?”
   爱妮莎连声答应,感激涕零地看着对方扭着腰臀走向储存房卡的电子柜前。
  44楼的前台小姐还是两天前的那个,但她没能认出此刻打扮得与自己毫无二致的爱妮莎。“你是……”她欲言又止。
   爱妮莎没打算给对方回忆的机会,她扬了下手里的门卡,飞快地解释道:“4408号房的门卡出了问题,客人拨了投诉电话,向总吩咐我立刻把新门卡送过来。”
   两人之间的简短对话就这样结束了。爱妮莎在前台小姐张口结舌的目送下轻车熟路地向4408号房方向而去。她很快看见了那扇古色古香的西洋雕花门。
   她在门前伫立了两秒确认左右无人后,才用备用门卡在门锁感应区轻轻刷了一下,随着光亮一闪房门自行开了一条缝。
   爱妮莎咬咬嘴唇,推开门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走进去。把门带上时,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大腿内侧,雷明顿德林格手枪把肌肤贴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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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2 17:21: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陆平赤身裸体坐在方桌边,垂首默视着棋盘。他抬手推了一下黑卒,沉思良久,接着捏起红马跳了一步。
   不速之客登门后几天,再没异常的事情发生。因为工作找得不顺,陆平索性乐天知命地窝在家里不动,只在每天下午两点雷打不动去社区公园看朱赔十下棋。
   看过几次后,他发现那些和朱老头赌棋的人和自己原来想像的很不一样,他们不仅大多棋艺不凡,有些甚至还是省城象棋界里很有来头的人物。当然,这些挑战者无一例外的以失败告终。这使陆平越发惊奇,他感觉老者就像块磁石在不断把远近棋手吸进吉祥街不起眼的八角亭。
   陆平把在家的闲暇时间全都用于重摆朱赔十与人对局的棋谱。他希望通过复盘琢磨出老者的棋路,他猜想自己也许有朝一日会坐在棋枰另一端向这位奇人发起挑战。
   今天摆的棋谱是陆平昨天亲眼目睹的好棋。和朱赔十对阵的是个中年和尚,据说从市郊名刹天宁寺慕名而来。这一局双方激战了五十余合才收兵,看得旁观者个个魂飞魄散心旌动摇。
   朱赔十执先红摆中炮起手,天宁寺和尚执黑以顺炮相应,至第六合双方形成顺炮横车正马巡河炮对正马直车巡河的阵型。和尚火力强劲,先以平车强行兑炮兼封锁黑左车出路。朱老头在对手提前发力下毫不动容,平炮打马力抢先手,肋车猛卡马脖,左车打挺叫杀。和尚杀气腾腾先车平中驱赶黑炮再平边追杀。朱老头轻摇羽扇巡河炮复镇当头并出帅叫杀,前车封锁和尚车马出路控制全局。和尚身陷危局,一路弃象退车的金蝉脱壳招式令人眼花缭乱。他算准僵持之下自己残象少卒必败无疑,遂底车强行杀兵开赴前线。双方激战至三十合,和尚得子朱老占势,局势悬念丛生。和尚本有炮击中兵解脱车炮被制的机会,但一时杀得性起,分边炮走出缓手,又错过平帅护士稳住阵脚的良机,以至孤士被残。朱赔十制住大势后,过河兵在红车支援下衔枚疾进,攻入黑棋心脏形成绝杀。
    这局棋下的着数繁多,而每招每式仍极具分量,如同武林高手对阵举手投足尽显大家风范。陆平反复摆了几次,每次都有意犹未尽,尤其朱老头那种杀人于无形的着法竟令他产生“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感受,也令他认识到了自己和对方在棋道上的差距。
    屋子里气氛热烘烘的,正揣摩棋局的陆平却浑然不觉,也无心去擦脖子上挂下的汗水,以至于敲门声响起时他本能地全身一颤。
    陆平套了件旧汗衫,穿起拖鞋提提踏踏走去开门,门口居然是身穿雪白体恤和休闲短裙的舒畅。她站在那里,笔直浑圆的双腿给人饱满优雅的美感。
    舒畅松了口气似地说道:“唉哟,敲半天没开,我还以为你搬走了。你最近好吗?”见陆平木然无语,她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是下班后稍带过来看看的,顺便把你的剃须刀和刀片原物奉还。”
    “有劳舒大警官玉趾亲临。”陆平生硬地答道。
    舒畅显然早有思想准备,听了这话不气反笑道:“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真小气!我替老宋向你赔罪,不过你也把他挖苦得够呛,算扯平了吧!何况,我还特地准备补请你一顿呢!”说着,她提了提手里拎的那满满一大袋菜,样子像个勤劳闲淑的年轻主妇。
    陆平不由觉得意外,他一时不明白舒畅的用心。回首几次见面,每次她都会或多或少令他产生某种惊异。
    “傻看什么?快让我进去啊!”女警官抿嘴一笑,催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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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2 17:21:27 | 显示全部楼层
 舒畅一进屋就瞧见了桌上的棋盘,她捻起一个棋子说:“在摆棋啊?我小时候也常看我爸在家摆棋玩。”
   “你父亲也爱好象棋?”陆平问道。
   “嗯,地地道道的棋迷,隔三岔五就泡在棋摊上,下棋下得昏天黑地忘了吃饭睡觉,每次都是我把他硬拖回家的。我妈因此对象棋恨之入骨,她常警告我长大嫁人千万别嫁棋迷。”
   陆平望着舒畅沉浸在往事中的样子,不禁问:“那现在呢?”
   “什么现在?”
   “你父亲现在还迷下棋吗?”
   舒畅淡淡一笑说:“我十四岁时爸妈突然遇祸双亡,之后我住在一个远房亲戚家直到成年。”
   见陆平怔了一下,舒畅立刻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这些都是陈年旧事,好久找不到人聊聊了。”
   陆平忽然记起上次看相时自己心里曾隐隐升起的一团疑云。
   舒畅换了个话题:“前天老宋亲自去T市那家二手车公司调查你,公司经理证明了你提供给我们的工作履历并无捏造。昨天我们又收到了Q市市局发来的传真件,你在家乡的户籍记录经过核查也真实确凿。另外,关于杀害刘勇的凶手我们已经有了新的侦破方向。可以这么说,你身上的疑点基本洗清了。”她最后注视着他的眼睛真诚地说。
   陆平平静地点了点头。
   舒畅低下头,转动着手里的棋子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从一开始就希望你是无辜的……”
   陆平又一次感到了意外,他想了想说:“瞧你原来凶巴巴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把我送进牢房呢。”
   舒畅微微一笑说:“那是工作状态,并不针对你一个人。其实我已经犯了刑警的大忌,要知道在调查过程中带先入为主的情绪是很危险的……我这人就是常会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也许就像你上次说的,属于阴阳两赋的个性吧……对了,你真摆过棋摊?”说着,她终于把棋子啪的放回棋盘上。
   “嗯。”
   “也真的当过中医?”
   “嗯。”
   “那我就放心了。”说着,舒畅从墙上摘下围裙围在腰上,开始麻利地理菜。
   陆平皱了皱眉说:“什么意思?”
   舒畅回头朝他诡秘地眨了眨眼。
   “舒警官……”
   女警官打断说:“我们现在已经是普通朋友,就别一口一个警官了,还是叫我‘舒畅’吧。”
   陆平一边收起桌上的棋子,一边淡淡地说:“还是叫‘舒警官’好。”
   “你永远都是这么固执吗?”舒畅往炒菜锅里倒完油,扭开了煤气灶开关,一股刺鼻的煤气味立刻钻进她的鼻腔。
   “煤气灶的点火器早坏了,用这个。”陆平从背后递上打火机。
   “也不早说。”舒畅抱怨地瞪了他一眼,开始点火做菜。
   一炒上菜,小屋子里立刻飘满了火烧火燎的油烟气。随着菜勺富有节奏的抄动,舒畅有一搭没一搭问道:“你都去过哪些地方?为什么想到来S市当修车工?”
   “一言难尽。” 陆平拿起当天的《深江晨报》漫不经心地翻到社会版,上面的头条标题是《出租司机疲劳驾驶,撞上灯柱毫发无伤》,文中还配了肇事现场的照片。
   “还保密啊?冒昧问一句,能告诉我在汽配厂一个月挣多少钱吗?”
   “你可以去问我们老板嘛,调查不是你的强项吗?”
   舒畅“哼”了一声:“随便问问而已,你为什么说话总像吃了枪药?递个空盘子给我。”
   陆平想起她上次匆匆离去的事,随口问道:“上次永安区储蓄所那起抢劫案怎么样了?”
   “你还记着呢!那次我们赶去时案犯已经逃之夭夭了。不过他也没得手,保险库两道门他只炸开外面一道。”
   “炸开?是用炸药?”
   “嗯,据在场的爆破专家鉴定,案犯用的是一种罕见的自制强力炸药,爆炸声很轻微。市局领导对这个案子很重视,已经组织专案组限期破案了。”
   随着舒畅忙前忙后地来回穿梭,不到半小时一桌菜肴张罗完毕了。陆平坐在原处,望着这些热气腾腾的家常菜若有所思。
   舒畅用手背抹了下微微见汗的鼻尖,把一副筷子搁在盘子边,轻轻拍了拍陆平的后背说:“吃吧,陆平,算我补请牛扒城那顿。”
   “你不吃吗?” 陆平疑惑地抬起头。
   “嗯,我回家吃。”舒畅一边应着,一边抓起陆平放在桌上的手机一阵劈劈啪啪乱按。
   “你在干嘛?”
   “把我的号码输进你的手机啊!方便日后联系。”
   陆平举到半空的筷子停住了,问道:“你有事求我?”
   舒畅睁大眼睛吃惊地问:“你看出来了?”
   “找我看病?”
   “嗯。”她诚实地点点头。
   “谁?”陆平夹起一筷子菜闷头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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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2 17:21: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清早,一身警服的舒畅果然又敲响了陆平的家门。陆平刚开门,她就忙不迭地解释说:“对不起,我待会儿要去上班,穿这身行头你不介意吧?”
   陆平生硬地说了句“岂敢”,却发现门外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小男孩。
   舒畅顺着他的目光侧过头,向孩子招了招手说:“舒展!”
   男孩立刻听话地走过来,步子略有些趔趄。走近了陆平才看清这孩子大约五六岁,胖脸蛋小圆眼,样子有些憨,只是面色苍白嘴唇微紫,带着副恹恹的病态。
   舒畅摸着男孩的圆头,向陆平介绍说:“他名叫舒展,今年六岁……嗯,既然你最近找工作不顺利,可不可以白天帮我照看孩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拖着你不放的……另外,工资方面我可以按日计酬,每天100块够吗?伙食费我另外贴。”
   “你想托付给我的病人就是他?”陆平心情复杂地说。
   “是啊,你不愿意?”
   “胃口不小,还打算雇我长期担任保健医生……你什么时候开始预谋的?”陆平说着弯下腰,舒展也正瞪着小眼睛抬头看他。
   “从你给我和老宋算命的时候,呵呵……不然昨晚问你月工资干吗?”
   “跟舒警官打交道真是提心吊胆,一不小心就会被算计。”陆平苦笑了一下。
   “那当然!我是美女蛇,会吃人的!你可要小心哦!”舒畅有些得意。
   陆平缓缓地说:“孩子心脏有什么问题?”
   舒畅咬着嘴唇说:“舒展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稍微运动就胸闷气短,有时甚至会晕厥……所以,你倒完全不用担心他调皮捣蛋,他很乖。为治这个毛病也不知跑了多少医院、求了多少名医,就是看不好。孩子从小到大服的药量比饭都多了……”说到最后,她眼圈红了。
   陆平心中仿佛有两股强大汹涌的气浪在激烈地纠结缠战,而其中一支不久就溃不成军了。他叹了口气论断说:“看来得以后天之先补先天之后了。”
   舒畅瞪大眼问:“什么意思?”
   陆平摆摆手打发了这个话题,反问道:“你是孩子什么人?”
   舒畅摩挲着男孩的头顶说:“我是他妈。”声音有些暗哑。
   陆平沉默了片刻,决定不再就这个话题深入。他转向男孩郑重其事地问:“你叫舒展吗?”
   “嗯!”男孩点了点头。
   “你好!我叫陆平。”说着,他弯下腰伸出右手。
   男孩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捏了他一下说:“陆平,你好!”
   “舒展,你喜欢我这里吗?”
   舒展仰头看了一眼妈妈,用力点点头。
   陆平转向年轻的母亲问:“孩子生活上有什么讲究?”
   舒展见陆平有意允诺,乐得喜上眉梢:“没什么特别的讲究。医生只说要少运动多休息,中午最好睡一小时午觉,食物嘛米饭面条都行。对了,一顿饭别让他吃太多。”
   陆平淡淡地说:“先在这里待一天试试。但是,舒警官,我得事先声明:我对你没有任何承诺,而且在未知因素干预下治疗可能随时中断。听明白了吗?”
   舒畅根本无心细辨话里的意思,一把抓住陆平的手臂说:“太好了!我相信你一定能行!你放心,一下班我就来接他,万一晚上需要出任务,你就先让他睡。不管多晚我都会带他回家的。”
   她看了看表,心急火燎地递给陆平一瓶应付突发心脏病的特效药,然后蹲下身在舒展圆圆的脸颊上狠亲了几下嘱咐他要乖。“老陆,有情况记得打我手机!”临走前她叮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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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2 17:21:57 | 显示全部楼层
“陆平,你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舒展打量完屋里的陈设后眯起眼睛问。
   “你想玩什么?”
   “模型飞机、摇控汽车、发声手枪什么的都行。”舒展懒懒地靠在椅子上,一边列数一边摆动小胖腿。
   “我这里都没有这些东西。”陆平严肃地回答:“而且你妈妈把你放在这里也不是为了玩玩具。”
   “唉,”孩子失望地叹了口气,“真没劲!我还以为你与众不同,原来你和以前那些医生一样无聊。”
   陆平没料到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会这样措词,但联想到舒畅的说话风格就觉得也不足为奇。他郑重地说:“想玩也行,得先通过我的考验。”
   “什么考验?”舒展立刻坐直身子问,“钻管子?爬树?还是扔石子?全幼儿园扔石子我最在行!喏,可以扔到街对面三楼的玻璃窗。”他用手比了比。
   陆平皱了皱眉:“我不考这些。我考你的要比钻管子、扔石子难得多,也吓人得多,说不定你会哭鼻子。”
   “不可能!我什么都不怕!”舒展用肥白的小手大幅度拍着胸脯保证,“以前他们把很多线接在我身上,我也没怕。”
   陆平确信孩子指的是心电图仪或脉冲治疗仪的电极线。他含蓄地点点头说:“那我们试试。”
   他指导舒展脱掉汗衫俯趴在钢丝床上,然后从大衣柜里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旧木匣。因为许久不用,匣盖上镂刻着图案的木纹里已经蒙了薄薄一层灰。打开木匣,里边被消毒纱布隔成好几层。揭开纱布,最上层整齐插着一列两寸长的金针,针柄用银丝螺旋形缠绕。
   “陆平,你要给我扎针吗?”舒展侧脸贴在枕头上,很快看出了端倪。
   “你怕了吗?”陆平冷冷地问道。检验好金针的形状和弹性,他用酒精棉球细细擦拭着每一根针体,
   “我才不怕呢!”舒展鼓起肉鼻子努力做了个不屑的表情,又不禁好奇地问:“这是武林高手用的梅花针吗?”
   “这叫‘毫针’,是治病用的。待会儿我把它扎在你膀子上,你不乱动就不会疼,明白了吗?”
   “嗯!”小胖子听话地趴着一动不动,咬紧牙关掩饰心中的怯意。
   陆平坐在床前用酒精棉球抹了抹舒展的手臂,接着左手按住他的手腕,右手以拇食两指指腹挟持起一枚金针的针柄。
   “放松!”他沉声命令说。
   举在空中的金针闪着冷光倏地朝孩子小臂的“大陵穴”直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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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2 17:22:18 | 显示全部楼层
针入腧穴,孩子细嫩的肌肤轻微颤动了一下。陆平手持金针,屏息凝神,静静感受着穴位区域的温度变化。过了小半分钟,他问道:“有什么感觉?”
   “像被蚊子咬了一口,觉得有点痒。”舒展不安分地扭动了一下身子说。
   陆平用手指循着孩子的经络轻轻揉按起来,同时轻轻捻转插入身体的金针。
   “那里有点热了!”孩子过了会儿主动说。
   陆平又尝试了弹、刮、摇、震数种行针手法,直到孩子说皮肤上产生有电麻感,才停手换第二枚针,取更上位置的内关穴下手。
   等在舒展左臂上先后扎完九针,已经过了近半个小时。这时,舒展已经彻底抛掉了最初的恐惧,他望着自己手臂上插的明晃晃一列金针说:“我觉得扎针的地方下面有气流在动。”
   陆平点点头,继续俯身在他另一边手臂的对称位置下针。有了前次的经验参照,这一回下针快了许多。整套疗程用了一个小时结束,到陆平收针时,舒展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追问接下来他们将玩什么好玩的游戏。
   “嗯,”陆平不动声色地说:“下面我们要完个木头人的游戏,这个游戏是比毅力的。”
   “木头人啊?这个我会玩。”
   陆平摇了摇头说:“我的玩法比你以前玩的那种复杂很多。”
   “我一定行的。喏,我刚才说不怕扎针不也没骗你。”孩子的好奇心和好胜心同时被激发了。
   “好吧!玩法是这样的。我们并排盘腿坐在钢丝床上,闭上眼睛不能睁开,全身从头到脚都不可以动,比比谁坚持的时间长。谁先动谁就算输。”
   “好玩好玩!”舒展在钢丝床上蹦了几下,拍手欢呼说:“就像电影里的少林和尚那样盘腿练功吗?”
   陆平指点了一下盘坐姿势要领,自己身体力行做了个示范。因为舒展年纪小又是初学,他传授的是比较容易的单盘式,即左腿在上右腿在下,双手相合置于小腹前。等舒展坐惯以后,陆平郑重宣布木头人游戏开始。
   陆平估计孩子坐不上一分钟就会挠痒打哈欠,毕竟这种活动对于五岁的孩子来说过于枯燥。他偷偷睁开眼观察舒展,惊异地发现孩子居然在认真做着纹丝不动,虽然因为缺乏打坐经验,他胸部不规则起伏着,眼珠也在眼皮底下不安转动。
   陆平合上双眼,暗自计数时间,过了约六七分钟,孩子绝望地叫了一声瘫软下来。“我不行了!我不行了!脚麻死了!陆平你赢了!”舒展沮丧地连声说。
   陆平淡淡一笑说:“这不奇怪,我刚玩这个游戏的时候也坚持不了多久。第一次你能坐八分钟已经很棒了。”
   “真的?”舒展又来劲了。
   “你休息一下,我们再玩一次。另外,我可以免费教你几招少林寺的秘籍,不过你以后不能传给别人。”
   “传给别人我是王八!”舒展兴奋地承诺。
   “记住,扮木头人关键的秘密在一首儿歌里,你要把它记熟:舌头往上顶,眼睛不乱转,耳朵听呼吸,呼吸要自然,不轻也不重,不快也不慢,呼气想心口,吸气没杂念。”
   舒展睁大小眼睛,跟着把这首儿歌虔诚地念了三遍。陆平又耐心把儿歌大意讲解了一番,最后问道:“懂了吗?”
   舒展不耐烦地挥着胖手说:“懂了!来,我们再比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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