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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8 15:3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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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黑咪初时还伸爪朝那些蔓延过来的叶子狠狠击去,但是越来越多的触须很快就把它整个缠住了,好象一条条小蛇般把它慢慢裹了起来,要吞噬它一般。它呼吸越来越紧,稍一挣扎,那叶子便缠得更紧。浑身的力气越来越小,那些紧紧缠住它的叶子好象在慢慢吸取着它的力气。
痛苦,痛苦,我要死了……它感觉自己的心跳渐渐慢了,断断续续的发出一些念头来,谁来救我?主人……救猫啊……
忽然房门被一脚踢开了,黑咪即将窒息的朦胧之间,只看见一道金光在眼前一闪而过!
吱!!!吱!!!吱!!!那些可怕的叶子竟会发出惨烈的叫声,好象一个人受了极重的伤一样,只好慢慢松开了缠住黑咪的触手,整株植物都疯狂的颤动了起来,在那些切口里汩汩的冒出碧绿色的粘液来,又象人一样在地上呻吟了片刻,终于不动,然后瞬间枯萎成一串木藤。
在玄武伏魔剑的光华下,黑咪看到凌道虚的脸上,是又失望又痛心的神色。
凌道虚看了一眼那枯萎的魔鬼植物,平静的对黑咪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黑咪惊魂未定,一时心乱如麻,他怎么会救我?他、他、他……疑惑不定,却仍在口硬道:“我……我不去!你肯定又要骗我的……你别想再骗我了,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
凌道虚走了几步,一听这话,猛然转过身来,脸色铁青,用从来不曾有过的语调狠狠地道:“跟我来!”
黑咪一下被摄住了,仿佛那话音里带有什么不可抗拒的命令般,只好乖乖抬腿跟着凌道虚走去。
凌道虚带着它回到了医院。他在诺大的一个医院里转了几转,终于来到一个角落处,那里有一间小小的两层小楼。那里本来是旧的宿舍楼,因为年旧失修院方又不愿意移作它用,便一直丢在那里。平日无人走动。此刻,却有一个白色的灯笼挂在门口,随风幽幽的作些冷光。
凌道虚熟门熟路的打开大门,走到楼梯口,却不往楼梯上走,在那里又开了一扇小铁门,门吱呀一声开了,从中现出一排黑漆漆的台阶来。
黑咪心惊胆跳的,却不敢开声问,只跟在他后面,慢慢下了楼梯。
他伸手在一个地方一按,一盏淡黄的小电灯悄悄开了。眼前是一个破旧不堪的地下室,积满了灰尘蛛丝,空气中回荡着的,却是一丝浓浓的血腥味,那气味,却是从墙角另外一扇小铁门里传来的。
凌道虚皱着眉自言自语道:“功败垂成……她始终是舍不得……”忽然,从那扇小铁门处低低的传来一声野兽的呻吟之声。
黑咪竦然一抖,凌道虚却道:“黑咪,你过去看看那是什么?”
黑咪颤声道:“猫不敢……害……害怕……”怕字刚说完,颈皮一紧,却被凌道虚一把拎起,向那小铁门上的铁窗凑去!
所见的,是浓黑的黑暗,感觉的,是惊心的血腥味。
然后它就看见一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东西,趴在地上不住呻吟,红光一闪,它好象嗅到了从铁窗那里传来人和猫的味道,便猛然朝黑咪直扑过去!
“啊!”黑咪大叫一声,只听见“碰”的一声,眼前出现了一道金色的道符,正正现在铁门之上,那野兽触及道符,竟仿佛被烧红的铁烙了一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急急退开了。
“是什么东西?”黑咪骇然问道。
凌道虚还没答,从楼梯的入口处忽然传来一个柔美优雅的声音,“DR凌,你来这里,是不是血菩提已经到手了?”
黑咪转身一看,只见一个身穿西洋长裙的贵夫人正盈盈的站在门口,在她身边,还恭恭敬敬的伺立着一个驼背老仆。
两人都黄发碧眼,看来不是中国人,那夫人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黑咪嗅到他们身上,都有一股极其浓烈的血腥味。室内血腥弥漫,十分可怖。
凌道虚摇着头,略微失落的道:“非常可惜,还没到手。凌某希望蔷薇夫人耐心再等些日子。”“再等?”蔷薇夫人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凄凉,从楼梯上慢慢走了下来,走到那扇铁门前,轻轻的,仿佛自言自语的道:“你叫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这种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
突然,从那铁门里传出一个小孩子的呼叫声来,“妈妈,救我出去!妈妈,我不要再在这里!我饿!我饿!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那优雅女子心疼的朝那铁窗唤道:“PAW,你……你很饿吗?妈妈……妈妈给你带了吃的来了……”她对那老仆挥手一招,驼背老仆便把手里的一个竹筒恭恭敬敬的捧了过去。
“且慢!夫人,你不能再给他喝这个了!难道你想你的孩子一错再错下去吗……”凌道虚伸手阻道。
蔷薇夫人声如泪下的道:“不给他……只怕他会饿……天下做母亲的,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孩子挨饿?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喊饿而不给他吃?”
凌道虚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但是夫人,你满足了他一次,他的血瘾便会加深一层,如果继续下去,即使得到了血菩提也无法抑制他的血瘾,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白费。”
蔷薇夫人扶着墙壁,迟疑了半响,终于衰弱的道:“不错……当初我来求你救这孩子,本就答应过你,从那以后不能再让他碰到血。可是……你看,你听听,这孩子那样的求我啊……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她拿着竹筒的手不住颤抖,从竹缝里,微微沁出些鲜红的液体来。黑咪嗅的出,正是新鲜的人血!
凌道虚道:“要是夫人需要血,凌某可以从血库里拿出一些来作PAW的食粮。”
蔷薇夫人摇了摇头,苦笑道:“以前我也曾用过这个方法,一直拿些旧血或者鸡鸭猫狗的血给他喝,但是,自从有一次,他亲眼看见我痛饮人血,自己又偷偷去尝了后,便无法喝下其他东西的血,非要新鲜的人血不可……请你打开门,让我……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求求你。。。。”
黑咪终于听明白了,她,他们是……吸血鬼!凌道虚在屋里种的那株植物,叫“血菩提”,可能有抑制吸血鬼的血瘾的作用。可是它已经枯萎了。如果不是自己不分青红皂白误会了……它脸上开始有些发烫了。
凌道虚不顾她的企求,依然坚持道:“夫人一次又一次的心软,你的孩子就一次比一次难以戒除血瘾,凌某请夫人三思!”
蔷薇夫人冷冷的瞧着他,一字一顿的问道:“你开不开门?”
“恕难从命!”凌道虚一口回绝。
她惨然一笑,朝铁窗那边的孩子柔声道:“好孩子,PAW……我们还是走罢,这医生医不好你的病了……我们就回家去……我们不要他医!来……我们走……”说着,她十指暴长,疾往那铁门插去。金色的道符霍然大亮,她十爪还没有触到铁门,已被那光芒反弹出数米外。
“夫人……”一直站在她身后的老仆嘶声扶住了她,喊道:“你快放了我家少爷!不然的话……我绝不饶你!”
凌道虚面无表情,玄武伏魔剑已悄然贴掌而出……
驼背老仆嘿然一笑,浑身动了一下,忽然从他的身后凸起的衣服尽数裂开,现出一丝丝鲜艳的血丝来,连里面的白骨已根根突出,他整个人都好象要裂开来了。黑咪正自不解,凌道虚突然踏上一步将它护住,低声道:“闭上眼!”黑咪虽疑惑,也依言闭上了眼睛。只听见耳畔不住的传来尖锐刺耳的呼啸声,好象什么东西在叫,不,应该是一群不知什么东西在身边不住的盘旋,发出邪恶的嘶鸣!
“啪啪啪……啪啪……”仿佛一只又一只的鸟不住的掉落在地,那是无数的鸟扇动翅膀的声音。闭着眼,也能感觉金光耀眼,在眼皮不住划过。
终于那嘶叫声停了。黑咪这才睁开眼睛来看,啊!在他们脚边四周竟围了一个小小的冢,上面堆满了无数黑色的蝙蝠,有的已经不动了,有的还在瞪腿,不时抖动着黑色的羽翼,好象有无数只红色的小眼睛正紧紧的盯着自己,犹如暗夜中出来索命的夜叉。
玄武伏魔剑森然的在凌道虚手中作出灿然金光,凌道虚屹立一边,衣角隐隐扬起,真气如水流般不住逸动。
蔷薇夫人一脸戚然道:“DR凌,你伤我忠仆,囚我爱儿,这些我都算了,今日只要你放我们走,我们就此罢休,怎么样?”
“恕凌某不能从命,夫人和令仆身上所负人命太多,凌某不能就此放夫人离开。”
“不错,这么多年来,我手上的鲜血实在太多太浓了……我能来这里,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只是我的孩子……他虽然活了两百多岁,可是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我求你放他走,我就留在这里任你处置,怎么样?”
黑咪见那夫人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不禁觉得可怜,便挨到凌道虚脚下蹭了蹭,喵喵道:“小虚,她好可怜哦~你就答应她吧!”
凌道虚却仿佛心硬如铁般拒绝道:“我答应培植血菩提帮助PAW戒除血瘾的时候,你并没有告诉我他已经尝过人血,当时你也答应我以后不再杀人吸血,但是现在……你不但违背了你的诺言,还一次次的把人血供给他,他现在血瘾已深,即使血菩提也无法帮他了。如果我现在放他出去,他饥饿已久,定然大开杀戮,我不能为了一己之悯而置天下苍生的性命于不顾!”
从铁窗里传来那孩子的哭喊声:“妈妈,你走吧……不要管我啊……你快走吧……”
蔷薇夫人听得心如绞痛,凛然问:“这么说来,你今日是非要置我们母子于死地不可了,是不是?”
凌道虚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只得重重的把眼睛闭上。
“哈哈……哈哈……”蔷薇夫人忽然象发了疯一样仰天长笑起来,她要用最恶毒的方法来报复这个男人,让他永远永远生活在恐怖和悲哀之中,受尽所有的折磨!
黑咪被她笑的心都寒了,她却突然停了,蔑视的瞧了一眼他们,竟不顾一切的飞身往铁门撞去!
碰!
“妈妈不要!”里面的孩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可是那母亲的已经倒在铁门之上了。在她额头不住的汨汨的流出的碧绿色的粘液慢慢的把那道金色的道符覆盖了,道符慢慢的消失……
“至高无上的撒旦魔王啊~我以你的子民的鲜血,在此诅咒——”她呻吟着朝凌道虚伸出了一个指头,阴森的道,“我要这个男人,将我今日所受的痛苦百倍承受!我要他一生都生活在痛苦、恐怖与悲哀之中!永堕苦海,不得解脱!”
凌道虚闻言,不觉一颤!然后,蔷薇夫人颓然倒落,一对深蓝的眼睛满带着幸灾乐祸的神色,怨恨的盯住凌道虚,幽幽道:“DR凌……我在地狱等你……”说罢,身化尘土,消逝而去。
“妈妈!”铁窗里的孩子不住的撞击着,嘶叫着,可是母亲已经无法回答他了。这是谁的错?凌道虚默默收剑回掌,心中却不住的拷问自己,我错了吗?她错了吗?孩子错了吗?如果谁都没有错,那么是上天错了吗?
只听见“蓬”的一声,铁门洞然开了。一个金发小男孩从里面冲了出来,从裂开的嘴巴里探出了两颗锐利的长牙,他握紧拳头,狠狠的道:“你杀了我妈妈,我要你还命!”说罢,仰首一声狼嗷,猛然朝凌道虚扑去!
黑咪看着凌道虚,问:“他也要杀,是不是?”
凌道虚暗叹一声,正要下手,忽然一道黑色的闪电凌空飞来,拦在吸血小男孩和凌道虚中间。一把飞扬清脆又略带虚弱的声音在楼梯口传来,“大的欺负小的,强的欺负弱的,有什么了不起?”
黑咪抬头一看,差点就喊要出来了,却被炅盈挤眉弄眼的阻止住。凌道虚一愕,旋即明白,便淡淡问道:“你是谁?”
炅盈右手轻扬,乾坤尺回旋飞到她的腕上,“你没必要知道,我只看见你这家伙杀了这孩子的母亲,还要连他杀掉!我不过是个瞧不起你这恃强凌弱的行径过路人罢了!你识相的,就放了这孩子,不然的话,我绝不饶你!”
凌道虚脸色凝重道:“她母子二人都是靠吸食人血为生的吸血鬼,他母亲蔷薇夫人,更是吸血伯爵的近亲,数百年来,不知害了多少人命……”
“少废话!人我一定要带走!”炅盈打断道,她身影一闪,已挡在小男孩的身前,乾坤尺平平举起,一双深渊般黑的眸子直盯住凌道虚的眼睛。
凌道虚无奈,扬剑出掌。两人竟在这幽暗的密室里相斗起来。
炅盈手执乾坤尺,出招如电光穿云闪烁,势如蛟龙冲霄翻滚,黑色的尺子瞬间化作了漫天飘雪,飘忽不定捉摸不透的朝凌道虚攻去。凌道虚却持剑守一,身影如泰山不动,太极之妙,在于剑在人先,意在剑先,源源不断,守如行云轻舒出轴,攻则如流水奔腾激漾。
两人剑招凌厉,却丝毫不带灵力,却已看得旁观的黑咪和小男孩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尺来剑往间,两人身形交缠,凌道虚低声暗问道:“你怎么来了?”炅盈嘻嘻笑答:“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步,这里有热闹瞧,你不让我来看啊?”凌道虚关切道:“你伤重未患……”炅盈却忽然高声道:“你快支持不住了,还不快投降?!”
凌道虚只得跳出圈外,收剑回掌,可怜兮兮的半举双手,脸上不知是惭愧还是沮丧的道:“好好好,我输了,人你带走吧!”
炅盈瞧见他那动作差点就要忍不住喷饭了,黑咪一看他装的窝囊样就“扑哧”一下就要笑出来了,炅盈立刻用乾坤尺指住它,以超人大胜怪兽的胜利姿态对黑咪道:“你这怪猫,也是他的帮凶,你也举起手来!”
黑咪大嚷道:“主……啊不,侠女姐姐啊,我哪里有手啊,举爪行不行呢?”
炅盈忍住笑,喝道:“那就举爪吧!”转身对那小男孩说,“好吧,我们走吧!”
“不!”那小男孩满脸都是泪水指着凌道虚,“我要杀了这个人,我要为妈妈报仇!”
炅盈不顾腥荤回身抱住那孩子,一双温柔的眼睛直看着他,柔声道:“你现在是无法杀得了他的,我也不会帮你杀他,等你以后练好的本事,就来找他吧……”
那孩子泪花溅溅,感觉这女子的眼光中有种母亲的温柔,竟无法拒绝的点了点头。炅盈微笑一下,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去。临走前,又回头朝凌道虚和黑咪笑了一笑。
“主人想干什么啊?她干嘛要救那小子?”黑咪本来同情那男孩,却见主人对他爱护有加,心里懊恼,不禁也“小子”的叫起来。
凌道虚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她想拯救那孩子的灵魂,她对每个孩子都是很好很好的……”他的目光仿佛停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虚儿……你来。”三清观掌门天微子朝他的第二个弟子凌虚子招了招手。七岁的凌虚子很是诧异,因为平素对他严肃的师父今天竟一反常态的朝他微微笑了。
“参见师父!师父有何吩咐?”他穿过修竹长廊,来到天微子的座前,恭身请安。天微子“嗯”了一声,缓缓道:“虚儿,你今年七岁了……为师现今正为一事踌躇,不知如何是好……”
小小的凌虚子被师父的话吓了一跳,在他幼小的心中,师父就是天下第一有本事的人,是他最佩服的人,如今,竟有什么事让他如此为难?
只听得师父叹道:“为师不知要不要带你去见一个人,那个人……唉……”
凌虚子睁着一双无邪的大眼睛,茫然问道:“那个人是很坏很坏的坏蛋吗?”
天微子摇了摇头,“不是……她有时虽然很胡闹,但是绝对没有做过为非作歹的事。”
“他是师父的故友?”
“不错……为师认识她多年,她……唉,虚儿,为师若是带你去见她,你一生便要为此受苦,再也无法修成正道,若是为师不带你去,又是大违天意,罢罢罢!为师亦不愿顾虑这些,此人虽是你命里注定要见的,但如若你不肯,为师即使违背天意也不带你去见。我只问你一句,你愿不愿见这个人?”
凌虚子怔住了,他想了一下,就仰起稚气的脸答道:“这人既是师父的朋友,又是个好人,虚儿当然愿意见见他!”
天微子露出又痛心又怜悯的神色,抚了抚徒弟的额角,长长的叹了口气,心忖,原来天意如此,竟不可违也!只好缓缓道:“好罢,虚儿,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她……”
小小的凌虚子不知他已做了一个对一生来说有着怎样重要的决定,满怀好奇的,跟在师父的背后,往后山走去……
后山,白云在天,一条通幽小径曲曲弯弯的向上延伸着,漫入了竹海深处。虽然山高路陡,阶石连连,对于修为精深的天微子来说,自不在话下。可是对于年方七岁的凌虚子来说,就没那么轻松了,他脚步不稳,又想追上师父的步子,匆忙间几次差点滑下山去。可是天微子却仿佛置若罔闻般,衣袍飘飘的拾阶而上,神态极为潇洒。
行至半山,地势徒高,竹海已被重重的云雾所笼罩,云蒸霞蔚之中,一切变得如梦幽渺。
“慢!”天微子突然喝道,他好象感觉到什么一样,伸手拨开了一处草丛,凌虚子上去一看,啊!一堆人的骸骨赫然在目!上面粘满鲜血,仿佛是被什么猛兽活活吞噬般,只是猛兽噬人也不会吃的那么干净,看那样子竟好象被生剥了一样,从血的凝固程度看来,这人还死了不久。旁边还有一堆采药用的工具,看来是个药农……
天微子若有所思的从骸骨身下捡起一块亮晶晶的东西来,凌虚子问:“师父,是什么东西?”天微子皱眉道:“蛇!好大的胆子,敢在我三清观眼皮底下作乱……”他把那磷片扔掉,掌中金光一闪,玄武伏魔剑龙吟而出!
“虚儿,你先到掬云亭,为师随后就到!”嘱咐一句,天微子身影一掠,如一只巨大的苍鹤般消失在茫茫云海竹林之中……
白云绵绵,诺大的一个竹林只剩下凌虚子一个人了,四周是和韵般的竹叶沙沙和远处偶然的几声鸟鸣。天和地都是如此虚无空空,无所适从。他感觉一丝孤独,那种潮水般汹涌而来的孤独感觉,在他的一生都会是刻骨铭心,无法忘却。
他不禁握紧了那把练功用的小剑,拾阶而上。
从近处的草丛里忽然传出“嘶嘶”两声古怪的声音。他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一下,缓缓朝那边望去,只见浓草掩映,好象一团东西在蠢蠢挪动……
他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慢慢往那边走去。他小心的拨开草一看,只见一条巨蛇正匍伏在一块岩石上缓缓褪皮。那巨蛇的腹内高高鼓起,血迹点点,蛇身斑斓一片,蛇头……蛇头却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这条蛇妖,就是那副骸骨的原凶!
凌虚子满腔怒火,不顾一切拔剑而出,趁着那蛇妖全神褪皮之机,朝它的腹部猛然一刺。蛇妖嘶声惨叫,浑身吃疼,长尾一甩,狠狠的把他摔到一边去,连皮也顾不得褪了,身子弯弯折折的立刻往竹林深处逸去。
“孽畜,哪里逃?”一击成功,凌虚子小小的身体内徒然生出一股豪气来,只想把这吃人的恶兽一举铲除,为民除害,竟朝它逃去的方向追去……
山高云深,追了一会,小路已经隐没在云海之中。可是他自小便在紫霞宝顶长大,倒不甚慌张,只紧紧执着那柄小剑,在竹海中搜索起来。
绕过一片浓林,终于见到丝丝点点的血迹和蛇类爬过的痕迹。是了,它就在附近,他暗忖道。他放慢脚步,慢慢沿着血迹走去。拨过密密草丛,眼前豁然开朗。远处,一个小小的竹亭在修竹的掩映间微微露出了一个角。
突然,他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一具巨大的完整蛇皮躺在草丛之间。原来那孽畜已经褪完皮了!可是,它必然还在附近……
当他拨开最后一束草,一眼看到那个小竹亭里的白衣女子的时候,发现那女子也在静静的看着他。
白云在他们之间悠悠的流过,很静。时间仿佛已经停在了凝视的瞬那。
这就是他和炅盈的第一次见面。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以让人刻骨铭心的女子。
可是,他咬牙切齿,拔剑相向,凛然道:“孽畜,我看你往哪里逃?”
白衣女子安安静静的坐着,一对沉静的眸子里,仿佛盛着千年的孤寂。她好象在看着他,又好象根本没有看见他。清风吹动她的衣角,飘逸若飞,宛如佛前一朵洁白的莲。
他一时竟有些后悔了,那样的女子会是吃人的蛇妖?
那女子的嘴角微微漾起一丝笑意,那声音仿佛在遥远的山里吹来的清风般柔和,她笑道:“小道士,你在说我吗?”
他愣了一下,迟疑半响,终于道:“你是蛇妖吗?”
白衣女子轻轻一笑,“你是一路追踪而来的,我若是不认,你必然不信,我若是认了,你也要挥剑上前的。那我到底是认好呢,还是不认好?”
“只要你说是或不是,我都信你!”他竟脱口而出。
“你信我?”白衣女子的眸子一亮,微笑道,“也就是说,即使我是蛇妖,只要我现在不认,你也相信,是不是?”
“不错!”
“那好吧……难得你这么相信我,我就告诉你吧……”她风姿卓卓的嫣然一笑,然后一字一顿的道,“我就是那条蛇妖!”
他呆住了。
她等待着。
突然,一条长长的东西在草丛中猛然窜高,离他不过数尺,他猝然不及,浑身马上被那条人首蛇身的蛇妖紧紧缠住,摔到地上。那巨蛇把他使劲缠住,那美女的头也得意洋洋的朝他凑了上来,突然张嘴,一条血红的舌头扫在他的脸上,又腥又糙,蠢蠢欲噬。
他正自惶急,眼前一闪,仿佛一朵白云飘来,那白衣女子一脚踏在蛇妖的要害之上,蛇妖胡胡作响,混身无力,只得松开了他。
“你……你不是说你就是蛇妖吗?”他急急从地上爬起,疑惑万分。
白衣女子嘻然一笑,悠悠道:“我骗你的啊~”
“你……你……你怎可骗人?”一脸茫然,他从小就生活在规矩森严的道观,哪里想到世上竟有开出这玩笑的人?
“那又怎么样?你居然问我是不是长虫,我还气着呢!”她巧笑倩兮道,他竟看得失了神。
她踩住的蛇妖,却不杀它,问道:“它好象刚吃过人,你准备把它怎么样?”
他握紧小剑,扬手就要朝它的蛇头插去。她暗暗一笑,突然把脚松开了,那蛇妖奋力一挣,他一刺落空。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蛇已经翻身又把他牢牢缠住了,蛇身用力,他全身骨络立刻发出格格的声音来!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身形如风,一下又踩在蛇妖的要害之处。又一次把他在蛇的死亡拥抱中解救出来。
“为什么……”他气喘呼呼,无法明白那女子的用意。
“小道士,原来你们三清观的本事就只有那么点啊,要不要我帮你?”她盈盈一笑。
“我偏不要你帮!”他倔强的捡起小剑,朝蛇头疾刺而去!白衣女子立刻松开了脚,蛇妖这次竟迎着他的咽喉咬去,寒牙闪闪,眼看他小小的咽喉便要血溅当场了,他手中的小剑忽如闪电般刺入了蛇妖的额头!
蛇妖发出一声狂呼,粗长的尾巴无望的朝周围的竹子扫去,几株竹子竟被拦腰扫断。忽然金光一闪,蛇妖的身子裂为数截,掉落在地,兀自作动。
“师父!”凌虚子大声喊道。
天微子收剑回掌,神色凝重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个一旁微笑的白衣女子。什么都没有说,只重重的叹了一声。
尘埃落定,一切皆是天意。
“你迟到了!”白衣女子叉着腰,嘻然道,“你这弟子,居然来问我是不是长虫,你说,是不是你教的?”
一贯严肃得象一尊神像般的天微子不由一笑,拍拍凌虚子的头,就道:“他是我的二弟子,虚儿,这就是我带你见的人。她姓炅。”
凌虚子十分惭愧,觉得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灵动,似乎正正的朝自己看来,脸上一红,恭身一?拢?噬?溃骸瓣涟⒁毯茫
那女子愣了半响,仿佛大吃一惊,不知所措。结结巴巴道:“我……我有那么老吗?天微子,我改日再找你聊天好啦!”忽然衣袖逸动,宛如惊鸿,竟飘然而去。
她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来去无踪,任意东西,把凌虚子吓了一跳。他呆呆的看着她消逝的方向,白云深处,何处觅芳踪?不禁有些惆怅。
天微子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暗叹一声,道:“虚儿,你们日后还有相逢之日,何必作凡人之态?”
凌虚子怅然问道:“师父,她是人吗?是妖怪,还是神仙?”
天微子知道自己这个答复定然对他的未来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不禁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她是人。她和你一样,是一个人。”
他抚了抚徒弟的额角,心想虽然一切均是天意,但他要是对她继续这么思念下去,难免误了学艺。他打定了主意,便弯下身来,对凌虚子道:“虚儿,你看着师父的眼睛,你看看里面有什么?”
凌虚子好奇的朝那双深深的瞳子张望起来,只觉一阵晕眩。
醒来之后,他就把她忘记了。
只有紫霞宝顶上的白云,依旧苍茫,流转不休。。。。。。。
“啊~~~”黑咪大声嚷道,“她可真是恶搞!居然开那么大玩笑!”凌道虚微微一笑,眼里泛过一丝温柔之色,“我想,盈心里其实是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才会对每个孩子都那么好……”
“喂!”黑咪一眼就瞥见他那笑意,毫不留情的拆穿道,“你就少发点春秋大梦吧!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她本事再大也不能一个人变出个孩子来,你……你就想……是不是?”
凌道虚的笑意更为明显,接口道:“我当然愿意照顾她而且和她要一个……”
“你去死啦你!”黑咪大声诅咒道,心里那个酸啊,那个醋啊,那个恼啊,那个恨啊,杂七杂八,涌上心头。可是看着他的背影,又隐隐觉得他倒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万般复杂,尽在小小的猫心里交错不已。
他们走出小楼,黑咪有些担心的问道:“主人和那小吸血鬼会去了哪里呢?猫担心哦~”
凌道虚回身看了一眼小楼,眼光一闪,却道:“暂时我们还是应该相信她的。走吧。”他知道,只剩下一成功力的炅盈不会带着已经陷入血瘾中的PAW到别的地方去了。他们只能还在那座小楼上!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难道你妈妈没有教过你吗?”炅盈点了一下小吸血鬼的脑袋,嘻然道。他们就躲在小楼的二层!
“没有……”PAW摇了摇头,黯然道,“妈妈说,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危险,她要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离开她,可是她……她却离开了我……”
炅盈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柔声道:“我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一出生就和妈妈分别了,一辈子也没能再见妈妈一面。还有很多人,妈妈只陪着他们几年,几十年,他们就永远无法再相见了。还有的人,被妈妈抛弃了……你的妈妈,陪了你两百年,对于一般人来说,已是奢望,而且,你的妈妈,还非常非常的爱你……”
“都是那个家伙害死妈妈的!”小吸血鬼愤愤道。
“不。。。。。。害死你妈妈的,并不那个人。“炅盈凝视着他,深深的道:“是你。“
“真的不用担心主人吗?”黑咪还是有些不安。其实凌道虚心里何尝不是,但如果此刻去找她,又恐怕她会不高兴,只得强作平静道:“那个小孩功力不深,相信她还能应付。应该不会有事的。”
黑咪“哦”了声,爬到沙发上,忽然想起那张新沙发里面曾经藏过死尸,不禁“喵呜”一声跳了下来,直窜到另外一张沙发去。“我问你啊,你为什么要找那个什么百眼神君订购尸体?你竟然把那么恶心的东西放在家里,你叫我怎么会不怀疑你呢?”
凌道虚大字型的摊在沙发上,懒懒道:“你以为我想把那东西往家里放啊?血菩提是魔界植物,只有用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生物的血方可栽种,本来它已经快结出果实了,被你这猫儿一捣乱……”
“喂喂喂,你可不要把所有罪过都赖在猫身上啊!谁叫你鬼鬼祟祟上网订货?又不早告诉我,难怪我会误会你嘛!”
凌道虚无奈,只好一笑置之。他们不曾料到,这件事最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超人就说,‘怪兽,你觉悟吧!’使出他的必杀技—无敌死光,一道激光朝怪兽射去,那怪兽扑通一下倒地,就去见了阎王……”炅盈双手交错,模仿超人的姿势,兴高采烈的讲道。
PAW听得津津有味,“姐姐,再说一段嘛,我还要听……”
于是,炅盈仿佛不知疲倦的,把皮卡丘、美少女战士、数码暴龙的故事轮流讲了几段,直听得PAW哇哇叫好,乐此不疲。
小楼里门窗紧闭,一片的昏天黑地,不知不觉,黑夜即将过去,黎明很快便要降临。此刻,正是黎明前的黑暗。
说着说着,一股寒气逼上心腑,炅盈不禁重重的皱起眉来。PAW觉察到了,关切的问道,“姐姐,你怎么了?”炅盈勉强一笑,道:“姐姐受了一点伤,没什么大碍……”“是那家伙伤你的?”“不,是以前受的伤。”说完这句,她已经痛得无法假装没事,因为她伤重未逾,昨晚又激斗一番,虽未用到灵气,但却引发寒气提前入侵,这点是凌道虚意料不及的。
PAW眼看她越来越坚持不住,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他刚刚失去了唯一依靠的母亲,现在这个宛如母亲般慈爱的姐姐亦如此难受,他心中伤痛一阵比一阵剧烈,哀哀问:“姐姐……你会死吗?你不要离开我啊……”他抓住炅盈的手臂不住摇晃,惶恐不已。
炅盈咬着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姐姐没事……很快就会没事了……”
“我可以帮你什么吗?”
“好孩子……你帮不了我的……”她说完这一句就痛晕过去了。
小室里只剩下PAW一个人,惶恐的眨着他的一双无知的眼睛。无比的黑暗包围着他们。忽然,他的肚子怪异的响了一下。恰在此时,从炅盈身上传来一阵温暖的馨香。他的身体开始起了吸血鬼最本能的反应。
不……不可以的……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整个人仿佛被弹了一下贴住墙壁。可是他的肚子偏偏要和他的大脑作对,更加剧烈的响了起来,咕咕……咕咕……声音越来越大,那股馨香就越来越诱人。
不,不不……他拼命咬着自己的手指,没有用,即使咬得再大力,都不会有血流出来的,因为吸血鬼本身就是依靠吸血才能活下去的生物。我是好孩子,她说我是好孩子呢……我……可是我……我……
他终于流下了吸血鬼的眼泪。
当他的牙齿离开她的咽喉的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又仿佛是一个恶梦的开端,炅盈终于在一阵冰冷中缓缓转醒。那个可怜的孩子不见了。她一个人躺在无望的黑暗之中,黑暗如同一张网,紧紧的把她罩住了。连呼吸,都沉重万分。
她在迷迷蒙蒙中唤了一声,“PAW……你在哪里?”
“我……我在这里……”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墙角回答。
“你怎么了?”
“姐姐……我对不起你……我……我没脸见你……我走了……”一阵吱吱的推门声,然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完全的死寂之中。
炅盈竭力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是背上的伤痛又在折磨她的神经,她再次失去了知觉……
砌得再牢的墙,都无法隔开空气,关得再严的窗,都无法关住阳光。斑斑点点的光线从窗缝里幽幽的影入小室,可以清晰的看见室内灰尘飞舞,空气浑浊之极。炅盈打了一个寒颤,睁开了眼睛。
那孩子真的走了。她的眼睛突然感觉被刺了一下,原来是一小缕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怎么今天的阳光这么猛烈?她迷迷糊糊的想着,从地上站起来。心中忽然掠过了那孩子最后说的一句话,姐姐……我对不起你……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禁朝自己的脖子摸去……
凌道虚心急如焚的赶到小楼,蹬蹬蹬爬上二楼,一把推开了那扇小门。里面很静。很空。很黑。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炅盈绻成一团的坐在角落里。垂着头。
“盈……怎么了?”他走到她的面前。
她不说话。“虚……在这里陪我一下好吗?”她低低道。
凌道虚不知所以,便坐到她的身边,静静的陪着。她不开口说话,他也不说。两人就象一对木偶一样沉默的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只听见窗外一声劈雳,很快就下起雨来了。天色如黛。炅盈终于道:“我们走吧。”两人站起身来,走到楼下。
凌道虚刚想说我去拿伞来,炅盈却对那泼洒直下的大雨视而不见般,冲入雨幕。他只得跟了上去。
他们无言无语的回到了病房。黑咪一见便道:“主人……你没事吧?下雨怎么不打伞啊?小虚也真是的,都不会照顾女孩子啊!”
它很快就看出了两人神色有异,炅盈的脸上苍白一片,血色全无,眉端凝重,似有莫大心事。凌道虚脸上木然,毫无表情。它疑惑的问道:“小虚……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炅盈忽然道:“黑咪,你先回小虚家吧。我要和他说些事情。”黑咪正想说外面风大雨大,你叫我怎么回去时,却被凌道虚用眼神止住了,“我送它回去吧。”他道。
一人一猫出了病房,黑咪不禁问道:“主人怎么那么怪啊?你欺负她了是不是?小心我抓你!”凌道虚不答,他的眼里仿佛蒙了一层雾,让它看不透。
当凌道虚回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阳光再次普照大地。雨后空气特别清新。这间病房除外。
窗帘被重重的拉上了,室内气息停滞,仿佛连呼吸都特别沉重。
炅盈坐在床头,见他进来,道:“外面太阳太大了,我怕晒黑,你把门也关上吧。”
凌道虚依言,坐在她旁边,关切道:“是时间给你驱毒了,你先躺下好吗?”拉过大枕头,扶她靠着半躺在上面。运气于掌,贴在她的背上。本来经过他连日的治疗,她的寒气已去半,今天疗伤,他竟发觉真气再也无法输入她的体内。她体内的寒气仿佛形成了一道铜墙铁壁,阻止他的真气灌输。他大吃一惊,她却忽然幽幽的问道:“虚,你是不是喜欢我吗?”
他感觉一股寒气竟从她的伤口逼了过来,竟传到自己的掌心之上。形势异常严峻,不容些许分神。他沉声道:“不要说话,气守丹田……”
她轻轻的苦笑一声。
冷热交锋,寒气甚嚣尘上,竟力压暖流,反而传到了他的身上。
他浑身一颤,一口鲜血颓然喷出。血丝溅到了她的脸上。温暖而血腥。宛如几只红色的小蝴蝶。
她回身抱住他,贴着他的脸,幽然而苍凉,再问:“虚,你是不是一直都喜欢我?”
他贴着她的脸,不知为何,竟觉得那么的冰凉。他环手抱住她,决然道:“不喜欢。而是爱。从我七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你算起,我已经爱上你二十年了……”
炅盈更紧的抱了他一下,她的指尖竟有些颤抖。忽然挣开怀抱,她静静的凝视了他片刻,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看着他。她看着他,不错,这是他,他的眼神没有任何的改变,她记得他那时的样子。
她缓缓道:“抱我……”
他深呼了一口气,几乎不敢相信。可是她的眼神非常坚定。他终于用力的抱起了她。
神啊,如果此刻让我堕入魔道,我亦愿意。
他们互相纠缠着,如同两尾深海中的鱼,在平静而冰冷的海水中相互取暖。
他俯身深吻她如樱的唇,然后是如雪的颈……
她闻到他身上那股特有的茶叶清幽,这个在竹林云海长大的孩子,即使经历过人世的锤炼,依然保持着悠远的气息。纯净无暇。她几要泪下。
他心神荡漾,却不知她的身体已发生了一些变化。
她攀着他肩膀的手指,蓦然变尖,她嘴里有两根尖利的牙齿赫然而出,她被脸上那丝丝鲜血引发了本能。她呼吸加剧,忽然贪婪的舔了舔舌头,他鲜活生动的咽喉就在咫尺……
“盈……”他惊呼一声,她突然一把推开他,一手抓住床单就把自己整个蒙了起来!
凌道虚呆了半响,终于哑声道:“盈……不会的,你不会的……”炅盈忽然把床单翻开,让他看着她惨白的脸,尖利的牙。
她泪光盈盈,哀然道:“其实你早就猜到了是不是……我已经死了……我被那孩子咬了一口,现在的我,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天上猛然打了一个劈雳。又开始下起雨来。室里光线昏暗。两人的眸子里却闪闪发光。
“而且刚才,我已经尝过你的血了……”炅盈用手背在自己的脸上抚了一下,那里有他喷出的血。她十分痴迷的闻着那血腥味,忽然伸舌一舔。
“盈,不要这样!”
“嘻嘻~”
炅盈看着凌道虚忽然笑了起来,用两根手指支起两边酒窝,嘻嘻的让他看两排雪白的牙齿。“我骗你的啦~你看,我哪里象吸血鬼啊?”
凌道虚微微一笑,淡淡道:“你是总能骗得了我的……”
炅盈得意道:“那当然!我聪明啊!”说罢,两人都笑了起来,两条长长的身影映在雪白的墙壁上,都是一样的模糊不清。
“我想做顿饭给你吃。”笑后,她静静的看着他,忽然道。
暴雨还在肆虐着整个城市,人们都躲了起来,超级市场里非常安静,白光灯静静的把温暖传递给每个人。隔着一道玻璃窗,外面天色如晦。
他们扶着一架购物车,慢慢的在诺大的超级市场里走着,时不时头碰头,低声交流着意见。不一会儿,购物车里已经满满的了。“东西够多啦。”凌道虚道。炅盈的脸色仍是苍白一片,单薄得轻如秋絮,只得轻轻的半依在他的身边,凌道虚伸出一只手来轻揽住她的腰,她笑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还不够多,总想还买点什么似的……你看看这里还欠什么吗,嗯,你也知道我从来都不喜欢买菜做饭给自己吃的嘛……”
凌道虚摇头道:“那么多东西,冰箱都塞满了,不会欠什么了。”
可是炅盈却不依,非要在这超级市场里搜索了一次又一次,她竟象是留恋着这个地方,不肯离去。凌道虚默默的陪她走着,走了一圈又一圈。她终于道:“好了,应该没有欠什么了。我们回家吧。”“好,我去开车。”
。”
雨影重重,在这个昏暗的下午,黑咪正窝在暖被里呼呼大睡。忽然听见门开了,竟传来清脆的高跟鞋声。然后是炅盈的声音,“黑咪,你在哪里?”
“主人!”黑咪立刻欢叫着从被窝里冲了出来,“你怎么来啦?”炅盈指了指后面拎着大包小包的凌道虚,道:“我心情好,来做顿饭给你们吃!”
黑咪一愣,“啊?你会做饭?不是吧?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会做饭啊?”“哼,我当然会,今天你们就看我怎么大显身手吧!”炅盈扬眉道。
她进了厨房,围上围裙,拿起镬子,倒真有几份那个模样。“要不要我帮忙?”凌道虚问。炅盈在厨房里大声道:“不用!你们就给我好好待在厅里,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黑咪溜到凌道虚脚边,喵喵问道:“你这小子,到底有啥法术,居然连我们家主人也弄进厨房?”凌道虚脸上淡淡的幸福不言而喻,悠悠道:“这个嘛,既然你也不想跟我学功夫了,我怎能教你。”黑咪嚷道:“我学啊,这个我要学!”凌道虚摊在沙发上,道:“那不行,学就学一整套的,不能从中间学。”黑咪一屁股蹲在沙发上,哼哼道:“小气鬼!”
一人一猫侃了一会,从厨房里就传来了浓浓的饭菜香。
黑咪蹩进厨房一看,炅盈果然有板有眼的炒着菜。“主人……”它跳上椅子,看着忙碌的她。炅盈抹了抹手,也坐在椅子上,“黑咪,我听小虚说你喜欢白饭鱼,我已经帮你煎了一条啦。”“主人……”黑咪欲言又止。炅盈侧头问道:“怎么了?”黑咪迟疑的问:“你以后会不会一直给他做饭下去?”
炅盈看了一眼外面沙发上的凌道虚,脸容沉静,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要他永远的记住今天……”
“吃饭啦!”两人一猫各就各位,黑咪伸长鼻子朝猫碗里闻了又闻,立刻大叫了起来,“好幸福啊!有香煎白饭鱼吃啊~”
凌道虚怪道:“我也有给你做过啊,又不见你那么大感慨的!”
黑咪一口猫鱼饭塞得满满的,差点就咽不下去了,口里模模糊糊的道:“当然啦,今天是我家主人一千零一次下厨嘛!猫好感动啊!今天黑咪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猫啦!”喵喵不清,两人相视一笑。
“今天我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凌道虚凝视着炅盈,道。炅盈温柔一笑,伸筷夹了一些菜到他碗中,柔声道:“那你好好吃哦。”
黑咪在狼吞虎咽中抬起头来,却发现桌上只有凌道虚在吃,炅盈连筷子都没有动。不禁奇道:“主人,你怎么不吃?”炅盈轻笑道:“我减肥,不想吃饭。你们吃吧……”黑咪又看了看凌道虚,见他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心头也就安了下来,继续狼吞虎咽起来。
炅盈支着手臂,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猫的狼狈吃相,嘴角微微带笑。窗外,豆大的雨点使劲的拍打着玻璃窗,墨绿色的天空一片颓然。
“我来收拾碗筷吧。”饭后,凌道虚推碗道。“还是我来吧,做事情要做一套嘛……你刚才就是这么教黑咪的啊,是不是?”炅盈笑道,起来把碗筷都收了,放到洗碗盘里去洗。
黑咪打了个饱嗝,摸摸肚皮,打了个哈欠,好,吃饱喝足,再稍微去沙发打个盹再说,便悠悠的出了厨房,直朝大厅溜去。
水声哗哗,炅盈把那几个碗反反复复的洗来洗去。凌道虚忽然从后面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脖子上,低低道:“盈……如果能永远这样有多好……”
炅盈没有挣开,轻轻的用脸摩擦着他的发线,喃喃自问道:“永远?……”
“小虚!电视遥控器在哪里?我找不到啊!”黑咪不知何时竟蹲在门口,不合时宜的大喊道。两人只得尴尬的分了开来,凌道虚步出客厅,发现遥控器就在沙发上,气得不由瞪了那只可恶的猫一眼。黑咪朝他眨了眨眼,小屁股对着他,尾巴使劲一摇,真个得意。
月上中天,炅盈就和黑咪一同睡在主房里。黑咪绻在床尾,一下就睡熟了。炅盈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眼睛却直直的看着天花,没有一丝睡意。等黑咪酣声已如雷鸣了,她忽然轻轻而起,俯身看了看熟睡的黑咪,慢慢的掀开被子,走下床来,连拖鞋都没有穿,就轻手轻脚的开门往外走去。
门一关上,黑咪的酣声就止了。它缓缓的睁开眼睛来,它知道她去哪里。它鼻子酸酸的,眼里也酸酸的。可是它没有再去阻止她。
夜深了,人静了。
炅盈轻轻的穿过客厅,走到客房门口,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好象在犹豫。想了又想,终于曲指就要敲下去,背后却忽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现在知道饿了,半夜出来找东西吃了?”
炅盈转过身来,正是凌道虚。他手里拿着一个水杯,穿着淡蓝色的阔大睡衣,悠悠的从厨房里出来。
两人静静的凝望了片刻,眼里有千言万语。
凌道虚把手中的杯子递到她的手里,道:“你饿了,就吃点东西吧。”
炅盈摇头道:“我没有饿……不想吃……我是……”鼻里忽然嗅到一股腥甜味,正是从那水杯传来的。定眼一看,水杯里鲜红浓稠一片除了鲜血,还能是什么?
“虚……?”炅盈拿着水杯,身子微微发抖,几乎站都站不稳。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和她一样苍白,左臂无力的垂着。她眼里噙满泪水,颤抖着去拉他的衣袖,却被他止住了。
“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很饿了吧……快点吃。”他道。
她的泪水滴在水杯里,她的泪和着他的血。她终于缓缓的喝了下去。
凌道虚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无力的跌坐在沙发上。炅盈好象一尾冰凉的鱼,贴在他温暖的怀里。两人紧紧相拥一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这么互相抱着,忘却了整个世界。暴雨滂滂的夜晚,灯光如豆,却有一屋的温暖。
良久良久,他缓缓问道:“盈,过了今晚,你就要走,是不是?”
她无语,贴着他的脸,一道冰冷的泉沿着她的眼眶泠泠淌入他衣领,一直到炽热温暖的背脊。
他拥着她,轻抚她的发,贴着她的脸,苍凉地道:“盈……你原谅我吧……我搜过你的行李了……”
炅盈赫然一惊,未等她反应过来,全身已被一道璀灿的金光所笼罩,那金光仿佛一匹长布一样紧紧的把她裹了起来。
“太极元阴图?”她惶然看着他。他双目紧闭,神情惨然,掌中所握,正是那块曾经用来对付过天姥的小小的太极元阴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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