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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蝉羽

半夜撞鬼<我在新郑当守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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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17:32: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51节:第十章 鲛人长明(5)


  我和老钟按照鼎盖上龙纹的形状很小心地把九条龙纹给对起,然后满脸期待地看着铜鼎,可是奇怪的是,铜鼎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很失望,准备卸下铜钱,老钟却贴近了铜鼎仔细地看起来。“别急,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你看,这些龙纹并不是完全契合的。”果然,那些龙纹虽然对成了九条龙,但是,给人整体的感觉却是别扭的生硬的,让人不舒服的。在铜鼎盖的旁边好像有一柄柄的匕首形状的纹饰,现在这个状态下,匕首的刀身和握柄是分开的,我用力地扛住铜鼎,把匕首的形状慢慢地转到一起。很明显,这匕首的形状才是原本的样子,因为线条和纹路都很契合。

  不过我们发现了一个令人惊奇的现象,当匕首的纹路契合的时候,鼎盖上的九条龙纹竟然……竟然变成了九条诡异的无头龙,说是龙,却处处透出杀气。

  天!这在古代可是大逆不道的纹饰啊,出现这个纹饰是要被诛九族的,尤其是在东汉这个刚刚响应董仲舒天人合一思想的时代,皇帝就是天子,就是龙,这个神化君主的思想被深深地烙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断头龙,那就是要皇帝的脑袋啊,是什么人这么大胆,不怕被诛九族吗?

  我一连串的惊叹竟然没有得到老钟的响应,就在我刚才忙活的时候他一直蹲在铜鼎下面看鼎上的文字。

  “有一种人不怕被诛灭九族!”老钟沉声说。

  “什么人?”我惊异地问,“难不成是神仙?”

  “不是神仙,是已经被诛过九族的人!”

  “什么,已经被诛过九族的人?”我吸了一口凉气。

  老钟笑了一下,好像有点如释重负:“没想到啊,今天我们这个意外的冒险解决了一个历史上的难题!”

  “什么难题?”

  “一个在历史上曾经消失但是却一直存在于史书的家族!”

  什么?什么消失的家族?正在我准备追问的时候,突然听到铜鼎里面沉闷的击打声,好像铜鼎中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地弹开。

  铜鼎盖正在慢慢地错动,然后轻轻地弹开一条缝。我和老钟对视了一下,然后准备上前把铜盖打开。

  老钟却一把拉住了我,把旋风铲一截一截地连好,然后两个人站得远远的,用旋风铲的支杆用力地推开鼎盖。

  “啪!”的一声,鼎盖被推开了一条缝,牢稳的铜鼎出现了松动,我们俩趁着这股劲慢慢地移动着鼎盖,沉闷的一声巨响之后,鼎盖终于掉落在了青石的砖面上。

  并没有想象中乱箭飞蹿、毒雾缭绕的现象出现,我正准备讥笑老钟的胆小,却突然听到一阵猪哼叫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小孩哭叫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们慢慢地凑近了铜鼎,这才发现铜鼎里面光滑的壁面上,星罗棋布地刻画着三足金乌鸟、月中玉蟾蜍、北天七星斗、南天十字星、西天玄女星、东方紫微帝星,紫微帝星上面塑有一只面目狰狞的獠牙铜猪,狼犬大小的铜猪嘴里竟然衔了一个小孩,那小孩粉雕玉琢,浑身赤裸,正挣扎大哭,一股股的鲜血正从猪嘴里滴落,走近了细看,才发现那小孩竟然是玉石雕成的,黑玉为发,赭石为肤,毫发毕现,栩栩如生,更有红玉如血在灯光下惨淡流莹,如鲜血长流。就在铜猪像的旁边有一把匕首,一个白玉匣。

  “太恶毒了!”老钟看到铜猪像后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传说里的死身诅阵原来是真的!”老钟迎着我的目光说,“你爷爷说的是对的,确实有战国人头祭塔存在!”刚说到这里,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毫无征兆地在耳边响起来,本来寂静的墓室里突然响起来这种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我吓了一跳,赶紧看铜鼎里的小娃娃,没有什么异样出现。我问老钟:“你听到有哭声吗?”老钟一直紧盯着铜鼎里的铜猪和小娃娃没有回应我的问题。紧接着又是一阵凄厉的哭叫声,听得我脖子后冷气直冒,晃着老钟的膀子问听到没有。老钟依然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仍然很专注地看着铜鼎里的猪像而且不时地对一下手里的表。

第52节:第十章 鲛人长明(6)


  难道是我的幻觉?难道是我又中毒出现的幻听?我摸索着刚才从铜鼎盖上抠下来的铜钱一阵发晕,难道真的是又中毒了?就在我游弋之际,又是两声十分清晰的哭声。

  好像是从左边的那只燃烛铜缸里发出来的,这一左一右的两只大铜缸右边的铜缸盖已经被我和老钟给推开了,而左边的铜缸却与右边的好像不大一样。

  仔细看这只铜缸,周身雕刻许多人面鱼身的画像,似乎是鲛人但又不像,因为从脖子以下就全是鱼身,而鲛人则有完好的上身肢体和特别明显的人类特征,这铜缸的图像似乎是一只直接长着人头的鱼。

  我越来越确定声音是从这只大缸里传出来了,走近大缸细看,老觉得缸的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躲着我。回头看了一下正在专心致志研究铜鼎的老钟,决定自己去看看。

  绕着铜缸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的特殊迹象,似乎和右边的那只铜缸没有什么大的区别,还是那只蛟尾为轴,一个光滑的大铜盖,侧耳在铜缸的外面听了听,里面似乎没有什么声音。

  尝试自己推开这个缸盖,谁知道刚刚一推动,那种凄厉的哭声一下子就响起来,吓得我一哆嗦,这才发现缸盖的周围有一圈拳头大小的气孔。老钟也回头看我一下:“你干吗呢?”

  “我听见这里面有声音!”

  “是么?什么声音啊?我怎么没听到?”老钟一脸迷茫的表情。

  我靠,不是吧,明明有声音在耳边响的!“就是小孩子的哭声啊,好像被咬到小弟弟的那种哭声!”我一脸严肃地打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比喻。

  老钟也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听到任何人有被咬到小弟弟的报告!”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有心幽我一默。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我就把刚才打开铜鼎之后听到的声音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他听了以后倒是没有质疑我说的话,而是也很认真地去查看左边的那只铜缸。

  “我听到的声音你听不到,你难道不认为我是中毒产生的幻听?”我有点不解地问他。

  “没那么简单,这跟中毒没有关系,不要忘了,你还是目生双瞳的阴阳眼!”老钟似乎无视我会中毒的事情。

  就在老钟说话的时候,一阵更撕心裂肺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我几乎可以肯定是从这个铜缸里传来的。

  我和老钟一起用力把缸盖给慢慢地推开,这个缸盖明显要比刚才那个沉重,在我们颇费了一番周折以后,缸盖终于被缓缓地移开了一条缝隙,我迫不及待地把射灯照进那条缝隙,想赶紧看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刚刚照亮那条缝隙,我的心一下子就收紧了,浑身的血液似乎顷刻之间都停止了流动。

  二指宽的缝隙里,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啊!”我叫了一声,就像躲避会溅到身上的洗脚水一样飞快地向后弹跳开,老钟被我一惊一乍的表情吓了一跳,不解地看着我。

  “眼,一双眼!”我基本说话有点语无伦次,“里面有一双眼,一个活人!”

  老钟听了我毫无逻辑、带有明显失心疯风格的胡话有点吓着了,这几乎是千年的古墓了,怎么可能有活人猫在一个地下六七米深的古墓里,而且还是一个机关重重的大墓。老钟有点鄙视我,好歹我也是一大老爷们,胆子也忒小了。

  他也趴上去看了一眼,紧接着又回头白了我一眼:“什么也没有嘛!”

  “不可能。”我一脸疑惑地重新把头伏过去。奇怪,真的是什么也没有啊,可刚才我明明看见有一双眼睛在这里的。

  “难道又是……”老钟又陷入有关我阴阳眼的臆想。真受不了他。

  我重新回头看,我靠,那双眼又出现了,竟然可以清晰地看到眼球里的瞳孔。我语气里带了少许激动:“快,快,快,快来看啊,眼,眼,眼!”事后老钟说我那语气当时不是看见了一个令人恐怖的怪物,倒有点像看到了一个偶像歌手。

  老钟半信半疑地把身子凑过来,我给他让开了位置,可是他看了一眼之后仍然是没有任何发现,他用一种不信任的眼神看着我,严正警告我说这样的玩笑不好玩。就在这时候听到铜缸里“哗啦”一声响,老钟立刻回了一下头,他就看了那条缝隙一下,就立刻像装了弹簧一样飞身弹开。

第53节:第十章 鲛人长明(7)


  “你也看到了吧!”我有点幸灾乐祸,他一指铜缸:“舌头,长舌头!”似乎也有点喘气不匀。

  我凑过去一看,果然,缝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浮上来一张嘴,一条鲜红的舌头伸在嘴外面。顿时一阵鸡皮疙瘩起遍全身。

  老钟和我就是否要继续打开缸盖做了将近五分钟的商量,我的意见是坚决打开,老钟已经从刚才寻老苗不果的激进派,变成了寻到老苗尽快返地表的保守派。他严肃地指出我们现在的行为已经破坏了本来的墓室结构,应该迅速地返回地表把服了镇静药物的老苗尽快送到医院。

  可是很快我发现老钟的话里有言不由衷的成分,毕竟对他来说,这个墓里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遇到这样的一个墓简直是一个考古专家毕生的梦想,也许在他返回到地面之后就再也无缘这个墓室了,很有可能国家就会彻底封存此墓,就像在西安封存其他大墓一样。

  终于老钟同志没有经得住我的诱惑,其实他是没有抵挡住自己心里的诱惑,和我再次齐心协力推开了缸盖。

  这次,我们俩不仅戴上了防毒面罩,而且还穿上了加厚的纤维避弹衣。事后证明我们这个措施不仅是毫无必要的,而且是极端错误的。

  推开缸盖后,呈现在两只八百瓦战术射灯下的竟然是满满一缸的蜡质化的人头,光光的人头上眼帘已经被割去了,露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而嘴巴外面则是伸出来将近两个巴掌长的舌头。这堆人头就像是一堆画好了脸谱的皮球,在徐徐化成清油的灯液里不断地翻滚,上下沉浮,因为灯火燃着的关系,高温已经把铜缸里膏状体的灯油慢慢融化开,原来嵌在里面的人头也随着灯油的沸腾而上下翻滚。这些人头有大有小,竟然还有两个明显看得出来是小孩子的,头颅也在接触了空气之后迅速变黑,不一会儿的工夫灯油里面似乎混浊了起来,变成了滚沸的油汤,有些蜡质得不是很纯的皮肉依然在翻飞。

  这些膏状体的灯油包裹住了这些似乎被有意处理过的头颅,在千年的时间中不仅没有风化消失掉,反而保持着罕有的本来形态。

  我不知道国家文物保护部门会不会找我的麻烦,因为他们要是知道我在一座近两千多年的汉墓里抱着一个盛酒的铜壶呕吐了半天,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别人有什么感想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到了老钟的表情,活像亲娘改嫁。他在强压了自己泛上来的呕吐感后,一脚就飞到了我的屁股上。

  “滚远点吐!”老钟似乎也有点顶不住,“别把我的吐劲给勾上来!”

  就在我抱着铜壶准备找点丝绸土、红木灰之类的东西倒进铜壶里压压气味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墓厅中间的铜鼎里的那头凶悍大野猪似乎有点不对劲。

  我的发现让老钟也围了过来。我在捏着鼻子把铜壶放到角落里以后和老钟一起又回到了铜鼎处。

  果然,铜鼎里的野猪是和机关一起的,原来它嘴里叼的玉雕娃娃是头朝下的,可是现在那个小娃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头朝上,而且玉石小娃娃的肚脐眼位置似乎还有一幅图,在小娃娃的胸口位置还有个字,老钟用数码相机拍了下来,在射灯下放大看,就在那张照片即将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头上的战术射灯突然猛地亮了一下,然后就开始慢慢发黄。我们俩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没电了!肆无忌惮地使用终于使原本可以坚持十八个小时的电量在八个小时内就耗尽了。就在我们俩一筹莫展之际,就听见“咣当”声响,好像一个沉重的东西倒伏在地上,紧接着,硕大的墓厅里燃起了冲天的火光,火光灼起之际,似乎那若有若无的哭声又响起来,这次,已经不是单一的小孩哭泣声,而像大合唱一般响起了人间地狱般的哭吼和呐喊,老钟一下就抓紧了我的胳膊:“你听到有好多人的哭声没?”

  我哭丧着脸回答:“不仅听到了,我还看到了!恐怕今天出不去了!”老钟猛地推我一把:“那还不赶紧去把老苗拉过来!”

  就在我把老苗拉回来的时候,这才发现是刚刚打开的铜缸倒伏在了地上,无角的蛟龙口里吐出的火焰燃着了四处流淌的灯油,那些缸里的人头就像皮球一样四处蹦跳开来。墓室的温度一下就升高了,缸底突然洒落出来一些乒乓球大小透明的鱼卵,不少弹跳着飞进了角落的铜壶里,不大会儿的工夫,铜壶里发出了一些怪声,一些怪模怪样的小鱼爬了出来。这种鱼有着跟身体极不搭配的一颗大脑袋,爬行速度极快,径直朝着四处散落的人头爬了过去,紧接着发生的事情让人目瞪口呆,那些小鱼很快就把散落在地上的人头啃噬个干净,露出了森森的白骨,那些小鱼随之也像吹气球一样胀大,很快我就看清楚了鱼头——那分明是一张没有眉毛的人脸。


第54节:第十章 鲛人长明(8)


  吃完了人头的百十条人脸怪鱼似乎依然很饥饿,顺着滑顺的灯油四处寻觅食物,不少已经冲我们爬了过来。

  它们的吞噬速度只能用可怕来形容,不消片刻工夫散落在地上的人头都已经被这些饿了将近千年的怪鱼啃了个干干净净,争咬的恐怖不亚于我在热带公园里看到的亚马逊食人鱼,而且它们似乎有饥不择食的习惯,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怪鱼把我丢弃在角落里的那些呕吐物吃了进去,我的肠胃再次遭受了一次痛苦的打击。

  老钟似乎也受惊吓不轻,因为他已经在冲天的火焰中看清楚了数码相机里面的照片,那个小娃娃的肚子上一个大大的“彘”字,而野猪的身上竟然是一个大大的“戚”字,当然这是后来老钟才告诉我的,因为当时我紧张得连旋风铲都捏不稳了,当然没有心思听他胡扯什么字了。

  就在老钟想告诉我点什么的时候,这种怪鱼像潮水一样蜂拥而至,迅速膨胀长大的鱼尾就像跳蚤的腿筋一样充满了力道,竟然可以跃起来攻击,一条鱼刚才就差点弹到我的脸上,被我用旋风铲狠狠地拍落到了地上,结果那条鱼依然不依不饶地用尖利的牙齿死命咬住铁铲,嘎嘣嘣的声音听着让人汗毛直竖。我用力地在地上猛铲,咬在铲沿的怪鱼被截成两半径直飞到了怪鱼群里,结果不消片刻,那只死去的怪鱼就被其他的鱼很快吃掉,嚼碎骨头的声音不由得让人毛骨悚然。

  我手里不停地拍击着潮水一般冲上来的怪鱼,一手还要拖着老苗,虽然平常也经常锻炼身体,但是现在这种情形也让人吃不消,老钟也被另外一群怪鱼牢牢地围了起来,他把背包相机等东西绑在身上,用旋风铲边拍边退,很快就退到了刚才鲛人灯缸的地界,踩着缸沿就攀在那条无角的蛟灯上,到底姜是老的辣,竟然这么快就脱离了困境。我四下看了一下,自己就在对称的蛟灯旁边,长吸一口气把老苗挂在铜蛟灯的铜钩上,靠在铜缸旁边的蛟灯,就在这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就有十几条怪鱼撞在了我的身上,幸亏我的脸上戴了那个坏掉的面罩,要不然真的被这种怪鱼给咬到。

  就在我刚刚爬上缸沿的一刹那,我突然觉得背后一阵的寒意,回头一看,老苗竟然直愣愣地看着我,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奶奶的,难不成这个也中毒了?我一脸戒备地看着他,虽然还有怪鱼不时地弹跳起来妄图攻击我们,但是威胁已经大大地减小了。就在我考虑是不是先给老苗拍一铲子直接让他晕过去,省得他把我当成金尸再给我一刀,哪知道老苗竟然开口说:“他妈的,咬到我屁股啦!”

  啊!活见鬼了,怎么这老小子突然醒过来了,老钟明明说给老苗服下的镇静剂足以让他睡够二十四个小时。老苗被我捆得像个粽子似的挂在蛟灯上面的铜钩上,晃荡过来晃荡过去,转过身去,就看到一只怪鱼正狠狠地叮在老苗的屁股上。我憋住笑,用旋风铲狠狠地冲着怪鱼就扫了过去,只听见“刺啦”一声响,怪鱼带着一块衣服料子被我活生生地拍落在地上。就听得老苗一通乱叫:“有没有咬到我?有没有咬到我?”看着他在灯光下白花花的一块屁股,我差点笑岔气。

  老苗不满地瞪我一眼,伸手问我要吃的。我目瞪口呆地看他吃完了我随身带的所有巧克力,喝光了浓缩饮料,吃净了我的压缩饼干,哪还有一点中毒的迹象啊,简直就是饿死鬼投胎。

  老苗看起来明显地跟以前不一样,但是具体不一样在哪里我一时半会还说不上来。这时候老钟似乎也在对面的大缸上稳住了脚步,大声问:“出什么事了?”

  我回答说:“老苗醒了!”

  “噢,哎呀!”老钟突然叫了一声就没反应了。我和老苗一阵大急,扯着嗓子喊老钟,可是喊了半晌依然没有反应,战术射灯的电已经用完了,只能依靠满地油燃的火光来寻找老钟的身影,可是或短或长的影子拉扯得满地都是,我们已经分不清楚哪个才是老钟的身影,而且就在缸下面,成百条饥肠辘辘的怪鱼正等着我们下去给它们加餐呢。说起来加餐,我的肠胃一阵难受,我开始想念五餐的盖浇饭了。

第55节:第十章 鲛人长明(9)


  老苗吃完了东西精神明显好了很多,我开始把积攒在心里的一系列问题抛出来。老苗说先不忙回答你的问题,现在主要是先解决眼下的危机,铲除这些怪物赶紧和老钟会合。我见他说得很有把握的样子问他有什么办法,老苗摇摇头。

  我看着地上还在游弋的那些怪鱼,它们找不到食物似乎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了,好多稍微小点的鱼已经被身边的同伴给无情地撕吃掉了,看得我一阵恶寒。看了看身旁的蛟灯和身边的一缸鲛人油,我对老苗说:“顾命要紧,管不了那么多了!”老苗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就用旋风铲舀了灯油狠狠地泼向那些怪鱼,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冒牌的ZIPPO“啪”地打着火,刷的一下就扔到了地上。

  虽然没有我想象中那种像汽油一样腾起熊熊的火焰,但是这种鲛人油也不是盖的,淡蓝色的火焰很快就把那些在地上肆虐的怪鱼给淹没了,只看到那些怪鱼在蓝火里四处弹跳,估计很快就没命了。

  我长出一口气,刚准备下缸沿,却被老苗一把给拉住:“这是吐火罗鱼,相传是昆仑王母守护焰池的神兽,要是这么容易就死掉,墓主人就没有必要把它们藏在这里了。”仿佛是为了验证老苗的话,不大会儿的工夫,蓝色的火焰就慢慢地熄灭掉了,那些怪鱼依然横行无忌,还有几条仿佛是挑衅一般竟然想飞身靠近,被我狠狠地都给揍了下去。

  “我靠,这是什么怪物啊?他妈竟然火烧不死?”我有点气馁。

  老苗看我一眼,一脸的惊讶:“你想用这些油把它们烧死啊?”

  “是啊!”我点点头,然后就看见老苗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瓜。

  只见他把手伸进了鲛人缸里,还没等我阻止的话说出口,他就点燃了火机引燃了手上的油脂,就在我想象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喊的时候,他的手上已经跳动起了蓝色的火苗,整个手都笼罩在一团蓝色的火焰里,而他脸上则是一脸邪恶的微笑。

  皇天在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样把自己的手给点着的,上次看见类似的情况是在《大话西游》里,可人家周星星同学点的是别人的手好不好,你又不是神仙,干吗要学人家神仙玩自残啊。

  老苗似乎玩够了,微笑地看着手上的蓝火渐渐熄灭,我急忙夺过他的手仔细察看,还是那张老树皮似的糙手,除了上面似乎汗津津的有点温温的水渍以外,其他的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我一脸的敬仰让老苗的虚荣心得到了小小的满足,他很快就揭示了谜底:“其实这根本算不上什么神奇,就因为这是鲛人油。”

  “鲛人油?”一头问号。

  “对,鲛人油,仅以大约一杯的油脂就能维持一盏长明灯百年之用,所以这一大缸的鲛人油用个几千年一点问题也没有,最重要的一点是鲛人油燃点非常低,燃烧的时候所达到的温度最高才五十摄氏度而已,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烧不死这些鱼,而且我的手没事!”

  太他娘神奇了,竟然有这样的东西,燃烧而且不产生过高的温度,虽然我不知道会有什么用处,但是直觉告诉我,这些东西一定会有大用,我公然拿了一个水壶把鲛人油罐了满满一壶,心里还安慰自己,反正这些鲛人油也是要被烧完的,还不如我拿一点样品回去做研究,只不过这个样品稍微多了点。同时还不忘了把老钟刚才给我的鲛人明珠偷偷地藏在贴身的口袋里,老苗似乎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管他娘的!

  刚才这一番魔术表演差点让我忘了下面的危机,刚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一条怪鱼飞似的弹跳起来。我再次向老苗提出了消灭怪鱼的计划,老苗无奈地摇头:“要使这些鱼死掉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是它们互相残杀吞噬直到没有任何的食物,然后饿死,要么就是等它们身下的那些液体彻底的干涸,活活地把它们干在那里。”我看了一眼它们身下的那些液体,就是刚刚从另外一个铜缸里倾倒出来的灯油,似乎是一种油脂和液体的混合物,在阴冷的地下,要等这些东西干涸,估计干涸之后,我和老苗就可以直接做骨架标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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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17:32: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56节:第十章 鲛人长明(10)


  老苗从我的背包里拿出来一盘绳子,挽了一个活套,熟练抛出去,套在了对面蛟龙灯的龙头上,然后用力地拉紧之后绑在了这边蛟龙灯的铜身上,用手试了试松紧对我说:“我要爬过去看看老钟怎么了!”

  我看了一眼地上弹跳着准备随时袭击我们的怪鱼,一把抓过绳子:“我年轻,身体灵活,可以爬过去,还是让我来吧。”老苗把我的手拨开,用力一拉就准备攀上去,就在这个时刻,本来是直耸的两座蛟龙铜灯突然一歪,只听见底座里“喀啦”一声巨响,仿佛是地震一般整个墓室都开始晃动起来,就在刚才中间铜鼎的地方,一条巨大的裂缝正在慢慢地扩大,许多燃着的灯油随着裂缝燃照了整个缝隙,只见缝隙里是个巨大的黑洞,随着火焰越来越多,黑洞里的景物也清晰起来,里面竟然是一个个紧紧挨在一起的白色人头骨,一个个空洞无神的眼洞在蓝火下显得十分诡异。

  “战国斩首塔!”老苗喃喃自语,“找到了,这传说的极阴之地,原来是这样!”还没来得及问他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很沉闷的“喀啦”一声巨响紧接着又一声,紧接着又一声,接连六声响过以后,就听见好像有许多昆虫爬过一样的沙沙声,老苗听到这声音脸色一变,仰天长叹:“难道真的要黄沙埋骨了吗?”

  我十分惊恐地看着老苗,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冷静的他竟然发出这样的哀叹,两盏蛟龙铜灯被拉倒以后,遍地的灯油都开始燃着了,整个墓室都被蓝色的火焰所充斥,就在对面铜缸的位置,老钟用一种很难描述的姿势蹲在缸沿上,我们这才发现他被抛到了一个尴尬的位置。

  原来,这两盏铜灯是一个机关眼,所谓机关眼就是指各种机械机关或者大型的精巧工具触发的“钥匙”,老苗无意中套牢了两个铜的蛟龙灯,同时发力的结果使两个铜蛟龙灯被拉倒,蛟龙倒掉之后就触发了隐藏在墓室里的机关,于是整个大墓最底层的东西被剥落出来,而此时老钟恰恰在裂缝的边缘。事后我们才知道,老钟是看到老苗突然动起来才惊讶地叫出来,而我们却误会老钟中招了,结果老苗好心办坏事,在拉动蛟龙的时候力道拿捏得恰好,一扯之间拉动了本来就隐藏的机关。

  墓室底部的裂缝绽开之后,铜缸歪斜在裂缝旁边,而老钟恰好想要在缸上移动,于是就在这好似计算好的时机中,铜缸立在裂缝边缘,而老钟所处的位置恰恰就是整个铜缸的平衡点,于是,老钟同志用一种极其难看的拉屎姿势蹲在稍微颤动的铜缸边沿,竭力保持着整个的物理平衡。

  沙沙声还是不绝于耳,老苗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就在我依然注意老钟的时候,就听见地上好像有阵阵嘶哑的惨叫声,这时候往地上一看,足足把我吓了一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墓室的周围突然冒出来六只铜铸的虎头,这六只虎头线条流畅,用笔简洁,黑黝黝的头上闪烁着蓝火的光芒,而六只虎头的虎耳附近都生着翅膀一样的怪翼,六只虎头的下巴都是活动的,现在都充分地张大张开,一股股黄色的物体从口里喷涌而出,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直接溅射在了地面上。

  老苗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彪头!”

  “什么?什么头?”我回头看老苗。

  “传说虎狮交配而生彪,彪生双翼,能飞但生吃父母,因此被称为不祥之物,后来被佛祖的伏魔金刚收为坐骑,专食恶鬼邪魔,是六道轮回中阿鼻地狱的接引兽,而很多古墓都把彪视作主人的贴身守护,专门负责在轮回之中接引亡者灵魂……”说到这里老苗突然一拍头说,“不对啊,佛教传入我国都是西汉末的事情了?”

  正当史学专家老苗为自己刚发现的问题苦恼不已的时候,六头彪口里吐出来的东西已经开始四处弥漫了。虽然我也一度把这些东西当成了液体,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这些东西不仅不是液体,而且是实实在在的固体,是沙砾,是动能极高、流动速度极快的沙砾,因为沙砾过于细小,而且跳动性十足,就像一股迸流的小溪。

  不仅老钟看呆了,我也看傻了,因为那些看着十分彪悍的怪鱼一碰到这些黄沙砾就一阵阵地怪叫,然后一阵轻烟冒起,黄沙砾就像带有腐蚀性的硫酸一样把触到的怪鱼给吞噬了。黄沙越聚越多,很快就铺满了整个地面,那些碰到黄沙的怪鱼无一例外都化在了里面。

  我好奇地蹲在缸沿上一点也不着急,看着沙砾慢慢在脚下堆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我们最直接的威胁都给消灭了,这会儿我倒一点都不着急,招手对老苗说:“这些沙子好像是这些怪鱼的天敌啊,这些沙子是什么东西?”

  这时候老苗带了一副爹死娘改嫁的神情对我说:“是金沙,纯金沙!”

  “我靠!”我一阵雀跃,这墓主人真是富得流油了,连金沙都敢填到墓里,活该有人来盗他的墓,不过这个想法好像与我们从事的职业不符,“能带走吗?”我兴奋地问。

  还没等我高兴过来,老苗就恶狠狠地说:“等你死了都是你的!”

  “什么?”我回头望着他。他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毒金沙,碰到就腐骨烂肉,是古墓里最常用的对付盗墓贼的方法,我们已经触碰到了机关,只要半个小时,整个墓室就被金沙给填满了,到时候我们不被毒死,也被闷死了!”

  我听了这话也傻了,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远处老钟大声喊:“小娄,赶紧走,守墓兽动了!”

  金沙是不管不顾,一个劲往下倾泻,而我和老苗大眼瞪小眼毫无招数,那边的老钟撅着个屁股可怜巴巴地蹲在铜缸边沿,不敢动也不能动。他显然也看出来了这两条铜蛟龙灯的关键所在,所以冒着晃动的危险大吼了一声,提醒我们危险的临近。

第57节:第十一章 墓下之墓(1)


  第十一章墓下之墓

  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想赶紧出去呢,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在墓下待了将近十个小时,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怪事和闻所未闻的机关,尤其是那些在地底已经快腐朽的文物,全然没有影视作品里描写的金碧辉煌耀花人眼的光彩,反而各个颜色暗淡,光泽灰暗,真是让人提不起来捎带手夹带出去的欲望。

  事后我跟老苗说我当时的这段心理活动时,老苗笑骂说,当时连命都快保不住了,你小子还有闲情在那里做思想总结,对着文物打歪主意。老钟倒是在旁边接了一句,说他们家都是这个德性,死到临头还嫌来勾魂的牛头马面长得不够好看。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口,那两条本来就被老苗拉倒的铜蛟龙灯随着金沙的倾泻开始慢慢地倾斜,就好像两只蜡烛一样慢慢向中间的方向倒伏下去,两个龙头的位置恰好就在墓室大厅中间的铜鼎处。

  老苗看了看地上不断积累的金沙,一边小心翼翼地沿着铜灯的蛟龙铜柱朝中间的铜鼎走过去。他像玩杂耍一样慢慢地朝铜鼎移动,在铜鼎位置稍停了一下又用脚尖轻轻地试探了一下另外一个蛟头,像走钢丝一样把身体重心偏移到了另外一条蛟灯的铜柱上。等他做完这一切,我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照老苗刚才的说法,只要人掉进这堆沙子里,凡是接触到的位置都会燎泡,继而腐蚀整个身体,然后腐烂的组织就会从身上剥落下来。我一直怀疑老苗有讲恐怖故事的天分。

  老苗高超的技巧终于帮助他完美地站在了老钟的对面,现在他要做的是如何保持住铜缸的平衡,而把老钟拉到蛟灯上来。

  老钟还是用一副拉屎的姿势蹲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像极了他在便秘。

  老苗先是用一条绳子拉住了蛟灯的铜柱,然后沿着铜柱在另外一个蛟灯头上系好,就这样,一个简单的、不很规则的、类似于平行四边形的简易绳梯就做好了。老钟显然理解了老苗的意思,在老苗伸出手的时候身子猛地前倾抓住了老苗的手,脚下的铜缸瞬间被打破了平衡,开始摇摇欲坠,就在准备踏上绳梯的时候,铜缸猛的一滑,顺着刚刚裂开的大黑洞就滑了下去,老钟在仓促间用脚勾住了一条绳子,用一种类似于虾米的姿态弓着身子悬空在金沙上方。而此时,诡异奔腾的金沙已经覆盖了整个地面,老钟的衣角刚刚触到那些沙子,就听见“哧”的一声,并随即一股白烟,那个接触到金沙的衣服角立刻变成了黑色。

第58节:第十一章 墓下之墓(2)


  老苗此刻是一点劲儿也用不上,无奈之下只有我很小心地沿着铜柱走到中间的铜鼎处,妄想用杠杆的力量把他俩压高一点。就在我准备用尽吃奶力气去压动铜柱之际,支持两个铜柱的铜鼎突然猛地一动,好似有点不堪重负的样子,我吃了一惊,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发生什么变故啊,要不然我们仨可就全交待在这里了。

  我用力地压住身前的铜柱,为了保持着力点,使出吃奶的力气把自己的双脚钩在铜鼎里的铜铸野猪身上。老苗慢慢地拽到了老钟的一只脚,老钟的双手也扒到了铜鼎一侧,这样我们三个人的力量就全部都承载到了这只铜鼎上,就感觉脚下的铜铸野猪似乎微微移动,原来头朝南的野猪口里衔着的那个玉石小娃娃正在慢慢地转动,铜鼎双侧的铜耳在铜柱的磕碰下突然一缩,脚下的铜鼎就开始慢慢转动起来。

  这个时候老钟和老苗都从玩杂技一般的高难度动作中解脱了出来,老苗到底是有伤在身,看上去有点脱力,还有点精神疲惫,两眼苍白无神,靠在铜鼎里大口的喘气,老钟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显然忘了自己刚才是多么的尴尬。就这样,我们仨现在都已经蹲进了这个直径约二米的大铜鼎,活像滔天洪水里坐在澡盆里的小孩。

  铜鼎还在不紧不慢地转动着,而身边的金沙依然是四处飞溅,现在四处流动的金沙已经有一拳厚了,这不过才刚刚过了几分钟而已,看来老苗所言不虚,这金沙会在半个小时内把墓室充满,而我们要是在剩下的二十多分钟内想不出来办法,就要陪着这个阴毒的墓主人一起祭奠阎王了。

  看着身边像水一样四处流动的沙粒,我的眼神开始发直,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老钟一直在埋头看铜鼎上篆刻的文字,而老苗手里攥着绳子仰着头四处找可以攀缘的物体。地上的灯油竟然没有被这些四处奔腾的沙粒给湮灭,反而像浮在水面上一样浮在这些沙粒上方,随着四处滚动的金沙跃动着蓝色的火焰,可以看到在铜野猪身下刻画一个圆圈,圆圈外侧刻着十二个时辰的名字,而内侧则对应着一个个篆字。

  古墓,蓝火,剧毒的金沙,三个陷入困境的人。虽然我们陷入了是必死的境地,可是我竟然丝毫无所畏惧,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会认为自己一定会化险为夷,只是需要时间而已,也许只是一个时机,或者一个机关的出现。事后,老苗说我纯粹是夺宝奇兵看多了,当时的真实情况是:他和老钟都后悔把我拉下来蹚了这次浑水。

  这次探墓,几乎所有冒险电影里可以看到的因素都齐了,而令人郁闷的是,现在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会有奇迹出现,也没有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来解救我们,我下意识地朝墓顶看去,这一看不要紧,竟然有新的发现。

  “老钟,你快看,那是什么?”我拍了一下正在埋头看铜鼎妄图找到解脱困境的老钟。借着蓝色的火焰,头顶的墓顶竟然出现了一幅壁画,而在我们刚刚进墓的时候却没有发现墓顶有任何的痕迹。由于战术射灯已经没电,所以借着隐隐约约的蓝色火焰,勉强能看清墓顶的壁画是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而那个女人的下半身好像是一只类似于凤凰的尾巴。

  老钟看了片刻突然问我们:“现在几点了?”我抬起手腕上的运动跑表看了一下:“二十二点五十五分了。”老钟喃喃自语道:“马上就该过亥时了!”

  “亥!”老苗突然一激灵,用手开始飞快地摸着铜鼎周围,老钟也想到了什么:“亥,豕也!豕就是猪啊!”老钟猛地一拍脑门。

  “我说怎么这铜猪周围的十二个时辰所对应的字不对呢,根本就不是原来我们所熟悉的十二时辰,而是另有所指。”老苗好像也悟到了什么。

  “寅,木也,其禽,虎也。戌,土也,其禽,犬也……午,马也。子,鼠也。酉,鸡也。卯,兔也……亥,豕也。未,羊也。丑,牛也……巳,蛇也。申,猴也。辰为龙。巳为蛇。辰、巳之位在东南。”老钟此时五个手指轮换掐算,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第59节:第十一章 墓下之墓(3)


  眼瞅着毒金沙就要与鼎口齐平了,老钟才像大神附体一样大声说:“有了,把这个猪头朝北转动!”

  他这一嗓子把我和老苗都吓得一哆嗦,老钟不管不顾地抱着那只铜铸的野猪就开始扭动,可是任凭他使尽吃奶的力气也不能移动这只铜猪半分。

  看着我们俩一脸疑惑的样子,老钟着急了:“来不及解释了,赶紧过来搭把手,否则一会毒沙就漫进来了!”

  我朝鼎外一看,乖乖隆个咚,刚才才拳头厚的金沙已经差不多有两寸厚了,就在我一愣神的工夫,已经又涨高了不少。老苗撅臀凸腚,开始帮老钟一起去推铜猪,可是猪身依然是牢牢地铸在鼎里,丝毫不动。

  我疑惑地看着岿然不动的铜猪,动开了心思:老钟刚才嘴里喃喃的那些东西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是十二生肖搭配一天十二个时辰然后配合天地八方四合等十二个方位,也就是三十六个变数,每个时辰和生肖时辰配合一个方位都可任意组成一个变数。

  “变数!”我脑海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有一次在老家,爷爷曾经在人家盖房起梁的时候嘴里就念叨过什么时辰变数,还跟我说上梁的时辰不对的话会出人命的,当时笑他老封建。他一本正经地跟我讲了半天时辰和方位的配合,什么辰巳在东,寅虎在西,机关变数要符合天然才是正道。还说什么太爷爷就是深谙此中道理才成为一代机关大师的,更重要的是每个机关都有一个起眼,只要找到起眼,整个机关就会不攻自破。

  起眼,我仔细地看着这只铜猪,端详着在周围刻着的十二个时辰符号和所对应的十二生肖,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本来应该对应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而现在却完全不对路,现在所对应的却完全不是正常的十二生肖,而处处都是反着的,现在的怪异组合竟然是丑狗、寅鸡、卯猴、辰羊、巳马、午蛇、未龙、申兔、酉虎、戌牛,不仅是完全相反的,而且少了两个属相,猪和鼠,因此在本来子猪和亥鼠的位置上却空无一物。这是怎么回事?

  我简单地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正在下苦力的老钟和老苗,他们这才发现原来十二个时辰竟然和生肖完全不对照,而且全反了,再加上我说的机关术,两个老家伙一下子像看鬼似的看着我。

  “说说吧,小子,你究竟发现了什么?”老钟停止了毫无作用的工作,靠在铜猪上喘气,老苗又趴在铜鼎沿上向我们预报了一下金沙的蔓延速度,据他的不完全估计,只要两个五分钟,我们就可以与第一拨金沙作亲密接触。

  老苗这种险中作乐的行为,遭到我和老钟的一致鄙视。但我不由得慨叹两个老家伙超正常的心理素质,这种在危险面前尚能谈笑的风度一看就是无数的大凶险历练出来的,并且在他俩的感染下,我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害怕,脑子异常地清醒。

  “在铜鼎里铸猪这个现象非常的诡异,从来没有见过在铜鼎里铸造动物的!”我提出了第一个疑问。

  “鼎最早是用来烹煮的……”老钟刚准备回答就感觉不妥,现在也不是上课的时候,赶紧挥挥手,“回头细说,你先说你发现了什么?”

  “好吧,你们注意没有,墓主人把这个东西铸造在这里,显然是不想让大家发现这里,但是,我认为这里应该有其他别的用意,尤其是我看到它周围刻画的逆十二生肖和缺少的两个生肖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这是一个机关的起眼,外面那所有的设计都是为了防止后世破坏机关起眼,”看着他俩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我信心不足地补充了一句,“这么大的阵仗用来对付盗墓贼就有点大材小用了!”

  老钟示意我继续讲下去,我大胆地说:“虽然我不知道这里埋葬了什么人,但是从这么多的机关设计可以看出,这个墓不单单是葬人那么简单,它应该……”

  老苗打断了我:“你说的不错,详情我回头告诉你,但是现在事情紧急,你赶紧拣正题说。”

  “好吧,这里是一个机关眼,而且还是一个通道,这个铜鼎看似是祭奠用的,其实就是用来运送人的,你们没有发现,我们三人在这里面是刚刚好。”老钟和老苗环视了一下周围,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第60节:第十一章 墓下之墓(4)


  我不再摆关子了,因为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真的触动这个机关的起眼,看着外面的金沙越来越厚,赶紧切入正题:“这个野猪嘴里的孩子,你们发现没有,我们进来的时候,玉石雕刻的孩子是脸朝下的,现在已经变成了脸朝上,而且肚子上还有一个怪字,粉白的玉娃娃肚子上有个血红的字,而且孩子的脸一脸模糊。”

  “那是‘彘’字。”老苗插了一句。

  我没有理会他继续说:“这个铜猪是随着我们进入墓室之后才被触发的,而且从我们进入大厅到现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铜猪一直在移动着,而且它嘴里的孩子也在不停地移动,虽然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我想应该有些用,还有这里!”我指了一下铜鼎和野猪铸合的地方:“这明显是机关设计的契合缝,只要找到机关起眼,就一定可以触发这个通道。”

  就在我说的过程中,老钟已经在动手开始摸索整个铜猪了,而老苗也在如法摸索铜鼎各个接触面。

  终于在铜猪的嘴里发现了异常,老钟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只见他的手轻轻地朝右转动了两下,就听见铜鼎里一阵怪响,那只玉石娃娃开始慢慢地在猪嘴里转动,不大会儿就面转朝上。铜鼎里面开始“咔嗒咔嗒”地响起来,突然整个铜鼎开始颤动起来,四周的彪头就像怒吼一样开始狂涌金沙,本来离铜鼎还有距离的金沙一下就缩短了距离,离鼎沿只剩下了两掌的距离,老苗和我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起来。

  老钟一看这种情况,赶紧把猪嘴里的机关向左扭动了起来。果然,铜鼎里的声音开始慢慢变小了,但是四周的彪头却依然在狂喷金沙,这个时候玉石娃娃又轻轻地转动了一下头,而铜野猪的身体轻轻动了一下。

  “老钟,野猪是不是可以动了?”老苗在摸索的边缘处一抖,整个载着铜猪的圆盘开始不被察觉地转动起来。

  果然,老钟轻轻地转动了一下猪头,猪头竟然可以缓缓地移动一下,可是,铜鼎外的彪头一下就飞了出来,直接变成了管道,开始朝墓室里倾泻。

  老钟一下子紧张起来,因为金沙已经快逼近铜鼎沿,整个墓室将近三分之二都在金沙的掩埋中。老钟不断地变化着铜猪的方位,刚刚把猪头调一个位置,就听见地底一阵怪响,铜鼎身上一阵叮叮当当的怪响,就在我纳闷的时候,紧接着从铜鼎旁的金沙里怒射出几十只铜矛,牢牢地钉在墓顶的壁画上。我抬头看了一下,间距是每三步一个,刚好从下到上,把人射个透心凉。

  老钟又调了一个位置,只见侧面的墙壁开始剥离,然后噼里啪啦掉下来一些黑糊糊的东西。

  “是土伏蝎,个头大得惊人……”老苗惊诧地看着那些东西,“可惜那些东西是死的。”

  我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可惜啊。我心里暗自不爽,这时候刚好看见老钟又准备移动铜猪,我赶紧拦住了:“大爷,我求您了,别弄了!”

  老钟摸了把汗,看了看四周奔涌的金沙,我和老苗脸色苍白,据目测,估计只要有一根烟的工夫,这些金沙就能漫过铜鼎灌进来,到时候我们仨可就真的被活埋了。

  我死死按住老钟的手,不让他接着扭动铜猪,老苗对着咆哮的金沙愣怔了一下,突然开始拿背包里的一些油布缠裹我的四肢,他的神情让人心头一凛,二话不说就拿出来一小卷油布捆木乃伊似的开始包扎我,老钟也回过来神了,他赶紧搜集了一下我们仨仅有的一些物品,老苗由于进洞的时候比较仓促,没有带很多装备,但是依然带了一个简易的化学防毒面罩,这种化学防毒面罩是靠里面的化学药品用来过滤空气中的有毒物质,其作用基本可以忽略不计,还有一些用来墓下防潮的油布,一个短柄的旋风铲和一些电池。

  老钟和我基本上也没剩多少东西,老钟的包里还有一件完好的连体紧身防水衣,一瓶压缩氧气和他的一副防毒面罩,而我的背包早就被撕扯得不成样子,东西差不多都快丢完了,仅有的一条行军带还是刚才背老苗的时候绑他在身上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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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17:33: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61节:第十一章 墓下之墓(5)


  老钟也配合着老苗开始往我的身上套衣服,挂氧气瓶,把仅有的一个能用的防毒面罩朝我脑袋上扣。

  看着他俩有条不紊地做这一切,我突然有点明白了什么,顿时急了:“你们干吗呢?我不要!”

  “别说话!”老钟一双大手狠狠地扣住我的脑袋,示意老苗赶紧给我配好补给袋。我怒了,猛地撞了他一下,一下挣开了他的双手,铜鼎在我大力的挣扎下轻轻地晃动了一下,那些快漫到鼎沿的金沙竟然有一些轻轻地溅洒进来,这下我们都不敢动了。

  这个时候由于彪头被埋在了金沙下面,已经听不到金沙奔涌那种恐怖的刺啦声,但是,明显地可以看到铜鼎外的金沙平面正在不断地升高,只要再有三公分左右,就可以直接漫进来。

  我吸了一口气,一下把自己刚才想要说而没有说的话说完了:“这个铜猪已经被证实是一个机关的起眼,我们也找到了启动起眼的方法,但是很显然墓主人在这里也设下了陷阱,这是一个密匣锁,通过铜猪的不同方位来触发不同的机关,但是很显然有一个可以解开所有机关的方位,而我们都没有找到!”

  老钟本来直愣愣盯着外面不断升高的金沙面,突然若有所思地回来看着铜鼎中间的那只大猪,而我则继续阐述我的发现:“这个墓主人的设计处处透着诡异,他一反常态,不敬天,不尊地,也不用正常的天干地支,我们要顺着他的思路反其道而行之。”

  其实,我真的是没什么好说的,这些现象相信在老钟和老苗脑海里早就回荡了几千遍了,此时此刻,我把这些在我们心里都想到的东西再拿出来炒一遍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没话找话,稳定自己的情绪,更重要的是怕他们把我一个人推向可以逃生的那条路,不是我不怕死,多勇敢,多高尚,而是我更惧怕离开他们俩,下意识里觉得跟他们在一起才安全。

  这番话说得很废,尤其是在性命攸关的时刻,我简直就是在浪费我们的生命,事后我想想还不如很煽情地交代一下后事,但是,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嘱托的,明显得很,我们仨突围出墓的可能性比中国足球拿世界杯冠军还要小上一千倍。

  “现在要逃出生天,除非有神仙!”老苗看着已经开始慢慢往鼎沿上堆积的金沙怅然一叹。

  国际歌里唱得好,从来不靠什么神仙皇帝。我们英明的、大无畏的、具有高瞻远瞩精神、知识丰富的老钟同志没有辜负我的一番苦心教诲,终于在生死悬于一线的危急时刻,领悟出了盗墓神功第九层,使出了一招古墓大挪移,我和老苗就顺利地逃出了古墓,与大部队会合,所带出的珍贵文献填补了N个考古空白,破解了千古之谜,受到了党和人民的嘉奖。

  以上这段话,是我日后在老钟的办公室里跟别人显摆的时候说的评书传奇版本,而真实的情况要比我说的凶险出一万倍。

  当时,老钟不知道真的听进了我的话,还是想到了什么,趴在铜猪周围的圆盘上仔细地查看那些荒诞的生肖组合。而此刻,金沙已经漫过了铜鼎沿,开始悄悄地慢慢往里面侵入了。

  突然老钟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一拍手,然后又一次扳动了铜猪,我和老苗紧紧地靠在一起,无奈地摇头,算了,死就死了,被乱箭穿心好过被活埋。看着老钟把铜猪扭动起来,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佛祖啊,我还没娶媳妇呢,难道就这么交待到这里了?

  可能是佛祖真的听到了我的召唤,就听见铜猪被扳动之后,铜鼎内部狂响的各种声音一下子都停了下来。我猛地睁开眼睛,惊喜地问道:“成了吗?”

  话音刚落,就感觉脚下像地震一样,我心说坏了,睁开眼就看到铜鼎中间的铜猪嘴里的玉石娃娃已经四分五裂地摔碎在铜鼎中间,而原本伫立在鼎中央的铜猪从中间裂成了两半,铜猪的身体里有一只面目狰狞的老鼠,说是老鼠但是却长着一双獠牙,而且这只老鼠正恶狠狠地盘踞在一条龙的脑袋上,嘴里咬着一只黄铜色的蛇。

  老钟伸手就去扭那条蛇的脑袋,只见他轻轻往右一扭,那只看似铜铸的蛇头应声而掉,就在蛇头掉的同时,整个铜鼎突然拔高,原来看似一体的鼎身就像一个可以伸展的百合花瓣一样,刷地一下就抬高了,整个铜鼎就像一台升降机,伴着隆隆的声音一直把我们送到了墓室的最高处,鼎旁边的金沙就像流水一样一下就填补到了大鼎升起的时候留出的空缺里,而我们就这样目瞪口呆地被送到了墓室最高处。

  这个时候趁着金沙表面的蓝色火焰,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墓顶的壁画,那是一个人面鸟身的女子,怀里抱着一个猪头人身的小娃娃,而四周则是点燃的无边火海,整个画像给人以狰狞感,而且画里的女子倾向于写实的风格,尤其是一张脸,只有一双眼睛泛着红光,其他的器官似乎画师忘了添上去。

  就在我们专注地看着壁画的时候,没有发觉铜鼎已经离墓室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撞在墓顶的时候,洞鼎突然开始颤动,然后就感觉脚下的铜鼎开始移动,这时候才发现这个铜鼎原来是双层的,就像一个茶瓶里面有一个内胆一样,而此时,这个内胆正在以两侧的鼎耳为轴转动,就像两个叠加在一起的碗,本来是一个半圆形,现在其中一个正在慢慢移动,把两个半圆扣成一个整圆。就这样,我们仨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这只分成两半的怪异铜鼎像扣三只小虫一样牢牢地罩在一起。

  “有点像金角大王的金钹。”我想起了《西游记》。

  “该不会是捕老鼠的陷阱吧?”老苗也开始学会幽默了。

  还没等老钟发表评论,这只变成铜球的大鼎就像失重的电梯一样,狠狠地扎进了地面,轰隆隆的声音一下刺进了我的鼓膜,就感觉一阵巨大的震动,我的头被重力狠狠地冲击了一下!
第62节:第十二章 阴瞳初开(1)


  第十二章阴瞳初开

  恍惚间好似经历了好几个小时,其实也就是将近十分钟的时间,这个铜鼎合扣的大球终于在轰隆隆打雷似的响声中沉寂了下来。

  捂着双耳,感觉整个脑袋就像被炸弹刚刚轰过一样,巨大的铜钟声就像回响似的不断在脑海里荡漾,我甚至不敢张开嘴巴,因为我怕自己的脑浆会从嘴里迸发出来。

  到底仗着身强力壮,不大会儿的工夫我就差不多恢复了正常,等我睁开双眼的时候才发现整个铜鼎里面一片漆黑,好像双眼失明一般,恍然好似里面没有一点光线。我使劲地睁大眼睛,可是一切都是徒劳,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在没有任何光线的地方,睁开眼和闭上眼都是一样的。记得爷爷以前曾经说过,如果彻底看不见,还不如闭上眼睛,靠自身的感觉来摸索反而更有效,记得好像叫什么盲人效应。

  “老钟。”我尝试着叫了一下,周围响起来嗡嗡的回响,没有任何的声响,摸索着朝四周探去,什么也没摸到。

  我心里猛地一紧:难道,他们……想到这里,我心里紧张,下意识地猛睁眼睛,这时候好似有一点微弱的光芒慢慢地从地上泛起来,依稀可以看到两个人倒伏在不远处的地方,从身形上看,离我近的是老钟,远一点的是老苗。我赶紧冲过去,把老钟的脑袋扳起来看有没有受伤,两个人也只是暂时的冲击性昏厥,凭着他们过人的体质也都慢慢恢复了过来,我最为担心的是两个人的头部有没有受伤,因为极有可能在刚才的强冲击性震荡中碰坏脑子。

  虽然鼎里的光线异常昏暗,但是我还能看到他俩都开始慢慢地睁开眼睛,可是他俩却很茫然无目的地互相看着,手在无助地四处摸索,我赶紧一把抓住一个,心里不禁一沉,最可怕的事情果然发生了,极有可能在刚才的碰撞中伤到了他们的脑袋,而导致两个人的失明,但是我此时不能点破,我怕在这个时候点破失明的事实会导致两个人失去正常心态,而我在墓下又没有任何经验,还要依靠他俩,所以只能用谎言来拖延时间。

  “老苗?你能看见东西吗?”老钟似乎感觉有点不对劲。

  “啥也看不到,这个鬼东西密封得很好,一点光线都透不过来。”老苗还以为是鼎里没有光的缘故。这也及时地打消了老钟的疑惑。

  老钟叹了口气:“如果有一支荧光棒就好了,只要把铜猪下面的机关起眼扳对位置,就可以打开了。”

  什么?听老钟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是他已经预见到了会发生的这一切?难道在刚刚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他不顾一切地扭动了机关起眼,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切?

  等我把这一切的疑问都发出来的时候,老钟给了我一个很无奈的答案,他确实破解了铜猪四周的那些暗码,这是一个很典型的暗匣锁,一些看似没有联系的线索都是破解这个密码的关键钥匙。

第63节:第十二章 阴瞳初开(2)


  “还记得那四周看似不通的生肖转盘不?”老钟似乎有点累,靠在鼎里稍事休息。

  我当然记得,当时发现铜猪身边的生肖和正常的天干地支完全不搭配,而是采用了一种很奇怪的组合,十二生肖和十二地支完全是逆向组合,而且还缺少了两个很关键的生肖,打头的鼠和收尾的亥。可是从我们后来的遭遇来看,缺少的亥和鼠都出现了,而且都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亥无疑就是铜鼎里所铸造的野猪,而十二生肖中的老大——鼠也出现在了机关密匙中,且嘴里衔了一条明晃晃的黄蛇。

  “汉朝尚土,尊黄色为帝王色,黄蛇就是黄龙,当年刘邦号称是黄龙,而鼠在中原的某些地方极古的传说里是凶神,用凶神来压制黄龙,这个墓主人明显是把矛头直指西汉王朝!”老苗在老钟讲到十二生肖的时候插了一句。

  “对,黄蛇就是指黄龙,当年刘邦生下来的时候,就传说是其母野外感黄龙而孕,斩白蛇起义后,有一个老妪哭着说炎帝子杀了白帝之子。”老钟顺着老苗的话头说起来,“所以说,当时都认为汉朝天子是黄龙的化身。”

  “铜猪就是亥,那么曾经缺少的组合就是亥鼠和子猪,刚才你是不是把野猪头扭向子猪的位置了,所以才导致后面的一系列机关的触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我问老钟。

  老钟嗯了一声:“你们现在谁在铜猪身边?”他想摸索着向中间爬过来。

  “我在这里!”我应声。

  “的确如你所说,我的确是在最后时刻把野猪扳向了子猪的位置,所以才触发了一连串的机关,因为整个十二生肖与十二地支的组合中,独独缺少了这两个组合,当时选子猪还是亥鼠我犹豫了很久,但是还是选择了子猪,你知道为什么吗?”老钟带着一丝得意。

  “为什么?”我和老苗同时问。

  “直觉!一个老文物工作者几十年的工作直觉!”在昏暗的铜鼎里看到老钟一脸掩饰不住的得意。我气得直想K他,这老家伙脸皮也太厚了。

  还没等我们讽刺的话出口,老钟就下令了:“小子,用手摸索着,把那只老鼠的嘴巴位置挪向亥鼠的位置。”

  由于能看清楚,我没怎么费劲便把老鼠扳了过去。

  “扳到了吗?”老钟问。“能看到我当然扳得到!”我说。

  “什么?你能看得到?”两个人同时惊呼。就在这时,铜鼎动了。

  真的如老钟所说,这只铜鼎在一阵颤抖之后,就像两只分开的贝壳一样,轻轻地开启了一条裂缝,外面一片黑暗。

  这时候就听两个老家伙很郁闷地对我说:“你为什么闭着眼睛?”

  “你才一直闭着眼睛呢!”这俩老家伙刚脱困就拿我开涮,我要是一直闭着眼睛,刚才怎么可能顺利地解开机关起眼。不过,打开铜鼎以后,原来微弱的光芒反而消失了,代之的反而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刚才重重落地的一下好像把我们带入了更下一层的墓室。

  就在我努力地寻找光线,想辨认清楚身边事物的时候,就感觉脸上开始有一双大手摸来摸去,紧接着又有一双大手也在摸来摸去,从粗糙程度来感觉,前者是老钟的,后者则是老苗的。

  老苗和老钟同时惊呼了一下,就听见“嚓”的一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摩擦了一下,紧接着这种“嚓嚓”声开始不绝于耳,脸上的手都停止了动作。好像两个人发现了什么东西,可是,有点不对劲,为什么从他俩的语气来看,看不见东西不是他们反而是我呢?

  心底委实疑惑,正准备开口问,两双手又不约而同地奔我的脸上过来了。

  “小子,赶紧睁眼,你干吗呢?”

  “闭着眼跳大神呢?赶快睁眼瞅瞅,保准叫你吃惊!”

  俩老家伙的声音一个赛一个着急,我心里也急啊,明明是睁着眼的,为什么他俩非得说我没睁眼呢?

  “你们俩别胡扯了,赶紧想办法找个亮,我眼珠都快瞪出来了,什么都看不见!”我鼻子都快气歪了,明明刚才在铜鼎里被封的时候,两人跟瞎子似的,这会儿闹得好像我失明了一样。

第64节:第十二章 阴瞳初开(3)


  “什么?”俩人发出了一声疑问,“你说你现在睁着眼呢?”惊奇的声音活像看见了鬼。

  老钟抓住我的手摸向眼帘:“你自己摸摸,你感觉一下,你的眼皮还没睁开呢!”

  果然,我的手在眼睛的位置感受了眼皮的存在。怎么回事?怎么可能呢?我现在的眼睛明明是睁开的!虽然我看不见东西,可是我的大脑告诉我,现在的眼睛一直是工作状态。

  难道,难道我才是真的失明了?难道是刚才可怕的碰撞给我的脑袋带来了不曾察觉的损害?一个可怕的念头瞬时掩上心头,我浑身冰凉。

  不对,如果我失明的话,刚才在铜鼎里也看不见才对,在慌乱之后,一丝镇定涌上来,我开始显得不那么慌乱。

  “你们现在能看见东西吗?”首先要确定周围的环境。“周围有亮光吗?”

  “嗯。”老钟依然在我的脸上摆弄过来摆弄过去,就算他撩起我的眼帘我也丝毫感觉不到有亮光的存在。

  “该不会真的失明了吧?”老苗小声地对老钟说。意外的看不见之后我的听力异常的发达,老苗刻意压低的声音也被我尽收耳底。

  “没有失明,因为刚刚在铜鼎里的时候,他说能看到里面的东西。”老钟当即否认了老苗的说法。

  “对,我是看见了,要不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扳对机关起眼的位置!”我赶紧确认老钟的话,其实也是在为自己打气,心底还是略有些忐忑不安。

  “能告诉我你们现在都看到了什么吗?”对于现在所处的位置我是充满了好奇。

  老钟好像还在为我突然失明而沉吟,而老苗就担当起了解说员的角色。“我们现在被这个铜鼎带到了原来墓室大厅的下一层,是一个典型的`中`字形的墓室,如果猜得不错的话,我们现在就在中字那中间一竖的最尾端。”

  “你怎么能看到这一切?”我突然有点好奇,因为战术射灯已经丢在了上层墓室,就算带下来,也已经耗尽了电池,纯粹是一个累赘。

  “这个墓室里有一排排的铜架,每个铜架都按照一定的顺序排放,在铜架的最顶端有一颗大约拳头大的明珠,一切的光源都是从这个明珠里散发出来的!”老钟肯定了老苗的说法,接着补充。

  我靠,夜明珠啊。我心里一阵阵的激动,一下就忘了自己的处境,开始暗爽,这要带上地面这一颗得换多少辆跑车啊,想想看,天天换着跑车开,多爽,我也就是简单地意淫了一下,嘴里不停地算一颗夜明珠值多少钱。

  老钟给了我一下:“你小子哪像个守陵将军,活脱脱就是一个翻山客。”听完他的话,我一阵遗憾,开始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盗墓了。

  我被他们牵着手,一步一步轻轻地摸索着朝前走。

  “别动,那边有人!”我猛地拉了一下他俩的手,两个人手上一颤,都站在那里不动,半晌才反应过来我应该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少一惊一乍的,那边什么都没有。”老苗不满我逗他俩。

  “是真的有人,不骗你,我看到她了,是一个女人的模样,穿着不是现代的衣服,好像是很宽大的和服,有点像日本人,不过又不太像,她的体型比较矮,而且样子很模糊我看不清楚!”我并没有胡说,就在我几乎要相信自己失明的时候,不远处一个站立的人影突然吓了我一跳,本来还以为是幻象,可是仔细地看却发现是具体的一个存在。这更令我郁闷,为什么我闭着眼却感觉自己睁开了眼,本来应该看到的东西却没有看到,而他们俩看不到的东西我却能够看到呢?

  老苗松开了我手,半信半疑地朝我指的地方走过去,“是这里吗?”我不知道他走到了什么地方,但是从脚步声基本上可以估算出来。

  “停,就是那里!”感觉自己这会儿像个十足的神棍,像个瞎子神算模样。

  “咦,真的有东西!”老苗好像发现了什么拿过来一个东西。

  “我看看是什么?”老钟拿在手里半天,又过来端着我的脸摆弄半天憋出来一句话,“这小子开了阴瞳。”


第65节:第十二章 阴瞳初开(4)


  老苗“呀”了一声:“阴瞳,那不是什么都能看到吗?”

  “可惜,阳瞳闭上了!”老钟叹了口气。

  他们谈着这些摸不着头脑的话,让我十分的郁闷,好像又提到了我双瞳的事情,可是以前无论怎么央求,老钟都闭口不谈,难得这会儿他主动提起来。

  双瞳,又叫阴阳眼,传说拥有眸子双孔的人可以看出阴阳,能够白日见鬼,能够感觉到平常人所感觉不到的东西。我第一次在老钟的办公室里所听到的双人脚步声,就是老苗在老钟的示意下,带了一双西晋时期干尸脚上剥下来的金丝履,那沾染了千年尸气的金丝履伴随着老苗的生气,激发出了两个脚步的假象,虽然听起来很无稽,但是我当时确实听到了这种声音存在。其实真正的阴阳眼与常人无异,所看到听到的也是平常的东西,只有在特别的时刻,或者一些机缘巧合特定的环境,才会激发起阴阳双瞳。据老钟推测,很有可能在刚才铜鼎里我意外地打开了阴瞳,能够看到一些平常看不到的东西,但是同时又闭上了阳瞳,导致看不到了正常的景物。

  “尽管你不像楚霸王一样目生重瞳,但是那天我就确定你就是罕见的阴藏体质,看到你爷爷给你的太平阳宝厌胜钱,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你小时候一定是经常多无名病,所以老头子才舍得把这么贵重的物件让你随身携带!”老钟看似解答了我的疑惑,其实还是等于什么都没说,又把我弄糊涂了:“阴藏体质?”

  正在疑惑的时候,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我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只耳朵,紧接着又出现一个脑袋,不大会儿工夫我就看清楚了整个面孔轮廓,赫然是老苗的脑袋。

  不对,我现在是开了阴瞳,照老钟的说法是只应该看到那些东西,可是为什么老苗的脑袋会突然出现在我视线里呢?

  我急忙问:“你在干吗呢老苗?”

  他好像没听到,我又大声地问他一句他才艰难地抬起头说:“我在听你刚才指点我捡拾到的那个铃铛呢!”

  坏了,因为我看到一只断手的中指,正慢慢地插进老苗的耳朵里。

  “老苗!”我紧张地大声喊他,只见那只手随着我的喊声轻轻一抖,停止了运动,我紧张地盯着那只手臂,只见它稍微顿了一下,又轻轻地靠近了老苗的脑袋。

  此时的老苗和那只手臂,就像黑白底片里的影像一样,只有一个大概轮廓的剪影,影子正在慢慢地变模糊,尤其随着刚才喊声的发出,我脑袋里一阵嗡嗡的声音,仿佛在耳边打碎了一只铜钟,无数的碎玻璃似的声音争相炸响在耳朵里。再看老苗的脑袋在我的视线里的影像正慢慢地虚化起来。

  怎么回事?老钟说过,现在我是睁开着阴瞳的,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平常我们看不到的,也就是说,我现在看到的极有可能是老苗的魂魄,可是这只手又是谁的手呢?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老苗的脑袋上?而且老苗不是亡魂而是生灵,所以不应该让我看得到,难道是“生人离魂”?随着我的头痛不断加剧,看到的东西也开始渐渐模糊起来。这个时候竟然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哭声慢慢地从心底传来,说是哭声其实更像是哭诉,语调凄绝哀婉,声若风过山涧,一股寒意直透心底,随着这声哭泣,让我不由得头疼起来。

  虽然现在脑袋疼得快要裂开了,但我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上中学的时候看到的一部戏剧,名字叫《离魂》,是讲一个女人极度爱恋丈夫,魂魄不由自主地离开了身体跟随丈夫远走天涯的故事,她附着在丈夫的纽扣上,却因为被一个法师误会而施法击打她的灵魂。那部电影拍得极其文艺,但是画面和配乐都让人感到了一种难以言明的绝望。

  那种绝望就像现在我的心境一样,对四周的处境充满了失望,无比的失落,刚才支持我走下去活下去的信念一下子被剥离了身体,伴随着这种绝望,我看到了高三时候那个夕阳斜下的下午被暗恋女孩拒绝时她愈走愈远的背影。

  “你干吗?”伴随着耳边炸雷似的响起一声吼,我看到老钟狰狞的双眼和几乎要竖立的两道剑眉。而我的右手擎着犀利的伞兵刀已经浅浅地割破了左手的手腕,幸好只是划破了表皮,否则此刻对面的老钟应该是血溅满脸才对。

第66节:第十二章 阴瞳初开(5)


  慌忙扔掉了手里的伞兵刀,迷茫地看着四周,我们好像处在一个地下室,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塌陷,扁圆的铜鼎像一颗天外巨石一样砸进了这一层空间,缝隙里还有小股的金沙不断地流进来。

  “我能看见了!”我惊喜地喊,赶紧朝四周看,一脸疲惫的老钟和神情木然的老苗站在一排排巨大的铜制“书架”旁。而每个书架的顶端,一颗小孩拳头大小的光球正散射着惨淡的光芒,惨白惨白的光芒虽然很亮,但是却给人以无力感,仿佛是一台随时电压低下去的荧光灯一样。

  “夜明珠,真的是夜明珠!”武侠小说里动辄倾城的夜明珠居然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怎么不令我激动得难以自已。自从听老钟说一个战国小铜鼎能换十辆最好的奔驰时,我现在对文物的计算单位都换算成了奔驰。这里有五颗夜明珠,每颗换一百辆奔驰,估计最少能换五百辆,到时候新郑满大街跑的都是奔驰,想想那是什么概念?

  就在我手舞足蹈的时候,才想起来身边的老钟和老苗,为什么两个人这么安静?仔细一看把我吓了一跳。老钟脸色苍白,活像被人抽走了阳气,双唇微微颤抖,而紧靠着他的老苗双目紧闭,面似金纸,手扶着一个铜制“书架”。

  我赶紧抓住身边的老钟,这才发现他的手竟然冰凉,摸心口位置,心跳依然强劲,但是整个身体依然冰凉,急忙揉搓他的四肢,一拉一拽之间,老钟的手离开了老苗,这时候才听到老钟一声长吸,这口气才算上来,而离开了老钟的老苗则一下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我正准备去扶老苗,老钟用虚弱的声音说:“别动,别碰他,千万别动他!”我惊异地看着他。他看我停下来后稍微点点头。

  “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老钟坐在地上,静静地听完我刚刚看到的情形。短暂地沉吟了一下,老钟深吸一口气,然后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站了起来:“去把老苗扶起来!”他命令道。

  我有点不放心地看着他,虽然还有点暂时的虚弱,不过看着似乎已经能够很稳地站在那里了。“你随着我的吩咐去做,我说让你做什么你再做,要不然到时候我可没力气去救你!”老钟似乎是为了打击我刚刚癫狂的神态,故意放了一副很严肃的面孔。

  我迟疑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老苗。他已经斜躺在那里,除了骤然憔悴的面容,令人比较瞩目的就是他手边放的那只铃铛了。这是一只绿玉琢成的铃铛,看整体似乎是由一整块玉镂空而成的,在铃铛中间有一个棉花团似的小球,小球不是通常的青铜或者铁片的青铜制品,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面团。

  据老钟介绍,刚才老苗在我的指点下找到了这个铃铛,拿在耳边摇了摇,放在鼻子跟前嗅了好几下,没多大的工夫就开始神志不清,老钟就是让我看看老苗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发现我正拿着刀准备给自己放血,就吼了一声,却被老苗给抓住了手腕,结果一股彻骨的寒气顺着老苗的手直逼老钟的体内,随即差点冻僵。

  “倒拖着老苗的脚,把他头朝下挂在鼎脚上!注意不要碰到他的皮肤和裸露的任何部位!”老钟的声音听着似乎有力了许多。

  我依言尽可能地不去碰到老苗的身体,用自己的背包带把老苗像拷打一样倒吊在了铜鼎脚上。老苗的脸色依然是金黄色,面部不见任何表情。

  “绑紧了?”老钟问我。我点点头。

  “会不会纳鞋底?”这个问题问得比较突兀。我有点茫然。“纳鞋底?什么是纳鞋底?”

  “算了,我忘了你们这代人都不穿手纳的鞋,过来,拿着这个!”老钟从腰里摸了半天摸出来一个小黑盒子,好像是用某种特殊的木材制成的,拿到手里非常的沉,但是却隐隐有体温的存在。

  “打开它!”老钟示意我不要犹豫,动作利索一点。我打开盒子,只见里面分成两个小槽,一个小槽里整齐地码列着数十根参差不齐长短不一的金针,而另外的一个小槽里则摆放着五根亮闪闪的小银锥,这五只银锥约有半支粉笔长,四棱的银锥头隐隐闪着寒光。在老钟的示意下我抽出了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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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17:33: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67节:第十二章 阴瞳初开(6)


  “照我说的做,千万不要犹豫,必须一下扎进去!”老钟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手里抓着这只小银锥,微微有点颤抖。

  “喉结下三指小窝处,扎上一枚银锥!”老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啊?”我吃了一惊,那还不得扎死老苗?

  “别废话,赶紧扎!”

  我心一横,手一抖一支银锥狠狠地钉进了老苗的咽喉处,奇怪的是,那只银锥仿佛是用水银做的,一下子就没进了喉咙里,只留下二指长亮闪闪的把手。

  “你没有净手,不过事急从权,先救人吧!”老钟擦了一把汗,接着说,“左右耳根下各一枚。”随着他的话音落地,两枚银锥稳稳地扎了进去。

  “摸着他后脖颈两条大筋没有?”老钟问我。我点头。

  最后两枚银锥也钉进了老苗的脖颈后,做完这一切我才发觉整个身上黏糊糊的,都是汗。

  老钟看我一眼:“去用旋风铲取一点鼎里残留的毒金沙出来,用打火机加热!”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用,但还是很听话地取了过来。“放在老苗的脸旁边,有多近放多近,只要不碰着脸就行!”

  我很小心地把毒金沙倾倒在老苗的脸旁边,心里祈祷老苗可不要这个时候醒过来,否则只要他稍微一动,脸就触到了金沙,到时候就会像贴在烧红铁板的牛肉一样彻底焦掉。

  弄好之后,我有点紧张地看着老钟。他摆头让我让开。我赶紧退到一旁,只见他掏出一根小金针,轻轻地在自己的拇指上刺了一下,苍老的眉头猛地一缩,一颗黄豆大小的暗红血珠聚集在了手指上,轻轻一挤,血珠滴落在老苗脸旁边的金沙上,只听“刺啦”一声,一阵白烟冒起,一种难以言表的怪味顿时充斥了我们的鼻腔。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老苗原本很平的脸上突然鼓起一个大包,这个大包在皮肤下面飞快地滑动,很快就滑到了喉头,可是在碰到银锥以后像被电到一样又飞快地滑回了头部,紧接又从后颈处突围,依然是被银锥给拦截了回来。就这样,如法炮制了三四次之后,那个小包就像没劲儿一样慢慢地消失了。

  老钟的脸上不为人知地红了一下,似乎有点难堪。他拿出来一只小银刀狠狠地割破了手指,挤出一大摊血,依然是白烟,依然是大包,这次大包倒是多滑动了几圈,可还是消失掉了。老钟正准备咬牙切齿地再次割,被我拦住了。

  “你能告诉我这是干吗?”我带着满脑袋的问号。

  老钟这时候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尴尬地一笑,抽出了一支金针递给我:“扎出来一滴血,滴在这堆毒沙上面!”

  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照他的吩咐滴了几滴血在上面。结果老苗的头部和脸部以及颈部同时鼓起来几个大包,不消半分钟这几个大包就开始互相碰撞。

  “快,再滴几滴!”我赶紧照做。血滴在毒沙上的白烟似乎都通过老苗的鼻腔钻进了体内。

  不大会儿的工夫,只见老苗的鼻孔里慢慢地探出来一只白色的触角,似乎在探寻什么,紧接着钻出来一只透明的脑袋,还没等整个身体露出来,老钟就用一只金针飞快地把它挑了出来,就见一只约拇指大小既像蜘蛛又像蜈蚣、白色触角透明身体的怪虫被老钟从老苗的鼻孔里挑出来。还没等我表示惊奇,老钟手不停歇,飞快地又从老苗的鼻孔和嘴巴里挑出来十几只这样的虫子,狠狠地甩在了金沙上,没多大工夫,这些虫就死在了金沙上。

  如此反复了几次,挑出来大约有几十条这样的虫子,直到后来老苗的口鼻里开始流出来一些淡黄色的液体,老钟才罢手,吩咐我把老苗解开扶正,然后按摩着银锥周围的肌肉把银锥取下。

  原来,这些虫子叫做恶蚇,通常寄生在人脑后耳郭的小腔里,它的卵产在耳郭里的蜂窝骨里,也就是刚才那个铃铛中间的面团似的小球。据说,人的耳蜂窝骨是像蜂巢一样充满孔穴的,相传这些虫子都是冤魂所化,因此才能够藏在耳郭骨里,遇生气化为虫,顺着人的呼吸或者液体流进人的脑袋里,要想逼它们出来,就必须用烈性毒药配人血所蒸腾的气体,才能逼它游动。为了不使它们游进老苗的身体,老钟特意用银锥封住了五窍气经,所以这些虫子才在无奈之下被逼出了体外。

  “那为什么你刚才滴了那么多血都没效果,我滴了两滴效果就那么明显?”我有点不解。老钟的老脸突然红了一下:“年轻小伙子血液壮,当然效果好!”

  其实老钟脸红的样子让我想起来很多暧昧的东西,但还是醒来的老苗一句话让我面红耳赤:“童子尿效果好,童子血效果一样不凡。”

  老东西,不知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吗?我心里狠狠地想,就算是没人要,你也不用说出来啊。
第68节:第十三章 离魂幻象(1)


  第十三章离魂幻象

  就在老苗恢复的时间,老钟很仔细地看了看那只铜铃铛,用薄膜手套小心地去碰触铃铛中间的那个奇怪小球,结果就从小球里掉落出来好多白色的小颗粒,就像硬化的米粒一样,轻轻地滚落在地上,在白荧荧的夜明珠光下尤其显眼。

  “嘶!”老钟吸一口气,然后趴在这些小米粒上长长地哈了一口热气,就见这些小米粒随着老钟口气的吹动开始活动起来,不大会儿的工夫就从一个个小小的米粒变成了指甲盖大小的蜘蛛。

  “蚳。蚁卵也,为祭醢也。”老钟低声咕哝了一下,然后飞快地用旋风铲拍死了那几只蜘蛛。看得出来,老钟很怕那些小蜘蛛爬到身边来。

  “这些是什么东西?”我凑上来有点好奇地问,同时伸手去抓那只铃铛。老钟的爪子出奇的迅捷,一下就拍到了我的手上:“找死啊,镇魂铃不要乱动!”老钟有点激动。

  镇魂铃?这么传奇的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仔细打量那只铃铛,在无力的荧光管下看东西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在有气无力的夜明珠下看东西更是如此,那只奇怪的铃铛隐隐有绿色光泽在流动。而铃铛中间的白色小球像一团微型蜂窝,蜂窝的小孔里有的还有一些白色的米粒卵,有些则空空如也。

  “这是人的耳廓里的一块骨头,呈自然的蜂窝状,传说这种骨头只有一种人有!”老钟眯缝着眼看这个铃铛。

  “什么人有?”我也被他的语气瘆得有点起鸡皮疙瘩。

  “鬼戾阴人!”又是一个爆炸性的名词,跟着他们老学新东西。

  “男女分阴阳,天地有乾坤,在阴阳五行里,男属阳,女属阴,天为乾,地为坤,阴人一般指的都是女人,但是也有少数的男人也会在机缘巧合下会被称为阴人,比如说某些人具有罕见的阴藏体质。”说到这里,老钟促狭地看了我一眼。我以一个又响又臭的巨屁来回应他。

  “其实,这在《稗官野史考?陵墓志》里有过介绍,墓主人用极阴之数七七的极阴之人在极阴之地,施用咒术,就可以圈镇这些人的灵魂藏在镇魂铃里,传说每个镇魂铃里都是一个生人的魂魄,这些人死之前必须是受惊厥而死,这样戾气才能都充斥在耳郭的球骨里,这样才能做成一个完整的镇魂铃。用这四九之数的鬼戾阴人来做一个诅咒,这墓主人可真舍得下本啊!”老钟叹道。

  他这番话说得我头皮发麻,因为就在刚才所谓开阴瞳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艳妆女子,正是在艳妆女子伫立的地方,老苗才捡起了这枚镇魂铃,随后就中招了。

  “只要有生人气息接近,藏在镇魂铃里的戾魄就会沿生气伸入人的五窍化为恶虫,食脑吸髓以后控制该人的躯体。”老钟依然不紧不慢地介绍着。

  我赶紧打住了他授课似的讲述,把刚才我开阴瞳所看到的一个着类似日本和服衣服的艳丽女子形象说了一下,然后又说刚才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哭声,导致心神大乱,差点自戕的整个过程。

  “你确定你看到了一个宫装女子?”老钟再次问我。我很肯定地点点头。他接下来很详细地询问了我怎么突然开启了阴瞳,其实我也是茫茫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在铜鼎里使劲地睁眼睛,然后突然就能看见了东西,一种淡淡的光芒掩映着我所看到的所有东西。

  但是此刻我最想了解的是那些铃铛里是不是真的有一个人的生魂寄存,虽然我知道这种说法很无稽,可是我自己的亲身经历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个东西的存在。

  “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用求证的眼神盯着他,老钟咬了一口老苗背包里的黑巧克力,想了一下:“其实,要证明很简单,只要我们找到其他方位上有没有镇魂铃就知道了,最起码可以证明墓主人是不是布置下了一个绝大的诅咒。”

第69节:第十三章 离魂幻象(2)


  我看了一下老苗,他刚刚清醒了一会儿,这会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心里不禁为他的不幸哀叹了一下,然后拔腿寻找其余的镇魂铃。

  在铜制的大书架之间转悠了一大圈,惊奇地发现,不同的角落里都看似无意地散落着不同造型的镇魂铃,我没敢动,只是看了看,然后回到老钟面前,老钟也从对面的铜书架群里转了回来,眼睛里也是相同的惊讶。

  “是真的牺牲了四十九个日本女子吗?”我开始对墓主人身份进行猜测。

  老钟没好气地打量我一眼,低声说:“你胡扯什么,明明是四十九名汉宫女,你知道我这次又有什么新发现吗?”老钟压低了声音,仿佛怕别人此刻会偷听到一样。

  “什么?”

  “现在我们处的是老苗所说的战国千人坑,这里应该是韩灭以后,斩杀韩人埋葬头颅的地方,我们周围的土里到处都是韩人的头颅,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下面就是韩王真正的陵墓,用韩人的阴气来镇死王族墓地,秦国用意不可不毒,而战国金尸极有可能就在我们脚下!”他森然的语气有点邪气。

  “后来楼上的汉墓主人很显然发现了这个千人坑,因为这个埋藏了几千个亡国韩人的头颅,阴气极重,所以墓主人就把陵墓修建在了这个千人坑的上面,在自己的墓室里修建了一系列的活扣机关,而在这个千人坑里埋下了自己真正的躯体,和一个他认为阴毒无比的绝世诅咒!”

  老钟的话让我想起来我们曾经在上层的铜鼎上看到的几行字:“山倾地崩,血海滔滔,以我之怒,肃杀四海,凡几之人,无能幸免。”

  “这个人一定是汉朝的宗亲,而且位置可能极其尊崇,否则怎么可能拿宫女来殉葬。”我开始推测。

  “不仅如此,该人应该和某人有着刻骨的仇恨,急于让这个人倒大霉,而且这个墓主人极有可能是个女人!”老钟的这个推测可谓振聋发聩,“一个女人,对,一个女人,而且不止她一个,应该在她的背后,有一个很大的家族做支持!”老钟又说,“你看出刚才我们发现镇魂铃的位置形状了吗?”

  我仔细想了想,迷茫地摇头。老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伸出两个手指比画了一个姿势:“我刚才去的是南边方向,镇魂铃是十字形图案。”话到这里即戛然而止。

  “噢!”我想到了,刚才我去的是北方,镇魂铃刚好在七星斗位,我们俩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铜鼎里刻的那幅星象图,两个人同时奔往一个方向。果然在那个位置上一只白惨惨的骨钉牢牢地扎在那里。

  “俎杀紫微星,这个墓主人他诅咒的是皇帝!”我吃惊地抬起头,一股寒意顿时直杀胸怀。只见老钟依然挂着惨淡的笑容,而就在他身后的铜书架上,一张苍白的脸也空洞地慢慢跟在他的身后。

  苍白苍白的脸色,白得有点像扑了粉,满头乌黑的长发,黑得让人感觉很不真实,只有两只空洞的眼睛还能让人感觉有点人的气息,就这么一个人头仿佛悬空一样漂浮在老钟的背后,一副木然的表情,无形中让人突然产生了一种压迫感。我不知道该怎么提醒老钟,因为此刻他也一副这种死人表情,木然地看着我,仿佛看到了一个鬼一样的表情。

  我决定先稳定一下情绪,不能直接对他说他后面有个人头,可以先扯点别的,比如问问老苗现在的情况什么的,也许还可以再问问他饿不饿,因为毕竟下来差不多有八个小时了,在平常我早就喊着要吃饭了,可能是由于在地底,紧张加上精神的高度集中导致我现在感觉不到饥饿的存在。

  就在我准备开口的时候,对面的老钟竟然非常奇怪地笑了一下,仿佛是看到了什么让他难以下咽的东西,他艰难地咽口唾沫,抢先开口说话。

  “你说,老苗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老钟说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又来了一句:“你饿不?我的包里还有几块巧克力!”听完他说这话我心底一下子收紧了。

  就听他一字一顿地说:“你千万不要紧张,也尽量不要回头看,让我来告诉你后面有什么,你后面有一个干尸,一个特别的干尸,好像是一个干尸头悬在你身后。”他说完以后顿了半天来看我的反应。

第70节:第十三章 离魂幻象(3)


  我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你后面有个头啊!”老钟看我一点也不惊奇感到很奇怪,就提醒我。

  我依然盯着他后面那只人头,心里紧张得要死,木然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奇怪?”老钟忍不住问。

  “因为你后边也有一个!”我尽量把声音放得平和一点,可是这个事实依然给老钟带来一次冲击。

  “我日!”老钟一晃栽,浑身一哆嗦。但是他很快就稳住了身形,一个转身就和那只人头面对面。就见他猛地出拳,只听“当”的一声,接着老钟一声惨叫。

  我帮老钟揉着红肿的手背,边听老钟唠叨:“我早就知道不是什么鬼怪,不就是几具干尸嘛,看把你紧张的!”他的话说得我一阵恶寒,也不知道刚才是谁一冲动一拳揍在了装干尸的陶瓮身上的。

  老钟和我分别查看了身后的人头,出乎我们意料的是,这些人头并不是漂浮在空中,也不是什么鬼怪,而只是装在铜书架上的瓮棺被扯掉了盖儿。

  这是用陶瓮制成的棺材,像一个约有人一半身高的大酒坛一样,而那颗人头就在酒坛的坛口处。整个脸都已经被蜡质化,眼珠被挖去,脑后有一个核桃大小的洞。

  老钟不知道从哪个背包里又翻出了应急用的冷光棒,折断之后发出蓝荧荧的光。这时候我才发觉,头上的夜明珠并不是那么明亮。

  在冷光棒的照耀下,我们看到了惨绝人寰的一幕,这是一个约十八到二十五岁的少女,被残忍地割去了四肢,割去了唇和鼻子,只留下了一双空洞的双眼,整个皮肤就像我们在来到这个墓室所遇到的干尸一样被一种特殊的手段锻成了蜡一样的质地。整个身体就像栽花一样被“种”进了坛里,黑色的坛子上还刻画有一些植物的图样,因为时间久远,看不清楚了。

  我们俩实在是太大意了,只顾寻找与大鼎里相同的星象图,只顾挂念老钟发现的所谓的诅咒之像,却意外地忽略了身边这些所谓铜制“书架”上竟然有东西,而且不是一件,这些书架都用一种很奇怪的方式排列着,而这些陶瓮也按照一定的顺序分列在“书架”的各个层次。因为陶瓮本身是黑色的,和铜“书架”本身的颜色差不多少,而且在夜明珠的照射下和阴影浑然一体,再加上我们心思都放在了别的地方,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些书架上竟然还有东西,刚才我们在寻找“弑龙钉”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其中的几坛,白色的头颅在夜明珠的光亮下很是显眼,因此我们才发现了彼此身后的怪物。

  “你往北,我往南,数数看到底有多少坛这样的干尸。”老钟吩咐过之后就扔给我一根蓝色的冷光棒,我擎着它开始仔细打量。这一打量不要紧,原来四周的书架上全部都是黑色的大瓮,而且根据书架位置的不同而放置不同的陶瓮,不仅有大有小,而且各种形状还不一样。就这样我和老钟边数边往前走,不大会儿的工夫我就到了一个墙边,透过一个书架的缝隙,我看到老钟就在隔壁数着陶瓮,我问他:“你那里有多少啊?”

  “书架上是二十四个,不过地上还有几个没有人头的陶瓮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老钟回答的声音似乎离得很远。“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老钟问我。

  我蹲在墙边死死地盯住墙边的一排骨头,它们用一种奇怪的秩序排列在一起,好似一种奇怪的阵列,有点像小时候在乡下玩的一种土方棋,好像叫什么“蹲茅坑”,很简单的几个线条,中间一个陷阱,用小石子就可以代替旗子娱乐半天。我突然觉得有点可笑,千年前的古墓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一定是我看到相似的东西进行胡乱联想。

  我简单地把我的发现跟老钟描述了一下,并带着调侃的口吻对他说了最后发现的这个类似于“蹲茅坑”的民间棋类游戏。老钟听说以后很好奇,表示要过来看一看,不过听他的声音好像在离我差不多两个书架远的距离。

  “你站在那里不要动,我过去找你!”老钟大声对我叮嘱。我应了一声就透过书架之间的缝隙看他绕过一个一个的书架,就见他绕了半天圈以后,就在我身边不远的铜书架旁出现了,但是还是隔了一个书架。老钟有点奇怪地看了看我,咕哝了一句:“难道走错了?”然后慢慢退回去又从另外一个方向开始走过来,这次他选了和刚才截然相反的一条路,然后又快步地走了过来,这次他在这个方向还是隔了一个书架过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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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17:34: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71节:第十三章 离魂幻象(4)


  怪事,明明我们之间只有一个书架的距离,但是无论是我走过去,还是他走过来,我们都只能从书架的缝隙里看到对方,却无法走到对方的面前。

  就在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深入到了这些书架的深处,并且两个人都开始在书架群里四处乱转,书架上摆放的那些陶瓮里的人们瞪着空洞的双眼无声地看着我们。

  在差不多转了有十多分钟以后,我又回到了刚才发现“蹲茅坑”棋子的地方,这时候听老钟大声地喊:“小子,我现在就在你说的什么蹲茅坑棋子的地方呢,你在什么地方呢?”我无奈地回答:“我又转回了那个地方,我就在那个有棋子的地方。”

  老钟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我现在就守在这堆骨头旁边呢,要么是你见鬼了,要么就是我见鬼了,否则不会出现两个相同的地方,我们却见不了面。”

  就在我仔细地看脚下的这堆白骨时,脚下意外地碰到一件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铜制的乌龟,并且在乌龟的背上附着一条蛇。铜龟四肢粗壮,紧抓地面,铜蛇昂首吐信紧附其上。

  “老钟,我这里发现一个奇怪的东西。”我向老钟报告了这一情况。老钟听完描述以后吃了一惊,又详细地问了我一遍,然后急促地说:“赶紧离开那个方位,朝你能走的任何方位过去。”我听他讲得急促,赶紧从龟蛇旁边挪开走到旁边的一个书架旁。我刚离开不到半分钟,顶多就是三十个呼吸的时间,那个地方竟然刷地一下冒出几十个铜矛,就像地上突然长出的韭菜一样。

  我活活吓出一身冷汗,差一点就变成刺猬了!我急忙问老钟现在该怎么办?老钟问我现在在什么位置,我说在书架旁边,他让我赶紧爬到书架上,然后找个坛子挪下去,自己站在坛子的位置上。

  我依言行事,对着一个中年人的陶瓮棺材双手合十道了声得罪就把坛子给挪开了,刚刚挪动了一下,就感觉身下的书架开始不停地动,左动一下,右动一下,不一会儿就见在书架中间的位置,缓缓地升起了一个平台,台上放置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大瓮。

  我还以为是挪动了坛子的功劳,准备再挪一个坛子尝试一下,可是那种若有若无的哭声再次响了起来,除了让我的心里一哆嗦以外,并没有任何的反应,这时候只听见老钟在大吼:“快来救我,有人要杀我!”我急忙爬到书架上朝下看。

  只见老钟双手捂着脸不停地在哭号,我正准备下去,他突然又停止了哭号,一下站立起来指着我说:“知道你为什么差点被扎死吗?”

  我愣怔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是我的杰作,我要你们死在这里!”他声嘶力竭地开始狂吼起来,然后一下子就冲到了书架中间,准备要掀翻中间的那只坛子的时候却突然又站直了身子问我,“知道你刚才为什么没有死吗?那是因为我救了你!”

  我又傻了,怎么他突然变成了这样?

  “四象之中北方为龟蛇神,名叫玄武。玄武,谓龟蛇。位在北方,故曰玄。身有鳞甲,故曰武。由鳞甲曰武,到甲胄为武,玄武主兵之说立。玄武门通常为北门,凶门,北出门也。将军之出,以丧礼处之,以其必死也。”老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开始背一些毫无头绪可言,也无逻辑可言的东西,然后指着我用一种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说,“你现在就是在龟蛇之位,就是玄武,玄武是北门,北门是什么?北门就是凶门,必死之门!”

  伴随着老钟的突然疯癫,我突然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依然是凄厉婉转,似乎有无尽的哀怨含在里面,而且这哭声充满了攻击的味道,好像有无数的怨怒在里面,还有无尽的恨意无处发泄。

  我吃惊地看着发疯的老钟,看他用一种近似于发疯的状态在大喊大叫,我急忙喊他:“老钟!”他听到我的叫声后停了下来,然后突然说到:“掌权好啊,掌权可以享尽荣华富贵,掌权可以富甲天下,掌权可以独霸一方!”然后突然“咯咯”地笑出声来,大声地嘶吼,“掌权还可以被灭九族,只剩下襁褓里的半条命。”接着便用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调开始不停地念叨和咕哝一些话,反正是从来没有听他讲过的东西。说着这些发疯的话语的同时他不停地冲击我站的这个铜制“书架”,想要靠近我,可是由于中间无论他怎么转都隔着一个铜制的书架,他还是无法来到我的面前,我慌乱地招架着,随着他不断地碰撞我站的书架,脚下开始越来越不稳当,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第72节:第十三章 离魂幻象(5)


  就在我准备跳下这个书架、暂时躲避他攻击的时候,我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上突然多了很多老鼠,它们硕大的身躯顶着两双蓝荧荧的眼睛,就那么一直盯着书架上的我。老钟猛地一撞书架,刚刚掉下去一个陶瓮,里面的蜡质干尸即被它们撕扯了个干净,饕餮的吃相让人一阵阵恶寒。我忍住恶心,想尽快找到老苗然后再让他看老钟到底是怎么了,这时候我突然发现老苗已经从旁边的书架上慢慢地攀缘过来。但是他攀缘的姿势异常奇怪,四肢并用,交替向前爬行,活像一只上了树的豹子。只见他爬到不远处,伸出手说:“来,老钟被鬼附体了,我们赶紧下去救他。”说着就慢慢地朝我的跟前凑。

  不对,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从老钟莫名其妙地发疯,到老苗从天而降地出现,处处都透出不可思议,好像都是随着我的心意走的,我刚刚想到哪里,就会有相应的情景出现,如果说老钟的发疯还情有可原的话,那么老苗突然上来就显得有点诡异了,好像约好了似的。我没有理他的茬,急忙稳了稳心神,就见老钟突然停止了发疯,一脸沉静地站在那里,稳稳地说:“还不下来,在那里看什么呢?”还没有等我回过神来,正在伸手等我抓的老苗就像在空气中湮灭了一样,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娘的,幻象,这是离魂术,我好像听爷爷以前偶尔念叨过,这是用邪术让闯进某个地方的人根据自身思维所幻化出来的一些虚拟形象,不仅有声有色,而且恍如真人。

  离魂术所激发的条件非常苛刻,据说是根据战国时代道家的一些方术演变而来的,最初是方士们为了炼丹,无意中发现矿石里的一些成分在燃烧的时候所散发的一些烟雾会让人产生一种随心所欲的错觉,这些道士就认为自己炼制成了仙药,能用这些仙药让人飘飘欲仙,然后宣称这样就可以羽化成仙,可惜成仙的没几个,倒是吸入这些矿石的化学毒烟嗝屁上天的为数不少。当然这是所谓现在的科学解释方法,而流传在阴阳风水界则是这样的说法: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春秋战国时代,一些方士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就炼制了一种邪术,在极阴之地葬以活人,然后用这些死人在死亡的时候充满怨念的脑浆晒干和粉加以调制,布洒在灯油中,燃着之后就会让闻到的人产生类似于那些亡灵生前记忆的幻象,而且往往可以通过一些凄厉的厉鬼形象杀人于无形,是战国纷乱时代王国贵族们互相杀人灭口的必备良品。

  可是在墓室里用到这些东西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仅仅为了防盗墓贼就下这么大的工夫?而且在这个墓室里,没有可以点燃的任何东西,我也没有闻到任何有异常的味道,等等,好像每次我的眼前出现错觉的时候总能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难道是这些哭声扰乱了我的心神?

  想到这里,我急忙用手指用力地插进耳朵里,狠狠地压制住鼓膜,一点声音也不让透进脑海,竭力把自己的心绪慢慢平和下来,尽量做到像明台一样清静。

  过了半晌,什么感觉也没有了,没有了撞击,没有了老钟的叫喊,也没有了幻象,我依然用手指堵住耳朵,然后轻轻地张开眼睛。这时候我才发现,被我挪开的那只陶瓮竟然跟其他的陶瓮不一样,陶瓮上所种的那颗人头,他竟然是有眼睛有耳朵的,而且眼眶里只有一双充满眼白的眼球而没有一丝丝的黑眼球,我看了几分钟后叹了口气,告诉自己仍然没有脱出幻象的范畴,重新闭上眼睛,然后用力地从心底睁开自己的眼睛。

  这样过了大概两分钟左右,我重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依然是铜制的书架,依然是黑色的陶瓮,而陶瓮上的蜡质人头还是光秃秃无耳无眼帘的肉球。旁边的那些书架也豁然开朗,仿佛不是刚才如同迷宫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找不到路的迷魂阵了,重新恢复到了我和老钟在找到“蹲茅坑”旗子之前的模样。

  而此时,老钟既没有疯也没有狂,依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理智冷静的老钟,只不过此刻他正蹲在地上很专注地研究那个被我戏称为“蹲茅坑”的棋子。

第73节:第十三章 离魂幻象(6)


  这是中原农村经常玩的一种地头游戏,仅有一个方框和中间两条交叉的直线组成,但是在某条线路上会有一个预先设置好的陷阱,称之为“茅坑”,对弈的双方就在这简单的几条线上按照特定的规则来回地挪动双方仅有的几枚棋子,直到其中一方被挤得蹲进了“茅坑”淹死,就宣告对方的胜利。

  虽然现在这个位置上的白骨和农村玩的土棋子很相像,但是仍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说,那个被称之为茅坑的陷阱一般都被设置在边路,这样双方就会尽可能的多杀几个回合,这样就提高了玩棋的乐趣。可是眼前所放置的这个图样,却把陷阱放到了中间,这就表示,所有的棋路都有可能会经过陷阱,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直接毙命在“茅坑”里。

  “照你说的,这个棋下得充满杀机啊!”老钟好像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照着这个棋路走就应该能够离开这个墓室中心,回到我们刚才和老苗一起来的入口处了。”

  听完了他的话,我冷笑了一下,我说你还真把我当成了傻子,你当我不知道这是四象离魂阵,用七七四十九个干尸,和七七四十九个镇魂铃做成的诅咒阵,可你什么人不好诅咒,偏偏要诅咒自己的儿子,还有,你不要想着你爬在我师傅的背上,我就当你真的不存在,刚才在龟蛇玄武位上你导演的这出离魂戏很精彩,是不是在白虎、朱雀、青龙位上还各有一出好戏在等着我呢?

  话音刚落地,老钟忽地一下站起了身,慢慢地直立起来的身形中,赫然是两个重叠的身影。

  哼,你未免也太小看我这个天生归阳藏阴体质的双瞳了!
第74节:第十四章 寄生怪虫(1)


  第十四章寄生怪虫

  听到我的话,老钟很明显地身形一顿,开始慢慢地回过头来看着我,就这样一点点地走过来,越走越近,夹杂着一种具有压迫力的邪气慢慢地踱过来,身体的动作非常僵硬,面部异常的扭曲,已经不是我看到的那个貌似糟老头但是满眼精光的老钟,而是一个面无表情、神情呆滞的行尸走肉。

  虽然我刚才话说得气壮山河,但是当老钟真的站在我面前的时候,刚刚鼓起山岳一般的勇气突然像倾泻的河水一样流失得无影无踪,因为,此刻,现在,当下,老钟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这双眼睛里,没有眼仁,只有眼白,一双白刷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在被这双眼睛盯上的同时,我感觉自己的力气全部都丢失了,无法再挪动自己的脚一步,就这样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看这个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东西在老钟的身上,操控着老钟的身体一步一步地逼近我。

  很快,他就来到了我的身边,胡子拉碴的一张老脸就在我眼前晃悠,以往无数次想暴打的那张脸就在我面前,我却提不起拳头,而他就像一只觅到食物的豹子一样,不停地在我的脸上嗅来嗅去。我竭力地扭过自己的脸庞忍住呼吸不去直视老钟的双眼。

  我突然抓住了脖子前的太平阳宝厌胜钱,慢慢地抚摸着铜钱上的双鱼图案,心里暗想是不是要把这枚铜钱按在老钟的额头上面,因为小的时候爷爷经常用这样的手段为我去阴除邪,就当我刚刚要举起那枚铜钱的时候,老钟的眼睛突然一翻,然后头往前一探,这个类似袭击的动作吓了我一跳,随即耳旁又传来那阵如泣如诉的哭声,那种声音直逼心底,声音突响,竟然使手里的铜钱差点撒手扔掉。

  “吹牛也要有个限度,我还当你真的双瞳齐开,谁知道也是在吹牛!”一个苍老而且略带虚弱的声音突然从我背后响起来,听到这么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我心里一颤,差点就热泪盈眶:“老苗,你还没死呢?”我几乎是带着哭腔问候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

  “咳、咳”老苗虚弱地咳嗽了几声,从他声音传来的方向判断,应该是在我身后大概三米左右的地方,我很想转过身来看看这个老家伙究竟怎么醒过来,并且这么快就恢复了活力。老苗可能看我准备转身,他急忙低声说:“别动,千万别动,只要你一动,老钟和你恐怕都活不成了!”听了这个话,我心头一凛,急忙站直了身体,像和面前的这个老男人跳贴面舞一般,紧紧地站在一起。

  “你现在听我的吩咐,按照我的说法一步一步地走,千万不要心急,因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准备好了吗?”虽然我现在听到老苗的声音有点怪怪的,但还是木然地照着他说的话去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老苗的声音但却不是老苗说话的风格,说不上来为什么,但要是这两句话出自我的嘴里应该就不那么令人奇怪了。

  “先把你的铜钱拿出来,然后用手指夹紧,一会儿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你都不要慌乱,明白我的意思吗?”老苗的声音依旧是不紧不慢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感觉到有点不妥当,具体那里不妥当,我还一时没有想到。

  “咬破你的右手的无名指指尖,轻轻挤出一滴血。”老苗继续命令。

  “等等,为什么要右手无名指?”我打断了老苗的话。

  男左女右,阴上阳下,金木水火土刚好对应每个人的五根手指,在道家的某些论述中,这些手指都是按照五行的理论有着严格的区分的,而男人右手是阴质的,也就是触鬼手,而右手无名指则是阳气最弱,阴气最昌盛的一根手指头,如果要驱邪,应该用左手的中指才对,男人的左手中指是阳气最盛的,这就解释了一些天师在捉鬼的时候为了应急通常都是右手执剑,用左手中指的血来画符,而那些影视作品里有用右手画符的镜头出现,我爷爷就会不屑地撇嘴说他们一点专业精神都没有,弄点让内行人贻笑的穿帮镜头,当时我想可能也就您老人家看得懂这些东西,现如今谁还这么计较,大家还不都只是看个热闹而已。

  为什么老苗会让我用右手无名指的血液呢?还没等我的疑问得到回答,第二个指令又下来了:“把你挤出的血液涂抹到你的太平厌胜钱上!”

  不对,肯定有哪点不对劲,为什么老苗的指令处处都透着不合情理,而此时眼前的老钟一直来回地扭头,并没有对我做出进一步的动作,我的心思开始活泛了起来。

  虽然我一直没有动作,可是身后的老苗却一直不紧不慢地命令我做这做那。我愣怔了一小会儿突然下了决心,狠狠地咬破了手指,涂抹在太平厌胜钱上,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伴随在我耳畔的若有若无的哭声突然没有了,四周突然飘出很多烟雾,而面前的老钟正慢慢地隐没在烟雾里,这时候就在不远处的地方,一个熟悉的身形正慢慢地走出来。

  “老钟!”我惊讶地看着从不远的地方走过来的那个人,而此时身前的那个人也张开狰狞的嘴脸冲我笑了起来,背后老苗的声音突然变得有点怪腔怪调:“看你没有了太平钱的倚仗,还怎么出阵。”

  坏了,我暗道不好,防范了半天我原来还在四象离魂阵里面呢。这时候身边的烟雾竟然越来越浓,浓烟包裹住了面前的老钟、身后的老苗和同时出现的新老钟。

  我还是紧紧地抓住手里的太平钱,心脏狂跳,我知道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切都是自己臆造出来的幻象,而且墓主人在残留这些意识的时候有目的地加入了一些引导的因素,让人不自觉地沉迷其中,现在能不能真的突出这个幻想的包围,就在此一举了。

  过了没多长时间,浓烟开始慢慢地消散去,只有那个新老钟还伫立在原地,周围依旧是我们刚进来的时候所看到的场景,而老苗则依旧倚在那个铜鼎旁,显然精神还没有恢复,而老钟也是神情苍白,仿佛经历了一场绝大的磨难。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不禁苦笑了一下,看来他好像也陷入了这个奇怪的阵中去了,而且好像跟我一样被自己所造出来的幻想给耍弄了,弄得现在连眼前的人真假都分不清楚了。

  我轻轻摇晃了一下手里的太平钱,说道:“我这边架子上共有二十五个人头陶瓮,加上你那边的二十四个刚好四十九个,暗合了传说里四象离魂的七七之数。”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老钟很警惕地看着我,一脸的不信任。

  娘的,这个阵法真厉害,如果说诅咒是他的主要伤害,而致使陷入这个阵的人狂乱则是一个相当令人恐怖的附带伤害。


第75节:第十四章 寄生怪虫(2)


  我摇了摇手里的太平钱,钱上的血痕还一丝丝往下流淌,我右手无名指的伤口还暴露在空气里,火辣辣的疼痛。

  老钟看到了这枚铜钱才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刚准备要凑到我身边,我就狠狠甩起铜钱朝他的脑后给了一下,只一下,就听见很清脆的一声响,就像打破了一个螃蟹壳一样,老钟的后脑流淌出了血液。

  老钟的表情顿时变了,原本木然的神情开始慢慢恢复起来,我一把拉过老钟的脑袋,按在地上,飞快地用伞兵刀朝他的脑后剔去。

  幸亏我刚才已经把它打破了,伞兵刀很轻松地就把这个东西从老钟的后脑勺上面挑了下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黑壳甲虫,类似一个手掌大小的土圆,也就是乡下经常讲的土鳖,黑亮的外壳,还有十条如同钢丝一样尖利的触手,触手的末端还残留着老钟后脖颈的一点血液。

  我飞快地用背包里的硫黄和硝石画了一个圈,用刀尖挑着这个东西扔了进去。它很忌惮地朝四周看了一下,谁知道一点也不惧怕,竟然飞一样冲我奔来。

  我吓了一跳,以为这个虫子真牛得情何以堪,竟然飞扑过来。我用伞兵刀迎着虫子的身体横扫了过去,虫子应声而断,半截带着血肉的甲壳虫落在了地上,就像一只被截断的黑色蜘蛛,但是令人称奇的是,在半截裸露的血肉里竟然挣扎着脱出来五只柔软透明的触角,纤弱透明如同玻璃纤维,好似一杆天线像在空中寻找目标一样,不大会儿的工夫就锁定了目标,对着正昏迷的老苗奔腾而去,另一只则对准了还在入定状态的老钟,擎着五只透明的纤维触角,另外五只黑色的触角像五只飞快爬动的手指,像一只赶潮的螃蟹一样飞扬跋扈地直刺目标的身体。

  我刚刚把老钟面前那只怪甲虫踩扁在脚下,就看见老苗腾地一声就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扫刚才的委靡状态,两眼精光四射,手舞足蹈,张嘴大吼:“还我的儿子,你们快点还我的儿子!”

  我顿时明白了老钟刚才的癫狂状态是从何而来,老苗的脖子下面赫然挂着一块黑糊糊的大甲虫,从外形上来看,就是一个黑鳖大小的甲虫,恶狠狠地扎在老苗的脖子上,五条刚刚衍生出来的纤维触角,已经扎进了老苗脖子下的皮肉里,远远看去,就像老苗的脖子上长了一只黑色的大肿瘤一样,而且这个肿瘤随着老苗的血液跳动,也在脖子上有节律地跳动。

  看到这一幕,心里一阵恶寒,脖子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甚至可以想到血液是如何通过触角涌进这个黑色的甲虫身体里的。

  我扶住已经有点虚弱的老钟,他后颈上的十个黑色的小孔还在慢慢地涌出一些黑色的血液。

  “用你的铜钱灼烧我的伤口,快点,然后再用背包里的高度白酒去清洗!”老钟脸色苍白,表情异常痛苦,身体不断地哆嗦着,一层冷汗也慢慢地挂在了他的额头上。

  我赶紧照他的吩咐来做,拿出打火机灼烧了铜钱一下,涂在铜钱上的我的血液就像汽化一样顷刻间无影无踪,我没有时间表达我的好奇了,直接拿着灼热的铜钱去烙老钟的伤口,同时还紧盯着正在痛苦挣扎的老苗,但是苦于分身乏术,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老苗在旁边痛苦地摇头,像极了西方电影中正在变身的狼人。倒霉的老苗从下到墓里到现在就没有消停过,似乎霉运一直都在伴随着他。

  能先救一个是一个吧,抱定了这个心思,顾不上老苗先全力来拯救老钟,手里的铜钱烙到了老钟后脖颈上的小孔里,只见铜钱上腾起一阵奇怪的烟雾,那个奇怪的小孔很快就闭合了起来,而且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闭合,老钟似乎忍受了极大的痛苦,但是却不停地催促我快点。

  “老钟,这是在干吗?”我问他。

  “用太平钱的阳气先封住气穴,防止邪气侵入,不过把霉血都封进去了,管不了那么多,我们得赶紧出去才行。”老钟说着话,一阵汗水就流淌了下来,娘的,我的无名指被汗水一浸,火辣辣地疼,手一滑,无名指的伤口就触碰到了老钟后脖颈的小孔,赶紧拔出来,不料,就感觉好像无名指上牵扯出来一条线一样,一条黑色胶状物粘在我的伤口上被缓缓地拉离了老钟后脖颈伤口的小孔。老钟一脸轻松的表情,他疑惑地问我:“你怎么弄的,我怎么感觉好像霉血被吸出来了?”紧接着他惊讶地看着我无名指上的那条黑色的血胶棒,就在他愣得说不出话的时候,我又用右手的残血拉出了其余几个小孔里的霉血,然后用手里的铜钱闭合了其余的几个小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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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17:35: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76节:第十四章 寄生怪虫(3)


  我双手对搓了几下,右手无名指的血液和黑色的霉血棒混合在一起,像灰垢一样掉落在地上。十个血孔被我强行闭合了三个,其余的七个则莫名地被我的手抽离了霉血。很明显,抽离了霉血的老钟显然比较轻松,但是被强行闭合的三个孔里,也就是老钟所说的气穴,里面仍然存着大量的霉血,我问老钟要不要把那三个气穴打开,抽离出霉血。老钟摇摇头,很深沉地看了我一眼:“我现在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刚才的四象离魂阵会突然消失掉。”

  我一脸奇怪地看着他,“这不是你告诉我的,要我这么做的吗?”

  “其实刚才我也陷入了幻象里面,我竟然看到了多年前和我一起下墓的时候遇害的同事,他指着我说是我害了他,紧接着又看到你一脸血,然后说自己被铜矛扎穿了,虽然这些景象各有不同,但都是我们自己想象才有的东西,是自己内心深处最害怕出现的情景,而这些景象也在不断地转换,然后脖子上一紧,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接着就失去了知觉。”老钟回忆起来有点艰难,我确定他没事之后我们才正式转过身来,面对着还在不断挣扎的老苗。

  “你说你刚才是怎么破阵的?”老钟对着正在不断癫狂化的老苗严阵以待,同时带了一丝疑惑。我就把自己在幻象里所看到的一切都讲给了他听,当他听到我割破了右手无名指的时候吓了一跳:“那可是老辈人说的勾魂指啊,传说牛头马面勾魂就是从那个手指,那个指头的血可是至阴之血,抹到太平钱上就毁掉了。不对啊,好像你的铜钱依然管用?”

  正在说话的时候,老苗正在挣扎的身躯突然不动了,脖子上的甲虫跳动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起来。他紧闭眼帘,两只手臂开始不停在空中抓挠起来。

  我准备像解救老钟一样,用太平阳宝钱击打这只甲虫,然后用伞兵刀剔掉这个怪甲虫,但这个提议被老钟否决了,因为他说老苗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强行地剥离这个寄生物。

  “那怎么办?”我有些无奈地说,“总不能眼看老苗脖子上挂这么大个瘤子吧?”

  “有一个方法倒可以试一试,你的归阳藏阴体质我以前也只是在古籍上看到过,今天第一次见识到它的作用,就像我们刚才做的那样,看能不能用你的血来杀死这个甲虫,”老钟叹了口气,“第一次来这里探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百毒虫养穴,没想到这里几乎处处都是鬼虫怪蚇,看来这个主人生前一定是个养虫的高手。”

  “谁在说本宫的坏话,本宫难道是一个养虫的人吗?”一阵尖厉的声音突然从老苗的嗓子眼里给憋了出来,就像是老苗刻意地捏了嗓子在说话一样,本来就静谧的墓室被这一嗓子打破了沉寂,把正在忙着想对策的两人吓得一哆嗦,不禁转头看着紧闭双眼嘴巴却一张一合的老苗。

  “你说什么?你是谁?”老钟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

  “大胆,竟敢这么跟本宫说话,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老苗依然是捏着嗓子用怪里怪气的声音继续在说话。

  我和老钟都彻底蒙了,怎么突然又出来一个“本宫”啊?皇帝的后妃娘娘?难道是我们的幻觉?

  “老钟,你有没有听到有哭声?”我突然想到,以前只要是看到幻象,就一定有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传来。

  “你也听到了?我还以为只有我才能听得到。”老钟一脸迷茫,“不过,我听到的是类似于叹息的哭声。”

  “是本宫在哭,怎么了?本宫遭受这么大的苦难,难道不能哭一声吗?”对面的老苗还是很一本正经地对我们说道。

  “老苗是不是最近在看《还珠格格三》?”我低声地问老钟。

  “好像是在看《铁齿铜牙纪晓岚》。”老钟也似乎怕惊扰到了老苗。

  哦,明白了,是老苗自己产生了幻觉,恐怕现在他的意识里不知道又把自己当成了乾隆的哪个妃子,这家伙居然有扮女人的爱好,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恶寒。

  看来还是脖子上那只甲虫的缘故,肯定是甲虫触手里分泌出了神经性至幻毒液,而让老苗在意识上产生了错觉。

第77节:第十四章 寄生怪虫(4)


  我和老钟交换了一个眼神,准备同时扑上去先制住他,然后再想办法解决他脖子上的那只甲虫。

  就在我们想要扑上去的时候,老苗突然尖厉地叫了起来:“皇后饶命,我不敢了!”我们一愣的时候,就听他突然转换了语气恶狠狠地说,“吕雉,你把我的手脚都砍了,你把我幽禁在这个古墓里,你把我的儿子都杀光,我告诉你,你的儿子其实是我的儿子,我把他们掉包了,可是我依然恨,我恨,要他的天下倾覆,我依然要你和刘三的后人死绝,我要这天下的人都为我陪葬!”

  听到这里,老钟突然一把拉住了正准备朝上猛扑的我,一脸的惊诧:“老天,难道她真的是墓主人?要是这样的话,就解释了为什么要摆下这么恶毒的诅咒阵!”

  我心中一寒,从老苗嘴里所喊出的名字来看,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个曾经在历史著名而且惨无人道的事件,汉惠帝所目睹的最惨不忍睹的事件……据史料记载,汉高祖当年曾经宠幸过戚夫人,惹恼了跟刘邦出生入死打下天下的元配夫人,曾经在历史开创专权先河的女人——吕雉。

  吕后是个极有政治头脑而且心思阴微的女人,为了替儿子铲平道路,刘邦还在的时候,她就以叛乱的罪名,杀了韩信等诸多功臣。刘邦生前因喜爱戚夫人而威胁到了太子的地位,在刘邦死后,吕后将戚夫人砍掉手脚,挖掉眼睛,熏聋耳朵,毒哑喉咙,然后装进一个陶瓮里,称之为人彘,意思是人中之猪,还叫自己的儿子惠帝来看,汉惠帝吓得不敢言声,从此不问朝政,二十四岁便死去了。

  想到这里,我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要是这么说的话,这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解释了,包括在陶瓮里种的这些干尸,一路上走来多如牛毛的机关陷阱,想要天下湮灭的残忍诅咒。

  老苗依然捏着兰花指,用一种怪里怪气的腔调在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许多东西竟然暗合史书,说老实话,要不是当下这么阴霾恐怖的气氛,我倒真有兴趣听他掰扯一番,就当是听百家讲坛了。但是我很快发现,老苗就像坏掉的留声机一样,反复地在讲同一段故事,就是“自己”如何被砍掉手脚做成人彘的那一段,每当讲到这里,就透出一股冲天的怨气。而这个时候那种不男不女的声音就显得尤其刺耳。

  “吕雉,你这先帝弃妇,不孝淫材,当被雷诛!”当老苗第三次重复这句话的时候,在一旁冷笑了很长时间的老钟突然一声断喝:“够了,别装了!”

  这一嗓门吓得正专注于听老苗说话的我浑身一哆嗦,回过头来惊奇地看着一脸正经的老钟,而老钟此时竟然也入了戏,仿佛真的和一个千年前的后宫怨妇对话一般,竟然一本正经地摆开了架势跟不知道是老苗还是一个鬼的人认真了起来。

  我一脸惊诧地看着神情凝重的老钟,心想这家伙该不是由于后脑上的霉血没逼出来而导致有点儿大脑短路吧。我轻轻地扯了他一下低声说:“老苗是不是被附体了啊?”

  我话音刚落就被老钟狠狠地掐了一把。老钟在一本正经的神态下冲我比画示意手里的铜钱。我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干看了半天戏,连忙把手里的铜钱摆出来,右手的无名指刚刚结痂的伤口在仓促之间被刮掉了血渣,鲜血顷刻之间流淌了出来。

  就在电光火石的一霎,老苗突然朝我冲过来,脖子下面的黑甲虫好像骤然增大,就像一颗跳动的黑色肿瘤一般,老钟猛地推开我,一把抢过我手里的铜钱,甩到了老苗的脖子上,那只铜钱竟然牢牢地粘在老苗脖子下的黑甲虫上,而老苗则站在那里傻了一般一动不动。

  老钟擦了把头上的汗,拽起来正在发愣的我,从他手里传过来冰冷的温度冻得我不禁一哆嗦。他看了我一眼,摇摇头:“得赶紧把铜钱还给你,你的归阳藏阴体质是五行倒逆,所以你刚才阴差阳错地破了四象离魂阵。”

  什么?五行倒逆?我不解地看着他。原来,在中医里,把人的脉络分成阴阳五行,每一个脏器或者部位就代表五行中的一种,五指也是如此,按照幻象里所指示的方法,我割破的是右手无名指,本来是至阴之血,但是由于我特殊的归阳藏阴体质是五行顺位逆反,也就是说,在本来是金的位置上是土的脉络,在水的位置上却意外是火的脉络,以次类推,原本是水阴之寒的无名指却是火阳之气,于是火阳的血气加上太平阳宝钱就如同一把闪着激光的利剑,撩破了迷雾重重的四象离魂阵,而沾染了阳火之气的老钟和我都无意中躲开了百毒虫养穴的攻击,只有老苗不幸中招,但是被阳宝钱击中以后,老苗也木然不动了。

第78节:第十四章 寄生怪虫(5)


  老苗就这样呆滞地伫立在我们面前,仿佛是被定身法给镇住了。但是脖子下的黑甲虫竟然又悄悄地伸出来四只触角,像钢针一样扎进了老苗的脖子里。看到这里我浑身的寒意更重了,仿佛掉进冰窖里一样。

  老钟仿佛经过了长途跋涉,一个劲儿地牛喘,等他喘匀了,突然问我:“你刚才是不是都已经以为这是那个戚夫人摆下的诅咒墓阵啊?”

  我心里一阵郁闷,什么叫已经以为啊,明明就是。看着我一脸不解的神色,老钟颇为得意地笑开了。

  “小子,说你毛嫩你还不信,我们都差点儿被墓主人骗了,”老钟此时仿佛揭开了一个大秘密一样胸有成竹,“还记不记得,咱们在第一道墓门那里所遇见的那道祭祀机关?”老钟问我。我点头。

  “那是一个屠龙台,还有在上面那层墓室我们看到的那些祭祀的法器,都表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墓主人对当时的皇帝恨之入骨,急于想要皇帝嗝屁朝天,让老刘家的天下亡掉,而且,在上层的墓室的铜鼎里有一只野猪,野猪的嘴巴衔着一个小孩,你当时还提醒我们说看到了小孩身上刻有字,你还记得是什么字吗?”老钟借恢复体力的机会慢慢地向我推理案情。

  “彘”字,是一个血红的“彘”字,在玉制的小孩反转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了肚子上所刻画的那个字。

  “那你知道汉武帝刘彻的小名叫什么吗?”老钟又开始了历史考试。这自然难不倒我。

  “叫刘彘,呵呵,就是小猪,刘小猪。”我刚刚没心没肺地笑了两声就不笑了,我突然想到了看似不合理的好多东西,原来都有了答案,为什么墓室里会出现了西汉中期才有的东西,原来我们都被主人骗了,他在误导我们,而且是很刻意地去误导。

  一种被愚弄的愤怒和失落感刹那间涌上了心头,我说有些地方怎么处处都和历史上的不太一样,而且有些东西存在着关公战秦琼式的错误,原来,这一切都是墓主人刻意这么做的。

  “人家又没有让你进墓来,他怎么知道咱们会误解这些东西啊?”老钟听了我的愤怒之后有点儿哑然失笑。我想想也是,墓主人又没有请我们来,千年前的他怎么可能算到千年后的我们会在这里犯下常识性的历史错误。“那这个墓主人在干吗?”我试探着问老钟。

  “摆这个墓的主人在设置陷阱,他不仅诅咒了皇帝,还设下了一石二鸟之计,如果诅咒成功自不必说,如果诅咒不成功,内情泄露,皇帝肯定会打开此墓,然后发现这个墓里的设置,一定会被假象所迷惑,迁怒于戚夫人的后人,认为是戚夫人的后人为了报先祖之仇才设下如此恶毒的墓阵,很有可能当时戚夫人的后人在汉武帝后期在朝里担任了极其重要的职务,照历史上的推断,极有可能是戚夫人娘家的后人或者是跟戚夫人有关系的人在朝里把持了大权。”老钟的推断似乎有点儿道理,但是没有明确的铭文或者文献记载,这样的推理就如同幻想小说一样无稽。

  四十九个尸首,全部都装进了陶瓮里,而且都是仿照当年戚夫人的惨相,借助战国人头祭塔的绝阴之气,让这个四象离魂阵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弑龙阵。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儿佩服这个造墓的人,他如果不是一个绝佳的风水师,就是一个深谙此道的神棍。

  “照这样推理的话,这里就不能称之为陵了,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埋葬任何帝王,反而是一堆被人殉的奴隶或者宫女,只是为了诅咒而布下的阴毒阵法,在相信诅咒和鬼神的古代,这也算是一个大工程了吧,可惜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工程,那些无辜埋葬在这里的鲜活生命才是被诅咒的人,他们又招谁惹谁了呢?”回想我们经历的这一切,我不禁有点儿感慨。

  “不能这么说,我们现在都只是在推测,谁也不知道……”老钟刚要继续教课,就听见一阵类似于野兽喉咙里吼叫的声音从老苗的口中发出来,急忙看老苗,我们都着实吓了一大跳,不大会儿的工夫,老苗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脖子下面的甲虫最起码已经又多伸出了差不多四条触角扎进了老苗的脖子,现在已经有足足十二条玻璃纤维丝一样的触角寄生在老苗的脖子里,老苗脖子上的皮肤也开始变得粗糙起来,就像树皮一样长满了疙瘩,整个甲虫正在逐渐地隐没在老苗的脖子里,仿佛随时就能和老苗的脖子融合在一起。看到这个情形,我的脖子下面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因为这个甲虫的造型此刻就像一只长了十二只脚的蜘蛛,一只快要长进老苗脖子里的蜘蛛。


第79节:第十四章 寄生怪虫(6)


  “老钟,赶紧想想办法吧,要不老苗就完了!”我带着哭腔跟老钟说。

  老钟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怎么求我啊,对付这种东西可是你家的不传之秘啊!”

  什么?听了老钟的话,我有点儿傻眼了,我哪会干这个啊。

  老钟惊诧地看了我一眼:“怎么?你爷爷没有教过你吗?”我更是一头雾水,急忙摇头:“没有啊,老钟,你动作快点儿吧,要不可真的救不活老苗了。”

  “你小子刚才不是还在自称什么归阳藏阴体质的双瞳呢嘛,你咋不继续牛下去了?”老钟的话里明显带了几分戏谑的色彩,看得出来,他一点儿也不着急。他反而悠然地说这个东西挂在老苗脖子下面未尝不是好事。

  啊?听了他的话,我开始有点儿反胃了,因为这种令人作呕的甲虫这会儿已经牢牢地扎进了老苗的脖子里,而此时的老苗两眼发红,喉咙里开始不断地重复着愤怒的吼叫,而且铜钱随着甲虫身体的不断扩张,已经遥遥欲坠了。

  老钟扭头问我:“你真的没有随身带紫金针?”我依然是很迷茫地摇头,并且反问:“什么是紫金针啊?”

  他缓缓点头:“刚才我还以为你带了紫金针呢,所以才不着急老苗脖子的槐瘤虫,可是没想到老娄头竟然没有把紫金针传给你。就是这个东西啊!”他顿了一下,手里拿出来在刚刚出鼎的时候对付蚇虫的一个小黑盒子。那里面有一排金针和五枚银锥,好像一直是老钟贴身携带的,看得出来,老钟很宝贝这东西:“这还是你爷爷当年送给我的。”他有点儿献宝似的冲我扬扬手。

  “这为老不尊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显摆!”我心里暗自腹诽了一下老钟。可是看老钟的神情,他仍仔细地盯着老苗的脖子看了一下,仿佛跟眼前的这个东西是熟人一样。

  他自言自语地说:“毒素差不多快聚集在一起了吧,要是这样的话,就得动手了!”

  说完这些话,老钟就赶紧回铜鼎里去取自己的背包。说来惭愧,我们仨一起下的墓,除了老苗事急仓促,准备不足,我和老钟几乎都是带了全套的装备下来,可是老钟的装备从来就没离过身,而我的装备,真是汗颜,这会儿除了我自己随身带的小药包里面我顺手拿的一颗半鲛人珠和一壶鲛人油脂以外,其他的装备此刻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不大会儿的工夫,老钟就从铜鼎处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只样式古朴的青铜匣,匣的接口处是一只虎吞,就像一柄无头的宝剑一样,打开以后,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排排的金色金属钎子,粗的如毛衣针,细的如绣花针,按照粗细大小分别排列着。

  这不是我们在第一道石门处的干尸武士那里所看到的神秘武器吗?当时散落在那两个武士的身边,后来蓝色的磷火冲天而起的时候,除了两具干尸,其余的都被烧成了灰烬,我当时还以为这些历经千年的东西肯定也随着那些大火一起化为了尘埃,没想到竟然被老钟给收了起来。

  只见老钟飞快地拿起青铜匣里的金属钎,飞快地扎进了老苗的左右手,只见老苗的神情猛地一变,一股黑血从嘴里喷涌而出,紧接着就看到两道细小的黑血从金属钎子的顶头处慢慢地冒出来,本来应该是血气旺盛的老苗,此刻的血液却像缓缓被挤出地面的沥青一样不紧不慢地流了出来。

  我吃惊地看着那两支钎子的顶头所冒出来的血液,敢情这些金属钎子是中空的啊,只要扎进了身体里,就等同于一道放血槽,可以活活地把人的血液流干。

  “这个东西叫做噬魂,黄金所制,中间是空心的,是战国时代流传下来的一种刑罚,用来放活人的血,在犯人身上插满这种黄金钎,犯人可以看着自己扎得像个刺猬一样活活地被放干血液。据传说这样可以杀死一个活人而在尸体里留住冤魂,制作成强大的傀儡人,所以这种刑罚又叫噬魂。现在我用这两根噬魂暂时封住老苗的两条大脉,先截出来一部分毒血,然后用你爷爷的办法来救老苗。”

  我爷爷的办法?老钟面对我的疑问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快速地把四支黄金钎子飞快地又插进了老苗的几个主穴位,同样冒出了黑色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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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17:35: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80节:第十四章 寄生怪虫(7)


  “你的打火机还带着吗?”老钟问。我摸了摸口袋,长出一口气:“幸好这个没丢。”

  老钟一把抢过打火机,用火焰开始烧一根很特别的金针,说是金针,因为我发现这根钎子是实心的,在烧了片刻之后,黄金钎子开始轻轻地冒起了青烟。

  老钟让我站在他的身后,然后双手拿着那根金针稳稳地顺着那枚太平阳宝钱的方孔扎到了那只甲虫的身体中去,只见老苗仰天一阵狂吼,好像十分痛苦的样子。

  但是奇迹终于出现了,那只甲虫受了灼烧,一阵抽搐之后,飞快地从老苗的脖子里抽出了自己的触角,整个身体也从老苗的脖子上慢慢地剥离了下来,那些触角挣扎着去攻击那只金针,等到十二条触角全部剥离老苗身体的时候,老钟用伞兵刀挑起了那只甲虫的身体,一下子就从老苗的脖子上给拽了下来。而老苗的脖子上像被很多根钢针扎过一样,像一个微型的马蜂窝。

  老钟赶紧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来一粒黄色的小药丸喂老苗吃下去。这时候老苗才从狂暴里慢慢清醒过来,而此时那些黄金钎子里的黑血已经流光,开始流红色的鲜血了。

  “幸亏我认得这个东西,也幸亏了这个东西,老苗原来中的蚇虫毒可以很快地解掉。”老钟抹了把汗,把老苗的上身轻轻地放在背包做成的靠枕上。

  “这是什么东西啊?”我有点儿好奇,便用金针远远地挑起来这个被烙穿的甲虫,里面竟然流淌出一股奇怪的味道,和刚才我们在四象离魂阵里嗅到的味道一样,似乎老钟对这个怪东西了如指掌一般。

  老钟似乎没有听到我的问话,只是抬头看了墓室的上方,用手指了指镶嵌在铜制书架上的五颗夜明珠:“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夜明珠啊,”我被这个问话弄迷了,这还用问?随即又死皮赖脸地问,“能不能拿走一颗做留念啊?”

  “好啊,”老钟连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并且阴阳怪气地说,“你要喜欢尽管拿好了!”我刚欣喜了一下就感觉有点儿不对头,这话里明显有些阴谋的气味。我讪讪:“嘿嘿,钟伯,我开玩笑的,我哪能要这个呢,这是咱老祖宗的遗产!”我竭力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状。

  “小子,你只要敢要,我也没什么好阻拦的,不过就怕你拿了之后就真的出不了这个墓了!”老钟一脸的嘲笑,“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还夜明珠!”

  我赶紧摇头。

  “这是骨磷火,拿到手里就烧光你的身体,只煎熬你的身体,让你血骨无存只留下一摊黑炭,但是衣服却丝毫也不见燃烧的痕迹。开始的时候我也当这个是夜明珠了,可是自打咱们俩迷进离魂阵里以后,听到一阵阵的鲛人歌我才知道,这些是用怀孕的鲛人产的鲛珠再施以活人取骨焙干的磷粉制成的鲛人珠,这些鲛珠在密闭的环境里黯淡无光,只有一遇到生人的气息就立刻绽放出光芒,变成了骨磷火,但是光芒却是阴沉暗淡,自然不能和光华四射的夜明珠同日而语了。”

  我有点儿像听传说,心里说,靠,也太神奇了,完全颠覆了我的自然常识。正听得入迷,我感觉手头上一动,发现手里金针上的甲虫挣扎了一下,刚想要把这个甲虫给弄死,结果老钟阻止了我。

  “这种虫子和这些骨磷火都是对应的,五颗骨磷火下面定然蜡封着五只这样的虫卵,但是这些虫具有排他性,每次只出壳一只,你弄死这只,马上就有第二只出来,还不如让它这样半死不活着,说起来这只虫子还是救老苗的恩人呢!”接着他又一声长叹,“本来我以为我已经弄清楚了这个古墓的缘由和墓主人的身份,可是这些新的发现又推翻了我的部分推断,看来只有在找到确切的铭文之后,才能确定一些东西。”老钟顿了顿,用凄凉的语气说,“别闹腾了,赶紧想办法出去吧!”

  “什么?这只虫子是救老苗的恩人?”听了老钟的话我开始有了疑问,“你好像认识这种虫子?而且熟悉解决和对付它的方法?”一连串的问题给抛了出来。我现在对老钟的举动是越来越不放心了,心里一个荒诞的想法涌上来:莫不是这个墓里有一个鬼魂此刻正附在老钟身上,并一本正经地跟我讲话!

  老钟看我一脸的不解和疑问,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笑了一下:“这些东西还是偷学你爷爷的,包括怎么对付这种虫子,比如这个而言,当年你爷爷取血头虱可比这个惊险多了!”

第81节:第十五章 血头虱(1)


  第十五章血头虱

  看老苗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我和老钟一致决定尽快想办法离开墓室回到地面上,就在原地稍作休息。眼见已经是最后一道墓室了,可能下来就没有什么猛料了,我就顺着老钟的话想了解什么是血头虱。

  老钟擦了把汗,笑了一下,说:“那要从我和你爷爷在洛阳将军冢里遇见无头将军尸说起。”

  刚刚说完这句话,老钟的眉头就皱了一下,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他用力地揉了揉左肩,轻轻地叹气,“恐怕现在地面上快下雨了吧,这伴随了我几十年的毛病还是这么灵验,只要天气一阴,我这肩膀就不停地疼!”

  我一听这句话,赶紧谄媚地凑上去,作势捏肩。为了听故事,真是忍辱负重啊!谁知道我的手一搭他的肩膀,就感觉到硬邦邦的一块硬物,老钟竟然疼得吸了一口凉气:“你小子手上有毒啊!”老钟纳闷为什么我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以后竟然火辣辣地疼。

  我的天,感觉手下好像是摸到了一层厚厚的角质层,好像一只牛角一样,这是什么东西?难道老钟的肩膀上戴了垫肩?我好奇地问了老钟,他默然无声地抹掉了肩上的衣服,露出来苍老的肩膀,一块块肌肉明显下垂,但是可以想象当年的老钟是如何精壮。就在肩膀上,一只黑色的手印赫然显示在我的眼前。那只手印就像是角质化的一层硬膜,就像是碳化的皮肤。

  “这是什么东西?”我有点儿惊骇,这手印所带来的视觉冲击,让我感到一丝寒意,这个手印就像灼烧过的痕迹。“是烧伤吗?”

  老钟苦笑了一下:“什么烧伤啊,是鬼拍肩!”

  “鬼拍肩?”这个新鲜词给了我无尽的想象。

  “这就是在洛阳那个将军冢里,那个无头将军给我的馈赠!”

  老钟又翻了一下老苗的眼帘,把了一下他的脉搏,确定老苗的状态后,思绪这才飘回到了几十年前的洛阳。

  自古洛阳都是墓葬的集中地,自古有“邙山头上无闲土,尽是帝王将相冢”的说法,墓葬多了,盗墓也就多了,不仅有私下里民间的翻山客、摸金校尉,而且还有一部分是官方的奉旨盗墓者。

  建国以后,文物保护之风劲吹,为了对一些文物进行保护,老钟等一批专家对一些被盗得千疮百孔的墓葬进行抢救性发掘。来到洛阳之后,就听说了奇怪的无头将军墓。

  在洛阳偃师县西北的土丘里有一个著名的大墓,虽然盗洞林立,但是却从来没有盗墓贼光顾,自称翻山客的盗墓贼甚至谈之色变,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都传说这个墓里有一个无头将军把守,凡是下到墓里的盗墓贼,无一能幸免。

  好多胆大的盗墓贼不信这个邪,就祭了祖师爷以后打通了盗洞下了大墓,但都是有去无回。传说,解放前有一支属于开封皮影潘家的盗墓贼就不小心进了无头将军墓,结果再也没有出来,守在陵头上面的搭档急了,密告家里。结果,呼啦啦来了将近十几个专业盗墓贼,领头的秉烛人听了搭档的介绍,叹气说可能遇到了扎手墓,就咱目前这点儿人没运气,也没本事进去,咱们现在也别盯着墓里的明器了,赶紧把咱折在里面的人的元身拉上来看看是死是活。

  大家听了秉烛人的话一致觉得有理,于是一伙盗墓贼破天荒地不是为了墓里的明器而在一座墓顶大费周章。第二天夜里,须发花白的秉烛人眼睁睁地看着两个皮影和两个棒小伙子顺着盗洞下去之后就再也没了声响,这下才知道墓里的东西不是一般人能碰得的,可是潘家已经有三个人下到了墓里,要是一般的盗墓蟊贼早就吓跑了,可是这家传的世家就是有一股拗劲——不盗你的墓行,可我得把我的人带走。

  老秉烛人牙一咬,一跺脚:“快马去太原,请掘子门吕家的人,就说我愿意把咱家的香炉放到他的炉下面。”把象征潘家盗墓标志的青铜香炉放在人家的香炉下面多供一炷香,就表示原来平辈论交的开封潘家自愿服低,认掘子门为前辈。

第82节:第十五章 血头虱(2)


  山西掘子门的吕家是最不信邪的盗墓世家,凡是被他们盯上的大墓无一能幸免,但是吕家却遵循着盗墓一门最古老的规矩,不毁尸,不夺礼器,只取浮财,所谓墓里浮财也就是那些豪富墓主留在墓里显摆的东西,留之无用,取之无害。掘子门也算是盗墓行当里的古典派了,虽说发的是不义财,但是口碑极好,向来有胆大、仗义、顾人的说法。

  潘家的人带了自家的铜香炉去,结果又被吕家客客气气地连人带香炉给送了回来。人家的掌灯人说了,虽说是见不得光的行当,但都是祭的同一个祖师爷,这点忙是应该帮的,就是希望拉上来元身后,潘家能够送一只人形皮影给吕家的孩子玩。开封潘家是以操控人形皮影来盗墓的,人形皮影可谓不传之秘,但是为了救人,潘家秉烛人咬牙答应了。

  随着潘家求救的人回来的是两个人,一个老头和一个十五六的半大少年,两个人都瘦骨嶙峋,一副饿痨鬼的样子。这两个人在墓顶先祭过了盗墓祖师爷,然后开始脱衣服,在一群大老爷们的注视下,这爷俩脱得一丝不挂,然后从随身带的小罐里掏出来一团团黄灿灿的油脂,看着似乎是牛羊油之类的东西。两个人就这样开始互相朝身上涂抹,除了脸上的眼睛和耳朵都抹上了厚厚的油脂,抹过一层黄油就刷上一层薄牛皮,总共抹了三层,两人周身上下都紧紧地裹了三层弹性十足的薄牛皮,据说这种牛皮是通过特殊方法揉制的,薄如纸,伸缩如筋。

  两个人装备齐全以后,就开始不断地晃动肩膀,嘴里念念有词,并且用一种奇怪的姿势扭动起来。就在潘家一双双夜光莹眼的注视下,这爷俩的身体不断地缩小,不断地收缩,就像突然变成了两条细棍一样。整个人的骨骼好像全部被打开重组了一般,整个人的身体已经超出想象地紧紧箍在了一起。

  原本想着这两个人缩骨到这份儿上,就已经差不多只能移动了,别的都干不了。谁知道,两人竟然抄起了两只炒勺一样的小铲子开始按照自己勘定的方位重新掘洞,而且洞口不大不小,就比照着两个人身材的直径挖的。

  潘家的翻山客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一脸吃惊的表情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嘴里叼着一支特制的焰烛从盗洞里钻了进去。

  墓顶上就剩下了傻愣愣的一群潘家的人。月光银照,四下寂静无声,一群人就这样看着爷俩像蚕一样蠕动着钻进了只有大号盘子大小的盗洞里。

  过了有一袋烟的工夫,在原来开封潘家所挖掘的盗洞里,一个人头冒了出来,静静等待的人群一下子激动起来,有个人低声说:“是三叔,是最早下去的三叔。”人们赶紧都搭把手拽住肩膀往外拖,但是拖到一半,高兴劲儿就没了,人已经凉了,而且从腰部以下全都没了,下半身残破不全,而且留有牙齿噬咬的痕迹。紧接着又冒出来一个人,正是昨夜下去的两个小伙子中的一个,只见他双眼紧闭,面若金纸,呼吸微若如游丝,身上的衣服好像被利器给撕破了一般,残破地挂在身上。

  还没等把这个安放好,山西掘子门的那个年轻小伙子也紧随其后钻了出来,身上的牛皮已经被抓掉了,五条鲜明的指痕抓在他的背上。他满脸是汗,双眼噙泪,嘴巴里好像被堵上了东西,指手画脚在比画着什么。

  大家转眼再看那个盗洞,掘子门那个老头也冒出了头,一脸的紧张神色,使劲儿地向外伸着手,用力地向洞外挣扎,眼看上半身已经爬出了洞口,只见一只黑色的枯爪呼地一下从老头的背后冒了出来,一把抓住正在向上爬的老头,刷地一下就把老头又拽了回去。

  大家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懵了,老头就这样挣扎着被背后的那只黑色枯爪活生生地抓回了墓冢中。

  月光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和一个无声流泪的年轻人就这样定定地看着那只阴森森的盗洞。

  老秉烛人立刻拉住了想要重新钻回盗洞的年轻人,谁知道那年轻人看似瘦弱,力气却大得惊人,一甩之下就把潘家盗墓的老大给甩开了丈把远,然后快步朝洞口扑过去。
第83节:第十五章 血头虱(3)


  老潘着急之下立刻吼了起来:“给我拦住他。”几个皮影世家的年轻小伙子应声而起,死死地按住了想要钻进洞去的小家伙。

  这个年轻人干咳了几下,咳出来毛线团一样的一块毛发,立刻号啕大哭起来,但只是张嘴,却无声,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盗墓规矩,人不出墓不言声,怕生气冲撞了死者的亡魂。眼下虽然年轻人出了墓,可是老头却依然在墓里,而开封潘家也有一个人在墓里。潘家皮影的意思就这么算了,可是这吕家的小年轻人却不愿意,执意要救老头出来。老潘仔细一打听才知道,感情这个年轻人是掘子门的少掌灯,怪不得老吕家派他来,而且刚刚那老头拼了死命也先救了这年轻人出来。

  这年轻人倒不是个没良心的,这老头虽然不是吕家的人,可却是他的老家人,待之若叔,如今老头为了救他折了进去,他自然不能不理。

  我好奇地听老钟讲故事一般讲述他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历史段子。这个家伙就是有这个本事,任何平淡无奇的故事在他嘴里一讲,立刻就具有了传奇性,虽然这其中的真假值得考究。

  “后来呢?”我好奇地问。

  老钟似乎有意吊我的胃口,又仔细地查看了一番躺在背包旁边的老苗。看老苗呼吸平稳,一切正常以后,还不讲,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皱了眉头。

  在旁边墙上,有一幅幅的壁画,其实这些壁画我们在刚出鼎的时候也都看到了,但是没有仔细去看,现在随着老钟的视线仔细观察,才发现壁画上刻画的都是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宫廷仕女,而仕女的脸上此刻都挂着一颗颗晶莹的泪珠。

  “不对啊,这里不应该有这个出现的,除非能够流动!”老钟很是意外地看着这些墙上的露珠,核桃脸上耷拉出不愉快的神色。

  “怎么了?”我好奇地问他。好像他从周围有所发现,莫非是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其实我也知道,目前我们常规出墓的机会很小,但是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是绝对不能动用背包里的定向炸药的,虽然这些炸药安置好炸点以后能够在顷刻间挤压出一条直径五十厘米,长度约为十米的通道,这样就可以差不多直达地面了,但是这样一来,这个墓室的结构就给彻底破坏掉了,老钟和老苗肯定不愿意,不过,为了活命顾不了那么多了。

  老钟显然没有想到我正在琢磨怎么破坏墓室,显然他误会了,看着我时而紧握拳头时而比画有点儿神道的样子,老钟想拉回来我的注意力。

  “还好今天我们只是遇见了槐瘤虫,这种虫号称是用人血饲养培植,密封在人头颅骨里面用人油熬制的蜡固化起来,传说被这种虫子寄生的人可以继承人血饲养那个人的记忆,而且身体行为都将受到这种虫的影响和控制,但是比起血头虱来说,这个家伙有两个优点。”老钟顿了一下,有点儿担忧地继续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露珠。

  “这种虫子还有优点?什么优点啊?”老钟的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第一,这种槐瘤虫可以搜集血液中的毒素,它们是以血液中的毒素为食的,在吃光血液中的毒素以后,自身会产生另外一种毒素,但是在自身毒素产生之前,它倒是个很好的净化器。这就是刚才我为什么不着急的原因。第二,这种虫子,每次只出现一只,这也是它的一大优点!”老钟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什么?这个也算优点?”我怀疑他的脑子秀逗了。

  “对,如果要是和血头虱比起来的话,的确算得上是优点了。”老钟说完这话,眼神随即变得迷茫起来。

  那次事件是好多盗墓圈里的人都不愿意提起的,享誉南北的开封和山西两大盗墓世家同时折戟洛阳,这让许多盗墓贼始料未及。因为掘子门和皮影潘家是那么的声名显赫。

  虽然最后两家对那次事件都三缄其口,但还是有一些细节,星星点点地泄露了出来。这就使其他的盗墓贼对那个墓敬而远之的原因。

  “后来呢?”我还是那个相同的问题。

  “后来,掘子门并没有拿到老潘家的皮影戏,而老潘家也是损兵折将灰溜溜地回了开封。这件事的直接后果就是:虽然这个墓上被人掏了无数的盗洞,但是真正在这里面有收获的几乎未曾听闻。”

第84节:第十五章 血头虱(4)


  老钟他们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都以为是地方父老的穿凿附会,其中不乏夸张的成分,以期望用这些神秘的传说来恐吓赶走盗墓贼。年轻气盛的老钟豪气万千地率领自己的队伍日干夜干,马不停蹄地进行发掘,对那个故事并不理会,最终他为自己的轻慢态度付出了代价。

  老钟他们的发掘进度相当快,快得简直不可思议,而且最令人兴奋的是,原来传说中已经被盗空的大墓竟然是满满当当的一室陪葬品。碰见这种情况是每个考古工作者最高兴的事情,试想,本来迎娶的新娘是传说中的丑女,一揭盖头才发现原来娶回家的是绝色美女,怎么能不让这个老公兴奋得直流哈喇子啊。

  在发掘现场,老钟就像那个流哈喇子的老公。因为现场发掘出来实在太多的好东西。鼎、壶、盘、簋,大型物件接连不断,小的饰物更是不胜枚举。最令人惊奇的是,在主墓室的棺材位置没有任何的棺椁,而是在椅架子上摆了一副盔甲,一副闪亮闪亮的金色盔甲。这副盔甲引起了大家的极大思索,好多人都通过这副盔甲来断言墓主人的真实身份,考古界就开始质疑这是个方士墓的说法。面对这副国宝级的盔甲,大家展开了轰轰烈烈的讨论。

  但是,在发掘现场,老钟却发现了另外一些让他奇怪的事情。就在那些宝物的不远处他发现了历代盗墓贼的骸骨。有的人身边还残留着当年的盗墓器具,最早的一个盗墓贼甚至都可以追溯到东汉时期,那可真是个奉旨盗墓的时代,老钟边慨叹边替那些盗墓贼不值,因为他们就死在离主墓室不远的通道上。各朝代盗墓贼的骸骨歪七扭八地散落了一地,这些骸骨有的椎骨被扭断了,有的却是完整无损。这些盗墓贼几乎就离这些宝藏只有一步之遥,但是都死在墓室外面,如果是现在的老钟,面对这种情况肯定要问个为什么,但是被巨大的成绩冲昏头脑的老钟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只顾催着大家赶紧把所有的文物清理出来。

  那副盔甲当时由考古队中最持重的张斌清理,他对文物的爱护达到了一种偏执的地步,这个性格几乎人所共知,谁要是不戴手套碰一下文物,他都要跟人拼命。可是那副盔甲实在是太闪亮了,几乎就像刚刚从武器作坊中取出的样品一样。考古队的一个年轻人王晨好奇地拿了头盔戴在头上试大小,结果被偶然进帐篷的张斌发现了,他狠狠地斥责了王晨,王晨当时有点儿窘迫,很不好意思地把盔甲放回了架子上。但是就在放的时候,他发现这副盔甲上用篆书写着“触者恒死”,这个发现并没有平息张斌的怒气,他几乎是推搡着把王晨送出了自己的帐篷。

  大家几乎都习惯了张斌的这种神经质的举动,所以就在第二天他没有出现的时候还开玩笑说张斌气得起不来床了。大家直到中午才从脸色阴沉的老钟那里得知,张斌已经被送往医院了,就在早上,有人进张斌的帐篷时才发现张斌横躺在行军床上,嘴中白沫四溢,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经过检查发现,他的胸口部位赫然有一只黑色的手印,那只手印就像一只没有皮肉的骷髅手一样,重重地压在张斌的胸口位置。

  这个消息对于正在热火朝天清理文物的工作队员们来说,不啻是一盆兜头凉水,大家的热情一下给浇灭了。于是个各种版本的传说又重新开始在考古现场流传了起来,有的人说什么古代埃及神秘的法老诅咒,有的人说什么将头,还有说什么诅咒的,也有人说是无头将军什么的。

  老钟凭借自己过人的威望很快就平息了各种流言,指定了另外一名叫吴军的年轻人来清理那副盔甲,那个年轻人很欣喜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在拿到盔甲的当天也是爱不释手。当然他也发现了写在盔甲上的那四个篆字,不过他也没有把这个警告当成一回事,对这个盔甲也像张斌一样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去清理研究。由于那副盔甲依然存放在张斌的帐篷里,所以吴军总是从自己的帐篷里去张斌那里工作。有天晚上,他无意中把自己的一件随身物品落在了工作现场,于是半夜去张斌的帐篷里拿。

第85节:第十五章 血头虱(5)


  他刚进帐篷,就看见金色的盔甲不在原来的位置,他急忙去找,只见在帐篷放行军床的位置上,一只枯黑的手正缓缓地把盔甲往身上扣,而那个人,赫然是一个无头人。

  第二天早上发现吴军的时候,他已经嘴歪眼斜地躺倒在张斌的帐篷里几个小时了,嘴里的涎水流了一胸口,就像中风了似的,嘴里呜咽着说不清楚话,老钟贴近他的嘴边才费力地听到了两个含混不清的字眼:“无头!”而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架子上的那副金色的盔甲。无巧不奇的是,在他的脖子和后脑处,都有一个黑色的枯骨手印,与张斌身上的一模一样。

  接连倒下了两个人,而且都是被同一种奇怪的手印所伤,考古队里就像热油锅里泼了一瓢凉水,一下就炸开了。很多人脸上都带上了惶惶之色,许多年纪小胆子小的女职工已经开始不敢再触摸那些文物了,还有一些当地的人也配合这种气氛纷纷传说夜里看见在一彪鬼骑上端坐着一名无头将军来收取人的性命。一时间,考古现场风雨肃杀,一片凄惶景象。

  出于安全考虑,也不管是真是假,老钟先封存了那副盔甲,下令所有的工作暂停,驻地工作人员没有急事一律不准外出。他亲自守了那副盔甲两天两夜,令人失望的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别说无头将军了,连无头苍蝇也不曾碰见一个。

  就在老钟焦头烂额之际,他的老家也来个火上浇油,原来是本家的一个最高辈分的族叔犯了心脏病,要他动用关系给安排到北京医院里去。老钟只好火速赶回老家,谁知道还没等见着那个族叔,老人家就撒手去了,不过在守孝期间意外地遇见了一个人,这个人曾是老族叔生前最看重的外人,而且曾经给老钟很正式地引见过这个人。他就是享誉黄河上下,曾经令穿山甲们急破脑袋的黄河活鲁班的后人,那个人,他姓娄。

  钟讲到这里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想看看我这时候的反应。

  其实从他开始讲到回家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接下来出场的有可能是我那为老不尊的爷爷,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爷爷和他们钟家渊源这么深远。虽然如此,我还是表现出了一脸惊愕状,很配合老钟讲故事的气氛。

  老钟得意地看了我一眼,对我的表情十分满意。心说黄河活鲁班怎么了,你们祖孙俩到最后还不都是来帮我的忙了。

  老钟的族叔和我爷爷的关系亲密,而我的爷爷一生飘零,基本上结交的都是一些特立独行的异士,或者是一些暗门的奇人,难道老钟那个族叔以前是盗墓贼?要真的是那样的话,乐子可真就有点儿大了。翻山客做巡陵将军,也真够讽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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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17:36: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86节:第十六章 韩王石棺(1)


  第十六章韩王石棺

  我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也忘了继续追问刚才那个故事的下半部分。这时候听到躺在身边的老苗发出了一阵呻吟,老钟赶紧为老苗第三次把脉,并用紫金针刺破了老苗的十指尖,从指尖里挤出了一些黑褐色的血液,直到老苗指尖血液由黑转红。

  老苗的脸色渐渐好转起来,可是一股凉意却不知不觉地流转在我们周围,似乎是周围有风的样子。老钟又站起来仔细地看了看周围的那些壁画,壁画上仕女的脸上已经不单是泪水涟涟了,简直是大汗淋漓了。一些水珠已经开始挂满了墙壁。

  看到这种情形,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这个墓穴是选在地井里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只要破坏掉了原有的风水结构,地下水就会喷涌而出,顷刻间把我们这仨敢于打扰墓主人死后宁静的人彻底地吞噬掉。

  古代所讲的风水学,可不单单指的一些迷信,其中还包括了好多建筑、地理、物理方面的因素。其中在选定墓穴的时候有很重要的一条,就是避开地下涌泉,开挖十米甚至几十米的深度绝对不能见到涌水,否则墓主人的棺椁就会被浸泡在水里面。这是墓主人以及他们的后人所不愿意看到的。但是有一些地方是墓主人十分希望下葬的地方,这其中就有可能包含了主人的政治意图或者一些不为人知的理由。选墓的风水师在确定墓址之后就要为墓主人定水,采用一系列的手段为墓主人避开涌泉,或者是用墓室的特殊结构,或者用一些看起来匪夷所思的做法来镇住地下的涌泉。但是,这些涌泉都与墓室的这些风水结构息息相关,只要墓葬的风水结构被破坏,这些被镇在地下的水就会立刻充斥整个墓室。

  我王婆卖瓜似的把自己知道的有限风水理论搬给了老钟,不无担心地指出,我们刚才无意中破掉的四象离魂阵是不是已经动了这个墓室原来的风水,会不会是地下涌泉的水汽导致整个墓室里面充溢着露水。

  老钟并没有理会我的言论,而是很仔细地查勘着周围的环境。他像想到了什么,四处不停地查看,不停地走动,直到我扭脖子扭得有点儿眼晕。

  “你到底在干吗?”我有点儿不解。

  “这里有个地方直通地面。”老钟笃定地说。

  “什么?”我立刻叫了起来,随即站起来无比兴奋地看着四周。

  “看见这四周的水珠没有?这水汽不是地下的涌泉水汽,而是地上的水汽,我的肩膀每到阴雨天的时候就会疼痛,这证明现在地上正准备下雨,下雨前水汽充沛,这一定是地面上的水汽通过一个通道流到了地下。”老钟的这一番话说得我有点儿迷茫。

  他接着解释道:“这是一个至阳返阴穴,是一个极好的风水穴位。它本身就没有任何地下泉存在,也就不会有水汽存在,所以地下涌泉的说法完全不成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个墓室有一个通道直通地面,地上的水汽通过通道遇冷凝水挂在了四周的壁画上。”

  老钟接着说:“这本来是个旺穴,可是秦灭韩的时候屠杀了大量的士兵,把士兵的头骨埋在这里做成了人头祭塔,亡人怨气极盛,原本的阳地变成了诅咒之地。这个地穴没有正邪之分,只要施以良祝,就是福地,施以阴咒,就是邪祟之地。因此,这块地穴里蕴涵着千古难散的兵煞之气,后来的墓主人正是借助了这里的阴气摆布下了弑龙阵和四象离魂阵。也就是说,这个墓里其实没有埋葬任何人的尸体,只是汉朝一个阴谋家的产物。”这番言论搞得我目瞪口呆,但此刻我再也没心思去追问他故事的后半部分了,什么血头虱,都见鬼去吧。现在赶紧回到地面才是王道。

  想到很快就能回到地面上,我便激动得手脚发麻,我们下来都快二十个小时了,我是又累又饿又冷,百种滋味共上心头。

  老钟和我开始疯狂地四处寻找一切能够通往地面的通道。我们俩像抽风一样寻索了两圈以后,一脸无奈地碰面了。区区十几平方米的地方,除了刚才那些“书架”不断地给我们造成幻象带来了困扰,在阵破之后,我们几乎可以把整个墓室尽收眼底。

  两个人互相一耸肩,一无所获,看来我们的推断还是不够正确。就在失望一丝丝地侵蚀我的耐心时,老钟突然懊恼地一拍大腿:“我真是糊涂了,怎么忘了你是归阳藏阴体质呢?你的这种体质使自己的手指五行移位,经络也顺位逆反,右手无名指成了与常人不同的至阳至刚脉络,所以说本来的阴邪之气却变成了阳刚之火,墓主人留在鲛人歌里促使你破掉护身符的幻觉,却歪打正着让你破掉了这个阵。”说到这里,老钟突然一顿,急忙走到那几个书架旁边,一个一个地看。

  他不停地看这些“书架”,一边看一边做记号,不大会儿的工夫就确定了五个书架的位置。经过他这样一标示,我才发现这五个书架跟别的书架似乎有所分别,原因是只有这五个书架上面有夜明珠,也就是老钟说的骨磷火。我跟在老钟后面一个一个地看,只见每个书架在脚部都有一个很不起眼的篆字,经过老钟挨个解释,我才知道这五个字分别是“金”“木”“水”“火”“土”。

  老钟使劲儿地推动身边的一个“金”字书架,只见那只书架轻轻晃动了几下,就开始不紧不慢地移动起来。紧跟着身边的“木”字书架也开始移动起来。就像连锁反应一样,剩下的三个书架也都慢慢地晃动。

  “魔方,明白不?”老钟用很简洁的比喻让我明白目前的状况,“我们就是魔方里的老鼠,通过组合找出藏在魔方里的那条路。”

  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很快就和老钟投入地推开书架。我们尝试了三次移动,但是没有任何奇迹出现,而我已经靠在书架上牛喘了。

  老钟停了手,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紧接着吩咐我:“按照你的手纹走!”


第87节:第十六章 韩王石棺(2)


  “什么?”我有点儿迷茫。

  “按照你手纹上错开的五行来排列这五个书架。”老钟让我继续推。

  很快就绪,但是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老钟也有点儿泄气,难道真的不行?我下意识地走到祭坛中间的位置,突然发现了一个U形的标志,下面还有一个倒置的北斗七星。我又尝试着推动着其中一个书架朝相反的位置,老钟看我一眼,也推着身边的那个书架开始朝相反的方向去,很快五个书架全都按照相反的五行顺序布置好了。就在最后一个书架刚刚到位的时候,就听见“喀啦”一声,在原来祭坛中间摆放最大陶瓮的位置错开了一个洞口。

  我们两个欣喜地跑了过去,一看这个洞口,心里却凉了一半。原来,这个洞口依然是一个朝下的阶梯,而且阶梯越往下越窄。

  “背上老苗,走!”老钟的指令干脆明了。

  现在已经由不得选择了,听天由命吧,我只好跟着老钟擎着一只冷焰火下了洞口。

  差不多走了有十多米,眼前觉得豁然开朗,而且感觉是已经走到了最尽头,这时候阶梯开始向上攀升,我心里一喜,对老钟说:“好了,这条路走对了,已经开始朝上走了。”又走了不远,就到了一个破旧的青条石门口,我们仨费劲地挤了过去。

  刚进去,我和老钟全都愣在了那里,尤其是老钟的表情活像是见了鬼。青条石门的背后是一个巨大的墓室,墓室四周的墙壁八盏破旧不堪的青铜灯已经没有了灯油,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陪葬品,相比我们刚才出来的那个墓室,这个墓室寒酸至极,所有的陪葬品一件不剩,似乎是被盗墓贼扫荡一空。而就在墓室的中央,一只巨大的石棺用八条巨大的铜锁链悬挂在整个墓室的正中央。

  我回头对一脸茫然的老钟说:“你不是说这个陵里根本没有棺椁吗?”

  这个突然出现的棺椁让老钟无比的郁闷,这显然打破了伪历史学家老钟同志刚才灌输给我的那些无稽理论。他也有点儿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副巨大的石棺,仿佛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地方会突然出现这个东西。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轻轻地把老苗放在一旁,并让他紧挨着墙壁,然后好奇地擎着冷焰火去看那副石棺。这么空旷的墓室,就这么个大家伙孤单地落在正中央,要是没注意到才是怪事。只见石棺上面伤痕累累,似乎被人用大型的钝器狠狠地捶击过,而且有被撬过的痕迹,但是整个石棺似乎没有缝隙可寻,像是一块石头浑然天成,长成了棺材模样。

  老钟同志又很神道地投入了考古工作,像一只土拨鼠一样四处翻来覆去地查勘周围的一些痕迹。我不懂,也没有办法参与其中,只能拣着自己好奇的东西一样一样来看。

  首先注意的是锁住棺材的八只铜锁链,这是用小孩手臂粗细的青铜扣一节一节地链制的,工艺古朴但精致,在链接口看不到任何的毛刺。但是我明显感觉这八条链子的走势似乎有点儿不大对劲,八条铜链并不是平行地牵拉着这只石棺,而是很怪异地用一种倾斜的角度来悬吊这只石棺。

  再看那只石棺,前重后轻,一头高高翘起,一头斜平入底,跟乡下土葬的时候看到的那种棺材毫无二致。外表做得相当细腻,云形、雷纹、瑞兽,以及雕刻在周身的各种天书一样的篆文,但是这种篆文已经在各种钝器的重击下显得模糊不清,有的地方甚至大块地被剥落下来。这一情况导致考古专家老钟同志几乎抓狂。

  他好像已经解读了棺材上的这些文字,一会儿惊喜,一会儿沮丧,或高兴,或郁闷,搞得跟表演哑剧似的。

  已经不能再耽误了,旁边的老苗喉咙里又发出了不舒服的声音。还好我目前没有变得像老钟那样对考古那么病态,凑在石棺旁边没完没了地看。听到老苗不舒服的声音以后我赶紧蹲到老苗身边,翻开他的眼帘一看,活活吓我一跳,他本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眼白上已经泛起了黄色的金线,随着这些金线的不断蔓延,老苗喉咙里也发出“嗬嗬”的声音,我急忙叫老钟过来。

第88节:第十六章 韩王石棺(3)


  老钟翻开老苗的眼帘看了一下,又替他把了把脉,沉吟了一下,松了一口气:“没事,老苗身体内原来蚇虫留的毒素都被刚才的槐瘤虫给吸收干净了,这会儿只是槐瘤虫所残留下的一些虫液所产生的反应。”

  听了他的话我有点儿迷茫,老钟又回到石棺前边察看,边解释:“蚇虫钻进老苗身体时自身分泌了大量的神经性毒素,虽然我们引出了虫体,但是那些残留的毒液会慢慢地侵蚀老苗的健康,而后来袭击老苗的槐瘤虫则本身是以毒素为食物的,它首先以寄主身上的毒为生,吸干净寄主身上的毒素以后,自身就会分泌出一种物质与寄主身体血液混合,然后重新回到槐瘤虫的体内,聚合成毒素供槐瘤虫食用。我们刚好在槐瘤虫搜刮净老苗身体内的残毒准备自身造毒的关键时刻剥离了槐瘤虫,那些虫液没有了槐瘤虫的再次合成,当然无法聚合成毒液,缺少了槐瘤虫作为反应容器,现在老苗身体内的那些槐瘤虫液体都是无害的,只需要一个体循环,老苗一泡尿就解决了。”

  他这一堆绕口令一般的解释搞得我头都大了,肚子里刚好饥肠辘辘,雷鸣一般。这会儿我死命地盯着棺材后面那个上升的墓室通道,盘算着怎么才能在饿死之前顺利地走出这个鬼地方。

  就在我准备第三次翻检老钟背包找吃的的时候,老钟突然弄出一声大笑,吓得我魂儿都快没了,只见老钟略带神经质地看着棺材笑个不停,直到他转过身,看到他神清气正的样子我才放下心来。

  老钟似乎有点儿哭笑不得,好像被自家儿子给气着却又发不出脾气的模样。他用手指着那只石棺又是一阵摇头苦笑,不知又在发什么神经。从下墓到现在,只要这俩老家伙一发飙,我就神经紧张。

  老钟一把拉我过去,指着那只石棺问我:“这是什么?”

  我靠,这问题有点儿难度,我心里暗骂,这不是明摆着吗,除了棺材难道还有别的称谓。

  老钟盯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这是石头。”

  我差点儿晕倒,娘的,跟没说一样,不是石头还是木头啊。

  老钟苦笑了一下,用手里的旋风铲重重地碰了一下石棺的表面,我心一下就提起来了,这可是故意破坏文物啊。

  “夯夯”的声音从石棺传出来,老钟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听出来了吗?”我依然无知地摇头。

  “这是一块石头,不折不扣的石头。”老钟这会儿看我的神情就像看到了一块石头。我还是没转过来弯:“石头?当然是石头啊,用石头做的棺材当然是石头了。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还是一脸的不解,看着老钟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你是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石棺,而是一整块石头?”这句话赢得了老钟的点头。

  不是吧?这个墓主人放一块石头到自己的墓室里干吗?有毛病啊?而且这块石头雕刻得这么惟妙惟肖,好似真的棺材一般。

  老钟同志一挥手,好似领袖发表演说一般:“我收回刚才在四象离魂阵里说的话,我说这是个空墓的结论是没有任何根据的,这个墓里确实有棺椁,而且葬的还是一位身份显赫的王族,最少是一位诸侯王,而且曾经很有野心,以天下为目标。”

  “停,停,你不是刚才说这是一块石头吗?哪里有什么棺椁啊?”虽然这里有个棺材形的石头,但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就说这是个棺材啊。

  老钟没理我,而是意气风发地看着墓室的周围不断地指点:“这里曾是放钟的地方,这里曾是放簋的地方,这里曾是放爵的位置,还有这里,”老钟看了一下,嘴角诡异地笑了一下,“这里,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里原来曾经放了九个鼎,九个大铜鼎。”说完这些以后,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我。而我还是傻愣愣地盯着他:“继续啊,怎么不说了?”我催促他。

  他一脸的愤懑:“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这是九个鼎啊!”

  “是啊,九个鼎啊,怎么了?”我现在饿得前心贴后背,人在饥饿的时候智力会下降,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现处于这个状态,反正对老钟现在的旁敲侧击也好,当头棒喝也好,全然无反应。


第89节:第十六章 韩王石棺(4)


  九鼎,自周朝以后便是天下的标志,封建王朝向来以九鼎来象征天下,只有周天子在驾崩后才能在随葬品里放置九个鼎,而诸侯王只能依爵位次第递减。但是在战国后期,天下大乱各诸侯国争做霸主,很多大的诸侯王就存了不臣之心,在祭祀礼乐和葬礼上用天子的标准。孔圣人曾经慨叹礼乐崩乱是天下大乱的标志。到了后来,不仅是楚、齐、赵、秦这些大国,就连韩国这种面积小但是实力强横的小霸也开始无视天子权威,直接用天子礼制。按照老钟这种说法,原来这里放了这么多的鼎、钟、簋,那么这个墓室的主人按照推测极有可能是那个“天下劲弩无出其右的”的韩王,但是具体是哪一位韩王,到底在历史上有什么样的地位,目前还是一个不解之谜。

  听完老钟的解释,我有点儿头大,我们本来是奔了这座貌似战国王陵的古墓下来的,无意中闯入了一座汉代古墓,结果发现汉墓其实是人为的诅咒阵,接着在诅咒阵里又发现了秦坑杀韩人的人头祭塔,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曾经有专家会把这个地方误认为是战国王陵,可是就当我们以为揭开了内幕时,就闯入了一个真正的战国王陵。照这样来看,这里应该是一个三层夹心墓,汉墓、人头祭塔、韩国王陵是按照一个时间的顺序来排列的。韩国王陵应该处于这个夹心饼干的最底层,人头祭塔在第二层,而那个人为的诅咒阵则是在第三层。可是疑问接着就来了,那个曾经出没无常、令盗墓贼闻之色变的战国金尸到底是哪一层的产物呢?是战国人头祭塔的戾气,还是汉墓诅咒阵里的怪物,还是这个韩国王陵突变的尸体呢?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个大墓遭遇过一次有组织的洗劫,而且洗劫的人显然很熟悉这个墓,简直是从容地搬走了所有的陪葬品,但是为什么比这个上一层的汉墓却没遭到任何损失呢?”我的疑问在老钟之后也脱口而出。

  老钟想了想:“可以这么认为,也许不是现代的盗墓贼做的,极有可能是古代的盗墓贼,比如说,汉代!”

  我顿时兴奋起来:“可不可以这么想,设置汉代诅咒阵的人发现了韩国王陵和王陵上面的人头祭塔,所以把韩王陵里的陪葬品和好东西一扫而空,首先拿走了祈祝这个大墓厚福风水的祭品,然后借着这股人头祭塔阴邪之气又设置了汉代诅咒阵,不过,这个韩王真够倒霉的,死后尸体也没有得到安生,就这么被人又拽走分尸了。”我知道古代人的恶习,如果恨一个人的话,连尸体也不放过。最著名的就是伍子胥被鞭尸了。

  老钟笑了一下:“谁说这韩王尸体被动过了?我相信,那个倒霉王的尸体还在这里!说不定我们还能找到那个战国金尸!”说完就像一个得手的骗子一样开始诡笑起来。

  “韩王的真棺材依然还在这个墓室里。”老钟还是笑得那么阴险。

  看着老钟的笑容,我有点儿不寒而栗,鬼知道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可是老钟已经开始绕着石棺不停地乱转。我好奇地看着他,只见他不停地在比画着四周的各种方位,而且用手里的指北针不停地确定方向。

  虽然是第六感,但是我仍然清晰地听到一丝丝刺啦响的声音,只见老钟站在那里慨叹了一声:“真是奇人啊,就这样也能藏得这么巧妙!”

  他手一伸,我才发现,他手腕上的指北针一阵乱转,跟我们刚刚下墓的时候,枣红色墓道里的情形是一模一样,难道这里也有掺了磁粉的红色砖块?难道这里也是人为地制造了一个磁力空间?难道也是防盗的一种措施不成?

  抬起手,发现我手腕上的指北针也奇怪地指着一个不伦不类的方向,从哪方面来说,这个方向都不合情理,刚一挪动脚步,指针立刻转动了一下,又挪动又转动一下,这才发现,指北针始终都指着棺材方向。

  我奇怪地用旋风铲触碰一下那个石棺,没有感觉到任何吸引力的存在,不是磁石啊,为什么会有强力磁场的存在呢?

  “有意思,我怎么看这是个疑棺,想让别人以为墓里只有这个石棺,认为这是一个假冢!”我不解地说,“但是,这种作风不像是堂堂一国之王的作风啊,怎么感觉好像很有点儿惧怕别人会堂而皇之掘开他的坟墓的意思?”

第90节:第十六章 韩王石棺(5)


  老钟好像想起了什么:“你说对了,这个王弄不好还真的怕别人掘他的墓呢,因为这是个亡国之君,勉强保存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历史学家钟教授”又开始了现场授课。

  公元前231年,韩国南阳郡代理郡守腾投降秦国,次年,秦国任命腾为将军,统领秦军攻破韩国首都新郑,韩王安被俘,韩国灭亡。秦军灭亡韩国以后,设立颍川郡,按照秦国的方针制度处置韩国的遗民。秦灭韩国,韩王安没有作殊死的抵抗,开城投降,秦对韩国的处置比较宽容。

  秦国将被俘的韩王安迁离韩国,移居到陈郡陈县附近,离韩国首都新郑不远,本来是楚国的旧都,此时已经被秦军攻占。秦迁徙韩王安到楚国旧地,目的当然是隔断韩王与本国间的联系,迁徙之地离韩国旧都不远,又是向韩国遗民,以及向将要征服的其他五国君臣官民表示怀柔宽容。然而,韩国人执著于故国、仇恨秦国的民情,始终根深蒂固。公元前226年,也就是韩国灭亡以后六年,韩国旧都新郑爆发大规模的反秦叛乱。秦军残酷地镇压了叛乱。

  讲到这儿,我似乎有点儿明白了,面对这个石棺禁不住慨叹了一下,韩王安一定是叶落归根心理作祟,或者是想要葬在旧都,又偷偷地把自己的身后事给安排到了新郑,可是又怕秦王出尔反尔,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后对自己进行惩罚,所以就在自己的墓室里动了手脚,妄图在死后保全自己的尸体。

  “果然是妙计,等别人打开墓室以后,只看到了一副石棺,一定会以为这是一个空墓,只对陪葬品劫掠一空,而不去寻找真正的墓主人尸体,可是真正的尸体其实依然在这座墓室里。”

  为了保存自己的全尸,用心如此良苦,亡国之君的悲哀可见一斑。

  人头祭塔的来历似乎也很清晰了,估计就是新郑之乱军民的脑袋。在韩王的祖陵上埋上韩国百姓的头颅,用阴邪的人头祭塔来破坏韩王祖陵的风水,诅咒韩王后裔一蹶不振,秦人用心不可谓不毒辣。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儿,似乎又听到一阵阵洪大嘈杂的哭声传进耳朵里,这哭声十分凄厉,而且层次分明,不像在离魂阵里听到的鲛人歌让人感觉有点儿诡异,仿佛就是真的存在于身边一样,那种哭声几乎触手可及。

  老钟和我互相看了一眼,从对方的神情可以看出,我们都听到了这哭声。

  “鲛人歌?”我试探地问。

  “不是,恐怕是真的哭声!”老钟的回答有点儿沉重。

  老钟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神秘,弄得我浑身发毛,紧张地看着四周。难道真的有人在?记得以前老钟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是一个杀人逃犯以深山古墓为家,劫掠了山下的一个姑娘跟他在山上过起了野人一般的生活,平常吃野果,喝山泉,还生下一对小儿女。后来考古队发现了这座藏在深山里的古墓并开始发掘,而这家人也顺着墓道退向古墓深处,后来在主墓室里,杀人犯已经无路可退,便杀了自己的老婆和儿女,浑身血淋林野兽一般冲了出来,倒是把考古队的人吓得够戗。杀人犯最后被制服,但是那些墓室里从此就响起来凄厉的哭声,有些考古队员亲眼见证了那天的惨剧,再加上不时响起的凄厉哭声,有些人很快就坚持不住,差点儿精神崩溃掉。

  听着耳旁断断续续的哭声,心中不禁有些发憷。这声音虽然清晰但是并不连续,好像是像质量很差的磁带一样带有间断。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讲的那个故事吗?”老钟这个天杀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有点儿紧张地四下观望,真是再怕从某个角落里蹿出来一个什么怪物,短短几十个小时的时间里,我的精神已经绷紧到了极点。

  “那个曾经在墓室里杀光自己所有孩子的杀人犯,他最后在待审期间自杀在了拘留所里。”老钟重提旧事,“据同监的犯人说,那个杀人犯临死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吵吵说是看见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然后就自己扣住喉咙把自己给掐死了。”丝丝凉意配合着老钟的讲述更显得这墓室里阴森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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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17:36: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1节:第十六章 韩王石棺(6)


  “有人说杀人犯是中了古墓里的诅咒,其实当时考古队好多人都在古墓里,而且也都听到了当时古墓里的哭声,但是他们大部分人都没有任何不良的反应,由于古墓早就被盗空了,考古队只做了草草的文献记录便匆匆地撤退了。”不知道为什么老钟此刻却一点儿也不着急,又仔细察看了一下老苗的伤势,好整以暇地讲开了故事。“那次的发掘行动收获甚微,几乎可以说是毫无收获,由于时常听到哭声响起,原本不被山民注意的古墓反而成了禁区,为了安抚当地居民,也为了解开这个奇怪的现象,万不得已请动了两个老人家,一个是古墓文化专家也就是我刚刚讲到的那个族叔,另外一个是墓葬建筑专家,也就是你爷爷。”老钟一提到专家,我就知道,我那个无所不到的爷爷又在这里出现了。

  “他们到了现场就提醒我们注意两件事,”老钟伸出两个指头,“第一,那个墓室是依山而建的,是凿山成墓;第二,杀人犯行凶的当天刚好是一阵短暂的雷雨经过。”仿佛是为了配合老钟的描述,一阵凉风从背后的墓道里流转过来,带来阵阵寒意。紧接着又是一阵嘈杂的哭声。

  “是磁石,”老钟终于不再卖关子了,“这块石头中间有可能包含了一块天然的磁石,所以造成了我们的指北针都指向这一个方向。”

  “还记得我的肩膀刚刚很疼了吗?”老钟继续解释,“那么地面上有可能在下雨或者是雷阵雨,和录音机的原理是一样的,雷电通过磁石记录了现场发生的声音,作为存储介质的磁石在另外一次雷电的触发下释放出了这些声音,这些声音只要空气中有雷电经过,大量的电离子就有可能会激发存储在磁石里的声音,也就是说,这些哭声有可能已经在上千年的历程中无数次回荡在这个墓室里了。”

  这也太科幻了吧,虽然你是专家,可你是考古专家,尽管你年纪大点儿,可你应该是经验丰富,而不应该是胡扯技能一流啊。

  面对我质疑的眼神,老钟又搬出了令人尊敬的老同志:“当年你爷爷在考察了那座山后发现,在古墓附近是有一个小型的磁铁矿脉,蕴涵了丰富的磁石,虽然不至于像百慕大三角一样对附近的环境产生影响,但是记录一场屠杀还是绰绰有余。”

  “而且,你爷爷还借助这墓葬中神奇的磁石矿脉发现了古墓中隐藏的暗室,尽管没有惊世的陪葬品出土,但是发现这一构思巧妙的暗墓,也轰动了当时的考古界。”听起来老钟的解释虽然有点儿牵强,但是似乎也不无道理。

  别急,好像有哪点不太对劲,雷电,下雨,这回有乐子了。我说钟大爷,您老人家别扮神棍了,您老人家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要我提醒啊,咱俩现在可是在地下呢,水往低处流这个道理您不是不懂吧?要是外面真的下起了雷雨,没多久整个墓室就会被雨水淹没,咱仨就像洞里的田鼠一样,会死得很难看。

  老钟不屑地瞅我一眼:“要是像你说的那样,这个墓早就泡在水里了,还会等到我们下来?你看这周围的壁画,有哪个像是被水泡过的样子?”

  我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那啥,既然谜底也解开了,哭声的源头也找到了,外面还正下雨呢,咱也就不再麻烦韩王他老人家了,赶紧背上老苗上路走人,说不定还能赶上食堂的饭点,我这会儿已经是前心贴后背了。

第92节:第十七章 战国金尸(1)


  第十七章战国金尸

  刚急吼吼地要走,就被老钟给拦住了:“就是现在想走,恐怕也走不了啦!”老钟的脸色这会儿阴晴不定。

  “为啥?难道韩王从墓里爬出来拉着我不让走了?”我满脸不在乎,可是当我随着他的目光投向墓道口的时候也不禁怔了一下……一排整整齐齐的尸死覃正慢慢地从地面上缓缓站起来,仿佛像是一排有生命的虫子,约好了似的一起长出来。

  我用力咽了口唾沫:“战国金尸!”难道是战国金尸?我有点儿惊惶地望着老钟,看着他的脸色也是一片煞白,这排蘑菇是齐刷刷地从墓道门口下的砖缝里挤出来的,我记得老钟说过,战国金尸极有可能是一种菌体而不是什么怪物。

  我们俩不约而同地抄起了旋风产,开始向墓道口小心翼翼地逼近。等到了将近一箭之地的时候,老钟突然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然后用警惕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墓道,用竹管接长了旋风铲,然后轻轻地敲击着墓道口的青石。

  果然在经过某一块青石的时候,发出了阵阵空寂的回响,下面是空的。还没等老钟的旋风铲收回来,就见被敲击的那块青石“吧嗒”一声开始往下沉陷,旁边两块青石随着那块青石沉陷的一刹那也朝两边反转开来。就像是猎人制作的陷阱一样,在一瞬间张开,也在一瞬间闭合。一股霉臭的气味扑面而来,熏得老钟和我一阵倒退。

  两人退到了安全的位置以后面面相觑,怎么可能,历经千年的古墓陷阱能用似乎不是什么大的奇迹,可是怎么会在陷阱下面还有腐烂的气味传出来?就算是下面藏了韩王的尸体可是已经两千多年过去了,韩王的尸体没化成空气也差不多化成飞灰了,就算遗留一些残骸也只是枯骨而已,怎么可能还有腐烂肉体的味道呢?

  而且这股味道奇臭无比,就像是腐烂的死老鼠的味道,老钟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这是尸臭,怎么可能,这里怎么会有尸臭?”

  什么?尸臭?我大脑就像被重重击到一样。只有一种情况才会出现尸臭,那就是正在腐烂中的尸体,那会是什么尸体历经千年还没有腐烂完呢?

  我轻轻地抽了一支荧光棒在手里,轻轻地折断,然后小心地往墓道门口凑了凑,飞快地拿手里的旋风铲拍了一下那块会下陷的青石,那块青石又如同刚才一样飞快地沉到了地下,就在旁边的两块青石也闪开的一霎,我把手里攥着的荧光棒甩了进去,刚刚飞进去,那三块青石又成品字状态复原了。

  老钟压根儿没等我反应过来又重重地敲击了一下那块青石,三块石头又打开了,就在陷阱口大开的那一刻,我们清晰地看见,在荧光棒蓝汪汪的照耀下,一具浑身长满了乱七八糟蘑菇的尸体,正静静地躺在地底的陷阱里,身体上穿过了三把黄灿灿的青铜刃。

  战国金尸?韩王尸体?一排排的尸死覃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横列在墓道口三五步之间,想要跨过去,除非我们仨能飞过去。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老苗,我明白任何想要飞身而过的举措都是在开玩笑。

  我回头一看,老钟已经开始周身收拾利落,正在往腰间缠绳子。“不用这么拼命吧,不就是死了几千年的老尸,一眼看到身边没有什么陪葬品,就算是有,咱们可是巡山将军,下人棺椁里掏明器可不道德啊!”我嘴里虽然力争把自己扮得伟大一点儿,可手也不停地把一些累赘给扔掉,做好了临战准备。

  说话间就把老苗那个简单的背包给腾空了,然后还仔细地抖动一下,生怕里面还藏着什么东西。把空背包折叠后塞进腰间,摸了摸旁边军用水壶里的鲛人油,心说:这东西要是一会儿碍事就给扔了,毕竟下面的宝贝才是好东西。

  老钟纳闷儿地看着我把老苗细细地挪到一边,细心地用剩下的背包给他围了一个圈台让他倚在上面。我一直怀疑这老家伙是不是早就没事了,一直在偷懒睡觉,因为他现在的呼吸平稳顺畅,分明是一副酣睡的模样。

  在老钟略带惊异的目光里我站了起来,冲他比画了一个“OK”的手势。

  “你要干吗?”老钟的语气有点儿不善。

  “下去掏明器啊,你看这个背包,可能有点儿小,要是下面再有一座莲鹤方壶肯定放不下,要不然咱们用绳子给顺出来?”我正在想象下面的藏品如何丰富,老钟的一记暴栗揍在我后脑上。

  我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被我气得显然有点儿哭笑不得:“你要跟我下去是吧?”

  “是啊。”我点头,战国金尸啊,多牛的怪物。

  “你弄清楚下面是什么东西了吗?你就这么着急?”老钟再次浮上恨铁不成钢的口吻。

  “我靠,当然是战国金尸啊,我当然明白啊,是韩王安的尸体,估计经过特殊的炼制,或者诅咒让韩王安的尸体万年不化,成为在墓里行走的战国金尸,谁要是惊扰了他的安息,就人入杀人,佛入杀佛。”我一边张牙舞爪,一边天马行空地进行自由想象。


第93节:第十七章 战国金尸(2)


  “你小子电影看多了吧?什么墓里行走啊,你还真当是在拍《西游记》呢?”老钟黑着脸呵斥我。

  我立刻噤声,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这下面是一个盗墓贼的尸体,我下去看看到底是怎么死的,顺便找找有没有可以避开这些鬼东西的方法。”老钟的话几乎是当头一棒,这一下我就懵了。

  “盗墓贼?”我晕,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吧?

  “你闻到尸臭没有?”老钟看着我。我点头。

  “干骨会不会有尸臭的味道?”老钟继续很严肃地看着我。我摇头。

  “两千多年前的尸体会到现在还在腐烂吗?”我继续摇头。

  “不会腐烂的尸体有尸臭吗?”老钟那张脸黑得吓人,我再次摇头。

  “只有一种情况会散发出如此浓烈的尸臭味道,那就是刚刚死去没多久的尸体,刚刚腐烂,或者正在腐烂!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下面的那具尸体,应该是在最近一个星期到三天之内死去的,也就可能是在我们之前,或者是就和我们同步,有人已经下墓了!”老钟收尾的这番结论像极了推理小说主人公宣布真凶的语气。

  也太离谱了吧,难道在我们进来之前已经有人来过这里了?突然想起来小聂出事的当天晚上,的确是有人正在打这座大墓的主意,要不是墓穴里的飞蛾确实毒辣,说不定,那些盗墓贼就已经得手,把这个大墓里的东西整体搬家了。我猛地想起来,小聂醒了以后,按理说老苗已经得到了小聂获救的通知,下墓已经不那么必要了,就算他再冲动,也不能如此仓促地下墓啊,而且从他头天晚上跟我谈话时候所流露出来的意思来看,他分明是想让我跟他一起下来,可是为什么他又改变主意,自己仓促下墓?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不成?

  突然想到老苗曾是湘西赶尸匠的唯一正宗传人,而湘西赶尸匠在入驻中原以后也侍奉了祖师爷开始了翻山客生涯,这点让我隐隐地感觉有点儿不妙,因为老钟也曾隐隐约约地透露出来,最近由于中华文物开始在海内外备受关注,而且由于国家放开了一些文物的管制措施,一些被认为已经湮灭在历史长河里的古老家族又开始兴风作浪。虽然老一辈的那些家伙们都故去了——那些豪富的在解放后被当成地主豪绅明正典刑,那些行事低调的也在四人帮的时候被深挖出来打倒并踩上一万只脚,可是,人家可都有后人啊,这帮小的学起这些东西也都非常厉害啊。记得老钟曾不无担心地对我摇头说:“要是你这样的半大小子都做了翻山客,还不得难为死我们这帮老头子!”难道老苗的突然下墓和这些古老家族的蠢蠢欲动有关?

  越想越心惊,本来觉得我们是单纯的下墓探险,这下好了,还牵扯到活人的利益,活人一向比死人厉害,再厉害的鬼也斗不过活着的人,要是和那些心狠手辣的盗墓贼打交道,别说我是阴阳眼,就算我是三只眼,一样让他们闷到棺材里给我做成活闷尸挖坑埋了。

  记得有人曾说过,盗墓可不是请客吃饭,没有脉脉温情,只有铁和血的利益(希望主席他老人家原谅我),想到这里,刚才开玩笑的心思被甩到了天外,心里全都是寒意,说不定就有一帮盗墓贼和我们一前一后都在这个墓里呢。

  “你说下面不是战国金尸?”我实在是有些难以相信。

  “我有说过不是战国金尸吗?”老钟被我气得有点儿哭笑不得。

  “可你刚才明明说那是个盗墓贼的尸体?”我不服气地抗辩。

  “盗墓贼难道就不可能是战国金尸了吗?”老钟的新提法依然是那么惊世骇俗。

  老钟一副神棍的表情,故作神秘的语气惹得我直想K他的那张老脸……我强忍了赔笑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老钟狞笑了一下,“就算是千年老僵尸真的活过来,一样逃不出他钟大爷的手掌心,抄家伙,准备揉尸。”

  “揉尸?”我一头问号。

  老钟没理我,让我用旋风铲顶住了墓道门口的一道青石砖,再三吩咐我没有他的指令不能撤开。然后飞快地用自己手里的旋风铲去敲打那个品字形陷阱中间那块砖头,果如所料,品字形陷阱又飞快地打开了。老钟拿了两条竹管飞快地朝两边开合的青石砖的一侧棱角上捅过去。

第94节:第十七章 战国金尸(3)


  就听见“啪、啪”两声脆响,老钟用来顶青石砖的竹管在两边青石无情的合击下碎成了一些竹片,老钟一趔趄,差点儿没掉进去。钟大爹一张苍白的脸顿时变成了绿色。我也有点儿傻愣愣地看着那些四溅飞散的竹片:“乖乖,这要是夹着人脑袋,还不得一下给夹成肉酱。”心里暗自咋舌,开始臆想陷阱下面那哥们儿究竟是怎么个死法。

  老钟不服气地又从背包里抽出两截旋风铲的连杆,这两条连杆不一样,是靠近把手的部分用来固定旋风铲的,也是我们所剩仅有的两条长杆金属制品——两条钢管。

  又是相同的动作,老钟依然让我顶住那块青石,我这才明白,老钟把这块青石当成了这个陷阱的机关眼,妄图在机关开合的一瞬间用支杆顶住运动中的两块青石,达到一个短暂的平衡,从而使这个陷阱门能够开启。虽然我对机关数术不是很懂,可毕竟是生长在这样一个世家,那本手绘的《列子机栝论》早就当小人书不知道翻过多少遍了。如果从外观来看,这三块石头的确是像老钟所设想的那样是一个“三足蟾跳井”,是用三块青石加一只蟾蜍眼构成的陷阱,三块青石就是金蟾蜍的三个足,我手里顶着的这块小石头就是蟾蜍的眼睛,只要在蟾蜍跳跃的时候撑开它的三条腿,捣瞎它的眼睛,这个陷阱就给废掉了,成为无用的一个坑。

  可是,老钟忽略了一个事情,那就是旁边两块青石恢复的时候那强大的合击力量,这绝对不是孱弱被动的“三足蟾跳井”,极有可能是“蟹螯窟”,一种在陷阱上面附加如同捕鼠夹一样强悍力量的机关。如果是那样的话,这周围的几块青石一样是机关的所在,如果硬来,整个构成机关的平面就会全部塌陷。想到这里,我看了看自己的脚下,出了一身汗,因为我们所站的位置仅仅和陷阱处相隔四个青石条的距离,如果真的是书上记载的那种“蟹螯窟”,我和老钟不都要同时……

  我不敢想了,赶紧想要叫住老钟,可是已经晚了,老钟又狠狠地击中了那块会动的青石,三块青石弹开以后,两条钢管一下子就插进了青石缝里,他成功了,两条青石条果然没有反弹回去。

  可惜,喜悦只保留了短暂的十几秒,就见我们俩脚下的青石同时颤抖了起来,我就感觉脚下一软,知道坏了,当这个念头蹦出脑海的时候,我和老钟已经被甩下了青石。

  一个倒栽葱,我大头朝下就栽了下去,还没等惨叫声喊出口,我就被一股强大的拉力扯住了后腰,就像被倒吊在枣树上的田鼠一样悬挂在陷阱坑里,头下仅仅五六尺的地方,有一排一排泛着杀气的青铜刃整齐地排列在我们下方。

  离得近了我才发现,原来陷阱底部每隔一尺都有一枚青铜刃,尖头朝上,密密麻麻地等着井口掉下来猎物。由于刃部的颜色多为青铜暗色,所以刚刚我们都只注意了尸体上明晃晃的三只金黄的青铜刃而没有注意到整个陷阱室里面全部都是这种铜刃。

  幸亏腰间的保险绳,也幸亏老钟帮我仔细地检查过捆绑的位置,要是我刚才懒图省事把绳子扣在临近的青石壁上,估计这会儿我就跟离我不远的这帮哥们儿差不多一样都趴在这堆青铜刃里面幻想未来有多远呢。

  恶臭,一股子恶臭味扑面而来,差点儿把我呛得喘不过气来,跟我的太平阳宝钱在鲛人油燃烧烟里起反应所散发的臭味不一样的是,这种臭味明显地带着一股邪味,那种臭气如影随形直入心肺。

  用手使劲儿捂了鼻子,两脚挣扎着想要稳定住身形,因为恶臭加上钟摆一样的摇晃,已经让我开始头晕眼花。离我三尺不到的斜下方,荧光棒蓝汪汪的光芒照亮那具尸体。

  尸体相对于干骸骨来说是新鲜的,虽然我也经常在电视电影上见过不少血淋淋的场面,但是如此恶心的尸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整个尸体长满了土灰色的蘑菇,浑身毛茸茸的就像一块长满了绿毛的蛋糕,尸体的胸口位置透出三把金黄色的铜刃,而其他位置由于铜刃没有完全透出身体,所以看不到铜刃的颜色。

第95节:第十七章 战国金尸(4)


  就在我四处毫无着力点乱晃悠的时候,背后一只大手牢牢地抓住了我的后背。回头一看,老钟竟然神奇地站立在林立的铜刃之间,稳稳地抓住我的后背,把我的身体慢慢正过来。我这才发现他的双脚竟然用一种奇怪的外八字斜立姿势很巧妙地站立在这些铜刃之间,站姿稳当却避开了铜刃外翻的锋面。“真是个老狐狸!”我心里暗自叹道。

  在老钟的指导下,很快我也用这种站立的姿势立起来,可是却老感觉不大稳当,老钟狠狠地朝我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按住我小腹的一个位置:“这里用劲儿,对,把重心提起来,好了,站稳没有?”老钟像摆弄一个玩具一样摆弄着我。奇了,按照他的说法,我竟然很稳当地站住了。

  “千万别碰那些铜刃,如果你还不想死的话。”老钟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橡皮手套,看来他对下来收拾这具尸体是早有准备,可怜我一个旁观者,被他无辜地牵连下来,只好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他。

  老钟戴着橡皮手套的双手刚一碰到那些灰色的蘑菇,就荡起一阵轻烟,蘑菇转眼间化成飞灰,不断地在空中舞动,然后像有质的形体一样轻轻地散落在尸体上。

  尸体上有十一个创口,除了胸口三个开放型的大创口,其他的都是擦伤,或是割破的小创面,那些蘑菇就在创面上紧紧地附着,以伤口为中心朝四周做散射状。

  “尽量呼吸幅度放小,最好不要吸进去这些东西。”老钟回身冲我打手势,轻声慢语地告诉我注意事项,也尽量放慢自己的呼吸频率。

  我一只手捂住嘴巴,一只手冲他使劲地挥着,他有点儿疑惑地看着我,我又指了指他的身后,一只体型巨大的老鼠正慢慢地从暗处踱出来,说是老鼠,其实只有体型相似,两只眼睛却眯成一条缝,一条蓬松的尾巴使它看起来更像一只变异的松鼠。

  老钟很小心地回头,就和那只巨型大老鼠面对面地对立着,中间横着那具覆盖满蘑菇的尸体。那只巨型大老鼠似乎无视老钟的存在,竟然不慌不忙地爬近尸体,对准这尸首狠狠地就是一口,那些蘑菇和腐烂的肉在四颗巨大门牙的撕扯下立刻就脱离了尸体,它咬下来以后不紧不慢地咀嚼着,我们这才发现在尸体的一侧,已经被噬咬得不成样子了,而这一口明显是一种挑衅,因为它一边咀嚼,一边朝我和老钟站立的方向逼近。

  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敢以这个东西为食?如果真的是那种尸死覃的话,别说是一口,就是碰一下都有可能当场挂掉,而这个巨型老鼠竟然拿了这个当饭吃。就在我的念头电光火石一般闪过时,就见那只大老鼠在离我们四五米的地方肚皮一翻,四肢一阵抽搐,嘴里开始不停地分泌出灰白色泡沫,直接躺倒死翘翘。

  我和老钟面面相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也太怪异了吧,我们所处的深度最少在十米以下,在这个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体型这么巨大的老鼠存在呢?而且似乎不像是老鼠更像是墓獾,可是又明显跟墓獾有区别。

  老钟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只翻倒在地面上的怪动物,手里擎着旋风铲头,一点一点地靠近,直到走近,老钟才发现,那只老鼠有可能真的死了,因为本来还抽搐的四肢突然发直而且开始不断地伸长,不大会儿的工夫就不动了。

  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打乱了老钟的计划,一切的一切都看起来是那么的匪夷所思,老钟放松了警惕,矮下身子来看那只大老鼠的尸体,想进一步确定它的身份。

  我心里突然暗叫一声不好,因为那只大老鼠的尾巴突然轻微地动了一下,虽然就是那么轻轻地一抖,仍然让我感到心里一惊,顺手就抽出了别在后腰里的那只青铜匕首,“刷”的一声直飞了过去,几乎就和我的匕首同步,那只大老鼠猛地从地上一翻身,一个跃起直扑老钟的面门。

  我不是特种兵,没练过飞刀,我的瞄靶率一向很低,就在我很惭愧地看着那只匕首以让人羞愧致死的轨道飞过那只大老鼠的上空时,巧合出现了,那只老鼠恰好一跃而起,和翻转飞过的匕首正好撞在一起,匕首斜着插进了旁边的墓室壁上,其貌不扬的铜匕首竟然像切豆腐一样插进墓砖里将近十厘米,而那只老鼠也被砸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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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17:37: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6节:第十七章 战国金尸(5)


  老钟懵了,那只老鼠被砸懵了,我是彻底有点儿晕了,如果说这个巧合出现的几率跟体彩中奖一样,那么这只富有军事素养的参谋型老鼠就是一个梦魇了。这畜生竟然学会假死来麻痹敌人,然后实施突然袭击。难道传说里老鼠修炼成精的故事是真的?要么就是进化出来了新的生物物种?我的脑子顿时乱成一片。这也太离谱了吧。

  被我所救的老钟却一点儿也不感谢我,反而恶狠狠地瞪我了一眼,我知道他在看什么,那只匕首是汉墓主墓室野猪铜鼎里的祭品,本来是我随手拿来割断绳子用的,鬼知道我那个时候为什么放了伞兵刀不用去用那只铜匕首,可能是造型比较古朴的缘故。可是不知道后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别进了自己的后腰,是我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这个问题已经不太好追究了,反正事实已经形成了,大不了一会儿再送回去,但是送回去的可能性,嘿嘿……

  就在胡思乱想的工夫,那只大老鼠已经从地上翻转过来,四肢还是不停地抖动,看来还是个演技派,都被揭穿了还不放弃麻痹我们的努力,但是可以看得出来这个老鼠是真的回过劲来了。

  老钟很小心地又举起了旋风铲,没办法啊,我们下来的时候都没带武器。就在我俩都严阵以待老鼠的第二次袭击时,一声类似于虎啸的咆哮声慢慢从那具尸体上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开始不断地在墓室里回荡,就见那具尸体的一条腿正开始慢慢抬高,从铜刃里抽出来。

  我和老钟都紧张万分地盯着那具尸体,只见那尸体的腿抬了尺把高以后,又颓然落下,一个拥有四肢的黑糊糊的怪物从尸体的腿下面钻了出来。

  直到两颗黄宝石一样的亮光从那只怪物的头上冒出来,我和老钟还没从刚才的惊讶中回过来味儿。难道是史前怪物大聚会?

  那只老鼠绷紧了身体,开始把正面对向那只怪物。就见那只黑糊糊的怪物撇开修长的四肢,慢慢地爬过尸体,轻轻地朝泛着蓝光的荧光棒踱去。

  就在那蓝荧荧的荧光棒的照耀下,我们才看清楚,那是一只黑猫,一只体形巨大的黑猫,虽然肚子已经明显瘪了下去,但是就目前的体形来看,跟一只小黑豹差不了多少。

  这两只超出常识认知的怪物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狠狠地厮打在了一起,从两只怪物的扑咬路数来看,显然是积怨已久。

  老鼠竟然跟猫斗,好玩,没想到在地下还能看到这么稀奇的事情。老鼠显然是有点儿不灵活,好像四肢还没有完全恢复,而那只猫虽然凶猛,但是也有点儿后劲不足。

  “这是什么老鼠啊?这么猛,还能跟这么大的猫干架?”我被眼前的这幅激烈场景给吸引住了。

  “龙虎斗,”老钟答非所问,“这个墓果然是龙争虎斗之地。”老钟又一次把我弄迷糊了。

  “什么?什么是龙争虎斗之地?”我发扬好学不倦的精神,一点儿也没顾及到现在两个人正处在危险之中。

  “龙虎斗地是阴阳交会地,是风水上所谓的福地旺穴的一种,根据某种说法,在这种地方,经常会有动物相斗的事情发生,古代的一些风水师也就是根据这种现象来确定这种地脉。”老钟也跟着我一起发疯,他竟然一本正经地给我解释开了。

  “另外,这不是什么老鼠,它的来头可不小,这是毒獴,专食各种毒物,早先在山东、河南、河北等地方都有分布,解放以后就很少听说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因为它喜阴惧阳,一般都在地下,在深夜的时候也偷偷溜出地面活动,因此很少有人看见过它,而这只猫,”老钟嘬了一下牙花子,“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人工驯养的!”

  就在我们进行学术研讨的时候,那边的争斗已经告一段落了,那只毒獴凶相毕露,而那只黑猫则是有点儿力不从心了。不过从身上撕咬的痕迹来看,黑猫还是占了上风。

  “人工驯养的?”我有点儿不解,谁会养这么凶、这么大的一只野猫?老钟一指那具尸体,“他,他驯养的!”

  就在老钟一指那具尸体之际,手里的旋风铲头终于不堪重荷一下飞出来,重重地砸在了那具尸体上,两只酣斗的怪物都一愣,那只野猫突然像发疯了一样直扑老钟过来。

第97节:第十七章 战国金尸(6)


  我一个箭步上去,就像抽击一个飞来的棒球一样,用手里的竹管击中了那只黑猫,横飞出去的黑猫好死不死正好撞在了一根铜刃上,锋利的铜刃立刻刺穿了那只黑猫的身体,鲜血从猫身上喷涌而出。那只猫似乎挣扎了几下就无力地垂头了。

  我有点儿发愣,就见那只猫的伤口上面迅速收敛起一片片黑灰色的物质,不大会就颤巍巍地长出来几根灰色的小蘑菇,随着血液播撒面积的增大,那些蘑菇迅速在猫尸上开始四面开花,一会儿就布满了整个尸体。那根穿过猫尸的铜刃原本深色的刃面就像是起了铜锈一般开始变成金灿灿的黄色。

  我被这猝不及防的变故吓得一愣,这才注意到原来身边的这些铜刃这么可怕,几乎在一刹那之间就把一只活生生的黑猫变成了一块长毛的烂馒头。

  “这么忠心护主的盗兽就这么被你给杀了,”老钟似乎有些惋惜,他指指那具躺在铜刃上的尸体,“这个人似乎大有来头啊!”

  “这只猫和毒獴斗了有几天的时间了,我估计从这个人死在这里之后,这只猫就一直待在这里,尸体上的这些毒菇是毒獴的最爱,引来了居住在地下的毒獴,但是食用过毒菇的毒獴会被蘑菇激烈的毒性暂时麻痹得不能动弹,这只黑猫一直守护着这具尸体,和破坏尸体的毒獴争斗,也许刚开始毒獴占不了什么便宜,但是随着这只黑猫由于饥饿而变得虚弱,这只毒獴开始有恃无恐地噬咬这具尸体。”经老钟这么一说,我有点儿愧疚,好像误杀了忠仆,便四下里搜索那只毒獴的下落,准备杀之以祭奠那只传奇的黑猫,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毒獴的影子。它一定是趁我们刚才注意黑猫之际溜走了。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推测。”老钟又补充的这句差点儿没把我气坏,搞得我刚才好像真的成了反面人物,弄了半天也只是他的推测。“这需要我们检查这具尸体的随身物品,我要确定一下他的身份。”老钟轻轻抬腿开始朝尸体迈进。

  而我,则不声不响地去把那只插在墙上的青铜匕首拽了下来。没想到卖相不好的匕首竟然如此锋利,比画了一下,依然用油布包了没敢往后腰别,而是插在靴子里。

  老钟丝毫没有注意我的这些小动作,他还是很小心地在接近那具长满了蘑菇的尸体,在确定无害之后,老钟用旋风铲轻轻地插进了尸体下面,然后慢慢把匍匐在青铜刃上的尸体翻过来。

  如果说还有什么动作能够表达我震惊的心情的话,那就是我死死咬住的嘴唇了。因为翻转过来的尸体,已经赫然没有了面目,其他的地方都完好如初,只有脸部像是被扒光了一样成为光秃秃的白骨,就在正面,他没有长满蘑菇的地方,依稀还能看到没有完全破烂的特种部队作训服,帆布制作的护肘还带着一个铁锚加上十字剑的臂章。我心里一动,对于一个伪军谜来说,这个标志简直是传说中存在的传奇一样,没想到会戴在这样一个人的手肘上。

  那只手紧紧地扣住了一个青色的玉匣,匣的周围暗纹缠绕,一颗暗绿色的宝石紧扣中间,就在老钟挑开手臂想要把玉匣拨过来时,却突然伸过来一只手臂,紧紧地按住了老钟的旋风铲,那只手臂上,长满了蘑菇。

  老钟好像被电击了一般,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就在老钟想要挪开旋风铲之际,那只手已死死地攥住了铲头。

  原本以为已经死掉的尸体,竟然,活了!

  我们已经傻了,因为无论是我还是老钟都不曾想到传说中的战国金尸真的会自己活动,而且就在四只眼睛的注视下,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毛茸茸的灰色蘑菇,膨胀得有点儿变异的体形,一只手里扣着造型神秘的玉匣,另外一只手攥紧了老钟的旋风铲,两条腿慢慢地从密密麻麻分布的铜刃里抽出来。他用类似一种昆虫蜷缩的姿势一点一点地把身体抬高,然后猛地松开老钟的旋风铲,用那只看不出来原形的手撑住地面,另一个单手抱住手里的玉匣,就像一个刚刚趴在那里睡觉的人起身看窗外天气一样面对我们——如果他脸上还有肌肉的话,我想这个姿势一定是一个诡异的笑容,可惜现在面对我们的是一张毫无生气的白骨脸。

第98节:第十七章 战国金尸(7)


  就在白惨惨的面骨里面,似乎有东西还在有节奏地跳动,像是胶状的脑浆或者是一种软体的腐肉。

  我们仨,俩人一尸就这样静止不动地对峙着,大概过了差不多有大约十秒,我感觉似乎身边也有东西在动,转眼一看,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刚刚死在铜刃上的那只黑猫,四只爪子竟然也在颤动,而且正努力地把斜在一边的头给转过来。等那只猫脸正过来之后几乎把我吓了一跳,因为猫脸正面的皮肉正在摇摇欲坠,而且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努力地突破猫脸表面皮肤的束缚。不大会儿,那只黑猫的脸皮给颅骨里的一个东西活生生地顶掉了,它浑身的血肉好像化成了一堆腐肉,而腐肉在滋养着躯体内部的一个怪物,从猫头空洞的双眼里可以看出是一堆类似于果冻的软体。

  这一人一猫同时把躯体面对了我们,说是躯体面对我们是因为他们的头还扭在一旁,但是此刻,身体正在不断地朝我们迈进,不是走动,而是类似一种虫子的蠕动,那个尸体用一种恶心而怪异的姿势在地上四处游动,所碰到铜刃就会撕裂下来一块块的皮肉。那只黑猫也一样的有样学样,甩着软趴趴的四肢开始在四周乱转。

  很显然,他们的游动似乎漫无目的,但是我们很快就看出来了端倪,因为明显感觉那具尸体的四肢跟身体极不搭配,虽然刚刚对老钟的旋风铲进行了有力地一抓,也怪模怪样地把身体支撑了起来,可明显能看出来,他的四肢跟主干身体很不协调,似乎像是脑受外伤的病人一般,整个动作看起来别扭而生硬。

  虽然是漫无目的地游动,但是这个陷阱实在是太小了,几乎就不怎么费劲,这两个怪物就冲到了我们跟前。老钟没有犹豫,狠狠地用手里的旋风铲抽到了那只冲在前面的猫尸上,但是猛地揍空了,只有一点木茬戳到了那只猫尸,一下把它划拉了出去。

  老钟吃惊地看着手里的旋风铲,只见刚刚被那具尸体划过的地方,金属的铲头已经赫然无影无踪,在老钟的脚下,似乎有一片散落的枣红色铁屑。这么强的腐蚀能力?

  虽然搞不清这金尸怎么有这么大的腐蚀能力,但是依然保持了高度的警惕,两人赶紧后退,和这一大一小保持安全距离。那两只怪物还在原地撒泼,似乎像是离开了水的两条鱼一样四处扑腾,我和老钟都有点儿捏汗,因为我们俩都已经靠到了墙壁上,如果他们再冲过来,我们除非有穿墙的本事,否则,明年今天就等着祭奠我们吧。

  “快看那些铜刃!”老钟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观察别的。随着他手一指,就看见本来金黄色的铜刃似乎正在飞快地褪去表面的金属黄色还原为原本的青铜色,我定睛仔细一看,头皮一阵发麻,原来那些如潮一般褪去的金属色竟然是一个个谷粒大小的虫子,由于它们覆盖在铜刃表层,似乎就像给那些深色的铜刃镏金一般,而现在它们正用一种潮涌一样的速度迅速地覆盖到了两只正在扑腾的怪物身上,随着爬上这两只怪物身体表面的小虫变多,怪物本身好似也发生了某种反应,就像是清水里滴了一滴墨水一样,金黄色飞快地蔓延覆盖了整个尸体。顷刻间,两只原本令人作呕的腐烂尸体就像是给镀上了一层明晃晃的铠甲一般,在我们手里的荧光棒的照耀下竟然有了黄金甲的感觉。

  老钟有点儿看呆了,半天才讷讷地说了一句:“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叫战国金尸了!”

  换了装的两具尸体似乎有了思考能力,竟然很像模像样地稳下来,似乎像能够思考一样慢慢地朝我们爬过来,依然还是令人恶心的蠕动。

  老钟用力地掐我一把,指指悬挂在半空的保险绳,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两具战国金尸似乎没有直立行走的能力,而只是依靠某种奇怪的内在动力在地上横着来回爬动,只要我们拽着绳子悬挂在空中,应该就可以躲避两具尸体发疯似的无差别攻击。可惜的是,绳子是绑在墓室顶的夯石上的,周围没有可以依靠攀登的东西,只能拽着绳子,靠臂力把自己拽上去。等我爬上去的时候,老钟已经被逼迫到了墙角边。
第99节:第十七章 战国金尸(8)


  我趴在陷阱边缘朝下看,老钟后面是墙,前面就是那只金黄色的猫尸,尾随而至的是那具无脸的腐尸。我急了,四下一看,瞅见我原来的那柄旋风铲,一把抄过来,就想跳下去。可惜,已经晚了,那具金尸已经一跃而起,像一条飞起的蛇一样,用嘴巴狠狠地咬住了——当我看清楚他咬的东西时眼球差点儿没掉出来——他竟然咬住了前面那具猫尸。

  那具猫尸狠命地挣扎起来,开始拼命地摇摆,可是那具金尸就像一只执著的王八那样毫不松口。就见整个金尸的脑袋都埋进了那具猫尸的肚子里,狠命的咬住猫身上最柔软的部分,在经历了一番挣扎后,金尸的脸从猫尸的肚子里拽出来一团灰色的软体,看上去就像一团肉糊在了金尸的脸上,只见那只猫尸被咬中以后,身上的金色小虫子像失去磁性的铁屑一样纷纷掉落,但是很快就依附在了金尸的身上。

  这时候我才看到,原来金尸并没有用牙去咬那只猫尸的肚子,而是在口、鼻、眼等地方伸出来很多触手,紧紧地抓出了猫尸肚子的软球,很快就把这球体吸成了一个干瘪的皮囊,而金尸的脑袋似乎更大了,下巴几乎都要被脑袋里的东西给撑掉。

  这具金尸似乎在稍稍品味了一下刚刚吸到的美味,又开始朝老钟迈进。

  “老钟,接着!”我把手里的旋风铲扔给了老钟,旋风铲掉落在老钟的脚边,就在金尸爬到之前,老钟手里紧紧地攥住旋风铲,用精钢所制的铲头狠狠地拍击到了金尸的脑袋上,就听见“叮”的一声脆响,我和老钟有点儿傻了,没想到这金尸外表看着像盔甲,这质地竟然也像盔甲具有防护作用。老钟到底反应快,反手一铲就刺进了金尸的脖子里,感情这金尸的表层还真的跟古代的盔甲一个结构,脖子位置是最脆弱的,那只钢铲像切豆腐一样狠狠地插进了金尸的尸体,正在朝前爬的金尸一下就被钉在了地上。

  还没等老钟的笑容浮现,就见那具尸体竟然喀的一下断开了,脑袋一跳一跳地蹦开一边,而后面的身体在经过短暂的无方向意识之后也开始重新确定了方位。一个头身分离的怪物竟然同时开始冲老钟而去。

  老钟刚想拿旋风铲再来一次棒球击打,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旋风铲头又被腐蚀得只剩下了一个木制把手。

  我靠,我彻底晕菜了,抓了一支钢管又跳了下去,铆足力气狠狠地朝金尸的背后抽了过去,就感觉像抽到了一块岩石上,我虎口一麻,钢管直接飞了出去。我虽然使足了力气,可是依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那具金尸依然很死心眼儿地朝老钟爬过去,那只金色的脑袋,也歪七扭八地轱辘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眼看没有办法吸引住那具怪物尸体的注意力,我心里开始着急,而且开始有点儿慌不择路了,手里能抓摸的东西都朝金尸扔过去。我往口袋里一伸,就把老钟给我的那个獾哨给拿了出来,含在嘴里又吹又跳,希望能吸引金尸的注意力。

  当时我是急晕了,因为那具金尸根本就不是一个有智慧的生物,几乎是凭着一种本能在寻找食物,而我妄想用声音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压根儿就是一种昏招中的昏招。

  可是,令人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只金尸竟然停止了移动,静止在那里,还有些颤抖。我有点儿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看到这种情况心里乐开了花,更加使劲儿地吹那只獾哨。

  事后老钟说我们完全是撞了狗屎天大运,实在是没想到这个獾哨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就在獾哨九幽地狱一般呜咽声音响起的时候,有一只动物迈着绅士一般的步伐从藏身的地方慢慢走过来。

  是那只刚刚失踪的毒獴。面对这具金尸,毒獴似乎看到了一座金山,立刻嘶声大作,猛地扑了上去。请教了老钟我才知道,毒獴和墓獾是远亲,召唤墓獾的哨音在一定程度上对毒獴也有相同的效果,虽然不明显,但是足以吸引毒獴这种好奇心大的动物。

  大自然的相生相克是很有道理的,原本不可一世的战国金尸在这只毒獴的面前似乎有点儿瑟缩不前的意思,那只头和身体竟然同时停下,而且原本膨胀的身体开始了急剧收缩。毒獴围着金尸和那颗头颅转了两圈,似乎并没有急着下嘴,而是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两颗绿豆般的小黑眼睛一闪一闪,放着寒光。

第100节:第十七章 战国金尸(9)


  我也很好奇,这具有着金属外壳一样的战国金尸里面究竟包裹的是什么东西?而且离开本体,那颗头颅一样活力四射究竟是什么原因?这只看起来胸有成竹的毒獴怎么下嘴咬这只金刚不坏之身的金尸?

  就在我猜度之际,令人惊诧的事情发生了,那只大老鼠一样的毒獴竟然撩开了后腿像一只狗一般冲着这具金尸撒起了尿,一股子腥臊味一下子就充盈了整个墓室,这泡尿冲到金尸的身上竟然冒起一阵阵热气,随着热气的不断蒸腾,金尸身上的那层小虫子就像被灭害灵熏倒的蚊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落,密密麻麻的,在金尸身边掉落了一层。

  那只毒獴没有丝毫犹豫飞快地扒开了尸体的胸腔,从里面拽出来一个软绵绵的烂肉球,外表是黑褐色的肉体,球上长着十几只吸盘一样的触手。

  看到这个东西老钟竟然失声叫了出来:“混沌虫!”我吃惊地看着毒獴撕咬着这只球体,不晓得这东西是怎么寄生在人的身体里,而且竟然能够驱使身体按照一定的方向去移动。尤其是老钟的这一嗓子,更是让我心惊,因为从他嘴里就没冒出来过好东西。

  毒獴很快就又从尸体的大腿里和腹腔里各扒拉出来四个这样的圆球,并且开始大快朵颐。毒獴天生的耐毒体质似乎就是这种怪物的克星,很快就把脑袋里寄生的肉球也揪了出来。

  老钟挪到我身边的时候,似乎有点儿惊魂未定。看着毒獴撕咬这些怪肉球,老钟一阵感叹:“想不到啊,古人笔记小说里才有的东西竟然在这里也会出现。”

  这种虫子叫做混沌虫,名字取自《山海经》里混沌外貌的描述。混沌取材于《山海经?西次三经》,里面说道:“天山有神鸟,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混沌无面目,是识歌舞,实为帝江(起音读鸿)也。”按着这个描述做出来,也就成了我们看到的那个长脚长翅膀的大肉球了。当时人们发现这种形似肉球长有触角能够吸肉化汁的怪球以后,就根据书上的描写把这种虫子起名叫做混沌虫,但是跟书里描写的混沌压根儿是两种东西,因为混沌是上古神物,而这种虫子是战国方士们根据云雾泽里的一种奇怪寄生虫经过炼制而形成的一种害人利器。能够通过人沾染虫卵而寄生在人的身体内部,吸食血肉迅速长大,并且不顾一切地疯长,在疯长的时候需要大量的皮肉,而且这种虫子在生长的时候能分泌两种毒液,其中一种能吸引一种以金属为食的食金蚁,就是我们刚刚看到的那些金属色的小虫子,而另外一种毒液则是各类毒覃的良性温床。

  “所以说,另外一种毒液就催生了尸死覃是吧?”我自作聪明地替老钟推测。“你当什么都能生尸死覃啊,这些菌类的孢子也是事先安排好的,你就没发现,在这具尸体身上不仅有尸死覃,还有其他的菌类吗?”老钟示意我去观察尸体上的蘑菇。

  就在我准备上去的时候,我发觉有点儿不对劲,因为刚才正忙着撕扯混沌虫的毒獴突然开始冲我们龇牙咧嘴,并且一步一步地开始逼近,两颗尖利的黄牙露出嘴外,竟然一脸的凶相朝我们走来。

  随着这只野兽的慢慢逼近,我和老钟都紧张起来——这可是一只以毒物为食的悍兽啊,那么毒的尸死覃被它咬进嘴里也仅仅是被毒到麻痹而已,随即就又苏醒了过来,这对一只在本地区几乎没有天敌的小型走兽来说,所造成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它和墓獾又同属一系,想起来墓獾,我就想起来现在还躺在床上的小聂,墓獾牙齿所带的毒素想起来都令人色变。

  这只毒獴的名字中又带了一个毒字,想想就能推测出它自身所带的毒素是多么恐怖。可是,现在这只地底世界的悍将,墓穴深处的行者,正龇着自己一对发黄的尖牙,示威一般冲我们走过来。

  我们俩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里的旋风铲把。失去了旋风铲头的木把和一个扫帚把没什么区别,在见识到刚刚毒獴和野猫的恶斗时快如闪电的动作以后,这个东西现在给我们的唯一作用就是心理安慰,最起码我俩紧张的双手有地方可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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