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懒散地朝前走着,经过胖警察时有意用臂侧在他背上轻轻顶了一下,惹得胖子不快地扭过头瞟了他一眼。
一百多米的小街很快就走到尽头。透过路中间的人流可以看见读报纸的年轻警察已经转移到了街角。
陆平毫不犹豫地朝相反的左手方向拐了个弯,步入另一条与吉祥街垂直的街道,才五十步左右就到了第二个十字路口。他越过马路后左转,沿着这条平行的邻街继续向前,不久就驻足在两扇朝街道敞开的铁门前,门里是一条五六米宽的水泥路,一直延伸进去。
陆平穿过铁门进入里面。几十米长的水泥路空荡荡,路面上零落着一些腐败的果皮、肉屑和饮料瓶,由于高温散发出恶心的臭气。路旁的灰色高墙把里面围得严严实实,隔着墙可以听见外面人群的喧哗。
水泥路后半段腐臭气味逐渐浓重起来,到路底转弯出现了一座中等规模的垃圾中转站。站里站外凌乱不堪地堆叠着无数肮脏的垃圾袋,高度超过了陆平的头顶。成群嗡嗡的苍蝇在腥臭的垃圾堆里忽散忽聚时飞时停,不时有几只飞到陆平身上。
陆平移动脚步时小心避开满地污物,直绕到白色大屋背后。这里有块平整的小场地,场地里停放着三辆卸空的三轮垃圾车和六辆手推清扫车。后面有两间低矮的平房,透过半糊着报纸的窗玻璃看不见人。陆平疾步走到第一间平房门前举手敲门,虚掩着的屋门一敲就开了。
这一间屋子没有人。陆平迅速扫视了一遍里面的陈设,目光落到墙上挂着的三件荧黄色制服。这正是他要找的东西!他选了其中一件气味最难闻的,抓起那件环卫制服飞快地把它套到身上。
等陆平踩着三轮垃圾车回到吉祥街街口,天色比刚才更暗了一层,行人也少了许多。街头上见不到那个年轻警察的踪影。陆平把工作帽拉得更低了一些,他相信自己正逐渐进入了警方的视野。
他谨慎地表演着垃圾工人的角色,从街头开始挨家挨户检查楼底的垃圾箱,不时把一些新鲜的垃圾袋甩进车里。经过拉面店时,翘着二郎腿坐在长凳上的胖警察烦躁地瞪了他一眼。
陆平耐着性子按部就班地朝前移动,十分钟后靠近了自己住所的大门。一个穿府绸短袖的瘦子正站在那里对着手机大聊股票行情。陆平对这张脸并没有印象,但他依然倾向于认为这个瘦子也是警方的便衣。
陆平大大咧咧地把垃圾车往大门边一靠,算准这个位置刚好可以阻挡胖警察朝这个方向观察的视线。他跳下车径直往门里闯去,嘴里还骂骂咧咧地抱怨着。也许出于职业习惯,瘦子一开始显得有些狐疑,但随即被他身上的臭味逼退了。
一踏进黑黢黢的楼道,陆平就判断出这里没有人埋伏。他加快步子来到家门口,在黑暗中摸出钥匙准确地打开房门。
屋里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这说明警方目前掌握的信息量仍然不足,因此并不打算打草惊蛇。陆平暗道了声侥幸。他拾起床上的手机揣进怀里,接着打开旧衣柜迅速取了蓝色小皮箱,在外面蒙了个黑色垃圾袋。他又随手团了些旧报纸塞进垃圾袋里,使它的外形看起来鼓鼓囊囊,然后提着垃圾袋退出门外。
锁门的时候,陆平向小屋投以最后一眼致意。半个多月前,他绝不会想到自己在此地的定居计划竟然这么快就会破产。
他又从楼道的垃圾箱里提了两包垃圾,哼着小曲懒洋洋地退了出来。迎接他的是大门口那个瘦警察焦躁不安的身影。他估计自己一进一出总共才花了一分钟。
在瘦警察厌恶的注视下,陆平粗手粗脚地把三个垃圾袋抛到车尾,跨上车座弯腰用力蹬动踏脚。
一刻钟后,满载垃圾的三轮车又摇摇晃晃驶回到隔街的垃圾中转站。陆平把车子停到小场地,爬上车顶翻捡出装有小皮箱的那个垃圾袋。他手脚利索地脱去那身环卫制服和工作帽,把它们放回到第一间平房里。两个正在水龙头边洗手的中年妇女莫名奇妙地瞪着他,他朝她们友善地挥了挥手,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了铁门。
沙沙沙……他灵敏的听觉捕捉到身后远远响起一串轻微脚步声。
陆平意识到自己被人盯上了。他猜测身后这个人是六神会的部下,因为警察只要直接命令他站住就行了,不必大费周章地进行跟踪。
陆平沿着昏黄的路灯若无其事地走走停停。尾随者越走越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五六米了。陆平暗暗攥了下拳头,他对这片街区了如指掌:前面右拐就有条无人居住的狭窄死巷,他可以在那里把这条尾巴截断。
陆平!”一进死巷,他就听到身后的尾随者轻轻叫了一声,颤抖的、不确定的年轻女人声音。
听起来怎么像舒畅的声音?
陆平按捺住突如其来的诧异,旋风般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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