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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20 20:3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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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隱約覺得不對勁,但沒有說,讓她抓住我的手,再摸摸額頭。
“你病的挺厲害。”她說。
我說我沒事,身體雖然不怎麼好,但是沒大毛病。
“這樣多受罪呀。”她說,“你看看豆芽,那個樣子,還不如不要活著的好。”
我笑了跟她說:“這叫什麼話!只要活著,就是好的。”
“我不信,你願意這樣活著,這樣活著嗎?有很多事情想做不能做,有很多人想見不能見,還要永遠守著一具自己的臭皮囊!我還以為你是喜歡無拘無束的人呢,看來我是看錯了。”
我說如果喜歡無拘無束就是不想活著了,這個世界的人就都死絕了。
她不語,過了好久她說:“我可以,靠在你身上嗎?”
我點頭。
她溫柔的低下頭來靠在我肩膀上,像一只無助的小貓一般,過一陣子我聽到她小聲的說:“所以你們雖然有牢騷,還說什麼大話,其實還是願意活著了?你們……你們看來,讓你們活的就是神仙,讓你們去死的就是魔鬼了?我明……我明白了……”
“唉,你的藥滴完了,也不早叫我來拔!”護士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我馬上對她笑笑,然後發現——靈不見了!
我問護士剛才來看我的女孩是不是走了。
“什麼?你燒糊塗了吧?哪裡有什麼女孩!今天下午沒人來看過你呀。”
四,豆芽的死
住院對我來說,真是跟坐牢差不多。
我悶到夜晚在床上數星星的份上了,豆芽才跟我說了句話。
“你是哪一年來學校的?”
我告訴他,他說:“哦,那你沒入過靈異會。”
“當然,你好像曾經是靈異會的吧,我聽說你們的會長,叫靈?”
他點點頭,說對。
“她是什麼樣子的?”
“一個很漂亮的女孩,但是我們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哪個年級,哪個班的,她經常跟我們說,活的這麼龌龊,不如不要活,老實說我以前一直以為她是故弄玄虛的說笑。”
我點頭:“哦,那麼說你不同意她的話了?”
“當然,我加入靈異會只是為了好玩。”
又聊了幾句,都累了,睡了。
我早上醒來的很早,守夜的護士剛剛換班,我問她們能不能出去散散步,她們告訴我外面有點涼。還是新鮮的空氣好,我走在校園的小路上想,然後我看到靈和她的朋友。
她也看到我,跟我打招呼,我看到她身邊臉色蒼白的男孩,很自然的問:“你陪他來看病嗎?”
她笑了一笑說:“不是,我們來辦一件事情。”
那蒼白臉的沖我點了一點頭。
“哦,一起走走吧?”
靈的朋友卻哆嗦了一下。“他還有事。”靈解釋道,“你先走吧!”那人便猶如一只兔子般溜掉了。“你朋友好奇怪,我臉上寫著‘青面獠牙’四個子嗎?”我說。
“沒關系,阿哲他就是這樣子的。”
我們並排走了一段路,我問她:“你是哪個年級,哪個專業的?”
“我學中文的。”她說,看初升的太陽照到圖書館的大樓上,她忽然高興起來:“我還在那裡當過圖書管理員呢!”
散步,散步有時候並不能令人輕松,我回到病房的時候累的半死,剛進門就看到護士們把豆芽抬出去。
他已經不是活的了。
僵硬的臉上竟然有笑容。
“聽說他是嚇死的?”來看我的胖子好奇的說:“這病房死過人,你不如換一間吧。”
“病房死過人有什麼稀奇,再說咱們學校只有這麼一間病房。”我輕描淡寫的說,“我現在就盼著早點能出去,可是那可惡的大夫說我不但沒好,還有惡化的可能,死活不放我走。”
一向小心的大蝦這時小心的問:“嚇死的那家伙是什麼表情?”
笑著,我說,微笑著。
“這是為什麼?”
子強說:“大概被驚嚇到極限,能死掉,他也是很高興的吧!”
其余哥們都點頭。
嗯?我好像想起靈的聲音:“那個樣子,還不如不要活著的好!”
五,圖書館發生的故事
我身體不適,嘴還是很甜,跟護士聊了聊,她們就同意我出來散一會兒步。
圖書館在傍晚的霞光裡很是好看,我忍不住就上去了。
“好久沒看見你了!”有個老師跟我打招呼,管理圖書的李老師。
李老師算起來好像是我同學的表姨的堂弟的二舅媽,沾親帶故,見了面格外熱情。我跟她說我最近身體不好,她便疼惜的拉了我的手要我去她辦公室休息。
她的辦公室窗明幾淨,沙發柔軟,如果什麼也不干,呆著很是惬意。而她真的是什麼也沒干,跟我聊了起來。
我把我知道的七姑八大姨的小道消息說了個遍,終於得以問她:“您認識一個叫靈的中文系女生嗎?”
“中文系的?我想想,有印象有印象,啊,對了,你是問,靈?那可是五年前的事了,你怎麼知道?當時咱們學校很多人都嚇的不敢來借書了。”
我由此終於知道了關於靈的故事。
五年前,靈是中文系的第一才女,文筆出眾,美麗動人,除了有一點憤世妒俗,幾乎是完美的。追求她的人很多,而她在他們之中選了最不起眼叫做浩的一個作為漫漫人生的伙伴。浩是一個農村小伙子,從各方面看來都配不起大家閨秀的靈,但是靈並不以為然,也許在她心裡,這樣才算愛情。
他們的相戀理所當然受到了各方面的阻撓,靈的當經理的父親率領全家到學校來的時候,靈正在圖書館做管理員的工作,她爸爸當著眾人說了很絕情的話,靈十分氣苦,但是什麼也沒說就徑直跑上樓去。
靈的姥姥看出不對,追上去,卻哪裡追得上,靈跑到六樓的窗口,回頭看了一眼,臉上全是絕望的表情。姥姥說,孩子,有事好商量。靈沒回答,搖搖頭,就從窗口跳了下去。
她摔在留下的水泥地上,很沉悶的一聲。大家跑過去看時,她好像睡著了,沒有傷口也沒有血跡,只是,蠟一般的蒼白。
靈死了以後很長時間,有很多人都說來圖書館時依舊能看到好似是她的身影在書架間忙碌。人心惶惶,也就沒什麼人敢來了,後來久了,這裡終於無事。
浩沒有被追究什麼責任,過了幾個月他依舊是文學社的主將,沒到畢業他便繼續拉著個漂亮的女孩出雙入對了,只是,那不是靈而已。
六,生呼,死呼?
從圖書館出來我心情沉重起來,我想到靈,她一定很不甘心吧。
晚上一個人在病房裡的時候,她來了。
“你知道的只是開頭。”她說,坐在豆芽死掉的那張床上蕩著腿,“那結局是我終於擺脫了令我不齒的生活,我不想去做人,也沒有找到天堂,也許就是變成被稱作魔鬼的那種東西了,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生命依舊那麼肮髒龌龊,我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還在繼續,所以我成立了靈異會,我希望他們能自己明白生命的可悲。”
她說:“你明白嗎?也許你願意加入靈異會。”
我當然告訴她我不想。
“那也差不多了,其實你生病的那一天,就有了想死的感覺,要不然我不會來找你的。”
我很驚訝。
“只有潛意識裡要死掉的人才能看見我,才能加入靈異會,你如此,豆芽也是,還有阿哲他們,都是自願的。”
阿哲?那個淹死在東湖的學長,我看到的臉色蒼白的家伙?
靈說是,就是他,是我帶他來把豆芽接走的。
“可是他並不快樂,他做了鬼還板著臉。”我爭辯,或許此刻我覺得自己已經死了,我不怕她,反而覺得她可憐。“也許每個人都有想要死的時候,但絕大多數人還是活著,因為活著確實比死了好,有的事情是不能逃避的。”
她皺眉頭,我看出她很不開心,我也一樣,顧不得她的感受了。
“你做人的時候都不能逃避世界上的煩惱,做了魔鬼,也是一樣吧!”
靈被我說的跳起來,她來抓我。
我無從閃避,到了下去。
冰涼的手……在我的脖子上,但是我沒有覺到窒息,只是失去了意識。
感覺自己好像在雲上飄浮。
翅膀,很大的翅膀。
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大的翅膀,它帶著我飛起來。
我被一雙手臂溫柔的抱著。
那是翅膀的主人。
我的守護神阿蒂特。
“你又要死了。”她說,漆黑的眼睛看著我,卻不再哭了。
我笑了,不會,我說,因為你不是把我送向天國。
她點頭。
我問她為什麼。
“因為你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你雖不奮力爭取,也沒有逃避。”她說,接著輕輕吻我的額頭。
我想也許每個人都如此吧,靈知道嗎?
結局,沒有結局的繼續
我高燒不退,迷迷糊糊的連躺了三天,大夫說我很危險,都是平時不注意之過。好在我身體不算太差,本人求生意識強,最終挺了過來。
出院那天,兄弟們都來接我。
子強跟我閒聊說他做了奇怪的夢,夢裡一個淡綠頭發的女生叫他加入什麼靈異會,他堅決的拒絕,那女孩馬上消失了,臨了,歎一口氣。
“你說說,都是你疑神疑鬼。”
我忙賠笑點頭。
戶外是早春的天氣,陽光燦爛,我喜歡這氣氛,想自己的病是徹底的好了。
又到圖書館去,李老師給我看了一本剛剛在書架間發現的靈的筆記,她的文筆確實很好,在一篇俏皮的散文裡她寫道:“淡綠色頭發的女孩,是風的使者,她帶來了清涼,也給自己帶來了迷惑。我願意變成她,徘徊在風裡,即使迷失也無所謂,因為這是我想要的生活。”
筆記的後半段,聽說寫滿了憤世和絕望的話語,我剛剛翻過去,便有一陣風把本子合上了,風停,再看時,那幾頁全成了一片空白。
她自己也不想看見了嗎?那一刻,我幾乎相信自己確是聽到了靈的笑聲。
我收到阿梅的信,她們學校下個月放假,我很快就能見到她了,高興得很。
學校的夜晚,我出來散步,在花壇邊坐下。
下晚自習,很多同學從教學樓裡出來,我看到他們背著書包說說笑笑的身影,其中一個身材高大,臉色蒼白的朝我們走近了。
“你怎麼在這裡?”
我說:“晚上出來走走,哲學長。”
“夜風很大,當心著涼。”
他說完,竟然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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