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传说》

遗忘的世界

第五十滴血

　　宝物藏在城堡里，宝物藏在城堡里。
　　推开大门记得关，否则宝物会不见。
　　派只火龙守东边，派只水龙守西边。
　　丝绒包裹宝物盒，羽毛盖住水晶锁。
　　推开大门忘了关，宝物转眼就不见。
　　东边火龙在睡觉，西边水龙飞上天。
　　丝绒撕坏一个角，羽毛折断第三片。
　　到底是谁传出去，宝物藏在城堡里。

　　缓缓爬上旋转楼梯，无声的推开镶嵌了宝石的大门，那后面不再是他看了三千年的熟悉布置。

　　银质雕花的暗红色蛛网形天花板被换成了简洁的白色天蓬，巨大精致的水晶吊灯被换成了光线柔和的天然荧光漂浮球，黑色庄严的地板被铺上了乳白色的毛绒地毯，冰冷的金属双耳骷髅花瓶也被一排结着粉白浅绿花苞的朴拙陶盆代替……

　　一向跟棺材气氛没差多少的布鲁赫公爵的卧房，此时被改造得生机勃勃，充满了罕见的女性气息。这一切，都是因为宝物同志表示：太华丽的花纹看久了眼晕，太黑暗的颜色看久了压抑，太冷硬的房间住久了想死。
　　而孕妇的情绪是很重要的，所以改造工程几乎不需要得到房东同志的批准，就在长老亲批、国库划款的举国支持下，大刀阔斧的进行完毕了……
　　花苞淡淡的气息弥漫在房间的空气里，城堡外的风透过打开的窗户吹进来，在防护层上隔去了全部冷意，只留下清新温和的絮絮暖风缓缓拂过窗口的踏脚沙发，上面的小小此时半靠着软垫，膝盖上摊着书本，一手压着一本笔记，另一只手里还攥着几片不知从哪儿拽下来的叶子，歪着脑袋打起了瞌睡……
　　布鲁赫站在原地轻笑了一下，无声无息的反手关了门，慢慢走过去，低头看了看她膝上的书，确定只是普通的园艺书之后便轻轻收了起来。瞥了一眼她的笔记，上面全是他不懂的文字，偶有几个蠢蠢的图画，线条太过简单，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人类是种干什么都不精确的生物，画出来的图例也总是失真的，这在布鲁赫看来完全不能理解。如果让血族画个简笔画示意图，那么无论是他还是梵卓，都是可以把一部粒子冲锋枪的立体透视图以精确的比例缩影呈现在纸上的。他曾经这么做过一次，结果被她评价为“很无趣”。

　　人类的“有趣”标准他真的不太明白。
　　翻了翻笔记本，上面没有多少新东西，大部分还是从前的课堂笔记。三号管家提议把这本见证着两人唯一和睦时期的笔记放在小小能看到的地方，以勾起其对美好时光的回忆，据说可以影响其现在对待对方的态度——人类是很容易受记忆影响的生物。布鲁赫默许了，只提醒管家把其他科的笔记都撕了……
　　小小果然注意到了这个笔记，并且确实拿去用了（因为没有其他本子用==），也确实翻看了从前的内容（主要是疑惑怎么本子突然变薄了==），但关系改善效果……至今没看出来。
　　挫败的丢开本子，布鲁赫同志很郁闷的在小小身旁坐下。单手支着头，眯眼凝视着这个难养的家伙……她还是不爱搭理他，也不肯跟他一起睡，宁愿选择更痛的抽血的方式，也不愿意靠近他的身边。
　　布鲁赫觉得不满足。明明已经弄到手了，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够呢？想要的难道不是她的血么？不是那份顺着喉咙流下的甘醇么？
　　原来宝物不是用丝绒裹着用羽毛盖着就够了。
　　藏起宝物的人，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又是一阵软风吹过，拂起小小腮边的发丝落在了她的嘴唇上……布鲁赫盯着那颤动的发尾一会儿，抬手关了窗户，手指顺着对方的脸庞滑过，勾去那根绕着嘴角不去的调皮发丝，取代的，是落下的吻……

　　即使不敢用力，也感受得到那份香软嫩滑……不行，这家伙实在太像食物了，总会让人联想到好不好吃的方面。

　　咬紧伸长的血牙扭开头，布鲁赫对自己的自制力很失望。肩上却忽然一重，温暖的香味从肩颈间拂过，转头间茸茸的感觉蹭过脸侧……
　　她睡得迷糊，失去了平衡，软软的歪在了他身上，垂着小脑袋，靠着他的肩膀睡得正香……

　　不能动，布鲁赫想，僵僵的笔直的坐在原地，保持着肩膀的位置精确的停在她歪脑袋的方向。

　　不能动。一动，她就醒了。一醒，就会跑了。

　　天色渐明，外面的阳光愈发强烈，透过窗户笼罩着一黑一白两个人，将一切都晒得暖洋洋的，仿佛连体温也渐渐上升……
　　布鲁赫沉默着闭上眼，很久都没有动。

　　…………………………

　　布鲁赫本以为只是打发时间的园艺，小小却摆弄得很认真。孱弱的移栽幼苗在她精心的照料下日益茁壮起来，长出叶子，结出花苞。
　　布鲁赫认为如果只是喜欢花草，不必这么费力，中庭的温室花园随时为她开放。但小小似乎并不感兴趣，宁愿弄得两手泥土也要自己培育。对于记录植物成长情况比自己是否按时吃饭还关心。
　　研究院的人告诉公爵大人，这种行为叫做“移情”。当想做的事不能做，想见的人不能见，行动受到压抑的时候，人类就会倾向于做另外一件在允许范围内的，需要一定努力的，能够看到成果以自我满足获得心理安慰的事情。而且往往会相当投入。这其实是逃避现实的一种表现。

　　布鲁赫并不觉得小小有表现出要逃避现实的倾向。但如果她已经认命的开始转移注意力，而不是整天想着梵卓，总是好事。因为事情只会继续推进，旧人总会被新人无情的代替。繁育者的想法能改变，无论是对其他各方还是对她自己来说，都是最不痛苦的。

　　小小花盆里的花苞绽放的这一天，布鲁赫给她带来梵卓审判的结果……

　　“已经决定明日行刑。”他看她一眼，“你要去看么？”

　　小小转过头来，有点惊讶：“我可以去吗？”
　　“因为是在圣地的公开审判，只要是圣血族贵族都可以列席。”布鲁赫淡淡道。
　　小小失望的转回头去，嘟囔：“我又不是圣血族……”
　　“你是我的伴侣，所以你能否出席，决定权在我。”布鲁赫解开肩扣，褪下斗篷，缓缓走到她的身后，“你想去么？”
　　小小沉默……布鲁赫肯定是不想听到她说“想去”的，如果她这么回答了，说不定他反而不让她去。可是她如果回答“不想去”，那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了吧？怎么办……她好想去，就算只能最后见一面也好……

　　布鲁赫垂眼看着她低头思考时露出的柔润后颈，肌肤晶莹细腻，让人很想吻上去……可是他靠近，她就逃掉，而她现在身体金贵，他又不能硬来。更何况，他也不想看到她一脸不情愿的躺在他身边。

　　“没有什么话说么？”收回视线，布鲁赫转身解下佩剑，开始除去外袍，“你不感兴趣更好，那么我要休息了……”
　　“我想去。”小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伸手拽住男人褪到一半的外袍，她仰头看着他，带点恳求的轻声道：“带我一起去。”

　　布鲁赫垂下眼睫凝视她良久，淡淡道：“你用什么来交换？”
　　小小拉着他衣袖的手，下意识的紧了一紧……

　　…………………………

　　第二日正午过后，圣血族齐聚萨恩帝都城外的圣地。

　　阳光普照的时刻，是人类昏昏欲睡的晴朗午后，却是吸血鬼绝不会出门的休眠午夜。太阳下的行刑，是只有圣血族才得以参加的仪式。哪怕是被剥夺贵族身份，圣血族的落魄时刻也不容平民目睹，这大概就是贵族式的奇怪自尊心吧。
　　小小随布鲁赫抵达之时，圣地内已经站了不少贵族。黑压压的一片肃穆人群，配着高傲冷淡的银发红瞳，和背景那古老精致的墓地，如此和谐。吸血鬼独有的阴暗华丽的气质完全压倒了周围繁盛植物的生气，让小小几乎很难想起当初这里作为她与梵卓宣誓结婚之地的美丽……
　　小小微微低头，抬手整了整颈上的细纱，银白色的刺绣针脚若隐若现的遮盖住颈侧的咬痕……她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娇小人类少女手中色泽娇嫩的捧花和脚后雪白的裙摆，在风中与一片血色暗黑格格不入……
　　血族在正式场合的着装一向是庄重的黑色，斗篷的内衬则是血一般的鲜红，高耸的肩饰，华丽的宝石，配上苍白的皮肤尖厉的指甲俊美的容颜，这群生物仿佛暗黑的祭司，强大美丽又妖异，与一切光明之物背道而驰……

　　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什么自己会跟这种生物中的一只成为恋人呢？小小有时候会想。看，他们悄悄的侧眼看着她，从斗篷的缝隙和高耸的衣领下送来让人毛骨悚然的渴望目光，又傲慢又贪婪，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产生好感。就是旁边牢牢抓着她的手的男人，那份冰冷也让人一点也不想靠近。自己怎么会看上这么危险的对象呢？

　　可是梵卓出现的一刹那，所有的疑问便都被抛在了脑后……

　　要什么理由呢，因为他就是他啊。
　　哪怕经历了兴师动众的拼杀拘捕，哪怕被剥夺全部身份沦为阶下囚，如今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依旧是那个风姿卓越气场强大的亲王！华丽的银发，天神般的侧脸，伟岸的身躯……哪怕双手被反缚在身后，也丝毫不影响他不可一世的步伐和漫不经心的微笑。懒洋洋的视线仿佛巡检自己的士兵一般扫过全场！无论当初有没有在申请状上签名的贵族们在这样的目光下都下意识的垂下了头颅……血族对于力量对比的感知，几乎是天生的。
　　而当那个视线与人群中的小小对上时，便仿佛瞬间胶着，随着男人微缩的瞳孔，立时静止不动了。

　　他看着她，眼角渐渐带出笑意，轻轻开口说了句什么。
　　小小没听清，周围的贵族们却都变了脸色。
　　梵卓停下脚步，就那样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的方向。他身后的押解官面面相觑，却都不敢妄动，纷纷仰头望向高台上的三长老……

　　小小忽然明白，这就是他留给她的时间了，而这时间不会很多。
　　她低头，做了她一直以来都在准备的事，扬手将捧花扔进祭祀的火坛里，然后举步毫不犹豫的朝着梵卓走过去……身后的布鲁赫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她甩开，加快了脚步朝着她的丈夫跑过去……
　　布鲁赫诧异的看着自己的手——从来没有过的事，他伸手抓她，却抓了个空！她白色的柔软的裙角从他的指尖擦过，仿佛一只飞走的蝴蝶，不堪一握，转瞬即逝……

　　布鲁赫抬头，视线随着动作跌落……不，是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在瘫倒在地！包括梵卓。
　　可是她跑过去了，越过一地的黑色贵族，跑到她丈夫的身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仰头亲吻他的嘴唇……然后，本已经跟他一样僵硬跌倒，无法开口的梵卓便轻笑出来，细吻着她的脸颊轻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是啊，她是怎么做到的？
　　推开大门忘了关，宝物转眼就不见。
　　到底是谁传出去，宝物藏在城堡里……
　　布鲁赫最讨厌这首童谣。他一向不喜欢没有逻辑和道理的事，比如，根本没有人知道所在地的宝物，到底是被谁偷走的？

　　可是此时，他忽然想起了小小当初读到这首童谣时发表的感想。
　　她说：谁说宝物一定是被人偷走的了？谁说宝物不能自己想跑了？
　　她吻着她的男人轻声说：“这次，要不要换我救你？”

遗忘的世界

第五十一滴血

　　革命先驱邓小平同志教导我们：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人类战胜剑齿虎，靠的是工具。地球人放倒血族，靠的是诡计，啊呸！我是说科技……
　　也许大家已经忘了，我们的高大胖同志，是当过化学家兼药剂师欧德的徒弟的。这种非法制药窝点手工提纯小厂私造的事某人相当手熟……而欧德同志是以向砂海的阿萨迈一族兜售活血化瘀（误）药剂维生的，对于什么药物能阻止圣血族肢体僵硬，什么药物能加剧这种僵硬，最为了解！
　　虽然高大胖被关在布鲁赫城堡里不具备精炼药物的条件，但大家别忘了，大胖同志还有第二位老师——返璞归真的宇宙医生阿蒙拉星人安普！那是个用乳香和绷带就创造了埃及几千年历史的牛种族！把化学元素还原到寻常可见的几样药草进行整合，正是他们的专长。           
　　高大胖一直当盆栽培育的两种植物，绿萼帝兹花和白蕊乌兹草，分开来看只不过是普通的观赏植物，而且是类似于满天星之类的比较不上档次的平民小花……但当两种植物达到成熟期以后，经过提纯和混合，在高温作用下，会产生致使血族肢体严重僵硬的气味分子！            
　　只是把捧花扔进火里焚烧的手段虽然粗糙简陋了点，但效果还是有的。更何况血族的鼻子是一等一的灵敏，这也就不幸的意味着，他们被放倒的时候也会一等一的利索……

　　大胖：“就是这么回事。我聪明吧？”      
　　梵卓：“哦……那个革命先驱是谁？”
　　大胖：“那不是重点==。”         
　　梵卓轻笑着露出舌尖上被咬破的叶片，“这么说这个叶子就是解药了？”         
　　大胖点头，然后疑惑：“为什么你这样说话都不会咬到舌头？”      
　　梵卓：“那不是重点。”
　　大胖：“一般自然界的有毒植物解药都是出自它自身或者生长在它周围的植物身上，这个叶子就是一种寄生在这两种花根部的蔓草的尖端嫩叶。”      
　　梵卓：“难得你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主动献上热情的舌吻，还以为是因为小别胜新婚，结果只是为了把叶子喂给我么……”      
　　大胖：“你汉语进步不少。”
　　梵卓：“被关押的日子很无聊，我把兰卡整理的华夏语大辞典翻了一遍。时间不多，只记住不到90%吧。”
　　“==……”大胖，不甘示弱：“我，我种了两棵草！”      
　　梵卓，安抚的：“好，好”
　　大胖，郁闷的继续解手铐……        
　　“这手铐怎么回事？！看上去这么细，却怎么也拽不开！”
　　梵卓：“那是三长老亲自锁上的，你一拽就开了他们也不用混了。”           
　　大胖：“那怎么办？你能自己挣脱么？这种烟雾制造的僵硬坚持不了多久的，我们得快点！”
　　梵卓低头看着她，没有出声。      
　　高大胖明白了。她早该想到的，要是挣得脱，他早就跑了，还用等她来救？

　　暗蓝色若隐若现的细丝在梵卓苍白的两手上结出仿佛封印一般的花纹，轻若蝉翼，却坚不可摧！高大胖的手指稍一用力，就在上面划破！血珠顺着细丝滑落，滴在泥土里瞬间消失……        
　　“太浪费了……”梵卓低喃，坐下放低身子，轻舔她的手指，动作柔缓优雅得仿佛在享用美味的下午茶，一点焦急逃亡的意思也没有。      
　　高大胖恼怒：“现在是吃饭的时候吗？！你不想逃走了！”         
　　梵卓动作停下，缓缓抬眼看她：“哦，我们要怎么逃走？”
　　高大胖停顿了一下，扯了扯裙脚，“嗯……因为是临时得到参观行刑的机会的，我也没有什么详细的准备……其实药草也是种了打算我自己逃跑用的……反正，我就是想，先放倒其他人，然后救出来你，然后咱们两个再逃走……至于怎么逃走还没细想，而且我也没想到你会被锁住了解不开……这个锁难道没有钥匙吗？”

　　梵卓：“三长老上的锁，钥匙自然也在他们那儿。”     
　　高大胖转身，一脸横肉的揪起辛摩尔长老的衣领恐吓！“识相的就给老子交出来！”
　　梵卓：“咳咳！太熟练了……”
　　辛摩尔长老此时除了眼珠什么也动不了，但还是极力从眼角送了个鄙视的眼神给大胖同志……土匪胖顿时炸毛！      
　　梵卓笑出声：“算了，小笨蛋……受到威胁就屈服，那就不是血族了。这种涉及尊严的问题，就算赔上性命也不会让步。贵族对此还是很坚持的，尤其是顽固的老头子。与其跟他浪费精力，不如过来让我亲亲你”      
　　高大胖郁闷的丢掉长老，不死心的上下其手了一番，没摸到任何类似钥匙的东西，倒是搜罗出来一堆不知道是不是受贿得来的珠宝，臭美用的小镜子小梳子和定型摩丝，其中居然还有一块女式香帕……辛摩尔长老盯着一地私人物品两眼充血！四周倒地的血族如果不是僵硬不能动估计全都得脸皮抽搐！只有梵卓大人一个人坐在一边很不厚道的笑得很大声……

　　“真的没有……”搜了半天身几乎快把三长老扒成半裸的高大胖闷闷的站起来，看了一眼快要燃烧殆尽的捧花，微微皱眉，“怎么办，已经快烧光了……这样下去，烟雾散尽以后他们就会恢复行动力。可是如果打开圣地的防护罩，新鲜空气进来，他们一样可以复原。你的手又解不开……就算能离开圣地，接下来要怎么办呢？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外面列了好多兵的，我们只有两个人……”         
　　梵卓静静的听着她嘟囔，他那自始至终平静的目光仿佛早就知道了她的考虑不周，知道了这不过是个转瞬即过的没希望的希望。
　　高大胖真的低落了。原来英雄救美没那么容易。抢了公主就跑的魔王也不是谁都做得来的。
　　劫狱这种事，需要周密的计划，过人的胆识，优异的坏人素质，以及充沛的破坏热情！        
　　仅凭着小市民的作恶天分，又是在消息闭塞人脉断绝的情况下，想当着所有圣血族的面凭一己之力夹着一只亲王逃出升天，果然是太天真了……     
　　高大胖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走回梵卓身边，软软的噗的靠进他怀里，喃喃：“对不起……我太笨了……”
　　梵卓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竟然想要救我，对我来说这已经是个惊喜了。”      
　　高大胖：“我没看出来你哪里惊喜……”
　　唦唦亲吻头发的柔软声音继续从头顶传来，梵卓轻笑：“呵……我可是的确很高兴——高兴到可以对你脖子上的某些痕迹忽略不计~”
　　大胖顿时触电般唰的弹起！下意识的抬手捂住缠了纱巾的脖子！“这个，这个只是……”         
　　梵卓微笑，打断了她的解释，只轻声道：“过来吻我。”         
　　对方这样带点勾引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的话来，让高大胖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飞快的扫视了一圈四周，有点脸红的凑过来，她犹豫着仰头闭眼，啄了啄男人的嘴唇……         
　　梵卓静静的接受了她有点羞涩的吻，一改往日立刻狂风暴雨回吻的习惯，居然一直乖乖的享用到了最后，直到小小的嘴唇离开，才微俯身在她的额上亲了一下，轻声道：“我现在没办法拥抱你，所以你来抱抱我吧……”
　　她喉咙里微微哽咽了一下，伸手紧紧抱住了他……

　　“你会等我么？”         
　　“绝对不等。”         
　　“我不会睡很久……应该。”           
　　“那也不等。”      
　　“……”梵卓低头在她耳旁轻声叮嘱了一句，最后笑道：“那就来叫醒我吧。”
　　“嗯。”高大胖抱着他答应。

　　…………………………     

　　圣血族前亲王梵卓?琉珂赛特的处刑仪式被意外情况搅和得乱七八糟。处刑人全灭，长老被当众羞辱，受刑人自己躺进沉睡之地擅自洗洗睡了，全军统帅布鲁赫公爵的娇妻当众跟别的男人热吻……高大胖同志，这次把能得罪的不能得罪的全都得罪了。      
　　辛摩尔长老取消了繁育者直接上诉长老会的特权，把高大胖全权交托给布鲁赫处理。而布鲁赫同志其实在这次的事件中比谁都丢面子，事后高大胖看到他那比城墙还黑的脸色就不敢对任何决议说个不字……
　　花花草草被扔出去了，三号管家被开除了，行动被二十四小时监控了，大门上锁了，窗户密封了，园艺书被清空了，白天也不让晒太阳了，床被撤掉了，晚上要睡一起了，吸血再也不用针管了……高大胖琢磨着，她跟囚犯的区别大概就只有不用当着别人的面上厕所了——虽然偶尔会被观摩洗澡。

　　就这样，在苦闷的关禁闭生活进行了半个月之后，高大胖金丝雀一般的日常生活里终于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人就像当初擅闯梵卓城堡一样肆无忌惮的走进来，肆无忌惮的溜达到金丝雀的房间，肆无忌惮的弄坏了门锁，肆无忌惮的送来了一样东西，肆无忌惮的开了个黑心价钱，然后肆无忌惮的走人了……
　　在全帝都都知道布鲁赫公爵心情不好，凡是靠近城堡某房间者格杀勿论的时候，还能做出这种事来的男人，已经不是“有胆量”可以形容的了……真的商人，头可断血可流，零头不能抹，商机不能溜！
　　乔凡尼亲王，萨恩星永远的奸商，让我们为他鼓掌！

　　高大胖：“在这里见到你真让人惊讶，你是怎么进来的？”      
　　乔凡尼：“翻墙。”      
　　高大胖：“……==，你真的一点都没脸红呢。”
　　乔凡尼：“有什么可红的，这事儿梵卓也干过。”
　　高大胖：“把他列为衡量标准本身就是个问题……好啦，你来是要卖我什么？”（已经准备花钱了吗？==）         
　　乔凡尼，满意点头：“看来梵卓把你教育得真不错”      
　　高大胖：“不要说这种歧视女性的话好吗？啥叫他把我教育的不错？买菜砍价可都是我教他的！”虽然后来他比我还厉害就是了==。
　　乔凡尼，脸色发黑：“原来是你干的……”我说他怎么越来越抠门了。
　　高大胖：这王八蛋从前到底从我男人那儿黑了多少钱……

　　乔凡尼，掏出一只小布袋，丢给高大胖，“代人转交，货到付款。”        
　　小布袋在大胖手心里蠕动着……         
　　高大胖好奇的打开，里面钻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小吱？！”         
　　“吱——！”（胖胖！）
　　“哪个混蛋把你塞在布袋里的？！”
　　“吱——！”（就是他！）
　　高大胖，转向乔凡尼：“起码应该用笼子装吧？”
　　小吱：“吱……”（那不是重点好吗……）         
　　乔凡尼：“笼子的成本比较高。”         
　　高大胖：“……”
　　小吱：“……”         
　　算你狠。

　　乔凡尼：“其实此次亲自前来，是想跟你谈一笔交易的。”         
　　高大胖：“不干。”      
　　乔凡尼：“我还没说是什么交易……”
　　高大胖：“什么都不干。梵卓说了，让我别跟你说话，会被骗。更不能跟你做交易，会被吃掉。”
　　乔凡尼：“他就是个大骗子，他的话你也信？”
　　高大胖：“……”这句话异常的有说服力啊。
　　乔凡尼：“放心，我不会吃掉你的（暂时）。这次不过是想要你那日放倒所有贵族的药剂配方。我听说科研院事后调查过那两种植物，却无法达到你使用的效果。而长老会也曾经找过你，但你似乎对配方守口如瓶，明白说吧，要怎样的价码你才肯说？”         
　　高大胖看看他，“这个配方对血族来说算是威胁种族安全的大规模生化武器了吧？这在地球，可就是原子弹的价格。你恐怕出不起。”         
　　乔凡尼：“别担心，你只负责开价，有人会烦恼付钱。另外提醒一句，我们这儿的原子弹很便宜……”         
　　“……”，高大胖：“反，反正很贵。”      
　　乔凡尼冷笑着环视了整个房间一周，“是吗？不过我想，对于被豢养的你来说，金钱大概没有什么意义吧？”
　　高大胖：“这倒也是。那好，不如这样……”
　　乔凡尼：“等等！不要提把你弄出去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同样的事我不会做第二次，现在我可是在努力证明自己是良民。”
　　高大胖：==有人会信吗？
　　侧头看了看肩膀上正尽情享受自己精气的小吱，高大胖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打定了主意！转向乔凡尼微微一笑，问道：“喂，你打架厉害吗？”         
　　乔凡尼：“……啊？”     

　　…………………………

　　乔凡尼走后，归来的布鲁赫带着阴森森的怒火开除了第四位管家，撤换了全部警卫，处置了城堡安保负责军官，并做了一个新的决定——他要随军出征，带小小一起。
　　前线的诺菲勒连战连捷，战线已经推进到左右臂螺旋星系的彼端！大批将领需要在前线拼杀，但后方广大的新开疆土也急需强有力的领军坐镇。不能上战场又领军经验丰富的布鲁赫无疑是最佳人选！
　　另一方面，高大胖已经临近预产期，萨恩星本土科研所分娩经验全无，更糟的是所有血族都无法抵抗人类的血液诱惑力，未来那一场生产，可想而知，会十分惨烈……相比之下，已经纳入萨恩星殖民地的阿蒙拉星，不仅拥有了解人类知识又不怕血味的医生，而且环境相对安全，对于待产孕妇来说更适合将养居住。
　　而乔凡尼的探访和其他血族贵族的旁敲侧击也让布鲁赫不厌其烦，防不胜防。单独将高大胖留在这样的国内，他不放心，不如随身携带，反而避免了很多麻烦。
　　于是，血族开拓战后方作战指挥中心正式选址于阿蒙拉星，新任指挥官布鲁赫公爵将于十四小时后上任——携带家眷。高大胖同志的军队之旅，即将展开……     

遗忘的世界

　第五十二滴血

　　《科勒随军手札》01：
　　高小小夫人病倒了。
　　外面盛传是因为梵卓亲王被强制休眠，繁育者伤心过度，精神抑郁，才会病倒。新鲜的地球式爱情滋润了无聊又没节操的血族，转瞬间“伤心”“抑郁”之类的词就成了网络流行语。而梵卓大人在刑场说的那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甚至光荣入选本年度十大最煽情泡妞句式！一时间萨恩星全球掀起中文学习热……==
　　但事实上，并不是那么回事。
　　我想夫人之所以生病，大概不是因为亲王，而是因为布鲁赫大人。
　　虽然大人为携带繁育者出征罗列了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担任他的副官三百多年，我很了解这个男人——他八成只是想把喜欢的东西带在身边而已。多半只想着什么“好不容易弄到手，怎么可能再分居两地？当然要每天看得到，随时摸得着，最好是关在笼子里藏起来自己悄悄养”之类的……
　　可惜有些生物，是不适合关起来养的。
　　阿蒙拉星拥有宇宙知名的美丽原野和乡村，本是疗养胜地，但如果无法出门，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夫人唯一的爱好盆栽种植，在圣地**事件之后就被全面禁止；而为了胎儿健康着想，居住地里所有含有辐射的电脑、电视、收音机，或者其他任何当今社会可供娱乐的电子机械全部禁用；就连书籍也被严格筛选限制，干净无趣得让人忍不住掬一把同情泪；在这样笼中鸟一般枯燥的安胎生活中，夫人唯一的乐趣大概就是跟其他生物交流一下了。问题是，布鲁赫大人那样的男人，不仅要自己看得着摸得着，还不许别人看，不让别人摸……如此这般，正常的人际交往便也断绝了。
　　兰卡博士已经逃亡在外，夫人现在的主治医生是阿蒙拉本地雌性，名字叫古娜。根据其背景资料来看，这个古娜似乎曾经还是夫人在这个星球做学徒时的朋友。布鲁赫大人特意指定了这个人选，我大概猜得到他的意思。不过很可惜，由于之前的萨恩星军队占领行动，这位被占领地的雌性似乎对血族抱有恨意，虽然出于阿蒙拉人纯良的天性和从前的交情还不至于伤害夫人，但也不肯跟她说话了，每次都是例行公事般检查完就走。
　　在已经一片空旷的人际关系下，又被从前的友人讨厌，对孤单的夫人来说真是适得其反雪上加霜。
　　无事可做，无话可说。
　　这样闷着，不生病才奇怪。
　　“为显示占有权而经常舔舐母狮子毛皮的公狮子，通常会造成两种后果：一是舔秃母狮子的皮毛；二是被母狮子反咬一口。同理，雄性过度的独占欲往往无法让雌性感受到爱意，反而会造成雌性的心理上的抗拒，如抑郁；或者生理上的抗拒，如发怒还击……”
　　——节选自萨恩星兰卡博士《论雄性独占欲在繁殖行为上的利弊体现》
　　阅读随感：那只小小的人类，不像是会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反抗的类型。所以布鲁赫大人啊，她大概快要被舔秃了……
　　宇宙历BL9530年/雨季/第二月/独月日
　　记于阿蒙拉星血族联军指挥总部
　　PS：军官食堂供应的艾尼玛浓缩血块太难吃了……
　　……………………
　　《大胖无聊随军日记》01：
　　BL9530年/7月/18日阴
　　被关起来了，很无聊。
　　古娜不搭理我了，有点伤心。
　　最重要的是，没她帮忙，我怎么逃跑？得想办法挽回我们的人兽之情啊……
　　布鲁赫总是搂着我睡，他身上太冷了，我感冒了。
　　今天发现辅佐官科勒居然有记日记的嗜好！下次要偷来看。
　　以上。
　　……………………
　　《科勒随军手札》02：
　　夫人抱着狐焰睡着了。
　　巨大的神兽软软的趴在地毯上的时候就像一块质量上等的毛皮，蓬松的尾巴盖住她蜷起来的手脚。藏得如此严实，害我找了一会儿才发现夫人在哪儿……呼，还好没开启最高警报……
　　自从生病后夫人时常会有些低烧，因为怕冷而格外喜欢靠近温暖的生物。身为冷血动物的血族在这方面是不占优势的。不过她粘的对象是动物总比是人要好些，上次那个被夫人迷迷糊糊抱住的阿蒙拉星狼头仆人死得真冤……唔对了，死者善后赡养费问题还要通知财务部处理一下，对夫人这边也该编个合适的仆人调职理由才好。
　　话又说回来，这只狐焰本身也是个麻烦，有它在中间妨碍，本来就不受欢迎的布鲁赫大人更难靠近夫人了。可是贸然杀了它，夫人大概会更生气。布鲁赫大人为此恼火不已，在议政会上弹劾乔凡尼亲王数次，可惜对方皮糙肉厚刀枪不入，大人也不便采取更强硬的措施。毕竟因为享有优先繁育权的事，布鲁赫大人如今在贵族中已经引起了不少嫉恨和不满。更何况还有心怀不轨的雷夫诺公爵在一旁煽风点火等着坐收渔利，此时并不适合与更多贵族起冲突……
　　狐焰突然翻了个身！低低的呜咽了一声，蜷到一边去低头舔自己肚子上被踢乱的毛。
　　嗯？被踢开了？夫人醒了么？
　　立即上前查看，发现对方并没有醒来，只是闭眼皱着眉低低呻吟，脸蛋红红的，呼出的气都很烫……
　　抽出温度贴，粘在她的额头上，跳出的数字显示低烧已经发展成了高烧。
　　联线通知医生立刻赶来。
　　联线汇报布鲁赫大人。
　　翻查地球人饲养手册，第五章十六条：高烧时的人类需要及时降温。（注：可以使用冰袋，请勿将患者直接塞进冰箱）
　　原来如此。
　　合上书，寻找冰袋。
　　发现已经用光了，冰箱里空无一物。
　　无奈思索三秒。
　　开门，钻进冰箱。
　　手放在夫人额头上降温。
　　对方迷糊中舒服的叹气，下意识挪动着靠近，搂住我的手臂不放，脸蛋也蹭上来……
　　配合之，弯下腰给出整只手臂。
　　磨蹭磨蹭，抱紧抱紧……
　　呃……
　　细细的脖子露出来了，粉嫩晕香，滚烫的脸颊贴着我的手心……
　　好像有点，糟糕……
　　靠得太近了，血气甜美得让我有点头晕……本以为这段时间天天随侍她身旁应该已经习惯了，没想到血液在高热下气味更浓，杀伤力竟成倍增强！
　　唔，完了，对方的脸越来越模糊了，我的瞳孔好像开始扩散了……
　　冷静！定力！
　　呃，牙好像伸出来了……不好，指甲似乎也……
　　“由于血族是味觉记忆生物，如果品尝过上等血液，通常无法再接受味道较淡的普通饮品。地球人的血味过于浓醇，如果没有相应的大批繁殖手段，并不适合广泛推广。否则容易造成杯血难求的供求失衡局面。”
　　——节选自经济部长乔凡尼亲王《地球人血液调查及市场应用可能性汇报》
　　阅读随感：简单概括就是，喝过一次，生不如死！
　　呜……来人啊！救命啊！！我要咬了啊！谁来救救我啊啊@￥%*&#！！（不对吧？==）
　　宇宙历BL9530年/雨季/第二月/三月日
　　记于阿蒙拉星血族疗养院
　　PS：今天不知为何，总觉得食堂供应的艾尼玛浓缩血块更难吃了……
　　……………………
　　《大胖无聊随军日记》02：
　　BL9530年/7月/21日晴
　　不好，被科勒撞见我和变大的小吱一起睡觉。
　　唯恐他意识到小吱为什么会变大的问题，故意缠住之，纠缠磨蹭，转移注意力。
　　成功。
　　布鲁赫把科勒拖出去呵斥了，也没注意到小吱变大的事。
　　大成功。
　　只是没想到真的变成高烧了，据说当晚我不但主动抱着布鲁赫睡觉，还四肢齐上纠缠不休……唉，丢脸。可是，今天他身上似乎格外凉爽呢……
　　……………………
　　《科勒随军手札》03：
　　难得的，夫人今天跟布鲁赫大人说话了。
　　“听说你要杀掉我的医生。”
　　“她治不好你。不称职的人必须承担失败的责任。”
　　“有你这样苛刻的上司，下属们真可怜……俗话说‘前七天后七天’，跟医生无关，感冒没有半个月是不会好的。”
　　“我不相信没有科学依据的‘俗话’。”
　　“……==”好无趣的男人……
　　“那些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新的医生明天上任。如果他依旧治不好你，我们总会给你找到下一个医生。”
　　“布鲁赫……你焦急什么呢？我只是感冒而已，放着不管也会好的，又不会留下什么影响你繁衍后代的后遗症，最多只会影响现在我肚子里胎儿的健康。反正孩子又不是你的，要焦急也应该是我焦急。”
　　“是不是我的有什么区别么？无论如何它都是血族珍贵的后代。”
　　“……真意外，连拖油瓶都可以接受，原来血族是这么大方的生物啊……为什么梵卓总是表现得很小气呢？”
　　“那是个性问题。”
　　不，是人品问题吧……==
　　“嗯，我想也是。布鲁赫你的心胸一定很宽大吧？单论品格，你的确比梵卓强得多，你做我Father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了……顺便说一句，虽然我讨厌你，但你的确是个好老师。”
　　“谢谢。”
　　“那么，我心胸宽大的Father应该不会因为我的主治医生动作比较慢就把她杀掉吧？”
　　“……不会。”
　　“很好。”
　　不是吧……大人您竟然这样就让步了？！
　　“在自然界中，拥有繁殖能力的雌性在两□往中往往会占据比较优势的地位，在对话上更为强势……”
　　——节选自辛摩尔长老《宇宙繁殖百观简记》
　　阅读随感：布鲁赫大人婚后的未来是……？
　　宇宙历BL9530年/雨季/第二月/双月日
　　记于阿蒙拉星血族疗养院
　　PS：布鲁赫大人还在郁闷静坐，军官食堂快关门了，我们今天大概要错过饭时了……（远目）
　　……………………
　　《大胖无聊随军日记》03：
　　BL9530年/7月/27日大雨
　　布鲁赫要杀掉古娜。
　　那怎么可以？
　　耍点手段救回来。
　　妈妈说，对男人要先戴高帽，再提要求。
　　爸爸说，妈妈说的很对。
　　……………………
　　《科勒随军手札》04：
　　夫人病好了。
　　布鲁赫大人担心她再憋出病来，允许其在血族控制范围内随意走动。
　　夫人提出想看看普通军官的一日生活，就开始像一条尾巴一般兴致勃勃的跟着我。
　　“咳，夫人，普通军官的一日生活没什么好看的，总帅的一日生活才比较有意思啊，去观察他吧。”大人一定会很高兴的，虽然大概表面上看不出来。而我也可以安全活到年假了，虽然大概希望渺茫……
　　“布鲁赫么？”夫人耸耸肩，“我实在不觉得除了面无表情的工作就是面无表情的坐在一边看我玩的无趣男人有什么值得观察的。”
　　“……”一瞬间，竟然无法反驳==。
　　男人太无趣了真是灾难……
　　今天跟我行礼的军官表情都很怪异。
　　汇报时的眼神不在我身上，而是统统越过我的肩膀飘向我后面的某人。
　　本想走快点甩掉她，但我一加大步伐，就能听到后面急促慌乱的脚步声和有点疲惫的喘气声……她是孕妇吧？如果累出三长两短的，我大概百死难辞。
　　今天，大概是我在指挥总部移动得最慢的一天……
　　“辅佐官大人，电梯来了，请进。另外还有第七分队的报告，这里……”
　　“等等。”
　　“嗯？”
　　“别关电梯门。”
　　“咦？为什么？”
　　“不必多问，按着电梯键，继续汇报。”
　　“？？”
　　少顷，她微喘着跑进来了，飘起的柔软纱裙拂过一电梯僵硬的军装……她倒是乖乖的站在角落，吸溜着手里的一罐饮料，问题是太过芬芳的血香，迅速填满了狭窄的电梯……
　　“好了，关门吧。”
　　不，看周围男人的表情，大概一点都不好。
　　……………………我是稍稍黑屏一下的分割线……………………
　　“夫人，您这样跟着我，我很困扰。”要在窄小的空间里同时放倒四个濒临暴走的职业军人真的很累啊……
　　“唔，对不起科勒。可是跑了半天了，我实在很渴……要不这样，明天我背个小水壶来，就不用耽误时间去买饮料让你等我了。”
　　“我想问题不在那里……==”还有明天啊？
　　“你讨厌我跟着你么？”她哀怨的仰头看我，然后低落的垂下脑袋，“那好吧，我自己一个人逛好了。”
　　我确信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人来人往的指挥部大厅里所有虎视眈眈的军官们是同时静止了一下的。
　　好吧，真的放这只肥羊入狼口，布鲁赫大人不会让我等到年假的，大概明天就得去太阳底下自裁了……
　　“等等！是我不好，请您不要一个人走，务必一直跟着我！”
　　“可以吗？喔科勒你真是个好人~”
　　“为，为人民服务……”算了，就把她当做比较尊贵的尾巴好了。
　　问题是，尾巴的问题总是很多。
　　“科勒，你们不需要吃饭吗？”
　　“需要。夫人请不要动那张桌子上的文件……军人有专用的军官食堂……夫人，那面墙上的立体地图也请不要碰，我好不容易把布军沙盘做好…的……”
　　咔嚓，哗啦……
　　“啊……对不起科勒……”
　　“算了==。请您过来这边坐下好吗？”
　　“喔……呐，科勒，吸血鬼的食堂是卖血的地方吗？”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
　　“那么是从装菜的大盆子里给每个人的餐盘里像浇咖喱那样舀上一勺血浆，然后窗口大妈欢笑着说‘不够再添，干血管饱，鲜血第二勺半价’之类的么？”
　　“……并不是那样==。”
　　“那墙上会贴什么‘节约光荣，浪费可耻’‘禁止在公共场合情侣喂饭’之类的标语么？”
　　“不会……难道地球会那样做么？”好诡异的标语==。
　　“嗯，好怀念的说……我高中经常吃食堂呢。”
　　我愣了一下。
　　因为这句话她是笑着说的。
　　两个月来我第一次看到她笑着说话。
　　我想，我大概找到能帮布鲁赫大人改善两人关系的突破口了。
　　“呐，科勒，你们都是几点起床呢？晚上也睡在棺材里吗？以你的军衔还需要值班之类的么？”
　　“军事作息是从日落到日出，如有特殊情况，白日也会作业。就算是军官也是跟普通士兵一样睡在休眠舱的，因为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节省空间，保证安全。至于值班，身为总帅副官我并不需要负责外部执勤。”但目前因为负责你的安全，所以会有针对宫殿的内部执勤。不过这个，还是不说的好。
　　“原来如此，”她领悟的点点头，然后仰头提问：“那你晚上都不需要去嫖/妓吗？”
　　“……==”
　　我真讨厌陪地球人……
　　当晚，大人盯着我的眼神很可怕。
　　“科勒，听说你让小小跟着你在馆内跑了一天？”
　　“不，那个，虽然是事实，但起因是……”
　　“不仅将一个孕妇累得气喘吁吁，而且在她面前打架斗殴！据说当时空间狭小，很容易波及到她？”
　　“的确空间狭小，但我并没有，而且当时的情况不允许……”
　　“不仅如此，你甚至在她请求离开的时候，还强行要求她‘务必一直跟着你’？”
　　“您听我说，那都是因为……”
　　“以上这些馆内的录音和其他军官都可以作证，你有什么解释么？”
　　“我……”
　　“百口莫辩，不白之冤，六月飞雪，众口铄金，三人成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以上节选自《地球成语流行100句?网络版》
　　阅读随感：我要辞职==!
　　宇宙历BL9530年/雨季/第三月/独月日
　　记于阿蒙拉星血族联军总部总帅办公室
　　PS：忽然注意到军官食堂的墙上的确有“禁止在公共场所随地咬人”的标语，大概从地球人的角度来看，这种标语也挺诡异的吧？（没错==）
　　……………………
　　《大胖无聊随军日记》04：
　　BL9530年/8月/1日小雨
　　全馆走遍，指挥总部大致构造了解。
　　军官站岗时间了解。
　　阿蒙拉星血族布军方位了解。
　　虽然考虑了食堂下毒的事，但没想到他们是派发凝固血块的，很难动手脚呢……
　　不知为何，布鲁赫今天晚上忽然拉着我的手去逛食堂。
　　只能想到这种约会地方吗？这男人果然很无趣。
　　就这样，各种文化差异和误解在异种生物之间及其内部微妙而复杂的继续着……今天的宇宙也很欢乐，欧耶！

遗忘的世界

第五十三滴血

　　示好，是雄性追逐雌性时最常用的手段。
　　“戒指？”
　　“是的，听说这是地球人宣誓结婚的必备道具。”科勒微微欠身，拉下托盘上的丝绒盖布，露出里面精致珍贵的红宝石戒指，“这对是特别定做的，采用最纯粹的侞比星上等红钻，不仅美观大方，而且还有调节人体血液循环的医疗作用……”
　　“不要。”
　　“咦？您不是说过喜欢红宝石么？”看电视购物的时候……
　　“科勒，你知道结婚戒指的含义吗？”高大胖皱眉支着下巴。
　　“当然，我查阅过相关文献了，伴侣契约的缔结嘛。其实是这样的，布鲁赫大人对于当初强行夺走您手上戒指惹您哭泣的事一直很介意，所以这次才特意……”
　　“弄个替代品？”高大胖无奈叹气，“我说科勒，不管你查的是什么资料，那本书都可以扔了。你们根本不明白，重要的不是戒指，也不是上面镶了什么宝石。”
　　“这样……那重要的是什么？做工吗？还是材质？”
　　“……”高大胖转身出门。
　　“莫非您更喜欢用圣地钥匙手工制作的那种？喂！等等我，您到底喜欢哪种？我记录一下，可以重新定做啊……”
　　而示好遭拒，是雄性追逐雌性时最常遇状况。
　　……………………
　　高大胖今天收到一只大件的礼物——花花龙。
　　老友相见，格外惊喜！
　　胖：“花花？！真的是你吗？”
　　花：“咕嗷——！”（胖胖！）
　　胖：“哇！你长胖了好多耶~”
　　花：“嗷！”（打击……）
　　科勒：“==咳，夫人，花花是幼龙，它只是长大了。”
　　大胖，激动的抱住花花的一只脚趾，“居然已经长这么大了！呜呜……你也长大了啊，时光飞逝啊，说起来已经两年多了，当初跟你分开的时候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啊，话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科勒：“两年前曾有个商人带着它来拜会布鲁赫大人，大人一掷千金连价都没讲就把它买下来养着了，似乎是期待日后能让某人开心一下。”
　　大胖：“科勒，那句‘连价都没讲’里面似乎饱含了许多怨恨呢……”
　　辅佐官科勒，掏出当年的财务账本默默计算……
　　胖：“……==”
　　“咕嗷~”花花低下巨大的脑袋，想像从前那样撒娇的蹭蹭大胖，却在碰到她隆起的肚子前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拦住！
　　“后退！”布鲁赫冷冷的挡在大胖前面，直视着飞龙的眼睛发出命令，“蹲下，把翅膀收起来！我带你来不是为了让你用笨重的身体压到她的，如果你胆敢惹出什么麻烦，我会立刻叫人给你套上缰绳送到前线去！”
　　“嗷……”花花委屈的看了高大胖一眼，鼻子里喷了喷气，拢起翅膀，闷闷的蹲下了。
　　“你做什么！”高大胖有点恼火的推开男人拦在她身前的手臂，“不要像训狗一样使唤我的龙，我很久没见它了抱抱它也不行么？”
　　布鲁赫：“你也很久没见我了，并没有要求抱抱我，我认为这不是必须行为。”
　　“==……”为什么这男人能用这张棺材脸说出这么不搭调的怨妇台词来？而且我们昨晚不是还睡在一起吗？什么时候‘很久没见’了！？
　　高大胖头疼抚额，“如果你不想我们接触，那到底是为什么要把它送给我？”
　　布鲁赫同志略微思索，果断道：“那我把它装在笼子里好了，你可以在玻璃墙外面看看它，如何？”
　　“……”大胖恼火拂袖而去！
　　花花，幸灾乐祸的：“咕嗷~~”
　　布鲁赫缓缓回头，冷冷的看了眼昂头摆尾的某龙，吩咐科勒：“今晚小小的菜谱就定为龙肉好了。”
　　无力的科勒：“大人，求求您不要再让夫人更生气了……”
　　弄巧成拙，是雄性追逐雌性时最易犯的错误。
　　……………………
　　“已经第九个月了，现在荷尔蒙的作用比以往都强烈得多，那么……”医生古娜合上体检文件，面无表情的望向正在系扣子的高大胖，“最近性/欲很旺盛吧？”
　　高大胖同志应声倒地！惊悚抬头，“你，你说啥？”
　　“不用尴尬，这对孕妇来说是很正常的事。长期没有性生活，荷尔蒙的作用曲线又在峰谷期，饥渴也是可以理解的。事实上现在胎儿已经完全稳定，基本发育完全，适当的□活动没有任何伤害，反而有助产的作用。你可以试试看，我想你身边等着跟你交/配的雄性应该不少，实在没有的话我也可以推荐本族的……”
　　“够了，不要再提那几个字眼了！”高大胖惊恐抱头，“我没有那个意思！绝对没有！”
　　古娜凝视她一会儿，无奈叹气：“性冷淡么？这也是个问题……”
　　“才不是！”大胖掀桌！“我又不是动物，想做就随便找一只来做！这种事我当然只想跟喜欢的人做！他不在身边我有什么办法？！”
　　古娜继续凝视她一会儿，点点头：“也就是说其实还是想做了？只是没有对象是么？”
　　“你到底是怎么听我说话的？”高大胖眦目欲裂：“是感情问题啊，圣洁的爱好吗！”
　　“你用这么可怕的明显是欲求不满引发暴躁的脸孔说什么圣洁的爱，实在让人一点认同感也没有。”古娜耸耸肩站起身，“别担心，我会安排的。保障孕妇身心健康平衡是我的职责。那么今天的检查到此结束，你去叫布鲁赫进来。”
　　“你的目的太明显了吧……”大胖扭头，看到布鲁赫，“==为什么你已经进来了！？”
　　一脸公事公办的布鲁赫，转向医生：“今明两天都空下来了。那么，我需要做到什么程度？有时间上的要求吗？深度呢？”
　　崩溃胖：“你不要一脸严肃的问这么猥琐的问题行吗……”
　　古娜：“只要孕妇没有感到不适都可以。”
　　布鲁赫：“很好。”
　　大胖：“不要无视我啊……我不想做啊！”
　　古娜：“这么抗拒吗？没办法，那只好换个人了。布鲁赫大人，您的副官有空么？”
　　布鲁赫：“……”
　　高大胖：“……”
　　那之后，科勒有一个星期没出现……
　　铲除其他竞争对手，是雄性追逐雌性时的常用手段。
　　……………………
　　高大胖在脚抽筋中醒来。
　　时间大约是凌晨，加了防护罩的卧室里一片昏暗。
　　其实怀孕以来，随着肚子越来越大，高大胖就如同其他孕妇一样，小腿抽筋也就成了常事。但这次抽得实在太厉害，她痛得几乎坐不起来！
　　当然了，横在她身上紧紧搂着她的某条胳膊，也是阻力之一。
　　疼得冒冷汗的高大胖扭头狠狠的瞪了一眼闭目沉睡的布鲁赫。那张安详的脸让她很想一拳挥上去……
　　本来我们严谨的布鲁赫大人是没有搂着人睡的习惯的。他总是穿戴整齐的入睡，睡姿永远是标准的棺材式，贵族般优雅的挺尸，起床的时候一身军装绝对连一个褶皱都没有，堪称贵族休眠礼仪的楷模！
　　相比之下，梵卓同志裸睡的习惯则源远流长（品质问题，跟高大胖出现与否无关）。当然了，从高大胖那儿习得了人类的“床”的构造之后，身为享乐主义的急先锋，梵卓亲王便立刻抛弃了干硬的棺材板，转而投入了柔软的床褥间……虽然这对血族来说属于没规矩没素质行为，但对高大胖来说，无论如何，肌肤的触感也是远远强过熨烫过的坚硬笔挺军装的。所以自然的，比起穿戴整齐的僵尸布鲁赫，高大胖更喜欢裸尸梵卓……（这？！）
　　全天负责保卫高大胖安全的副官科勒，比他的长官更先发现人类对床伴的选择倾向性问题。于是，当天工作结束的布鲁赫同志就收到了来自属下的礼物盒。内含丝质睡衣一套，教导如何利用睡姿加强宠物与主人亲密度的绘图指导手册一本。
　　血族的天才将军布鲁赫大人很快自学成才，并举一反三的迅速意识到那层薄薄的睡衣脱了更有利于缩短彼此间的距离……
　　所以很快，科勒就只送裤子了。
　　高大胖还在抽筋。
　　她推不开男人的胳膊，而自己巨大的肚子也让她动弹不得，脚趾几乎绞在一起的扭痛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声音带着委屈的哽咽飘荡在凌晨冷冰冰的空气里……
　　“你宁愿痛到哭出来，也不肯向我求助？”
　　布鲁赫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不悦扫过她的头顶。
　　“唔……”高大胖拧着眉费力的睁眼，从泪蒙蒙的睫毛缝隙里看到男人无声无息的起身，半跪在床上，单手轻握住她的脚，慢慢的来回活动着帮她缓解肌肉痉挛……他的动作缓和而细致，力道掌握的恰到好处。高大胖觉得就是自己亲自动手恐怕也未必有他做得好。
　　男人低着头的姿态沉稳而认真，好像在研究某种精密仪器一样全神贯注。窗外还未完全褪去的月光透过过滤层凉凉的落在他光裸的背上，滑过他结实匀称的肩膀和用力时微微隆起的手臂肌肉，在混沌的晨光中勾勒出一尊堪称完美的男性躯体的雕像……
　　高大胖费力的用手肘支着身体坐起来，对方垂下的头就在她的视野下方近在咫尺。男人军务繁忙，曾经利落的短发因为无暇打理长长了许多，此刻柔顺的落在肩膀上在昏暗的光线下流动着带着圣洁感的朦胧银光……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有一点像梵卓。
　　她下意识的伸手，想碰触他的头发。
　　布鲁赫却在这时抬头看了她一眼。
　　冷峻的眉眼，笔直的眼神。
　　跟她的丈夫是完全不同的人。
　　这是一张充满强烈男性气息的军人面孔，跟容貌华丽到妖孽程度的梵卓明明没有一点相似……
　　她收回手，轻声说：“你不用做到这个程度，我不会感激你的。”
　　他盯着她收回去的手，低声喃喃：“我不需要你的感激，我要的是别的东西。”
　　高大胖看了他一会儿，泄力的倒下去闭眼闷闷道：“不给。”
　　布鲁赫在黑暗中无声的笑了一下，然后贴着她躺下，伸手搂住她，将她扳成侧卧的姿势，让她的脊背紧靠在他的怀里，脸颊停在他的唇边……“侧卧的姿势对孕妇更好，这个睡眠姿势造成肌肉痉挛、呼吸不畅、呕吐反应的几率都比仰卧小得多。”
　　“你对待产知识了解得不少。”高大胖在他臂弯里嘟囔。
　　“梵卓可以背下整本地球语辞典，我当然也可以查阅一些阿蒙拉星的医疗典籍。”
　　布鲁赫慢条斯理的理了理怀里人蹭乱的头发，伸手拉过被子盖住大胖。他琢磨着这个时候是不是可以亲她的鬓角一下，因为从气氛上来说感觉很顺理成章，但从效率上来说他自己也不太明白这个亲吻有什么用，不是做/爱的前戏，也不是激情后的互相爱抚，为什么他会想亲亲她呢？
　　高大胖轻笑了一下，蹭动着翻过身，面朝向搂住她的男人，轻声道：“看，这就是你们之间的区别。梵卓会去学习我的语言，因为他在乎的是了解我的想法；而你则会去翻阅记载人类生育方式的古籍，因为你在乎的是地球人怎么生更好，还能生几个。”
　　伸手卷过身上的被子隔开两人，高大胖盯着对方的眼睛平静道：“所以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不了，也不想给。”
　　布鲁赫躺在原处，被从温暖的肌肤上推开，他刚刚灼热起来的身体迅速的在空气中变凉……
　　“就是这样。晚安。”她最后说，然后毫不留恋的闭眼睡了。
　　他依旧盯着她的鬓角，现在他有充足的时间来冷却吻她的冲动了……
　　良久，他只在黑暗中对她说：“记得侧卧。”
　　……………………
　　“记得侧卧？！在这样一段对话之后你就对她说这个？”乔凡尼单手抚额，“……我亲爱的布鲁赫大人，泡妞泡成这样你也真算是个奇葩了~”
　　“乔凡尼亲王，请注意您的措辞！”一圈立体屏幕环绕下的布鲁赫总帅咬牙握拳，声音难得有些狰狞！别怪他情绪失控，在萨恩星最高军政会议上被众人围观失败，可不是什么舒服事。
　　屏幕上的雷夫诺认同的耸肩，“我看梵卓完全可以放心的休眠个够了，估计十万年以后等他苏醒的时候，会发现布鲁赫还没追到他老婆呢……哈哈！”
　　“闭嘴，雷夫诺！”
　　“够了。”一直沉默的三长老终于发话，辛摩尔大人做了个众人稍安勿躁的手势，两手交握道：“请诸位不要过于苛责。人类与血族不同，是情感纤细的生物。在他们认为自己处于被利用的位置时，是很难敞开心扉接纳他人的。繁育者现在认为自己被我族当做繁育工具，自然会对布鲁赫有抗拒心理。”
　　“不能用更直接的方法吗？”雷夫诺露出嫌麻烦的表情皱眉轻哼，“为何一定要照顾繁育者的心理？按顺序进行交/配生产就是了，反正凭人类的力量根本无法与血族抗衡……切！得了，布鲁赫大人，你不用瞪我，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想着一样的事~呵呵，天天守着这么美味的合法所有物，你应该比我更心痒难耐吧？还装什么呢？”
　　布鲁赫冷淡的抬手，啪的关了雷夫诺的显示屏！“不要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是笨蛋……”
　　辛摩尔长老头痛的揉着太阳穴，“布鲁赫，现在是会议中，身为总帅请不要随便把人踢出去……唉，罢了，你的意思表达得也没有错，强行繁育的行为的确很愚蠢。如果母体受到伤害或者极度抗拒生产，那么无论是母体的健康状况还是漫长孕期中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都会对胎儿造成威胁。因此在这里先警告诸位拥有繁育权的贵族，日后严禁使用强制手段进行繁育，明白吗？”
　　众人纷纷应诺。
　　会议结束后的辛摩尔长老，第一次被他的学生恳请留下。仿佛多年前的课后一样，那时他的学生还把他崇敬的当作这个宇宙一切答案的来源。然而那骄傲的学生不再向他问问题已经很久了，因为他学会了自己去这个世界里找答案。只有真的碰壁了，无措了，才会回头看向他的导师，就像现在这样。
　　辛摩尔长老不禁感叹时光飞逝，同时也颇觉欣慰，无论如何，他还是他的Father……
　　“Father，”布鲁赫低头行礼问道：“我究竟该怎么做？强硬会被厌恶，示好也没有任何效用，主动靠近只会被拒绝。她执着于梵卓和两人之间的感情，顽固得似乎没有一点改变的可能。我究竟，该怎么做？”
　　“布鲁赫，我的孩子，你知道这世界上最强大的是什么吗？”
　　“宇宙爆炸能量？……黑洞逆作用力？”
　　“都不是。”辛摩尔长老凝视着他的学生，“这世上最强大的，是‘时间’。在这个宇宙里，没有任何能胜过时间的存在。感情也好，执着也好，漫长时间可以磨灭一切过去，也可以产生一切未来。而血族，是这个世界上最习惯于漫长时光的种族。在这一点上，人类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
　　的确，繁育者对梵卓的感情很深。可是在时间面前，什么都有可能。布鲁赫，你要记住，现在与她朝夕相对的人是你。她看到的，听到的，甚至讨厌的对象也只能是你。当你占据了她生命的大部分时，她已经无法忽视你。所以，用你的耐性去感化她吧。别担心，你绝对不会输，因为我们是血族，千万年的等待我们早就习以为常……”
　　耐性，是雄性追逐雌性时的必备品质。

遗忘的世界

第五十四滴血

　　其实辛摩尔长老的理论没有错，时间的确是最强大的——如果有时间的话。
　　布鲁赫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走的这么干脆利落。而且就在他以为渐渐开始有希望的时候……
　　而对高大胖来说，这只不过是她筹备了很久的必然结果。
　　从时间，到地点，到帮手，到退路，甚至麻痹对手的方式，她都考虑到了。曾经因为欠考虑而失去了一次绝好的英雄（？）救美（勉强算吧==）的机会，这一次，她不打算再失败。
　　时间回到两个月前。
　　劫狱失败后，乔凡尼亲王跑来做生意（误）探访的那一天：
　　高大胖：“喂，你打架厉害吗？”
　　乔凡尼：“……啊？”
　　高大胖：“那就交换吧。我给你令血族僵硬的药配方，但相对的，我要你的血。”
　　乔凡尼大人感兴趣的挑眉，大脑里则飞快的敲着算盘：“我的血吗？要多少？”（于是真的打算换吗？==）
　　高大胖：“一小管就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我要确认一下你的实力。”
　　乔凡尼微笑：“这个嘛……在帝都的贵族里来看的话，大概不是梵卓的对手。”
　　也就是说横扫其他人没问题是吗？==
　　高大胖：“成交。”
　　狐焰，是一种会根据获得的精气能量大小而变化攻击力的生物，当初血族第一高手阿萨迈的一滴血就让它变成了巨型杀伤性武器！乔凡尼的血虽然不如七的厉害，可变个加农炮出来还是不在话下的。
　　高大胖晃晃手心的血液采集瓶……嗯，劫狱必备攻击性武器准备完毕。
　　……………………
　　时间回到半个月以前。
　　高大胖说服（？）布鲁赫放弃处决医生古娜的第二天：
　　大胖：“这是什么？为什么送我项链？”
　　古娜：“算是你救我一命的谢礼。里面加了些药草，是根据安普留下的配方调制的，相信对你来说，会非?常?有?用。”
　　啊……是么，去味剂啊……果然在布鲁赫那里救下她是做对了！
　　大胖忍不住放松的笑起来：“呐，古娜，我们还是朋友吧？”
　　古娜，斩钉截铁：“不是。”
　　大胖：“……==”（打击！）
　　古娜：“你丈夫的种族侵略了我的故乡，这点我绝对不会忘记，我们阿蒙拉星人的记忆力一向是很好的，所以我大概会记恨上很多年。不过正因为如此，我也记得曾经我们一起在安普的药草房里编辫子的时光，也会记上很多年……”
　　大胖微笑：“是么，可是人类的记忆力可是很差的。比如，我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是谁送了我这条项链了~”
　　古娜满意点头：“那就好。”
　　高大胖把去味项链小心的放进盒子里……嗯，越狱必备消除痕迹道具入手。
　　……………………
　　时间回到一周前。
　　布鲁赫因为送花花龙送得不够彻底惹大胖生气之后：
　　布鲁赫：“小小呢？”
　　科勒：“夫人去温室森林里玩了，最近她似乎喜欢在那里散步，一玩就是一天。”
　　布鲁赫：“是吗？她喜欢那里啊……”
　　科勒：“是的。可是那个森林的树木太过茂密，夫人又太娇小，经常被植被遮盖住不见踪影，实在不利于摄像头进行监视，您看是否需要禁止她再去那里？”
　　布鲁赫沉默了一会儿。小小病怏怏的样子，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窗外的样子，和因为只能在笼子外面看一眼花花而生气的样子，纷纷滑过他的脑海……
　　“算了，随她吧，我们已经够拘着她了。”难得，有个让她觉得开心的地方。
　　科勒敬礼应道：“是。”
　　布鲁赫略思索了一下，屈指敲敲桌面，“核查一下整个森林，清除所有可能威胁她安全的昆虫和野兽！”
　　科勒：“请放心，那里没有那种东西。本来就是观赏性温室，里面都是些软绵绵的观赏性动植物而已。”
　　布鲁赫：“很好。我记得那个温室是密封的吧？再加固一遍守卫系统，她在里面的时候，一只冰蝇都不能放出去！”
　　科勒敬礼：“遵命。”
　　可是大人啊，这其实还是一种变相的软禁啊……
　　至于高大胖，当然不是为了呼吸负离子才去森林里踏青的。
　　这个温室是阿蒙拉人为了培育药用植被而建的，当初她曾经跟着安普来过很多次——从安普的制药小屋里。
　　发明了金字塔的阿蒙拉人是建筑的奇才，这座星球上有着太多至今还没被血族发现的地下通道。甚至房屋墙壁里都藏着密室！当然，高大胖对建筑学知道的也不多。不过现在，她只要知道森林中央向左走九步的第五棵树是通往小屋的密道入口，就够了。
　　在森林里一玩就是一天的假象，为逃离创造了时间。
　　而曾经的制药小屋，现在则被占领军改造成了供下级士兵娱乐的小酒吧。
　　那里，是有女性出现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的地方。也是闲杂人等众多，最容易趁换班时间混进军队的地方。
　　高大胖抚摸着紫色的树叶深深吸气……嗯，逃跑路线准备完毕。
　　……………………
　　时间来到三天前。
　　医生建议增加适量床上运动的当天晚上：
　　布鲁赫：“那么，开始做吧。”
　　高大胖：“==怎么可能做？不管是从心情上还是实际可操作性上都不可能吧！”
　　布鲁赫：“你不需要操心技术层面的问题，我会解决的。”
　　你想怎么解决啊？！
　　大胖，无力：“我，我先去洗个澡……”
　　布鲁赫倒是愣了一下，“洗澡……是表示愿意的意思么？”
　　大胖，拉着毛巾闷闷道：“不是，只是谨遵医嘱。”
　　大胖的背影消失在浴室门口，布鲁赫同志依旧愣在原地。
　　仿佛这个Yes来得太快，让他觉得有点不真实。
　　科勒，贴着耳朵悄悄话：“布鲁赫大人，我想夫人的意思应该就是同意了。恭喜大人，终于成功了！我立刻去准备！”
　　布鲁赫，略微迷茫：“成功了？我么？奇怪……成功是这么快就能得到的东西么？”
　　科勒：“大人……==”您已经被习惯性拒绝折磨成这样了么？
　　洗完澡出来的高大胖，诧异的发现某人居然笔直的坐在沙发上翻阅军报文件！
　　高大胖黑线……这算什么？故意摆谱么？（不，大概只是在试图找回真实感……）
　　甩甩头，一鼓作气率先脱掉热气蒸腾的浴衣光溜溜的钻进被子里，在沙发上男人灼灼的目光下别扭的调整了数次姿势，高大胖同志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其实还是很紧张的。可是要麻痹对手，就要先让对方吃到甜头，不下点血本是不行的。
　　“咳，那个，你在看什么？”紧张中的没话找话。
　　“前方战报……什么的……”勉强自我压抑中的胡乱回答。
　　“啊，好，好看吗？”愈发不知所云的提问……
　　“……还行。”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什么，满眼都是沐浴后水嫩嫩的粉红色，鼻腔里都是弥漫了整个房间的血香气……
　　“那个，诺菲勒他们还没打完仗吗？好，好像已经很长时间了啊。是，是吧？”随着男人的步步逼近，某人开始后悔“麻痹对手战略”，临阵退缩的试图扯开话题中……
　　“是啊，很长时间了……”完全没□扰，继续死盯着眼前的美味，口中念念有词的靠近中……
　　“如，如果是你去的话，应该很快就会获胜吧！诺菲勒那家伙真是毫无效率啊，果然将军什么的还是要你来当最合适了！科勒他们也很崇拜你的说！还说你是帝国领军奇才十万年难得一见！你看地球上的形容词都是百年难得一见换成吸血鬼就以十万年起价了真是宇宙文化差距大啊哈哈哈……”某人，已经紧张炸毛到口不择言==……
　　而布鲁赫，倒是在这番话后突然的安静下来了。
　　默默的在大胖的床边坐下，垂着头沉默良久，男人低声道：“是不是奇才都无所谓。但血族这一万年来的战争损耗太大，每一场战役都有统帅死去，可用的将领实在已经不多……你说这场仗打了很久，没错，真的是太久了……”
　　高大胖很少见到他抑郁难伸的样子，忍不住也安静了下来，默默听他说。
　　布鲁赫微微叹气：“如果是从前，戈菲、南雅尔、莉莉丝他们还在的时候，无论是谁都可以派去协助前线指挥。而前线的将领也不必孤军作战，最起码背后总有可以依靠的同伴……如果他们还在，这场战役绝对不会打这么久……”将手里的战报扔在床头，布鲁赫转向她轻声道：“你说如果我去，很快就会赢。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高大胖黑线……大哥，你也忒自恋了吧？
　　男人轻轻勾了一下嘴角：“不过，我大概没那个机会了。”
　　这个勉强可称为笑容的表情，充满了壮志难酬的苦涩，让高大胖不禁愣了一下。
　　啊，对了，他是他们一族最后一个人，一旦死了，就是灭族。身为一个将军，他却注定永远不能上战场……一瞬间，她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可是，如果你有了后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对吧？”她轻声说，抬眼盯着他的眼睛，“所以我是你最后的希望，对不对？”
　　他看着她，也轻声说：“不，你是整个血族最后的希望。”
　　高大胖忽然微微震动！
　　她第一次意识到，那个一直纠结于恋爱结婚生子追求平凡人小幸福的自己，从某个角度来说是很自私的。只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关注自己一个人的爱情。而对方在乎的，却是一个家族的延续，一个星球的未来，一个种族的存亡。相比之下，高大胖莫名的觉得自己很渺小。
　　其实仔细想想，带着身为“血族希望”的她远走高飞的梵卓也是很自私的。他对待血族远远没有布鲁赫那种赤胆忠心忧国忧民的热情。倒像是一个历尽千年的冷眼旁观者，看透了规律和消亡，已经懒得再去拼搏去改变，只百无聊赖的找些自己感兴趣的事做做，打发一下没有尽头的时间……不知道是不是那永不消磨的记忆耗掉了他的热情，铸造了他潜意识的冷漠。
　　高大胖叹了口气，伸手主动抱住布鲁赫，缓缓偎进他怀里，低声说：“来做吧。”
　　男人微震……
　　她靠在他胸前继续说：“我会把这个孩子顺利生下来。然后，我答应你，一定会给你一个后代。可是我有一个要求：那之后，你要放我离开。我只是个小市民，没有那么高的觉悟。看着你们灭族我做不到，但更重要的还是我自己。”她仰头亲亲他的下唇，“所以我给你们一个孩子，就一个。”
　　布鲁赫沉默着接受了这个轻得如同羽毛拂过的吻，然后抬手，缓缓的，坚定的，推开她！
　　“那算什么？怜悯我么？”
　　被拒绝的高大胖完全愣住，“……什么？”
　　布鲁赫站起来，眼神变幻莫测的俯视了她一会儿，最终面无表情的拉过床单盖在她的身上，淡淡道：“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也不打算放你走。如果你没准备好留下，我可以等。无论多久，我都能等。但你带着怜悯的施舍，我不要。”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高大胖呆坐在原地，良久，长出一口气，“唉，圣母的尺度真难把握啊……”
　　低头看了看从对方怀里摸出来后就压在床单下的圣血族徽章，高大胖挠挠头……嗯，那么，中央指挥楼各层通行证，入手~
　　……………………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
　　并没发现他军装上的众多徽章里少了一枚的布鲁赫，刚刚接到诺菲勒大战告捷喜讯的同一时刻：
　　高大胖正披着戴帽子的斗篷，坐在小酒吧的吧台前，盯着墙上的投影钟默默的倒计时。
　　梵卓被行刑前告诉她的那句话，因为要防着其他人听见，说的很暧昧，像在念诗一样打着哑谜。凭着凡人的智商，大胖同志花了一点时间才想明白那句话的含义。
　　他说：“打开睡美人城堡的钥匙在宇宙的彼方，收藏了爱的回忆的地方。”
　　“睡美人”的故事是当初在欧德小屋时她讲给他听的，此时用来比喻被迫沉睡的梵卓倒也合适。“打开城堡的钥匙”应该是指开启圣地的钥匙吧？说来那枚七给的银色硬币后来的确再也没看到过，估计是被梵卓收起来了，但是收在哪儿了呢？“宇宙的彼方，收藏了爱的回忆的地方”高大胖想了很久才想到，那大概是指他们蜜月旅行时在炅煛宇宙尽头的梅尔星上租的那个邮箱。那么钥匙，大概就在那里吧？
　　那个邮箱的密码的确只有她知道，藏在那里的话，倒是个万无一失的好地方。只是梵卓，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留了后手了吗？可怕的男人……
　　唔，不管怎么说，先取回来吧。
　　血族的军用运输舰每天在后方基地和前方各个占领星之间往返着，开往梅尔星的船并不多，但偶尔也有。高大胖上次跟着科勒在指挥总部乱跑的时候，就悄悄的背下了阿蒙拉-梅尔航班表。而今晚，一个小时之后，就将有一架宇宙飞船起航前往那里。
　　高大胖耐心的等着，同时在心里默默回忆着航班登机口的位置和整个指挥大楼的构造图。正如科勒所说，军队的作息是日出而休，这个时间来小酒馆打发时间的士兵们，多半是换班之后睡觉之前来喝上两杯的，那之后就会回到科勒提过的那个集体休眠舱。而去往那里的路上会经过她要去的登机口。所以到时只要跟着醉醺醺的士兵们走过去，就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至于到了船上，凭着她顺到的那枚贵族徽章，驾驶人员必定会给她安排一个不错的休眠舱。飞往梅尔星的航道上常年盘旋着严重的磁风暴，一旦起航，便很难再和总部联络上。这对她来说，反而更安全一些。
　　对自己的计划和准备都很满意，高大胖心满意足的又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药酒。充满植物清香的酒味让她有点沉醉。这个酒是古娜推荐的补血药酒，很适合孕妇饮用。不过高大胖倒是没想到，区区果酒的后劲儿却相当的大，大到让她的视线都有些模糊起来，甚至有种错觉，总觉得酒保似乎一直盯着她……
　　可惜，那不是高大胖的错觉。
　　其实从她跨进这家酒吧开始，酒保就盯着她了。
　　在这样一个布满缺乏教养的下级士兵和聒噪的卖笑女的地方，她的一举一动，仔细看都非常突兀。而酒保，碰巧就是这样一种经验丰富眼睛够毒的职业。
　　在酒保先生看来，这个尽量让自己不起眼的少女，坐下的时候姿势标准脊背笔直，两脚文雅的并拢微侧，两手总是乖乖的交叠着放在膝上；一口标准的帝都官话，点酒的时候甚至会对酒保说“请”和“谢谢”；身上没有一点劣质烟草的味道，黑色的头发柔顺干净，散发的完全不是军队标配洗发剂的香气；喝酒的时候每一口都控制得恰到好处，绝不发出粗鲁的声音也不会溅出一点飞沫；放下杯子时会用手指流畅的轻垫一下，动作优雅，不发出一点声响……完全，就像是一个受过严格礼仪教育的贵族！（礼仪老师布鲁赫，乃可以瞑目了==）
　　一个疑似贵族的女孩却出现在下级士兵聚集的酒吧，全身上下都蒙在斗篷里，而且还是奇怪的黑发，实在让人无法不在意。
　　酒保微笑，主动上前搭话：“要再来一杯么小姐？”
　　“啊？呃，不了，谢谢。这酒后劲儿很大，喝多了会头晕的样子。”
　　“这样啊，那么要不要我给您倒杯冰水？”
　　“啊，好的，请多放点冰块。”
　　“没问题，请稍等~”
　　酒保转过身，一手取下架子上的冰桶，另一手则灵活的将他的“在意”敲打在电脑键盘上，然后发给了付钱让他留意的人……
　　……………………
　　时间回到现在。
　　科勒慌张的向他的上司汇报了高小小在温室森林里失踪的消息之后，布鲁赫的脑海中出现短暂空白的同时：
　　高大胖在登机口被拦住了。
　　贵族的徽章没能让她顺利进门，反而引起了安检人员的怀疑。
　　“贵族的下属？哪个贵族的？”那个红色头发的年轻军人抱臂皱眉打量着她，“看你黑色的头发和眼睛，应该是半血族吧？阿蒙拉星上能养得起半血族宠物的贵族，只有总帅大人。”
　　大胖心虚的小声喏喏：“我，呃，其实我就是……”
　　红发军人大声的嗤笑：“哈，你想说你就是总帅大人的宠物吗？所有人都知道总帅大人自从接收了繁育者之后，别说宠物了，连床伴都一个不留！你如果要装成总帅的爱宠，起码也该先打听清楚啊~”
　　高大胖愣了一下，心里翻腾过奇怪的感觉，嘴上只喃喃的应付着：“我，我其实并不是总帅的……”
　　“？”红发军人挑眉，脸上的表情已是全然不信，“那么你到底是谁的下属？报出直属长官的名号来！”
　　“我，这个，我……”
　　“她是我的人，放行吧。”
　　突然插入的男人的声音让两个人同时浑身激灵的回头！
　　看清了来人是谁，红发军人立刻绷直了脊背立正敬礼！“长官！”
　　高大胖则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怎么是你……”

遗忘的世界

第五十五滴血

　　小小坐在椅子上，无意识的抚摸着手指上的银色戒指。
　　上次赠送戒指被拒之后，布鲁赫并没有气馁，很快就打造了第二副出来，到底硬套在了她手上。这次铸造戒指的材质居然是开启圣地的银币的一半，比梵卓墓地钥匙的分享权还要大手笔。工艺细腻，纤细精致，华美无双，远远胜过梵卓随手扭的那个小十字架……高大胖不明白布鲁赫一个大男人干嘛这么执着于这种小细节的攀比。
　　“瞧！她在抚摸自己的手指呢……”“细微的动作也能做，真的是人形的呢，跟血族几乎一样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繁育者，跟传说的不太一样嘛……”“可是好像的确可以生产后代，你看她的肚子……”“我听说人类是很香的，怎么没有味道？”“估计带了某种去味剂吧？真的有味道长官还敢让她坐在这儿吗？”
　　周围的目光越来越炽烈了，高大胖不自在的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脑袋垂得更低。
　　军用宇宙舰的前台大厅里，陌生的军官来来往往，经过时都悄悄瞄上两眼独自坐在前台沙发上的某只声名远扬的人类。同时在心里各自疑惑，为什么它会在这儿呢？
　　“喂！你们几个不要在这儿围观了，都没事可做吗？”
　　“咦？古雷副将！”“是！对不起长官！”“我们马上归队！”
　　驱散了围观人群，古雷依旧带着那脸略嫌不正经的笑容走到高大胖的沙发旁，微欠身行礼：“失礼了夫人，抱歉让您久等，临时接管巡航舰需要一些手续，所以诺菲勒大人要晚点过来。”
　　高大胖乖乖摇头，“没关系。不过，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的，在登机口被拦住本以为逃跑失败了的高大胖，居然意外的碰到了老熟人，本该在前线指挥战役的诺菲勒！更诡异的是，他居然什么都没问就把她带上船了！
　　听到小小的疑问，古雷略微诧异：“怎么？您还没听说么？前方战役大捷，左右臂螺旋星系已经实现全线占领，这一次的殖民计划顺利完成，现在只剩交接仪式和庆功宴了。”
　　高大胖愣愣：“打赢了？”
　　古雷微笑：“是的，打赢了。因此现在所有远程运输舰都被临时征用来运载前线士兵回总部整编。所以很遗憾，这艘舰船不会开往您计划的目的地梅尔星，而是要去前线。”
　　高大胖变了脸色……
　　“原本计划是这样的，不过嘛”古雷瞥了她一眼，“居然在这里遇到您，也许将军现在的计划有所改变也不一定。”
　　那是，什么意思？
　　满心疑惑的大胖同志被一路领到舰船的指挥舱。舱门一开，高大胖就瞪大了眼睛！
　　宽敞的指挥室里一片造型简洁的银色，整面透明的舱壁外便是浩渺无际的宇宙星空，站在这个空间里，仿佛漂浮在太空中，让人震撼眩晕得头重脚轻……
　　在视觉冲击下下意识向后跌坐的高大胖被里面走出的男人一把拉住手臂！轻揽着腰搂进怀里……“已经怀孕的人可不能随便摔跤~”
　　“诺，诺菲勒？”
　　许久不见的暴躁少年，此时穿着总帅的军装，脊背笔挺，眉眼冷峻，在夜幕的映衬下，完全褪去了青涩，看起来就像个成熟的大男人。也许是眼神，也许是笑容，也许是背景效果的作用，让高大胖总觉得对方比刚刚在舱门前相见时更加高深莫测……
　　“很久不见，你似乎瘦了些。”诺菲勒挑眉，“我听说孕妇应该会为了胎儿储存营养而变得胖一些才对。怎么？忙着计划逃跑所以吃不进东西么？”
　　高大胖沉默。很明显对方已经知道她是要逃跑了。他会怎么做呢？把她押送回去还给布鲁赫，还是顺手占为己有，还是干脆原地抽了，放她逃走呢？
　　诺菲勒转头吩咐指挥室里正在操作飞船的军官们：“你们都出去。古雷，你也是。”
　　古雷：“将军，我是您的副官……”
　　诺菲勒：“我说出去。”
　　古雷：“将军，有些事还是不要贸然……”
　　诺菲勒：“古雷。”
　　古雷：“是。”
　　诺菲勒：“滚出去。”
　　……………………
　　“为什么站得那么远？”诺菲勒背着手站在透明舱壁旁，凝视着外面的夜空，声音在空无一人的指挥室里回荡……“靠过来些，我不会吃掉你的。”
　　高大胖一动不动。大灰狼对小白兔也是这么说的，还不是该吃就吃？
　　撇过头瞄了一眼警惕的缩在角落的高大胖，诺菲勒嗤笑：“你现在怀着孕，我能把你怎么样？只是想跟你说说话而已，过来吧。”抬手轻轻拍了拍身边的操作台，“坐在这儿。”
　　高大胖瞅瞅他，转头看了看操作台，目测了一下高度，沮丧道：“我爬不上去。”
　　诺菲勒愣了一下，旋即大笑出声，俯身抱起大胖直接放在了操作台上，埋在她颈窝里笑个不停，“你还是一样没用啊……人类的身体总是这么小小的呢，真可爱……”手掌顺着她的脊背腰肢拂过，男人轻声道：“呵呵……如果我是人类的话，大概会很受欢迎吧？”
　　高大胖本来很想反驳他，就算沦落成人类，受不受欢迎也是要看个性的。然而随即又想到貌似现在男人只要脸好看基本就可以天下横行！再看看诺菲勒那张轻松秒杀六岁到六十岁的英俊少年脸孔，索性噤声了……
　　男人的手掌继续向下，试探着摸了摸高大胖隆起的肚子，“这里有一个生命吗？真不可思议……嗯？！”诺菲勒惊讶的抬头，看了眼小小，不确定道：“刚刚它好像动了一下……”
　　而高大胖，比他更惊异！
　　要知道，从怀孕到现在，她还从来没出现过所谓的胎动。之前她都是自我安慰因为是吸血鬼的后代嘛，也就是半个僵尸，所以不动也是正常的……没想到，今天居然突然动了！
　　“我也不确定……你，你再摸一下！”
　　诺菲勒很配合的再次抚摸了一下，高大胖肚子里的小胎儿不负众望的再次给了点反应。新奇的反应让两个人都很亢奋，尤其是从未见过孕妇的诺菲勒，本来略带冷漠的口气也缓和了下来，忍不住多问了几个关于这个小生命的问题：
　　“它什么时候才会出生？”
　　“预产期是在下周，应该很快了。”高大胖略带幸福的抚摸着肚子。这是第一次，她有了要赋予世界一个新生命的真实感，这种真实感让她莫名的很自豪。
　　“喔……”诺菲勒若有所思，“它是梵卓的孩子，长得会像梵卓吗？还是像你？”
　　高大胖：“=  =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么，它叫什么名字？”
　　高大胖：“男孩的话就叫亚当，女孩的话就叫莉莉丝。”
　　诺菲勒愣了一下。
　　高大胖继续说：“本来如果是女孩的话是打算叫夏娃的，可是听了兰卡的圣经进化论，我决定还是不要给它起个人妖的名字了。”
　　诺菲勒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你还不知道它的性别么？”
　　高大胖摇摇头，“研究院怕透视激光给未知的人类血族混血儿造成什么可怕的变异，而阿蒙拉星的医术是天然派，不主张生产前探测胎儿性别。”
　　诺菲勒：“你没想过有雌雄同体的可能性么？”
　　高大胖：“别说那种惊悚的话啊。”
　　诺菲勒笑起来，“开个玩笑而已。不过，既然已经临近产期，在这个时候逃亡不会太危险么？”
　　“正是因为马上要出生了，才不能再等下去，必须马上逃走。”高大胖转过头，凝视着隔离罩外无边的夜空，“我有预感，我的孩子很可能会继承我的血液或者生育能力，而无论是哪一样，都足以让它因此被囚禁在血族城堡里一辈子。就算它什么能力也没有，我也敢肯定，只要它一出生，就会被长老会研究院带走，然后在实验室里度过一段漫长的时光，甚至可能是一辈子……身为一个母亲，我不能允许那样的事。我希望我的孩子拥有正常的童年，一生能按自己的意愿过活……我想尽可能的保护它。”
　　诺菲勒垂目俯视她良久，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低声道：“好，我帮你。”
　　高大胖捂着额头诧异抬头：“你帮我？为什么？”
　　诺菲勒：“你是要问理由，还是要接受我的帮助？”
　　高大胖沉默，随即严肃道：“你要怎么帮？”
　　诺菲勒：“我不会把你遣送回阿蒙拉星，这艘飞船的目的地是前线，抵达后的机场停泊着不少战役中收缴到的敌方小型舰，如果其中一艘失踪了，相信不会有人注意到。而就算有人注意到，因为是敌方战舰，我们并没有收编在册，也无从追踪起，所以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至于看守失职的错误，在战役获胜的功劳下两者相抵，我应该也无需承担什么责任。更可况最开始弄丢了人的，可是布鲁赫自己。”
　　高大胖点头：“不愧是梵卓教出来的手下，果然够无耻。”
　　诺菲勒：“哪里哪里。”
　　……………………
　　布鲁赫接通本舰指挥室的时候，高大胖正捧着一本战舰驾驶速成手册昏昏欲睡的研究。
　　她很诧异自己居然在白天就困成这样。这也让她意识到，也许自己进入这个指挥室时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并非只是因为视觉冲击……仔细想想，她从在酒吧里就开始头晕眼花了。这种眼前迷蒙，四肢迟钝的感觉……莫非，真的是喝醉了吗？
　　“布鲁赫长官，别来无恙”
　　指挥室里突然响起的诺菲勒的声音，把半梦半醒中的高大胖惊得一激灵！
　　随着唦唦作响的信号连接声，布鲁赫铁青的脸孔出现在了屏幕上。
　　“诺菲勒，小小在你那里？”
　　“呵这么快就追查到了，你还真卖力呢”诺菲勒懒洋洋的支着下巴，坐在指挥员的椅子上，“是的，在我登机前碰巧遇到她。担心她是要逃跑，就干脆抓起来带走了。长官您应该奖励我啊~”
　　布鲁赫冷哼：“不必嘻皮笑脸，你以为我是傻瓜吗？如果真的担心她逃跑，应该立刻将她遣送回联军总部，而不是带走！”
　　“嗯能让区区人类溜出来的联军总部，看守能力实在堪忧。我怎么能放心把血族贵重的繁育者送回那么漏洞百出的地方呢？”
　　“你……”
　　“别担心，布鲁赫长官。小小我会带到前线指挥总部，刚好庆功宴也会在那里举行，您过来的时候就可以见到她了，不是么？”
　　咦……？高大胖诧异抬头，他不是说，要帮我逃走的……
　　布鲁赫微微皱眉，透过屏幕凝视着面带冷笑的诺菲勒，“我不信任你，诺菲勒。”
　　“你不必信任我。”诺菲勒轻笑，伸手捞过有点浑身发软的小小，抱在怀里故意展示给布鲁赫看，“你只要知道，你要的人在我这儿，想要回去就过来取就够了。当然了，如果没有能力取回去，那么按照血族的规则，这个东西就该归有能力保管的人，不是么？”
　　好像有点……不对劲。高大胖挣扎了一下……
　　布鲁赫的视线扫过男人搂着她的手臂，冷冷开口：“不必等到晚宴。是我的东西，我马上就会拿回来！”
　　啪的一声屏幕调暗！只留无规律的雪花在上面唦唦的闪动着……
　　高大胖垂头喃喃：“你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帮我逃走，对不对？”
　　诺菲勒并不否认的亲了亲她，把她抱起来，轻轻放在了指挥室唯一的软椅上。
　　高大胖愤恨的抓着他的衣领，“你骗我……”
　　诺菲勒轻笑：“呵……我骗的人多了~”
　　越来越强烈的困意袭来，她终究撑不住，慢慢阖眼睡了过去，抓着骗子的手，也松了……
　　……………………
　　高大胖仿佛一直陷在一个仿佛真实又仿佛虚假的梦中。沉沉浮浮，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有的还活着，有的已经死去了。腹中不时传来阵阵疼痛，让她在半梦半醒中又不断被拉回现实来……
　　最后一次被拉回来的时候，她听到了男人激烈的争执声。
　　“……从之前我就觉得不对劲。您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当初第七分队发现繁育者的时候您居然让我首先通知布鲁赫将军！说什么这是血族应尽的义务，全萨恩星都知道您跟布鲁赫将军一向不合！您当时那么做，只是为了把他引过来吧？因为您知道梵卓大人不会轻易放手，所以一定会有一场恶战，只是您没想到三长老会跟过来，结果事情完全脱离控制变成一场单方面的缉捕行动了对不对？”
　　“古雷，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是吗？那么这次又是为了什么？故意挑衅布鲁赫将军让他到前线来，争夺繁育者吗？我不觉得您对繁育者有那么强烈的执着，因为我知道您心中的第一位一直是……”
　　“古雷，你的废话太多了！”
　　“……将军您，只是被我说中了才恼怒吧？身为辅佐官，我有义务从旁纠正您的言行。本来无论是争夺繁育者还是跟布鲁赫将军作对的事，我都不想干涉您，但如果在这些旁门左道上投注过多的精力，我就必须及时提出劝谏。毕竟，身为将军，您有义务以军务为先。”
　　“你指什么？”
　　“您明白我的意思。这次索纳斯星人全面溃败本来就迅速得有些奇怪，它们与血族征战多年，实力强劲，不是这么轻易就会被击溃的种族。然而获胜后您却不专心处理疑点加强戒备，反而接到了一条总部发来的内线汇报就丢下前线事务直接飞回去堵人！我军阵地的机场上停满了敌军的战斗舰，您不加快清理收编工作，反而带走了所有分队长官，留下一大摊未竟事务就撒手不管，专心准备什么庆功宴……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您太玩忽职守了！”
　　“古雷。”
　　“是。”
　　“你啊，真是一个优秀的辅佐官，尽忠职守，观察细致，头脑灵活……”
　　“什……？谢，谢谢……”
　　“可惜啊，你不知道从古至今，太聪明的人，总是死得很快吗？”
　　锋利的指甲突然穿透肌肉皮肤的扑哧声，滑过紧闭着眼的高大胖的耳膜！
　　一瞬间，那种可怖的杀气让她肌肉紧绷，浑噩全醒！
　　“将…军……？咳……咕……”
　　有血哽在喉咙里的声音，滴滴嗒嗒落在金属地面上的声音，也许还有飞溅在透明防护罩上的声音，可是高大胖都分不清了……
　　“呐，古雷，你照顾我这么久，也算有情有义，我不会毁了你的核的……”诺菲勒的声音轻轻的飘荡在充满血腥气的指挥室里，在一片黑暗中温柔得让人浑身战栗！“……不过，今生还是……永别了”
　　重物倒在地上的声音，渐渐微弱的咽气声，灰化的飒飒声……
　　近在咫尺的死亡气息让高大胖畏惧又无可忍耐的微微睁开眼睛，在睫毛的缝隙里惊恐的窥视……
　　胸前开了个洞，浑身是血的古雷，正在空气中渐渐的化成灰烬……
　　面无表情的站在他旁边的诺菲勒，银发淡淡的色泽在星光下显得很冷酷，被蓝色的血沾湿了的右手上，锋利的指甲还未收回，鉴赏般轻轻拈着一颗带着微光的核，血色的瞳孔略带笑意的瞟向眯眼偷看的高大胖……
　　“醒了么？醒的还真不是时候呢”
　　妈妈，救命！

遗忘的世界

第五十六滴血

　　危险的气息，带着鲜明的血腥气缓缓靠近，笼罩了小小的呼吸……
　　诺菲勒俯身压住抵死装睡的某人，撒娇的小孩一样枕在小小的颈窝，轻笑……可怕的呢喃清晰的在她耳侧响起：“不用装了，你都听到了对不对？”
　　高大胖喉头紧张的咕嘟一下，小声道：“没，没有。孕妇的记性都是很差的，我其实已经忘了你们在说什么了，真的！不，应该说本来就没太听懂，真的真的！”
　　男人不置可否，仿佛漫不经心的用手指玩弄着她散在颈侧的发丝……
　　高大胖只能听到空气中自己紧张的呼吸声……
　　血族高大结实的身体很沉重，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而肚子里，似乎也越来越疼……
　　“诺菲勒……”她小声恳求。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吻了吻她的嘴唇，男人轻笑，“你是我重要的诱饵。三年。当初约好的，现在时间刚刚好，不是么？”
　　她惊讶的看他……从那么久之前，就开始计划了么？
　　“我要杀的只是布鲁赫，”诺菲勒松手，缠在他指间的黑色发丝零零落落的掉下来，“不过，如果你碰巧被波及，不幸也死了，我是不会管的。”
　　他笑得毫无罪恶感。
　　高大胖一时失语……沉默了半晌，终究忍不住出声问：“可是布鲁赫是血族统帅，你杀了他，不就是背叛了血族？”
　　“那又如何？”诺菲勒笑着坐直了身子，“反正我早就背叛了血族了。”
　　她惊异的瞪他！
　　男人抬手指着防护罩外星辰浩渺的宇宙的彼方，“契约在莉莉丝死去的那场战役之后就已经订立。我曾发誓要布鲁赫付出代价，如今就是支付的时候了！
　　说来有趣，我是血族里最积极叫嚣要杀死布鲁赫的人。可是也许正是因为我把愤怒如此直白如此孩子气的表现出来，反而没有一个人当真。计划进行的这么顺利，连我自己都很惊讶。这么久以来，居然没有一个人怀疑我。就连一直在我身边的辅佐官古雷，也是直到今天才觉得不对劲。可惜，已经晚了~
　　现在有三分之一的血族军队在前线，那里，佯败的索纳斯星战舰和埋伏军队已经到位。另外三分之一的血族军队会在庆功宴的时候由后方军事总帅布鲁赫带到。想要全歼血族战力，就是现在了。
　　而布鲁赫，将作为首个把血族带入死路的统帅而载入史册！这个耻辱足以掩盖他之前所有所谓的战功荣耀。这样一来，即使我杀不死他，作为血族的罪人他也没有什么尊严再活下去了。既然他为了胜利的荣耀什么都可以舍弃，那我就毁了他的荣耀……这才是最棒的报复不是么？”
　　高大胖听得目瞪口呆：“你，你因为私人恩怨就要那么多无辜的血族士兵甚至是整个萨恩星给你陪葬吗？这样是通敌叛国吧？难道你一点爱国心都没有吗？”你可是个将军啊！
　　“爱国心？”诺菲勒疑惑的歪头，“，你是指对血族的效忠么？呵……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在乎血族怎么样？”
　　“因为你也是血族吧。”
　　“……那我问你，难道因为你是人类，就从来没产生过希望所有人都去死的念头么？”
　　“没有。”高大胖果断摇头，“我是好青年。”
　　“呵呵……真的么？”诺菲勒血色的眸子带着平静的邪恶盯着高大胖的眼睛，仿佛能直直的看到恶毒的最深处……“我听说，你在人类中也不算漂亮的，以人类的标准来说，你又高又胖，长得也不可爱，应该经常会受到不公平的对待吧？偶尔会被同类嘲笑的眼神扫过吧？是不是很少被当成女孩子对待呢？站在别的女孩身边从来没有自卑过吗？告诉我实话，难道你从来没有不甘心过，从来没有一次暗暗的恨过周围的人吗？”
　　高大胖愣住。
　　她想到自己的高中生活，想到“高大胖”这个带点嘲笑成分的外号，想到大合唱时总是被套上男生校服塞在最后一排，想到校园舞会时自己永远是幕后打杂的那个……她羡慕舞台上的女主角那飘飘的裙子，会在漂亮女孩的面前觉得自卑，也会为掩饰自己的身高体型而下意识的含胸驼背……
　　可是，可是，尽管如此，她也从来没有，一次也没有因此而希望所有人都去死过。
　　因为她相信改变的力量。她相信，只要努力，有一天她也会变得苗条漂亮，自信迷人。更何况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不以貌取人的一群人。
　　但诺菲勒的情况大概不同吧？他的身体不老不死也不会变，他所在的种族全民唯美且固执异常。就连半血族的兰卡，也是撩着头发满不在乎的鄙视说“那小子太矮”的……诺菲勒他没有“改变”这个希望可以相信。
　　“我……并不喜欢血族，从以前就不喜欢他们。总是追捧些徒有其表的东西，虚伪又傲慢……”诺菲勒望着窗外，“所以我不在乎血族，我在乎的只有莉莉丝。莉莉丝死了，其他的什么都无所谓了。”
　　这……这真是可怕的毁灭主义思想！
　　因为我最喜欢的没了，所以我不怎么喜欢的也都去死吧去死吧……这家伙简直任性得就像叛逆期的青少年一样！只不过青少年的任性无非是爹妈多花点银子，而他的任性却要全血族来买单！
　　高大胖头痛抚额，“你说的莉莉丝……是那个我们在温泉初次见面的时候你提到的女人吗？莫非布鲁赫杀了那个女人？”
　　“没有。但她是为布鲁赫而死的。”
　　那就更没理由报仇了好吗？！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掺和个什么劲儿啊！？
　　“她，她肯为他死，应该是很喜欢他吧？你这样报复布鲁赫，岂不是浪费了她的牺牲？”高大胖试图努力规劝之。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什么自愿牺牲……莉莉丝是布鲁赫的伴侣，”诺菲勒不屑的哼了一声，“我是不知道她看上那男人什么，大概只是因为是同属莫诺赛特家族吧……科斯蒂摩尔战役的时候，布鲁赫身陷险境，是莉莉丝冲出重围拼尽力气杀到他身边，让他吸血挽回体力，才救了濒死的布鲁赫一命。可是那个男人却丢下同样需要补充血液的莉莉丝，为了抓住什么获胜的机会就一刻不停的领军突击敌军总部去了！”
　　诺菲勒目光冰冷，“战争赢了又怎么样？这个世界上总是要打打杀杀，有赢有输。今天赢了，说不定百年之后又输光了。那些殖民星球的领主千万年来不断更迭，几个世纪之后谁还记得你的胜利？如果只是为了史册上那几句话，他就用我的莉莉丝来交换这场胜仗，那么他死有余辜！他不配做莉莉丝的伴侣，也不配做联军领袖，不配当个男人，更不配在史册上供后人瞻仰尊敬！”
　　诺菲勒攥紧了拳咬牙道：“如果他当时哪怕肯停留一会儿跟莉莉丝交换血液，那么失血过多的莉莉丝也不会那么快就失去行动能力，不会在我赶到之前就……”
　　“死去了？”
　　“不，消失了。”
　　“咦？消失？”
　　“嗯，当时战役的地点在宇宙空间很不稳定的地带。经常会有小规模的空间扭曲，吸入周围的物体，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战后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莉莉丝，就是生物探测仪也没有反应。所以当时军方的判定是死亡。”
　　“啊，那有没有可能，莉莉丝还活在某个地方呢？”高大胖挠挠脑袋，“我以前听说，宇宙有黑洞和白洞两种存在。黑洞吸入物质，白洞吐出物质。所以，有没有可能莉莉丝在这里被吸走，但却在另一个地方被吐出来，好好的活着呢？”
　　诺菲勒抬眼看她：“就算如此，被吐在没有氧气的真空宇宙里，她要怎么活着？”
　　高大胖冷汗……果然扯这些科学东西的时候，人类跟血族是没有可比性的……
　　“对，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一点……”
　　诺菲勒勾了勾嘴角，“哼，算了，这倒也是个好想法。消失就是有这点好处，爱她的人可以相信她永远活在某处，而恨她的人可以相信她已经死了。”
　　“是啊是啊……”就这么相信吧，放弃复仇吧。
　　“但是，对我来说，那样远远不够！”诺菲勒冷冷道：“我要让害她消失的男人付出同样的代价！”
　　高大胖一愣：“同样的？你的意思是……”
　　轻微的空气撕裂声近在咫尺的响起！大胖诧异的回头，然后惊恐的发现不远处的空气仿佛被烘烤得扭曲了一般褶皱着！而它附近的一把椅子，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那个口袋一样的褶皱里！接着扭曲的空气恢复如常，一干二净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整个过程不到两秒钟，而那个焊接在地上的椅子已经无影无踪了，只有惨白的金属茬留在凹陷的地板上……
　　高大胖寒毛直竖！扭过头颤声问：“那个，我说，当年那个科斯蒂摩尔战役的战场不会就是……”
　　诺菲勒，一脸平静：“在这里。”
　　不要啊啊啊啊——！！
　　俯视着一脸崩溃的高大胖，诺菲勒轻笑：“要小心，这个地带空间扭曲出现的频率很高，位置随机，如果不及时躲开，可是会被吞噬的。”
　　高大胖，颤抖含泪，“我，我有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刚好扭曲空间吞噬的地方是宇航船的舱壁，会怎么样？”外面可是真空的宇宙啊！
　　诺菲勒微笑：“那就大家一起死喽。”
　　高大胖：“你疯了？！”
　　诺菲勒欢笑：“你才发现？”
　　……………………
　　跟疯子，尤其是还很冷静的疯子，是说不通道理的。
　　因为通常他们的逻辑思维比你还好，意志比你还坚定。
　　能花这么多年，铺这么长的线，下这么黑的手，对方要杀布鲁赫的心意实在很纯粹很热忱。
　　高大胖不觉得自己几句话就改得了诺菲勒的想法。
　　莉莉丝的死亡的确是个悲剧，但事实上布鲁赫也算受到惩罚了。莉莉丝是他最后的族人，她的消失就意味着布鲁赫自己也失去了上战场的机会。然而，他是个军人。就算让他那时重选一万次，他大概也会选择夺取胜利一万次！
　　其实应该说，这一切不过是两人价值观的分歧而已。在布鲁赫的世界观里荣耀和责任是第一位的，国家的利益就是他的终极使命；而对诺菲勒来说，他的世界是围着莉莉丝转的，莉莉丝就是一切。所以他根本无法理解放弃莉莉丝的布鲁赫，自然也不会原谅他。
　　高大胖此时很同情布鲁赫，但更同情她自己。她可不想肚子里还没出世的孩子也跟着陪葬。无论如何，她都要活下去。
　　她是这么想的，想的过程中，又睡着了一次……是的，那该死的头晕眼花越来越严重了。
　　高大胖开始觉得这大概不全是喝酒造成的，现在想来，酒保给她倒的那杯冰水估计是加了料的。她相信诺菲勒应该不至于想毒死她，估计只是些让她昏昏沉沉丧失抵抗力防止乱动乱跑惹是生非的迷药而已。
　　现在，诺菲勒离开控制室去迎接到来的布鲁赫了。他杀死了自己的副官古雷，可是军队交接总得有人去做。为了不引起军队的怀疑，他在场面上还得照常应付着。
　　高大胖抱着肚子在躺椅上蜷成一团，还没想到逃跑的办法，指挥室的大门就忽然打开了！
　　“小小！”布鲁赫的声音难得的，带了点焦急。
　　“别进来！”大胖猛地坐起来试图阻止！可惜人类的动作太慢了，她口中的最后一个字抵达布鲁赫耳膜之前，防弹大门就已经在他身后严丝合缝的关闭……
　　大胖无力抱头……
　　现在就只能指望布鲁赫有阿萨迈第一高手那样的蛮力，可以赤手空拳掰防弹门了……
　　然而，很显然，他没有。
　　听到大胖惊慌的喊声，布鲁赫已经意识到不对。此时他只能转头默默的看了一会儿紧闭的大门，然后放弃的转身，踱到了指挥台旁边，皱着眉试了试控制面板……
　　“我已经试过了。没用。”高大胖支着下巴无力的在一旁哼哼。
　　布鲁赫看了她一眼，蹲下，伸长指甲，直接撬开了控制台下面的钢板！继续皱着眉鼓捣复杂的电线……
　　“那个也试过了，没用。”高大胖指了指一边变大的小吱，以及它旁边一块被挠坏的钢板。
　　布鲁赫看了一眼小吱，站起来，走回大门的手动控制器旁，挥拳刚要砸，又放下了手……“这个也试过了？”
　　高大胖点头。
　　控制器上一个钝物砸出来的可怕凹坑，赫然入目……
　　布鲁赫默不作声的走回高大胖身边坐下。
　　满天满地满宇宙的星星在两人头顶忽明忽暗……
　　“他有什么计划？”
　　“杀了你，通敌卖国，让三分之二的血族军队陪葬。”
　　“。”布鲁赫点点头。
　　“那么……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聊了会儿天，逗了会儿肚子里的小宝宝，喂了点安眠药。”
　　“……是吗。”
　　“嗯。”
　　“被关在这里……你比我想象的镇定很多。”
　　“还好，你要是经常被关着，就也会习惯了。”
　　“如果我不再关着你，你还会逃吗？”
　　“会。”
　　“，那么这个装置还是装对了。”
　　高大胖愣了一下，“什么装置？”
　　话音未落，就被男人猛地压在了躺椅上！裙子也被嗤啦撕开！上身一凉，衣物直接被褪到腰间……
　　“你干什么！？你疯了？！在这种时候发情！”高大胖奋力挣扎！
　　“别乱动！”单手压住她试图耸起来的肩膀，手臂夹住她乱抓的手，男人的手掌细细的抚摸过她光裸的脊背……
　　“别碰我……救命啊！小吱救我！”高大胖拼命嚎叫！
　　抬脚踹开忽然袭来的狐焰，随手抓起茶杯里的汤匙甩出去，利索的将巨兽的尾巴尖儿钉进金属地板！狐焰惨叫跳动！呜呜哀鸣着试图蜷着身子舔舔自己受伤的尾巴……
　　“呜哇哇……小吱！布鲁赫你这个大混蛋！”高大胖飙泪……
　　“嘘，不要吵……”男人耐心的按住她，紧贴着她后背肌肤的手上指甲微微伸长，“可能会有点痛，你忍耐一下。”
　　大胖泪眼朦朦的回头，“什……啊——！！好疼呜呜！你干什么？！唔……”
　　锋利的指甲划破肌肤，仿佛精确的手术刀一般，破皮开肉直达目标！手指翻转，以最快的速度翘起藏在血肉里的小小金属片，布鲁赫两指夹住那片微型芯片一气呵成的从肌肉上分离取出！
　　高大胖已经疼得叫不出来了，只死死抱着布鲁赫的胳膊，狠狠的咬着对方的手腕，不停的淌眼泪……
　　“结束了。”男人淡淡道，低头轻柔的舔吻着小小单薄的脊背上血肉模糊的伤口，破损的肌肤在圣血族具有痊愈力的唾液作用下渐渐恢复原样……
　　“你混蛋……”她趴在他胳膊上哽咽。
　　“是，对不起。”他轻声说，一下一下轻轻的吻她的脊背。
　　“竟然往我身体里装芯片，你这个变态……大变态……”她继续哽咽。
　　“是，对不起。”他脱下斗篷裹住她，抱起来亲吻她落满泪的脸颊。
　　她继续哽咽，抬手愤恨的推开他的脑袋，“呜呜……王八蛋，快用那东西把我们从这里弄出去。”
　　布鲁赫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耐心解释：“这个只是发信器，单纯标示位置的东西而已，只能发出规律恒定的电子波。”
　　高大胖愣住：“那怎么办？”还以为是通讯器之类更高级的东西呢……
　　“我可以手动抑制电波的发出，这样就会形成频率变化的信号。但是只能表达些简单的内容。这次领军前来的是我，科勒留守本部，如果他收到这个信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会按照危机条例启动紧急预案，撤回本部的军队。但如果他根本没注意监视屏上的信号……”布鲁赫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下去。
　　“你说撤回军队是什么意思？”高大胖忽然发问，“等等，你发信号救的是军队？那我们呢？”
　　“对方蓄谋已久，我方毫无准备。血族军队本来数量就不多，索纳斯星又有伏兵在，这种情况很难应付，能救回尽可能多的军队就已经是万幸了。不可能再为了一两个人硬碰硬。”布鲁赫平静陈述。
　　有那么一刹那，高大胖觉得自己多少可以体会被丢下的莉莉丝的怨恨了……

遗忘的世界

第五十七滴血

　　“你在生什么气？”
　　“我没生气。”
　　“你气我优先救别人而不是你吗？”布鲁赫两手交叉着坐在躺椅上，侧头看向另一端缩成一团的大胖。
　　“我没生气，你想多了。”高大胖闷声道，揪着斗篷把自己裹得更紧。
　　“是吗？”布鲁赫抬手理了理大胖身上皱成一团的斗篷，“一般来说，你生气的时候很少对人大喊大叫，倒是经常像现在这样蜷成一团，找个什么东西把自己盖起来，躲得远远的不理人……”
　　高大胖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停顿了一会儿，叹气道：“我并没有生你的气，造成这一切的是诺菲勒，你只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选择损失最小的方案而已。”
　　布鲁赫微微动容……
　　高大胖：“当然了，虽然你一点用都没有，不仅帮不上忙，还在我身上凿了个窟窿，害我淌了一堆血，而且还是为不相干的人淌的，但是我真的不生气，一点儿也不生气……”
　　布鲁赫：“……”
　　“对不起……”布鲁赫轻声道：“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要怎么救啊？你自己都出不去吧？”高大胖不抱希望的哼哼。
　　布鲁赫：“诺菲勒要报复的对象是我，你应该只是诱饵而已。现在我来了，你的用处也算尽到了。我若缠住他，他应该无暇顾及你。你找到机会就立刻逃走，从这里出去一路走到舰尾就是逃生舱的放置处。使用逃生舱的自救课程你应该修习过吧？”
　　高大胖：“啊，是的，在帝都的时候貌似上过这个课……”不过也差不多快忘光了=  =
　　布鲁赫：“在混战的情况下，士兵一般无法迅速判断来人身份，所以只要是人形的生物，我军应该都会当成自己人不会伤害。如果碰上的是索纳斯星的战士，那就记住要屏住呼吸。索纳斯星人没有视力，全靠听觉判断方位，所以只要不发出声音，就算直直的从他们面前走过应该也不会被发觉……”
　　高大胖：“咦？这么说来，不用呼吸又没有脚步声的血族，岂不正好是它们的克星？”
　　布鲁赫：“没错……呼……不然你以为我族是靠什么跟触须伸开后攻击范围将近十米的生物作战的？单论个体战斗力，索纳斯星人比血族高了可不止一两个档次……呼……”
　　对话到现在，高大胖终于发现，原本坐姿笔直现在却渐渐躺倒在椅子上的男人，貌似有点不对劲……
　　“你怎么了？”
　　“没事……呼……”
　　怎么看都不像没事吧！
　　“你……在喘气耶……”血族身体机能没混乱的时候是不会喘气的！“而且指甲也伸长了。还，还有牙……”高大胖诧异的看着男人那指甲缓缓伸长的手，正仿佛自我压抑一般，颤抖着压住另一只手腕……
　　“你的血里……有什么……”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布鲁赫还没来得及说完后面的话，高大胖就已经呆住了！
　　男人头顶正上方的空气在一声轻微的撕裂声之后，迅速开始了扭曲化！
　　那个是……空间裂缝！
　　高大胖瞳孔猛缩！没心思再听布鲁赫说什么，猛伸手拽住男人的衣领！借着自己倒下去的体重狠狠用力！牵连着两人一起滚到在了地上……险险与噩梦般的宇宙吞噬之口擦肩而过！而布鲁赫衣服上的腰扣，和高大胖斗篷的一小块边角，则代替他们俩成为牺牲品，同时消失在了转瞬即逝的裂缝里……

遗忘的世界

一切在两秒内恢复平静。
　　高大胖跌坐在地惊魂未定……
　　布鲁赫保持着摔倒的姿势趴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刚刚那一下摔得她腹中突然抽痛了一下！而男人又死沉死沉的压得她差点断气，她的怒火终于忍不住烧了上来……“你在干什么呐布鲁赫？！血族的听觉不是很灵敏吗？怎么反应这么迟钝！居然还要我救……布鲁赫！你！你在干什么？！”
　　趴伏在她身上的男人，根本没在听她说什么。头也不抬的搂着她的肩膀，埋首在她身上，咬住她胸前的搭扣，突然发力！直接撕裂了她裹住身体的斗篷！仿佛终于无法压抑一般，猛抬手按住了她试图撑起自己的手臂！然后便混乱的吻了上来……高大胖吓了一跳！一边奋力推搡对方一边试图后退！“布鲁赫！你起来！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忽然……唔！”
　　吵嚷的嘴唇被堵住，带着强烈雄性气息的唇舌激烈的侵入，翻搅得让人完全抵挡不住！这个吻太深，一直触到了喉咙！直到她难受得挤出眼泪来，对方才喘着气退开些……带着阴森之气低沉的问：“你……吃了什么？”
　　你的舌头！王八蛋……
　　高大胖真想狠狠抽他一巴掌！但现在她只能先忙着喘气……
　　“有……尼配塔酒的味道……你喝了药酒么？”布鲁赫喃喃：“难怪我舔了你的血也会亢奋……是诺菲勒给你喝的？”
　　“什么？你在说什么？”高大胖又怒又茫然！什么酒啊……嗯？等等，难道是指在酒馆里喝的那些？
　　啊啊混蛋！那两杯东西到底掺了多少种非法添加剂啊？这个星球还有没有质保法？！（=  =你愤怒的方向……）
　　“尼配塔凯特瑞亚的汁液对血族来说是兴奋剂一样的东西……让人感觉变迟钝，欲望却变强烈……”布鲁赫半阖着眼，轻轻舔咬她的脖颈，脸上显然是充满情欲的表情，连平时冷硬的声音也放得柔软了些：“随便喝下这么危险的东西，你太不小心了……”
　　“唔……你也十分不小心的随便喝了我的血，根本没资格说我好吗？！快点起来！别开玩笑了，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你有听到我说话吗？布鲁赫！”
　　“嘘，安静些……我不会做到最后的……”
　　“最，最后是什么意思？！怎么可能安静？！你……啊！不要咬我啊混蛋！”
　　“别吵……就一会儿……我需要……稍微多些……才能冷静下来……”
　　“拜托你现在就冷静吧！唔啊……住，住手……别这样，你别这样，真的很疼……”
　　没有甜言蜜语，劈头盖脸的亲吻粗鲁而热烈，抚摸揉捏野蛮而充满了情欲……这不是平时精雕细琢温情款款的做爱，只是充满了原始欲望的公兽对母兽的扑倒舔咬！想为自己身体里翻腾的激情寻找一个突破口，像动物般用力磨蹭彼此的身体，舔舐吸吮耳鬓厮磨，咬噬皮肤留下带着血色的痕迹，抓住什么仿佛都不够，指甲也跟着发泄般收紧用力……
　　她被这样野蛮的求欢逼得退无可退，男人强有力的胳膊禁锢着她无法挣脱，掌控性的绵密的吻隔离了里面与外面的世界，让狐焰的怒吼声在她听来仿佛也隔着帘幕般模模糊糊的……炽热的火球压来，被男人随手拉起散落在地上的斗篷卷住抛向了一边，只是短暂的激烈殴打声之后，被打断的纠缠便又回到了原样……
　　药效似乎又上来，困得睁不开眼睛，高大胖觉得自己好像要昏过去……腹中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抽痛却让她瞬间清醒过来！脑子还未反应过来，喉咙里已经发出了一声尖厉至极的惨叫！
　　身上的男人似乎也被这声惨叫惊了一下，停下了狂乱的动作。
　　然而此时高大胖已经管不了布鲁赫了，腹中胎儿的变化牵扯了她的全部精力！甚至连被剥光的上半身也没空遮掩，只顾蜷着身子单手抱着自己的肚子急促的喘气！“好，好疼……怎么回事……从来没这么疼过……”
　　布鲁赫保持着跨坐在她身上压着她手腕的姿势停顿了一会儿，突然喃喃：“难道是要分娩了？”
　　高大胖差点被这句话吓得昏过去！
　　“别，别开玩笑了！现在？在这里？这种情况下？！绝对，绝对活不下来的……啊——！！”
　　第二轮激烈的抽痛凶猛袭来！竟似比第一下还要疼得多！高大胖的指甲狠狠的抓着坚硬的金属地板！用力得仿佛要在上面留下惨白的痕迹……
　　第三次抽痛之后，高大胖开始害怕了。因为她发现，每次疼的时候她都以为这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疼的了，然而到了下一次，她就会发现自己错了……
　　这还只是宫缩阶段而已，痛楚的程度跟真的生产时那种扩张和撕裂比起来，不过是小儿科。她怎么可能熬得过去？！
　　一瞬间疼得满脸冷汗的大胖同志甚至产生“不想生了”的退缩念头……
　　又是一阵剧痛汹涌而来，高大胖的眼泪很快被逼了出来，惨叫也开始增添了新的内容。比如：“王八蛋梵卓！用得着你的时候你都死去哪儿了？！”或者“呜哇哇你是这世界上最差劲的爸爸！”或者“为什么我要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生孩子啊，我生了不给你了！混蛋……”
　　这种时候，要独自扛过去，好凄惨。
　　布鲁赫的手伸过来，握住她狠抓地板的手，“你这样会受伤。握着我的手吧，如果想抓就用力抓。”
　　“我才不要！”甩开男人的手，高大胖继续抱着肚子啜泣，眼泪顺着眼角淌到紧贴的地面，她咬住嘴唇低骂：“呜呜……混蛋……”这种时候，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这种时候，为什么陪着我的是别的男人……
　　被甩开的布鲁赫没吭声，只默默的重新拉起高大胖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里。
　　她睁眼瞪着他，急促的喘着气，然后借着新一轮的疼痛把指甲狠狠掐进他的手心里……
　　他没有感觉一般不动不叫，只是一直把头扭在一旁，不看她。
　　“你干嘛……扭开头……”她在疼痛的间隙咬牙挤出几个字。
　　“你的喘息声让我很亢奋。”他说的面无表情毫无愧意，“如果一直看着你，我可能会再次扑上来。”
　　高大胖简直要目瞪口呆：“你，你是畜生吗？！”
　　布鲁赫闭目道：“你要我怎么办？你的血气，呼吸，甚至存在本身，都会不断的引诱曾经尝过你血味的人。那种滋味只要一次就会刻骨铭心！喉咙干涸得要死，我想舔你，想咬你，想进入你的身体，想把你从头到尾一口吞掉！这样的念头每天都疯狂盘旋……如果我真的是畜生反而好些，因为畜生，不用忍耐……”
　　高大胖看着他唇边的尖牙，用力得几乎要咬破他自己的嘴唇，忽然莫名的，觉得很悲哀……
　　“遇到我，你们还真是倒霉。”
　　无与伦比的滋味，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尝过，反而会比较幸福一些。
　　布鲁赫沉默着没说话，他需要集中精神来自我压抑。
　　高大胖也不再说话，她需要集中精神来对抗疼痛。
　　对高大胖来说，布鲁赫实在是个很不会安慰人的男人。
　　如果此时在这儿的是梵卓，他起码会紧紧抱着她，轻声软语的哄着，吻着她的眼泪骗她说很快就不痛了。
　　而布鲁赫，就像是个不习惯做这种事的大型动物一样，只会安静的默默坐在她旁边，然后在她疼痛的间隙，伸手摸摸她的头……好像是在安抚鼓励她，又疑似只是在弄乱她的毛发。
　　但他握紧她的手，却无论如何也不再放开了。
　　只有两人的戒指，在每一次痛苦紧握之后，在彼此的手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防护罩外的星空铺天盖地，清晰得仿佛能直接掉在两人头顶。一串串飞落的流星，近得好像贴面燃放的烟花，耀眼，灿烂，却转瞬即逝……这样的光景让高大胖想起了当初跟梵卓两个人挤在狭小的飞船工具室里的时候，外面是百万追兵和忽明忽暗的星空，里面是他和她，激情拥吻，亡命天涯……
　　“布鲁赫，布鲁赫……”她轻声唤他。
　　“嗯。”他低低的应。
　　“我在想，我大概是真的喜欢梵卓的。”
　　布鲁赫微微侧头，眼神冰冷，“你想说什么？”
　　高大胖仰躺在地上，望着头顶的星空喃喃：“其实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大概潜意识里只是想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找个可以依靠的存在，所以才会接受梵卓的。也许爱情的成分并不高，也许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别人。有时我也会想，我干嘛要把自己逼到这么窘迫的境地，干嘛要跟你弄得这么僵，干嘛总是得奔波逃亡呢？如果想找人依靠，换个人不就行了么？
　　可是，真的跟他分开之后，我发现无论是其他贵族，还是你，明明都比已经落魄的他更可靠，人品也比他好……可是我还是只想要他。”她苦笑：“实在是好没道理……”
　　这个无奈又有些甜蜜的笑容落在男人的眼里，就好像小小的火砾，零碎的冰渣，只在最细嫩的地方留下最微小的伤口，却让人断断续续的不断刺痛下去……
　　“这世界上没有不可改变的东西。”布鲁赫低低的说，“只是时间还不够而已……”
　　他说得那么坚定，像在说服她，又像在说服自己。
　　“在这个星球上，第一个遇见你的人是我。”布鲁赫喃喃，好像回忆起了从前：“第一个吻你的男人是我，第一个抱你的男人也是我……我是你的Father，是你唯一合法的丈夫。从一开始，你就是被判给我的……”他垂眼看着她的脸庞，“我明明有无数次机会拥有你，却总是彼此错过。”
　　“布鲁赫，我们会错过，是有原因的。”她望着他轻声说。这世界上有些事勉强不得。
　　他低头亲吻她的手，和无名指上的戒指，“那么我会把它找出来，然后彻底消灭。”
　　她摇摇头，抽回手。“你还是不明白，这不是打仗，消灭敌人就够了。也不是强行占领了，再打上自己的标志就是赢了。”她摸摸手上的戒指，“就像我们两个虽然戴着更精致的结婚戒指，也并不能改变梵卓才是我丈夫的事实……”
　　布鲁赫盯着她指间曾经他以为象征着占有，现在看来却如此虚弱可笑的戒指，紧紧的握拳沉默……
　　良久，他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指缓缓褪下那枚戒指，然后很利索的摘下自己手上的那枚，一起放进高大胖的手心里，托着她的手淡淡道：“你说得对，我一点也不明白你到底要什么。可是，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从头学起……至于戒指，现在我也许还没有资格戴上它，但我不会总是错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将它戴在我的手上，而不是梵卓的。”
　　他的手心合起来，包住她的，然后微用力将她拉近，吻上她的嘴唇……
　　“如果这次能够活着回去，让我们重新来过。”
　　……………………
　　其实宇宙的深处并不是纯粹的黑色。
　　星辰，烟云，爆炸，流星，带着火光的陨石群，共同照亮了最致密的黑暗，将它调和成一种摩卡咖啡一般浪漫而柔和的色调……
　　可是发生在这片宇宙里的一切，却从来不浪漫，也从来不柔和。
　　复仇与背叛，延续与灭亡。
　　此时，在这个大得望不到边际的宇宙的某个角落，无数的士兵正在被屠杀，造价高昂的战舰一艘接一艘的陨落，它们毁灭得那样快那样多，远远望去仿佛最残酷的烟火……
　　而更多的战舰正在高速的撤离，它们黑压压的驶过，背景是同胞化成火球的悲鸣，仿佛是逃亡的蜂群，遮盖了附近恒星的光芒，将宇宙变成更浓更冰冷的咖啡色……
　　舰船的阴影之下，曾经满壁星光的指挥室内此时格外黑暗。
　　谨遵贵族礼仪，诺菲勒冷笑着将手套掷向布鲁赫，宣告了决斗的开始。
　　四周太黑，高大胖看不清他们的动作。
　　只有两柄反光的剑，偶尔在黑暗中交错碰撞，划起的弧线和火花闪过她的视网膜……
　　按理说，诺菲勒绝对打不过布鲁赫。
　　可是此时，一个是什么也不在乎的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复仇，一个担忧着自己的军队心神不宁又中了让感觉变迟钝的药剂，结果，并不好说。
　　高大胖此时是坚定的希望布鲁赫赢的，因为她想活下去。也许还因为那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让我们重新来过”微微触动了她的情绪……
　　最后一艘舰船从他们上空驶过，星辉重新落下的一刻，高大胖的腹中传来至今为止最剧烈的一次疼痛，她实在忍不住，呻吟出声……与此同时，腿上一阵热意，水渍湿透……
　　居然偏偏在这个时候，羊水破了……高大胖捂着肚子皱着眉，有苦说不出。
　　微弱的味道迅速被血族灵敏的鼻子捕捉到，激战中的两人几乎是同时朝这边望过来！
　　高大胖抬头，视线与布鲁赫对上的刹那，忍不住惊叫！“小心！他偷……”
　　嚓！
　　很轻微的，剑刃穿过肉体的声音。
　　高大胖呆呆的看着仍旧担忧的望着她的布鲁赫。
　　他反手握着剑，头也不回的上挑着□试图偷袭的诺菲勒的胸口！不偏不斜，正是圣血族唯一会致命的，心脏的位置！
　　带血的剑尖从诺菲勒的背后戳出，映着星空的光辉，形成了一点刺眼的银色……
　　诺菲勒持剑的手松脱，剑柄在金属地板上撞击出绝命的回响……
　　高大胖松了一口气，浑身脱力的跌坐在了地上，背靠着墙壁缓缓滑下……抬头苦笑着刚想跟布鲁赫说点什么，就变了脸色！
　　那一刻窗外流星划过，耀眼非常！
　　转瞬即逝的亮如白昼中，两人头顶的空气可怕的扭曲着，突然张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刚取得胜利的布鲁赫，比他的敌人迟一步发现异变。
　　他试图抽身的时候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腕！
　　诺菲勒死死抓着布鲁赫持剑的手，毫不犹豫的把剑往自己的心脏里扎得更深，把对方拉得更牢，他此时的笑容几近狰狞……
　　那一刻诺菲勒知道，终于到了可以对仇敌说“去死吧”的时候了。
　　那一刻的高小小忽然意识到，这是最后了，她应该对他说些什么。
　　然而时间和空间的裂缝却比所有人都迅速得多。
　　在诺菲勒发出第一个单词之前，在高小小想到最后一句话之前，它就利索的带走了本应该听到它们的那个人……
　　顷刻间，烟消云散。
　　流星飞离，光华过去，指挥室里再次恢复昏暗。
　　两人静静的留在房间里，第三个人的气息消失得如此干净！一切仿佛从没存在过，从没发生过，从没与他们的人生有过交错……
　　高大胖继续她靠着墙壁滑下这个未完的动作，呆呆的回想着布鲁赫消失前最后看向她的眼神。那是怎样的眼神，而那一刻她又该对他说什么？
　　他说得对，他和她，总是错过……
　　……………………
　　远处有隐隐的爆炸声传来，这个主舰早已被扭曲空间破坏得差不多，而索纳斯星与血族的战火也渐渐蔓延到这里了……
　　高小小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现在的她本该虚弱的躺在产房里，被带着消毒面罩的医生们围着呵护，旁边是紧张的握着她的手安抚她的丈夫，所有人小心翼翼的迎接肚子里那个小小的生命。
　　可是现在，四周除了战火，就是死人，要么就是快死的人。
　　“我们两个大概要一起死在这儿了……对不起……”她趴在地上半昏半醒的喃喃。身旁的大门却带着咔咔声缓缓打开了……
　　高大胖诧异的抬眼，看到满身是血的诺菲勒无力的放下握着遥控器的手，急促的喘气，“……你走吧，我不想杀死名叫莉莉丝的生命。”
　　高大胖望着他，没有吭声。
　　诺菲勒也不理她，一把抓过旁边已经变小的狐焰，强行将手上的血滴进它的嘴里，然后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一般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只余微弱的喘息……
　　在光芒中变大的狐焰抖了抖毛，径直走到高大胖旁边，前腿微屈，低头拱进她身下，小心的将她调整到自己的背上，然后站起身，回头望了刚刚赐它血的男人一眼，便毫不犹豫的跃起，四爪落地无声的飞速冲出大门朝着舰尾飞奔而去……
　　濒死的大魔王轻声自言自语了些什么，统统被疾驰的神兽甩在身后，高大胖什么也没听见……
　　……………………
　　实在太过临近分娩的阶段，紧闭着双眼的高大胖几乎觉得只要狐焰颠簸得稍微大一点，都会让她不小心生出来。
　　而下腹难以忍受的疼痛也越来越剧烈……
　　终于抵达救生舱的时候，高大胖已经疼得两眼发花！望着天文乱码一般的控制屏，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都输了些什么，按了哪些按钮，目的地选了哪里……
　　震天的爆炸声和照亮了半个宇宙的火光之中，小小的透明的救生舱便这样仓促而慌乱的从节节爆破的主舰中脱离了出来！
　　时隔数年之后再次躺进救生舱的高大胖，这次没有被冷冻。这次，清醒的见证着自己的逃亡。
　　漂浮在宇宙中，仿佛赤身裸体徜徉在星空。
　　暗色的天幕中，没有上下左右，没有从前以后。
　　千万年的星辰在身旁掠过，她渺小不安得不知所措……
　　此刻没有安慰的怀抱，没有安抚的话语，就连那不善言辞的笨拙的抚摸，也没有了。
　　缓缓抬手遮住眼睛，眼泪不停的流下来……她不知道是因为太疼了，还是别的什么……

遗忘的世界

第五十八滴血

　　宇宙历BL9530年。
　　炅煛宇宙左臂螺旋星系索纳斯埋伏战役大捷，近半数血族军队全灭，萨恩星两大军事统帅阵亡，珍贵的繁育者失踪，血族元气大损！殖民星球原住民纷纷借机起义，萨恩星对外占领军大批溃退……
　　仿佛一个积累已久的契机。
　　血族对外局势如此恶劣之时，萨恩星本土也借圣血族政府焦头烂额之际发动暴乱！处于下层阶级的蓝血族要求推翻圣血族的少数人统治，建立蓝血族政权。而一向在贵族庇护下选择中立的半血族竟有半数加入起义军！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外有诺菲勒将军叛国投敌重伤血族军队，内有雷夫诺公爵退出长老会议事院，公开宣称站在起义军阵营，要求废除长老会贵族政权，建立联合议事政府。
　　而民间盛传贵族圣地已无法开启，圣血族无后继之力，又无永生之地，只能背水一战！偏偏血族军事领袖本已不多，经此一役所剩无几，如今内忧外患，又无可用之才，只能左右支绌，勉强应付……耗时数千年建立起来的左右臂螺旋星系广袤殖民地，在一个月内便被迫收缩回30万光年以里不到十个资源星球的范围！萨恩星本土起义军节节胜利，横扫南半球！圣血族军队只能死保帝都，势力范围被压缩在区区四个州之内……
　　骄傲的圣血族，曾经称雄左右臂螺旋星系的顶级强悍殖民者，顷刻间土崩瓦解……
　　……………………
　　索纳斯埋伏战三年之后。
　　宇宙历BL9533年。
　　炅煛宇宙尽头，右臂螺旋星系梅尔星，法瑞泰精灵森林。
　　阳光晴好，鸟语花香。
　　班额紫目蜥蜴懒洋洋的趴在长满金色苔藓的大石上吐着卷卷的舌头，偶尔有绝地松鼠晃动着三条色彩各异的尾巴擦着人的脚踝毛茸茸的一闪而过，树顶的蓝焰鸟无辜而灵活的转动着小脑袋，用银色的喙整理着胸前的羽毛……
　　树林外的风带着青草和树叶的清香拂过，吹动了大树下娇嫩花瓣上晶莹的露珠，凉凉的抖落下来。偶尔有不知名的啼叫声从远处传来，更显得四周静静的，一片闲适……
　　这是个野餐的好天气……大概。
　　“妈妈，这个能吃吗？”
　　“莉莉丝，把那只怪兽放回去=  =。”
　　倒霉的怪兽：“嗷——嗷——！”
　　莉莉丝：“妈妈，为什么它一直惨叫呢？”
　　大胖：“因为你揪它的尾巴……西里，把离子炮拿出来准备着，免得母兽听到叫声找过来把我们都踩死！”
　　西里：“离子炮放哪儿了？”
　　大胖：“兰卡拎的那只野餐篮里……莉莉丝！我说了把人家放回去！你到底是从哪儿捉来的？！”
　　莉莉丝：“就在那边的山洞里。”（从人家窝里吗？=  =）
　　兰卡，掏出仪器：“等等，莉莉丝，你放回去之前先给我做个切片取样。穿着隔离服我行动很不便呢……帮我按住它的尾巴。”
　　大胖：“=  =兰卡，你不要教坏小孩子。”
　　莉莉丝，兴致勃勃：“兰卡阿姨，我还捉了只兔子，要切片吗？”
　　兰卡：“叫我姐姐，兔子太常见了，不要。”
　　莉莉丝：“那我可以吃掉它吗？”
　　兔子，浑身颤抖眼泪汪汪：“吱……吱……”
　　大胖：“怪可怜的，放了吧。”
　　莉莉丝，楚楚可怜度角仰望：“可是妈妈，我好饿啊，怎么办……”
　　大胖：“去找兰卡。”
　　兰卡，头也不抬的指指西里：“先吃他凑合一下吧。”
　　扛着粒子炮尽职守卫的西里：“……”
　　高大胖叹着气把大石头上的蜥蜴赶走，拍了拍灰尘挽起裙子坐下来，无力的闭目深呼吸……
　　三年前，她在混乱中其实根本就没能对逃生舱做任何设定。
　　但那艘舰船本身就是驶往梅尔星的运输舰，虽然后来被诺菲勒临时征用，但这样的小细节并没有更改。于是当时射出的逃生舱便按照原始程序，自动设定了目的地：梅尔星。
　　而终于活着着陆的高大胖从昏迷中睁眼的一刹那，还以为自己到了天堂。
　　因为在她眼前的，是一个明明已经死去的人。
　　“欧德……？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少废话，躺好！你不想因为产后大出血而死吧？”一脸镇定的欧德依旧是一副凶巴巴老头子的样子，只是此时变成了黑发黑眼，而他操作各种医疗机械的手脚也明显变得灵活有力了……
　　“欧德……你的样子……”难道，变成半血族了？
　　“嘿嘿……这么惊讶吗？只是跟贵族的一个交易而已”
　　啊啊，原来如此。
　　这么说来，当年她的确没有亲眼看见欧德死亡。当初她还以为他选择去政府机构自然死亡是为了照顾她的心情，现在看来，原来内有玄机。
　　说来也是，既然亚伯是梵卓假扮的，那么深入检查过亚伯身体的欧德没道理不会发现亲王的伪装。也就是说，在她离开地下室的那段时间里，他们两个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欧德才会跟亚伯合作，帮他在她面前继续掩饰。
　　现在看来，这个协议的内容，大概就是梵卓赐血把欧德变成半血族了。
　　圣血族的血是很珍贵的，绝大多数蓝血族就算想要成为半血族也没有机会。可是大部分主动要求成为半血族的人多是为了保留永远的青春，像欧德这样老到濒死，五感都衰退的状态却要求变成半血族的，实在罕见。
　　高大胖有问过欧德是否值得。血族最重视的美貌和感官享乐都没了，以这样丑陋的姿态活上一万年，不会痛苦么？
　　欧德的回答很经典，他说，想做的事，一万年也不够。
　　“我还没有找到永久性治疗阿萨迈一族的血液活性剂，我还没有攻克压制人类血液气味的去味剂，我还有太多的事没做，太多的谜团没解开。如果就这样死去，然后一片空白的重生浪费时间从头再来，或者压根儿就不再从事这一领域的研究，让我至今为止的努力全部中断，我绝对无法忍受！”
　　是的，对一位痴心的科学家来说，未竟的科研事业比无趣的一万年更让人不甘心！
　　虽然，对高大胖来说，因为实验没做完不想死就用自己的永生换取一万年这种事，她绝对不会做。但她尊重并且仰望科学家这种崇高的自我牺牲。
　　这个世界就是因为有欧德这样肯在某一领域，为了某项事业全情投入的狂人，才会不断进步吧？
　　而欧德的存在对高大胖来说是幸运的。
　　没有阿蒙拉医生在旁，在陌生的梅尔星上，且不说医疗的难度问题，如果当时是其他血族医生在的话，光凭高大胖分娩时的血味就足够让她死上很多次了！因此丧失嗅觉闻不到小小血气的欧德，反而是接生工作的完美执行人。
　　高大胖后来才明白，梵卓让她到梅尔星找钥匙的那句话，她理解得太肤浅了。原来钥匙不仅是指真的钥匙，还有欧德这个梵卓早早埋下的医生备胎。以及，两个意想不到的熟人……
　　从产房醒来的高大胖，在见到守在床边斗嘴的兰卡和西里的一刻，突然觉得很温馨。熟悉的毒舌兰卡美人，任劳任怨的管家大叔，曾经城堡里吵吵闹闹的日子重现在眼前……在宇宙里漂泊逃亡了这么久，这一刻，某人终于有了找到组织的感觉。
　　好累啊，终于，可以停下歇歇了吧？
　　三年时光，对整个星系来说是以血族衰亡为导火线的混乱的势力调整阶段，对高大胖来说，却是前所未有的安静平和的育儿期。
　　小宝宝是个黑发黑眼的女孩，除了雪白的皮肤美丽的容貌和尖尖的小牙以外，从外貌上几乎看不出圣血族的任何遗传。听说深色的基因更容易覆盖浅色基因，果然是真的。
　　不过，随着小宝宝以惊人的速度长大，高大胖渐渐发现，女儿发怒的时候瞳孔貌似会像圣血族一样变成血红，指甲也会伸长，而且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竟然都胜过已经成年而且是男性的西里！
　　女儿足够强大可以自己保护自己虽然是好事，但在心智还未成熟到可以自我控制的时候就拥有旁人无法制止的强大力量，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三年里，被莉莉丝弄坏的玩具、机械、武器、建筑，极大的提高了机械师西里同志的业务水平……而被莉莉丝弄坏的动物、活人、怪物、外星人，则一定程度上增进了兰卡和欧德的医疗（人体实验？）技术……好在，按理说最容易被弄坏的孱弱地球人高大胖，倒是一直安然无恙。
　　在兰卡他们看来，小莉莉丝是一个完美的结合了人类和血族优点的优秀生命体。
　　她拥有血族的强大无感和力量，又能像人类那样调节自身的体温，没有肢体僵硬的危险，不怕阳光，不需要保持阴凉潮湿，可以从血液中汲取能量，也能像人类那样以杂食动物的生存方式将身边的一切动植物变成食物，甚至可以直接吸取生物的精气！最重要的是，莉莉丝的卵子具有人类那样一胎多子，一生多胎的强大繁育能力。当然，至于是否还具备血族好色无节操的品质之类的，现在孩子年纪太小，还有待观察……
　　总之，这是一个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极强，完全可以在恶劣宇宙条件下生存繁衍的全新的优秀物种！
　　濒临灭种的血族可以瞑目了。
　　不过，进化总是有利有弊。
　　也许正是因为莉莉丝过于强大的力量，或者是由于具备繁殖新生命的能力，或许是因为维持体温需要许多能量，她的肉体为了支持这种高能耗，就需要不断摄入营养。跟十天半个月喝点血就能存活的血族，以及食量很小的人类不同，小莉莉丝总是肚子饿，看到什么都想吃……
　　高大胖牵着女儿的小手上街的时候，总是一不留神就发现某只无辜路人被莉莉丝咬住了，或者某天发现背包里被塞了某个物种不明眼泪汪汪一脸惊恐的“储备食物”，又或者付完钱一转身就发现跑来搭讪小萝莉的怪蜀黍的脑袋被吞掉了……
　　好在，孩子还是好孩子，其本性还是十分纯真乖巧的。一般只要高大胖让她把人家吐出来，她都会乖乖吐出来。（=  =你对好孩子的标准是……）
　　大胖：“下次不许随便把人家的宠物龙吃掉了。”
　　莉莉丝45度角水汪汪眼：“对不起妈妈，我知道错了。我去跟他们道歉，妈妈在这儿等等我好吗？”
　　大胖：“嗯，好乖~”
　　片刻之后……
　　舔着嘴一脸心满意足走回来的小莉莉丝：“妈妈，我们回家吧。”
　　大胖：“道过歉了？他们怎么说？”
　　莉莉丝，歪头想了想：“他们什么都没说。”（没来得及……）
　　大胖：“哎呀真是没礼貌的大人，小孩子主动道歉了他们也不说句没关系，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道德沦丧礼貌缺失……”
　　莉莉丝：“没关系妈妈，我不介意的~”
　　大胖感动……看看，多么纯洁善良心胸宽大的好孩子啊！她不像她爸那么腹黑又小心眼真是太好了……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大胖，你安息吧……
　　……………………
　　野餐在太阳西沉的时候结束，兰卡和西里终于能脱掉闷热的防护服，舒服的叹着气，在夜色中扛粒子炮，拖着大怪兽的尸体，护送着高大胖母女，欢欢喜喜的往家走……
　　逃亡中的兰卡西里为了不引人注目，只在梅尔星的郊区租了一栋带田园的三层小房子，然后在一楼装满武器机关；把二楼改造成实验室，把欧德放进去养着；最后在花园里种满维特草，在后院养了一群肉肉龙，静待高大胖的到来。
　　而等到五个人住在了一起，一些之前没有考虑到的问题才渐渐显露出来。
　　支持化学实验的开销是很大的，进行武器机械改造的开销也是很大的，而养孩子的开销跟以上两者是不相上下的。所以，很快的，房子里的五只会花不会赚的笨蛋就变穷了……
　　穷光蛋们很快想起了梵卓的好处，翘首企盼起亲王大人来。
　　莉莉丝刚出生的时候，萨恩星一片政治动乱，再加上整个星系的宇宙航路都被截断了，回去救人明显不可能。如今三年过去，该独立的独立，该占领的占领，航路重开，贸易恢复，萨恩星的政局也进入拉锯战的平衡状态，也许，是时候把我们唯一会赚钱的男人唤醒了……
　　救爸爸的计划被众人放上了台面。然而就在高大胖烦恼着怎么向小莉莉丝解释“爸爸”这个职称时，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到来，帮她将这个问题提前摆上了议程。
　　这一天，野餐归来的众人惊讶的发现，他们的花园被里三层外三层列阵整齐的军队黑压压的围了个密不透风！黑色的铠甲在夜色中毫不反光，远远看去仿佛一片噩梦般的阴影活活覆盖了小小的家园……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警惕起来！
　　兰卡扔下野餐篮，掏出粒子炮，拽起裙子系在腰上，一脸亢奋的拉下护目镜，咧嘴轻笑：“好久没活动筋骨了啊~”
　　西里将高大胖挡在背后，一边利索的组装着狙击枪，一边沉声道：“夫人，请您带着莉莉丝小姐退到树林后面去。”
　　高大胖也紧张起来！对方能这么准确的找到这里，说明早就知道她们的身份，而她的身份无论对血族来说，还是对血族的敌人来说，都是大大的不妙……难道，又要开始逃跑？
　　高大胖皱着眉，屏住呼吸回身拉起莉莉丝想要躲到大树后面，却伸手抓了个空！
　　高大胖惊恐抬头，竟发现小莉莉丝居然趁着大人们忙于构建防御体系的时候，蹦蹦跳跳的直朝着重兵包围的房子跑过去了！围住房子的黑甲军队很快发现了靠近的小生物，微微起了一小阵骚动，盔甲和武器紧张的擦动声被夜风远远的带来……
　　大胖同志几乎要晕过去，下意识的尖叫：“莉莉丝！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