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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11 22:4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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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颜惊的后退数步,不慎手推到门,撞在墙上发出哐啷的响声。石宁在镜子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洗头发” 。短暂的沉默后,客厅里一阵骚动。林乐峰打开电筒对着陶颜晃了晃,问:“陶颜,你在干吗?”
陶颜的声音在发颤:“峰少快来。”
林乐峰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于重元与朱沁蓝紧跟其后。这番动静丝毫没有影响到石宁,她慢条斯理地揪下自己的头发,在水里洗着。林乐峰冲进洗手间,一把抓住她揪头发的手,大吼:“阿宁,你干吗?”
石宁翻起眼皮看他,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我在洗头发。”林乐峰眉毛纠成一团,说:“哪有这样洗头发的,你疯了?”
“我要洗头发。”石宁试图将手从林乐峰的手里挣脱,但被后者抓的紧紧的,她的表情开始变化了,眼睛里冒出愤怒的光,声音也变得高亢:“我要洗头发,我要洗头发……”她猛然张口咬向林乐峰的手腕,林乐峰吃痛手一松,她又飞快地揪出一撮头发拔了下来,或许是用力过猛过快,那一撮头发还带着小块头皮。
林乐峰抓住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冲陶颜三人喊:“快拿药和水来。”朱沁蓝小跑回厅里倒水,于重元从洗手间里翻出备用药箱,陶颜站在旁边东看看西望望,手足无措。石宁在挣扎,动作十分灵敏,整个人象蚱蜢一样一蹦一蹿。林乐峰瞪了一眼陶颜:“笨蛋,快过来把我抓住她。”陶颜这才醒悟过来,扑上去将石宁抱住,石宁连蹬了她几腿,疼得眼泪都出来。
林乐峰腾出手来,捏住石宁的牙关,将镇定药塞了进去。石宁拼命地扭动着脖子,喉咙里一阵叽哩咕噜,林乐峰合拢她的嘴巴,不让她把药吐出来。石宁又挣扎了一会儿,可能是没有力气了,终于停了下来,嗬哧嗒哧地喘着粗气。林乐峰将她抱到沙发上,石宁的表情还有些呆滞,不过人倒是安静下来。
陶颜用棉签沾了红药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石宁鲜血淋漓的头皮,石宁好似不识疼痛,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他/她在海底等着我们。”石宁慢腾腾地说,字与字之间隔的老远,生怕大家听不清楚一样。
陶颜手一抖,几点红药水洒在沙发上,象鲜血一般,迅速地渗开。林乐峰脸上肌肉微颤,追问:“什么?阿宁,你在说什么?”
“他/她在海底等着我们。”石宁呆板地重复了一句,然后缓缓地闭拢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她海底等着我们。是谁呢?陶颜想起海穴里那丛海草般的头发,是头发下的主人吗?她偷眼看林乐峰,表情冷峻象块生铁。这两天,林乐峰好象变了一个人,爽快豪气全都不见了,他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峰少,对不起。”看到石宁变成这种模样,陶颜的心里内疚极了。“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子,我不该带石宁去墓地。”林乐峰抬起眼皮瞟了陶颜一眼,很快地又耷拉着眼皮了。他微微皱着眉,伸出食指中指按住眉心,喃喃地说:“不怪你,颜丫头,我不怪你。”
陶颜大喜:“峰少,你真不怪我?”林乐峰嘴角勾起一个虚弱的笑,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前站着。雨水被风甩到玻璃上,迅速地往下流淌成涓涓细流。林乐峰面对着窗外的风雨站着,佝偻着背。
厅里的蜡烛光晕一圈一圈地扩大,一圈一圈地淡化,林乐峰的背影处在烛光的最外圈,淡淡的,有些冷,有些落寂,也有些无奈。陶颜看在眼里,忽然有种心酸的感觉。身边的石宁在睡梦中呢喃:“他/她在海底等着我们,他/她在海底等着我们……”她的声音恢复成平日的轻柔,但这句话依然象重锺般地击在大家的心头。
石宁头皮上的伤疤已凝结了,黑红黑红,与她光洁的额头一比特别醒目。陶颜每瞧多一眼,就对自己拉着石宁去墓园的行为添多一份后悔。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石宁的头,在心底不停地道歉:“对不起,阿宁,对不起……”
经此折腾,大家睡意了无,各自发了一会儿呆。朱沁蓝轻轻地咳了一声,打破了平静,说:“峰少,请你告诉我们,岛上究竟有什么东西?”
林乐峰转过身来,说:“岛上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个海鬼传说,不过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总是有传闻谁呀谁呀见过,可是谁也说不出个子卯寅丑。”
“那么这个海鬼传说,究竟说的是什么内容呢?”朱沁蓝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林乐峰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说:“传说很久以前,这岛是个荒岛,困着一个恶魔,后来台风将七个人刮到岛上,恶魔将他们变成海鬼的经过,没有什么好说的。”
“七个人?”朱沁蓝脸色一白,“我们也是七个人。”
“这不过无稽之谈,你怎么拿我们对号入座了呢?”林乐峰不悦地说。朱沁蓝反唇相驳:“峰少,我可不认同你的话,自从我们来到岛上后,发生了这么多古古怪怪的事,都找不到合理的解释,难道你还认为那个传说是无稽之谈?”
林乐峰不以为然:“我看八成是有人捣乱,借题生事。”他凌厉的目光从大家的脸上一一扫过。朱沁蓝冷冷地回了一句:“峰少,这白亭岛可是你自家的地盘,天时地利人和样样占全。外人要来捣乱,难度可就是大了。”
林乐峰眉毛一挑:“朱沁蓝,你什么意思?”朱沁蓝回话:“我的意思,峰少你懂,大家都懂。”
林乐峰冷笑:“很好,那你怀疑这一切都是我主使的了。那你倒说说,我出于什么目的呀?”朱沁蓝说:“使出这番心机的人,目的肯定是不可告人的,我又如何能知道呢?”林乐峰嘿嘿冷笑,眸子里已是怒火熊熊。
陶颜小声地插嘴:“好了,大家不要吵了。我看沁蓝你误会峰少了,峰少一心要将白亭岛建成中国的诗巴丹岛,绝无可能整出这番事来的。”于重元也附和:“是呀,峰少对白亭岛的感情可深着呢。再说了,大家常常一会儿玩的,是什么样的人还不清楚吗?”
陶颜与于重元这么一帮腔,朱沁蓝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僵了。蜡火忽明忽暗,大家的脸色也是忽明忽暗。林乐峰不停地抽烟,烟雾在房间里慢慢地扩散。时间过的真慢呀,陶颜看着壁钟,怎么还只是二点呢?
屋子里很安静,睡梦中的石宁忽然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抽气,象老化的抽风机,嘶哑着一点一点地抽走房间里的温度。陶颜打了个抖嗦,站起身来说:“我去加件衣服。”
她走进房间,换了件长袖的T恤,只觉得浑身无力,就势坐在床边。她不想去厅里坐着,那里的气氛令她浑身不自在,可是她也知道不能独自呆着,出问题的概率会很大。而且峰少今天下午看她的眼神一直在脑海里翻滚,那么明显的怀疑。
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心里乱成一锅粥:究竟在墓地里,石宁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断臂怎么又无端端地消失了呢?苏克都失踪两天了,究竟是死是活?事情怎么发展到这种程度呢?她想起登船那天,橙红的阳光将海面照成一匹华丽的缎子,她迎风伫立,海风温柔地抚摸着脸颊。那时候,她满心期待一个白沙碧水间的浪漫旅程。然后一切都变味了,原本设想的充满阳光与夏日芬芳的旅行,驶向的却是黑暗与噩梦。
隔了一段距离,石宁的抽气变得没有那么恐怖了。但是陶颜的自责并未减少,她想自己是多么自私的人呀,只为了一时的好奇,不惜让好朋友以身涉险。因为自责,泪水充满她的眼眶。感伤了片刻,陶颜擦干眼泪劝解自己要振作一点,勇敢一点,她对自己说:不管是人是鬼,我一定不会放过它的,我要为石宁报仇。这个想法令她一时间充满了勇气,忘掉了恐惧。她细细地梳理着思路,想起最早发生的诡异事件,是来到岛上的第一个夜晚看到有黑衣女人在林家老房子里梳头,然后自己就梦游了。事情的起端在这里,这是关键所在,陶颜轻轻地拍了一下大腿,站起身来走到窗前。
她略作沉吟,然后果断地拉开了遮的严严实实的窗帘。玻璃蒙了一层水汽,但还是能看出一团昏黄的光晕,象大雾里看远处的路灯。方位正是林家旧房所在。陶颜心里格登一声,伸出袖子擦拭着玻璃。外面的雨水不停地打在玻璃上,然后刷出层层叠叠流水的纹迹。陶颜将眼睛贴近窗玻璃细看,穿过重重的雨水,影像变虚了,如同流波里的倒影,还是第一夜时见到的情形,有人开着窗梳发。难以相信,这么大的风雨,烛火只是跳动,却不被狂风熄灭。
陶颜怔怔在看了一会儿,忽的嘴角撩起一丝微笑,转身往门外走去。客厅里的石宁已经安静下来,呼吸平和。其他三人懒懒地靠在沙发里,耷拉着脑袋却没有睡意。客里的烛火忽然一暗,跟着扑哧一声熄了。三人眼角的余光只捕捉到一条人影闪过,纷纷站了起来,喝道:“谁?谁?”
于重元一把抓起随身携带的电筒,光圈落在陶颜的后背。他三步并做两步,赶上僵直着身子碎碎步往前走的陶颜,“陶颜你干吗去?”陶颜依旧面含微笑,一声不吭地往前走。于重元一呆,马上意识不对,待要追上,陶颜已打开了大门。狂风挟着大雨站了进来。
“啊。”陶颜低呼了一声,抬起手遮住风雨。于重元飞快地将大门关上,拉住陶颜后退几步,问:“你怎么了?”陶颜抹去脸上的雨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又看到那个女的在梳头了。”话音未落,林乐峰呼的一声从沙发边冲进了陶颜房间。
跟着于重元、朱沁蓝也冲进了陶颜房间,三个人挤在窗前往外看。森森黑夜里,那一点昏黄十分醒目。“我有望远镜。”朱沁蓝边说边折到衣柜前,从行李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望远镜,林乐峰一把抢过,举到眼前,忽然他浑身一抖。
于重元紧张在追问:“怎么了?怎么了?看清楚了吗?”林乐峰呆呆地不回答。于重元从他手里拿过望远镜,举目望远,一会儿也是身子一僵。朱沁蓝二话不说,从他手里拿过望远镜看过去,然后缓缓地往下望远镜,脸上满是震撼,喃喃:“怎么会?怎么会?”
陶颜一直站在房门口,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好奇地问:“什么怎么会?看到什么了?看到什么了?”三个人面面相觑,没有人回答她。陶颜忍不住从朱沁蓝手里拿过望远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举到眼前。她浑身一震,额头冷汗沁出,放下望远镜,喃喃地说:“怎么会是……苏克?”
林乐峰已恢复了镇定,一声不吭地从陶颜手里拿过望远镜,再次举到眼前。没有错,那个坐在窗前梳头的人,虽然带着长长的假发,但侧面与苏克丝毫不差,而且下巴全是短短的黑色胡茬。他正举手一丝不苟梳理着长长的假发。林乐峰忽的放下望远镜,沉吟片刻,将望远镜往陶颜手里一塞,与于重元说:“你跟我来。”
“干吗去?”于重元跟在他身后问。林乐峰说:“我们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于重元脚步一顿,然后迟疑着跟了上去。两人到了鞋柜前换雨衣,穿雨鞋,各拿着一个手电筒从后门走出别墅。
朱沁蓝与陶颜继续站在窗前,往林家老宅张望,两人都没有用望远镜,只见那条人影一动不动地坐在窗前。林乐峰与于重元借着灌木的掩护,蹑手蹑脚地往那边走去。穿着雨衣的两人看起来添了几分阴森和陌生,一会儿就被夜色同化了,看不到他们的踪影。陶颜与朱沁蓝凝神屏气,眼睛一眨也不眨。忽然,陶颜眉头一皱,轻声说:“沁蓝,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朱沁蓝表情紧张,说:“后背好凉。”两人同时打了个抖嗦,相视一眼,慢慢地回过头。厅里的烛光在房门口摇晃,忽进忽退,幽明不定。但是门口没有任何人。两人吁了一口气,相视一笑。陶颜抚着胸脯说:“自己吓自己。”
朱沁蓝忽的收敛笑容,伸出手,一阵凉飕飕的风流在手指间穿梭。她脸色大变:“怎么会有风呢?”所有的门窗都关的紧紧的,连昨晚被打破的唐绍那间房里的窗子,今天也已补好了。陶颜看着微微起伏的窗帘,也变了脸色:“真的有风。”
扑哧一声,厅里的蜡烛再度熄灭,跟着一股风扑在陶颜与朱沁蓝脸上。两人忍不住伸手紧紧握在一起,手心凉凉的黏黏的全是冷汗。僵在原地片刻,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走廊里的煤油灯想必还亮着,房间外是浅浅的黄色弱光。“我们出去看看。”朱沁蓝拉陶颜,陶颜身子一缩,忽的想起石宁还在厅里,顿时着急起来:“不好,阿宁还在厅里,快。”
石宁还在沙发上静静地睡觉,陶颜吁了一口气。此外厅里并没有其他人,大门与窗子关的紧紧的。“好奇怪,这风从哪里来的?”
“是后门。”朱沁蓝表情严肃地说。台风来临之前刮的是东南风,林家别墅的后门朝着北方略偏东,风力自然要弱了许多。朱沁蓝拉着陶颜往后门走去,走到走廊口,就可以看到后门大开,黑森森的门洞象巨兽的嘴巴。
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啃哧啃哧,啃哧啃哧……
陶颜低呼一声,指着房门口的地砖,声音发颤:“沁蓝,你看。”一道水渍从门口一直往里延伸,看起来好象动物爬过留下的痕迹。两人的目光顺着水渍而走,一直到厨房门口。啃哧啃哧,啃哧啃哧……那声音正是从厨房里传来的。
朱沁蓝拉着陶颜蹑手蹑脚靠近厨房,陶颜浑身冷汗如雨,心跳几乎停顿。啃哧啃哧越来越响。朱沁蓝贴近门边瞄了一眼,只见一条影子抱着电饭堡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红萝卜啃着。“苏克!”
“什么?”陶颜探过头来。那坐在地上的人听到响动抬起头来,下巴是密密麻麻的胡渣,胡渣上沾满白色的饭粒,不正是失踪两日的苏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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