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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18 13:3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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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宇放开雨洁的手,蹲下来收拾那只被捕住的山鸡。
“看!”雨洁小声叫了一下,“白色的狐狸!”
致宇听到雨洁的叫声时,迅速抬头看了一眼,但是却没有看见有白色的狐狸,致宇想,是银狐吧?
不知道为什么,致宇有些紧张。
致宇看见雨洁向着林子的更深处跑去了,他有点着急,想站起来,却又怕一不小心猎物就跑了,“雨洁,别乱跑!”
可是,雨洁的身影已经渐渐消失在林子里。
“雨洁!”致宇心头中不祥的阴影一下子笼罩上来,他丢下手中的猎物,沿着雨洁跑去的方向追去,可是,他跑出了很远,却都没有看见雨洁,按照雨洁的速度,她应该不会跑出很远呀?
“雨洁!雨洁!”致宇大声叫着,却没有人回答。
致宇在天快黑的时候才回到小山村,村里的人们听了致宇语无伦次地述说后,都点着火把去山里寻找雨洁。
但是,却再也没有找到,甚至在她走丢的附近连她丁点儿的痕迹也没有。
雨洁消失了。
村里的老人们都传说,雨洁是银狐化身,为了报答致宇对她的恩情(可能是今生今世的,也可能是前生的),用三年的时间向致宇还完了恩,所以现在回去了。
“雨洁!”
致宇翻了个身,碰到了身边的人,他一把搂住,却忽然发现有些不同。
致宇一下子从梦中醒来了。
“雨洁......”致宇喃喃地念着,看着身边睡得正熟的妻,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阳台上,鼻子里不由地一酸,眼中有点湿润了。
那个奇怪的梦,做了三年,就象是在真实的生活中一样。
梦中的女孩雨洁,在这三年中的每一个夜里,都伴着致宇生活在他的梦中,梦中的一切仿佛是真实生活中的一切,致宇细细想来,能记起梦中的一点一滴。
怎么会做这样的一个梦呢?致宇真的不能明白。
梦中的小村庄是致宇的老家,致宇的父亲是从那个小村庄里出来的,而致宇从小也是在那儿长大的。
那个梦太真实了,对致宇来说,仿佛是生活的另一面。每一个白天,致宇是生活在现实中,在现实的城市中工作生活,而每一个夜晚,致宇就是生活在那个小山村中,与他梦中的女孩雨洁,一起过着梦想中的生活。
在这三年中,致宇每天盼望的就是夜晚的到来,三年中的每一个夜晚他都从不出门,早早就上床睡觉了。
他所盼的,也无非就是梦中女孩雨洁吧?那是他的梦中新娘。
但是自从雨洁在梦中失踪后,那个梦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无论致宇怎样地努力想再做一次那个梦,却始终再也无法让那个梦中的那怕一点片段再出现一次。
致宇终于忍不住,他找了个借口,独自回了那个小山村。
小山村和梦中的一样。
致宇站在村口的时候,心中“别别”地跳,那一时,他仿佛觉得他是正从外面狩猎回来,而雨洁,正在老屋子里等他,等他回家一齐吃饭。
走进村里,村里的人们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每个人都好象特意来和他打招呼似的:“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致宇一一回答着他们,在他们诧异的眼光中“别别”地心跳。
老屋里的一切仿佛都是梦中的,只是所有的物件上都落了薄薄一层灰。
自从老祖母五年前去世,致宇一直都没有回来过。可是现在,致宇闭上眼睛都可以指出这老屋里的每一个物件。
可是,梦中的女孩雨洁呢?雨洁去了哪里?
从小的玩伴黑塔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他猫在墙角蹲着,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黑塔......”致宇喊了黑塔一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哎......”黑塔应了一声,期期艾艾地,想说什么,却好象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又闷下头去抽烟。
“怎么了?”致宇走到黑塔边上,也挨着墙边蹲下,“黑塔,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什么?”
“哎!”黑塔看了致宇一眼,又极快地低下头去了,“俺想问问你,你这几年来,过得还好吧?”
“好啊,怎么了?”致宇有些不解地看着黑塔,“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嗯,嗯,......”黑塔不知所措地看着致宇,眨了眨眼,才结结巴巴地问致宇:“你......这几年......有没......有没有......什么......什么,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致宇不由地跳起来,他第一直觉想到了雨洁。
黑塔被致宇吓了一跳,他也跟着跳起来:“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做过奇怪的梦!”黑塔不由地喘着粗气。
致宇定定地看着黑塔,看到黑塔毛骨悚然:“是这样,这几年,我每天晚上都做一个相同的梦,梦见你和一个很漂亮的姑娘一起,生活在我们村里,后来,那姑娘在山里走丢了,我......我就没再做过那个梦......后来,我和村里的人聊起过,他们......他们......”黑塔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们怎么了?”致宇一把抓住黑塔的手臂。
“他们,他们和我一样,”黑塔象是有点怕似的,“一直做着那个梦,直到梦中那个女人失踪......”
“雨洁!”致宇呻吟似的叫了一声。
“怎么?”黑塔反手抓住致宇的手,抓得那么紧,但是致宇也觉不出痛来,“你是也做了那个梦了?”
“是,”致宇忽然心痛起来,梦中女孩雨洁,他的梦中新娘,“雨洁!”
“你现在还好吧?”黑塔用那粗大的手上下拍拍致宇。
“还好......”致宇黯然,有什么不好呢?
“那就好!”黑塔似乎松了一口气,“老人们都说,那女人可是银狐化身呢,来迷你的魂的,你可要小心啊!”
“我没事,你放心吧。”致宇勉强笑了笑。
在小山村里呆了一天,当晚,致宇一个人住在老屋里,他细细看着老屋的一切,仿佛能嗅出老屋里仍残留的雨洁的气息。
雨洁,你真的是银狐化身的吗?你现在在哪儿呢?“雨洁!雨洁!”
雨洁轻轻动了一下。
她听见致宇在身后喊他,她想回过头去,可是前面的银狐已经化做一团光把她轻轻笼罩了,她无法回过头去,只有随着那团光向前走。
一阵迷茫,雨洁慢慢清醒过来。
“雨洁!”
是致宇吗?雨洁轻轻应了一声。
“雨洁!雨洁!太好了,你醒了!”雨洁慢慢睁开眼,看见面前站着的父母。
妈妈正一脸欣喜地看着她,“雨洁,你终于醒了!”
“妈!爸!”雨洁用迷茫的眼神看着父母,他们眼角挂着欣喜的眼泪,妈妈的声音中有着哽咽。
“孩子,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妈妈拉着雨洁瘦弱的手,不由地哭起来。
雨洁心头也是一片迷惘,她的记忆在一瞬间形成一种混乱。
在医生和护士忙碌完以后,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妈妈坐在雨洁的身边,轻轻拉着雨洁的手,“你真是睡得太久了!”
“我知道,今天是二OO一年的十二月七号。”雨洁淡淡地说。
“......”妈妈鄂然地看了雨洁一眼,“你是听医生们说的吧?”
“不是,是我自己记得。”雨洁慢慢地有点费力地说:“我在床上睡了三年,实际上是三年零三天。”
妈妈诧异地看着雨洁。
“我还记得我是被一辆银灰色的车撞了一下,然后,我就觉得我睡着了。”雨洁不理妈妈的诧异,仍是慢慢地说着,“我睡着了,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一个有三年时间的梦。”
雨洁慢慢地恢复了。
只是,她变得不太爱说话,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
春天来了。
雨洁开始变得不安起来,她总是不安地走来走去,嘴里念着什么,妈妈对雨洁的这种情况很担心,可是医生说,这可能是由于她昏迷太久的缘故,时间长了,就会慢慢好了。
没有人能知道,雨洁一直都相信,世界上一定有一个叫“致宇”的男人,也一定存在着那个小山村。
只是,江南的天地,离那个远在北方冰雪世界的小山村有多远呢?
雨洁喜欢起地理来,她找回一本又一本的地理书和各种各样的地图,看着书,还不停地用笔在地图上画着。
每一本书上,雨洁都用笔写着这样的一句话:“现实离梦境究竟有多远呢?”
也许,在雨洁的心里,现实离梦境已经越来越近了。
春天已经弥漫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终于有一天,雨洁留下一封信,离开了家。
黑塔找到致宇的时候,致宇正在办公室里忙得不可开交。
致宇看见黑塔时一楞,他不知道黑塔忽然来找他有什么事,而且,黑塔的脸色很难看。
“快,快走!”黑塔一把抓住致宇的手。
“怎么了?”致宇不解地问黑塔。
“快,你快走!”黑塔急急地拉着致宇向外走,走到公司的门外,黑塔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那个银狐,她,她到村子里去找你了!你快走!”
“什么?”致宇反过来一把抓住黑塔:“你说什么?”
“那个银狐,真的,是真的,和梦中一模一样,到咱们村子里找你了!”
致宇没等黑塔说完,转身就跑。
“你去哪里?”黑塔跟在致宇的身后。
“回去,回村里去!”
“你疯了!”黑塔气急败坏地吼叫着。
致宇再次回到小山村。
天已经黄昏了,村口的大树下还围着村里的老人和孩子。
人们一看到致宇,所有的人都闭了嘴,一齐望着致宇,那眼光中满是诧异和同情,仿佛看着一个一步步走向死亡的人。
致宇几乎是冲到老屋的门口的,门关着。
致宇停下脚步,伸手推了推门,门是虚掩着的,应声开了。
院子里站着一个长发的女孩,正在水缸边弯腰从缸里舀水。
听见门响,女孩回过头来。
西下的夕阳越过低矮的院墙将余辉洒在院子里,那抹淡红的余辉照在女孩雨洁的脸上,显得如此的生动。
“你回来了。”雨洁微笑着,“快吃饭吧,都快凉了。”
那一瞬间,致宇觉得这才是他熟悉的生活。
老屋里点着暗淡的灯,致宇坐在炕上,吃着雨洁做的饭菜。雨洁坐在致宇的对面,眼睛紧紧盯着致宇,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
夜是如此浪漫迷人。
致宇听着身边的雨洁向他述说着她的梦,那梦中的一切,竟是与他的完全一样。
致宇不能解释这一切,也许这真的是缘?但如果真的是缘,为什么又让他这么迟才遇见她呢?
第二天一早,致宇醒来时,发现身边的雨洁已经不在了。
枕边有一封信,致宇打开来,信里只有一首诗:
现实离梦境究竟有多远?
爱人 为什么
要给我一个梦呢
在这灯火阑珊的夜
让我如此地想你
都市里的
爱情故事
都被写烂了
却没有一个结局
会属于你和我
爱人 请别
从梦中叫醒我
让我永远
都会相信
在这个已经
没有传奇的都市里
还有
最后一个传说
是 属于我
致宇呆呆地看着信上的这首诗,泪不知不觉地落下来,一滴滴,滴在信上。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致宇再次回到了梦中。
梦中的老屋还是和原来一样,女孩雨洁象那天他回小山村里看到的一样,站在小院中,一脸的生动。
致宇想知道他为什么又会做这个梦,但在梦中,他只是沉浸在一种不真实的幸福中,却总也想不起来问问雨洁,而现实中,他怎么也不能想明白这一切。
也许,这对致宇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致宇终于忍不住了,他请了假,去到那个他陌生的江南都市。
在雨洁告诉他的那个地址前按了许久的门铃,出来应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那张与雨洁极为相似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悲伤。
雨洁的妈妈诧异地看着门口这个儒雅的男人。
“我找雨洁,她在吗?”男人好听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东北口音。
“雨洁?”雨洁的妈妈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她不在这儿,她在医院。”
致宇在雨洁妈妈的带领下来到医院。
躺在病床上的雨洁是如此安静,象个睡熟的孩子。
雨洁的妈妈边哭着边向致宇述说:雨洁偷偷跑出去了一趟,谁也不知道她去过哪里,几天后,雨洁回来了,她什么也没说,谁也没有问她。回来后的雨洁更加沉默,一天到晚也不说话,很少吃东西。一天早上,妈妈发现雨洁没有起床,一直到中午,妈妈终于忍不住去喊她了,可是,发现她已经再次昏迷了。
昏迷的雨洁被送到医院后,医生对雨洁父母说,雨洁第二次昏迷了,上次能苏醒已经是奇迹了,这一次,怕是很难再醒来了。
致宇坐在病床前,紧紧握着雨洁瘦弱的手。
不知坐了多久,致宇慢慢地睡着了。
致宇看见雨洁站在他面前,笑吟吟地看着他,一双大眼睛仿佛在说话。
“我走了。”雨洁轻声对致宇说,然后,雨洁转过身去,向着离开致宇的方向走去,雨洁的身影渐轻渐淡。
“雨洁!”致宇跑上前想去抓住雨洁,却握了一手的空气,雨洁在空气中消失了。
致宇猛然从梦中醒来。
躺在床上的雨洁,已经静静地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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