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加入灵隐岛
楼主: 初雪

《非人间》——梦窥 八个灵异故事

[复制链接]
初雪 该用户已被删除
 楼主| 发表于 2012-3-12 17:17:01 | 显示全部楼层
 失心人(7)
    
  
  诡异的血泡仿佛能摄魂。多多被控制住心神,目光紧紧望着它,紧张,透不过气。它不应该存在人间,好似来至幽冥地府,散发出邪恶之极的气息。“咕咕……”多多听到一阵细碎的声响,血泡里光影变幻,仿佛有东西在当中拼命挣扎,发出非人嘶喊,企图穿透血泡薄薄的胎膜,破血滴而出。多多惊骇,本能地要缩身避开,但强烈的恐惧紧攥着她,让她全身僵硬,丝毫不能动弹。一股无形的吸引力反而拖住她,让她慢慢靠拢血泡。
  
  血泡更清晰地呈现在多多眼前。
  
  光芒乍亮,这一团血色中有若蕴藏无尽的空间。血色里,有无数肉眼难辨的光耀明明灭灭,缠绕,闪烁出绚丽图案,犹若夜空中跳跃的星斑。血泡中央,扭动着一条光雾,翻腾,孕育生命的形态。但在它的边缘,血光迅猛离开,黯淡,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残暴撕扯。它发出毛骨悚然的尖啸……
  
  忽然间,轰然晕眩,多多感到犹如白日发梦般,意识陡然离体,被吞吸进这个血色空间。
  
  一个无限宽广的天地,布满奇妙的光线,飞速波动。多多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犹如被浸泡在水波中看物体,视野异样变形,朦胧迷离。“嗡嗡……”的尖啸在她耳边响彻,声音很远又很近。恍然间,多多感触到了林正清,他躺倒在她旁边。多多触摸他的身体,他似乎在微弱颤动,但冰冷愈来愈甚,他渐渐化为一片死气,无声无息。
  
  光线蓦然幻化,陡然收缩、合拢,形成一个物体形状。似乎是一座在空地上隆起的石堆。不知为何,多多感知这是一座石块堆砌的坟墓,墓里埋葬着一口井。“嗡嗡”的声响正从地下井底深处传来。天地空得只有多多、林正清和这座坟墓。
  
  坟墓上的石块古旧,发出青色光晕。忽然,石头轻微颤动,抖动越来越激烈,濒临崩塌,发出阵阵可怕震响。空间扭曲,红光从这里荡漾向外飞速扩散。似乎有东西从井底升腾,欲破开坟墓冲出来。
  
  多多异常难受,仿佛被千钧巨石压在胸口,憋闷窒息。不知为什么,多多意识到在这个石块垒搭的坟墓下面的井里,有一个长发女人紧贴井壁,用尖锐的指甲勾住泥土,正拼命往井口爬。漆黑中,女人似乎嗅到生人的存在,兴奋“啾啾!”尖笑,叫声透过石块在多多身旁震荡。多多害怕极了,拼命想逃离这里,却偏偏难于动弹,只能呆呆等着。女人爬动迅速,越来越接近井口。
  
  “哗啦……”坟墓石堆轰然坍塌,井口洞开。红光从井中喷射出来,强烈的邪气凶猛弥漫。
  
  “啪”一只素美的手探出来,搭在井口,赫然闪动着妖艳的粉红……出现一颗女人的头颅,绝色面容,头发舞动。女人轻轻一笑,嘴唇上翘露出一排贝齿。它爬出井,头颅下面的躯体没有血肉,竟是森森白骨,一副完整的骨架,消瘦修长。伴随着骨骼,无数只肉蛆蠕动,涌出井口,水液般淹没地面,流淌过来。蛆虫布满女人的胸腔、盆骨,托着美丽的头颅爬行,发出细碎恶心的响声,疯狂吞噬一切。红颜骷髅逼近多多,甚至可以感受到它明媚的眼波。它对多多吞吐尖舌,口水滴答。时间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极长,又似乎极短,仅是弹指间的一刹那……
  
  “啊!”林正清大叫,睁开眼睛,惊醒。多多同时回神到现实世界,好像被一只冰寒的手掌摸过五脏六腑,可怕的惊悚感掠过她全身。多多的肌肉抽搐,恐惧晕眩。
  
  水杯里,圆咕咕的血泡陡然散开,消融水中。杯水混浊,发出淡淡的腐尸腥臭味。“怎么啦!”多多惊声尖叫,心脏狂跳。
  
  林正清额头上冷汗淋漓。他面色苍白,睁圆眼珠,嘶喊:“你看到……看到?”他情绪失控,跳起来挥动双手。
  
  多多捂脸揉揉眼睛。坟墓、枯井、女人、骷髅……闪过脑海,让她依然存在极度的不真实感。林正清施展的巫术竟然将多多带进一个诡异幻境,经历短暂却恐怖至极。多多控制不住战粟。“它们在那里?真实存在吗?这是什么地方?”多多正要询问林正清,赫然发现他转身手指屋角,颤声不停说:“有个男人……在旁边……不见了,你没看到……没看到……”多多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却什么都没发现。高大的书柜冷峻而立,前方没有任何人影。多多骇然,忍不住问:“你见到了什么东西?”她这才反应过来,林正清刚才并非问她是否窥见到幻景。他似乎察觉屋里多了什么,一个男人?但书房里并没有第三个人存在啊?
  
  林正清不理会多多。他五官扭曲,手捧额头,神情痛苦。他高喊一声后,用手指拼命按左手腕表上的侧按键。片刻后,书房门大开,冲进来一群制服人员。他们分头行动,迅速占领书房每个角落。有几人围住林正清,关切问:“林先生!怎么啦?”
  
  “检查房间。有人潜进来,拦住他。”林正清高叫,挥手指挥。他看见多多被两名壮汉按倒在沙发,控制住。他急忙喊:“保安!快放开她,跟她无关。”保安立刻松开多多,但仍在警惕注视她。多多的手臂被捏疼。不知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她顾不得痛,惊讶呆看眼前的场景。
  
  “没有发现!”保安快速搜索书房后问林正清,等着他的指示。林正清按着太阳穴,神色狰狞说:“快用仪器……红外线、声波探测、热能传感……全部都拿来。”他嘴唇颤抖,喃喃说:“他是肉眼看不见的,看不见……”
  
  保安惊诧,急忙快速走动忙碌起来。一个衣裙华丽的女人碎步走进房间,来到林正清身旁,她温声问:“头又疼了?”林正清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女人从随后赶到的护理医师手中接过来一杯温水,摊开手掌将几粒红色药丸递给林正清。“先生!请服药。”林正清蓦然抬头逼视着女人,并不伸手拿药。女人妆容精致,柔和一笑,红唇阖动说:“我听您的吩咐。”
  
  “先将她送走。”林正清指着多多,并对她勉强一笑说:“抱歉!惊吓到你了,我……我……”他似乎想对多多讲什么话,但神色迅速黯淡,他摆摆手说:“天要亮了,你早点回家休息。”
  
  多多点点头,站起来说:“谢谢你的酒,再见!”一名保安送多多出门。
  
  房门缓缓关闭,多多忍不住回头望。林正清背对房门坐着,看不到他的神情。就在木门快要关闭的一瞬间,多多蓦然生出一丝异感,感到……屋里,林正清身边,似乎飘着一个看不见的黑影。透明的影子,轻轻晃动。
  
  “叮!”
  走廊拐角的一架立式座钟突然发响。凌晨六点。座钟的分针和时针排成一条垂直的直线,针尖指向无穷无尽,触目惊心。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初雪 该用户已被删除
 楼主| 发表于 2012-3-12 17:17:44 | 显示全部楼层
失心人(8)
  
  
  天际,闪电连连,隐有雷声。雨丝飘落洗涤着世界。
  
  汽车安静停泊在别墅庭院。龙晖麻利地打开车门,让多多坐进去,跟来的时候一样。
  
  “等一等!”一个保安匆匆跑到车前,拦住汽车,对龙晖说:“林先生吩咐稍等片刻。”龙晖点点头。多多有些诧异。“他又想干嘛?”车窗外的别墅藏在蒙蒙雨雾,灯火模糊,闪烁。很少有人知道,屋里住着一个神秘男人。
  
  等了十多分钟。多多忍不住问龙晖:“请问林先生是做什么的?”龙晖说:“他是我的老板。”他的回答等于废话,多多咬着嘴唇不再吭声。黎明将至,水雾沉降,笼罩这方天地。多多望着东方微亮的天地线,想:“日出后,这里会变成什么场景?”多多原本不相信鬼神,但自从今晚的遭遇后,她的信心有些动摇。诡异的巫术超乎想象,真不可思议。是深奥的魔幻表演?心理暗示?还是类似催眠控心术?多多猜测着,又怀疑推翻……“算了!别再管他,萍水相逢何必较真!”多多叹口气,闭目躺靠座椅。
  
  保安再次匆匆而至。敲开车窗,他将一件东西递给多多,然后挥手示意龙晖启车出发。
  
  林正清送给多多的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多多没立刻拆开包装,她摇摇盒子,感觉里面装着一件不重的物品。“是微笑的俄罗斯套娃?”但多多心底忽然有个怪怪的预感……这礼盒似乎有非同寻常的地方。尤其是当多多抬头,发现龙晖正通过倒视镜注目她的举动时,她心里突然生出踹踹不安。
  
  多多将礼盒放进手袋,转头望车窗外。愈见明亮的公路、树木和远山让人感到陌生的孤单。
  
  喧闹过后,书房回复寂静。林正清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公路上的汽车灯柱移动,渺小远去,终不可见。窗玻璃反映出林正清淡淡的身影,他收回目光,观察自己的影像。他的头颅上短发根处,隐隐有一圈伤痕。林正清用指甲扣摸头皮,摩挲疤痕,神色痛苦。他好像是一个没注射麻醉的病人,被捆绑在铁床上。剃光毛发,医生强行划开他的头皮,在头盖骨上钻了四个孔,沿着冒血的孔洞,用手锯锯开粉白色的头骨。掀开骨头,露出蠕动的脑浆。灰白的脑干表皮上爆裂着蜘蛛网状的血丝……
  
  “我做梦了?在梦境中?”林正清喃喃自语。“这是个什么样的梦境故事?一个男人在酒吧遇到一个女人。女人的经历复杂而性格纯真,忧伤的情绪和淡然并存。女人正要打开男人赠送给她的礼盒……故事启始。明天,他和她将发生什么遭遇?在他们之间会出现什么东西……”
  
  书房的灯火赫然闪动。一瞬间,空气似乎在林正清身旁微微波动。他没留意,回头茫然四顾,只见房间里尽是毫无生命的物件,冷漠入骨。
  
  突然间,林正清似乎听到细微的声音。空气很冷,冷到手脚肌肤毛孔收缩。他感觉到房间里的男人还在,正用尖刻的目光打量着他的脊背,让他毛骨森然,有若黑暗中摸到一条湿滑的蛇。林正清深深吸气,慢慢转头寻找。蓦然,他见到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
  
  酒瓶,酒杯,琥珀色的酒液。灯光阴影下,男人坐着喝酒。雪茄夹在他的指缝间,烟雾腾腾。男人的模样不可怕,很正常。林正清的瞳孔却瞬间收缩。男人的五官几乎和他一模一样,除了留有短须,脸颊比他消瘦。猛然一看,男人恍若就是他在镜中的倒影。
  
  “你?”林正清惊骇,想不到能亲眼看到男人。他准备触发腕表上的警铃按键。“别动!”男人在烟雾中抬头,同林正清惊疑的目光对视。林正清迟疑。这栋别墅的安全设备先进,隐蔽着五级警戒触发传感装置。男人怎么潜进来?悄然无息出现在书房,阴魂一样。
  
  男人拍拍沙发,说:“坐下!我来找你喝酒。”林正清摇头。“我不认识你。”男人笑笑。“很正常,因为你是一个失心人。”林正清头脑晕眩,低头避开他尖刻的笑,下意识地走过去,坐下。他心里克制不住想伸手去触摸男人,但又无缘无故地害怕,如是梦幻。男人抬起酒向他移动,示意林正清干杯。酒杯越凑越近,室内弥漫橘黄色的光。
  
  “叮!”两只酒杯碰撞,发出一声轻响。林正清蓦然暗松口气。心中鬼魂阴影消散。
  
  “失忆很可怜!”男人放下酒杯,把玩着一颗古怪的水晶石。水晶六方柱形,小如手指,无色透明。落地灯的光线透过水晶,在茶几上投映出璀璨光华。男人吐出一口烟笼罩折射光,烟雾中立刻显出四个淡淡的字:‘照见未来’。字影转眼消逝,有如神迹。
  
  “我离婚了!”男人低声说:“心爱的女人离开了我。很可笑,从未想过我还会有这么一天。”男人语调平静,好像真是林正清的亲友熟人,在随意跟他聊家常。“哦!”林正清面无表情。他越看男人越像自己。他问:“你认识我?朋友?”
  
  男人笑说:“当然,从小到大形影不离。一起将尿射过打谷场上的矮墙,一起在肮脏的水田里学会游泳,合穿一条裤子,同时发育冒出体毛,意淫同一个妞,写风格怪异的情诗,喝酒、打架、最后一起发财……嘿嘿!”林正清问:“你从那里来?怎么找到我?”男人淡淡说:“很简单!你身上有股腐烂味,像屠宰场流出来的阴沟臭水。无论相隔多远都能闻到。”林正清逼视他。“你清楚我的过去?两年前发生过什么?我为什么会失忆?”男人尖刻说:“你是个残暴杀人狂,害人无数,不知有多少鬼魂在等着你下地狱,吃肉剥皮。”林正清惊悚问:“是吗?”男人笑说:“虚构的!嘿嘿!”林正清气恼,厉声问:“你消遣我?”•男人忽然叹口气,说:“没人能告知你真相。佛曰‘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除非亲自去找寻,亲眼所见。”
  
  男人指指脑袋,说:“追溯过去,必须从自己开始。从一个梦开启。”
  
  林正清迷茫。“梦?”
  
  男人说:“很快!你将会做一个梦。梦境是身体深处匿藏着的灵魂。”男人将烟雾喷向林正清。“我已死,但你也许会重新活过来。”林正清皱眉。男人是一个疯子?
  
  “讲个笑话。”男人突然说:“有一对夫妻离婚分手。婆娘在家中收拾要带走的东西,嘴上不停数落着倒霉的男人,烦了他很长时间。他和她的财产已协议分割妥当,但临走的时候,女人突然非要叫男人再拿三万二千四百七十八元给她。”林正清问:“干嘛?”男人说:“婆娘帮男人定了口棺材,正好就是这个数。嘿嘿!32478,知道什么意思?”林正清脱口回答:“让爱死去吧?”男人鼓掌,抬起酒杯一饮而尽。“为了女人干杯,为死去的爱。”男人站起来说:“我走了,在某个地方等着你。记住‘池水湖畔,佛门圣地。’不要再忘记了这个约定。”男人慢腾腾走出房间,阴影掠过脸庞。
  
  林正清赫然站立,厉声追问:“什么约定?你到底是谁?”
  
  男人回头,抓抓左手手腕。“你可以称我为‘韩彬’。我老婆名叫沐莲。她是世间最美的新娘……可惜,她已离我而去。”打开门,韩彬慢慢走出去,在走廊暗影中消失。
  
  “韩彬?”林正清僵住,全身冰凉。
  
  监控室。
  保安快速切换监控录像,抬头望着林正清。“先生!五分钟内,没有任何人进入和离开过别墅。”林正清的头再次剧痛。他挥舞着手,嘶喊:“点亮灯!全部点亮。”别墅灯火通明,安静发光。林正清瞪着监控器上每一格画面。电子设备轻微嗡响,他一阵阵头晕。“幻觉?一个清晰的、真实的梦?”
  
  “看!这是什么东西?”保安静止一格录像画面,指着说。监视器窥探着别墅外的密林,背景森黑,当中飘动着一个白色的影子,快速抖动。一名保安冲进树林,片刻后回话:“风吹的,是……是一片白色的塑料布。一切正常。”
  
  林正清头皮麻紧。手臂激烈抖动,手腕处传来一阵让他难于忍受的刺痛。
  
  艳丽的女子站在在林正清身旁,轻抚他颤动的脊背,随时听候他的吩咐。女人在黑夜里就像别墅墙壁上的挂画,无时不刻存在。林正清埋首,哼吟:“关灯!全部关掉。”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初雪 该用户已被删除
 楼主| 发表于 2012-3-12 17:18:26 | 显示全部楼层
失心人(9)
  
  
  清晨日出,天地酝热。
  
  龙晖手握方向盘问多多:“你要回家?”多多摇摇头。她没丝毫睡意,躺在床上绝对会被失眠折磨。多多说:“我想去城郊公墓。你也送我?”龙晖点头,没有多问,他直接将汽车转上环城高速路,驶向墓地。
  
  亡魂安息之地。
  朝阳破雨雾而出,照亮半山墓群。无数墓碑折射日晖,密密麻麻闪动光耀。多多谢绝龙晖的等待,独自进门上山,穿行过一座座冷峻的坟墓。
  
  面对三座坟,多多没有献花、叩拜,仅是用心来祭奠。他和她们在地下,跟多多在臆想中交流,悄然谈话,直到她心满意足。沐浴着阳光,多多的情绪渐渐平和。她忽然想到一个答案——关于林正清问‘人为什么要活着?’的疑惑。多多对坟墓里的人说:“我不能死,只因你的存在……你住在我的心里,一直伴着我一起活。”多多终于明白墓中人死前曾跟她讲的话的含义。死亡很简单,一闭眼,是无尽无觉的黑,但人活着却意义非凡,能时时刻刻感知过去任何一寸光阴,留存过往,让生命无限,让情感在记忆中永恒。
  
  走出墓地下山,多多拆开林正清赠给她的礼盒。
  盒子里除了意想中的物品,还有一个信封。又是一个古龙香水味的雪白的信封。信封上写着一组数字,一句话:“请将钱取现后立刻转存进这个账户,特别之请,拜托!”。这是林正清的笔迹。多多撕开信封,里面滑出一张现金支票。多多捏着支票愣神。庞大的数额让她惊诧,觉得阳光刺眼。
  
  银行VIP室。
  多多迷茫望着成堆的钞票,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但钞票不会回答。银行客服经理彬彬有礼问:“您还有什么安排?请吩咐!”恭敬的笑像他笔挺的制服,他愤愤暗想:“这小妞怎么搞到这多的钱?肯定是卖了……她的长腿真淫荡。”多多沉默,长时间地沉默。她紧捏信封,上面有个账号在等着她。多多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作出一个选择后,会有什么命运降临?
  
  十天后,青年公寓。
  昏黄。夕阳爬进室内,晒着桌上一个玻璃瓶。纯净水里插着一支孤零零的百合。多多坐在窗台上发呆,城市悬空在脚下。沙发旁边的鱼缸里有一群公子小丑鱼,快乐地游来游去,偶尔隔着透明的玻璃同多多对望。这是套狭小的一室一厅,是多多和舞舞两人在城市间临时藏身的小窝,温馨而干净。
  
  “天呐!你想找死啊!”舞舞斜叼着一支烟,睡眼蒙胧走出卧室。她被多多擦窗清洁工式的危险造型吓得烟灰震落。多多摇摆光致致的腿,说:“天气好闷,却不下雨。”她心不在焉,答非所问。舞舞翻翻抽屉,没找到半粒饼干屑,念叨:“我昨晚干麻了,抱着马桶吐,差点掉在里头淹死。幸亏水不多,喝着喝着就露了头……蛋黄派呢?又被你全部吃了?”
  
  多多说:“给我一支烟。”舞舞吃惊看她。多多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晃晃,笑说:“Cigerate.”
  
  烟雾升腾,蓝色如灵魂不可捉摸。“咳!咳!”多多已不习惯尼古丁的滋味。她望着窗外火热的城市。“舞舞……我想离开了。”似乎下定了决心,多多回头对舞舞说:“我要走了。”舞舞问:“去那里?”多多说:“不知道,但……这并不重要,要紧的是我必须离开……你会明白的。”舞舞点点头。其实她难于确定自己是否明白多多,尽管她们已相识近一年。她问:“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突然不见,这就表示你走了?”多多回答:“是的!也许很快。”舞舞嘀咕一声。“你今晚仍然不去酒吧上班?再也不去了?是因为那个……林先生?”多多说:“跟他无关。就像你猜测的,他只是一个能喝酒的幽灵。”舞舞惊讶问:“真的?”多多笑着摇摇头,说:“一个奇怪的男人,似乎很孤单,会在某些时候突然不开心。我觉得我们是同一类人。”舞舞撇撇嘴说:“你们也才相处过一夜。”
  
  多多把半截香烟熄灭扔出窗外,看着它从指间飞走。多多说:“人和人隔着永不可触摸的心跳。就算和他相处一辈子,你都不一定能全部了解他。”
  
  舞舞将多多拉下窗台,给她一个简单的拥抱,说:“答应我,开心起来。无论你想干什么,无论你要去那里。”多多点头。
  
  舞舞走后,房间很安静,除了鱼缸里游来游去的小丑鱼。
  多多望着鱼儿,拿出药放进嘴里,喝下一满杯水。她靠着沙发用力拥抱自己,片刻后,她就闭眼睡了。在梦里,经过短暂的失重感,多多穿越迷雾看见一片柔和的白光。她似乎进入一个奇异世界。
  
  “哒哒……哒……”漆黑中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多多惊醒。仿佛快要溺死的人,本已触摸到宁和的光,却陡然间又被拉回残酷的现实。剧烈抽搐的难受,多多体味到满嘴窒息的苦水。手机散发出幽光,显示着:“00:00”的时间数字。多多在黑屋子里木然倾听这突然而至的声音。敲门声节制而礼貌,特异的节奏,非常有耐心地一直存在。门外的人似乎知道多多就在屋里。
  
  多多从猫眼往外窥视。走廊上是另一个世界,温度骤然降低,日光灯通明透亮,发出低柔的“嗡嗡”声。龙晖靠墙抱手,抽烟等待。
  
  多多开门问龙晖:“请问!你年薪多少?”龙晖惊诧望着多多。“嗯?”多多叹口气。“做老板的司机真不容易,随传随到,像包身工。你来找我干吗?”龙晖古怪一笑,说:“几天前,林先生失踪了。”多多瞪着他。龙晖无奈耸耸肩,转身走。多多喊:“喂……”龙晖回头说:“很显然,老板不在你这里……跟你无关。”他的言行举止透着一股神秘气息。多多怔怔看着他走进电梯,离开。老旧的电梯下坠,发出刺耳的“嘎嘎”声,钢绳仿佛随时要断裂。
  
  多多蓦然嗅到一丝不安,急促呼吸。一个无形的东西透过空间,孑然注视着她,犹如站着一个手提利刃的屠户,随时准备挥刀将她剥皮剔骨。多多的额头出汗,肌肤因莫名刺痛而收缩。多多呆望电梯间,分辨着这突然袭来的紧张感。
  
  远远的,电梯门突然打开。一小团绯红肉体卷缩在电梯里,孤零零的,无声无息,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睛窥望多多。蓦然寒栗,血液瞬间涨满多多的头顶。她拼命跑向电梯。
  
  电梯又徐徐关闭。隔着门,那团肉体的眼睛明亮,空滞闪现多多脑海。多多拼命按键,将电梯门重新滑开。安静的空。没有血,没有婴儿,没有绯红胎盘和缠绕的脐带,也没有怜望的眼睛,什么都没有……多多摇摇晃晃独自走回房间。
  
  打开灯,多多猛地看见房间里多出两个人。
  两个面无表情精干的男人。他们默不作声,检查房间,用特别的仪器探测每件物品。好像多多是一个特工,藏匿着窃听器、枪械,C4爆炸物。随后,他们指令多多整理衣物行李。
  
  多多惊讶望着眼前的情景,一切很像在做梦。遭遇‘绑架’?为啥?
  
  没有动用刀枪,但这两个壮汉强行将多多带走。寸步不离,左右夹着她,就像钳着一张薄纸。他们的眼珠怪异,白多黑少,目光冷漠萧杀。他们将多多塞进汽车,带到机场。走贵宾通道,过安检,挟持她上飞机。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初雪 该用户已被删除
 楼主| 发表于 2012-3-12 17:18:49 | 显示全部楼层
 失心人(10)
  
  
  西南另外一座城市,昆明。小雨,夜晚气温二十一度。春城的夏天竟有些阴冷。
  多多提着行李,站在一栋别墅门前。
  路途中,多多没有逃离的念头。不怎么恐惧,更多觉得惊奇,她想不通自己凭什么会被‘绑架’。多多基本上是一穷二白三光。在飞机上,多多看了一会杂志后靠着座椅假寐,留心身旁的动静。期间,两个‘保镖’竟然没说过一句话,十分默契地关注着她,就像守护一件国宝级古董。
  
  时空的转换很奇妙,两个时辰后,多多被带离成都温暖的小窝扔在昆明市西郊。他们递给多多一串钥匙后竟然消失,毫不犹豫地钻进汽车驶入黑暗。
  
  这个别墅区远离城中心,环境幽雅。多多茫然苦笑,用钥匙打开别墅大门,关门,打开灯。别墅里的家具崭新,有些甚至还裹着包装没有坼封。地面落了一层淡淡的细灰,似乎缺乏人的生活迹象,很像鬼屋。
  
  “有人吗?”多多站在宽敞的客厅喊。她的声音空洞回响。
  
  “谁住在这里?”多多看着一条盘旋而上的楼梯,有种晕眩的惊悚感。上去一探究竟?还是转身而逃?犹疑片刻,她终于顺着台阶一步步走向二楼。灯光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墙面上变形拉伸。
  
  二楼有一间房敞开着门。多多走近,听到一阵“哒哒哒……”的微响,似乎甲虫在啃噬坚果壳。室内空旷,几乎缺乏家具。仅有一张黑色桌子、一把椅子。桌面上有一部电话,一台笔记本电脑。在房间里,唯一发光的是电脑。一个男人坐着,手在键盘上静止,抬头望多多。男人是林正清,在黑暗中他懒洋洋地笑笑。
  
  多多松了口气,打开灯,靠着门框问:“你很喜欢吓唬人?”林正清眯着眼睛,不适应突然而现的强光。他的面色有些苍白,显得疲惫而憔悴。“黑暗能让人专注于思考。”他离开电脑,走过来给多多一个拥抱。“很高兴再见你。”
  
  林正清带多多来到客厅,热情介绍:“这是我的新居,一个人的家。”多多喝水解渴,强压饥饿感,说:“乔迁之喜?但用特别的方式叫我过来,不仅是做客吧?我差点就报警。”林正清古怪一笑说:“请你过来帮我一个忙。朋友的特别帮助。”多多皱眉,回想起他怪异的言行。林正清真是多多生平遇到的空前绝后的怪人。林正清看着她的脸色,赔笑说:“帮帮我。”多多忍不住问:“让我坐飞机过来陪你继续聊天解闷?我能选择‘不’吗?”
  
  林正清故作神秘,笑着说:“等会儿再告诉你。现在你能不能先为我做一件小事?”多多被他的挤眉弄眼的表情逗乐,问:“有多小?”林正清将多多领进厨房说:“你会做饭吗?米饭还有蔬菜,什么都可以。好几天了,我一直在吃这些玩意。”他手指餐桌上一堆方便面、饼干、蛋糕。他不好意地挠挠头。“你先做饭,我们边吃边聊。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有趣的解释。”
  
  既来之则安之。“好吧!”多多忍笑打开冰箱,但里面除了冰块和啤酒空空如也。她只好去了一趟超市。回来的时候,采购的东西多得差不多塞满出租车后备箱。瓜果蔬菜、鲜肉、鸡蛋、米面、油,盐巴味精酱油醋……
  
  林正清新奇地看着多多在厨房熟练地摆弄各种器皿,变魔术般洗、切、炖、煮。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火苗跳动,充满韵律的生气。空气中飘散出奇异的香。餐桌上很快摆上青椒肉丝、爆炒猪肝、蒜绒生菜、清蒸桂花鱼,还有满满一大碗番茄蛋花汤。
  
  “打完收功。请林先生入座进餐。”多多笑嘻嘻地帮林正清盛满一碗米饭。边吃边聊是句空话,当饥饿遇到美食后,嘴巴只剩一个基本的‘咀嚼’功能。两人飞快地清理着餐桌上的饭菜,安抚味蕾和肠胃。最后一口蛋花汤被瓜分干净,碗底白得锃亮,犹如二战后的德国。他们相视一笑。多多感到有些怪异,察觉自己竟然弥漫着一种莫名的喜悦。
  
  餐后的水果是柚子,馨香甜润。多多悉心将果肉剥开,放在洁白的餐盘。两人慢慢享用,不说多余的话语,像心有灵犀的情侣坐在光亮的西餐厅,互相默不作声,品味柔软时光的平静。
  
  林正清坚持要洗碗。“别墅有地热温泉,沐浴间有浴缸。你可以去放水,泡澡,能消除旅途疲劳。”他摸摸挺括的鼻梁对多多说:“既然你已经买好毛巾和拖把,等会我还得拖地、擦桌子。我想你一定不希望自己被‘绑架’到一个猪窝。”多多笑着点点头。她微微有点洁癖,买清洁工具是下意识的行为,但除此之外呢?难于潜意识已接纳了这里?她疑惑着,打开行李箱拿了衣物、用品去沐浴间。水花轻快跳跃,打着转儿“哗哗”冲流浴缸。多多打算放几块柚子皮泡在浴缸里,能让人消疲解乏。她返回餐厅拿柚子皮,看到林正清在专心清洗餐盘,对于他来说这是高难度的活儿,餐盘在他手中古怪地滑来滑去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
  
  多多悄然回到浴室,把自己泡浸在柚子清香的温泉水中,闭目享受湿润的温馨。她感到一阵轻松。过往固定的生活模式犹如一个透明的玻璃囚笼,人如苍蝇爬在玻璃上,看得见时光滴滴答答流动,却触摸到死寞的窒息。突然来到这里,面对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多多竟有种莫名的舒心,虽然不知深深潜入海底,能看到美丽的珊瑚丛林还是会遇到诡秘恐怖的暗流。
  
  多多重新回到客厅。房间锃亮、整洁,她意外发现林正清居然亲手煨好了一壶香浓的缅甸速溶咖啡。
  
  多多倦在沙发怀抱靠枕,抿着咖啡听林正清说了一件怪诞的事。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初雪 该用户已被删除
 楼主| 发表于 2012-3-12 17:19:11 | 显示全部楼层
失心人(11)
  
    林正清竟然联系了一个类似私家侦探社的组织,付钱,请他们将自己悄然从家里带到这里,清理出行痕迹,为他安排住所等等。林正清说:“我终于能偷跑出来,得谢谢你帮忙!为我存钱到那个账户,这是支付这些人的佣金。他们真厉害,专职替人解决一些怪异的麻烦。比如跟踪、调查,或反跟踪、反监视等。这次将我偷出来,算是大材小用。我顺便又附加了一个要求,让他们将你也请过来。”多多瞪着林正清。他无聊透顶,竟耍了个让自己失踪的把戏。林正清笑说:“你是个好女孩。我认为几乎没有人能面对一大堆现金而不动心,但你却做到了。”多多苦笑。“哎!早知道我拿了钱跑路。老板!你究竟想干嘛?如果只是追求刺激,别牵连我啊!”
  
    “我迫不得已。这次出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林正清一本正经说:“没人控制,我能自由呼吸清新空气,散步、逛街、游玩……想去哪里就去那里,想干嘛就干嘛……”
  
    “哈!”多多哑然一笑。真滑稽!林正清不像老板,更似一个幼稚园的顽童。她板脸说:“别逗我了。坦白讲,你到底想干嘛?”林正清说:“没啥!我就是打算独自外出一段时间,没约束,自由自在的。”小白撇撇嘴。林正清愣神片刻,叹气说:“你可能无法明白我的感受。我的生活是一条被铁链拴在囚笼的狗。无论我做什么都有人安排,无论在那里,干什么总是离不开他们的视线。家佣、司机、保镖、助理、私人医生……他们在监视我,控制着我的一切行动。”他作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多多暗笑说:“似乎很多人都把这样的待遇看作是身份的象征。有钱为尊,做事自然是要小心谨慎。而像我这种小人物才会没人关注,除了人口普查。”多多哼了一声,问:“你打算‘假释’自己多久?让我从陪聊升级到陪你胡闹?”林正清挠挠头说:“这里风景不错,面山临水,旁边是闻名遐迩的滇池,高原湖泊美不胜收。我们可以去沙滩散步,一起喝酒,欣赏夕阳落水,彩霞纷飞。你多待几天吧!就当出外度假……我真的很讨厌吃这些像牙膏一样的东西。”
  
    多多蹬着林正清。他是什么类型的疯人?时而睿智成熟,忽而幼稚天真。
  
    林正清眨眨眼睛,说:“你别这样看我……好吧!我承认。我外出本是打算调查一件事……但现在……我已基本明白了。”多多问:“什么事?你还想继续寻找办法将自己从梦中唤醒?”林正清神色尴尬,说:“我没在做梦。”多多心想:“这疯子总算正常了一些。”林正清说:“我以前一直存在怪异的感觉,怀疑这世界是个虚幻的梦境,只因一个缘故……原来我是个失心人。”多多“喔!”了一声,问:“什么是‘失心人’?”这个怪称真有意思。林正清总会不时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论调,让人惊叹。
  
    林正清说:“从医学上解释,我的大脑皮层曾受过严重损害,让我处于不可逆转的深度昏迷状态,丧失意识活动,只有靠中枢神经自动维持呼吸和心跳运动,并依赖体外维生系统活命。”他见多多再次瞪大眼睛,尴尬笑笑说:“我本是个植物人,昏睡了半生,象一棵栽种在花盆里不会动的仙人掌。从小,我就一直躺在病床上无知无觉,直到两年前才苏醒。所以我不明白很多俗事常理,难免胡思乱想。请见谅!”多多反复打量林正清,他似乎不像在说胡话。多多真的惊讶了,忍不住问:“你意思是说你昏迷了三十多年?醒来两年?”
  
    林正清点点头,忽然垂低脑袋,凑近多多,说:“你仔细看,我曾经动过脑手术。”多多凝神一看,猛然发现他的短发下有一圈暗痕盘踞在头皮上,确实像做过开颅手术后留下来的痕迹。多多惊呼一声,用指尖触摸了他的伤痕,隐隐摸到一条骨缝。
  
    林正清说:“我出生时是个脑部连体婴儿,靠手术剥离分开。我还有一个孪生兄弟,我和他头部连体,各自拥有独立的躯体和大脑,但共用一个颅腔。通过手术,医生将我和兄弟成功分离,他能正常生活,但我却出了点意外,变成了植物人。”林正清揉揉太阳穴,苦笑说:“难怪我现在缺失睡梦,原来我已陷入深度昏迷多年,早睡饱了。”多多惊诧摇头说:“匪夷所思!难与想象!你能不能再讲具体点?”林正清摊手说:“我也是才得知这事,还不清楚具体细节。不过就应该很快就能明白。明天我们一起去找我的孪生兄弟。我的另外一半会详细跟我讲述其中情形。嘿嘿!他叫韩彬,他是跨国医药集团的董事长,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韩彬一直照顾我,用尽各种医疗方法,终于在两年前将我唤醒。花了半年时间,治疗恢复我的肌肉和运动神经,然后让我慢慢疗养。他们一直没告诉我实情,严格限制我的生活,是为了保护我的才觉醒的知感和意识不受刺激……哈!我误会了,还以为自己被软禁,以至于我不得不设法离家出走。”
  
    多多问:“韩彬?你们既然是兄弟,怎么不同姓?”
  
    林正清茫然笑笑,说:“明天约见到他时,我也想问问呢!我也有好多疑问。”
  
    多多隐隐觉得这事其中存在某种莫名的古怪,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忽然间,多多感到头昏脑涨,全身乏起强烈的疲倦感,眼皮沉重,难于睁开。她揉着胀痛的太阳穴说:“好吧!先这样。我好累,想先睡觉……看来我还得自己收拾房间。”多多不理会愣神的林正清,自顾上楼找房间。摇摇欲坠,每走一步,她都感到一阵难受的晕眩,从来没有过的困倦感侵袭而至。多多恍惚听到林正清喊:“喂!你还没答应我留在这里做客呢?”多多扶着栏杆摇头保持清醒,反问他:“明天早餐,你想吃什么?”林正清开心笑说:“随便!只要是你做的。”
  
    人和人相遇有各种各样的方式。有些很奇怪,比如他们。“因为寂寞吧!他因为遗失了自我而孤独,我呢!却是因为不能忘却。”多多锁紧卧室的门,整理床铺暗想:“孤独是情感的帮凶。”
  
    多多躺在床上,额头更加刺痛,她迷迷糊糊望着窗外圆若银盘的明月。月光带着诡异的不真实感洒进房间。她的思维渐渐迟钝,疲惫肆意蔓延全身,耳边再次响起“哒哒哒……”的甲虫啃噬声,无休无止。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初雪 该用户已被删除
 楼主| 发表于 2012-3-12 17:19:26 | 显示全部楼层

    多多感到冰冷,裹紧被子抱着枕头,用婴儿睡姿渐渐熟睡。朦胧中,她的意识里忽然冒出一件几乎被她遗忘的事……巫术、坟墓、被埋葬的深井……
  
    她做了一个噩梦。
  
    山崖。
  
    空旷的峡谷中,一座突兀耸立的石头建筑物,它空洞茫然注目着多多。四周死寂沉沉,散发着朽木的腐烂霉味,冰冻到极点的气息,凝固空间……
  
    “啊!”多多猛然睁开眼睛,从梦中惊醒,眼睛直直瞪着黑夜。一座孤零零的坟墓在她的意识中一闪而过。
  
    黑夜是个虚幻,多多感觉不到真实。太阳穴鼓鼓跳动,她全身蓦然起了层细麻麻的汗水,清醒片刻后变成粘稠的冰凉。凌晨四点半。窗外的天空中有一抹怪异的绯红,模糊的房间里透着莫名的不安。多多闻到一股死鱼烂虾般的腐臭味。她的梦境里没有人,没有情节,甚至没有时间,仅是一个定格的画面,就像在血红的暗房中定定看一张照片,一个静止的诡秘场景。
  
    多多没有开灯,任由黑暗笼罩房间。玻璃窗外,远处的路灯像迷路的萤火虫,在无尽的黑夜下,渺小若尘。多多坐在床上抱着头苦苦回忆梦境。梦,清晰而诡异。峡谷,青皑皑的山崖狰狞欲扑,耸立的石头建筑,死寂沉沉的腐臭味……建筑物外墙上涂沫着青白色的图纹,没十字架,是一座怪异的双塔楼,仿佛一座祭祀神殿。石殿后面的乱石林立的空地上,有一堆孤零零的坟墓……可怕的坟。“这是谁的坟?是谁?”多多抓不住一丝头绪,黑夜安静得只有她的喘气声。
  
    树阴透过窗户投影在地板上,轻轻晃动变幻。多多的目光被影子吸引,看着它,努力分辨。陡然间,她心中猛然升起个明悟,噩梦里存在着一个可怕的细节……坟墓前有个诡异的‘东西’。一团黑色透明的影子,悄然无息不停在幻化,象是要努力变成一个什么形状一样地变化……多多透不过气来。“是什么东西?它最终会幻变成什么?”多多下床,摸出房间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接冷水洗脸。她双手拄着洗漱台,面对墙上的镜子看到另外一个自我,面色暗淡,有一丝惊恐不安。她忘记了,走出房间时房门是开着的,但她睡前明明已将门锁紧。
  
    “哒哒哒……”的啃噬声从楼下客厅传来,声音微弱但异常清晰。多多倾听片刻,沿着楼梯走下楼。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初雪 该用户已被删除
 楼主| 发表于 2012-3-12 17:19:45 | 显示全部楼层
失心人(12)  
  
  
   客厅灯火通明。
  
    林正清在屋中央忙碌地走来走去,多多正要喊他,蓦然发觉他的举动有些蹊跷。多多蹲在楼梯上隔着栏杆向下观察。
  
    客厅里的桌椅被挪开,腾出一个空间。林正清手持一台形状古怪的金属仪器似乎在搜索什么东西。仪器闪烁着红光,有节奏的“哒哒”声就是由它发出,声音忽强忽弱。林正清时而匍匐在地用仪器扫过每一寸地板,时而抬高手臂缓缓划过虚空,高低左右移动。多多发现林正清的动作轨迹似乎是在沿着物体的外形移动,但……他面前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空气。他就像在检查无形的物体。
  
    多多莫名紧张。
  
    林正清搜索一阵后放下仪器,打开一个工具箱取出螺丝刀、钳子和铁锤,半跪着抬手轮换着使用工具,仿佛不停在用力撬着什么。林正清背对着多多,多多看不见他的手掌动作,但她分明没看到他身旁有任何物体。
  
    林正清忽然站起来,摔掉手中的工具,好像情绪激动,他孤零零站立片刻,抬手在半空中拿了一件‘东西’,无形透明的东西。他捧着这‘东西’快速翻动,然后又扔掉,再次抬手去拿……多多赫然醒悟,林正清的行为好像站在一架书柜前,正从柜里取出书,一本、一本地翻看……面对空气,林正清的举动好似在表演一场没有道具的哑剧,怪异无比。
  
    忽然,林正清伸直手臂,指尖似乎触摸到‘书柜’深处的木板,他左右颤动手指在‘书柜’里摸索。突然,他停住动作“嘿嘿”发笑,绕过‘书柜’去拿了之前他放在地上的仪器。转身返回一刹那,多多终于看到林正清的正面。他神情兴奋,但眼睛赫然闭着。
  
    “他在梦游?”多多差点失声惊叫。
  
    林正清在‘书柜’前操作仪器,猛然退后一步,似乎突然发现什么‘物体’,惊讶发愣。他伸出指头触点虚空,仿佛按动一个虚无的‘键盘’。林正清依旧紧闭双目,表情愈发兴奋,“哈哈!”大笑,笑声带着说不出的寒意。林正清似乎找到了他想要寻找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件‘物品’坐到沙发上,将‘物品’放在茶几上。他神情复杂,愣神好久,才伸手打开这‘物品’。看动作,他像是在翻看一本书。
  
    “他在梦里找寻到一本书?”多多全身僵硬,感觉头脑一阵晕眩,视线里光点跳跃。客厅中的情景十分诡秘,窗外树影晃动,形状凄厉。多多犹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唤醒林正清。
  
    “啊!”林正清陡然发出一声尖厉的呼叫。慢慢的,他抬起头,睁开眼睛,冲多多看过来。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多多清晰地感到林正清眼神充满惊恐之意,他浑身簌簌发抖,竟似惧怕万分。
  
    多多以为林正清突然梦醒,吃惊他自己所处的情形。但很快,多发觉到异常。林正清的眼睛虽然瞪圆,直勾勾地朝着多多望,但呆滞的目光角度偏离少许,他更像是在注目多多身后的地方。多多遍体生寒,一瞬间,她也感觉到了自己身后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它’站在多多身后,无声无息,散发出无边无际的邪恶气息。
  
    多多慢慢转头。晕眩愈重,一切景物在眼前波动变形。蓦然间,多多看到一张女人的脸。
  
    女人的面容绝美,完美无缺。她恬静微笑着,飘荡在楼梯口窥视……
  
    天旋地转、光彩缤纷,多多猛然睁开眼睛再次惊醒。清晨阳光灿烂,刺目之极,多多躺在床上,朦胧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她的床边。
  
    “早安!”林正清将一束香水百合插进花瓶,微笑着转头向多多问好。
  
    多多渐渐回神。乱梦纷纷,梦境若幻似真,让她一时难于确定自己是真醒了还是仍在虚幻中。闻着充满阳光味道的花香,多多慢慢舒坦。她问凝视花蕾的林正清:“你好像从来不睡觉?”
  
    早餐是面条。面碗里加了几片黄瓜、西红柿和一个香煎蛋,很简单的早餐,但红绿黄白,赏心悦目的品相让人不忍下筷。林正清吃着面,不时偷望多多,看她将略乱的发髻盘在脑后,面容清雅。林正清暗想:“她是个有过特别经历的女孩,但神情淡然,让人难于明了是谁曾辜负过她,带来创伤,让她独自在流浪……”
  
    多多食欲不振,问林正清:“昨晚你一直在客厅?在干吗?”林正清点头说:“唔!我整夜在看书,读一本很有意思的书,故事情节离奇让人欲罢不能。”多多吃惊,握筷的手忍不住颤动。落地窗帘被夹杂着滇池水气的微风吹动,凌乱摇摆。
  
    林正清起身去客厅拿来一本书递给多多。多多迷惑,略略翻阅这本名为《苏菲的世界》的小说。林正清说:“有空你也可以看看。书里故事讲一个叫苏菲的女孩遇上了一位哲学老师艾伯特,她跟随老师学习了从古自今所有重要的哲学。终有一天,她意识到自己生活在一个虚构的世界,于是她和艾伯特逃离了书本,也就是逃离了作者的虚构。”林正清笑说:“看来不仅只有我一个人怀疑过世界的真伪。从哲学意义上讲,这世界可以是一本书,或者一个梦,每个人的命运早已被注定结局。”
  
    多多揉揉前额,昨夜的噩梦太真实,她很惊讶自己怎么突然冒出这样的怪梦。在梦境中鬼影般显现的女子是谁?还有峡谷、坟墓、深井……一切似乎源于林正清向她施展的那个巫术。多多问:“你上次进行什么‘血引寄’时,指着空无一人的地方惊叫……你看到了什么?”
  
    林正清说:“我感到在一个特异的空间,发散着无数光线,然后出现一个漂浮的人影……我以为见到鬼魂,被惊吓到……”他笑起来,神色腼腆。“据说孪生兄弟之间的意识存在某种特殊联系,能互相感应。那晚是韩彬第一次来和我见面,我预感到了他。”多多问:“是吗?但我怎么没见到他?”林正清说:“你刚离开,他就来了。”多多皱眉,忽然想起自己临走时曾看到书房里出现一个影子,惊鸿一瞥,当时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多多问:“你确定不是幻觉?”林正清摇摇头,说:“你有没有想过,我的言行举止怎么和常人差别不大?但其实我才苏醒两年。医生说,理论上我才有两岁的生命,能存在五感、会活蹦乱跳活着算不错了,但他们跟我做过很多次身体、心理和智力测试后,惊讶发现我除了缺失成长记忆,各方面居然一切如常,智商甚至达到147……这现象远超科学范畴,让人无法解释。”多多失声说:“是啊!难怪昨晚听你讲了你的情况后,我总觉得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不符合常理,原来是这样!为什么呢?你难道在昏迷中自动吸纳了知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初雪 该用户已被删除
 楼主| 发表于 2012-3-12 17:20:55 | 显示全部楼层
“大致如此,也许也只能这样理解。”林正清用筷子敲打空碗发出“叮叮!”脆响声,他说:“物理学上有一种现象叫‘共振’。两个振幅频率相同的物体,当其中一个发生振动时,能引起另一个物体同时振荡。世间万物都有共振现象,而我和韩彬就好似一对脑波频率接近的‘共振体’,我们在无形中神秘联系着。让我在昏睡中不知不觉中接收到许多他的日常思维活动,神奇超凡……”林正清兴奋说:“比如,我去年到德国巴伐利亚的一个小镇‘爱森纳赫’游玩,这个小小的山城是音乐教父巴赫的故乡,童话般美丽的地方,连路上的青石板都散发着迷人韵律,用优美的音乐铺成。非常奇特是,我第一次在镇上瞎逛,却赫然有种突然而现的熟悉感,我似乎了解这里的一切,地势结构、街景、房屋的松木味……我甚至可以猜中邮政局附近一些商店的招牌名称,非常怪异,似曾相识的感觉。嘿嘿!实际上,韩彬曾到德国留学,他在爱森纳赫小住过一段时间……我感知到的是他的记忆。”
  
    多多惊叹:“你们是真正的双子星。一人吃饭,两人饱啊!这让我很好奇你的孪生兄弟,模样和你很相像吧!”林正清匆匆收拾碗筷说:“走吧!我们去赴约,很快就能见到他了。我更好奇!似乎越接近他,我越能感知到他更多的记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初雪 该用户已被删除
 楼主| 发表于 2012-3-12 17:21:10 | 显示全部楼层
失心人(13)
  
  
    别墅区外的路侧是滇池岸堤,百里湖波浩浩荡荡。水滩上有一大片芦苇丛,多多边走边摇摆芦苇杆,让细白的苇絮飘扬在风中,她追逐着跑,笑意盎然。
  
    滇池对岸是一座连绵起伏的峰峦,轮廓宛如美女仰卧天水,丰姿绰约,长发垂入湖水。这是人称“滇池西山睡美人”的昆明美景之一。
  
    传说古滇国有一位王子选妃,天神赐给王子一张符,授意他将符扔在空中,它就能将天下最好的姑娘带回城堡,她就是王子命中注定的意中人。王子听言放飞神符,不久后却出现怪事,一块贴着神符的大石头竟从远方飞过来,从天而降,眼看就要砸在城楼上。王子见状大惊,挽弓搭箭,对准石头“嗖”地射了过去,石头落地,陡然变成一位美丽的姑娘,分明是王子梦想中的人,但美人已中箭身亡。王子后悔莫及,痛不欲生纵身跳进滇池赴死,而姑娘躺在岸边化为青山,成为永远的‘睡美人’。
  
    朝日,云彩变幻。女子静谧横卧水岸的身姿朦胧、凄美。
  
    多多对林正清说:“世间的真情爱念啊!好似眼前的流水悄然变幻,往往相爱的人最终都是无缘走在一起。”
  
    湖畔半山腰上,坐落着佛门圣地磐龙寺。寺内有四百余间庙宇,千尊神像,供奉着释、道、儒三教诸神。进磐龙寺山门,顺山道盘旋而上,登千级石阶,穿过三座天门,是为:‘佛门’、‘道门’和‘圣门’。凡人登门入寺观古松高柏,听锺声悠扬,闻香火轻烟仿佛入梦化仙一般。
  
    林正清指着磐龙寺后的一片密林说:“那就是韩彬的医研中心基地,背山望水,风景绝美。”树林中隐现建筑群,绵连延恒,几乎占据了整个山谷。
  
    林正清没走大路,带着多多穿寺庙而过。庙宇神像一一映入眼底。罗汉堂,造型各异的五百罗汉神韵天生,衣褶流传自如,或禅坐,或栖岩渡海,伏虎降龙,或乘马驾车,有麋鹿、猿猴、夷人、神龙等陪侍,好不热闹,活脱脱一副华贵浮世相。“众生拜神,神看众生。”每一尊泥塑神像面露喜怒哀乐,手抱灵物,蠢蠢欲动窥视着他们。
  
    林正清欣赏着神像。多多忽然看见一个女子走过一棵朱砂玉兰树。女人的背影风姿窈窕,黑发雪肌,转眼间已没入花海不见。
  
    他们穿越几座庙宇庭院,碑林,走过一道拱门出了寺庙,进入后山树林。这是一片茂密的槐花树,绿荫华盖,夏花盛开,一串串洁白的槐花缀满枝头。
  
    树林安静,回响着林正清和多多的脚步声。阳光漫洒石板路,光影斑驳。繁花如雪散发幽香,花香时淡时浓,随风摇曳拂过多多的脸,十分舒畅。但不知为什么,多多总觉得密林深处有个女人的妙曼身影在时隐时现。
  
    走了片刻,山路边出现几座散落在杂草丛中的古墓,墓前耸立破旧的石狮子和铭刻古文的石碑。墓碑浮雕刻有古代汉服官人的造像和“乡评醇厚岳父林公讳登科之墓”等字样,图纹残破,突显遗落的时光。
  
    林正清忽然停步,呆呆凝视墓碑。多多问:“怎么啦?”林正清说:“这里……这好像是我的家乡‘槐花村’。呃……”林正清手扶额头痛哼一声,背靠一棵槐树。许多凌乱的场景碎片突然闪现在他的意识。开满槐花的老树疯狂滋长,盘根如蛇狰狞扭动,枝条向上蔓延攀爬,裂纹一样暴碎。一个妇人的面容漂浮在槐花丛中,苍白的脸隐透青色,像久置蒙尘的青石,她濒临垂死。蓦然间,林正清悟感她是母亲,她伸出枯焦开裂的手抚摸林正清腿上被树枝划破的伤口,责斥:“你又淘气了?”林正清听到他稚嫩的童音说:“我去摘槐花,做妈妈想吃的槐花捞面。”一瞬间,林正清对槐花捞面的记忆立刻鲜活,嗅到特异的香。新鲜的槐花用开水浸泡,合上鸡蛋用热油爆炒,浇盖在面条上,加些蒜、香辣麻油,从菜地新摘的藿香,搅拌了陈醋……母亲笑着说:“我的儿子长大了。记得爬树小心点……”。但很快,母亲的慈爱的目光黯淡,恍惚说:“以后……你不用再摘槐树花,我要死了。”深深的叹息,母亲蓦然枯萎化灰,如碎落一地的槐花消散无影无踪……林正清痛苦呻吟,头痛如裂。他感知的这段记忆竟是母亲死亡的影像。
  
    多多等候在林正清身旁,环顾槐花落满碑林和古墓,感觉这死亡气息竟然如此芬芳。余光一瞥,多多陡然再次看到女人。石板路尽头的树影下,女人倚花枝俏立,微微笑。颜似满月,光洁若莲。
  
    多多惊骇,揉揉眼睛。这女人的身影竟游离出她的梦境,清晰、真实显现。女人似乎对多多招招手,转身而走。多多无法和林正清讲这可怕的景象,赶紧拉着他追过去。
  
    树林里有一片纵横交错的建筑群。女子的身影隐进高楼外墙下一扇青藤缠绕的门。林正清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但越走越快,毫不迟疑地跟进大楼,多多急忙追随进去。光线骤变,楼道两侧无门无窗,走廊空旷幽深,天花板上的无影灯发出朦胧柔光。多多生出错觉,像在通过一条闪亮的时空隧道,“哒哒”的脚步声显得异常遥远。
  
    楼里无它人,唯有那女人站在走廊尽头的电梯里微笑,神秘高贵。多多和林正清渐渐走近。女人嘴唇光润,面容精致完美。多多猛然发现女人的瞳孔尖细,蒙着一层水雾般,缺失生气。多多抬手指着女人对林正清说:“你看她……看到了吗?”林正清奇怪地问:“什么?看到谁?”多多惊声喊:“前面站着一个女人……你看不见?”林正清摇摇头。
  
    多多呆立。林正清骗她?还是她的幻觉?但这女人分明在眼前啊!多多甚至能看清女人光洁的额头上丝丝乌黑的发际线。电梯门忽然悄声合拢,将女子幽闭。林正清走到电梯前按键,电梯门再次打开,但里面已空无一人。多多惊惧,莫名害怕再深入大楼,她不由自主伸手拉住林正清,说:“别上去……别去!”林正清握紧她的手掌说:“怎么了?韩彬就在楼上等着我们。”他拖着多多走进电梯。
  
    多多浑身发寒,倚靠着林正清。电梯微微晃动,上升。她闻着一丝香甜气息幽暗浮动。女人香。多多恍然感到这香气有若女人伸出柔软的手勾住林正清的脖子,蓦然钻进他的怀里,红颜紧贴他的肌肤,软唇呵气摩挲,吐出湿漉漉的舌尖……多多的毛孔陡然缩紧,她激烈呼吸,思维混乱,全然不知电梯升腾到何处。
  
    电梯门徐徐开启,面对一间广阔的环形房间。
  
    屋内。油画、地毯、红木沙发和书柜。厚重的木桌后面坐着一个男人,短须、短发,头皮上隐有一圈伤痕。他拿着一个遥控器坐在高背靠椅上,黝黑细腻的皮革衬托出他脸色的白。他紧紧盯看着在电梯里拥抱纠缠的林正清和多多。当他看到女人的纤指一收一紧摩挲着男人下体,他奇怪地笑笑。
  
    光线的变化刺醒多多。她挣脱林正清的怀抱,扶着电梯金属隔板大口喘气。刚刚一刻,多多陷入迷幻,竟失控和林正清拥抱缠吻。多多慢慢平静恢复理智,感到远处有人注视的目光,对她形成一股威压气息。多多心脏骤然狂跳,抬头,猛地看见电梯外房间里的人,一个身影面孔和林正清极其相似的男人。
  
    “啪!啪啪……”男人热烈鼓掌,说:“进来啊!恭候你们多时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初雪 该用户已被删除
 楼主| 发表于 2012-3-12 17:21:40 | 显示全部楼层
失心人(14)
  
  
  林正清整理衣裤,牵着多多迈进房间,走到书桌前拉开皮椅面对男人坐下。他介绍说:“韩彬!我的孪生兄弟。”多多打量韩彬。好似林正清的镜中人,他微瘦,但眼光沉稳内敛,仿佛一泓平温的深潭,但注目人时,视线犹如实质让人产生重压感。对比之下,林正清则像一条浅淡的溪流。
  
    “GOOD!”韩彬转正靠椅,掀开书桌上的雪茄盒,从里面挑了两根雪茄,将雪茄剪的洞型金属口套在烟体上“喀嚓”剪去头,按下点烟器开关,在火苗上方转动略烤,点燃雪茄头,他把其中一只递给林正清。烟气在两个曾经连体的男人间袅袅升腾。“咳咳!”林正清被烟雾呛到咳嗽。
  
    韩彬说:“完美无缺!无缺才完美?没有你,我始终存在缺失感。幸好终于见面了,很好!”韩彬微笑旋转座椅,伸手从木柜里取出一瓶酒、酒杯。“喏!为这一刻干杯。这是拉丁美洲出产的黑兰姆酒,有浓郁蔗香,搭配雪茄滋味无懈可击。顺便纠正一个品尝雪茄的细节,别急着吞咽尼古丁……让烟雾在口舌间缓缓徘徊,直到……”韩彬注酒入杯,弹了个响指。“芳香让人飘飘然。”
  
    多多环顾房间。室内空旷,装饰简单,地板、墙壁和屋顶均是由线条分明的同样浅色木板铺设,浑然一体。北墙上留有一道宽大的木窗,被蔚蓝的玻璃封隔,感觉不到室外的风,阳光若有若无,很安静,以至窗外远方的密林好似一幅风景画。
  
    多多的目光被另外一幅真正的画吸引,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韩彬问:“你欣赏色彩明锐的向日葵?”多多避开他的眼光点点头。韩彬说:“人类惧怕缺失,崇拜缺失,就像……非洲的毛里塔尼亚、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等等干枯的沙漠地区,人们崇敬雨水之神TEFNUT,神已将他们掌控。”多多茫然,不明白他的话意。
  
    韩彬遥指油画说:“1888年,陷入生命最低谷的梵高来到了普罗旺斯的阿尔,阳光让梵高沉浸疯狂的创作状态。他打破了所有对比色的定律,创作出这幅惊世骇俗的《向日葵》。没有人知道,梵高此后一生究竟还画过多少次向日葵,梵高的向日葵究竟有多少个版本。但我可以确定,他心中最美的只有这一幅,永远的唯一,他无法临摹出这一幅的完美……唯有达到孤独的顶峰,极度缺失平和的情绪,坐在黑暗望不见丝毫自由的光芒,他才能将最明锐、最浓烈的光和色喷涌在画布上。肆意流淌的金黄色是梵高缺失的感情烈火,自由怒放的花被瓶子束缚着,寓意内心的一种苦难,一种深重的、无法破茧的苦难。”
  
    韩彬对着多多笑笑,说:“时间一天天过去,渐渐凋枯的向日葵花,法语的含义是‘坠落在地上的太阳’。”
  
    多多浑身一颤。韩彬的微笑瞬间刺穿了她。他似乎在谈论梵高和油画,却让多多无可回避地再次剥离自己内心的伤痕,那些尖锐的,埋葬着黑的,缺失希望与光亮的绝望情绪。回忆涌上多多的心头。
  
    林正清熄灭雪茄烟,问:“我路过树林时,感到这里异常熟悉……这是我们的家乡吗?我们在这里出生?父母已经过世了?”
  
    韩彬喝酒,摸摸鼻尖,眼神闪动一丝惊讶说:“失心兄弟!你是个问题先生,哈!你盗取我的记忆似乎更厉害了。”他忽然伸手握拳放在桌面上,问:“猜猜!我掌心里藏着什么东西?”林正清苦笑说:“别逗了,疑惑越来越多,我的脑袋要炸开,快疯了。”韩彬大笑说:“今天难得高兴……整天闷在地下室发呆,望着显示器上跳跃的图表数据,我才是要抓狂。快猜!你不知道,这种意识共振联动现象举世绝无仅有,基地里有一大堆变态的医学、生物研究人员对此兴趣浓厚。他们恨不得要将我和你绑在手术台上解剖……Fick dich!我当然不情愿,仅是偶尔兴致所致,跟你玩个猜谜游戏。”林正清无奈回答:“什么也没有!”韩彬摊开手掌,夸赞说:“宾果!思维体是浩瀚无穷的星空,一座让人痴醉的迷宫,思维波动、延展、衍射……神秘的图谱妙不可言。”
  
    韩彬笑着拿起遥控器,启动背墙上一面巨大的显示器,指着快速呈现的杂乱无章的画面,仿佛混沌的宇宙。“人脑平均体积约1130立方厘米,重1500克,毫不起眼,却和宇宙有类似的网状结构。客观事物透过人的瞳孔,神经传导,投射到网络中的‘节点’,刹那间呈超几何增长,无数个神经元点形成连线,不断扩展、变化……节点线数最终扩散到无穷大量,犹若浩瀚的星系,超乎想象……”他见到林正清毫无兴趣的表情,停住演讲,说:“OK!看来我还是赶紧回答你的疑问,以免浪费时间。我等会还得带你去一个地方。”林正清问:“去那里?”韩彬说:“你的到来让我有了难得的休假……呃!我做了个绝佳的出行计划。”
  
    韩彬没解释他有什么计划,再次按动遥控器。屏幕上显示出一幅壮观的建筑群俯瞰图。医研中心基地,占地一万二千亩,依山傍水,像一座微缩城市,有社区住宅、商店、超市、娱乐文体中心……一切员工生活设施。此外还有医学院、医科院、大型制药厂、车间、仓库等等。韩彬说:“主控研究中心设在地下一千四百米,从入口门岗检查通行证后,共需经过五道安全防卫,再搭乘身份识别电梯深入地下,而要进入核心研究区域,能通过系统审核的仅是少数高等级研究员……这就是我主导发展的医药集团中心基地。但在以前,这里还是一座历史悠久、管辖森严的军医院。”韩彬拍拍座椅,说:“三十六年前,我和你出生时,身处这栋大楼的人是一群神秘的军医,技艺超群,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前沿的顶级设备仪器,在正常的医疗工作外,他们还秘密进行着多项生物和医学研究,几乎不为外界所知。这地方和我有重大关联,所以在八年前,我设法控制、接管、改造发展了这里。”
  
    “没在这座军管秘密医院实施手术剥离前,我和你是一对连体婴儿,出生概率仅为千万分之一的脑部连体人,各自拥有独立的躯体和大脑。两副脑组织被一层膜状物分开,但共用一个颅腔,一段脑部静脉血管。”
  
    韩彬遥控显示器,呈现一张黑白照片:一对人婴头顶粘连,呈‘一’字形躺在病床上,身旁的量尺刻度显示婴儿从脚到脚总长144厘米。婴儿平躺横卧着,两张稚嫩的脸痴痴微笑。
  
    多多平复乱纷纷的心绪,也在观看录像资料。她和林正清齐声惊呼。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加入灵隐岛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小黑屋|灵异志

GMT+8, 2024-11-14 22:40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3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