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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霜ˊ夜瞳

<靓影魔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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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8 15:35: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植物

  那株可怕的植物跟着就把新带来的尸体扯进缸里,一条条的根须从那尸体的各个空隙里钻了进去,无所不至的把那尸体紧紧的裹住了。

  凌道虚从地上拿起一个小瓶来,在那具白骨上面洒了些黄色的粉末,一阵弄烟过后,地上只剩一堆白色粉末,其他就什么都没剩下来了。

  四周是死一般的静。。。。。。。。。

  他站了一会,终于转过身来,与黑咪想得恰恰相反,他脸上苍白一片,甚至有些虚脱的神色。等他脚步蹒跚的向门口走来时,黑咪静悄悄的闪到厨房的门背,继续窥探。出来的时候,他随手把门一带,也不顾得关上没有,便慢慢走到厅里,一下就跌坐在沙发上,好象非常费神般使劲揉着额头。

  黑咪见状,心里有些奇怪,今晚所见的事情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了,它甚至无法判断这个男人是好是坏,但一想到上一个月它每天原来就和那么恶心的死尸和恐怖的植物同居一室,越来越觉得凌道虚那一张英俊的脸非常恶心。

  它无声无息的移动脚步,正想从厨房溜出窗沿,忽然听见沙发里的凌道虚淡淡的说了一句话:“你看够了没有,黑咪?”

  黑咪吓得心都离了!它恐慌的颤抖身子,连脚都不知怎么抬起,哪里还逃得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黑咪只好硬着头皮答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在?”

  凌道虚从沙发里转过一张微笑的脸来,兀自轻松的道:“我本来没有确定,就索性叫你一声,怎知你真的答我,我才知道你在。”

  “原来你刚才是试我?”黑咪失声惊呼道。

  凌道虚莫测高深的笑道:“你以后要记住这个教训,敌在明你的暗的时候,无论敌人如何叫你,你都不可以随便答应他。”黑咪大叫道:“我要你教!?”说罢,身如轻箭便往外蹿去。凌道虚的身形亦同时在沙发掠起,黑咪一慌,不禁心急意乱,匆忙之间,它慌不择路的便冲进了一个房间去!

  一进门,它也没来得及多看,立刻伸爪把门一推,门被反锁上了。定神一看,不禁暗暗叫苦,原来这里正是那可怕的食尸植物的房间!

  房间很小,它一进去,那植物长长的叶子立刻就有了反应。刚才垂在地下的几串长叶马上紧紧的向上缩了起来,似在守护着主干一般。黑咪喘息未定,挨着门丝毫不敢动弹。

  门外传来凌道虚的捶门的声音,“黑咪,里面的东西很危险,快开门!”黑咪心想,他的秘密既然已被我看破,我此刻出去是死,还不如留在这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便高声道:“你滚吧!你做的好事我都看见了!我再也不会信你,我还要告诉主人,你是个坏东西!”

  凌道虚还想说什么,黑咪却突然感觉脑袋上好象被什么东西轻轻一扫,凉丝丝的。。。。。

  它慢慢抬头一看,一串长长的叶子好象八爪鱼的触手般在它的头顶慢慢摆动,好象一只幽灵在伸出死亡之手。黑咪怵然一惊,身子猛然往前一窜,可是刚走几步就已绝望。

  因为这狭窄的空间已那株赤红色的植物迅速伸出的叶子所盘踞了,黑暗中,那植物就象一只巨大的魔鬼般,耸开了它所有的爪牙,狰狞的等待着黑咪这只自动送上门的猎物!很快,所有的叶子都象毒蛇一样往黑咪身上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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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8 15:36: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黑咪初时还伸爪朝那些蔓延过来的叶子狠狠击去,但是越来越多的触须很快就把它整个缠住了,好象一条条小蛇般把它慢慢裹了起来,要吞噬它一般。它呼吸越来越紧,稍一挣扎,那叶子便缠得更紧。浑身的力气越来越小,那些紧紧缠住它的叶子好象在慢慢吸取着它的力气。

  痛苦,痛苦,我要死了……它感觉自己的心跳渐渐慢了,断断续续的发出一些念头来,谁来救我?主人……救猫啊……

  忽然房门被一脚踢开了,黑咪即将窒息的朦胧之间,只看见一道金光在眼前一闪而过!

  吱!!!吱!!!吱!!!那些可怕的叶子竟会发出惨烈的叫声,好象一个人受了极重的伤一样,只好慢慢松开了缠住黑咪的触手,整株植物都疯狂的颤动了起来,在那些切口里汩汩的冒出碧绿色的粘液来,又象人一样在地上呻吟了片刻,终于不动,然后瞬间枯萎成一串木藤。

  在玄武伏魔剑的光华下,黑咪看到凌道虚的脸上,是又失望又痛心的神色。

  凌道虚看了一眼那枯萎的魔鬼植物,平静的对黑咪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黑咪惊魂未定,一时心乱如麻,他怎么会救我?他、他、他……疑惑不定,却仍在口硬道:“我……我不去!你肯定又要骗我的……你别想再骗我了,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

  凌道虚走了几步,一听这话,猛然转过身来,脸色铁青,用从来不曾有过的语调狠狠地道:“跟我来!”

  黑咪一下被摄住了,仿佛那话音里带有什么不可抗拒的命令般,只好乖乖抬腿跟着凌道虚走去。

  凌道虚带着它回到了医院。他在诺大的一个医院里转了几转,终于来到一个角落处,那里有一间小小的两层小楼。那里本来是旧的宿舍楼,因为年旧失修院方又不愿意移作它用,便一直丢在那里。平日无人走动。此刻,却有一个白色的灯笼挂在门口,随风幽幽的作些冷光。

  凌道虚熟门熟路的打开大门,走到楼梯口,却不往楼梯上走,在那里又开了一扇小铁门,门吱呀一声开了,从中现出一排黑漆漆的台阶来。

  黑咪心惊胆跳的,却不敢开声问,只跟在他后面,慢慢下了楼梯。

  他伸手在一个地方一按,一盏淡黄的小电灯悄悄开了。眼前是一个破旧不堪的地下室,积满了灰尘蛛丝,空气中回荡着的,却是一丝浓浓的血腥味,那气味,却是从墙角另外一扇小铁门里传来的。

  凌道虚皱着眉自言自语道:“功败垂成……她始终是舍不得……”忽然,从那扇小铁门处低低的传来一声野兽的呻吟之声。

  黑咪竦然一抖,凌道虚却道:“黑咪,你过去看看那是什么?”

  黑咪颤声道:“猫不敢……害……害怕……”怕字刚说完,颈皮一紧,却被凌道虚一把拎起,向那小铁门上的铁窗凑去!

  所见的,是浓黑的黑暗,感觉的,是惊心的血腥味。

  然后它就看见一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东西,趴在地上不住呻吟,红光一闪,它好象嗅到了从铁窗那里传来人和猫的味道,便猛然朝黑咪直扑过去!

  “啊!”黑咪大叫一声,只听见“碰”的一声,眼前出现了一道金色的道符,正正现在铁门之上,那野兽触及道符,竟仿佛被烧红的铁烙了一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急急退开了。

  “是什么东西?”黑咪骇然问道。

  凌道虚还没答,从楼梯的入口处忽然传来一个柔美优雅的声音,“DR凌,你来这里,是不是血菩提已经到手了?”

  黑咪转身一看,只见一个身穿西洋长裙的贵夫人正盈盈的站在门口,在她身边,还恭恭敬敬的伺立着一个驼背老仆。

  两人都黄发碧眼,看来不是中国人,那夫人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黑咪嗅到他们身上,都有一股极其浓烈的血腥味。室内血腥弥漫,十分可怖。

  凌道虚摇着头,略微失落的道:“非常可惜,还没到手。凌某希望蔷薇夫人耐心再等些日子。”“再等?”蔷薇夫人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凄凉,从楼梯上慢慢走了下来,走到那扇铁门前,轻轻的,仿佛自言自语的道:“你叫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这种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

  突然,从那铁门里传出一个小孩子的呼叫声来,“妈妈,救我出去!妈妈,我不要再在这里!我饿!我饿!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那优雅女子心疼的朝那铁窗唤道:“PAW,你……你很饿吗?妈妈……妈妈给你带了吃的来了……”她对那老仆挥手一招,驼背老仆便把手里的一个竹筒恭恭敬敬的捧了过去。

  “且慢!夫人,你不能再给他喝这个了!难道你想你的孩子一错再错下去吗……”凌道虚伸手阻道。

  蔷薇夫人声如泪下的道:“不给他……只怕他会饿……天下做母亲的,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孩子挨饿?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喊饿而不给他吃?”

  凌道虚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但是夫人,你满足了他一次,他的血瘾便会加深一层,如果继续下去,即使得到了血菩提也无法抑制他的血瘾,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白费。”

  蔷薇夫人扶着墙壁,迟疑了半响,终于衰弱的道:“不错……当初我来求你救这孩子,本就答应过你,从那以后不能再让他碰到血。可是……你看,你听听,这孩子那样的求我啊……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她拿着竹筒的手不住颤抖,从竹缝里,微微沁出些鲜红的液体来。黑咪嗅的出,正是新鲜的人血!

  凌道虚道:“要是夫人需要血,凌某可以从血库里拿出一些来作PAW的食粮。”

  蔷薇夫人摇了摇头,苦笑道:“以前我也曾用过这个方法,一直拿些旧血或者鸡鸭猫狗的血给他喝,但是,自从有一次,他亲眼看见我痛饮人血,自己又偷偷去尝了后,便无法喝下其他东西的血,非要新鲜的人血不可……请你打开门,让我……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求求你。。。。”

  黑咪终于听明白了,她,他们是……吸血鬼!凌道虚在屋里种的那株植物,叫“血菩提”,可能有抑制吸血鬼的血瘾的作用。可是它已经枯萎了。如果不是自己不分青红皂白误会了……它脸上开始有些发烫了。

  凌道虚不顾她的企求,依然坚持道:“夫人一次又一次的心软,你的孩子就一次比一次难以戒除血瘾,凌某请夫人三思!”

  蔷薇夫人冷冷的瞧着他,一字一顿的问道:“你开不开门?”

  “恕难从命!”凌道虚一口回绝。

  她惨然一笑,朝铁窗那边的孩子柔声道:“好孩子,PAW……我们还是走罢,这医生医不好你的病了……我们就回家去……我们不要他医!来……我们走……”说着,她十指暴长,疾往那铁门插去。金色的道符霍然大亮,她十爪还没有触到铁门,已被那光芒反弹出数米外。

  “夫人……”一直站在她身后的老仆嘶声扶住了她,喊道:“你快放了我家少爷!不然的话……我绝不饶你!”

  凌道虚面无表情,玄武伏魔剑已悄然贴掌而出……

  驼背老仆嘿然一笑,浑身动了一下,忽然从他的身后凸起的衣服尽数裂开,现出一丝丝鲜艳的血丝来,连里面的白骨已根根突出,他整个人都好象要裂开来了。黑咪正自不解,凌道虚突然踏上一步将它护住,低声道:“闭上眼!”黑咪虽疑惑,也依言闭上了眼睛。只听见耳畔不住的传来尖锐刺耳的呼啸声,好象什么东西在叫,不,应该是一群不知什么东西在身边不住的盘旋,发出邪恶的嘶鸣!

  “啪啪啪……啪啪……”仿佛一只又一只的鸟不住的掉落在地,那是无数的鸟扇动翅膀的声音。闭着眼,也能感觉金光耀眼,在眼皮不住划过。

  终于那嘶叫声停了。黑咪这才睁开眼睛来看,啊!在他们脚边四周竟围了一个小小的冢,上面堆满了无数黑色的蝙蝠,有的已经不动了,有的还在瞪腿,不时抖动着黑色的羽翼,好象有无数只红色的小眼睛正紧紧的盯着自己,犹如暗夜中出来索命的夜叉。

  玄武伏魔剑森然的在凌道虚手中作出灿然金光,凌道虚屹立一边,衣角隐隐扬起,真气如水流般不住逸动。

  蔷薇夫人一脸戚然道:“DR凌,你伤我忠仆,囚我爱儿,这些我都算了,今日只要你放我们走,我们就此罢休,怎么样?”

  “恕凌某不能从命,夫人和令仆身上所负人命太多,凌某不能就此放夫人离开。”

  “不错,这么多年来,我手上的鲜血实在太多太浓了……我能来这里,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只是我的孩子……他虽然活了两百多岁,可是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我求你放他走,我就留在这里任你处置,怎么样?”

  黑咪见那夫人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不禁觉得可怜,便挨到凌道虚脚下蹭了蹭,喵喵道:“小虚,她好可怜哦~你就答应她吧!”

  凌道虚却仿佛心硬如铁般拒绝道:“我答应培植血菩提帮助PAW戒除血瘾的时候,你并没有告诉我他已经尝过人血,当时你也答应我以后不再杀人吸血,但是现在……你不但违背了你的诺言,还一次次的把人血供给他,他现在血瘾已深,即使血菩提也无法帮他了。如果我现在放他出去,他饥饿已久,定然大开杀戮,我不能为了一己之悯而置天下苍生的性命于不顾!”

  从铁窗里传来那孩子的哭喊声:“妈妈,你走吧……不要管我啊……你快走吧……”

  蔷薇夫人听得心如绞痛,凛然问:“这么说来,你今日是非要置我们母子于死地不可了,是不是?”

  凌道虚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只得重重的把眼睛闭上。

  “哈哈……哈哈……”蔷薇夫人忽然象发了疯一样仰天长笑起来,她要用最恶毒的方法来报复这个男人,让他永远永远生活在恐怖和悲哀之中,受尽所有的折磨!

  黑咪被她笑的心都寒了,她却突然停了,蔑视的瞧了一眼他们,竟不顾一切的飞身往铁门撞去!

  碰!

  “妈妈不要!”里面的孩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可是那母亲的已经倒在铁门之上了。在她额头不住的汨汨的流出的碧绿色的粘液慢慢的把那道金色的道符覆盖了,道符慢慢的消失……

  “至高无上的撒旦魔王啊~我以你的子民的鲜血,在此诅咒——”她呻吟着朝凌道虚伸出了一个指头,阴森的道,“我要这个男人,将我今日所受的痛苦百倍承受!我要他一生都生活在痛苦、恐怖与悲哀之中!永堕苦海,不得解脱!”

  凌道虚闻言,不觉一颤!然后,蔷薇夫人颓然倒落,一对深蓝的眼睛满带着幸灾乐祸的神色,怨恨的盯住凌道虚,幽幽道:“DR凌……我在地狱等你……”说罢,身化尘土,消逝而去。

  “妈妈!”铁窗里的孩子不住的撞击着,嘶叫着,可是母亲已经无法回答他了。这是谁的错?凌道虚默默收剑回掌,心中却不住的拷问自己,我错了吗?她错了吗?孩子错了吗?如果谁都没有错,那么是上天错了吗?

  只听见“蓬”的一声,铁门洞然开了。一个金发小男孩从里面冲了出来,从裂开的嘴巴里探出了两颗锐利的长牙,他握紧拳头,狠狠的道:“你杀了我妈妈,我要你还命!”说罢,仰首一声狼嗷,猛然朝凌道虚扑去!

  黑咪看着凌道虚,问:“他也要杀,是不是?”

  凌道虚暗叹一声,正要下手,忽然一道黑色的闪电凌空飞来,拦在吸血小男孩和凌道虚中间。一把飞扬清脆又略带虚弱的声音在楼梯口传来,“大的欺负小的,强的欺负弱的,有什么了不起?”

  黑咪抬头一看,差点就喊要出来了,却被炅盈挤眉弄眼的阻止住。凌道虚一愕,旋即明白,便淡淡问道:“你是谁?”

  炅盈右手轻扬,乾坤尺回旋飞到她的腕上,“你没必要知道,我只看见你这家伙杀了这孩子的母亲,还要连他杀掉!我不过是个瞧不起你这恃强凌弱的行径过路人罢了!你识相的,就放了这孩子,不然的话,我绝不饶你!”

  凌道虚脸色凝重道:“她母子二人都是靠吸食人血为生的吸血鬼,他母亲蔷薇夫人,更是吸血伯爵的近亲,数百年来,不知害了多少人命……”

  “少废话!人我一定要带走!”炅盈打断道,她身影一闪,已挡在小男孩的身前,乾坤尺平平举起,一双深渊般黑的眸子直盯住凌道虚的眼睛。

  凌道虚无奈,扬剑出掌。两人竟在这幽暗的密室里相斗起来。

  炅盈手执乾坤尺,出招如电光穿云闪烁,势如蛟龙冲霄翻滚,黑色的尺子瞬间化作了漫天飘雪,飘忽不定捉摸不透的朝凌道虚攻去。凌道虚却持剑守一,身影如泰山不动,太极之妙,在于剑在人先,意在剑先,源源不断,守如行云轻舒出轴,攻则如流水奔腾激漾。

  两人剑招凌厉,却丝毫不带灵力,却已看得旁观的黑咪和小男孩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尺来剑往间,两人身形交缠,凌道虚低声暗问道:“你怎么来了?”炅盈嘻嘻笑答:“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步,这里有热闹瞧,你不让我来看啊?”凌道虚关切道:“你伤重未患……”炅盈却忽然高声道:“你快支持不住了,还不快投降?!”

  凌道虚只得跳出圈外,收剑回掌,可怜兮兮的半举双手,脸上不知是惭愧还是沮丧的道:“好好好,我输了,人你带走吧!”

  炅盈瞧见他那动作差点就要忍不住喷饭了,黑咪一看他装的窝囊样就“扑哧”一下就要笑出来了,炅盈立刻用乾坤尺指住它,以超人大胜怪兽的胜利姿态对黑咪道:“你这怪猫,也是他的帮凶,你也举起手来!”

  黑咪大嚷道:“主……啊不,侠女姐姐啊,我哪里有手啊,举爪行不行呢?”

  炅盈忍住笑,喝道:“那就举爪吧!”转身对那小男孩说,“好吧,我们走吧!”

  “不!”那小男孩满脸都是泪水指着凌道虚,“我要杀了这个人,我要为妈妈报仇!”

  炅盈不顾腥荤回身抱住那孩子,一双温柔的眼睛直看着他,柔声道:“你现在是无法杀得了他的,我也不会帮你杀他,等你以后练好的本事,就来找他吧……”

  那孩子泪花溅溅,感觉这女子的眼光中有种母亲的温柔,竟无法拒绝的点了点头。炅盈微笑一下,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去。临走前,又回头朝凌道虚和黑咪笑了一笑。

  “主人想干什么啊?她干嘛要救那小子?”黑咪本来同情那男孩,却见主人对他爱护有加,心里懊恼,不禁也“小子”的叫起来。

  凌道虚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她想拯救那孩子的灵魂,她对每个孩子都是很好很好的……”他的目光仿佛停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虚儿……你来。”三清观掌门天微子朝他的第二个弟子凌虚子招了招手。七岁的凌虚子很是诧异,因为平素对他严肃的师父今天竟一反常态的朝他微微笑了。

  “参见师父!师父有何吩咐?”他穿过修竹长廊,来到天微子的座前,恭身请安。天微子“嗯”了一声,缓缓道:“虚儿,你今年七岁了……为师现今正为一事踌躇,不知如何是好……”

  小小的凌虚子被师父的话吓了一跳,在他幼小的心中,师父就是天下第一有本事的人,是他最佩服的人,如今,竟有什么事让他如此为难?

  只听得师父叹道:“为师不知要不要带你去见一个人,那个人……唉……”

  凌虚子睁着一双无邪的大眼睛,茫然问道:“那个人是很坏很坏的坏蛋吗?”

  天微子摇了摇头,“不是……她有时虽然很胡闹,但是绝对没有做过为非作歹的事。”

  “他是师父的故友?”

  “不错……为师认识她多年,她……唉,虚儿,为师若是带你去见她,你一生便要为此受苦,再也无法修成正道,若是为师不带你去,又是大违天意,罢罢罢!为师亦不愿顾虑这些,此人虽是你命里注定要见的,但如若你不肯,为师即使违背天意也不带你去见。我只问你一句,你愿不愿见这个人?”

  凌虚子怔住了,他想了一下,就仰起稚气的脸答道:“这人既是师父的朋友,又是个好人,虚儿当然愿意见见他!”

  天微子露出又痛心又怜悯的神色,抚了抚徒弟的额角,长长的叹了口气,心忖,原来天意如此,竟不可违也!只好缓缓道:“好罢,虚儿,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她……”

  小小的凌虚子不知他已做了一个对一生来说有着怎样重要的决定,满怀好奇的,跟在师父的背后,往后山走去……

  后山,白云在天,一条通幽小径曲曲弯弯的向上延伸着,漫入了竹海深处。虽然山高路陡,阶石连连,对于修为精深的天微子来说,自不在话下。可是对于年方七岁的凌虚子来说,就没那么轻松了,他脚步不稳,又想追上师父的步子,匆忙间几次差点滑下山去。可是天微子却仿佛置若罔闻般,衣袍飘飘的拾阶而上,神态极为潇洒。

  行至半山,地势徒高,竹海已被重重的云雾所笼罩,云蒸霞蔚之中,一切变得如梦幽渺。

  “慢!”天微子突然喝道,他好象感觉到什么一样,伸手拨开了一处草丛,凌虚子上去一看,啊!一堆人的骸骨赫然在目!上面粘满鲜血,仿佛是被什么猛兽活活吞噬般,只是猛兽噬人也不会吃的那么干净,看那样子竟好象被生剥了一样,从血的凝固程度看来,这人还死了不久。旁边还有一堆采药用的工具,看来是个药农……

  天微子若有所思的从骸骨身下捡起一块亮晶晶的东西来,凌虚子问:“师父,是什么东西?”天微子皱眉道:“蛇!好大的胆子,敢在我三清观眼皮底下作乱……”他把那磷片扔掉,掌中金光一闪,玄武伏魔剑龙吟而出!

  “虚儿,你先到掬云亭,为师随后就到!”嘱咐一句,天微子身影一掠,如一只巨大的苍鹤般消失在茫茫云海竹林之中……

  白云绵绵,诺大的一个竹林只剩下凌虚子一个人了,四周是和韵般的竹叶沙沙和远处偶然的几声鸟鸣。天和地都是如此虚无空空,无所适从。他感觉一丝孤独,那种潮水般汹涌而来的孤独感觉,在他的一生都会是刻骨铭心,无法忘却。

  他不禁握紧了那把练功用的小剑,拾阶而上。

  从近处的草丛里忽然传出“嘶嘶”两声古怪的声音。他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一下,缓缓朝那边望去,只见浓草掩映,好象一团东西在蠢蠢挪动……

  他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慢慢往那边走去。他小心的拨开草一看,只见一条巨蛇正匍伏在一块岩石上缓缓褪皮。那巨蛇的腹内高高鼓起,血迹点点,蛇身斑斓一片,蛇头……蛇头却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这条蛇妖,就是那副骸骨的原凶!

  凌虚子满腔怒火,不顾一切拔剑而出,趁着那蛇妖全神褪皮之机,朝它的腹部猛然一刺。蛇妖嘶声惨叫,浑身吃疼,长尾一甩,狠狠的把他摔到一边去,连皮也顾不得褪了,身子弯弯折折的立刻往竹林深处逸去。

  “孽畜,哪里逃?”一击成功,凌虚子小小的身体内徒然生出一股豪气来,只想把这吃人的恶兽一举铲除,为民除害,竟朝它逃去的方向追去……

  山高云深,追了一会,小路已经隐没在云海之中。可是他自小便在紫霞宝顶长大,倒不甚慌张,只紧紧执着那柄小剑,在竹海中搜索起来。

  绕过一片浓林,终于见到丝丝点点的血迹和蛇类爬过的痕迹。是了,它就在附近,他暗忖道。他放慢脚步,慢慢沿着血迹走去。拨过密密草丛,眼前豁然开朗。远处,一个小小的竹亭在修竹的掩映间微微露出了一个角。

  突然,他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一具巨大的完整蛇皮躺在草丛之间。原来那孽畜已经褪完皮了!可是,它必然还在附近……

  当他拨开最后一束草,一眼看到那个小竹亭里的白衣女子的时候,发现那女子也在静静的看着他。

  白云在他们之间悠悠的流过,很静。时间仿佛已经停在了凝视的瞬那。

  这就是他和炅盈的第一次见面。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以让人刻骨铭心的女子。

  可是,他咬牙切齿,拔剑相向,凛然道:“孽畜,我看你往哪里逃?”

  白衣女子安安静静的坐着,一对沉静的眸子里,仿佛盛着千年的孤寂。她好象在看着他,又好象根本没有看见他。清风吹动她的衣角,飘逸若飞,宛如佛前一朵洁白的莲。

  他一时竟有些后悔了,那样的女子会是吃人的蛇妖?

  那女子的嘴角微微漾起一丝笑意,那声音仿佛在遥远的山里吹来的清风般柔和,她笑道:“小道士,你在说我吗?”

  他愣了一下,迟疑半响,终于道:“你是蛇妖吗?”

  白衣女子轻轻一笑,“你是一路追踪而来的,我若是不认,你必然不信,我若是认了,你也要挥剑上前的。那我到底是认好呢,还是不认好?”

  “只要你说是或不是,我都信你!”他竟脱口而出。

  “你信我?”白衣女子的眸子一亮,微笑道,“也就是说,即使我是蛇妖,只要我现在不认,你也相信,是不是?”

  “不错!”

  “那好吧……难得你这么相信我,我就告诉你吧……”她风姿卓卓的嫣然一笑,然后一字一顿的道,“我就是那条蛇妖!”

  他呆住了。

  她等待着。

  突然,一条长长的东西在草丛中猛然窜高,离他不过数尺,他猝然不及,浑身马上被那条人首蛇身的蛇妖紧紧缠住,摔到地上。那巨蛇把他使劲缠住,那美女的头也得意洋洋的朝他凑了上来,突然张嘴,一条血红的舌头扫在他的脸上,又腥又糙,蠢蠢欲噬。

  他正自惶急,眼前一闪,仿佛一朵白云飘来,那白衣女子一脚踏在蛇妖的要害之上,蛇妖胡胡作响,混身无力,只得松开了他。

  “你……你不是说你就是蛇妖吗?”他急急从地上爬起,疑惑万分。

  白衣女子嘻然一笑,悠悠道:“我骗你的啊~”

  “你……你……你怎可骗人?”一脸茫然,他从小就生活在规矩森严的道观,哪里想到世上竟有开出这玩笑的人?

  “那又怎么样?你居然问我是不是长虫,我还气着呢!”她巧笑倩兮道,他竟看得失了神。

  她踩住的蛇妖,却不杀它,问道:“它好象刚吃过人,你准备把它怎么样?”

  他握紧小剑,扬手就要朝它的蛇头插去。她暗暗一笑,突然把脚松开了,那蛇妖奋力一挣,他一刺落空。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蛇已经翻身又把他牢牢缠住了,蛇身用力,他全身骨络立刻发出格格的声音来!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身形如风,一下又踩在蛇妖的要害之处。又一次把他在蛇的死亡拥抱中解救出来。

  “为什么……”他气喘呼呼,无法明白那女子的用意。

  “小道士,原来你们三清观的本事就只有那么点啊,要不要我帮你?”她盈盈一笑。

  “我偏不要你帮!”他倔强的捡起小剑,朝蛇头疾刺而去!白衣女子立刻松开了脚,蛇妖这次竟迎着他的咽喉咬去,寒牙闪闪,眼看他小小的咽喉便要血溅当场了,他手中的小剑忽如闪电般刺入了蛇妖的额头!

  蛇妖发出一声狂呼,粗长的尾巴无望的朝周围的竹子扫去,几株竹子竟被拦腰扫断。忽然金光一闪,蛇妖的身子裂为数截,掉落在地,兀自作动。

  “师父!”凌虚子大声喊道。

  天微子收剑回掌,神色凝重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个一旁微笑的白衣女子。什么都没有说,只重重的叹了一声。

  尘埃落定,一切皆是天意。

  “你迟到了!”白衣女子叉着腰,嘻然道,“你这弟子,居然来问我是不是长虫,你说,是不是你教的?”

  一贯严肃得象一尊神像般的天微子不由一笑,拍拍凌虚子的头,就道:“他是我的二弟子,虚儿,这就是我带你见的人。她姓炅。”

  凌虚子十分惭愧,觉得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灵动,似乎正正的朝自己看来,脸上一红,恭身一?拢?噬?溃骸瓣涟⒁毯茫 

  那女子愣了半响,仿佛大吃一惊,不知所措。结结巴巴道:“我……我有那么老吗?天微子,我改日再找你聊天好啦!”忽然衣袖逸动,宛如惊鸿,竟飘然而去。

  她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来去无踪,任意东西,把凌虚子吓了一跳。他呆呆的看着她消逝的方向,白云深处,何处觅芳踪?不禁有些惆怅。

  天微子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暗叹一声,道:“虚儿,你们日后还有相逢之日,何必作凡人之态?”

  凌虚子怅然问道:“师父,她是人吗?是妖怪,还是神仙?”

  天微子知道自己这个答复定然对他的未来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不禁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她是人。她和你一样,是一个人。”

  他抚了抚徒弟的额角,心想虽然一切均是天意,但他要是对她继续这么思念下去,难免误了学艺。他打定了主意,便弯下身来,对凌虚子道:“虚儿,你看着师父的眼睛,你看看里面有什么?”

  凌虚子好奇的朝那双深深的瞳子张望起来,只觉一阵晕眩。

  醒来之后,他就把她忘记了。

  只有紫霞宝顶上的白云,依旧苍茫,流转不休。。。。。。。

  “啊~~~”黑咪大声嚷道,“她可真是恶搞!居然开那么大玩笑!”凌道虚微微一笑,眼里泛过一丝温柔之色,“我想,盈心里其实是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才会对每个孩子都那么好……”

  “喂!”黑咪一眼就瞥见他那笑意,毫不留情的拆穿道,“你就少发点春秋大梦吧!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她本事再大也不能一个人变出个孩子来,你……你就想……是不是?”

  凌道虚的笑意更为明显,接口道:“我当然愿意照顾她而且和她要一个……”

  “你去死啦你!”黑咪大声诅咒道,心里那个酸啊,那个醋啊,那个恼啊,那个恨啊,杂七杂八,涌上心头。可是看着他的背影,又隐隐觉得他倒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万般复杂,尽在小小的猫心里交错不已。

  他们走出小楼,黑咪有些担心的问道:“主人和那小吸血鬼会去了哪里呢?猫担心哦~”

  凌道虚回身看了一眼小楼,眼光一闪,却道:“暂时我们还是应该相信她的。走吧。”他知道,只剩下一成功力的炅盈不会带着已经陷入血瘾中的PAW到别的地方去了。他们只能还在那座小楼上!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难道你妈妈没有教过你吗?”炅盈点了一下小吸血鬼的脑袋,嘻然道。他们就躲在小楼的二层!

  “没有……”PAW摇了摇头,黯然道,“妈妈说,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危险,她要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离开她,可是她……她却离开了我……”

  炅盈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柔声道:“我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一出生就和妈妈分别了,一辈子也没能再见妈妈一面。还有很多人,妈妈只陪着他们几年,几十年,他们就永远无法再相见了。还有的人,被妈妈抛弃了……你的妈妈,陪了你两百年,对于一般人来说,已是奢望,而且,你的妈妈,还非常非常的爱你……”

  “都是那个家伙害死妈妈的!”小吸血鬼愤愤道。

  “不。。。。。。害死你妈妈的,并不那个人。“炅盈凝视着他,深深的道:“是你。“

  “真的不用担心主人吗?”黑咪还是有些不安。其实凌道虚心里何尝不是,但如果此刻去找她,又恐怕她会不高兴,只得强作平静道:“那个小孩功力不深,相信她还能应付。应该不会有事的。”

  黑咪“哦”了声,爬到沙发上,忽然想起那张新沙发里面曾经藏过死尸,不禁“喵呜”一声跳了下来,直窜到另外一张沙发去。“我问你啊,你为什么要找那个什么百眼神君订购尸体?你竟然把那么恶心的东西放在家里,你叫我怎么会不怀疑你呢?”

  凌道虚大字型的摊在沙发上,懒懒道:“你以为我想把那东西往家里放啊?血菩提是魔界植物,只有用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生物的血方可栽种,本来它已经快结出果实了,被你这猫儿一捣乱……”

  “喂喂喂,你可不要把所有罪过都赖在猫身上啊!谁叫你鬼鬼祟祟上网订货?又不早告诉我,难怪我会误会你嘛!”

  凌道虚无奈,只好一笑置之。他们不曾料到,这件事最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超人就说,‘怪兽,你觉悟吧!’使出他的必杀技—无敌死光,一道激光朝怪兽射去,那怪兽扑通一下倒地,就去见了阎王……”炅盈双手交错,模仿超人的姿势,兴高采烈的讲道。

  PAW听得津津有味,“姐姐,再说一段嘛,我还要听……”

  于是,炅盈仿佛不知疲倦的,把皮卡丘、美少女战士、数码暴龙的故事轮流讲了几段,直听得PAW哇哇叫好,乐此不疲。

  小楼里门窗紧闭,一片的昏天黑地,不知不觉,黑夜即将过去,黎明很快便要降临。此刻,正是黎明前的黑暗。

  说着说着,一股寒气逼上心腑,炅盈不禁重重的皱起眉来。PAW觉察到了,关切的问道,“姐姐,你怎么了?”炅盈勉强一笑,道:“姐姐受了一点伤,没什么大碍……”“是那家伙伤你的?”“不,是以前受的伤。”说完这句,她已经痛得无法假装没事,因为她伤重未逾,昨晚又激斗一番,虽未用到灵气,但却引发寒气提前入侵,这点是凌道虚意料不及的。

  PAW眼看她越来越坚持不住,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他刚刚失去了唯一依靠的母亲,现在这个宛如母亲般慈爱的姐姐亦如此难受,他心中伤痛一阵比一阵剧烈,哀哀问:“姐姐……你会死吗?你不要离开我啊……”他抓住炅盈的手臂不住摇晃,惶恐不已。

  炅盈咬着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姐姐没事……很快就会没事了……”

  “我可以帮你什么吗?”

  “好孩子……你帮不了我的……”她说完这一句就痛晕过去了。

  小室里只剩下PAW一个人,惶恐的眨着他的一双无知的眼睛。无比的黑暗包围着他们。忽然,他的肚子怪异的响了一下。恰在此时,从炅盈身上传来一阵温暖的馨香。他的身体开始起了吸血鬼最本能的反应。

  不……不可以的……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整个人仿佛被弹了一下贴住墙壁。可是他的肚子偏偏要和他的大脑作对,更加剧烈的响了起来,咕咕……咕咕……声音越来越大,那股馨香就越来越诱人。

  不,不不……他拼命咬着自己的手指,没有用,即使咬得再大力,都不会有血流出来的,因为吸血鬼本身就是依靠吸血才能活下去的生物。我是好孩子,她说我是好孩子呢……我……可是我……我……

  他终于流下了吸血鬼的眼泪。

  当他的牙齿离开她的咽喉的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又仿佛是一个恶梦的开端,炅盈终于在一阵冰冷中缓缓转醒。那个可怜的孩子不见了。她一个人躺在无望的黑暗之中,黑暗如同一张网,紧紧的把她罩住了。连呼吸,都沉重万分。

  她在迷迷蒙蒙中唤了一声,“PAW……你在哪里?”

  “我……我在这里……”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墙角回答。

  “你怎么了?”

  “姐姐……我对不起你……我……我没脸见你……我走了……”一阵吱吱的推门声,然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完全的死寂之中。

  炅盈竭力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是背上的伤痛又在折磨她的神经,她再次失去了知觉……

  砌得再牢的墙,都无法隔开空气,关得再严的窗,都无法关住阳光。斑斑点点的光线从窗缝里幽幽的影入小室,可以清晰的看见室内灰尘飞舞,空气浑浊之极。炅盈打了一个寒颤,睁开了眼睛。

  那孩子真的走了。她的眼睛突然感觉被刺了一下,原来是一小缕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怎么今天的阳光这么猛烈?她迷迷糊糊的想着,从地上站起来。心中忽然掠过了那孩子最后说的一句话,姐姐……我对不起你……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禁朝自己的脖子摸去……

  凌道虚心急如焚的赶到小楼,蹬蹬蹬爬上二楼,一把推开了那扇小门。里面很静。很空。很黑。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炅盈绻成一团的坐在角落里。垂着头。

  “盈……怎么了?”他走到她的面前。

  她不说话。“虚……在这里陪我一下好吗?”她低低道。

  凌道虚不知所以,便坐到她的身边,静静的陪着。她不开口说话,他也不说。两人就象一对木偶一样沉默的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只听见窗外一声劈雳,很快就下起雨来了。天色如黛。炅盈终于道:“我们走吧。”两人站起身来,走到楼下。

  凌道虚刚想说我去拿伞来,炅盈却对那泼洒直下的大雨视而不见般,冲入雨幕。他只得跟了上去。

  他们无言无语的回到了病房。黑咪一见便道:“主人……你没事吧?下雨怎么不打伞啊?小虚也真是的,都不会照顾女孩子啊!”

  它很快就看出了两人神色有异,炅盈的脸上苍白一片,血色全无,眉端凝重,似有莫大心事。凌道虚脸上木然,毫无表情。它疑惑的问道:“小虚……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炅盈忽然道:“黑咪,你先回小虚家吧。我要和他说些事情。”黑咪正想说外面风大雨大,你叫我怎么回去时,却被凌道虚用眼神止住了,“我送它回去吧。”他道。

  一人一猫出了病房,黑咪不禁问道:“主人怎么那么怪啊?你欺负她了是不是?小心我抓你!”凌道虚不答,他的眼里仿佛蒙了一层雾,让它看不透。

  当凌道虚回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阳光再次普照大地。雨后空气特别清新。这间病房除外。

  窗帘被重重的拉上了,室内气息停滞,仿佛连呼吸都特别沉重。

  炅盈坐在床头,见他进来,道:“外面太阳太大了,我怕晒黑,你把门也关上吧。”

  凌道虚依言,坐在她旁边,关切道:“是时间给你驱毒了,你先躺下好吗?”拉过大枕头,扶她靠着半躺在上面。运气于掌,贴在她的背上。本来经过他连日的治疗,她的寒气已去半,今天疗伤,他竟发觉真气再也无法输入她的体内。她体内的寒气仿佛形成了一道铜墙铁壁,阻止他的真气灌输。他大吃一惊,她却忽然幽幽的问道:“虚,你是不是喜欢我吗?”

  他感觉一股寒气竟从她的伤口逼了过来,竟传到自己的掌心之上。形势异常严峻,不容些许分神。他沉声道:“不要说话,气守丹田……”

  她轻轻的苦笑一声。

  冷热交锋,寒气甚嚣尘上,竟力压暖流,反而传到了他的身上。

  他浑身一颤,一口鲜血颓然喷出。血丝溅到了她的脸上。温暖而血腥。宛如几只红色的小蝴蝶。

  她回身抱住他,贴着他的脸,幽然而苍凉,再问:“虚,你是不是一直都喜欢我?”

  他贴着她的脸,不知为何,竟觉得那么的冰凉。他环手抱住她,决然道:“不喜欢。而是爱。从我七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你算起,我已经爱上你二十年了……”

  炅盈更紧的抱了他一下,她的指尖竟有些颤抖。忽然挣开怀抱,她静静的凝视了他片刻,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看着他。她看着他,不错,这是他,他的眼神没有任何的改变,她记得他那时的样子。

  她缓缓道:“抱我……”

  他深呼了一口气,几乎不敢相信。可是她的眼神非常坚定。他终于用力的抱起了她。

  神啊,如果此刻让我堕入魔道,我亦愿意。

  他们互相纠缠着,如同两尾深海中的鱼,在平静而冰冷的海水中相互取暖。

  他俯身深吻她如樱的唇,然后是如雪的颈……

  她闻到他身上那股特有的茶叶清幽,这个在竹林云海长大的孩子,即使经历过人世的锤炼,依然保持着悠远的气息。纯净无暇。她几要泪下。

  他心神荡漾,却不知她的身体已发生了一些变化。

  她攀着他肩膀的手指,蓦然变尖,她嘴里有两根尖利的牙齿赫然而出,她被脸上那丝丝鲜血引发了本能。她呼吸加剧,忽然贪婪的舔了舔舌头,他鲜活生动的咽喉就在咫尺……

  “盈……”他惊呼一声,她突然一把推开他,一手抓住床单就把自己整个蒙了起来!

  凌道虚呆了半响,终于哑声道:“盈……不会的,你不会的……”炅盈忽然把床单翻开,让他看着她惨白的脸,尖利的牙。

  她泪光盈盈,哀然道:“其实你早就猜到了是不是……我已经死了……我被那孩子咬了一口,现在的我,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天上猛然打了一个劈雳。又开始下起雨来。室里光线昏暗。两人的眸子里却闪闪发光。

  “而且刚才,我已经尝过你的血了……”炅盈用手背在自己的脸上抚了一下,那里有他喷出的血。她十分痴迷的闻着那血腥味,忽然伸舌一舔。

  “盈,不要这样!”

  “嘻嘻~”

  炅盈看着凌道虚忽然笑了起来,用两根手指支起两边酒窝,嘻嘻的让他看两排雪白的牙齿。“我骗你的啦~你看,我哪里象吸血鬼啊?”

  凌道虚微微一笑,淡淡道:“你是总能骗得了我的……”

  炅盈得意道:“那当然!我聪明啊!”说罢,两人都笑了起来,两条长长的身影映在雪白的墙壁上,都是一样的模糊不清。

  “我想做顿饭给你吃。”笑后,她静静的看着他,忽然道。

  暴雨还在肆虐着整个城市,人们都躲了起来,超级市场里非常安静,白光灯静静的把温暖传递给每个人。隔着一道玻璃窗,外面天色如晦。

  他们扶着一架购物车,慢慢的在诺大的超级市场里走着,时不时头碰头,低声交流着意见。不一会儿,购物车里已经满满的了。“东西够多啦。”凌道虚道。炅盈的脸色仍是苍白一片,单薄得轻如秋絮,只得轻轻的半依在他的身边,凌道虚伸出一只手来轻揽住她的腰,她笑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还不够多,总想还买点什么似的……你看看这里还欠什么吗,嗯,你也知道我从来都不喜欢买菜做饭给自己吃的嘛……”

  凌道虚摇头道:“那么多东西,冰箱都塞满了,不会欠什么了。”

  可是炅盈却不依,非要在这超级市场里搜索了一次又一次,她竟象是留恋着这个地方,不肯离去。凌道虚默默的陪她走着,走了一圈又一圈。她终于道:“好了,应该没有欠什么了。我们回家吧。”“好,我去开车。”

  。”

  雨影重重,在这个昏暗的下午,黑咪正窝在暖被里呼呼大睡。忽然听见门开了,竟传来清脆的高跟鞋声。然后是炅盈的声音,“黑咪,你在哪里?”

  “主人!”黑咪立刻欢叫着从被窝里冲了出来,“你怎么来啦?”炅盈指了指后面拎着大包小包的凌道虚,道:“我心情好,来做顿饭给你们吃!”

  黑咪一愣,“啊?你会做饭?不是吧?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会做饭啊?”“哼,我当然会,今天你们就看我怎么大显身手吧!”炅盈扬眉道。

  她进了厨房,围上围裙,拿起镬子,倒真有几份那个模样。“要不要我帮忙?”凌道虚问。炅盈在厨房里大声道:“不用!你们就给我好好待在厅里,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黑咪溜到凌道虚脚边,喵喵问道:“你这小子,到底有啥法术,居然连我们家主人也弄进厨房?”凌道虚脸上淡淡的幸福不言而喻,悠悠道:“这个嘛,既然你也不想跟我学功夫了,我怎能教你。”黑咪嚷道:“我学啊,这个我要学!”凌道虚摊在沙发上,道:“那不行,学就学一整套的,不能从中间学。”黑咪一屁股蹲在沙发上,哼哼道:“小气鬼!”

  一人一猫侃了一会,从厨房里就传来了浓浓的饭菜香。

  黑咪蹩进厨房一看,炅盈果然有板有眼的炒着菜。“主人……”它跳上椅子,看着忙碌的她。炅盈抹了抹手,也坐在椅子上,“黑咪,我听小虚说你喜欢白饭鱼,我已经帮你煎了一条啦。”“主人……”黑咪欲言又止。炅盈侧头问道:“怎么了?”黑咪迟疑的问:“你以后会不会一直给他做饭下去?”

  炅盈看了一眼外面沙发上的凌道虚,脸容沉静,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要他永远的记住今天……”

  “吃饭啦!”两人一猫各就各位,黑咪伸长鼻子朝猫碗里闻了又闻,立刻大叫了起来,“好幸福啊!有香煎白饭鱼吃啊~”

  凌道虚怪道:“我也有给你做过啊,又不见你那么大感慨的!”

  黑咪一口猫鱼饭塞得满满的,差点就咽不下去了,口里模模糊糊的道:“当然啦,今天是我家主人一千零一次下厨嘛!猫好感动啊!今天黑咪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猫啦!”喵喵不清,两人相视一笑。

  “今天我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凌道虚凝视着炅盈,道。炅盈温柔一笑,伸筷夹了一些菜到他碗中,柔声道:“那你好好吃哦。”

  黑咪在狼吞虎咽中抬起头来,却发现桌上只有凌道虚在吃,炅盈连筷子都没有动。不禁奇道:“主人,你怎么不吃?”炅盈轻笑道:“我减肥,不想吃饭。你们吃吧……”黑咪又看了看凌道虚,见他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心头也就安了下来,继续狼吞虎咽起来。

  炅盈支着手臂,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猫的狼狈吃相,嘴角微微带笑。窗外,豆大的雨点使劲的拍打着玻璃窗,墨绿色的天空一片颓然。

  “我来收拾碗筷吧。”饭后,凌道虚推碗道。“还是我来吧,做事情要做一套嘛……你刚才就是这么教黑咪的啊,是不是?”炅盈笑道,起来把碗筷都收了,放到洗碗盘里去洗。

  黑咪打了个饱嗝,摸摸肚皮,打了个哈欠,好,吃饱喝足,再稍微去沙发打个盹再说,便悠悠的出了厨房,直朝大厅溜去。

  水声哗哗,炅盈把那几个碗反反复复的洗来洗去。凌道虚忽然从后面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脖子上,低低道:“盈……如果能永远这样有多好……”

  炅盈没有挣开,轻轻的用脸摩擦着他的发线,喃喃自问道:“永远?……”

  “小虚!电视遥控器在哪里?我找不到啊!”黑咪不知何时竟蹲在门口,不合时宜的大喊道。两人只得尴尬的分了开来,凌道虚步出客厅,发现遥控器就在沙发上,气得不由瞪了那只可恶的猫一眼。黑咪朝他眨了眨眼,小屁股对着他,尾巴使劲一摇,真个得意。

  月上中天,炅盈就和黑咪一同睡在主房里。黑咪绻在床尾,一下就睡熟了。炅盈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眼睛却直直的看着天花,没有一丝睡意。等黑咪酣声已如雷鸣了,她忽然轻轻而起,俯身看了看熟睡的黑咪,慢慢的掀开被子,走下床来,连拖鞋都没有穿,就轻手轻脚的开门往外走去。

  门一关上,黑咪的酣声就止了。它缓缓的睁开眼睛来,它知道她去哪里。它鼻子酸酸的,眼里也酸酸的。可是它没有再去阻止她。

  夜深了,人静了。

  炅盈轻轻的穿过客厅,走到客房门口,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好象在犹豫。想了又想,终于曲指就要敲下去,背后却忽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现在知道饿了,半夜出来找东西吃了?”

  炅盈转过身来,正是凌道虚。他手里拿着一个水杯,穿着淡蓝色的阔大睡衣,悠悠的从厨房里出来。

  两人静静的凝望了片刻,眼里有千言万语。

  凌道虚把手中的杯子递到她的手里,道:“你饿了,就吃点东西吧。”

  炅盈摇头道:“我没有饿……不想吃……我是……”鼻里忽然嗅到一股腥甜味,正是从那水杯传来的。定眼一看,水杯里鲜红浓稠一片除了鲜血,还能是什么?

  “虚……?”炅盈拿着水杯,身子微微发抖,几乎站都站不稳。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和她一样苍白,左臂无力的垂着。她眼里噙满泪水,颤抖着去拉他的衣袖,却被他止住了。

  “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很饿了吧……快点吃。”他道。

  她的泪水滴在水杯里,她的泪和着他的血。她终于缓缓的喝了下去。

  凌道虚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无力的跌坐在沙发上。炅盈好象一尾冰凉的鱼,贴在他温暖的怀里。两人紧紧相拥一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这么互相抱着,忘却了整个世界。暴雨滂滂的夜晚,灯光如豆,却有一屋的温暖。

  良久良久,他缓缓问道:“盈,过了今晚,你就要走,是不是?”

  她无语,贴着他的脸,一道冰冷的泉沿着她的眼眶泠泠淌入他衣领,一直到炽热温暖的背脊。

  他拥着她,轻抚她的发,贴着她的脸,苍凉地道:“盈……你原谅我吧……我搜过你的行李了……”

  炅盈赫然一惊,未等她反应过来,全身已被一道璀灿的金光所笼罩,那金光仿佛一匹长布一样紧紧的把她裹了起来。

  “太极元阴图?”她惶然看着他。他双目紧闭,神情惨然,掌中所握,正是那块曾经用来对付过天姥的小小的太极元阴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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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8 15:36:41 | 显示全部楼层
  金光中,她觉得全身炽热,仿佛掉到了一团火中,直灼得她把隐藏的面目都现了出来。狼牙,利爪,血红的眼睛,都是吸血鬼的特征。

  她又急又恼,想睁开,那道有形无形的太极布却更紧的裹住她。她无法动弹。“虚,你!”她睁睁的看着他,心里懊恼无比。他失神的看着她,不发一言。她太清楚太极元阴图的厉害了,终于停止了挣扎,无力地又落入到他的怀里。

  “盈,对不起……”“我不怪你。”炅盈道。她的狼牙和利爪慢慢缩了回去,全身虚脱,缓缓睡去。凌道虚看着她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心如刀绞,如果血菩提还在……

  黑咪在梦中被开门的声音吵醒了,睁开眼睛一看,惊然发现凌道虚抱着炅盈走了进来。“喂喂,猫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啦,你们不要太过分啊,连睡觉的地方都不留给猫……啊,主人,主人怎么了……”它终于发现凌道虚神色惨然,怀中的炅盈竟是昏迷着。

  他把她轻轻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头,轻轻拨开她额上的散发,失神的望着她,一动不动。

  黑咪惊愕的瞧着他,“我家主人……她怎么了……—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啊,你告诉我啊!”

  凌道虚看了它一眼,目光冰凉,淡淡道:“她已经死了。”“啊……不,不可能,不可能!”它连连倒退,一个不小心,竟咕噜一声仰头就掉到床下去了,也顾不得小脑袋瓜生疼,一个猛冲扑上床,直冲到炅盈面前,“主人,主人……她怎么会死的?刚才还好好的呢,你……你……你杀了她?”

  “她昨晚被那个小吸血鬼咬了一口。”

  “你是说,她现在也是……吸血鬼?”黑咪不敢置信的道,“她变成了吸血鬼?”

  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凌道虚双眼紧闭,等于默认。

  黑咪咪咪呜呜的伏在炅盈手边,低低的发出猫的哭泣。

  “小虚,你一定有办法救她的是不是?对了,用血菩提啊,你不是说血菩提能抑制吸血鬼的血瘾吗?你再种一棵血菩提好了!”它忽然想起。

  凌道虚漠然的道:“血菩提?你叫我上哪里找它的种子?它是我从灵界第一女巫何小洛那里得来的,她给我的时候就对我说过,这种魔界植物在人间极为罕见,她也只有这一颗种子。至于栽培之法,更是阴暗。须以七具生于阴年阴月阴时的生物的死血浇灌,方可长成。可惜我功亏一篑,只剩下最后一具时……”

  黑咪心中一凉,颤声道:“你是说,血菩提没有了?你是说,你因为要救我,血菩提没有了?你是说,我害死主人了?”

  凌道虚什么都不说,轻轻的握住炅盈冰凉的手。不再理它。

  黑咪木立在床头,悲伤得连落泪都忘记了,有些沉甸甸的东西重重的压着它,它无法动弹,甚至,无法呼吸。。。。。。。时间似已静止。

  凌道虚像入定般牵着炅盈的手,如同一尊木像,一动不动。黑咪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呆呆的看着主人那张又青又白的脸,绝望,弥漫于整个房子。绝望,吞噬着人心。

  不知不觉间,天已放白。

  黑咪忽觉眼前一闪,凌道虚已飞快的走到窗前,一把把窗廉拉上。它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不禁更加悲哀起来。直到此刻,它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它的主人已经死了!

  怯生生的,它问:“你说……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救主人?”凌道虚道:“有。再找到一棵血菩提的种子,或者找到那个小吸血鬼。”“为什么要找那个小子?”黑咪问,凌道虚握紧拳头道:“因为在吸血鬼的阶层里面,只要把上一层的吸血鬼杀掉,被他吸过血而成为吸血鬼的下一层就会恢复人的面目。”

  “那你还不去找那小子?”黑咪大叫起来。“我已经发散所有的人手去找了……”凌道虚抬头望着昏黄的灯光,闪烁的灯光仿佛在嘲笑这位年轻轻轻就手执大权的掌门,“没有找到?”黑咪明知故问,只因为不甘心。

  凌道虚忽然站起,开了电脑,又进了那个空荡荡的聊天室。很快,百眼神君的名字就上来了。“呵呵,又有生意让老哥做啦?这次想要什么货?”百眼神君一派欢天喜地的语气。凌道虚飞快打道:“血菩提。”那边迟疑了一下,才上来一行字:“老弟,你不是已经有了一棵了吗?”“功亏一篑,已经枯萎了。”百眼神君写道:“那太可惜了,你也知道那东西可是宝贝啊,如果老哥有的话,自己都不舍得卖呢!看来这次我是做不成你这生意了,对不起,帮不上忙!”

  凌道虚整个身子一下跌在椅子上。黑咪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手脚顿时冰凉了一片。

  铃铃……电话响了,凌道虚接过,是唐衣,她问他今天是不是不上班。凌道虚看了看昏迷的炅盈,叹了口气,道:“我等会就去。”他披衣而起,对黑咪道,“我用太极元阴图将她缚在这里,如果她醒了,你就打电话来给我。”黑咪忙点头答应。

  黑咪守在床头,忽然听见咕咕一声,它摸了摸肚皮,哦,原来已经一个早上没有吃东西了。可是它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又是咕咕两声。奇怪,这么响,不像是自己的肚子啊。它左右张望,这才看见炅盈的已经睁开了眼睛。

  “主人,你醒啦?”它高高兴兴叫了起来。

  她的眼睛竟是红色的。她好象不认识一样冷冷的盯着它。它不寒而颤,不由倒退了两步。她突然发难,狼牙暴长,“嗷”的一声朝它咬去,黑咪“啊”的惊呼一声,四条腿却象注了铅般根本迈不动。眼看她的狼牙就要插入它的咽喉时,她身上金光闪亮,太极图猛然一紧,她被收缚得痛苦地嚎叫起来。

  “主人……主人……”黑咪泪水潋潋,心下痛苦万分。炅盈在床上拼命地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停了,虚脱的喘息起来。“黑咪……”她低低的唤道。“主人……主人……你认得我了吗?你好了吗?”黑咪慢慢的靠近她。炅盈把脸别到一边去,不愿意见到它。“我已经不是人了,黑咪,我是吸血鬼……”“不,主人……不,你会好起来的!小虚一定有办法帮你好起来的,主人……”黑咪用尽全力想说些安慰的话,却结结巴巴的,安慰的话也那样的干皱无力。

  炅盈低声的哭泣起来,黑咪轻轻的舔了舔她冰凉的手,忽然记起凌道虚的吩咐,便跳到书桌上,正要咬起电话筒,却被炅盈叫住了。“黑咪,你想干什么?”,“主人,我答应过小虚你醒了就给他打电话的,”。炅盈道:“不必了。他的病人排了几个月队才找到他,他一上班就忙不过来。黑咪,我想去洗澡,你来帮我解开太极元阴图吧。”

  黑咪知道主人极爱洁净,,身上容不得半点味道,早晚必定沐浴一次。不虞有他,却有些为难,“主人,猫不知道怎么解啊?”“我教你口诀,你只要集中精神念就行了。”炅盈道。黑咪没有看见,她藏在枕上的一对眼睛,已是血红……

  黑咪集中精神,跟着她念。可是它道行浅,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炅盈怒斥道:“你这只笨猫!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早知道我就不留你在身边了!”黑咪大是委屈,心头有些奇怪,怎么主人的脾气会变得那么坏,它又转念一想,她向来法力惊人,心高气傲,这次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吸血鬼算计,还被束缚在此,心头郁闷,也是难怪。于是低低忍下了,又尝试了一次。

  这一次,金光一褪,只听见铛铛一声,太极布终于消失了。黑咪喜道:“主人,猫成功了,猫不笨!”正等待夸奖,忽然眼前一黑,只听见炅盈重重的叹了一声……

  窗外又下起大雨来了。连绵不断的雨,下得人的心都烦了。

  只有这辆墨绿色的丰田佳美里面的人,还保持着快乐的心情。霍琉璃曲指轻轻的敲打着车窗,悠然的哼着台湾民歌。雨点沙沙的打在车窗上,丝丝缕缕,悠悠扬扬,仿如琴音。她眯着眼睛,快要睡着了。

  “小姐,到了。”司机大旺恭恭敬敬的道。

  “嗯……好?哦~”她连连伸了几个懒腰,抬头望去,正是凌道虚所住的大厦。

  “小姐怎么不直接打他的电话呢?万一他不在家……”大旺问道。

  霍琉璃一摆手道:“我刚才已经打电话问过医院了,他的护士说他还没有回来呢,他不在家,我就在门口等,我就要给他一个惊喜不可!”她下意识的拨弄了一下身上那套台北春天的小女生短裙。嘻嘻,这裙子折皱有序,在外面看去一本正经,可是如果微一弯腰的话,在某个角度看去,却可以看见浅浅的MALINI粉红色的T型小裤裤的带子哦~纯情中略带性感,性感中又略带狂野,谁不说现在的高中女生最诱人呢?

  她眼珠一转,不禁咯咯的笑了起来。下了车,她让大旺留在车里,自己走入大厦,按下电梯。

  与此同时,炅盈也在7楼按下电梯。

  电梯慢慢关上。忽然从外面伸出一只手来,霍琉璃一惊,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妈妈站在外面抱歉的道:“不好意思,请稍微等一下。”霍琉璃笑了笑,按住OPEN键,直到那母亲把一大堆的奶粉尿布扛了进来。看着粉粉的婴儿脸,她不禁轻轻的摸了一下,道:“粉可爱呵!多大啦?”“四个月啦!”年轻母亲微笑道,一张脸上洋溢着幸福。她在五楼下了。“拜拜~”霍琉璃摆手道。电梯霍然关上。“啊!!!”从下面传来一声惨叫。霍琉璃心里一惊,那声音,正是那个年轻母亲所发出的!

  电梯门一打开,她就从7楼楼梯冲了下去。然后,她就看见了那个母亲的尸体。咽喉被咬断了,汨汨的从里面淌出鲜血来。那个幼小的婴儿,被母亲紧紧的抱在怀里,兀自沉睡,丝毫不知道失去了母亲。旁边,呆立着一个双手沾满血迹的女子。

  。

  那女子狼牙突现,利爪正嵌住那母亲的身体,正要从断开的咽喉那里吸血!吸血鬼!

  “孽障,休要逞凶!”霍琉璃指尖银铃大作,八只小银铃疾飞打去。那女子立刻松开母亲的尸体,嗷叫一声,身形掠动,竟一一闪过了小银铃,伸出利爪就朝霍琉璃身上戳去。霍琉璃见她竟能避开八面玲珑的袭击,有些吃惊,不敢轻敌,指尖划动,八只小银铃飞起回护全身,那女子的利爪与一个银铃相碰,只听见她吼的一声,手上发黑。银铃却已粉碎。

  霍琉璃咬牙道:“孽障,今日不把你惩治一番,我琉璃子倒转来走路!”那女子的眼中却显出痛苦的神色来,似有万般无奈,激斗之中又无法说话,只得出手回架。

  只见霍琉璃猛然扯下系在脖子上的那个大银铃,只见那大铃当被她以灵力悬在半空,银光大作,随即发出极端尖锐的鸣响,强烈的声浪袭向那个吸血女子。原来她以灵力催化的铃声,只有妖邪之类才能听见,让它们耳疼如裂,无不如受袭般痛苦,丧失反抗能力。

  吸血女子捂住耳朵,身形一缓,就被两颗飞来的银铃打中。她无力的掉落在地。霍琉璃逼近一步,却看见那女子缩在角落,眼光清澈明净,丝毫不象吸血鬼那样的贪婪凶狠,心中迟疑一下。又想,我这是亲眼看见她行凶杀人了,岂能有错?降魔伏妖,本是我辈天份,怎能迟疑?主意一定,扬手唤起银铃,五颗闪亮的银铃如利箭般直指那吸血女子。

  那吸血女子苍凉的看着她,倔强如斯。没有求饶,也没有说一句话。一滴冰凉的眼泪悄然滑落,她已闭上了眼睛……

  霍琉璃见她神色傲然,心中不禁暗暗生恼,手指微张,以灵气缓缓拨动着五颗小银玲,翘首道:“孽障,如果你求我,我就让你死个痛快,如何?”那吸血女子眼也不瞧她一下,一双泠泠的眼睛出神的看着远方,只不理她。

  霍琉璃平生最喜欢见到那些妖魔鬼怪被她逼得无路可走的样子,它们不是痛哭流涕就是跪地求饶,无一不满足了她骄横之势,何曾见过这般傲然的人物?心下更是恼火,银牙一咬,小指微动,丁丁一声,一枚小银铃正正打在那女子的肩膀之上。虽不见血,那女子的神色微变,双眉骤凝,却仍然不发一言,冷漠的闭着嘴。

  “求我啊!我叫你求我!跪着求我饶了你啊!你听见了没有?”霍琉璃大声嚣张道。那女子冷笑一声,仿佛在求饶的人是霍琉璃,并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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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8 15:37: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霍琉璃恼恨之极,两指一颤,两枚银铃哧哧的打入女子的身体。

  忽然,小婴儿哭了。霍琉璃听见了更加烦躁,狠狠道:“你求不求我?你……你要干什么?”只见那女子忽然从地上缓缓的站起,捂住伤口,咬着牙,慢慢向那婴儿走去。

  “你想干什么?”霍琉璃呆住了,见那女子竟要俯身去抱那婴儿,喝道,“站住!”。那女子似未听闻,俯下身去,轻轻的把那婴儿抱住。霍琉璃大吃一惊,一枚银铃直朝那女子的背心打去。

  那女子再也忍不住,闷哼一声,掉落在地,双手却紧紧环抱着那小婴儿。她的眼睛温柔的看着那孩子,轻轻拍着婴儿,洋溢着无限的母爱。小婴儿竟不哭了。

  霍琉璃冷哼道:“你这吸血鬼!少来惺惺作态,你不要忘了,是你把这孩子的母亲杀了的!”

  “我没有杀她!”那女子忽然抬头道,“她不是我杀的。”

  霍琉璃大怒,斥道:“这是我亲眼看见的,你还想狡辩!吸血鬼,下地狱去吧!”说罢,最后一枚银铃在她指尖嗡嗡作响,她指尖一动,一道银光激射而出,直打向那女子的心脏……

  突然金光璨然,一道凌厉的剑气如闪电般破空飞来,正正打在银光之上,银屑暴扬,打得粉碎。

  “凌虚子师兄!”霍琉璃惊喜的朝身后看去,“啪!”,她还没反应过来,粉脸上已是火辣一片。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满脸寒色的凌道虚,竟忘了捂脸,泪珠滚下,颤声道:“师兄……你……你打我?你打小琉璃?”

  凌道虚大步走到那吸血女子身边,俯身轻轻把她抱起,眼中流露出无尽怜爱,见她已浑身伤痕累累,已是奄奄一息,心头又怜又疼,用手轻拨开她的乱发,贴着她的耳边柔声道:“对不起,我来迟了……”

  霍琉璃见他对那女子似有极深的情意,又嫉又恼,高声道:“凌虚子师兄!你身为三清掌门,为何与妖邪之流勾结?”

  凌道虚紧紧抱住炅盈,冷冷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师妹,从今以后,你不必再以师兄称我,同门之谊,到此为止!”

  “你……你……你你你!”霍琉璃气急败坏,忽然脚髁一疼,低头一看,小腿上红丝一片,一只胖胖的大黑猫爪上带血,飞快的跑到凌道虚的脚边,得意洋洋的朝她眯了眯眼。原来黑咪恨她伤害主人,愤然出爪,霍琉璃心神不定,竟被它偷袭成功。

  霍琉璃身心俱伤,双手微举,铃声暴响,全身红缎尽数裂开,银铃一齐飞了起来,拦在凌道虚的面前。凌道虚似未见到一般,向前迈了一步。数百只大小不一的银铃退了一步。

  “你不要逼我!”霍琉璃哭道,“你放下她,我就让你过去,好不好?我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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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8 15:37: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

  “你也不要逼我!”凌道虚冷冷道。

  霍琉璃竦然一惊,在凌道虚的眼里,根本看不出一丝感情。只要她一动,他就会杀了她。绝不手软。

  他不再是我的凌虚子师兄了!她心里疼痛,咬着唇,终于手腕一动,漫天的银铃带着呼啸之声雨点般袭向他和他怀中的女子。

  玄武伏魔剑挟着一阵劲风,把所有的银铃尽数逼开,金光如同一道飞虹掠来,锐利的剑气已刺入了霍琉璃的衣裳,她的心跳已停止。

  突然,一只柔软无力的手牢牢的搭在剑尖之上,剑势略滞,炽热的金光立刻就把那只手灼伤。正是凌道虚怀中的炅盈!她紧紧的抓住剑身,不见血,她的手却发出滋滋的烧伤声音。

  “盈!”凌道虚急忙回剑入掌,握着她的手一看,只见她原本柔白的手掌处黝黑一片,伤势不轻。又急又怜,“为什么……”

  炅盈在他怀中无力道:“虚,不怪她……是我看见那女人死了,就想去吸她的血……我实在忍不住了……”。

  凌道虚紧紧抱着她,心下戚然,再也不看那呆立一旁的霍琉璃一眼,转身就和黑咪步入电梯……

  回到家,凌道虚便把炅盈轻放回床,两人对望一眼,无需片言只字,炅盈已知晓他心中所想,强忍剧痛,微微一笑,闭上两目。凌道虚心头哀然,却别无他法,右掌轻扬,太极图霍然展开,把炅盈紧紧裹在里面。

  炅盈已是心力交瘁,慢慢的睁开眼睛,虚弱的问道:“虚……那个妈妈不是我杀的,你信不信?”

  凌道虚把脸别到一边去,痛苦的低声道:“我相信你……”

  炅盈又对伏在床头的黑咪问道:“黑咪,你信不信?”

  黑咪好生为难,想了一会,只得道:“主人,其实……我们都明白你也是不得已才……”

  “你们都不相信我,是不是?”炅盈忽然发起怒来,她想挣扎着起来,却被太极图裹住,她伤重之下,竟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虚,你心里明明不相信我,你何必骗我?”

  “盈!”凌道虚忽然俯身抱起她,在她的唇上深深的吻下去。炅盈感觉两行温暖的液体从他的脸上慢慢蜿蜒而下,漫过她的唇,漫过她的颈,漫过她的心……

  他们如此用尽全力般吻着,仿佛要忘却一切的哀伤。她突然用力的咬他的唇,他的嘴唇上立刻鲜红一片。他呆住了。

  炅盈的脸上亦是泪水,“既然你不相信我,我也不要你可怜我!你滚!你给我滚出去!我不要再见到你!”

  凌道虚怔怔的看着她,她闭起眼来,绝然的不去看他。他呆立一会,终于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步出房门。

  黑咪怯生生的道:“主人……”炅盈冷然道:“你也给我滚出去!我也不要见到你!”黑咪无奈,只得也出了房间。

  黑咪看到凌道虚坐在沙发上,双目失神,面容愁苦,胡子已密密的腮上围了一圈,头发零乱,浑然难寻往日整洁的模样。它挨了挨他的脚,喵道:“小虚,猫饿……”

  凌道虚点点头,拖着重重的步子走到厨房,默默的给它装了猫粮和牛奶,又回到沙发上呆坐不动。

  黑咪心里难受,哪里吃得下,吃了两口,两行猫眼泪滴落牛奶之中。它舔着又甜又咸的牛奶,只觉一辈子都没有吃过那么难吃的东西。

  夜幕再次降临在这间默默无声的屋子里面。

  黑咪在沙发上绻缩着身子,慢慢睡去。凌道虚耗尽精力,一天一夜没有合过眼了,此刻也在疲倦中沉沉入睡。屋里的炅盈,也在倦怠中昏昏睡去。

  一阵清风拂过,炅盈只觉得肩膀被人轻轻的拍了两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叫她,“小盈,醒来……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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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8 15:38:20 | 显示全部楼层
  她在迷蒙中睁开了眼睛,只见自己身在一个极黑暗的地方,四周没有一丝光线,全身悬空,飘渺不定。“谁?”她问。忽然一注金光在眼前闪烁,玄服道人手持拂尘,微笑着站在她的眼前。

  “伯伯?”炅盈吃惊的看着他,“你引我这里干什么?”

  玄服道人长叹道:“小盈,伯伯当然是为你而来啊……”炅盈心中一动,忙问:“你有办法帮我?”玄服道人呵呵笑道:“当然有,不过,这办法需要你和我那徒孙一同为之方可……”

  与此同时,凌道虚也被清风唤醒,只见玄服道人站立在前,不由下拜道:“弟子凌虚子,拜见祖师爷!”

  玄服道人捏着胡须,呵呵道:“虚儿,你是我创派以来最具慧根的弟子,数百年来唯一生而具仙缘之人,你可知道?”

  凌道虚诚惶诚恐道:“弟子不知。”

  玄服道人叹道:“可惜你命中注定有一劫,如果你能逃过此一劫,今后累积修为,飞升为仙,便不在话下!”

  凌道虚默默无言,只待祖师爷训导下去。

  玄服道人长袖一扬,一条红线赫然现在凌道虚的脚上。

  “月老红线?”炅盈惊奇的道。她想用手去触摸那条红线,却觉空无一物。那条红线隐隐约约,明明暗暗,捉摸不定,却牢牢的系在她的脚髁之上。

  玄服道人长叹道:“小盈,你修为已深,飞升之日已迫在眉睫,可是你心中却犹豫不决,留恋凡间情爱,天上已觉察出来。你可知道,对于修为高深却不肯飞升之人,天界是要以‘叛仙’论处的!”

  “为什么?我不要成仙,这也有罪?”炅盈愤愤不平道。

  “对啊,天界恐防这些人陷入魔道,反为天界所累,于是立下规矩,凡是修为已深又不肯飞升之人,都列入‘叛仙’之类,必然号令众神追捕围攻。伯伯也是为你好,所以呢……虽然你今生注定要与我那徒孙有一段姻缘,但伯伯劝你,还是早日忘却前尘为好……”他长袍又是一挥,凌空现出一面镜子来,镜上所影的,便是凌道虚的梦境。

  那边,玄服道人缓缓道:“虚儿,小盈飞升在即,她心中怀着俗念,便陷入魔道,他日定必为天界所忌。现在她也沦为吸血之辈,即使你不忍伤她,她也会成为众矢之的,难逃其他灵界中人的追捕。如果你不愿意看她死在他手,你自己也就难免要亲手杀了她……如此苦难,你自己亦要深陷苦海,永生无法解脱。你可愿意?”

  凌道虚深拜在地,“弟子请祖师爷明示!”

  “好,”玄服道人从袍中取出一把金色的剪刀来,递到他的面前。“虚儿,这是‘绝情剪’,专为剪断月老红线之用。只要你亲手剪断足下红线,你们之间的凡情俗意便化为乌有,小盈立刻便可飞升,而你,总有一天也能修炼成仙……”

  炅盈看着镜中的凌道虚颤抖着接过了剪刀,不由看了看手中所握的自己那把剪刀。

  红线在黑暗中,荧荧发亮,这暴风雨中的残烛啊,还在发出最后微弱如斯的光亮,眼看就要被这暴风骤雨所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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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8 15:38:44 | 显示全部楼层
  见凌道虚还在迟疑不决,玄服道人力劝道:“凡间情爱,皆属虚幻,千年一梦,红粉骷髅,与成仙正道相比,又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呢?抛弃俗念,归于正道,方是修炼之本……何况,她此刻已无可救药,你若执迷不悟,不禁连累她性命,还害她千年修为化作东流,岂不可惜?你剪了此线,不但是救她性命,还是助她飞升的好事。孰轻孰重,你好好掂量……”凌道虚把那把小剪刀握在掌中,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一剪下去,他们所有的回忆都化为乌有,他们所有的感情都将消逝无踪,什么都不会留下了。她走她的神仙路,他继续他的凡间行,从此陌路,各不相干。不剪……她会沦为一个卑微的吸血鬼,一只靠吸取人血为生的吸血鬼。即使自己不出手,也会有其他的人去追杀她……难道,他竟要如梦中一样亲手用自己的剑穿过她的心脏吗?

  炅盈挨在灵镜上,呆呆的看着百般为难的凌道虚,她想看他的抉择。她要看他亲手剪断他们的情线。她要让他先作决定。

  “伯伯……不是我不肯剪。死对于我来说,是无所谓恐惧的。我活着,就是要等到那个人回来,可是现在,我已经无法在虚和那个人之间做出判断……所以我情愿把抉择权留给虚。如果他先剪了,我也会剪断红线。如果他不剪……我宁愿死在他的手里,爱过,然后情绝。我也就可以安心地去见那个人了……”

  玄服道人听罢,长叹一声,默然不语,两人一起望向灵镜之中的凌道虚。

  那边厢,玄服道人正色道:“虚儿,你早作决定罢!你二人均有仙缘,却互为情障,难道竟会你放着好好的正道不走,却要生生世世打入轮回,永陷世俗之苦吗?剪罢!一剪便了却了万世苦愁,多少修道之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啊……”

  凌道虚把剪刀攥在手心,越来越紧,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终于缓缓弯下身去,把剪刀对准了那条发着微弱光芒的红线。

  “不错。虚儿,古来今往,能成就大事者,无不懂得牺牲个人的情感。你自幼学道,怎会不知,那情之一字,乃是修炼大忌,朗朗碧空,悠悠岁月,一切凡情俗念又能维系多久?犹如水中月,镜中花,转眼成空……”玄服道人如释重负的道。

  “小盈……如何?你自己也瞧见了罢……”镜边的玄服道人捏着胡子悠然道。

  炅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眼中枯干,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淌下来了。她觉得整个人都好象轻飘飘的,仿佛不带一点重量,一些沉重的东西在心里不断的被抽空,恩怨缠绵,喜怒哀乐,所有的一切都要离她而去。她被抽空的只剩下一个没有重量的躯壳,这就是古来今往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仙”的境界吗?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她握紧剪刀,正要往足上那条红线剪去。忽然一个异常坚决的声音道:“我无法忘记她,所以,红线我不会剪了!如果只有今生,就让我们在今生好好的相爱。前生与来世,又有什么可追忆和期待呢?我只要握紧今生的命运……”她大吃一惊,手中的剪刀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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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8 15:39:09 | 显示全部楼层
  说话的正是镜中的凌道虚。

  他把绝情剪捧着还到玄服道人手中,脸上是一往无悔的决然。

  玄服道人痛惜道:“你可想清楚了?值得不值得?”

  “值得。”炅盈道。她飞起一脚,把绝情剪踢到玄服道人脚下,仰起头,嘴角浮着一丝决然的笑意,“而且,绝不后悔!”

  “既然如此,贫道亦无话可说!”玄服道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宽袍轻扬,金光一敛,慢慢隐去。

  虚盈二人只觉眼前一黑,睁眼一看,身在原地,不知是梦,还是幻?

  凌道虚走进房间,炅盈朝他笑着点了点头,道:“你也见到他了?”

  凌道虚坐在床头,握紧她的手,十指紧扣,两心相贴,从此再难分开。

  凌道虚微笑的看着她,好象第一次见到她一样,深深的凝视着她。两人心意相通,此时更无须再作言语。凌道虚手心一扬,太极图光芒尽敛,炅盈身上的束缚已是解除。

  解除的,还有两人心中的伤痛。可以忘记的,在这个时刻,应该忘记。彼此的眼里,只有彼此。世上有很多欢乐,都如朝露般短暂,如果不好好珍惜,错过以后,就追悔莫及。

  “你不后悔?”他紧紧的拥着她,在她耳畔柔声问。“刚才我就说了,永不后悔……”炅盈伸臂揽住他的颈,低低道。“盈……”“虚……”

  爱你,所以可以舍却一切,永不后悔。不追忆前生,不期待来世,只要让我在今生好好的爱你,我已无悔。即使来世,我们已陌路。

  两人纠缠在一起,像长青藤一样,世世相牵。永远永远都不再分开。

  正在情浓之时,炅盈却觉饥饿难忍,她极力控制自己,却终于控制不住,狼牙暴出,现出了吸血鬼的面目。她一把推开了他。

  她的眼中盛满苦水,他的眼中也盛满了苦水。

  “虚,你杀了我吧……”她咽哽道。

  黑咪一直伏在沙发上怔怔的望着房门。门忽然开了,只见凌道虚抱着炅盈出了来。“主人……小虚……”它正想问他们,却见二人深情对望,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凌道虚一直走到阳台上,轻轻的把炅盈放在阳台的大椅子上,然后就走回房里。

  炅盈忽然道:“黑咪,你过来啊,我有话要和你说。”黑咪一溜小跑过去,蹲在炅盈手边,“主人……黑咪咪在这里。”它见到她虚弱的样子,心里已十二万分难过,一想到血菩提就是它搞砸的,更是难受,眼泪不由分说就往下掉。

  炅盈轻轻的抚摸着它黑乎乎的小脑袋,微微一笑,道:“黑咪,我们相识也有一年多了罢,这一年多来,我这做主人的,也没有好好照顾好你……老是骂你笨猫,臭猫,你心里可恼恨不?”

  黑咪大声道:“主人,猫从来没有这么想过,猫知道,你一直一直对猫都是……很好很好的……”说到这,黑咪再也忍不住了,喵呜一声便伏在她手上哭起鼻子来了。“主人,猫不要你死……如果猫可以代替你的话,猫愿意代你去死……”

  “傻猫儿……”炅盈凝神看着它,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也含着晶莹的泪水,仍勉强笑道,“傻猫儿,你修行百年,总是见惯生死的了。这生离死别,原是人间平常,不说凡人都逃不过,即使是天上的大罗金仙也不免有衰灭之日,有合总有离,又有什么好哭的呢?”她缓缓伸手,为黑咪拭去脸上的泪痕。可是黑咪的眼泪越来越汹涌而来,哪里拭的完?哪里哭的完?

  黑咪撕心裂肺的哭道:“主人,要不是我疑神疑鬼,小虚的血菩提就可以救那小鬼的命,你也不会变成这样,都是猫的错……呜呜,都是猫不好,猫把你害死了!猫对不起你……”

  “黑咪,”炅盈正色道,“当初我去救那孩子的时候,就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怪责自己,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黑咪收了收眼泪,定定的听她说下去。炅盈道:“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走你要走的路。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要老记着痛苦的事情,要学会忘记,要记住的是快乐的事,而不是痛苦。黑咪……”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以后我就没有办法教你什么了,你自己一只猫活在世上,总要慢慢学会自己长大才好……”

  “主人……”黑咪此时已是哭得声音到哑了,哀哀的叫道:“猫知道了……猫记得的,猫永远都记得……”

  炅盈把脸别了过去,手一挥,道:“黑咪,你去叫小虚来……”

  黑咪“嗯”的应了,跳下椅子,转入房间。只见凌道虚正在电脑上写着电子邮件。黑咪跳上桌子看他,只见他写道:“虚本德薄,不意先师竟厚爱于斯,令虚接掌三清。虚自接任以来,无功有过,辱本教之威名,愧恩师于泉下,不能扬我教清名,深负同门之望。可谓生有愧于天下,死有辱于先师……”

  黑咪大惊,失声问道:“小虚……难道你……你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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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8 15:39:31 | 显示全部楼层
  凌道虚转向黑咪,道:“黑咪,我已经和唐衣说过了,她单身一人居住,而且她是个心得很好的姑娘……”

  黑咪失声泣道:“猫不要再跟别的主人!猫……猫宁愿跟着你和主人一起……”

  凌道虚皱眉道:“黑咪,刚才盈对你说的话,难道你都忘记了?再说……我这辈子能和她单独一起的机会又不多,难道你非要做个电灯泡不可?”要是平时,他说出这句话,黑咪肯定会跳起来大嚷一番的,可是此时此刻,它只得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喃喃道:“小虚……猫知道了……”

  凌道虚把电子邮件发了出去,就起身出房,来到炅盈面前。

  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炅盈在凌道虚的怀中,微微仰起那张苍白如纸的脸,轻声问道:“你不后悔?”。凌道虚凝视着她,道:“和你一样,绝不后悔。”两人伸手紧握,相互一笑。

  天下着浠浠沥沥的小雨,阴沉沉的一片。

  很久很久,炅盈微笑着朝凌道虚点了点头。凌道虚双手把她紧紧抱住,两人脸贴着脸,手牵着手。他右手微仰,金光乍现,玄武伏魔剑从他的手掌赫然滑出。

  黑咪眼睁睁的看着,心中冰冷如铁。“盈……”凌道虚手指颤抖,握剑的手已是不稳。炅盈在他耳边轻轻道:“虚……我很高兴……”凌道虚右手往前,剑气已穿过她心脏处脆弱的皮肤……

  丁铃铃,丁铃铃。

  电话响了。

  黑咪大声道:“小虚,你有电话!”可是,他还会去听吗?

  人生的事情往往就是如此出人意料,一个电话,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或者很多人的命运。危难的转机,通常都来得如此凑巧。能不能有所改变,就看你有没有接那个电话。

  剑气入心,炅盈不禁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却咬着牙,不再吭声。

  黑咪一心想要延缓这一刻,便冲到桌子上咬下话筒,还没说话,那边的人已经气喘呼呼的大声道:“禀告掌门,我们已经找到了那个小吸血鬼的影踪了!”

  黑咪一听,全身颤抖,立刻高声道:“小虚!找到了那个小混蛋了!你的人说找到他了!”

  这一叫,剑势立停,炅盈的命等于从地狱走了一转回来。凌道虚竟把剑掷到一边,冲到电话边,声音也在不住颤抖,“找到了?”

  黑咪赶紧跑到炅盈脚下,喜出望外的道:“主人,你不用死啦,该死的是那个小混蛋!猫也要去抓死他,猫要为你报仇!”

  炅盈的脸上却看不见一丝的喜悦。

  金光荡漾,玄武伏魔剑攸然从角落上飞起,没入凌道虚的手心。“盈,等我回来。”他轻握她的手,脸上全是释然。

  “慢着,虚……”她忽然捉住了他的手。他不解的看着她。她幽幽道:“你可以不可以不要杀了那孩子?”

  凌道虚吃了一惊,黑咪瞪着一双迷惘的绿眼睛,两人一猫整整静了半分钟。

  凌道虚定定的看着她,却把手缓缓的从她的手中抽开。最后,她的手无力的滑落在椅上。她的一双清澈的眼睛也在定定的看着他,终于黯然下去。

  他终于推门而去。

  黑咪两下为难,不知所措。炅盈忽然道:“黑咪,你跟他一起去。告诉他,如果他杀了那孩子,我就自行‘灭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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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8 15:39:53 | 显示全部楼层
  “主人!”黑咪又急又气,“为什么,那小混蛋害得你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还要袒护他?小虚去杀他有什么不对?他把你害成这样,是死有余辜的!”

  炅盈万般决然的命令道:“我叫你去,你就去,不然的话我此刻就可以……”

  黑咪大惊失色,忙道:“好好,猫去……”说罢,黑色的小身影一掠,溜出大门,跟随凌道虚而去。

  现在屋里静了。静得连呼吸声都可以听见。除了炅盈,这里还有一个呼吸声。

  一个黑色的矮小身影偷偷的潜在楼梯间,此刻趁着门开着,无声无息的溜了进来。慢慢的,畏缩着,恐惧着,一步一步的潜到了炅盈背后……

  “姐姐……是我。”

  炅盈深深的叹了口气,缓缓的回过头来,“你这孩子,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小吸血鬼PAW扑到她的怀里,咽哽道:“姐姐……我对不起你!我……我是个坏孩子!”。炅盈轻抚他金色的头发,柔声道:“姐姐不怪你……你本是个可怜的孩子……”

  “我听说他们说找到你了,你又怎么到这里来的呢?”

  小吸血鬼得意的搓了一下鼻子,道:“其实我一直都藏在这里的楼梯间里,偷偷看着你。我看你被那个坏医生抓住了,心里不知道有多急!一看你出来了,看见你那么饿,就把那个女人杀了,以为你可以饱吃一顿。怎么也没想到会来了一个恶女生……他们现在追的那个小孩,是另外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外国游客的儿子,我咬了他,他们就当他是我,一直追逐过去……”

  “啪!”一记耳光打在他苍白的脸上,虚弱无力,却如烙印一样烫伤了他。他捂着脸,十分迷惘,失声道:“姐姐……”

  “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了!”炅盈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怒斥道,“你给我远远的滚出去……”

  小吸血鬼怔怔的看着她,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姐姐,你恨我吗?”他问道。炅盈泪如雨下,双眼紧闭,不发一言。“你恨我吗?”他继续问。“我是个坏孩子,谁都讨厌的坏孩子吗?”炅盈把脸别到一边去,眼泪却沿着她的苍白的脸颊滴滴落下。

  突然,一道剑气破空飞来,金光霍霍,炅盈急叫道:“PAW,快闪开……”已经晚了!玄武伏魔剑带着啸风,无比凌厉的穿他的心脏而过,小吸血鬼小小的身体缓缓的倒入炅盈的怀中。凌道虚和黑咪已站在门口。

  “孩子……”炅盈低低的唤道。小吸血鬼一双血红的眼睛痴痴的望着她,好象一对暴风中即将泯灭的红蜡,仍在颤颤问道:“姐姐,你恨我吗?我。。。。。是坏孩子吗?”

  炅盈轻轻的摇了摇头。“姐姐不恨你……你……下辈子一定是一个好孩子……”。

  小吸血鬼无力的点了点头,嘴唇一动,无限依恋的朝她道:“妈妈……”,一瞬间身已化尘,消失无踪。

  炅盈的身体慢慢散出一股黑气,她已恢复为人。她已泣不成声。

  凌道虚走了过去,轻轻搂住她的肩膀,黑咪喵喵的叫着,柔柔的缠在她的脚边。

  是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外面的雨也停了。天晴了。

  “今天是最后一次拔毒了。”凌道虚坐在床头,见炅盈那副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笑道,“你慢点吃……小心咽着……”话音刚落,炅盈就绠着脖子,朝他伸手道:“水!水!”凌道虚只好去倒了满满一大杯水递给她。

  她痛痛快快的灌了下去,终于舒服了,拍着胸口道:“有什么办法啊,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吃东西是这么快乐的事情啊~即使是吃素菜,也那么香……”糟糕,吃得太猛,又咽住了。只得又来一次大灌水。

  凌道虚淡笑道:“你这样猛吃,人家会以为我虐待你呢!”。炅盈翘首嘻嘻笑道,“难道不是?每天让人家吃青菜豆腐,吃得人家都满脸菜色了,敷多好的面膜都没用”。“好吧,今晚我们就去吃大餐,大大的开个荤戒,怎么样?”

  “好啊好啊!”叫好的是蹲在床头的黑咪,大声道,“猫要鳗鱼饭~”最近这猫爱上了日式鳗鱼饭,一说起,口水直流,抬头看天,真的急不可耐盼着太阳快点降下来。

  “黑咪。”凌道虚忽然道。黑咪眯着眼睛瞧了他一眼,颇有默契的点了点头,转身出了病房。

  “你们搞什么啊?神神秘秘的?”炅盈奇怪的看着他。凌道虚的脸忽然微微涨红,吞吞吐吐的道:“盈,我想……和你说一件事……”炅盈好笑的问:“有什么事你说啊,难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可说的吗?”

  凌道虚犹豫了片刻,伸手到衣袋中去。炅盈看他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好笑得不得了,只见他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红色心形盒子。她的笑容立刻凝固了。

  他刚把盒子打开了一丝缝儿,一道璀灿的光华就从里面浮了出来。“盈,我……”他正要说下去,炅盈忽然按住了他的手。

  “虚,现在……我不……”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声道。“为什么?”凌道虚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轻拥着她,疑惑的看着她,“盈,为什么?”她下意识的挣开他的怀抱,坐到床尾去,“在我心里,始终放不下那个人……虚,对不起,……我一天没有放下他,我就一天不能完全的接受你……”。

  凌道虚默然半响,切切的道:“盈,难道你不爱我?”炅盈黯然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凌道虚手中的小盒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一枚晶莹剔透的钻戒从里面掉了出来,却已沾上了地上的灰尘。

  两人无言。然后是沉重的沉默。

  良久,凌道虚终于站了起来,缓缓向门外走去。临走前,他手按门柄,回身对炅盈道:“我可以接受你不爱我,但我不能接受的是,你连自己的感觉都不知道。”说罢,头也不回,摔门而去。

  “主人……”一早守在门口,以为有个幸福场面的黑咪一见神色不对,马上溜了进来。

  炅盈坐在床头,双手无措的捂着脸,晶莹的水珠从指缝间不住滴落,打湿了蓝白相间的被单。黑咪不知所措的团团转,一眼瞥见了那掉落在地的钻戒,心里已经明白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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