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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撞鬼<我在新郑当守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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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5 17:25: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1节:第一章 奇怪的玉符(1)


  第一章奇怪的玉符

  我原来并不知道我会走上这条路,而现在我几乎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守墓人,过着阴阳颠倒、黑白不分的生活。在别人入夜熟睡的时候,我却独自一个人行走在陵墓和坟穴之间,看磷火点点,听狐鸣枭叫,有时候或跟着那个面色阴沉的老苗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新郑郊外的草丛深陵之间徘徊,直到东方发白,鸡鸣霞红,才哈欠连天地向学校走去。我可以在凌晨四点天亮之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回到位于SIAS的我的宿舍,美美地睡上一个时辰,然后忘掉夜晚所发生的一切故事,精神抖擞地去上课。

  有时候想想真的很不值,我交了大把钱是来这个中原小城上学的,却没想到阴差阳错成了一个守陵墓的人,要是我父母知道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可是我还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不仅仅是名义上文物管理部门古陵巡逻队的义务巡逻员,而且在邂逅那个老钟以后,还肩负着不为人知的使命。有时候想想,我这个才二十一岁的大学生肩负这么重的责任是不是有点儿过分。我问老苗,老苗摇摇头,他向来话少,在文物局工作了将近三十年,他十五岁就开始跟着父亲一起在陵墓之间巡视,可能昼伏夜出的习惯已经让他很少与人交流。但是我从老钟头那里听说过他的事迹,他不仅亲手抓住过不下三位数的盗墓贼,同时他还有一种让人肃然起敬的能力,这也是老钟让我跟他搭档的原因。说起老钟,我对他是爱恨参半,恨是因为他让我成了一个与孤魂野鬼打交道的人,爱是因为他无意中揭开了我的一项特殊能力,这也是他把我强抓进巡逻队的原因之一。这个老钟是个神秘人物,虽然在文物管理部门职位不高,却颇受人尊敬,据说在当地政府中相当有影响力。这个老家伙两鬓斑白,眉头深沟浅壑,虽然平常都是眯缝着两眼,但是猛然张开双眼之际却是精光四射,令人不寒而栗。这也是我当年栽在他手里的原因之一,其实后来想想我如果能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就能糊弄过去,可是我手里的蛟纹分金错无情地出卖了我。走到这一步,一半是因为我自身的好奇和无聊,另一半是我有那么一点点仗义。

  我是个对历史很感兴趣的人,而且对一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尤其感兴趣,这点不像我爸,也不像我妈,他们一个是工程师,一个是数学教师,都习惯用数字来管理生活,而我则喜欢天马行空地自由想象,尤其会在黑夜里想象自己和许多传说中的人物交谈,爸妈每次撞见我对着黑夜自言自语时都非常着急,怕我精神出问题,就把我的事情告诉了在老家的爷爷。结果我爷爷听说了我的故事反而非常高兴,大老远从老家赶来非让我跟他回老家,学习什么搜神术。我老爸老妈一着急,就把我送到了郑州大学SIAS,让我受受西方文化的熏陶,以免跟爷爷一样成为半仙。

  结果,不送来SIAS还好,送来SIAS后,我算彻底背离了父母的期望,完全走上了一条他们想象不到的道路。而事情的起因恰恰是因为我们在学校正在建设的工地上发现了一块玉。那是一个变异龙的形状,经常在战国时期的青铜器上看到这种造型,猪头蛇身,无角,鱼鳞。后来老钟才告诉我那是战国时期郑国武士所佩戴的一种护身符,象征勇武。他坚持说这是一种陪藏品,而我却一口咬定是在建筑工地上捡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捡的,因为这是我SIAS里两个同好历史的哥们儿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东西。

  那两个家伙神神秘秘地找到我,出示了这件东西,当时我也很好奇,就带他们到炎黄故里祠堂附近的古玩店让人鉴定,没想到,老板误认为我要把东西卖给他们。结果一刻钟后,老钟就带着两个穿制服的人开着车把我们接走了。等到了老钟办公室,那俩哥们儿彻底蒙了,话都不会说了,就我还有点儿自控力,一个劲儿地辩解。老钟一拍桌子说:“少胡扯,你们学校在建设之前我们都进行过文物勘探,现在施工的面积内能挖出来文物我头揪下来给你当球踢。”我也傻了,回头看给我东西的那俩家伙,两人也全蔫了,眼泪都快吓出来了。我脾气也上来了,抓住桌子上的水晶镇尺也是猛地一拍,也大着胆子问了一句:“那你说我们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谁知道老钟不但没有生气,他盯着镇尺看了一会儿,又仔仔细细看了我一会儿,反而嘿嘿笑了起来,接着问我:“小伙子,娄土狗是你什么人啊?”我愣了一下,心里开骂:娘的,老子姓娄,可是也不土啊,干吗叫我土狗,你才是土狗呢。不对啊,我又没说他怎么知道我姓娄啊。老钟见我不说话,沉吟了一下说:“娄开鼎是你什么人啊?”这下我老实了,低声说:“是我爷爷!”
第2节:第一章 奇怪的玉符(2)


  我心里想,这下好了,有我爷爷的熟人了,说不定事情有转机了。谁知道老钟却让警察把那俩同学带走,然后关上门以后用更大的嗓门对我说:“想不到啊,娄土狗的家传手艺还后继有人了,你知道不知道,这是韩王陵的陪葬品,是韩王灭郑后的战利品,这东西只有墓穴里才有!你敢盗你们学校那座韩王陵,哼哼,你等着坐牢吧!”

  “韩王陵?您老人家不是忽悠我吧,就学校那点儿地方,我还不知道哪里有什么陵墓,王陵这种东西都有明显的地面标志,再不济也有一个大土堆。”土堆?我突然愣在那里,一丝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老钟似乎知道我想到了什么,两只小眼里全是得意的光芒。“难道?”我发出了一个疑问,还没等我说出来,老钟便点了点头:“你猜得不错,的确是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就是韩王陵,确切来说是诸多韩王陵中较小的一个,也是学校里比较让人瞩目的地方,”老钟一副老猫戏鼠的优越感,“说说吧,小伙子,你把你爷爷教你的那点东西用到歪处可是不应该啊!”

  我又蒙了,这跟我爷爷有什么关系啊,他也没教过我东西啊!

  看着我一副疑惑的表情,老钟笑了,“小子,你手上戴的耳鼓链是不是你爷爷给你的啊?”我惊讶地看着我手上的手链,心想这老小子怎么知道这啊?我点了点头,一脸迷茫地看着他,老钟更乐了。“小子,你脖子里应该还挂着一枚铜钱吧?”我依然是木然地点头。“拿来给我看看!”他伸出手来。我突然醒悟过来:你丫凭什么指挥我啊,凭什么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啊?

  “呵呵,老娄家的都还挺带种啊!”老钟笑骂了一句,伸手向我抓来。我压根没看清怎么回事,贴身戴的那枚辟邪铜钱就到了他手里。我刚想跟他急,却发现他仔细端详着这枚铜钱,眼睛里竟然带了一点潮气。就听他自言自语地说:“娄土狗啊,没想到啊,我们竟然又这么见面了!”

  紧接着发生的事更让我目瞪口呆,他拿着那枚铜钱竟然哭了起来,那么大年龄的老头跟个小孩子似的抽抽搭搭的。哭完后一抹鼻涕对我说:“给你爷爷打电话,就说你把窑子捅漏了,叫他来补洞,带上四十年前的老毛毡!”我大概知道,这老头肯定跟爷爷认识,交情还不浅,于是就顶了他一句:“你叫我干吗,我就干吗啊?一人做事一人当,干吗叫我爷爷来啊,有什么冲我来,我全担下来!”老钟惊奇地重新审视我一下,突然笑了:“你担?你担得起吗?恐怕你爷爷来也不一定担得起,告诉你吧,你们这回麻烦大了!”

  老钟笑够了就安稳地坐在大班台后面,不住眼地盯着我,直到把我盯得心里发毛,才冷不丁问我:“你听说过盗墓贼吗?”

  “盗墓贼?”我心里一哆嗦,回想起来老家里有些人经常戏称爷爷是“半仙”,而这个老家伙,刚才一个劲儿宣称我用爷爷教我的技术来拿到了这个玉佩,而这个玉佩又是所谓的陪葬品,难道,难道,爷爷曾经是个盗墓贼?

  我的疑问好似摆在了脸上,老钟头瞅见我一脸惊悚的样子,忍不住得意扬扬地笑起来了:“小子,知道怕了吧?”我低下头,嘴里嘟囔着说:“我爷爷是盗墓贼也是解放前了,对,都是万恶的旧社会了!”我仿佛为长辈找到了一个解脱的理由,两眼放射出惊人的光芒。

  “哈哈!”老钟仿佛笑岔了气,“小子,你爷爷可不是盗墓贼,另外,你爷爷在旧社会那会儿年龄还小呢,不过,你太爷爷可倒是在盗墓这个行当里大名鼎鼎!”老钟啜了一口茶,看着我一脸好奇的期待表情便一板一眼地给我讲起来我从来不知道的家族史。

  我太爷爷曾经是享誉黄河两岸的木匠,打的家具不仅经久耐用而且雕龙画凤,很有几分艺术特色,放到现在来说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艺术家。此外,我太爷爷还爱好研究古籍,曾经仿照古籍的设计还原了传说中的一些器具,有人曾经亲眼见过他做的木头大雁在天空中飞了将近两个时辰。于是,出了名的太爷爷成了黄河两岸的“活鲁班”。乡下的地主豪绅嫁女儿、娶媳妇都要亲自上门求我太爷爷打造一套精美的家具,拥有一套太爷爷亲手打造的家具成为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于是,我家就在太爷爷的一双巧手下逐渐殷实起来。可惜,太爷爷却有一宗毛病,就是这个毛病,差点让我们家倾覆,而太爷爷也间接地因为这个毛病而溘然长逝。

第3节:第一章 奇怪的玉符(3)


  其实说起来这毛病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太爷爷酷爱看戏,用旧时的话说就是票友。可他这个票友太过痴迷,能追着一个戏班子跑几十里,常常为此把家丢下。看就看吧,可又迷上了人家戏班子里的一个花旦,那时候太奶奶也已经有孕在身,可是,为了看那个花旦的戏,太爷爷竟然从黄河南追到黄河北,一跑十几天,把人家订做的家具也丢在那里,人家货主天天上门催,气得太奶奶直抹眼泪。可巧的是,那个花旦在西安演戏的时候得罪了当地的一个军阀,那个军阀一怒之下要花旦第二天在冰天雪地中穿夏装唱折子戏。当时正是三九寒天,刚刚下过大雪,一出折子戏最少要一个时辰,这分明是要人命的差事。当下,班主就和花旦商量要连夜逃走,可花旦杏眼含泪说,跑能跑过汽车、子弹吗?为我不能连累大家。结果,一班人相拥而泣。正在大家悲悲切切之际,太爷爷跑到了后台说,这有什么难,交给我,明天我去找那个军阀,保准没事。班主说您老就别逞强了,我知道您手艺天下第一,可这不是打家具啊!太爷爷呵呵一笑,附在班主耳边如此如此说了一番,班主听完后一脸惊疑,太爷爷一拍胸脯说听我的没错。

  当下,班主就按太爷爷的吩咐给太爷爷准备了全套家伙,太爷爷又找了几个帮手和裁缝,在戏班驻地叮叮咣咣忙活了一夜。

  第二天,太爷爷就跟着一台四人小轿来到了督军大人的小院,督军拥着姨太太,围着火炉隔着竹帘朝外看。就见小轿上下来一位袅袅婷婷的佳人,身披轻纱,眉眼如画,就靠着那小轿开始咿咿呀呀地唱起了《贵妃醉酒》,不一会儿天色阴沉,竟然又飘起了鹅毛大雪,那花旦依然不紧不慢地唱将起来,丝毫不见寒意。大雪纷飞之际,那花旦身披薄纱动作却依然是行云流水,不见半点停滞。那督军也是一个莽人,一见此情景也是大为佩服,吩咐副官烫了热酒送给那个戏子暖身子,谁知道那副官去了半晌便狂奔而回,趴在督军耳边耳语一番。督军一听大奇,手里抓了一把手枪即夺门而出,直奔那戏子。直到近前才发现,这哪里是个人啊,只是一具木偶,面上覆了皮具,身后各个关节用纤细的铁丝连着轿中,只是木偶做得太过精巧,跟真人无异,关节竟然没有丝毫的僵硬。督军掀开帘子一看,正是太爷爷手持一大把铁丝,而那花旦穿着厚皮袄,坐在太爷爷身边,咿咿呀呀正唱个不停。感情这是演了一出双簧。当时太爷爷脸都吓白了,心想这下完了!

  那督军拿手枪指着太爷爷的脑袋,脸气得一阵发白,就想开枪结果了太爷爷的性命。结果一声枪响,那个傀儡却倒在了地上,身体里竟然还汩汩地流出了鲜血,原来是督军一气之下扬手之际,手枪走火打中了那个傀儡。那傀儡像真人一样做得惟妙惟肖,竟然“死”了。督军看到此情景大为称奇,细细盘问,才知道太爷爷是大名鼎鼎的“活鲁班”。而太爷爷精通机关之术,擅长制造各种器具的名声早就传扬开了。这个督军动开了心眼,当下就放了那个戏子,把太爷爷留在了府里。这一留,就是九年。

  这九年当中,除了太爷爷偶尔被几个人带着急匆匆地回一次家带回来一些银元,就又坐着督军的洋车急匆匆地走了,每次在家不过半个时辰,也不曾和太奶奶说过几句话。就这样在第九年的头上,我爷爷也已经开始在私塾里上学听先生讲《列子》了。当先生讲到周穆王要杀进献“能歌善舞”的木质机关人的巧匠偃师的紧要关头,太奶奶派人来叫爷爷回家——太爷爷回来了。

  太爷爷回到家的时候浑身是血,身上中了三枪却都离心脏差了那么一点点。送他回家的督军副官紧紧地握了握太爷爷的手。太爷爷嘶哑地说:“大恩不言谢!”副官点点头就又悄悄地走了,爷爷看着副官离去的背影怎么都觉得那家伙笑得有点诡异。就这样,太爷爷连夜带着家人拖着伤体离开故土,来到了黄河北讨生活。

  受了伤的太爷爷没挨几年,在爷爷十五岁那年就溘然长逝。在这短短几年里,爷爷学到一身能工巧匠的本领,同时太爷爷还教了他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说一些机关暗器的制作,水银朱砂丹汞的使用,还有地下土木建筑的构造,还拿出一本八卦图让爷爷反复地记忆一些位置,并画了一幅图,要爷爷牢牢地记在脑海里。

第4节:第一章 奇怪的玉符(4)


  时间一晃就过了六年,在听说中原大战中那个下令枪杀太爷爷的督军死在乱军中后,太爷爷躺在病榻上对爷爷神秘地说了一句:“外财莫贪,阴钱毋取,但是该我家的富贵也莫错过!”然后含笑而去。

  在爷爷料理完太爷爷后事之后的一个晚上,一伙神秘人来到了家里,撂下了一千枚袁大头,强行绑走了爷爷。直到见到那个送太爷爷回来的副官,爷爷才明白,太爷爷为了子孙富贵,布了多么大的一个局。

  原来督军留太爷爷在身边九年是要太爷爷为他造一个墓,不是他的墓,而是他老父亲的墓。不仅仅是太爷爷,督军几乎搜罗了邙山附近所有知名的风水先生、阴阳师和能工巧匠,目的就是要为他老爹的骸骨在邙山建一座汇风聚气、兴旺子孙百代的大墓。而要太爷爷做的就是为这座墓完成最后一道工序,那就是建造一系列致盗墓贼于死地,奇巧连环的防盗机关。太爷爷进大墓的时候就直咋舌,里面放置的全是督军搜刮来的各种奇珍异宝,督军曾不止一次说要把这进大墓的唯一方法留给子孙,他就算不能保子孙后代掌权,也要保后代几世富贵。太爷爷这时候就已经知道怕难以活着出这督军府了,于是就偷偷把所进行的建造计划透漏给了督军副官,副官听说里面其实是督军的藏宝库后也吃了一惊,于是两个人的默契就达成了,副官在危急时刻保下太爷爷的性命,而太爷爷则把进大墓的方法交给副官,鉴于督军还实力强盛,于是相约让下一代共同来开启这所宝藏库。谁知道中原大战中督军一命呜呼,家人也分崩离析,这个秘密没有在最后时刻被交给督军的后代就随着督军一起消失在战场上。

  于是在督军死后不久,那副官就迫不及待地来找寻太爷爷的踪迹。可是由于太爷爷搬了家,费了些时日,刚好在爷爷守完灵后找到了家里。那副官也假惺惺地号了几句,就连骗带架把爷爷带走了。

  等来到督军父亲的墓地,副官变了脸,用枪逼着爷爷开启这座依土山而建、机关重重的大坟。爷爷无奈,只好用旋风铲探墓。他按照太爷爷的吩咐,很快就找到了主墓坑道。这是一座典型的北方墓葬,采用回字坑结构。爷爷按照八卦图的结构指示就来到了主墓室。墓室已经到了土山深处,四周全都用大理石齐整地码在一起,连一条缝都没有。而中间则有一扇白玉石门,其实是一只形似老虎的猛兽的一张巨嘴,就那样面目狰狞地立在面前。爷爷倒吸了一口气,因为太爷爷临去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有这么一道门。爷爷有点畏缩不前,这时候副官也被自己的财宝梦冲昏了头脑,不顾劝阻执意要炸开四周的石墙。于是,其他人就远远地退出墓道,等副官炸开陵墓。可左等右等却没有动静。后来爷爷便壮起胆子带着几个人摸进了墓道,众人一看全吓呆了。炸药是爆炸了,可是丝毫没有撼动陵墓的一丝一毫,就只见一群血淋淋的人横躺在地上,全部都被剥光皮,一团团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而那副官整个身体的表层全部被什么东西活生生地给剥了下来,身下全是暗红色的血水。那副官眼帘已然没有了,只一双白眼珠上下翻滚,嘶哑的声音不住地喊:“老虎,老虎!”眼见已经是活不成了。爷爷大骇,正准备退去,却发现正门上方的狰狞兽头莫名其妙不见了,原来的大门也变了模样,俨然是太爷爷给他的那幅图中所描绘的大门。但是脚下几十个仍在嘶哑挣扎的活生生的无皮人在发出刺耳的声音,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怎么也难抵挡住内心的恐惧,于是就飞一般地逃出了陵墓。

  副官被活活地扒皮死在督军墓室深处,随行人员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而督军大墓是藏宝库的消息则不翼而飞,吸引了黄河南北、京津上下的盗墓贼云集邙山。
第5节:第二章 巡山将军(1)


  第二章巡山将军

  古语有云:“生在苏杭,死在北邙。”邙山占尽天下风水灵气,历来为天下君王和达官贵人所中意,死后阴宅也多选于此,因为时间久远,很多墓室其实已经被历代盗墓贼光顾过多次,大多墓室中几乎已是空无一物。可是督军生前也是一代枭雄,搜刮的财物不计其数,更追随孙殿英炸开过西太后慈禧的陵墓,曾经进墓大肆搜刮。于是人人传说其在老父的骸骨坟冢匿藏了大量珍宝。于是盗墓贼们活像闻到血的苍蝇,无不蜂拥而至。这其中也笑话频出,由于拜的都是一个祖师爷,招数大路相同,于是,黑夜常常有一个盗洞打进另一伙盗洞里面,两伙人竟然秉灯相遇,大家在黑糊糊的夜里竟然为了同一个事业如此巧遇也算缘分。于是两伙人就商量好分赃计划,干脆并成一伙前往。谁知道没几天另一伙盗墓贼就在主墓室前面发现前两伙人的尸体,也都是被生生地扒去了皮肤,死状极为凄惨。其中一人还挣扎着在地上写下了三个带血的“虎”字。这下盗墓贼全被唬住了,都吓得不敢往前一步。

  由于盗墓贼越来越多,而这个大墓又实在是太难攻克,原本是见不得光的黑夜盗墓,变成了明火执仗。十几伙盗墓贼为了解开这个大墓的机关竟然联合在了一起,于是有人提议去寻找建造这个大墓的风水阴阳师。那盗墓贼也算勤力,竟然给他们知道了这些人的下落,在离大墓不远的一个坟穴里发现了这些人的尸体,却早已经化成了白骨,但是身上携带的东西表明了各自的身份。众盗墓贼清点来清点去发现唯独少了机关匠师,这才有人知晓,原来大名鼎鼎的“黄河活鲁班”竟然生还,却无人知道其下落。众盗墓贼在墓前徘徊了数月,各种炸药、挖掘器具用尽,竟然无法跨越那墓前的机关半步。一个家传老盗墓贼在儿子侄子都死在大墓里以后一怒之下摔了家伙,竟然在墓前一头碰死。一时间震动了其他盗墓贼,人人都对这个大墓色变,同时,太爷爷神鬼莫测的机关术也在盗墓贼心里留下了阴影。时年,国难当头,倭寇侵华,倭寇带兵直逼中原,许多盗墓贼无奈之下纷纷作鸟兽散。自此这段公案再也无人知晓,至于我爷爷则悄悄带着全家人隐名埋姓过起了隐居的生活。

  第二年,战场传来消息,那督军的子侄没有听远在重庆的最高统帅招呼,率领自己的部队在黄河边阻击南下倭寇,三千将士无一生还,全部壮烈殉国。督军的侄子身中五十余枪,督军的大儿子力战神竭,最后高呼“勿使东夷辱中华!”饮弹身亡。壮烈悲悯之情世人为之落泪。日寇在黄河岸边悬挂两人尸体,恐吓众人。当夜,有人潜入军营,杀死哨兵,盗走了两人尸体,并安葬于其祖父陵墓之中。倭寇得知消息恼羞成怒,由一个中国通带领一个日军小分队炸开督军父亲的大墓,一是要在精神上彻底摧毁抵抗的敌后群众,二是听说墓中有大量的珍宝,妄图挖出以充军费。但是,在日军行动之前,已经有消息泄露出去,大批大批不明身份、奇形怪状的人又重新集中在了大墓周围。有所不同的是,原先这些人是为了盗墓里的宝贝,这次是要全力守护这座大墓不受侵扰。

  当年事,如今忆,堪自欷?#91;不已。督军子侄被安葬在祖父陵后便有人守候在墓旁,可谓是:赳赳武夫赴战场,民间义士守烈冢。待号称中国通的日军中尉中井健郎被上峰指派挖掘督军祖坟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自己即将与中国北方最神秘也是平时最见不得光的一群人打交道,他们自称翻山客,也称自己为掘金穿山甲,民间却叫他们盗墓贼。

  由于这座大墓实在是名气太大了,而其父子两代人遭遇又殊为奇特,当时又是在抗日大环境下,这些平常游戏常规,将世俗规矩不放在眼里的盗墓贼竟然做起了义举。有人曾经说过,抓贼最好的捕快就是贼。这话一点也不错,中井健郎虽然号称中国通,对中国知之甚深,但是盗墓一行,在中国本身就是不传之秘,由于这个行当极伤阴德,许多人秘而不宣,因此就算是中国人也对这个行当不够了解,更何况一个日本人。

  中井带领的皇家掘墓队来到目的地的时候,负责探路的鬼子傻眼了。在地图上标注大墓的地方一下子出来九个大墓,而大墓竟然在外形上面一模一样。有精通土木的鬼子妄图通过分析新土旧土来分辨出真墓的位置,可是一取土样又傻了,九座大墓的土层结构竟然也一模一样。而且在取土样的过程中又触动了不知道是谁埋藏在土里的机关阴毒。结果,第一天连大墓的影还没找到,鬼子便送掉三条性命。

  中井健郎在察看过三个鬼子的尸体后脸色阴沉,让手下人用木箱搭了一个高台,他站在上面看了良久吐出四个字:“九宫疑冢!”身边的一个中国翻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一脸奴相地谄笑说:“太君,什么叫九宫疑冢啊?”

  中井健郎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貌带炫耀地说:“你的,中国历史的不懂,你的,知道,谁的最大的盗墓贼,在中国?”那汉奸一脸迷茫,摇摇头。中井健郎更是哈哈大笑:“支那人连自己的历史都不知道,怎么不被我大和所取代?中国史上最有名的盗墓贼的,是三国著名的幕府曹操君的。”那汉奸也是听得一愣:“曹操?”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17:26: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6节:第二章 巡山将军(2)


  “对,曹操君,著名的盗墓贼的,他手下有一支专门掘墓的部队,叫做摸金校尉,专挖帝王陵墓,挖出来的金银用来统一天下,很像我们大和,为了建立大东亚共荣圈连妇女都积极地捐献,更别说祖先了。”“那太君,这九什么疑冢跟曹操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中井健郎自负地笑了,“曹操君,聪明人的,害怕自己死后的坟墓也被人挖掘,就叮嘱儿子为他造了九宫疑冢,相同的九个大墓一模一样。待出殡的那天同时下葬九个棺材,这样盗墓贼就搞不清楚哪个才是真正的坟墓。”“那太君,您知道哪个是真正的坟墓吗?”翻译赶紧问,“那个自然,中国智慧之神孔明君曾说过,为将不识天文,不知地理,不晓阴阳,不懂奇门遁甲,庸才也!还好,我大日本军人都是饱学之士,只要今天晚上星星一出,我便能识别出真正的大墓!”中井健郎说完得意地扶着战刀自负地看着面前远远近近的九个大坟墓。

  就在鬼子脚下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洞,轻轻地探出一支精巧的麦秸秆,麦秸秆金黄精细,隐隐还在轻轻颤动。麦秸秆,由一根一根精细丝线组成,难以置信的是,长达百十米的丝线一直连至一个墓室里,另一端的开口被绑在一面鼓上,随着声音的波动鼓面轻轻颤动。本来是用来布撒硫黄药物防治虫蚁坏掉大墓的吹管无意中却成了窃听器。墓室中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山羊胡面貌清癯身材瘦小的老者不无担忧地看了一眼另外两人、轻轻地说:“小鬼子可能会看星定穴,我们费了这么大工夫造的疑冢估计要白费。”另外两个人也是紧蹙眉头,其中一个瘦高个,颧骨高耸,一双吊眉,面色苍白,活像一个道人,他也很是忧心地点点头:“鬼子要是按常理盗墓,顺墓道挖掘,绝对得不着好处,可是要是用炸药强行炸开,我们就束手无策了。”这时候第三个人忽地一下站起来,是一个矮胖子,他一身紧缩利落打扮,两眼精光爆射,从腰后拽出一把剔骨尖刀,恶狠狠地说:“晚上我挖一条通道,到鬼子驻地结果那王八蛋,让他到下面找阎王老子去看星定穴。”那瘦高道人一伸手按住他的尖刀,嘿嘿一笑:“我自从来到中原定居做了穿山甲,已经许久没有玩过老祖宗的玩意儿了,今天晚上就让那三个先死的王八蛋给他们闹腾闹腾!”说完,那瘦高道人顺着墓道轻轻地退了出去。那矮胖子疑惑地看着捻须微笑的瘦小老头问:“这老田要干吗?”那小老头一笑,“你知道他祖上原来是干吗的?”矮胖子一摇头:“不知道!”老头无声地笑了一下:“等着吧,今天晚上鬼子营地就热闹了,老田家在湘西可是有名的赶尸匠!”

  也不知道是老天故意成全这次义举,还是故意让中井健郎无处施展他从中国古籍中研究到的看星定穴术,因为当晚不仅没有星星,连天都是阴沉的。看星定穴术是唐宋以来流传的风水术的一种,中国风水定穴寻坟,万变不离其宗,都是遵循老祖宗那一套,而督军生前恰恰就是按照风水术来为父亲定的坟穴。假如让小鬼子可劲折腾,说不定还真能找到那个真正的墓穴。

  当晚是很多来自东瀛的倭人大开眼界的一个晚上。子夜时分,一阵喧闹把刚刚睡着的中井健郎吵醒了,他本来就因为没有星星,无法根据天上北斗和奎木狼偏移的位置来确定风水大眼,窝了一肚子气刚刚躺下。此时外面一阵惊呼声和枪响,一个日本士兵没有报告就闯进了他的营房,他一翻身坐起来刚想发火,却一下子惊呆在那里。进来的那个士兵恰恰是今天刚刚死去的三个士兵之一,来自北海道渔民之家的丰美次郎。只见他铁青着脸,双眼圆瞪直视前方,一个跃起,直扑中井健郎。中井健郎惊出一头汗,一翻身躲过这次袭击,却发现那尸体的双手仿佛两把叉子闪着寒光,一下子叉进了床上,还没等他回过神儿,只见那尸体一个跳跃又飞起老高,直直地朝他再次扑来。“巴嘎!”中井情急之下抽出了床边的武士刀,一刀划下,砍掉了尸体的一只胳膊,但是另一只尸体爪子却牢牢地抓进了他的肩膀。剧痛之下,他用武士刀狠狠地朝尸体刺去,那尸体飞快地往后一跃,这个时候有卫兵闻讯而至,用枪瞄准那尸体,就在犹豫要不要开枪时,那尸体仿佛活了一般,一个跳跃弹出人群,蹦跳而去。
第7节:第二章 巡山将军(3)


  中井健郎忍住疼痛正准备发火之际,却发现另外两个尸体也在军营中横跳竖跃如入无人之境,而许多倭寇搞不清状况就直接死在这两个尸体的手下。“浑蛋,开枪,打死他们。”中井大发雷霆,可是他忘了,“他们”已经是死人了。谁知道那两具尸体如同活人一样能听懂,双双联手而退。中井清点人数发现除了他受伤之外又死了六个人,这六个人都是被“活”过来的三个倭寇直接“抓”死的。中井阴着脸检查了六个人的尸体下令就地烧掉,然后搜索刚刚逃逸的三具“尸体”。等倭寇找到这三具尸体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了,三具尸体用一种诡异的姿势重叠在一起,而身上都缠有茅草绳。中井解下来茅草绳看了良久:“巴嘎,湘西赶尸匠!”

  中井没有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不仅是湘西赶尸匠,还有河间王家的幻术,开封府的皮影人,都在几天内让驻守在大墓周围的倭寇吃尽了苦头,这些盗墓贼都用祖上的秘术让这几十个倭寇简直活在了人间鬼蜮中。但是,由于这些人是各自为战,难免出现了一些混乱。开封府潘家的皮影木偶遇到了陇西赵家圈养的墓獾,河间王家的幻术粉扔到太原吕家掘子门的身上。各家都有各家的不传之秘,谁也解不开谁的东西,一会儿墓獾叼走了皮影鬼人,一会儿又是吕家跑来说手下的徒弟不停地发烧说胡话,说看见了金甲天神。后来,湘西老田在发现自己一个徒弟失踪之后找到了在墓室里商量对策的清瘦山羊胡老者——一个清末以来伏牛山方圆百里唯一个掘金穿山甲,商量对策。这老头也真有办法,小施手段就把这些平常老死不相往来的家伙们聚到了一起,并开宗明义:国难当头,大家伙此次都是来守卫义士的陵墓,好歹咱这见不得光的行当干一次正经事,不能各干各的,咱虽然占了天时地利,但小鬼子的洋枪洋炮也不是吃素的,暂不如借此机会谋划一下大家齐心合力与小鬼子周旋到底,叫他们知道咱老祖宗留下的好手段,也好叫他们知难而退。这些人本来就对小鬼子恨之入骨,只是无人居中调停,这时候有个道上辈分高的人出来指挥,又是在干一件积阴德的好事,无不纷纷响应。就这样,在全民抗战的大浪潮下,盗墓贼也联合起来抗日了。

  中井健郎已经三个晚上都没有出门了,只要一入夜,他就听见狐鸣獾唳,刚出门就看见一个脸色苍白的人站在路中间,拔刀去砍,却又空无一人。手下接连有人被怪狗咬伤,伤口不大却紫黑发亮,少顷流出黑血,不消一刻钟便会七窍流黑血,毒发身亡。还有一群伪军接连看见冤鬼索命,吓得是一步都不敢出门。就这样,五十多个倭寇加上一百多伪军只敢白天出门,晚上竟是寸步难行。可是,中井毕竟是个中国通,还懂点行里的门道,他下令把所有的药铺医馆围了个团团转。也活该这些人倒霉,老田的一个徒弟太大意了,大白天去药铺里买金疮药,被小鬼子逮了个正着。中井一阵冷笑,说被我的刀砍伤我就不信你不买药,让他说哪里是真墓,不说就喂狼狗。那小子虽是硬气架住了小鬼子用刑,但是为了治疗那些被墓獾咬伤的小鬼子,倭寇总部支援来一个军医,据说在731干过,墓獾的咬伤没治好,倒是一针下去让这小赶尸匠迷糊了,晕头晕脑什么都说了。结果,当天晚上,其余八个大冢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众盗墓贼的战线也被迫回到了真正的大墓深处。

  这下,这些“义士”们犯难了,眼见小鬼子一步一步逼近了,大家几乎束手无策。有人提议干脆找小鬼子拼了这条命算了,还是山羊胡反应快:“小鬼子要的是墓里的宝贝,肯定不会硬来,不敢用炸药去炸,肯定中规中矩地顺着墓道去挖,只要进了墓道,那可不就是咱们的天下了?”大家一阵喧闹后不约而同地想起来一个人,那就是我的爷爷娄开鼎,这个大墓机关的设计者大名鼎鼎的黄河活鲁班的正宗传人。

  讲到这里的时候,老钟突然不往下讲了,端起杯子啜了一口茶,眼神定定地看着墙,仿佛墙上是一个屏幕,屏幕上清晰地投影出几十年前那惨烈的一幕。眼光里有悲凉也有激动,有愤怒也有哀伤。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就这样定格在那里,活像一尊雕塑,那种与外表苍老所不匹配的旺盛生命力给人一种强烈的撼动。我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听得太入神了,竟然一晌连动都没动,脖子仰得酸疼。在听了这么长时间的故事之后,心里已经把老钟当成了自己人,潜意识里认为他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于是站起来很放肆地伸了个懒腰,就在很畅快的一刹那,我听到走廊上有脚步响起,就像钟槌打在鼓面上一样,很清晰地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第8节:第二章 巡山将军(4)


  这时候门打开了,一个明显是过度疲劳导致衰老的面孔出现在我的面前,对老钟说:“小聂出事了,已经送进医院了!”只见老钟木然地点点头,闭眼说:“我也是才知道,没什么大事,休息一段时间吧,让他还回原来的岗位,我会尽快安排人接替他的位置。”我好奇地把头伸出门外,走廊上空无一人,可是我明明听到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啊。

  我回头问刚进来的那个人:“刚才和你一起的那个人呢?”

  那个人一脸迷茫:“什么,哪个人啊?”

  “就是刚才你们俩一起在走廊上走过来那个啊?”我比画着说,“你的脚步重,他的脚步轻来着。”

  那人突然很紧张地看着我,一脸的惊恐,而老钟也突然睁开眼睛猛地盯着我:“你确定你刚才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老钟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是啊,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刚才明明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嘛!”

  “老苗,你出去再走一遍!”老钟命令刚进来那个人。那个叫老苗的迟疑地看了我一眼,出门去了。

  “现在是几个人的脚步声?”老钟问我。

  “当然是一个人了。”我傻笑了一下,靠,当然是一个人了,就一个人出去嘛,但是听起来脚步声有点凌乱。

  老钟沉思了一下,拉开门的一道缝冲外面喊:“小王,你和老苗一起过来”,然后关上门,“你再仔细听听是几个人?”

  我闭上眼,两个人的脚步声清晰明辨,尤其是后来又加入的那个脚步声就像响在我的鼓膜里一样,但是脚步却是轻飘飘的,略显凌乱。

  “是两个人!”我睁开眼,肯定地说。

  老钟莞尔一笑打开门,只有老苗一个人一脸惊讶地站在那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

  老钟拍拍他肩膀:“好好休息吧,这几天先别出去了,我想我很快就可以找到人替小聂了。”老苗应了一声,又仔细地打量我一番,匆匆离去。还是两个人的脚步声,我追出去看,却只见老苗一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哪有什么小王的存在啊。

  我这才觉得事情有点不妙,而老钟已经仿佛看见猎物一样开始诡异地笑起来。

  “说说看吧,小伙子,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办?”老钟又重新拿起了让我倒霉的那件玉佩,“说起来这可是个好东西啊,小子,能换二十辆最好的奔驰,这个还不算是最好的,不过,就这个文物也够你们哥仨喝一壶了,新郑这里的东西都是战国以前的,哪件都可以算上是国宝。按照文物价值判断,你们少说也得进去个十年八年。”说完一脸贼笑看着我。这时候我觉得他脸上一脸的褶子,都那么令人厌恶。

  “不过,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就看你愿意不愿意了。”老钟笑得越发阴险,“要是拿这个玉佩的是我们的工作人员的话,那这个性质可就变了啊,不仅免予处罚,说不定还有奖励呢。”

  “工作人员?”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对,我们的文物工作者发现了这块玉佩,及时地交给了上级领导,这是个重大的考古发现,我们还会对这个工作人员给予一定的奖励!”老钟这会儿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像一只老狐狸。

  “你的意思是让我参加你们的单位?”我问老钟。

  “严格意义上来讲是外围的义务人员,虽然名义上是义务人员,我们也发给酬劳,只是不占用我们的正式编制而已。”老钟详细地跟我解释。

  听着似乎诱惑力很大,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刚才那个老苗就给人神神秘秘的感觉,这个老钟一看就是个老狐狸,还有那诡异的两个人的脚步声,那个不知道为什么躺在医院里的小聂,我越发觉得这里的水深不可测。

  我托词要考虑一下,老钟竟然很爽快地答应了,并且带着我和那两个倒霉弟兄一起驱车到始祖山上吃了一顿风味柴鸡,味道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吃得我心情很好。老钟可能是见到了故友后代,竟然一不小心喝高了,等他的司机开着车送我们回来的时候,我就听歪在后座上的老钟咕咕哝哝地说了一句话,就这一句话听得我是胆战心惊。

  老钟说:“老娄,没想到你的孙子是个双瞳!”

第9节:第三章 盗兽墓獾(1)


  第三章盗兽墓獾

  双瞳?双瞳是什么东西?长这么大我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晚上回到宿舍上网联机查双瞳,百度了一下,有关双瞳最多的就是台湾地区的一部同名惊悚电影,说的是一个想成仙的变态利用道家的五个传说地域达到不生不死的仙体的故事。而且其手段极其恐怖,令人毛骨悚然。但是我唯一感兴趣的是影片有关双瞳的说法,就是双瞳是成仙的基本要素,拥有双瞳的人可以比别人容易成仙。这部电影看完除了比较惊吓以外没别的收获。

  双瞳,就是一个眼睛里两个瞳孔——一个网页上给出了比较权威的答案。我对着镜子照了半天,除了看到因为惊吓过度而充满血丝的眼球外,压根没看到我的眼睛跟别人的眼睛有什么区别。我压着一个寝室的哥们儿扒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结论是和我的眼睛一模一样。那么我就不是双瞳,也不是怪物。

  但是老钟为什么会说我是双瞳呢?

  我便打电话问老家的爷爷。爷爷年纪大了,习惯早睡早起,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相对于父母的理性和严格来说,我还是和这个满嘴“神话”的老顽童比较谈得来。在电话里,我详细地叙述了和老钟认识的前后过程,然后问他知道不知道有这人。他听完就笑了,说那小子现在还记得我呢,算起来是我的忘年交啊。我心里踏实了一点,只要爷爷认识他,他说的一些事情就有几分可信。我小心翼翼地把老钟说的故事大略重复了一遍,然后等待爷爷的反应。结果他长叹一声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然后就没了下文。看来,有关家族的故事也是八九不离十。接着我又说了老钟想让我帮他工作的事情,爷爷沉吟了一下说只要你有时间跟他学点东西也没坏处。听到老头这样说,我心里有底了。

  在挂电话的最后我装作很随意地问了一句:“爷爷,什么是双瞳啊?”

  电话那边半晌没有吭声,突然反应过来说:“双瞳,谁是双瞳?”

  我迟疑了一下:“老钟告诉我,说我是双瞳!”

  “这个浑蛋,”爷爷低声骂了一句,“他还说什么了?”

  “他让我听一个人的脚步声来着。”我听出来爷爷的声音有点不一样。

  “是不是让你听一个瘦长脸、看起来跟没睡醒一样的人的脚步声啊?”爷爷很紧张地问。

  “是啊。”我很奇怪老人家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唉!老田家的后人也在帮他!”爷爷叹了口气。

  “可那人姓苗啊!”我反驳。

  “嗯,知道了!你告诉小钟,我孙子不再跟那些阴惨惨的物件打交道了,让他另寻他人吧!”爷爷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反对我去帮老钟的忙,这突然的转变搞得我一头雾水。

  “那您老人家告诉我,什么是双瞳啊?”我继续央求他。

  谁知道老顽童听了这句话直接打了个哈欠,说天太晚了,再不睡觉明天早上就起不来晨练了,然后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我除了在他那里确认了一遍已经从老钟那里知道的东西以外,又平添了几个疑问:老苗怎么会是湘西老田的后人呢?双瞳肯定不是网上解释的那样,那到底是什么呢?老钟到底要我做什么活呢?

  我看了看表,才八点半,心想,干脆到老钟所谓的韩王陵看看去。既然他说我是双瞳,说不定我比旁人能有新的发现。挨个拽寝室里打魔兽的同学:“谁跟我去探险?”

  “你丫有病啊,校园里有什么险可探!”

  “这你错了,他是想去探探人家情侣的现场秀!”

  “少恶心了,我看他就是一偷窥狂!”

  “那谁,赶紧堵住,敌人要抄过来了!”

  “你没看我正拉着兵吗?”

  “看你手慢得跟猪脚一样!微操,微操,懂不?”

  我摇摇头,看了看几个头都不回的家伙,抄起一支方便手电,直奔渔父子冢。

  渔父子冢位于学校东西区之间,是两座高耸的一大一小两座土堆,传说是春秋时期的两座古墓,如今大的一座上面建有八角凉亭,中间扣一个八卦,小的一座现在是旗杆林立。传说中楚国大将伍子胥大军兵临新郑,要灭掉郑国首都,这时候曾经有恩于伍子胥的渔夫父子仗义出言相救,退了伍子胥大军,保住了新郑,使郑国百姓免遭兵戎之苦,在其父子死后,老百姓感念其恩,垒土为冢,葬渔夫父子于其中,故称渔父子冢。这在SIAS几乎是尽人皆知的故事。


第10节:第三章 盗兽墓獾(2)


  可是,从考古角度来讲,这分明是一个王陵,王死葬陵,士死葬冢,圣人葬林,民死入坟。这都是有讲究的,平常在老家听爷爷讲得多了,多少有点常识,再加上老钟在办公室里的那一席话,让我充分肯定渔夫子冢就是老钟所谓的韩王陵墓,而绝不是普通的官员冢,如果要是王陵的话,那下面一定有地宫。

  抄着手电我围着渔夫子冢转了两大圈,可是一无所获。站在亭子里听了半天,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可是,王陵都是有地宫的,不是我找不到,肯定是我的位置不对。一回头,刚好看见朗朗的月光刚好照在教学楼上,心里一动,说不定换个位置能看得更清楚。

  今天刚好是十六,月光正好,等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六楼的时候,月亮光刚好照在楼上的玻璃上。透着玻璃反射的银白光芒,我再看那两个土堆,竟然有不一样的东西出现。在靠中间向上的位置有两个黑影,明显和周围的颜色不一致。我飞一般地又从六楼跑下来,刚刚爬上大一点的墓冢,还没站稳就听见有一个幽幽的声音说:“被我抓住了吧,看你怎么抵赖!”我一回头,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出现在我身后。

  我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一圈,简直太瘆人了。正当你很专注地去观察一件事物,突然身后无声无息地出现一个人,那种感觉让人从汗毛根上炸开。出于本能反应,我一回首便用肘直捣后面那张脸。不料,一下子就被一双铁爪擒住了双臂,我一下子惊出了一身汗。正当想大声喊救命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幽幽地说:“别吭声,是我!”

  这分明是老钟的声音,我心里一惊的同时也回过了神儿,这才发现身后原来站了两个人,一个是不苟言笑、阴沉苍老的老苗,另外一个就是刚刚忽悠我一下午令我五迷三道不知所措的老钟。原来我在楼上看到的黑影是他们俩啊,这多少让我探宝的愿望有点泄气。

  老钟不是喝醉了吗?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这里?就算是考古勘探,也可以白天来啊,没必要大晚上的跑到这里。心里带着疑问想挣扎着从老苗手里脱出来。老钟突然把手指放在嘴边:“嘘,听见声音没?”我惊诧地看他一眼,仔细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除了几声蟋蟀的鸣叫,和远处有人打闹的声音什么也没听到。反倒是老苗很仔细地侧耳倾听了一阵,然后点点头:“应该是在这周围!”

  老钟回头用了一个警告我别出声的手势然后和老苗小心翼翼地开始搜索起来。我好奇地跟着他们俩,看他们像两个在草丛里寻宝的小孩一样。不大一会儿,就听见老苗说在这里。老钟赶紧跑了过去,我也紧紧跟了过去。

  就在阶梯右侧离竹林不远的地方,两人定住身形开始四处打量,嘴里还说着什么“塌方”“墓道”“入口”之类的话。耳朵捕捉到的只言片语让我一阵激动,难道这俩老家伙深更半夜来这里挖墓来了?

  “什么墓道?在哪里?”我激动得声音都有点颤抖了,老钟回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给我一个闭嘴的手势。只见老苗小心翼翼地拨开他们俩跟前一大堆茂盛的野草,在皎洁的月光下,野草后面赫然出现一个约有一手掌高的小洞口。“盗洞!”我惊讶地喊出声。老钟实在忍无可忍了,回头朝我脑袋上不轻不重地给了一下:“不懂别乱说话,谁能从这么小的盗洞钻进去,到下面看着人,别让人惊扰它!”

  “惊扰?”我脑子飞快地动起来,难道是活物?该不会是白毛老僵尸吧。脑子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的同时一边后退几步,看他们动作。只见老苗和老钟都屏住气息,慢慢地蹲在洞口前面,老苗扎出一个奇怪的姿势斜罩着洞口。老钟则又在草丛里寻找了一阵,用口袋里的塑料堵了几个小口,然后打了一个手势。老苗看到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根东西,用火柴点燃后顺着洞口扔下去,不大一会儿就闻到一股硫黄混合着雄黄硝石的刺鼻味道飘了过来。老苗又恢复了奇怪的姿势,两个人一言不发地盯着洞口。

  这个景象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两个不苟言笑的家伙,姿势奇怪地对着一个排球大小的洞口,静静地不发一声。银色的月光水银般流淌在他们身上,四周教室和寝室的喧嚣仿佛也如同凝固在这个大土堆之外。这时好像传来了什么声音,两个人明显紧张起来。不合时宜的事情终于出现了,沿着竹林的小路隐约传来一两声调笑的声音,很明显是一对情侣来竹林深处鬼混来了。“狗男女!”愤然地怒骂了一句我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是封锁下面的道路不让人进来。可这时已经来不及了,只看见老钟冲我比画了一个愤怒的手势。接着令我骇然的一幕出现了。一个黑影刷地一下从老苗前的洞口飞出,在白色的月光下,一只比猫大、比狗小的动物快如闪电,直扑老苗。老苗准备稳稳地掐住它的时候,最不愿意出现的一幕发生了,我下面那对小情侣在我还没阻止他们的时候就发出了高分贝的惊叫……月光下三个静止的人中间突然暴起一个活物,那场面相当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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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17:27: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节:第三章 盗兽墓獾(3)


  那飞在空中的动物仿佛被提醒了一样,突然转弯直奔我而来。“空中转弯!”我惊诧地看着这个神秘的家伙。还没来得及让我惊奇,那个小动物已经到了近前。不由分说,我一伸手就冲着那东西抓了过去。就在这同时老钟和老苗同时发出了一个声音:“不要!”可已经晚了,我感觉右手手背一阵钻心的痛。两人同时扑了上来,可那小动物也非常机敏,在咬我一口以后很快就落到了地上箭一般地蹿了出去。

  老苗二话没说,飞快地跟上去,只见那小动物穿过小树林,蹦过篮球场,横越大路,跃过围墙,飞也似的逃了。更令人吃惊的是,老苗的速度丝毫不逊于它,竟然紧追不舍,在翻越围墙的时候表现出来的身手连我都叹为观止。一物一人很快就消失在眼前,我还伸着淌血的手在傻愣着。老钟一脸焦急地看着我的伤口,顿足大骂:“你这浑蛋小子,不是叫你在下面看着吗,谁叫你上来逞能的?”他飞快地拿出来一瓶不知道装什么玩意儿的瓶子倒出来一些粉末撒在我的手背上,一阵清凉过后又是一阵钻心的痛,老钟竟然一把拖着我飞快地随着老苗的路线奔去。我疼痛难忍,被他托过围墙,就听见他也扑通的一声跳过去。我刚落地脚一歪便摔倒在地上。老钟以为我晕倒了,马上紧张地扶起我,连架带搀地一路不停往前跑。跑着跑着,我就感觉头越来越晕,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模糊起来。

  突然前面有一队打着灯笼的人群远远地走过来,横穿披甲的武士带着双刃青铜剑,紧紧护卫着一个带剑的贵族,队伍前面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囚犯。那些囚犯有的穿着破烂的盔甲,有的穿着铁片铠。他们站在不远处突然停了下来,中间的贵族大吼了一声,那些武士突然抽出来宝剑一下子就把前面囚犯的头颅砍了下来。有个带剑武士从倒地的武士身上拽下来一个玉佩,惊喜地向主人报告着什么。这时候囚犯中间突然跳起来一个人飞快地向我跑来,而那贵族则摘下一把铁弩,青铜箭镞带着风声穿透了逃跑的囚犯,直刺入我的身体。

  我惊了一头汗,突然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病房里,身上还挂着液体。原来刚才只是一场梦。看看窗外,太阳西下,已经是下午了。我尝试着想坐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牢牢地固定在病床上,刚想叫人,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幸亏抓到了,要不还真没法跟老娄交代!”一个我熟悉的声音有点庆幸地说道。

  “这小子也算命大,那条墓獾咬伤他之后,跑出去没多远就跑不动了,要不还真不好抓住它!”虽然不熟悉,但我知道,这一定是那个不苟言笑的老苗。

  “我饿了!”我不满地大喊。这时两个人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老钟对着我左看右看,看得我心里发毛。我冲他们大声宣布:“我要吃饭!”

  街边,烧烤摊。等我狼吞虎咽,吃完第十五串羊肉串,又灌下一杯啤酒,老钟和老苗才互相看了一眼,很有兴趣地问:“吃饱了吗?”

  我打了个饱嗝:“勉强吧!”

  “有没有感到头晕?”老钟问。我摇头。

  “那眼前有没有其他东西晃动啊?”我继续摇头。

  他俩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

  “你知道你昏迷了多长时间吗?”我还是摇头。

  “那你知道你被什么咬伤了吗?”我摇头的同时一脸热切地看着他们:“那是什么东西啊?”

  老钟疑惑地看着我:“你爷爷真的没让你看过这个东西,也没让你吃过什么防它咬伤的药丸?”

  “没有,我哪里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啊!”我还是一脸憨直的表情。

  老钟叹了口气:“这个东西,以前曾经是盗墓贼的宠物,我们都叫它墓獾,它的牙齿有剧毒,能致人迷幻,造成神经性中毒,被它咬中,一刻钟之内必死!”

  我看看手上的伤,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匪有匪道,贼有贼规。就连最见不得人的盗墓贼也分各种流派和各种门类。但是由于盗墓一行过于让人不齿,因此大多是家传手艺。而各个家族之间也有自己的不传之秘。


第12节:第三章 盗兽墓獾(4)


  比如说开封的皮影世家,原本是皮影戏世家出身,是最早的盗墓世家之一,他们仍遵从最古老的盗墓仪式,只盗湿墓。在盗墓行当里,墓有湿墓与干墓之分,湿墓就是刚刚新葬不久,尸体尚未全腐烂的墓,干墓则是已经化成骸骨的古墓。皮影家盗湿墓要三拜九叩行后人礼,然后口含烈酒,用一条白布把尸体的后颈和自己的脖子连在一起,面对面把尸体带起来,再轻轻地用手摸遍全身的陪葬品。据说,烈酒可以避免阴气侵入,人的阳气可以防止新尸进行尸变。后来,皮影世家觉得和尸体面对面太过瘆人,于是有一个盗墓祖宗就用一个黑狗皮做了一个皮影人用来代替自己,而本人则在旁边摸陪葬品,后来历世相传,竟然又练出了神鬼莫测的操控皮偶人的秘术,成为盗墓门里的一绝。

  同样的,山西掘子门的吕家擅长挖掘和锁骨术,他们在确定一个墓穴位置后就会开一个比平常小一半的盗洞,小的程度几乎只有猫狗能钻进去,而掘子门的人则靠从小就练习的锁骨术不断地摇晃身体,把身形缩小到原来的三分之一大小然后顺着盗洞潜入墓中,这样盗墓秘法几乎无人能够发现,即使外面有人看见盗洞,也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盗洞。而盗墓这个事情本来就是游走在道德边缘。好多盗墓贼就是为了求财,有的盗墓贼不是家族组合,往往下去一个人外面守一个人,而下面那个人把宝物通过箩筐吊上来之后,上面那个人往往见财起意,把盗洞口封死,把下面那人活活闷死在里面。这也就解释了后世在考古现场经常会发现有盗墓贼死在现场的原因。同时,好多古墓中四周或灌有水银或涂有朱砂,往往机关重重,非常危险,于是有人便开始豢养一些动物来代替或陪伴自己下到古墓里,叼出那些陪葬品。墓獾由于其先天以墓穴为家,熟悉尸体的气味和其特有的灵性,成为驯养的首选。于是陇西潘家便以墓兽寻宝成为盗墓门里的异类。由于有些古墓年代久远,周围的地形或山崩或河移,用传统的看星定穴或阴阳风水术找不到墓穴的准确位置。而那些常年生活在墓穴里的墓獾却能够神奇地找到古墓穴的位置。

  吃完饭,天已擦黑了。得知老钟他们已经抓到了墓獾,我非要求去看看不可。老钟问我说,你昨天到现在都睡了一天了,难道不用上课了啊?我心想,这两天见识了这么多稀罕事我稀奇还来不及呢,还上什么课。想想这两天除了两节口语比较重要,其他的还真没什么课。于是掏出手机拨通了我那外教哥们儿的电话,唧里哇啦一通搞定了上课的事情。

  老钟和老苗带着我直奔医院,七扭八拐来到一个独立的小楼,楼前闲散了几个彪形大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打牌下跳棋。当我经过他们面前才感觉到,几个人犀利的眼神扫过来让我感觉如芒在背。

  刚到门口,就看见几个穿白大褂的大夫急匆匆地跑过去。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大夫看到老钟进来,赶紧拉着老钟到一边嘀咕了半天。我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很明显要比普通病房条件好,但是我总是感觉有点儿不对劲。还没等我想明白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时候,老钟来到我身边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一番,看得我心里发毛。我正准备问他呢,他却一招手过来几个大夫把我强行带走了。

  紧接着就是一系列的检测,心电图、B超、抽血化验,折腾了半天。在等待结果的时候我和老苗坐在一起,郁闷地看着在我身边走来走去却一言不发的老钟。

  后来我终于憋不住了,问老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老钟站住看着我,半晌才说:“小聂的情况恶化了!”

  小聂?哦,就是老苗以前的搭档,好像刚刚出了事在医院躺着呢,不是说没什么大事吗?

  不发一言的老苗也突然说话了:“小聂也是被墓獾咬伤了,但是那只墓獾我们当时就抓到了,并取了它的血给小聂敷上,照常理应该是没事了,可是,小聂现在却重度昏迷,而且身上开始溃烂了。”

  原来,墓獾牙齿上的毒素虽然是剧毒,但是墓獾的血却是解毒良药,只要在咬伤之后抓到墓獾取血敷在伤口上,就能拔出毒素,随后病人昏睡一天至两天就可以恢复正常。可是这次小聂睡了两天后却突然病情恶化,不仅高烧不退,而且身上竟然开始脱落鳞片状的皮肤。

第13节:第三章 盗兽墓獾(5)


  我也是刚被墓獾咬伤,也是昏睡了一天就醒了,可我怎么没事呢?难道我天赋异禀?难道我百毒不侵?我开始自个儿美。

  正在胡思乱想呢,一个大夫急匆匆地跑过来,跟老钟说:“一只墓獾死了!”

  老钟和老苗赶紧跟着大夫往化验室跑去,我也跟在后面,心里开始遗憾:我的财神爷啊,我还指望着你给我找着古墓叼一两件宝贝呢,你怎么这么就去了呢。

  谁知道一进化验室,就看见当门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铁笼子,笼子里一只长着两颗小黑亮眼睛像一只放大版的荷兰鼠的黑毛小动物紧张地看着我。我一走近,它就焦急地朝笼子的深处退去。我刚想说这不还活着呢,却看见后面一个笼子里一只黑色的墓獾已经直挺挺地躺在笼子中央,两只大门牙露在外面,嘴巴里渗出一丝血液,就在血液渗出来的地方,竟然歪歪扭扭长出了一颗灰色的小蘑菇,场面极为怪异。

  那个大夫“咦”了一声,疑惑地说:“我刚才还没看见有这东西长出来呢!”伸手准备去摘。

  “别动!”老钟一声大吼,惊得我们浑身一颤,“那是尸死覃!谁碰谁死!”

  众人一哆嗦,都回头看老钟,老钟一脸的紧张,看着那颗歪歪扭扭的小蘑菇,半晌不说话,大家都在面面相觑的时候,老钟突然自言自语了一句:“看来,找到战国金尸了!”

  老苗一听也往前紧靠了两步,两只混浊的眼睛里突然燃起两点火焰。

  两个人对着一棵蘑菇两眼放光,旁边的大夫大气也不敢出。我则是好奇地看着那只小蘑菇。那只蘑菇长不到五厘米,顶着一个奇怪的菌盖,菌盖上面的花纹有点扭曲,越看越觉得不对,上面的花纹仿佛一张笑脸,但是笑得让人不舒服,仿佛小丑一般刻意吊着嘴角。而且笑容仿佛会动一样,嘴角一直在往上翘。

  我有点激动地说,看见没,有张脸啊,还会动。老钟看我一眼说:“这叫尸死覃,又叫九笑菇,四个时辰里笑脸张开,四个时辰笑脸合闭,最后一个时辰里变成苦脸。到那个时候,被这只墓獾咬伤的人就真的没有救了!就会变成金尸,战国金尸。”老钟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口气,然后紧紧地盯着我的脸。他盯了我足足有两分钟,最后叹了口气说,“你爷爷真的没告诉你怎么解这种毒吗”我很无辜地摇摇头。

  老钟似乎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孙子有天生的双瞳的天分,他竟然没有……”他说了半截后又生生地把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

  “什么是天生双瞳?”我的好奇心被勾引起来,追着他问,“战国金尸是什么啊?尸死覃又是什么东西啊?那只墓獾是怎么死的?”

  老钟一脸不耐烦地站起来,冲我摆摆手:“时间紧迫,救人要紧,没工夫跟你解释这些东西,我让老苗送你回去,反正你不是我们的人员,也没老娄那胆量,空长个男人架子,没必要跟我们去冒险。将来你爷爷要是兴师问罪,我可担待不起。”

  我一下被激得火起,这一下说得我跟胆小鬼似的。“谁说我不敢去啊,别瞧不起人,你越不让去,我非跟你去!看你怎么着!”

  “那你愿意跟我们一起救人?”“愿意!”

  “愿意跟我们一起干?”“愿意!”

  “那好,那你得时刻听我俩指挥,不准乱动乱跑!”老钟这时候冲着老苗狐狸一般笑起来。

第14节:第四章 百毒虫养穴(1)


  第四章百毒虫养穴

  坐在吉普车上,随着绵延的乡间小路一歪一晃,此刻已经是新郑城郊的田野。周围暮色四合,只有几声蛐蛐的叫声偶尔响起来。老钟在后座上整理相关的器械,老苗则开着车跟我讲述他和小聂遇险的经历。

  就像盗墓是家传一样,从黄帝时代起与盗墓贼相对立的一种人就出现了,那就是守陵人。他们一般是天子的近亲大臣,显赫世家的功勋子弟,将军的亲兵侍卫。这些人忠心耿耿地守卫着自己的家属、朋友或敬仰人的陵墓,就像袁崇焕将军的亲兵及其后人隐姓埋名守卫他的坟墓一样。这些人与盗墓贼势不两立。但是也有一些人因为机遇巧合,原来曾经是盗墓贼,但是后来却成为了守墓人。就像老钟给我讲述的那个故事一样。

  解放以后,国家为了保护埋藏在地下的陵墓,进行有目的的考古发掘,在一些文物重点区域的文物部门成立了专门的巡逻队伍。而老苗和小聂就属于这队伍中的一员。

  他们不仅要保护陵墓不受盗墓贼的侵害,必要的时候甚至还得救助那些陷入困境的盗墓贼。由于新郑市是战国春秋时期重要的政治文化中心,同时也属于北邙风水宝地的范围,古墓林立,林林总总的各级有价值的坟墓逾万座,号称地下博物馆。但是这些坟墓里有大量陪葬品的同时也危机四伏,各种机关重重,不少盗墓贼下得去,出不来,或者惊动墓里的守棺兽,死相极为惨烈。

  三天前的一个晚上,老苗和小聂按惯例在城东韩王陵及其大夫陵墓群之间巡看。那是一个没有月光的晚上,手里的军用手电一长一短刺破天空。有时候,这手电光也是一种警示,更多的是恐吓作用。前半夜倒是相安无事,老苗他们开车到城西郑王大墓转了一圈以后又重新回到了韩王陵旧址。老苗几十年间出没在这里早已对这些地形烂熟于心。而小聂是老钟体谅老苗辛苦刚刚分配给他打下手的年轻人。刚刚接触这个行当,小聂正是新鲜兴奋的时候,追着老苗问东问西,问够了以后就开始绘声绘色地讲他在网上搜刮的一些古墓鬼故事。正当小聂讲到两个盗墓贼刚刚开启一个古墓却发现一个白色人影飘出来的时候,老苗一把抓住他,示意他闭嘴。小聂吓了一跳,跟着老苗一起蹲在一堆荆棘草旁边。

  四周没有了刚才的脚步声和小聂的谈笑声,突然之间静得可怕。他们屏住呼吸,仔细倾听。只有远远的田地里传来夏虫的鸣叫,凌晨几点的寒气也慢慢地从地表上浮起来,与空中的热空气结合,升腾起一阵阵白雾,倒像极了刚刚小聂鬼故事里的古墓鬼影。大约十几分钟后,老苗还是一动不动,小聂却耐不住了,正想开口说话,老苗却突然抛下他,箭一般地跑了出去。

  小聂紧跟不舍,大约跑出去约有四百多米,老苗突然停住又伏下身子。小聂也收住脚步,大口喘息着蹲下。虽然是大小伙子,但是猛地发力奔跑,竟然比一个老人家呼吸声音还大。老苗转过身,不满地看他一眼,小聂使劲地捂住鼻子。借着阴暗的天光,就在大约一百米处,一个人正伏在墓地之间,看情形好像是刚打通盗洞,正在往里面张望。小聂一个健步跑上去,就准备抓个现行,全然没有听到老苗的阻拦。

  可是,等小聂抓到那个人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身体软绵绵的,早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弹性。还没等小聂奇怪,就发现那个盗墓贼伏的地方正是一个盗墓洞,刚刚翻起来,看见一道流光刷地从洞口冒出来。流光里一只大飞蛾翩然飞出。

  就在刹那间,那只飞蛾带着流光直飞小聂,小聂赶紧往后撤,那飞蛾就像有灵性一样紧紧跟随着小聂,径直飞过去。小聂一着急之下用手电朝飞蛾打去。那飞蛾速度极慢,小聂一下子就击中它,它无力地拍打了两下翅膀后就跌落在了盗洞里。小聂刚想弯腰查看地下的那个人,就见盗洞里仿佛着火了一样,白色的荧光直刺天空。不大会儿的工夫就看见一个白色的荧光球从那个脸盆大的盗洞口冉冉升起,在凌晨的蓝黑色夜幕下,如同升起一轮白色的小太阳,散发着惨白而瘆人的光芒。

  这轮白色的小太阳诡异地升起在空中,中间好像有很多东西在不停地蠕动,散发着什么东西。直到升到一人高这才清楚地看到里面竟然是数千只刚才那样的飞蛾,正缓慢地纠集在一起不停地飞翔、蠕动,令人产生一种极度的心理恐惧感。

  小聂呆呆地看着这些突然出现的东西,这时候突然感到脚下一动,他低头一看,原来脚下那人竟然缓缓地动了起来。从他身下也飞出不少这种神秘的飞蛾。原来,这个盗墓贼是被这些飞蛾所杀。这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很显然,小聂被吓呆了。

  小聂一回头发现身后无人,这时候才发现老苗竟然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十几米之外,就看见老苗用手电照着自己的脸,把手紧紧地捂着口鼻,示意小聂照他的动作去做,然后慢慢地蹲下。小聂悟性也很高,赶紧捂住口鼻,缓缓地蹲在地上。而那些飞蛾一时间找不到目标似乎有些焦躁,中间的蠕动速度越来越快,体积也越来越膨胀,仿佛一颗极不耐烦的小太阳随时要爆炸一样。就在几乎要爆炸的一刹那,突然,一个黑影从小聂身后窜了过来。就听见“哧”的一声,一口雾状的液体从老苗的嘴里喷了出来,直扑那团飞蛾,那团发光飞蛾十分惧怕老苗的口水,一喷之下竟然没有能力再反应,那颗小太阳一下子就黯淡下来。老苗乘胜追击,不断地喝着手里抓的瓶子里的液体,一边像个发射器一样用喷雾追杀着这些飞蛾。

第15节:第四章 百毒虫养穴(2)


  很快,在老苗辛勤的劳作下,那团飞蛾纷纷毙命于老苗嘴里喷出的雾体。直到老苗示意,小聂才放开手,深呼吸了一下,这才发觉空气中充满了一股烈性酒的味道,这才发现老苗手里提的竟然是一瓶六十二度的老白干。

  老苗又小心翼翼地翻开趴在地上的那个人。果然,身下压着十几只飞蛾,还没等飞起来就又死在老苗的“酒雾”里。

  老苗示意小聂拿着手电,他飞快地扒开了那个人的上衣。这是一个年纪约三十多岁的汉子,肌肉十分的结实,在手电的照射下,左脸的伤疤尤其明显。只见他的胸口密密麻麻趴了几十只飞蛾,老苗依然就是如法炮制,飞快地用酒杀死这些东西,然后戴上一只橡皮薄膜手套飞快地往下拽这些飞蛾。小聂这才发现,这些飞蛾的尾部竟然牢牢地扎进了这个人的肌肉里。不一会儿的工夫,老苗就把他身上的飞蛾清理干净,顿时在他的身上出现了几十个小红点。他让小聂抱着这个人的头,扒开他的眼帘看了一下说:“还有救,但是要快!”说完便放开手跑到一边的田地里东寻西找不断地拽着什么东西。只见他回来后手里抓了一大把绿色的蒿状野草,飞快地把这些野草拧出汁液来,然后就在那个人的身后来回地擦起来。不大会儿的工夫就感觉草上开始沾满了一些黑色的小颗粒,密密麻麻的附着在草茎之间。老苗对着手电看了一下,毫不犹豫地用酒喷了一口,只见那些颗粒全部都融化成了黑色的汁水。

  小聂看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问:“这……这是?”

  老苗又拽了一大把野草,头也不抬,边擦边说:“这东西叫巴蜡虫,是《山海经》里的东西,古代很多达官贵人的墓穴第一层就是由它们即将成熟产卵的成虫来堆砌的。这些虫子如果用药水调制好,再加上合适的湿度和条件可以保存千年。他们繁殖能力极强,也就是产卵期攻击力极强。在休眠的状态看着像一些石灰子,但是只要一遇见水分,就立刻膨胀发光,遇到活的动物便一拥而上用螯追刺进身体里。产下卵的同时也分泌大量的麻醉剂。这样就活生生地把卵寄生进了这些动物的体内。”

  小聂听了后一阵皮麻,看着老苗手里的那些虫卵一阵阵的恶心:“那岂不是把这个人当成了一个虫体培养皿?”老苗点点头:“这些虫卵只要两个时辰就破壳而出,以他的血肉为饲料,很快成长为幼虫,钻出他的身体,如果这人死了也就算了,如果没死,他会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上钻出来无数的虫子然后痛痒致死。这些东西一度在战国春秋时期非常流行,那时候贵族为了惩罚逃跑的奴隶,经常把他们扔进巴蜡虫的成虫堆里,然后看着他们满身血肉溃烂痛痒而死,死相惨不忍睹!”

  小聂听得一阵恶寒,竟然不敢再靠近那人一步。老苗看见他这样子,无声地笑了一下,然后又去四周拽了大把的野草。“这叫茜草,它的草液是唯一可以拔出来这些虫卵的东西。”老钟看了看手里不多的茜草,吩咐小聂看好这个人然后向远处寻找更多的茜草。

  小聂极不情愿地看着这个家伙,就他在不经意地用手电照射这个人上下打量他的时候发现,这个家伙的脖子上挂了一个黑糊糊的东西,用手电一照,好像是一个黄铜制作的管状物体。小聂轻轻地把这个铜管摘下来,尽量不去碰那个人的身体。原来是一个黄铜哨子,除了哨嘴部分,其他的地方都已经是铜锈斑斑。

  仿佛是鬼使神差一般,小聂竟然把铜哨放在嘴边轻轻地吹响了。

  寂静无声的黑夜里,仿佛是从九幽地狱里招魂的短笛,就这样在冥冥之中像风一样流淌出来。那似有似无的哨音传到老苗耳朵里的时候,老苗浑身上下打了个冷战。

  等他飞快地奔回去时,小聂已经倒在了地上,就在他横倒的不远处,一双银灰色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老苗……

  老苗讲到这里的时候,我大概已经猜出来了,飞快地接道:“是墓獾?”谁知道老苗摇摇头:“不是墓獾,是我们刚刚救的那个盗墓贼!”

  老苗这个答案出乎我的意料。原来,盗墓贼为了晚上盗墓方便,又不敢使用灯火,一是怕招来别人的注意,二是明火还可能引起古墓淤积的沼气引起爆炸。所以,很多盗墓贼会在准备盗墓前的两个月左右服用一种丹药,能增强眼睛夜视能力,眼睛就像一些动物一样能在黑夜里发出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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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17:28: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6节:第四章 百毒虫养穴(3)


  那个盗墓贼虚弱地看了老苗一眼突然出声:“翻夜斗,扯漏朝天褂,鹞子凿眼,老校尉托大底敢问几两分金秤?”

  这是盗墓的黑话,大意是:盗这个大墓的时候意外失手,被墓虫重伤,多亏老前辈救治,请问您是哪一路?

  老苗只顾着察看地上的小聂,冷冷地回答了一句:“赦封巡山将军。”

  那个盗墓贼倒吸了一口凉气,拱拱手:“阴阳自古分两道,校尉将军路不同,月下恩常记,来日分杯盏。”这两句不是黑话,但是却是两句客气话,意思是:翻山客和巡山将军自古就是贼与兵的关系,这次蒙你相救,这个恩记下了,但是来日我再报。

  说完,这个家伙一歪一扭地就要走。老苗突然站起来厉声喊道:“站住!”那个人吓得一哆嗦。

  “你的家伙咬伤了我的人,你看怎么办?”老苗沉声说。

  那个人在月光下咬咬了牙,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从胸前拽下一个东西向老苗扔了过来:“一长三短,莫要它死!”他踉踉跄跄往前走。

  老苗看看手里的獾哨和留在地上的工具,明白他这次是彻底要告别盗墓生涯了,冲着他的背影大声说:“茜草两斤熬汁清洗周身,早晚一次,清洗三日,内服白醋,”然后低低地说,“或许还可多活几年!”

  “你就这么把他给放走了?”我大声质问老苗。在我心里,贼就是贼,兵就是兵,老苗的职责就是抓这些盗墓贼,怎么可能眼睁睁地把他放走呢?好似我在身边就一定会抓住他似的。面对质问,老苗依旧是不发一言。

  老钟已经听过好几遍这个故事了,这时候他突然“嗤”的不屑地笑了一下,用一副小孩子不懂事的语气说:“小聂倒在地上,只要片刻就可能死过去,先顾自己人还是抓贼啊?何况他又没有盗开古墓,仅仅是打开了一个洞就倒了霉,不构成任何犯罪事实,我们又没有执法权,只能扭送,知道吗?但是你告他什么?告他在地上挖个洞?”

  我彻底无语,安静地看着车灯在路上东扭西歪来回晃荡着。

  借着手电筒的灯光,我好奇地端详着老苗递给我的铜哨。就是这个东西,小聂吹响了它,被墓獾咬伤了,而老苗又用它吹响一长三短把墓獾招过来抓住,取了它的血敷在小聂的伤口上,虽然从伤口里流出了大量的毒血,但是小聂还没有从昏迷中醒来,而咬他的墓獾也突然死去,并从口中流出的黑血里长出了尸死覃。见多识广的老钟终于断定在这个古墓里埋藏着曾经在盗墓行当里人人自危的极度危险的东西——战国金尸,那只倒霉的墓獾一定是被战国金尸所伤,而它咬伤小聂的同时也把尸毒传给了小聂。

  战国金尸,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是每当有人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老钟和老苗的脸色都会为之一变。每当我穷根追底地去询问的时候,他们要么是岔开话题,要么就沉默不语。就当我极不耐烦就要发作的时候,我们的目的地到了。

  正是夏末的夜晚,暑气已经慢慢消散,竟然微微有了些凉意。下车以后我伸展了一下拳脚,脑子里还在消化老苗刚才给我讲的故事,这时候老钟从车的后备箱里拉出来一只铁笼子,借着不太明亮的月光隐约看到笼子里竟然是那只曾经咬伤我的墓獾。而它正瞪着一双小眼睛,十分挑衅地冲我示威。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竟然是离学校不远的郑韩故城墙东北处。一条河流环绕而过,刚好把这片陵墓区环抱在城外,由于这里地处偏僻,除了田地在这里的农民极少有人会涉足到这里。我站在一块高地向南望去,学校的楼宇隐约在目。对于现在的位置我已经有了大致的概念。

  老钟抓着铁笼子一声不响地跟着老苗向前走去,我只好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由于老苗和小聂上次在这里遇险,导致很多荒草都被事后给割去,相对来说路好走了很多。

  不大一会儿,就听老苗说:“到了!”我们收住脚步。

  这时候我才发现我们已经到了一群荒坟的中间。原来,土层上部分是近代老百姓的坟墓,而下面正重叠了韩国王陵,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无论盗墓还是护陵都要选择夜深人静的时候,因为附近的老百姓可不希望有人去打扰祖宗的亡灵。

第17节:第四章 百毒虫养穴(4)


  老苗小心翼翼地拉开盖在上面的荆棘秧枝,然后从身后掏出一把小铁铲小心拨开浮土,不大会儿工夫,一片木板出现在我们面前。原来,上次离去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将盗洞填平而是仅仅用木板挡住洞口,然后撒上浮土和荆棘秧。只见老苗拿出一只荧光棒折断以后扔进了洞口,我禁不住好奇伸头向洞里看去。只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一股恶臭呛得我险些窒息。这时候只听老苗突然吼了一声:“不好!”猛地把我从洞口拉开,就听见一阵“磔磔”尖利的笑声从耳畔传来。

  我吓得一哆嗦,回头看他俩脸色也都变了。那笑声如泣如诉,在静悄悄的黑夜里传出去老远。我的心一下子就缩紧了:他娘的,用不着这么好运气吧,头一次跟着他们出来就碰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会不会是鬼啊?”我颤声问老钟。

  “鬼你个头啊!”老钟朝我的后脑狠劲揍了一下,看得出来他很忌讳说这个东西。

  可是那“磔磔”的尖叫声还是不停地响在耳旁。

  还没等我再问什么,就见老苗一下子就从洞口闪开了,老钟也抓住我的后颈一把拖开了。退后了大约有三四米远,两人都大气也不敢出地看着闪动着荧光的洞口。脸盆大小的洞口里竟然隐约有东西在晃动,不一会儿,在洞里荧光棒的映射下一个巨大的举着一个鳌钳的影子,投映在洞口旁边的灌木叶上。

  “这是什么东西?”由于害怕,我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老苗的衣襟。

  只见老钟飞快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东西,来不及拆开,“啪”的一声直接打碎,立刻有一股雾状粉末喷射出来,然后很快地把这些粉末往我们身上撒去,边撒边说:“来不及了,找个高处赶紧躲躲!”

  老苗也没闲着,拎着我飞快地跑向邻近的一个土冢,然后他找了一块干燥的地方,把一包东西均匀地撒在我们周围,不远处的另外一个土冢上,老钟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就在我们刚刚准备停当,我发现盗洞口里的荧光棒好像被熄灭了,准确地说是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掩盖住了。

  就在我准备打开手电筒的时候,荧光棒又重新亮起来。在月光下,一个不可思议的现象出现了:无数的蝎子、蜈蚣、马陆、蚰蜒,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来看着无比恶心的多足虫子正蠕动着从洞口里蜿蜒而出,数量多得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它们一出洞口就四散奔逃,但是无一例外的却躲过了我们和老钟所待的那两个土冢。我这才注意到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雄黄的混合味道,原来老钟和老苗布撒的是这些令毒虫畏惧的药粉。

  越来越多的毒虫源源不断地从洞口里奔逃出来,仿佛逃避洪水的灾民一样,给人感觉是这些东西正在躲避着一个可怕的怪物。看的时间长了,见它们不冲我过来,我大着胆子拧开战术手电仔细观察这些小东西。令人惊奇的是,这些毒虫的个头都大得吓人,蝎子竟然是平常见到的两三倍大小。蜈蚣足有筷子长,小拇指粗细,头上顶着一对螯针清晰可见。我正在盘算着抓几条落单的蝎子蜈蚣回去泡酒喝,突然怪异的“磔磔”恐怖怪笑声又从我们背后响起来。还没等我回头拿手电去照,就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摁在了土堆上。紧接着,仿佛有人响应一般,无数个“磔磔”的怪笑声从四周响起来。我就感觉一阵阴风刮过,好多东西“扑啦啦”落到了地上。好多东西竟然是贴着我的头顶飞了过去,过了大约有十分钟左右,“磔磔”的声音没有了,那些“扑啦啦”飞翔的声音也渐渐少了,倒是另外一种奇怪的声音响了起来。

  趁老苗不注意,我飞快地换了姿势,从而看了一副令人惊异的场面。

  一群体形巨大、毛翅油亮的乌鸦正在飞快地啄食着这些四散奔逃的毒虫,不时有“磔磔”的欢叫声出现。原来这种体形巨大的乌鸦与平时乌鸦叫声不一样,又是在夜里,透出几分诡异和凄厉,所以我听了才感觉犹如鬼哭一般难听。

  很显然老钟和老苗刚才的紧张不是因为这些乌鸦的声音,而是这些毒虫。想必他们也没有见过如此盛大的毒虫聚集的场面。倒是那些乌鸦,似乎早有准备,聚集在一起来一顿盛大的聚餐。

第18节:第四章 百毒虫养穴(5)


  很奇怪的是毒虫竟然全然不顾乌鸦的威胁,一点也没有退缩回洞的意思,反而不管不顾地一直往外涌,仿佛后面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我憋住了好奇,一直盯着这些毒虫,看看老钟看看老苗。老苗似乎知道我在想些什么,轻轻地说:“是百毒虫养穴,这个墓穴来得不简单,不仅墓室壁里镶嵌了墓虫,而且只要打开墓道,里面藏的虫饵一样可以聚养大量的毒虫,盗墓贼能躲过第一层墓虫进了墓道,一样要死在铺天盖地聚集来的毒虫嘴里,可奇怪的是……”老苗说道这里摇摇头,似乎有些不解的样子。

  “是不是因为这些毒虫都纷纷涌出来的缘故,这些乌鸦才聚集在这里?”我问。

  “万物相生相克,有一生必有一灭。这些乌鸦叫墓鸦,体形巨大,生性凶悍,平时不群飞,正是毒虫的天敌,但是今天显然是为了这些毒虫而来,看来,万物生灵冥冥中自有其神奇所在。”老苗出神地说。

  说话间,那支乌鸦大军已经把地上奔跑的毒虫吃得差不多了,而幸免于难的昆虫也逃逸得无影无踪,洞口突然静了下来,那些乌鸦仿佛也得到号令一般“哗啦啦”一起飞向了天空,盛宴就这样结束了。

  四周一下子又空旷起来,好似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留下了凌乱不堪的坟地。老苗看了看天,轻声对老钟说:“时间不等人了啊!”然后和老钟又一次来到了那个洞口。

  老钟把紧紧抓在身边的铁笼子拉开了一道小口,嘴里含着那个铜哨,吹了一长一短,那只墓獾飞快地从笼子里钻出来,瞪着小黑眼睛看着老钟,只见老钟一示意,它便飞快地钻进了那个洞口。

  我们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蹲守在洞口处,实在是静得有点瘆人,忍不住咳嗽两声把我心里的疑问道了出来:“那些毒虫既然是虫饵招来的,干吗不好好地待在墓穴里,突然跑出来?”老苗和老钟听了这话后都是一怔,他俩由于太急切救人,这最简单的一点反而给忘记了。

  老钟的本意是利用墓獾受伤以后的动物本能来找到战国金尸的解药,也就是说让战国金尸伤了墓獾之后利用墓獾本能来寻找解毒的草药。好多动物都有这样的本能,就像有些狗食物中毒以后会自己寻找一些可以呕吐的草来吃一样,这是大自然赐予动物的神奇技能。

  我听完他的计划有点目瞪口呆。这也太儿戏了,把一条人命就这样寄托在一个不知道胜算几分的动物身上,万一要是墓獾找不到解药,也像上一只墓獾一样死在九笑菇的毒性里,那小聂岂不是要牺牲在我们这个大胆的举动里?

  老钟说也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在出发之前就已经联系省人民医院和省考古研究所的专家了,估计现在他们已经正在紧张抢救,而我们此行就是要为小聂装上双重保险。而且这种奇毒在没有找到对症药物以前很难根除,所以我们才必须来这个古墓一趟。

  听完这些我沉默了,心里七上八下的,老钟的意思是将来我要接替小聂的位置,可是仅仅才接触了三天就发生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情,而且我的前任现在死生不明,我们所处的位置又危机重重,自问我自己除了被老钟半真半假之间流露出几分阴阳眼的天分,其他的简直一点忙都帮不上,现在的感觉是既新奇又有几分害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也越来越凉了。老苗还是雕塑一般蹲在那里一动不动,而老钟则不断地抚弄手里的铜哨,看得出来他十分紧张。

  这时候就感觉洞里窸窸窣窣有什么东西在抓挠,果然,不大会儿的工夫,墓獾便奔逃而出。更令我们惊讶的是它的头顶竟然顶了一束很熟悉的东西。

  “尸死覃!九笑菇!”我们三个同时叫了出来。

  只见那只墓獾开始在洞口前团团打转,好像很不甘心似的,冲着洞口嘶嘶地吼叫,仿佛一只愤怒的小狗,然后又突然钻了进去。

  它这样不同寻常的举动让我们非常兴奋,它头上的九笑菇也证明它遭遇过毒蘑菇的宿主——那个大家一直口口相传的战国金尸。

第19节:第四章 百毒虫养穴(6)


  可是,为什么它又愤怒地冲进去了呢?难道是它要与这深深墓穴的那个怪物拼个你死我活?

  看得出来,老苗和老钟都很紧张,我手心里也开始捏出了汗。

  我轻声地咕哝了一句:“不知道战国金尸会不会从这个洞口里爬出来!”刚刚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脊梁沟里开始冒凉气,然后就看到他俩可以杀死人的眼神。

  我干笑了一声,消除了尴尬,心里想你们两个老家伙比我还迷信呢,年纪越大越小心啊。

  正在感慨的时候,又听见了洞口里熟悉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老钟和老苗都紧张地盯着洞口。果然,那只墓獾又循循着退了出来,看得出来这次颇为狼狈。头上的那束蘑菇不见了,乌黑油亮的皮毛上沾满了新郑特有的那种黄土。它头在后慢慢地退出来,在离洞口大约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却还是不依不饶地对着洞口嘶叫。

  老苗紧张地拉了我一下,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也很紧张地盯着洞口。老钟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那只墓獾,然后一脸惊讶地看着老苗,他们俩竟然同时说:“难道是……”

  话音还没落地,就看见那墓獾嗖地一下就钻进了洞口,但是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声后又弹射了出来。

  月光下,银光熠熠,照射得洞口越发明亮,墓獾这只被激怒的小兽不停地围绕着洞口来回绕却不愿意离开。

  洞口处慢慢游延出一条约莫有尺把长纯白色的小蛇,竟然通体雪白,不紧不慢地钻出了洞口,虽然细小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钻出洞口后它竟然对着月亮像一条随时要攻击人的眼镜王蛇一样昂起了自己脑袋。这时候我才发现它通体雪白的身体上只有两只眼睛发出血红色的光芒,而昂起的脑袋上竟然……竟然有只小小的角。老天,这是什么怪物,爬行动物身上竟然长了一只黄色的小角,这条小蛇的出现彻底颠覆了我的生物常识。

  “衔蛇?”两个老家伙几乎同时用惊异的腔调喊出来同样的字眼。我吓得浑身一哆嗦,回头看两个老头眼睛里都冒出了火一样的光芒,看得出来两个人很惊奇。仔细看了一下这条月光下的小蛇——正傲然挺立着小脑袋直勾勾地盯着墓獾,两个家伙就这样僵持着。

  我小心地顶顶身后的老苗,小声问:“衔蛇是什么东西?”老苗摆摆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看了半天:“回头解释!”然后示意我收声。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墓獾似乎也等得很不耐烦了,猛地高高跃起直扑那条小白蛇,那白蛇惊人地灵活,就在被扑住的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回头重重地咬到了墓獾的脖子上。

  我一看,急了,也不知道那条蛇有没有毒,要是墓獾被咬死了可怎么办啊,就准备拿手里的短锹去拍那条小蛇救墓獾。可是这个时候,形势又发生了逆转,那墓獾被咬后却丝毫不以为意,竟然把身体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弧度把肛门冲着蛇放了一个又响又臭的屁,谁知道那蛇竟然被一屁熏得立刻失去了活力,像一条软面条一样趴在了地上。那墓獾用两颗大门牙直划白蛇的身体,很快就把小蛇的腹部咬了一个大口子。

  就只听见身后一声怒吼伴着一句“他奶奶的”的脏话,老钟如天神一般飞奔过去一脚就踢开了墓獾,一把抓过白蛇,右手在伤口处摸半晌,然后一脸的失望。老苗也跑过去,焦急地问:“没了?”老钟一脸的怒容,气哼哼地说:“没了!”回头再找那只墓獾,那个家伙却通灵性一般又钻进了盗洞里。

  老钟看了看手里的白蛇,递给老苗,老苗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攥了一把闪亮的小刀,只一刀下去,那只小角就落到了手里,然后他用一张黄油布包起来。

  老钟重新蹲到了洞口,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狗日的,回头好好收拾你。然后吹响了手里的铜哨。结果,吹响了良久之后却不见墓獾的踪影。

  无奈之下,老钟又一次吹响了铜哨,这次吹完不大长时间就听见盗洞里又传来了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刻钟以后,只见墓獾拖着一样东西拽出了盗洞。


第20节:第四章 百毒虫养穴(7)


  老钟用手电一照,赫然在墓獾口里衔着的,是一只手,一只断掉的人手。

  而令人惊异的是,那只人手是一只几乎完整的人手,不是一具枯骨,倒更像是从人的身上直接给撕扯下来的手臂,手上竟然还带着一个类似于扳指的玉器,而手臂上则有一个鸡血石一般的护臂。

  但是,在手电的直接照射下我们看到了这只手臂的真面目,这只手臂只是干枯的骨头上挂着很多的腐肉,乍一看像一只刚被卸下来的手臂,而其实是已经风化腐烂不知道多少年的干尸臂膀。最令人惊异的是,腐肉之间歪歪扭扭地长满了那种灰色的蘑菇,而蘑菇的菌盖上都是那种诡异得让人心颤的笑脸。

  而那只墓獾晃着脑袋,瞪着两只溜圆的小眼睛表功似的来回晃动。老钟一看它就来气,准备狠狠地踢它一脚。老苗赶紧拦住他说:“衔蛇雌雄同穴,也许还能找到另外一条!”

  老钟沉吟了片刻,让我去车上取了一个不锈钢的小盒子,然后他和老苗带上橡皮手套小心翼翼地用一把钳子抓住那只断臂放进去,飞快地扣上盒子,用黄油布紧紧地缠绕了几十道。

  做完这一切以后,老钟又吹响了铜哨,可是这次这只墓獾却死活也不再进盗洞了,只是围绕着洞口打转。后来老钟急了,吹得稍微短促了一些,那只墓獾却箭一般地跑向了远处。我们三人紧紧地追着它,那墓獾却也不是要甩掉我们,只跑出去二三十米便停下来等我们一歇。就这样跑跑停停,大约跑出去两三公里的样子,早已经跑出了那片荒坟,穿过了田地来到了一堵围墙下。跑得气喘吁吁的我刚刚把气顺过来,一看周围的情况鼻子差点没气歪,这不是学校的围墙吗?这不是那天晚上咬伤我以后它逃逸的路线吗?感情,人家这是要回家啊!

  很快,老钟、老苗和我就聚集在了渔夫子亭下面那个土坡的半腰处。那墓獾钻进去半天以后又退了出来,拖出来一条死去多时的白蛇,蛇身已经接近于腐烂,头上那不可一世的小角更无从寻找。这个发现让老钟和老苗明显的大为泄气,好像最后一点希望也给破灭。

  “我明白了!”老钟以手加额。我和老苗一起看他。“这两个大陵是相通的,换句话说,这其实是一个大陵墓。如果,这下面是地宫的话,那么我们刚才所在的地方一定就是陵墓的甬道。”他这一番大胆的推测,让我大为吃惊,一个涉及面积将近四五平方公里的陵墓,那该是多大的规模。

  老钟好像看出了我的惊异,笑着说:“只是甬道长一点,其实两旁大都是陪葬的副坑,在战国诸侯里这样的规模很平常!”

  老苗仔细察看了一下那条蛇,比较了一下刚才抓到的那条蛇,抬头说:“还有救,是两条三年蛇,找到卵,小聂的毒一样可解!”

  正在说话的时候,突然有一两道手电照射了过来并伴以吼声:“谁在那里?”

  我们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四点了,是当地的派出所所长亲自驾车送我和老钟回来的,而老苗则在校警眼皮底下又翻墙原路回去开那辆吉普。面对这么明显的违规行为,校警在连派出所所长都惹不起的大人物老钟面前保持了乖巧的沉默。

  老钟坐在车后面闭目养神,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前面开车的所长聊着天。

  “你前两天报消息的时候,我们又抓了一个,承认得挺爽快,奇怪的是没什么收获,还在那押着呢!”

  “嗯。”老钟淡淡地应了一声。

  “要不您老去看一下?那家伙是个死嘴硬!”那所长试探着问了一句。

  老钟长长地打了个哈欠,随意地摆摆手:“放了吧,家里也是有老有小的人,就当是做好事!”

  我对他这种公然挑衅法律的态度十分的愤慨,但是,那所长竟然默认了他的提议。

  “真是天高皇帝远,竟然这么不把法律放进眼里!”我嘴里小声嘟囔着。

  老钟仿佛听到我的话,睁开眼对我一笑:“那个人吸进了墓室霉菌,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没几天好活了,几乎是无药可医,还是让他老(死)到家里吧!”他在说这个事情的时候仿佛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情,神情平淡得让人可恨。那所长也没想到老钟的答案会是这样,一下子紧张起来。我突然替那些审讯的干警担心起来。

  这时候已经到了医院,老钟边下车边说:“不用担心,其他的人不会有事,只要离开那个墓室,霉菌的作用就消退了,只是那小子倒霉而已!”虽然说得含混不清,但是那个所长的神情是明显地轻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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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17:28: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1节:第五章 古墓初探(1)


  第五章古墓初探

  我们到医院的时候,老苗早已经来到了重症监护室。从衔蛇头上取出的黄色小角被放进了一个白色的搪瓷盘子里,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黄灿灿的光芒。

  老钟先带我去看了看那只死去的墓獾,它嘴角边的九笑菇已经盛开得愈发诡异起来,菇面上的人脸笑得让人直冒寒气。

  老钟看了看手表,一言不发,又带着我来到了小聂的病室。许多专家都围在桌子前看那个黄色的小角。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夫不住眼地看那颗黄色的小石头,神情颇为激动。而另外几个戴着眼镜明显要年轻很多的大夫则带着不屑的神情看着那个老大夫。过了一会儿,他们又争论了起来,我这才听明白。原来老大夫是一个知名的中医专家,而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大夫是海归的留学博士,他们对于小聂的诊断是“外创口发炎引发无名热烧”,而对老大夫和老钟他们所坚持的中毒理论斥为糟粕,称为迷信,并拒绝使用老大夫的诊疗方案。老大夫也是火暴脾气,几乎要勃然大怒。

  老钟拉着几乎要暴走的老大夫离开了诊室,面对这帮省城的专家老钟也很为难。都是专家,他们争论的属于各自的学术领域,老钟没有办法去判断所谓对错。

  很快在一个专家组长的干预下,一个妥协方案形成了:先由年轻专家用西医诊断,随后采用中医大夫的诊断方案。虽然说得很隐晦,但是对老大夫的不信任已经昭然。

  老大夫气哼哼地从病室里出来了,老钟陪着老大夫坐在休息室里喝茶。

  趁着这个间歇我开始释放心中的疑问,而老大夫和老钟也开始情绪平复下来,就这样在他俩你一言我一语中,我了解了这个神秘的衔蛇。

  衔蛇最早见于记录奇花异草的笔记《异苑》,传说昔有百姓耕地,看到一条伤蛇在边上,另一条蛇衔一草覆于伤处,隔日伤蛇愈。后用其草治疮,皆灵。由于它能衔来解毒治伤的药草,所以别名又叫衔蛇。又因为衔蛇多以药草为食,雄生怪角,所以多被人认为是异类而遭人屠杀,因其雌雄同穴,雄死雌即亡,而且多寄生于剧毒之地,所以极为罕见。

  老钟接着说,这次能找到这一窝衔蛇也是造化使然。但是衔蛇解毒的最优处应该是其蛇胆,但是这次蛇胆却被墓獾给吃掉了,不能不说是一个失误。

  老大夫说:“还好,有雄蛇的头角在,小同志还有一救!”

  我好奇地问:“怎么救啊?”老大夫正准备说话,老钟却按住老大夫,神秘地一笑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捧着一个玻璃器皿,里面荡漾着乳白色的液体,脸红得像燃烧的铁块,头也没抬跟着一个年轻的小护士出了三号楼。回到专家楼迎着老钟揶揄的目光,我直想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倒在他脑袋上。

  就在三十分钟前,那三个年轻的留洋博士折腾了三个小时后还是一无所获,金丝眼镜下面也是焦急的眼神,看着小聂赤红的脸庞上细汗淋漓,老大夫终于看不下去了,怒吼着把三人撵出了诊疗室,拿出来一包细细的银针,在小聂头部、颈部、胸前和被墓獾咬伤的部位密密麻麻地插满,然后不断地捻动各个部位的银针,随着他手法的不断加快,可以看到在皮肤下面有一股股若有若无的黑气正随着老大夫的按摩聚拢在伤口附近,远远看去就像伤口的皮肤下面游动着好多黑色的蝌蚪。老大夫擦了把汗,招手叫过来老钟拿来那块蛇角石后又冲老钟耳语了几句。老钟听了之后暧昧地笑了起来,然后不怀好意地看我了一眼。

  紧接着我就被派给一个小护士去取一罐东西。小护士长得挺漂亮,皮肤白嫩,眼睛挺大,鼻子微微上翘,略显高傲。我跟着她出了小楼,穿过草坪,来到另外一个病房。一路只顾看背影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差点撞在她身上。她瞪我一眼,命令我待在原地。大概有二十几分钟的样子捧了一个玻璃器皿出来,里面大概有两三百毫升的乳白色液体。我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啊?”谁知道小丫头一下子就红了脸,嘴里嗫嚅了两句把瓶子递给我后转身就走了。我有点莫名其妙,捧了就往回走,出病房楼的时候回头看了一下:嗯,妇产楼?还是不明白,不过当老大夫看见我拿回来这瓶东西说了一句话差点没让我背过气去。他说:“哦,有人乳是最好了,没有人乳的话还要去用牛奶去代替!”

第22节:第五章 古墓初探(2)


  我当时的脸刷一下就红了,我他妈刚才还腆着脸问人家小女孩这是什么东西来着,感情人家女孩子嘴里嗫嚅那两句肯定是骂我呢,我再偷偷看那个小护士,她也听到了老大夫的话,狠狠地瞪我了一眼,然后转身出去了。这时候只见老钟看着我满是揶揄的眼神,真是哭笑不得,这算什么长辈啊,这样捉弄人。

  紧接着老大夫充分展示了中华医学的奥妙,连那三个喝洋墨水的家伙也跟进来看热闹。只见老大夫把杯子里的白色人乳倾倒进一个浅口的器皿里,然后把那块蛇角石搁置在被墓獾咬伤的创口处,这时候双手有节奏地捻动着创口附近的银针。就只见刚刚被银针聚拢过来的黑气仿佛真的是有生命的蝌蚪一般围聚在伤口附近,那伤口被顶得越来越高,就像一个即将迸发的火山口。突然,就像洪水泄开闸门一样,一只黑色的蝌蚪仿佛一头扎进了蛇角石里一般,只见那块蛇角石就像被放进水里的海绵一样,迅速吸引着这些黑色的蝌蚪。仅仅几十秒,原来黄灿灿的蛇角石就变得像一块刚挖出来的黑色墨炭。老大夫用镊子把蛇角石夹起来放进刚刚准备好的浅底玻璃器皿里,只见蛇角石上的黑色液体迅速溶解进人乳里,拿出来以后又恢复了黄灿灿的样子。而洁白的乳液已经略微呈现了褐色。就这样反复几十次以后,终于把那几十条“黑蝌蚪”成功地引出了伤口,经过这一番折腾以后,小聂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而体温慢慢地恢复了正常,但是整个身体还是比较虚弱。

  老大夫由护士擦了把汗,长出了一口气说:“现在基本上已经控制得差不多了,目前,那种奇怪的毒素已经被抽出来了,如果要有衔蛇的胆或者卵,我就能保证他马上醒过来,但是他毕竟中毒了好长时间,现在这个样子只能靠他自身的体质了,不过,已经不受毒发时间的限制了!”

  听完老大夫的这番话,老钟松了口气但是依然不轻松。虽然小聂已经不受九笑菇九个时辰的限制了,但是依然无法醒来这个现实依然沉甸甸地压在老钟的心头。

  我实在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大着胆子说:“要不,咱们去刨刨那窝蛇,兴许有蛇卵呢?”老苗也觉得有道理,说:“现在这个季节正是蛇产卵的季节!”老钟看了我们一眼,仿佛牙疼一样沉吟不语,转过头问老大夫:“大夫,您觉得有多大把握让他自然醒过来?”老大夫缓缓地伸出来三个手指头:“三成。”

  我一听赶紧趁热打铁:“去吧,老头,为了同志的命啊!刨了蛇窝!”老苗倒是很审慎地表示了赞同。老钟还在犹豫,我又激他,“你要是怕被蛇咬,大不了我去!”

  “你浑蛋,”老钟被激怒了,“你知道为什么这种蛇能解战国金尸的毒吗?毒草三步之内必有解药,只要是毒物,身边肯定有解毒物,这是相生相克的必然规律。”

  听了这话,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衔蛇的窝是做在战国金尸的墓穴里的?”

  老钟阴惨惨地看我一眼仿佛看到一个白痴。我继续吃惊:“也就是说要救小聂我们就要……”我实在没勇气说出来下面的话,但是老苗丝毫没有理会我的谨慎,一字一句地说:“没错,就要挖—开—韩—王—的—墓!”

  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带给我的震撼绝对是地震级的,虽然我也曾有过这个念头,但也只是闪电一样在心头一闪而过,因为我明白要掘开一座被确定保存完好具有极大考古和文化意义的王陵后果是什么,就算我们偷偷地进去,可是只要事情一败露,那些远在北京的各界大佬,会像神仙一样突然出现在我们身边,并摆出一副拼命的姿态,那就远远不是这个小小的县级市能摆平的,想当年小小的新郑出土的莲鹤方壶让世界考古界都打了个哆嗦,谁知道这些战国陵墓下面还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惊世国宝呢?我偷偷拿眼瞟了老钟一下,只见他紧锁眉头,定定地盯着地面。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我知道我此刻在想些什么。

  说句老实话,抛开要救小聂的崇高心思不谈,我除了有点架秧子起哄开眼界的好奇心理以外,还有点同命相怜的感觉,虽然没有答应老钟要接替小聂的位置,但是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队伍里的一员,看着小聂躺在床上心里稍稍不爽,万一要是哪天我自己躺在那里,别人会不会这样也挖空心思来救我呢?一方面想撺掇老钟偷偷进去探探衔蛇窝来救醒小聂,另一方面又不想违反有关规定让老钟难做,最怕的是万一要是破坏了里面的东西自己成为千古罪人,总之心里面就是翻江倒海。

第23节:第五章 古墓初探(3)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老钟突然抬起头对我说:“你和老苗先回去吧,我再想想办法,你先回去上课,等有消息再通知你!”我诧异地看了一眼老钟,张张嘴还想说话,老苗却异常利索地抓住我,一把把我拖出去。

  惊诧地看着今天略为反常的老苗,发现他的神情和平时很不一样。发动陆地巡洋舰以后,他没有把我送回学校却带我来到了新郑渭水路的一家夜市小吃。啤酒刚刚打开,老苗就说了一句让我热血沸腾的话:“想不想进墓?”看着他笃定的神情,我知道,这个平常不哼不哈的老苗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两瓶啤酒下肚,他的眼睛开始发红,很显然今天晚上带了情绪,要不不会这么快进入状态,他紧接着一连串的话也把我打晕了,直到我躺在宿舍的床上时,眼前还浮现着他一张皱巴巴的老脸,红着眼睛问我:“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你是双瞳?想不想学湘西赶尸?有没有种跟我一起进墓?”

  原来爷爷说的没错,老苗的确是湘西老田家的后人,他的父亲就是当年湘西赶尸王田佩山最小的徒弟。当年在黄河边与日本人周旋的时候他的父亲也是其中的一员。与老钟相似,他讲起那段往事的时候眼中也是精光四射,但是与老钟不同,他的讲述更多的是一种悲凉在里面,补充了好多老钟没有讲到的东西,但是似乎又在故意忽略或者说叫刻意回避一些东西。

  当年誓死守卫英雄祖陵的盗墓英雄们并没有完全阻滞住日寇的铁蹄,在号称中国通的中井健郎的卫兵被扒光了皮血淋淋地扔在墓道口的时候,倭人被激起了兽性,两天的工夫里那些曾经在大墓周围出没的所有可疑人员被扫捕一空,初冬的旷野里,干枯枣树枝上一下子多出上百颗头颅,这些头颅仍然双目睚然死不瞑目,那种迸射出的愤恨可以穿透一切。晨曦的薄雾中,一个年轻人朝树上的头颅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人就是老苗的父亲,这场劫难中生存下来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解放以后,老苗的父亲做了一名墓地管理员,但是最后还是在一种莫名其妙的怪病折磨下去世了,那年老苗十六岁,刚刚继承父亲的衣钵。但是同年,他便失去生活来源,因为十年浩劫开始了,鉴于老苗的父亲在解放前赶过尸,属于封建迷信,就这样老苗受到了牵连,过起了四处流浪的生活,直到有一天碰上了老钟。

  那时候老钟正值年轻气盛,刚刚因为出色地破解了南阳汉墓彩画之谜受到了老人家的亲自接见,并有幸给老人家介绍了发掘过程,老人家亲自指示要保证他的工作不受干扰。正是有了这张王牌,他才能率领着一支考古队不受干扰加班加点地清理着一个大型古墓,在那个年代能不受干扰地进行工作该是多大的幸福啊。而就在他们热火朝天工作的时候,一个诡异的事情出现了。他们发掘的古墓与附近老百姓的新坟相重叠,就在刚刚商量好起坟迁棺的那天晚上,那新坟里的棺木自己开了,刚刚埋进去因为痨病而死的中年妇女自己“爬”出了坟!

  这么诡异的事情一出,立刻谣言四起,当天晚上就有人说看见那个中年妇女在田野里游荡,手里还抓着一只猫,边撕边吃,还有人说看见那个死人跳进了旁边的一条河里,变成了一个浑身长毛的老僵尸,更玄乎的是有人传说很多小孩子夜不归宿是被这个死人偷偷抱走吃掉了。很多传言愈演愈烈,似乎真的有一个晃荡的幽灵在四处寻找活人做自己的食物。许多刚刚受过教育的农民也开始将信将疑起来,毕竟是受过去的思想毒害太深,很多人开始对一些说法相信起来,已经有人开始把脏水泼到考古队驻地的帐篷上,他们相信是这些人破坏了风水,惊动了死尸,使死人变成了僵尸。

  面对这种情况,老钟是又急又气,恨不得拿把枪毙了那个传说中的白毛老僵尸,可是,没用!因为从棺木被打开、死尸爬出来当晚有人见过以外,就再也没了那个死人的踪影。找不到尸体,那些谣言就无法破解,甚至一些无知的村民开始躲避考古队的工作人员,连日常供应都不再继续了。老钟只好开着一辆北京吉普到几十里外的县城里去买一些柴米油盐等必需品,就在这时他碰见了被几个社会闲人欺负的老苗,那时候应该说是小苗。在老钟赶跑了那些个流氓管了老苗一顿饱饭后,老苗就死活要跟着这个开着车的“大官”混饭吃,无奈之下,老钟就把老苗当劳力雇回考古现场当清土工。
第24节:第五章 古墓初探(4)


  可是等老苗弄清楚目前考古队的困境之后,他的一句话就让老钟瞪大了眼睛。他说:“那不是死尸自己跑了,是有人把尸体赶跑了!”老钟这才知道这是正牌赶尸匠的嫡传后人。老苗仔细看了看那个死尸爬出来的现场,在棺木上发现了几束草绳的零碎以后就笑了,说:“这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老钟急忙说你能找到尸体吗?老苗拍着胸脯说没问题,但是嘿嘿,你得先管我一顿好饭。

  老苗在一连吃了两碗条子肉以后说:“三天后就让那个死人自己出来!”老钟半信半疑,按照他的说法把所有在新坟四周的警戒全撤了,并一连几天不在考古工地上出现。终于在三天后阴历十四的夜晚,老苗悄悄拉住了老钟的手说:“今天晚上咱们一起逮死人去。”

  原来,新坟被开挖以后并没有回填,棺材也是就地搭了帐篷,准备择日迁棺,可就是当天晚上出了事。而考古工地与新坟紧挨着。老苗就扯着老钟和其他人一起躲在事先挖好的坑里静等着。终于在后半夜,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偷偷靠近了敞开的棺木,老钟正准备出去,老苗拉住他摇摇头。那个黑影一头钻进棺材下面,不大会儿工夫一个摇摇晃晃的黑影便出现了,比平常人要高出五公分。大略看,正是那丢失的死人。

  老苗随手从怀里抓了一把东西扬手抛过去,只见“砰”的一团蓝火砸在那人身上,只听见嗷嗷一嗓子,那“死人”就倒在了地上。

  这时候埋伏的人一下子都拥了上来,手电一照,只见一个又瘦又小的人背上用茅草绳扎着一个死尸,正是丢失多日的女死尸。那个人实在太过瘦小,而手脚又和死尸重叠地捆扎在一起,远远看起来就像死尸能动一样。老苗一看就笑了,说小子,就你这两手赶尸的活太不地道,三两下就露了底,真给赶尸匠丢脸。说完还得意地说:“也就你们这些野路子相信离棺七日,十四离煞这些说法,要不我还真逮不着你。”原来,他早就看出来有人动了手脚,把尸体反钉在棺材底上,却故意不说透,却按照阴历十四魂出煞这样的规矩设套抓人。

  经过审讯得知,这小子解放前是个神棍,解放后丢了活路,日子难熬,这次考古队起新坟的时候有人谣言说动了风水会生妖孽,便偷偷赶走了女死尸,妄图用此来赶走考古队,重新树立自己在村里的神棍地位,此前的谣言也都是他放出来的。

  就这样,老苗被老钟收罗到帐下跟随他南征北战,直到他成家也有了自己的儿子。儿子也学了他的全套本事,就在老苗满心希望他儿子能够考个著名大学的考古专业,把自己家的名声由野路子转向朝堂理论的时候,最令他一生惨痛的事情发生了,他十四岁的儿子在随他一起巡陵的时候被“活闷尸”咬伤了!

  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我睁着眼躺在床上,眼前还晃动着老苗那张悲苦的脸。就在他喝下最后一瓶啤酒的那一刻,这个仿佛石雕的汉子就在深夜的街头小摊失声痛哭,他用嘶哑的声音几乎不成调的语言向我哭诉着失子之痛。我目瞪口呆地盯着这个似乎永远不会失态的男人,从没想到在他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下掩盖着这么一段痛苦的往事,一时间也无言去安慰,就任这个平常不苟言笑的汉子痛快地哭了一场。

  老苗的儿子比我整整大了十岁,那是他一生最钟爱的作品。得到这个儿子的时候,老苗已经正式加入了老钟的考古队,在发现中原古墓群后移居新郑,配合老钟一起做古墓的保护和研究工作。

  老来得子并没有让老苗对儿子肆意地溺爱,相反却超乎寻常的对儿子严格要求。他的儿子似乎聪敏地带了点邪气,天才这个称号似乎就是为这个孩子准备的,十四岁上高二以后随着父亲的工作转移来到了新郑一中,在听说来了个特别“各色”的年轻学生以后,学校对他进行了全方位测试。测试结束以后,一位曾经在三年里带出五个清华三个复旦的班主任直接找到老苗说:“让孩子玩吧,大学他可以挑着上,可别把孩子给累伤了。”老苗那个激动啊,对儿子说咱一定要上最好的学校的考古专业,像你钟伯伯一样。小苗同志一向对老子敬畏有加,拍着胸脯保证说一定做到。老苗心里美啊,晚上多喝了两盅,结果就在儿子的软磨硬蹭下答应了他跟着一起巡陵的要求,老苗至今仍然对那晚的一时冲动而后悔不已。


第25节:第五章 古墓初探(5)


  当时,国家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花大力气投入保护文物,除了老钟这样的专业考古队依旧孜孜不倦地在守护着地下宝藏,其他人都还不大重视对古墓的保护。改革之初,许多人开放了思想,一夜暴富的神话比比皆是,在流传甚广的发家口号中就有一句叫做:“要想富,挖古墓,一夜成个万元户。”有的人运气好,挖开的是汉唐普通官员的净墓,刨个汉砖唐瓦之类的东西一下子就发达了,可是有的人却误打误撞进战国时代的王陵里,前景就不那么妙了。

  那天晚上,老苗还以为这一夜会像其他的晚上一样在几个已确定的大墓一溜达,然后心满意足地带着儿子回去睡觉。但是就在巡逻完毕以后,儿子还不依不饶地要多转会儿,老苗一时兴起说,我带你去几个还没确定身份的大墓转转吧,那几个墓主似王非侯,但是却跟王公的墓葬级别是一样的,很有讲头。其实,整个墓地也只是在理论推测中,并没有真正确定位置和墓主身份,但是老苗为了满足儿子探险的心愿就带他去了。

  老苗确实有了几分醉意,晃着手电跟儿子讲在这几个还没确定的墓穴周围发现了很多占卜用的龟甲,上面的裂纹显示曾经用来占卜过战争的结果和丰收的年景,只有古代的王公才能对战争进行占卜。墓主人的身份估计也是一位声名显赫的大人物。

  就在老苗喋喋不休讲述的时候,小苗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他:“爸,前面有人!”

  老苗一激灵,这才发现在前面不远的地方隐隐有光在晃动,不由得皱皱眉,摸了一下腰间那支老钟冒着犯纪律的风险配给他的武器。他示意儿子守在原地,然后自己悄悄地摸了过去。等来到有光的地方一看,大失所望,现场一片凌乱,只有几根那个年代罕见的荧光棒留在那里,显然是一个盗墓以后遗留的现场。但是老苗却奇怪地发现盗洞被一块石板给掩盖上了,而且石板下面还压着一条绳子。在手电下仔细一看,原来石板是附近坟墓的墓碑,而那条呢绒绳子很显然是盗墓贼捆着顺着盗洞下人用的。这时小苗也解除了警备,小心翼翼地跟了过来,今晚对他来说似乎刺激得有点过头了。

  在钉住绳子一端之后,老苗父子俩齐心合力推开了石碑,刚拿手电一照,他们就大吃一惊:绳子的另一端竟然还有个人!

  突然,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回忆,耳旁传来老钟熟悉的声音:“小聂醒了!”我猛地愣了一下,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突然意识到韩王陵墓的大门可能永远朝我们关闭了。“也许,老苗想要进墓的想法再也没办法实现了吧。”我心里为老苗暗自感叹。下意识看了一下表,从我离开医院到现在已经六个小时了,按老中医的话说,小聂现在醒过来就表示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可是老钟接下来的话却又让我心里猛地一悸。“老苗是不是要你陪他进洞?他是不是又跟你讲他儿子的事情了?他是不是说他儿子被活闷尸咬伤过?”

  “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不由得说话变得结巴起来。

  “唉!”老钟叹了口气,“明天见面再说吧!”

  挂掉电话后我一丝睡意也没了,心里还在想老钟的话和老苗讲的故事,老钟似乎对老苗要说些什么都了如指掌,而且似乎老苗不止一次对人说过这个事情,可是老钟为什么要大半夜告诉我小聂醒了呢?对他来说,我应该不是很重要才对,可老苗为什么又偏偏拉着我要进墓去,而且竟然一反常态地哭诉一个近乎煽情的故事。真的糊涂了!

  窗外月光皎洁,一如十几年前老苗父子一起出动的那个夜晚。那个被遗弃在盗洞里的人在拉上来之后依然昏迷不醒。经验丰富的老苗一看便知,这是闷在墓里的“活尸”。

  传说以前盗墓贼俩俩结伴,一个下盗洞掏,一个在地上接应,往往下墓的人有可能触动机关或者放出守墓兽,这在行话里叫“陷了”。遇到这种情况,盗墓贼就认为是惊扰了墓里徘徊的阴魂,就要赶紧扔光身上带的东西撤,如果要是依然贪图墓里的宝贝,往往两个人都要倒霉,或死在机关丹毒之下或毙于毒气浓烟之中,就算有幸逃脱也会被阴魂缠上,重的死于意外,轻的也绝后灭门。如果要逃脱这样的命运,盗墓贼就必须活祭一个生命,也就是说留一个人在墓里陪主人,这样的传说多少带了点诅咒的意思。可是世间多是贪人,有的人舍命不舍财,一些阴毒的盗墓贼往往找一些不懂行的年轻人,诓骗他们下墓掏明器,自己在外面收明器,万一中机关,就直接把洞口一封,把里面掏明器的人做成“活闷尸”就算活祭了墓主。后来,好多盗墓贼就随身带着只绑着嘴的鹅,万一“陷了”就救出同伴用鹅去替人活祭,很少有人闷“活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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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17:29: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6节:第五章 古墓初探(6)


  老苗四处查看这座墓有没有其他盗洞,他怀疑附近还有盗墓贼藏匿在这里。他实在想不明白,怎么现在还有人懂得盗墓贼这么阴毒这么传统的规矩,看来这座大墓里有他们志在必得的东西,而且他们为此不惜舍弃一个同伴。

  就在这个时候,他儿子说:“快看,这是什么?”他赶忙跑回来看,只见那个人脸色已经从苍白变成了蜡黄,似乎有东西闪闪发亮,小苗轻轻用手碰了一下,一片片鳞片似的东西掉落下来。这时候,从这个人的鼻孔里也颤巍巍地伸出来一根鼻毛,越长越长,似乎又不像鼻毛,这根鼻毛异乎寻常的粗大,顶端似乎是一个棒槌形的小圆球,用肉眼可以看得到的速度慢慢地生长出来。这个现象一下子吸引了准备回去通知人的老苗。就见那小圆球颤抖了两下,“啪”地一声张开一把小伞,竟然是一只蘑菇,菌盖上竟然还有图像,是一张脸,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不要!”老苗刚想阻止,小苗已经把那颗鼻孔里的蘑菇掐在手里,本来已经昏迷的“活闷尸”却突然张开了眼睛,一口咬住了眼前的手腕。

  当老苗讲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老苗这次会这么坚持要进陵墓了。

  尽管老苗没有讲他儿子最后结果如何,但我知道在那个医疗水平不高的年代,小苗很有可能就……我实在是不敢想象当时的情景。听完故事后,就打定主意,如果他要进大墓,我一定陪他。

  第二天下午,我很嚣张地在系主任的课上睡着了,刚下课,就有人推醒我说有辆警车在外面等我。一出门就看见老钟那张圆胖脸,我钻进车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早上和中午饭都没吃呢,找个地方吃饭去!”

  等我扫荡得差不多的时候,老钟递我一根烟,我剔着牙拒绝了:“还想多活两年呢!”

  老钟说的第一句话差点没让我把牙签扎进牙床里。

  他说:“其实,老苗并没有结过婚!”

  啊?听到老钟的话让我大吃一惊,老苗没有结婚,那老苗的儿子是怎么来的?老苗那个活灵活现的故事难道是编的?老苗为什么要这么做?吃惊之余我一连串抛出来好几个问题。

  “谁说没结婚就不能有儿子了?老苗的儿子是‘观音娘娘’赐的!”老钟的话让我更吃惊了,我脑袋上的问号更大了:“观音娘娘”赐的?我不是在听神话故事吧?我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这个一贯理性的男人,怎么也难以相信这么无稽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你知道老苗为什么显得很冷僻吗?”老钟语气平淡得近乎乏味。我看着他那布满核桃纹的老脸,对他现在故意吊我胃口十分不满。“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还记得那个在日军的生化审问手段下招出一切的那个小徒弟吗?”老钟突然扯开了话题,我有点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此刻他怎么突然讲起了这个。“老苗背负了一个太沉重的心债!”他东一榔头西一斧子的讲话作风已经让我近乎抓狂。

  突然,我想到了一点,惊诧地看着他:“你是说……”

  “对,老苗的父亲就是湘西老田那个下了软蛋的小徒弟!”老钟又陷入了回忆。

  当年的故事早已经随风而去,但是记忆却依然清晰而血腥。老苗的父亲作为湘西赶尸匠田佩山最小也是最疼爱的徒弟深得老田的真传。但是,也是这个最疼爱的徒弟,却导致了守护督军祖陵的翻山客被倭寇血洗。就在老田组织第一次突袭倭寇的行动中,老苗的父亲赶着尸体被指挥刀重重地划了一刀,在求药的时候被守候在药铺的伪军抓回了据点,随后没有顶住倭寇白大褂的针剂,在迷糊中将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说了个遍。倭寇在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却放回了老苗的父亲,这个意外的做法,导致翻山客之间开始互相猜忌、生疑,最后互相提防。由于他们的分裂,最终被中井健郎带人逼到了大墓深处,上演了一幕悲壮的守墓之战。

  而老苗的父亲成了这场战役的唯一幸存者,他死也不会忘了师傅临死的时候得知是他出卖众人时用狰狞的双眼瞪着他嘶吼“你会断子绝孙的!”时的神情。于是,老苗的父亲也在临咽气的时候告诫儿子:“倘若没有子嗣延后,那就是天命,不要强求!”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临死的这番话让视他为山的儿子从此孤僻少言,负下了心债。

第27节:第五章 古墓初探(7)


  生活往往会有戏剧性,老苗三十六岁那年,跟随着老钟去清理一座汉墓。汉墓旁边有一座观音祠堂,以兴旺子嗣而著称。传说,谁要能把硬币扔进观音像手持的羊脂玉净瓶中就能生个大胖儿子。当时因为刚刚历经浩劫,观音祠已经破败不堪,考古队员们休息的驻地就在这个祠堂里,闲暇无聊的时候就想起来这个传说,一帮人就朝观音像里面抛铜钱。令人称奇的是,老苗几乎次次都能把铜钱准确地抛到瓶里面,而其他人往往十次才中一两次。更令人惊奇的事情还在后面,老苗在一次外出的时候捡到了一个被遗弃在路边的孩子。这下,老苗坚信是老天赐给他的儿子,老天已经原谅了他苗家所犯下的错误。

  “我明白了,所以当老苗的儿子死于意外的时候他为什么会近乎癫狂,那是因为他本来已经释放的心债突然又被重新压在了身上,他认为这是老天对当年父亲背师叛友的惩罚,也是对他的惩罚,所以他才执意要进大墓揭开战国金尸之谜。”我若有所悟地发出这样的感慨。

  “是的,所以当小聂被蛇咬伤也快要成为战国金尸的时候,我在担心小聂的同时也担心老苗触景伤情,会做出一些出格的行为。但是老苗一直表现得很稳健,让我放心不少,但是就在昨天晚上争论怎么救小聂的时候,他表现出了一些激动,面对和他儿子一样的症状,只要揭开战国金尸的真面目,就能证明他儿子的死完全是意外,并不是他家里背负了诅咒,再加上现在我们身边又有个阴阳探路人,所以我敢肯定他昨天晚上一定说服你跟他下大墓。”

  “阴阳探路人?谁啊?”我一头雾水。

  老钟诡异地说:“除了你,还有谁啊?”

  刚刚想追问,有人打开车门进来,是第一次带我走的穿制服人其中的一个,他张口就来了个爆炸性的消息:“老苗家里没人,装备也没了!”他顿了一下,看看我,老钟示意他说下去。“我估计,他已经准备着手进墓了!”说这个的时候,他似乎不是很担心,反而带了点兴奋。

  老钟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差不多再有一个多小时天就彻底黑下来了。他回头问那人:“还没联系上他?”那人无奈地摇摇头:“你知道,他一向不用手机的。”说完瞥我一眼,“我们只有守在这里等他来找这个小兄弟。”

  正说话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赶紧接通,老苗苍老的声音传出来:“老钟找你去了吧,告诉他,就算是为了我自己我也要进这个大墓,揭开这个战国金尸的真面目,让他不用管我,我已经在墓口了。”说完便“啪”地一声挂掉了电话。

  老钟明白了怎么回事之后立刻就发火了:“这个老苗,搞什么飞机,浑蛋!这个大墓是考古界十大凶墓之一,你还要不要命了!”说完就吩咐刚上来那人赶紧开车,飞奔去他的办公室。“老苗啊,你不是为了单单揭开这个战国金尸啊,恐怕更多的是为了卸下自己的心债啊!”老钟喃喃自语道。

  就在他们差不多装备整齐准备出发的时候,我很傻地问了一句:“我干吗啊?”老钟这才发现因为着急把我带回来了,随即他大手一挥:“回学校去,别添乱,我们是下去把他拽回来,不是下去探墓。”

  “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给省文物部门打电话,说你们偷进战国古墓!”我威胁道。“什么?你再说一遍!”面对老钟夹杂着红血丝的眼睛我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他一把抓住我吼道:“那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去选装备,晚了大家可不等你!”

  其实我是后来才知道,老钟这老小子一直憋着坏要把我拉进队伍里,可是又担心没办法向我爷爷交代,所以才装模作样赶我回去,后来见我坚决要去,就心里贼笑着顺水推舟了,当然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情,明白上了贼船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我们已经顺着盗洞下到了大墓的甬道里面。

第28节:第六章 甬道祭台(1)


  第六章甬道祭台

  要不怎么说人老精,鬼老灵。这上了年纪的人要是算计你,那是一算一个准。准备下墓的时候我把那个穿制服的伙计丢在洞口,只让我们俩下去,这时候我才明白,感情这老小子早就憋着心思让我跟着下来呢,我还哭着喊着要下来,其实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不过就是这样我也满意了,总算下来了,好过在墓顶上守着的那位,他现在穿着几十斤的防化服正在盗洞口郁闷呢——凭什么让那个小子下去,不让我下去。

  这官方装备跟盗墓的野路子装备就是不一样,用的都是堂而皇之的制式工具,老钟从车上拿下来的东西让我目瞪口呆。防毒面具竟然是美军在伊拉克战争中使用过的,又拿出来两套潜水衣,竟然是在一些军事网站帖过的水鬼行套。还有最新研制的强抗干扰腕式对讲机,对讲机腕带上还嵌着一轮荧光指北针,再配两把手枪就可以去演007了。

  刚下甬道,我就迫不及待地戴上了防毒面具。好奇心付出的代价是我竟然晕氧了,很多潜水的人都知道,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头一次使用氧气瓶的时候都会产生不适应的感觉。我们背的是高压缩式的迷你氧气瓶,可以供我们四到六个小时正常呼吸,而大小仅相当于一个大号的饭盒。虽然装备很小,但是我被无情地卡在了洞里。老钟发觉这一情况的时候,我正痛苦地卡在盗洞里哼哼,下面的老钟一把拉我下来,我就感觉一下子掉进了一个豁然开朗的空间。

  我还在使劲地往下拉我的面具的时候,却感觉前面的老钟一下子软绵绵地躺在了我的脚下。我猛地一惊,赶紧打开头顶的矿用探灯,发现老钟正脸色苍白无力地匍匐在我的脚边。

  乖乖隆个咚,您老人家可是这次的总指挥啊,您要是提前在这里歇菜,我可就也九死一生了。我赶紧把他扶好,然后用探照灯打明,脱掉他的面具使劲地掐他的人中。

  没过多长时间,老钟终于慢悠悠地醒了过来,苍白的脸上慢慢开始有了血色,我这揪起来的心才慢慢地放回原地。刚刚回过来点劲儿,他就用探灯四处照,只见四周是一个用青色长条砖砌制的墓室,散乱地摆放着一些瓷器,还有一些很芜杂的铜制陪葬物品,摆放得有些无序,看得出来这些东西都不是被墓主人所看好。但我开始琢磨这些东西能换几辆奔驰。显然,我们掉进了一个墓葬的偏室。老钟这个时候却猛地站起来趴在墓室的墙壁上,我吃了一惊,以为他又撑不住了,却发现他正对着墙发愣,而且脸色越来越苍白,越来越难看。我开始打趣他:“看见墙就激动成这样,待会要是到主墓室里找到战国金尸更有你激动的!”

  他木然地转过身,用一种奇怪的声音说:“我们找不到战国金尸了!”

  “什么?”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刚才摔下来那一下太狠,把脑子摔坏掉了,“别逗了,墓獾都拖出来战国金尸的一只手臂了,您就看我怎么收复这个千年老怪物吧。”我手里挥舞着老钟配给我的方便军铲得意扬扬地摆了个特种兵的POSE。

  “你去看看墙!”老钟依然是木然的声音,面部的表情依然很奇怪。

  “墙有什么问题?”我开始有点注意老钟面前的那堵墙了。

  “没什么啊,长条青砖,墓兽篆文,都没有错啊。”我自言自语。

  “你看砖与砖之间是用什么粘合的?”老钟提醒我。

  砖与砖之间?没什么啊,砖与砖之间结合紧密,有一些已经发黄发黑的白色硬块夹杂在青砖之间,用军用铲砸了几下才磕下几块。我拿在手里用力地捻开,拨开外面的被氧化的黑色和黄色表皮,里面露出了白色的内质。“好像,好像是白芡!”白芡,白芡?白芡勾缝,我突然一惊,再仔细一想全明白了,青条石砖,白芡勾缝。难道我们……我回头看老钟,老钟迎着我惊讶的眼神很缓慢地说:“没错,这不是我们要去的墓室!我们走错地方了!”

  根据历史记载,战国春秋前后的墓葬结构大多采用夯土结构,也就是说利用夯实的土坯和大块空心砖作为墓室的主要建筑材料,而这种用小型的青条石砖配以白芡勾缝的墓葬方法真正盛行则是在东汉。由于东汉时期流行在墓室里祭奠死者,因此这个时期的墓葬有个特别明显的特点,那就是墓室空间特别大,墓穴通道大都为阶梯式或者是斜坡式。整个墓室就像一个可以祭祀的小型宫殿。

  随着考古学家钟教授富有磁性的嗓音,我在观察四周墓室结构的同时普及了历史知识。这是一座典型的砖石券型墓室,室壁上画满了壁画,是一些日常劳作的情景,虽然经过千年风化,透过线条我仍然可以看出这间墓室是主人用来储存食物的偏室。我们祖先有视死如生的习俗,所以生前享受的一些东西仍然要埋到地下,随着他一起到阴间享用。往上看的时候,我不禁苦笑起来,原来我在顺着墓道滑落的时候,因为晕氧偏离了方向。我挣扎的时候脚扯住了老钟的氧气管,导致他拉着我的脚一通猛拽,结果阴差阳错撞进了毗邻盗洞的另外一间汉朝墓室,就在我头上三米处,一个新破的洞口张着嘴看着我们。

第29节:第六章 甬道祭台(2)


  我等老钟平息了差点被我害死的怒火以后告诉他,我们的对讲机好像不管用了,因为收不到外面一点儿信号。老钟拧开了手里的对讲机,结果是一片刺啦的声音,貌似被摔坏了。等他跟对讲机折腾得差不多的时候我突然说:“有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你想听哪个?”老钟愣怔地看了我一下:“先说好消息吧!”我嘿嘿一笑:“因为我的对讲机刚才调错频了,所以不能用了!”这时候我冲着手腕对讲机吹了口气,就听见我们的对讲机里都传来了“噗”的一下吹气声。老钟舒了一口气,问我:“那坏消息呢?”我支棱着脖子不敢回头,手指往后一指:“那个地方,有个人一直在盯着我!”

  老钟一哆嗦,随后恼怒地看着我。显然,他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可是在他回过头以后立刻没了声息,事实确实像我说的那样,一双闪动着荧光的眼睛正注视着我们。因为头盔上的战术手电只能在眼前直射出去,所以我们的视力范围也局限于手电所散射的扇形范围,而在这个范围之外就是一片阴影。那双眼睛就在一人高的阴影处不断地闪动,仿佛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活人?这个念头刚升起来,我的脊梁沟里就一阵寒气,强迫自己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东汉古墓里还有个活人,那是什么概念,想一下都让人起鸡皮疙瘩。正在我胡思乱想的节骨眼上,老钟手里突然亮起一团光,顿时照得周围一片通亮,让我的眼睛一阵刺痛,等我的眼睛刚刚适应强光的时候吃了一惊,只见一个人身兽头面目狰狞的怪兽正站在我的面前,面上双目如铃,杀气四溢,寒气咄咄逼人,方口直面,口里两颗獠牙夸张地撅出嘴外,整个头颅如同一个铜铸的狮子和老虎头颅的混合体,身高约有两米左右,如同一个古代的武士一样身着铜甲,一手持着一只青铜灯盏,似乎刚刚在引火照明一般,另一只手则持着一把铜钩,作用似乎不得而知。

  “人身狴犴像!看来这个墓主人身份不简单啊!”老钟又犯了考古职业病,用手里的冷焰灯贴近着这尊怪物造像仔细地看个不停。不知道为什么,我自打看见这尊怪像以后就浑身发冷,而且是一种透入骨髓的冷。老钟仍然贴着那尊造像,嘴里喃喃不停地看来看去,直到他把注意力转移到壁画的时候才发觉我的异样,这时候我已经冷得抱着膀子了。

  “你怎么了?”老钟疑惑地看着我。我哆嗦着指了一下那个怪物:“不知道,自从看见它,我就开始发冷,冷得受不了。”

  “该不是吸入墓室霉菌发烧了吧?”老钟赶忙用手试我的体温。奇怪,体温于他的几乎不相上下。“是不是饿了?”我循循善诱地说,“吃块巧克力就没事了。”老钟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备用的应急干粮——纯度很高的黑巧克力,这是为了防止我们被闷在下面的时候补充热量用的。

  事实证明我不是骗老钟的巧克力吃,因为吃完了巧克力以后我真的感觉浑身开始暖洋洋的,不一会儿就觉得有点懒意慢慢地涌了上来,有点睡意了。突然,心底涌起一种警觉,怎么回事,怎么不是感觉寒冷,就是想睡觉?回想从下墓到现在,似乎我的状态就没正常过,再看老钟,他正在嗟叹古代艺术伟大,正不停地用数码相机拍下那些墓室里的壁画。由于被我们无意间透开了一个洞口,氧气开始对流,估计不长的时间以后这些壁画有可能会褪掉颜色,严重的话甚至会剥落下来。想到这里我心里充满了内疚感。

  可是再看老钟,他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就跟被附体了一般,绕着这间小墓室不停地拍摄着照片,一点儿都没有破坏了文物的痛惜感。这个文化老痞子!我心里稍稍鄙视了他一下,然后顺着甬道开始往前走。

  冷焰火的照射能力是巨大的,而且不耗费氧气不产生热量,在它的帮助下很快我就发现了这个墓室连接主墓室的甬道,就在墓室的正北位置,一个大约一米八左右的小石门正阻挡在我的面前。拧开头上的战术手电以后,我开始使出吃奶的力气搬动那块石门,刚握好石门把手准备发力,屁股上就挨了重重的一下。回头一看,老钟一张老脸气成了怒目金刚,厉声喝问我:“你要干吗?”

第30节:第六章 甬道祭台(3)


  我被踢得有点懵懂,回答说:“进主墓室啊,还能干吗?”

  “你浑蛋,”老钟大吼了一声,把我吓一跳,还以为老头犯了脾气,不准我进主墓室呢,不过,紧接着一句话把我逗乐了:“要进也是长辈我先进去啊!”

  “靠,老盗墓棒子!”我心里又狠狠地冲他伸了个中指。然后就看他兴高采烈地跟石门过不去,完全没有了一个考古专家的矜持、严谨和风度,完全就是一个即将杀进阿里巴巴宝库的地痞强盗。可是忙活了一刻钟以后老头也宣告失败,岁月不仅风化了墓室里的家具,似乎连石头做的墓门也给严实地封死了。老头和我都靠在石门上喘气,这时候就感觉背后有一道犀利的目光在盯着我。回头一看,除了散落在四处的铜具器物以外,就是那具靠着墙站的人身狴犴像了。

  “我怎么老觉得它在盯着我!”我小声地跟老钟说,“这个造像看着这么怪异。”

  老钟似乎也有点累,借这个机会恢复一下体力。

  “你知道什么叫狴犴吗?”老钟问。我摇头。

  “龙生九子知道都是哪九子吧?”继续摇头。

  “靠,你们现在学校都教些什么东西?!”老钟扔出来一句粗话,“民间有‘一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的说法。说是一位龙母,生了九个儿子,这九个儿子各有各的长相,脾气和爱好也各不相同,狴犴,又名宪章,形似虎,是老七。它平生好讼,却又有威力,狱门上部那虎头形的装饰便是其遗像。传说狴犴不仅急公好义,仗义执言,而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再加上它的形象威风凛凛,因此除装饰在狱门上外,还匍匐在官衙的大堂两侧。每当衙门长官坐堂,行政长官衔牌和肃静回避牌的上端,便有它的形象。它虎视眈眈,环视察看,维护公堂的肃穆正气,而且很多墓室里也用狴犴造像镇守墓葬,守护墓葬不被侵扰。但是好多墓葬都是用的狴犴兽像,像这样的人身狴犴像还是第一次见,传说有这种造像叫夜游神,可以随时收取闯入墓室人的性命……”

  就在老钟滔滔不绝地向我教授传统知识的时候,我牙齿打着颤推了他一把:“别说了,它已经过来了!”

  老钟刚一转身,他靠在门上的一块石头突然弹了起来,就听见哗啦啦一阵金铁摩擦声仿佛从地底里传来,滚雷一般奔腾不息,老钟这才发现本来离我们大约有两米左右的人身狴犴像突然动了起来,只见它左手持灯,右手执钩,像火车一样突然冲过来,一瞬间就可以看见狰狞的狴犴脸。两个人顷刻间傻在那里,直接后果是不消一刻我们俩就会丧生在长满铜锈的铜钩上。这时,老钟猛地冲了过来狠狠地把我撞飞出去,旁边的石壁突然一软,上面有个石块似的东西狠狠地拍了我一下,我一下子昏了过去。

  我是被冻醒的,头疼欲裂,睁开眼的刹那间以为自己失明了。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寂静无声。我突然害怕起来,不是刚才那一下就把我拍失明了吧?老钟呢?老钟在哪里?记得在晕倒之前是人身狴犴像冲我们飞奔过来的。一时间脑海里胡思乱想,感觉身边和四周好像有很多东西堆放在一起,摸索着拿起来一个,好像是一个略显粗糙的圆柱体,尝试着用手捋一捋,想辨别一下手里的东西。谁知道随着这一捋一个奇怪的现象发生了,好多蓝色的晶莹火花从手里迸发出来,仅仅这一下就照亮了我的四周。

  原来我没有失明,只是环境太暗,一点光线也没有,造成了我失明的错觉。感觉惊慌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下,我摸索着去摸头上的头盔。一摸才知道,坏了。刚才那重重的一击把头上戴的头盔拍碎,头盔上的战术手电自然也就不会亮了。发现这个情况我一下子像掉进深渊里一样,寒冷、饥饿都可以克服,唯独对身边事物的不了解会造成心理压力成倍地增长,何况刚才还有一个会动的镇墓夜游神。

  “老钟头!”我低声轻轻地吼了一下,手腕上的对讲机传来咝咝啦啦的噪声,一点信号也没有。我顿时紧张起来: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我把手里的圆柱物体往墙壁上一撞,又迸起点点蓝火花。趁着火花可以看清楚手里握着一根白色的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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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17:29: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1节:第六章 甬道祭台(4)


  火花,突然灵光一动,自己都快被拍傻了,我的背包里还有几支荧光棒呢。一把拉出荧光棒弯折,一束蓝荧荧的光立刻从手里弹出来。借着亮光我看到了四周的环境,这一看,顿时又傻在那里。

  长长的墓甬道里全是尸首,简直要把整个墓道给充满,全部是白灿灿的人骨,而我手里握着的白色圆柱体则是一只腿骨,饶是胆大,也被吓出了胆魄。一惊之下就把腿骨和荧光棒都仍了出去,荧光棒一下就照亮了整个甬道。

  这是个狭长如同走廊一样的甬道,大约有十米左右,甬道里全是四散的尸骨。身后是一堵严丝合缝的石门,我用力地又推又扛,纹丝没动,然后拼了命地四处找机关按钮,想打开,依然没动,看来那个石门是从外部发动的,究竟是怎么把我从外面拍进了这个甬道恐怕只有我出去以后才能知道了。

  现在往后是不能了,那就往前吧,我提着一个用荧光棒集束做成的冷光源的火炬小心翼翼地在尸骨里穿行着,四周全是各种姿势的尸骨。这些人都是杀死以后被摆放在这里的,因为他们的位置相当有顺序,而且没有挣扎过的痕迹。人殉,两个血红的大字浮现在脑海里。

  能用上人殉的墓葬,墓主人自然非同小可。我在脑海里竭力搜寻着东汉时期封在新郑周边地区的王,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这时候脚下一软,好像踩到一个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具武士干尸,青铜制的头盔护脸下是一张黑色干枯的脸,千年以后还能看清楚紧皱萎缩的面孔,两只空洞的黑眼孔里似乎杀气依然,他周身整齐地穿戴着盔甲,肌肉全部都干缩在一起。身体半依着墓道壁,最奇怪的是身边一个古旧的青铜匣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就在离他不远处,另外一具干尸也用相同的姿势歪斜在墓道壁上,也是相同的武器。我用脚轻轻地拨弄了一下,啪啦一下竟然掉落出来一些金黄色的细长钎子,我突然想起来好像在老钟办公室里的一本书上见过这些东西,好像是有关秦国的一种刑罚。

  这时候我才突然想起来,我好像已经把老钟给忘了,而且也忘了刚才正是老钟那舍身的一推才让我逃离了人身狴犴像的猛烈撞击。可奇怪的是,我竟然丝毫也不担心老钟的安全,一种直觉告诉我老钟一定没事,而且认定老钟就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并且在闭眼的时候会隐约地感觉到似乎不远的地方就有个人影一直在跟着我。难道,这就是老钟他们说的我的异能,那种可以凭感知看到一些东西的“阴阳眼”?

  我尝试着用对讲机再次联络老钟,可是又一次失败了,依然是刺啦的噪声。我突然发现四周的墓壁已经不是像刚才那个墓室一样用的青色的条砖,全部都是像红褐色的块砖砌成的,比我们现在用的火烧砖更显细密。

  我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难道是这些人的血把这些砖石给染红的?要是那样的话,当年在这里要发生的屠杀一定是惨绝人寰,很可能是带有政治目的的灭门惨案,因为在一些尸骨下面我发现了几具明显未成年的尸骨。

  不知怎么的,我脑海里突然响起来一声声凄凉的孩童的哭喊:“爷爷不要啊,不要啊爷爷。”魔由心生,我急忙把手腕上爷爷给的护体铜钱放在我的眉心处,稍微安定了一些。这时候看见手腕上的指北针正飞速地转动着,已经不指向北方,而是漫无目的地乱转,更让我称奇的是,一向是青色的护体铜钱竟然露出了一道狭长的血痕。

  这是爷爷亲自给我配上的宝贝,从小到大只有老钟头看的时候才离过一次身。小时候我中气不足,晚上老哭,而且总也哄不住。爷爷从老家赶来把这枚铜钱戴在我的脖子里,之后就再也没有无故哭闹过。长大后更是贼胆大,频频惹事。小时候在乡下上学为了抄近路走坟地,坟地边缘靠近农田的地方因为平整土地露出一颗头骨,上去一脚就踢飞了。结果晚上就高烧不止,发癔症说胡话,爸妈带着打了一针仍不见好转,就要带我进城,结果被爷爷拦住了,从我脖子上取下铜钱熬了一碗水喂我喝下,并把铜钱贴额头放好,不大会儿工夫我就安然地睡着了,第二天烧就退了。我妈坚持说是刚刚打的针起了作用,不过她再也不让我把那枚铜钱离身了。而爷爷曾经告诫我,不招惹阴晦之物,也不用惧怕,只要有这枚铜钱万事俱安。他说这枚铜钱就是当年张天师降妖铜钱剑的一枚吊坠。虽然我对这个故意拉名人炒作铜钱价值的做法很鄙视,但还是戴着这枚铜钱,因为带着心里会底气十足。

  可是,就是这枚传说中张天师曾用过的神物,竟然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血痕。我心里开始有些不安了,就像衣服没穿好一样,觉得有股寒气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侵袭了我的全身,如果说刚才是一种身体上寒冷的颤抖,那么现在就是一种阴霾的压力让我感觉到心里寒气十足。
第32节:第七章 祭台染血(1)


  第七章祭台染血

  回头看那些躺在地上的千年古人,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就看见铜钱上的血痕越来越大,就像一张血丝制成的蛛网,不一会儿就包裹住了这枚铜钱。只听见一声重重的叹息,猛地一回头,只见不远处一个黑黝黝的人影似有似无地飘在那里。

  “谁?”几乎带了哭腔,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立刻包裹了我。

  那个人影仍然伫立着,不声不响,一言不发,越是这样,越让人恐惧。

  我一转身,撒丫子就往甬道的另一头窜。其实就两步路,转眼就到了甬道的另一头。还是严丝合缝的石门,只是门上多了很多花纹,在冷光火炬的照耀下分毫毕现。石门上竟然刻画着四大神物,青龙、白虎、朱雀、和一条奇怪的鱼按东南西北分位置排列在石门上下左右四个方位。这是两扇扉开的石门,石门上特别明显的有一个凶兽的铺首衔环,一颗狰狞的兽口里衔着一枚白玉环,一左一右两只凶兽刚好将两扇石门牢牢地咬合在一起。

  顾不了那么多了,一种从心底涌起的害怕感让我一把抓住两个兽衔环突地一拉,就感觉手指上一阵刺心的痛,那兽环猛地一缩,把我的手一下给拉进了兽口,想把手拉出来却怎么用不上劲。我用拿火炬的手拉下氧气罩,用嘴咬着火炬把手,用另一只手去拉另一只兽环。荧光棒的冷光焰马上就要随着化学反应的结束而湮灭了,背包里不多的食物能不能支持到上面来人救我依然是个谜,所以只有这样拼了。事后,我这一举动被老钟足足骂了一星期,因为这次差点让我送命。

  到底是没经验,就在我的手握住第二个兽环的时候,就觉得一下被拉离了地面——这只手也被门上的凶兽给吞进口里,而且手心和手腕处猛地一疼,感觉有根针狠狠地刺了进去,随即就觉得身体的热量在不断地消失,手腕上的血液正在源源不断地流出来,蓝色的光下,两只凶兽的眼睛竟然开始发红,一条血红的丝线从像一条蜿蜒的小蚯蚓慢慢地顺着墓道的两壁向我身后爬过去。

  不敢开口,一开口火炬就会掉在地上,而双手又牢牢地被扣在了门上。这时候我突然想起来老钟以前给我讲的那个故事,也是在墓门前,也是一个形似虎头的看墓兽,督军副官皮肤无存,浑身血淋淋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他娘的,难道我要被抽干血死在这里吗?

  我使劲地踢打面前的石门,就听见远远的地方“咔啦”一声闷响,紧接着一个东西扑的一下被翻了进来。然后就是两声熟悉的呻吟:“哎哟,我的头。”我一口吐掉火炬带着哭腔喊:“老钟头,快来救命啊,我快要被吸干血了。”

  据老钟事后回忆,我当时面目苍白,带着哭腔,被吓得尿了裤子。我对他这个老年痴呆症患者回忆的可靠性表示怀疑。

  但当时的实际情况的确很吓人。我被两只门环兽拽着两只手悬在门上,两只脚不断地踢打石门,脚下是蓝荧荧的荧光棒火炬。在一堆死人骨里看到这个情况,把见多识广的老钟吓得也够戗。

  老钟抓住我的手腕一顿猛拽,疼得我直叫唤。他也揭开了面罩,脸色阴沉地说:“只有把你手给砍了!”闻听这话我也不再喊了,这时候才觉得空气中那种难闻的味道,常年不见阳光所特有的气味一股脑儿地冲进了鼻腔。恍惚间就看见老钟抽出了后背的伞兵刀——我在网站上看见过那东西,拇指粗的铁条应声砍断。只见他抽出刀一下子就砍在了我的手背上。

  就在这一刻,一片哭声四起,许多身着古装的人都被刀一下下给戳到,一个老头峨冠高带,手里拿一把古剑四处在搜寻着活人,许多小孩子都哭喊着死在剑下,突然他转头过来,红着眼嘶喊着冲我杀过来:“何苦生在帝王家。”


第33节:第七章 祭台染血(2)


  我蓦地醒了过来,只见老钟一脸坏笑看着我,再看双手,完好无损!

  老钟说了一句话,把我吓坏了:“你醒了啊,他们也醒了。”顺着老钟手指的方向,我看到有两个黑色的人影伫立在我们身后。

  仔细看了看,那两个影影绰绰的黑影好像无力地斜靠在墙上,有点杨贵妃的意思。抓过老钟的战术射灯把光线打过去,才发现是进来的时候那两个干尸武士。

  “不就是两具干尸吗?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还踢他们两脚来着。”我不屑地说了一句,突然又不吭声了,因为那两具干尸的位置明显不一样了,原来是“躺”在地上靠着墙,而现在则是“坐”在地上倚着墙壁。

  “有什么不一样吗?”我仍然有点心虚地问老钟。他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刚才在救你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后面有人慢慢地在动,回头看的时候就发现两个黑影在移动,可是灯一照就再也不动了。”

  “该不会是汉朝版的战国金尸吧?”为了给自己打气,我开了一个很没味道的玩笑。

  老钟这次没有骂我,反而很难得地笑笑说:“你见过战国金尸吗?迄今为止大家都没见过,都是存在盗墓者间的口口相传,和一些古籍上的记载,谁也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呵呵,说不定压根就不存在呢!”

  虽然他这样化解我的紧张情绪,但是我还是沉浸在“干尸”会动这个事情里难以自拔。而且此次的探险已经大大超越了我们的预期,本来是寻找擅自行动的老苗,却不料路上状况百出,我们却掉进了一个从来没有被发现的汉朝大墓。

  老苗,你个老浑蛋,虽然你的那个有关儿子的故事很煽情,但是小爷这次我回到地面上也要跟你算算账。

  “老钟,我们不如回地面去吧,这里太冷了。”我打断了正在仔细研究甬道墓砖的老头,有点心虚地建议。

  “回去?”老钟突然笑了一下,“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进来的吗?”

  “怎么进来的?”

  “刚才我们俩都是被甬道那扇墓门给翻进来的!”老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知道我们刚才为什么怎么推都推不动那扇石门吗?那是因为那扇石门不是左右,或上下开合的。”

  “那是怎么开的?”

  “石门中间有一个轴承一样的东西,以它为支点上下翻动。我刚才仔细看了一下,那个墓室不是一个真正的墓,而是墓主人在造墓的时候供工匠住宿和吃饭的场所,而这个甬道是唯一连接工人住室和主人大墓的通道,所以采用了翻动式的进出门,这样所有的工匠想要出去就只能一个一个地翻出去,而不可能一涌而出,可以有效地避免工人发生大规模的暴动,这个狭长的墓道则最多只能并行三人。”说到这里老钟突然笑了起来,“知道为什么你刚才被兽环咬到手的时候,后面那扇石门才打开吗?这也是一个特殊的设计,只有一个人双手拉住兽环的时候,后面的那扇石门才能打开,那么必须有一个人留在这里,双手抓住大门上的辅环,后面的人才能进去,这样就进一步地走进甬道,仅仅为了防止工人暴动就弄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机关设计,这个墓主人可谓是一个机关学的天才!”老钟有点叹为观止的意思。

  我不屑地撇撇嘴,心说:“什么狗屁天才,比起我家的机关学科就差远了!”

  “可这些情况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老小子研究结果出得也太快了吧,快得有点不让人信服。

  谁知道他一努嘴:“喏,墙上都写着呢!”

  我这才发现原来甬道的四壁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一些笔画繁复的篆字,对着看了半天,什么也没明白,就是觉得明显没有在书上和网上看到的那些篆字好看。

  “中国的能工巧匠都犯一个毛病,都喜欢在自己的作品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或者记述自己建造的过程,写字的这个家伙可能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巧匠,在不出工的时候把建墓的一些经历都记录下来,不过到元狩元年就戛然而止。”老钟不无遗憾地说。

  历史上有很多能工巧匠都有这臭毛病,喜欢把自己的名字刻进作品里,尤其是给皇帝做东西的工匠风气最盛,有烧制茶壶的人甚至别出心裁地把名字烧制在壶嘴里,也真亏他想得出来。还有个明朝时烧制杯子的工匠最厉害,把自己的名字刻在杯底,只有杯里有三分酒的时候他的名字才显现出来,多一分少一分,名字都不会显示出来。可巧有一天皇帝刚好倒了三分酒在杯子里,结果他九族就为他这个烧包行动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全被诛灭了。


第34节:第七章 祭台染血(3)


  我掏出一块巧克力,偷偷地往嘴里送,听到这里急忙说:“不对啊?”

  正在看墓壁的老钟被这一嗓子惊得一哆嗦:“什么不对啊?”

  “我记得你刚进墓的时候就认定这是一个典型的东汉大墓,还说什么是为了在墓里祭祀方便!”

  老钟看看我,点点头:“没错啊!”

  “可你刚才说那个工匠在墓上刻到哪一年就不再刻了?”我问老钟。

  “元狩元年啊,有什么问题吗?”老钟说完这个突然恍然大悟,“元狩元年……”

  元狩元年是汉武帝的年号,而汉武帝的时候汉朝依然建都长安,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西汉时期。可是西汉时期怎么会有这么靠近东汉风格的墓室建筑规格呢?这个问题太难了,留给老钟去考虑吧,我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吃点巧克力,恢复体力,处理一下手腕上的伤口,力争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回到地面上的出口。

  我还记得手被扣住的时候,有两条鲜红细长的线从兽头两侧分别延伸出去,诡异的姿态令人难忘,能动的东西肯定有机关,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机关开关,这时候竟然忘了令人恐怖的两个黑影,抓着手电筒开始在石门的角落里细细地寻找那两条红线的发源地。事实证明,这是我和老钟犯下的最不可饶恕的错误之一。

  在老钟的背包里我搜出了大量探路用的荧光棒,仿照刚才的办法做成了冷光火炬,得意扬扬地给老钟看,他一看气坏了:“你个傻小子,这种荧光棒是应急用的,你这样浪费,一会儿看电池没了你用什么照明。”我一想,也是,本来计划是两个小时后以后上去,可是现在我们最起码在这里待了一个半小时了,手里的大部分物品都快用罄了,照这情形估计得向外部求救了。

  我们原本和上面约定半个小时联系一次,由于诸多原因也没顾得上,这时候才想起来应该呼叫地面支援。

  拧开对讲机,传来一片杂音,调好约定的频道我就开始对外狂呼乱叫:“黑老鸹,黑老鸹,我是地老鼠,听到请回答。”得到的回答只是一片静默,还有夹杂的噪声。再次呼叫还是没有回音,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妙,因为我听到近在咫尺的老钟的对讲机传来的声音也是芜杂不清。按道理来讲这种军用对讲机在四十公里以内都可以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现在我们俩差了不到五米,就感觉信号被衰减了好多。老钟似乎也发现了这点,也出神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对讲机。

  又一次开始呼叫,仍然是毫无回应,我正准备第四次呼叫的时候,老钟打断了我:“不用叫了,你看看对讲机上的指北针!”镶嵌在腕式对讲机上的指北针莫名其妙地发起了癫狂,指针已经不是固定指向了,而是一会儿换一个方向,晃悠两下以后再换个方向。

  “从现在的情形看,我们进了一个大磁场!只有我们俩的对讲机现在还能联系,外界已经同我们失去联系了。”老钟一边从石门上拽着粘在上面的伞兵刀,一边发表他的推测。

  “怎么可能,这里又不是山区,不可能存在大型的铁矿或者具有磁铁性质的矿源。”老钟的推论让我有点抓狂。与外界失去联系的直接后果是我们真的有可能在这地下陪这些尸骨一起慢慢变老。

  “这些红色的砖!”老钟发现了原因,他用伞兵刀撬下一小块,那小块砖头却奇怪地粘在刀尖上没有脱落,轻轻晃动刀尖,小砖块竟然也随着左右摆动。

  “带磁性的砖头,这些砖头在烧制的时候掺杂了磁铁质,真他妈有创意,可是墓主人煞费苦心地用磁铁砖头制造这么一条磁力甬道究竟是做什么用的?”老钟喃喃自语。

  我不管那么多,只知道要赶紧找到联系地面的方法,否则我们俩都有可能真的殉在这里。

  我小心地沿着石门四周搜索,想找到一点线索,一抬头忽然发现石门顶有一组奇怪的壁画。总共有三幅,第一幅画了两个武士手上拿了一堆毛线针似的东西,第二幅画上出现了一条无角的龙,第三幅画则是龙驮了一个骷髅人直飞九霄。

  我拉了老钟:“这是什么意思啊?”老钟说图里说这条甬道有一条龙和两个武士守卫着,只有死人才能进去。

第35节:第七章 祭台染血(4)


  龙,别逗了!我笑着说,要是有龙的话也成了龙骨了。

  老钟说别笑了,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就笑不出来了。“什么东西?”我问。

  他从后边拿出来一张足有三米长的新鲜蛇皮,我的笑容顿时僵硬起来。

  老钟完全无视我的吃惊,反而用手抻抻这张蛇皮:“能蒙十几个好二胡,嘿嘿,这下叫公安局老赵羡慕去吧,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蛇皮,比他那个在地摊上淘来的劣质品强太多了!”

  看着这一堆的尸骨和老钟手里巨大的蛇皮,我脑袋嗡嗡直叫,脑子显然有点不太够用,要说这些尸骨是普通墓葬的人殉的话,那么主人充其量就是个诸侯国级别的封王。墓室墙壁上竟然出现了龙,而且能驯服大蛇来做守墓兽,那可就是另外一说了。因为在民间有一种说法叫蛇为小龙,传说长成巨蚺的大蛇就是龙的化身。墓主人的壁画上显示有一条龙守卫着这个墓穴,那么就是有一条罕见的大蛇在这里,想想进墓以来诸多诡异,我有点头皮发麻。

  老钟还在兴高采烈地折叠那张蛇皮,一点儿都没想到即将要面临的危险,当我硬着头皮把担心说出来的时候,他立刻笑起来:“别傻了,这张蛇皮顶多也就是个乡下土蛇,这汉墓都两千多年了,要是有活的东西……”他突然停住了笑,用手电仔细照看甬道的墙角处,墙角处有明显的被磨出的凹形划痕,他吸了口冷气:“乖乖,竟然还真的有这东西啊,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他想了想,又拿手电仔细看看那幅图画,半晌不动。

  那幅图画共有三幅,第一幅是两个手持武器的武士,把手里的“毛衣针”插进了一些人的前胸和背上,仿佛在进行一种仪式,而第二幅图则是甬道地面充满了水,一条无角的龙游荡在被水淹没的地面上,第三幅图是一个骷髅人站在那里,那条无角的龙盘在他的身下。

  “看出来什么没有?”老钟问我。我摇头。

  “你仔细看第二幅图!”老钟提示。我这才发现在第二幅图中,龙游荡的上半身有几个放射的线条显现出来,那在图画里表示的是光线,有光线射进来。我竭力不使手电摇动,终于在光影处发现,第二幅和第三幅图画上,无角龙背后的石门是打开的,而第三幅图上则不是无角龙驮了人飞升上去,而是那个人双手扯在两个兽环上,那只无角龙盘在脚下似乎在仰头观望什么。

  “这是祭奠仪式啊,是墓主人还活着的时候墓室已经建成了,他用这个仪式来掩盖风水,来充斥这个大墓的阴气。”老钟似乎有所悟。

  “我想我已经差不多知道这个主人是谁了,西汉时期,独霸一方,喜好风水阴阳术,渴望成仙,生前就建成了自己的墓室……”他显然有些激动。

  “你看这些人,这些死人,都是一种祭奠仪式的需要,古代特别讲究阴阳分割,这个墓室显然是主人生前就建成的,但是由于修建时期很长,完成之后又没有葬人,所以墓室里阳气充斥,为了阻隔阳气,使主人死后安宁,就先杀了一批人,用他们的死尸来增加墓室的阴气,压制过盛的阳气,以达到地下主人安宁的目的,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这个主人应该是……”我正等待他揭示谜底,但他紧接又摇头,“不像!与历史也不太符合,看来只有找到进一步的证据再说!”但是最后他的一句话让我很高兴,他说,“我已经从这几幅画里找到出这个甬道的方法了。”我心里念了个佛,心说还好,要不还真以为要殉葬在这里了呢。

  他吩咐我打好手电,就一把抓过背包掏出尺把长的旋风铲,用伞兵刀削断了旋风铲上的竹竿把手。这种伞兵军刀用精钢打制,呈回旋镖造型,头重身轻,特别适合砍削之用。紧接着他就把这些竹竿劈开,小心地削成大约拳头长短、小指粗细的小竹签,然后像派兵布阵一样,在墙角的凹槽划痕处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小竹签,只留下大约二指长的锐利箭头。然后用背包里的驱虫蛇药品仔细地撒遍了整个墓道,包括那些尸骨和两个干尸武士的身上,最后我们俩一个人站在进来的石门处,一个人站在甬道的出口石门处。

  他又让我站在甬道的出口处,也就是刚才我历险的地方,交代我听他的口令抓住兽环。我有点不保险地看看手上的帆布手套,心里有点发怵,大声问老钟:“你确定这帆布手套不会被扎破?”

  “你放心吧,这是北京城管队配备的制式防割手套,绝对没问题!”

  听到他这样的回答,我稍微放心了一点。在他的口令下,我猛地一拉兽环,感觉兽环猛地一缩,自己又被提起来,双脚悬空。还好这次戴了手套,手腕没有被刺伤,只是我就这样双脚不沾地地悬在石门上。

  只听见他“嚓、嚓”在打火,我急忙喊:“你别打火啊,我怕这里有沼气!”他刚说了一句:“没事!”就听见“轰”的一声,一股蓝色的火焰一下冲天而起,即刻间充满了整个甬道,就在蓝色火苗扑下的一刹那,我闪过一个念头:“丫的,老子这回交待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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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17:30: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6节:第八章 干尸武士(1)


  第八章干尸武士

  就在我闭上眼睛等死的时候,却发现被灼烧得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只是觉得眼前火光晃动,睁开眼一看,眼前依旧是满室的蓝火,奇怪的是一点温度都没有,偶尔有一点火苗扑打在我的脸上,也感觉不到高温的刺痛。

  很快,这场蓝色的大火就像一场幻觉那样消失了,在刚刚那一刻被照亮的甬道里,只有我们俩。地上也出现了变化,那些粼粼白骨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只有两个干尸武士不知道是不是火烧得变了形,佝偻着身体,斜倚在墙上。

  原本拥挤的甬道一下就变得空荡起来,老钟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烧“蒙”了,蹲在地上不知道看些什么。地面上厚厚地铺了一层白白的粉状物体。

  “娘的,驱蛇药都被烧完了,还得重新布置,你坚持会儿啊!”听见这句话我差点没把鼻子气歪。

  就在他在布置驱蛇药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一阵阵的发冷,好像有股冷风嗖嗖地从我脖子上刮过。我抬头一看,娘啊,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条头大如斗的蟒蛇,吐着红芯子,正一抽一抽地想把我吸到嘴边。

  “老钟……老……钟”我感觉声带都在打战,以前在动物园见过这玩意儿,可从来没有直接面对这么粗大的一条蟒蛇,就感觉冷风夹杂着腥气一抽一抽地从我脸上刮过。

  “没事,它不会下来的。”老钟宽慰我的同时手不停地布撒着驱蛇药。但我感觉他的话里没底的成分多些。

  在蛇嘴边上的我反而冷静了下来,小学的时候老师就告诉我们蛇几乎是瞎子,靠震动来判断猎物的位置,越动反而越能吸引它的注意力。我一面给自己吃定心丸,屏住了呼吸,全身肌肉紧绷,期望小学自然课老师贩卖给我的知识能够让我活着回到地上。

  显然,小学时代离现在太遥远了,那些知识贬值了。只见那条大蚺毫不犹豫地冲着我游弋过来。它离我实在是太近了,老钟根本就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冲过来救我,而那条血红的芯子几乎舔到了我的眼睛。据权威节目动物世界说,这种大蛇的惯用伎俩就是缠绕,只要缠住我,紧绷身体会让我在几秒钟内窒息而死。

  可恨的老钟让我这么吊着,连搏斗一下都不可以。就在我寄希望于老钟手里的伞兵刀能在大蛇完成缠绕之前砍到它脑袋的时候,一幕奇怪的现象发生了。那条大蛇突然停住了朝前游弋的步伐,有点犹豫,慢慢地,蛇头竟然轻轻地伏在石壁上,似乎在对我顶礼膜拜。当我一回头,差点没晕过去。就在我的肩头上,竟然盘着一条小蛇,它通体赤白,两颗宝石红一样的眼睛散发出逼人的寒芒,雪白的脑袋上顶着一只赤黄色的小角。

  “衔蛇!老钟,有衔蛇!”我用变了调的声音在叫,医院里老中医的声音似乎就在我耳边响起:毒草十步之内必有解药,反之亦然,解毒的灵物一般不会离毒药太远。那么这条令大蚺惧怕的赤角衔蛇的出现就意味着,一直存在于传说中的战国金尸就在我们身边。

  随着一声“扑哧”爆响,老钟手里的伞兵刀已经狠狠地陷进了大蚺的脑袋,那条几乎两米多长、手臂粗细的大家伙带着一股子腥风狠狠地摔落在我的脚下,一股血液刷地一声就喷射出来。巨蚺挣扎所带起来的白灰一下子弥漫起整个墓道,老钟和我不约而同都屏住了呼吸。

第37节:第八章 干尸武士(2)


  过了一会儿,白尘渐渐地开始从空中沉降下来,由于手被扣在铺首兽环里,没办法戴上氧气罩,我只觉得一股子呛鼻的飞尘冲进了我的鼻膜,便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就在这两个喷嚏打响我闭眼的一刹那,好似看到有一张面孔出现在我正对的石门上。

  再睁开眼看的时候,只见面前还是一张云纹分布的石门,并没有任何出奇之处,正在纳闷的时候,却觉得两个手腕处一松,随着“喀吧、喀吧”两声响,扣紧我手腕的兽口竟然松开了,失去了挂靠的身体猛地一软,就顺着石门靠坐了下来。

  奶奶的,太吓人。我扯下那副手套,扭动着被扣得酸疼的手腕,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这时候才发觉肩头的赤角衔蛇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溜掉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客人让我的心一下紧绷了起来,虽然它无意中救了我,但是,还是有一种莫名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究竟是什么东西让我如此忐忑不安,一时间混乱的思绪如同这个白尘雾弥漫的石道,毫无方向,什么都看不清晰。而巨蟒猎人老钟同志依然在很神经质地用手里的刀不断地砍翻白的大蛇,我想他也在后怕刚才的那一刹那。如果不是那条赤角衔蛇及时出现,那么我很有可能就成为一堆肉裹着的碎骨头块了。

  “老钟,别砍了。”我使劲拉住了他的手。他很惊讶地看着我,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我竟然独自挣脱了兽环的钳制。

  “你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随着老钟的指引,在我刚刚被捆吊的地方,竟然有一个“人”形凹槽,而两只手所戳的兽口里分别有两条光滑的石道连接着这个凹槽,在凹槽的两条腿脚部分竟然有一团蜂窝一样的细眼,连接着墓道两旁的两个暗孔。

  原来这石门是一个人形的祭祀台,只要把祭祀供品——也就是我——的双手伸进兽口里,兽口里的机关就会戳破我的手腕,到时候,源源不断的血液就会从这个人形的凹槽流进两脚类似水管的细眼里,而细眼里连接的暗孔在容纳一定的血液后就会启动某个东西,这个东西触发机关导致了兽口里机关的松开,那么此刻吊在兽口里的这个人,已经是被抽干血的“人干”了。

  而幸运的是,不知道是墓主刻意养的还是后世自己钻进来成精的大蟒,它的血液流进了祭祀血孔,触动了机关,放开了我。更重要的是,本来是闭合的两只兽口,这个时候却慢慢地打开了。这意味着,这个石门已经被打开了。

  老钟似乎有点激动,这种歪打正着的巧事并不是每天都能发生的。我们补充了两块巧克力之后,决定趁着血液没有干涸之前赶紧进主墓室。

  紧走两步回到墓道另一头捡回来扔掉的那个背包,正准备招呼老钟一起往前走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有什么不对劲儿,赶紧回头看,果然,那东西已经不见了,正准备向老钟发出警报时,就见老钟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盯着前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石门的地方,白色的尘雾里,两个持剑的武士正一左一右守护在石门旁边。

  这从天而降的两个劲装武士一下子把我们的欣喜给浇灭了,我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伟大国父的一句话:“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老钟和我同时认出来,这两个家伙就是墓道里蜷伏着的武士。如今他们就这样阴沉地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以一种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在不断地移动,尽管速度不快,可也着实把我们吓了一跳。就在老钟忙活着救我的时候,两个幽灵武士已经不声不响地从墓道蜷缩的位置移动到了石门旁边并做出一副拔剑守卫状。

  “太他娘的邪门了,这不是两具干尸吗?我还想等回头拉回去当东方木乃伊好好研究一下!”老钟握紧了手里的军用工具铲。

  “是不是……”我咽了口唾沫,“是不是战国金尸?”

  老钟仍然无语,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的紧张。毕竟谁都没有见过只在传说里出现的战国金尸。

  双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静静对峙着,刚才墓道升腾蓝色火焰的时候,我和老钟都不约而同地关掉了战术射灯,黑暗里,恐惧开始慢慢在我们心底蔓延,一种刺骨的寒冷又悄悄地爬上我的身体。我忍不住牙齿轻轻打战,这个时候仍然不忘嘴硬:“他娘的,好冷!”

第38节:第八章 干尸武士(3)


  我们都只能保持目前的姿势不动,谁都不知道下一个动作会不会激怒那两个从沉睡中醒来的怪物。老钟好像突然下定了决心,猛地拧开了戴在头盔上的战术射灯,一束白色的光芒顿时笼罩在了两个干尸武士身上。等我们适应了刺眼的光芒,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两条鸡蛋粗醒目的血槽在燃烧后的墓道里特别显眼,两个干尸武士就是沿着血槽慢慢地移动到了石门前。此时,两个怪物恰好会聚在巨蚺的血泊里,更让人恐惧的是,原来干瘪如黑橡胶一样附着在骨头上的死肉,如今正在慢慢地膨胀起来。随着肌肉慢慢地丰盈,原来干枯的肉皮竟然全部都像有生命一般恢复了弹性,原本空洞的眼眶随着周围皮肉的充实显得怪异而恐怖。

  “他娘的,太阴险了!”老钟轻轻说,“现在知道那个人形祭槽的暗道连着什么了!”其实不用他说,我的战术射灯已经顺着墓道扫了个来回。现在那些骸骨被一把蓝火烧了个干净,墓道的整体形状看得更加清楚。出口石门处的人形祭槽脚踝部分连接的暗道细孔刚好连着两道血槽,血槽又顺着墓道壁连绵延伸到原来两个干尸武士蜷缩的地方,也就是说,当进行进墓祭奠的时候,人形祭槽里祭品流出的血会顺着血槽流到两个干尸武士身下,而充足的血液将“滋润”和“唤醒”两个已经沉睡了近两千年的干尸武士。

  老钟听完我的讲述以后突然哑然失笑:“原来第一道门口的狴犴人身像暗指这两个家伙,设计这个墓室的人一定是神棍,要么就是巧绝的机关匠师,看来这一趟真的是凶多吉少啊,真后悔这次把你带下来,让你平白冒这么大的险。”

  面对老钟的煽情感人的对白,我此刻却出奇地冷静。机关匠师四个字像闪电一样击中了我的思绪,我突然联想起来这一系列的墓道机关,跟老钟以前说过的督军大墓何其相似,是不是我们也遇到了当年的困境?

  刚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就被老钟否决掉了:“当年我们考古队依照解放前一些老盗墓贼的讲述,贸贸然进了大墓,差点出不来,你爷爷仗着你家祖宗的真传才在督军大墓里把所有的人给救了回来,别说你根本没有学过家传的本事,就算你爷爷在,也不一定能解决目前的困局。”我顿时默然,但是还有点不死心地盯着两个不断膨胀的干尸武士。

  此时,按照身高比例,两个家伙已经膨胀成将近两米的大块头,各部分肌肉已经开始像吹气球一样不可抑制地暴涨起来,身上挂了近两千年的盔甲就像碎纸片一样纷纷掉落,随着身体的增大,我们这才看清楚,干尸武士的眼眶中慢慢地有东西冒出来,确切来说似乎是被身体内不断充溢的东西给顶出来,似乎犹如玉石一样的东西,好像武士生前被挖去了眼珠换成了两颗玉石给塞住了眼眶。

  “只听说以前人死了有拿玉塞住嘴巴和屁眼的,从来没听说还有往眼眶里塞东西的!”我正准备调笑一下,却发现老钟阴沉着脸指指面前的武士。

  急忙回头看,更令人惊异的是,两个家伙鼻孔里冒出来的两团像玉石一样的东西,正悄悄地往外顶,猛地看上去就像两团白色的鼻屎,还没等我产生恶心的感觉,只听“砰、砰”两声,他们的耳朵里突然长出来两团肉球,紧接着嘴巴一张,一条干瘪的舌头上一个乳白色的球状物体正在慢慢地朝外翻出来。

  “我靠,这是……”还没等我惊呼出来,就被老钟一把捂住了嘴巴,然后示意我赶紧戴上防毒面具,可是我拿出防毒面具一瞅彻底傻眼了,因为,就在刚才进墓道被石门砸进来的时候,我的防毒面具已经彻底变成了佐罗的装饰品,从鼻子以下都裂开了。

  老钟戴着面具急得直摆手,示意我屏住呼吸,用手捂住嘴巴。

  还没等我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见“扑、扑”的几声响,武士面孔上的七窍里全部都顶出了玉石一样的塞子。敢情这是铅封啊。

  就见一股股绿色的烟雾慢慢地从他们的鼻孔、眼眶、耳孔、嘴巴里流出来,不大会儿的工夫就把他们的脑袋给包裹起来,那些绿色烟雾就像有生命的物体一样紧紧地缠绕着脑袋,这时候有几股绿色的烟正袅袅地从下面升来,原来从肚脐眼和排泄之处也分别冒出来了绿色的烟雾,紧紧地围裹住了整个干尸。不消片刻,干尸上下都包裹上了这些绿色的烟雾,而且这些烟雾还在有规律地蠕动着。两个干尸武士就像两只长满了绿色长毛的巨大猩猩,随着一些不明的节奏上下舞动着,仿佛随时都可以扑上来。


第39节:第八章 干尸武士(4)


  老钟看了看我,冲我比画了几个手势,原来是讲哑语。看来多做善事就是有好处,还是在大一时期到新郑聋哑学校做义工的时候学的一些手语此刻竟然派上了用场,虽然本意是用在某个浪漫场景向美眉表白用的——有段时间韩国的MTV相当流行这个桥段。

  老钟显然也是个哑语初级爱好者,不过他比画得简洁实用,他问我现在能坚持吗,我回答说你最好快想办法,否则很快就看到我因为窒息而倒在你前头,我继续比画说我受不了了,我想喘口气。刚准备张口吸气,可是眼前的情况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

  那团绿烟已经慢慢地开始离开了干尸武士的身体,还是先从头部离开的。就在绿雾离开干尸武士的一刹那,我傻眼了,刚才黑皮紧裹的干尸头现在已经是洁白无瑕的骷髅头骨了。

  “他娘的,这是什么鬼玩意儿,简直比硫酸还厉害!”我飞快地冲老钟比画。

  老钟狠狠地瞪我一眼,叫我闭嘴,或者说叫我放下双手,减少氧气消耗量。可这个时候我已经有点抗不住了,血液里含氧量降低,已经开始满眼冒小星星了。

  马上就支撑不住了,就在腿一软要倒地的一刻,老钟一把拉我过去然后把面罩戴在了我的脸上,我赶紧贪婪地吸了一口气。

  就这两个简单的动作,已经带动了空气的流动,本来缠绕着干尸武士的绿色物体已经开始若有若无地离开本来的寄主,正慢悠悠地从尸体上升起来,绿雾腾空之后,地上只剩下两副鲜明的白色骸骨。

  就在我又一次往肚子里咽唾沫的时候,老钟扯掉了面罩戴在了自己的脸上,看来,他也快顶不住了。

  这一定是一种类似于巴蜡虫的生物,被封在了两个干尸武士的身体里,当有血液饲喂的时候就会迅速孵化并吃掉寄主的身体。而现在有可能是它们的成长期,最需要的当然是食物。我心里暗自推测。

  这团绿雾就这样晃悠悠地升起来,好似在寻找什么,忽然有一部分落在了尸骨上和血泊里,不一会的工夫那些绿雾就掉落在尸骨和尸骨旁边的血泊里,只见那些绿雾迅速溶解在血液和尸骨上,然后从尸骨和血液里歪歪扭扭地长出来一些奇怪的绿色小枝丫,好似我们见过的战国金尸蘑菇,但是又不一样。

  就这样,空中漂浮着一团绿雾,下面长着一些奇怪的绿色枝丫,还不时地从枝丫的顶端绽放出一些绿色烟尘,然后很快地升腾起来与空中的绿雾会合。就这样,用一种很特别的方式上下封锁了一个墓道的截面。

  那条死在旁边的巨蚺不大会儿的工夫就被绿雾包裹了起来,很快就变成了黑色的干尸,不过因为有血液的关系,很快又从黑色的干尸变成了一堆凌乱的蛇骨。

  我和老钟大眼瞪小眼,同时比画出来一个手势:“我靠!”

  “我发现一个状况!”我比画着。

  “什么状况?”老钟示意我有屁快放。

  “它们很饿。”我继续比画。

  老钟显然还不能理解我的幽默,竟然又狠狠地给了我一个“靠”的手势。

  然后老钟做了一系列非常不符合他身份的举动,他竟然打开了背包,拿出把伞兵刀割下了自己的一块内衣,然后冲着上面撒了一泡尿,接着裁下来一块兜住了自己的鼻子以下的所有部位,戴上防毒面罩,把剩下的扔给我示意我如法炮制。我拎着那块淋漓着水渍的棉布怎么也难以下决心把它包在脑袋上。最后终于下了决心,把自己的一块内衣撕下来自己尿上去然后包在脑袋上,虽然骚味依然,但是好歹是自己的,心里不是那么排斥,一边宽慰自己说着是临时保命的权益之计,一边劝自己说好多人还喝自己的尿治病呢,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就在我思想开小差之计,老钟同志已经开始有大动作了。

  只见他拿出来一个旋风铲的竹管手柄,往里面塞进去一些硝石、硫黄,拧开了一信号弹的引信,把里面的粉末状炸药倒进去,然后用一团嚼好的口香糖封住了竹管。

  看到他的这些动作我吓了一跳,硝石可是助燃剂,加上信号弹的引信和部分棉花,都可以做成一个小炸弹了。我急忙拉住他:“你可想清楚啊,这可是从没有被发掘的东汉古墓啊,你该不是想把这里炸了吧!说不定以后还会定个一级文物之类的,你可要想清楚啊!”

第40节:第八章 干尸武士(5)


  老钟翻我一个大白眼,把手里的竹竿用刀尖细细地钻了十几个小孔,很快就做好了两个奇怪的“大爆竹”,然后示意我后退。

  就在我刚才说话之际,已经带动了气流的运动,那些残绿色的雾体似有灵性一般烟雾缥缈过来,我赶紧拉低刚才特制的“面罩”轻轻地放慢呼吸。

  只见老钟又掏出了手里的火机点燃了手里的大爆竹猛地手一抖,一团四面喷射的焰火冲着那道“绿色屏障”就飞了过去。

  从竹管四周壁上十几个小孔里四溅的火星夹杂着硝石刺鼻的浓烟很快就在绿色烟雾里打开了一个圆形的空白范围,那些绿雾已经在火花的高温下变成了黑色的粉末纷纷掉落下来。我长舒了一口气,心说,姜还是老的辣,换个人都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快就做出反应。老钟也得意地冲我比画了手势,然后点燃了第二支特制大烟花。在焰火的高温燃烧下,很快这些不知名的绿色颗粒开始纷纷掉落,而竹管四周的绿色枝丫更是变成了黑炭。

  我正准备松一口气扯掉脸上覆着的又骚又湿的面罩的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在靠近焰火外部,也就是温度适宜的地方,那些绿色烟雾像疯了似的开始暴涨起来,随着焰火的渐渐熄灭,那些外围的绿雾已经又填补了被焰火高温所灼烧的那部分雾粒的位置,所以说,仅仅维持了不到两分钟的绿雾裂缝又被重新弥补了起来。而且这些东西更加疯狂,已经开始慢慢往地上飘落,随即就在地面上繁殖了新的后代,俨然已经形成一条绿色的地毯。

  老钟铁青着脸,看着那些绿雾纷纷从空中转入地面,不断地侵蚀我们四周的空间,很快就蔓延到了我们身前。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些让人莫名恐惧的东西,我竟然有很强的想笑的欲望,显然此刻不是笑的时候,因为,这条绿色的地毯已经表现出了强大的繁殖能力和腐蚀能力。就在我俩刚才后退的时候,老钟同志梦想着蒙几十个二胡的蛇皮不小心掉落在地上,随即就被这条蔓延的绿色地毯给吞噬了,并很快长满了像花菜似的绿色疙瘩。

  我心里一阵发毛,要是让这些鬼东西碰到我,如果好运气不被吞噬,岂不是要长一身的绿毛,就算活着出去估计也是一只人形绿毛龟。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儿,老钟碰了碰我,示意我朝前面看,我不解地望着他,他又朝前示意了一下,我仍然不明白,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我才发现,原来老钟刚才给我的那一块用他的液体制成被我扔掉的面罩此刻已经被绿色地毯所包围,但奇怪的是,这些鬼东西似乎对这块面罩有种畏惧,并没有吞噬这块面罩,相反,在面罩四周竟然形成了一块真空地带。再仔细看,还有好几块地方也没有被这些绿色的地毯给覆盖,正是刚才我和老钟制造面罩的“现场”,不是这些鬼东西不敢碰,而是只要一碰这些尿渍,就立刻像碰到红炭的嫩叶一样汽化掉了。

  我们俩恍然大悟,继而相视一笑,原来就是这么简单啊!怪不得说童子尿可以解百毒。

  老钟冲我促狭地眨眨眼睛:“怎么样?有货吗?”我嘿嘿一笑:“存货不多,但估计够用!”

  空中的绿雾基本上都已经在老钟的火焰攻势下沉淀了下来,我们只需要对付地面这条奇怪的地毯就可以直达石门了。

  就这样我们俩一路播撒着激动的水花,哼唱着直杀主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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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17:31: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1节:第九章 陵中墓室(1)


  第九章陵中墓室

  在打开石门的时候,老钟说了一句让我记忆深远的话:“他娘的,这条路是爷们才能走的路!”

  石门终于在老钟的手下被推开了,尽管在石门打开之前我已经做了N种推测,但是并没有想象中出现的暗箭四射、毒物乱飞的场面,平静得让人生疑。

  尽管如此,我和老钟仍然小心翼翼地前进,在过完甬道之后,一座圆顶蒙古包似的砖制古墓室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在一座砖制方形的墓坑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墓室,的确令人匪夷所思,这就像一个盒子里装了一个鸡蛋,而我们就是千辛万苦钻进盒子里的蚂蚁,此刻就站在盒子里面鸡蛋外面冲着蛋壳发呆。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的墓葬没有万座也有好几千座了,像我们今天看到的这座是第一次。”老钟有点困惑了。

  我则吃惊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除了在墙壁上的壁画,散碎零落的一些文物,似乎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但是我的直觉隐约告诉我跟刚才所过的甬道有些不对劲。

  不对,空气是流通的,这里的空气没有刚才那个甬道里的沉滞的味道,明显可以感觉到有对流的风吹过来。就在我暗自生疑的时候,老钟告诉我一个让人吃惊的消息,迄今为止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以进入墓道的入口,也就是说,这个鸡蛋也许根本就没有入口让我们进去,我们被尴尬地夹在了甬道末端墓室前面。

  但是这一个消息似乎还不够冲击,老钟紧接着告诉了一个让我更吃惊的事情: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进来了,恐怕那个人到现在还在这里面。

  我问你怎么知道?他指指背后,我扭头看,一件朽烂的屏风后面一只洞口正呼呼地往里面灌风。

  我仔细察看洞口的痕迹,越看越吃惊,新土痕,新铲印,包括脚印都是新鲜的,而且洞口四周有刚刚被摩擦过的痕迹。

  难道,我们在这里遭遇到了盗墓贼?

  老钟不由得握紧手里的伞兵刀,我也很快就把旋风铲攥紧了,两个人互相照应着朝四下里打探开来,刚走了两步,就感觉脚下一软,似乎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我的脚,当即猛地朝后一跳,当头上的战术射灯刚照清楚地面,手里的家伙也不由分说地就冲了过去,谁知道当啷一下,在半路被老钟的伞兵刀给架住了。

  “是个人!”老钟的话吓住了我。

  但是仔细看那个人已经趴在了地上,脸孔冲下,整个身体似乎都软了。

  老钟看着我紧张地握着旋风铲,便说:“放轻松点,别紧张!”

  “我靠,你不紧张一个试试,连墓主人都没搞清楚是谁呢就差点把小命丢在这里,再加上这家伙又不明不白地趴在这里。”我一边发泄着被惊吓的怨气,一边用旋风铲翻动这个趴在地上的人。

  等把整个人翻过来放好,用射灯仔细一照,我们全傻了。

  躺在我们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也是让我们差点命丧这里的罪魁祸首,我以后的搭档——老苗。

  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他不是应该在战国墓里吗?我们中间走岔了,他怎么也在这里出现了?

  老钟一拍脑袋:“我明白了,我们遇见夹心墓了!”

  “什么?什么夹心墓?”我闹不明白怎么又变出来一个夹心墓。

  “古代葬人下棺多讲风水,就是所谓的五福旺地,什么利子孙满钱粮之类的说法,虽然不知道是否灵验,但是这类风水宝地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那就是山水明秀或者灵异之地。一般来讲,灵蛇斗猫之处叫龙虎旺地,喜鹊扑蛇之地叫龙凤之地,还有一类是通过某些宗教的秘法来勘定的王室陵墓自有其奥妙之处,就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了,”老钟开始神道起来,“这块地方估计就是以前某些宗教所谓的风水宝地,所以早在战国时期就可能有方士为王室选中了这块地方,估计在东汉的时候又有人用相同的勘域术为这个墓主人选中了这块地方,所以就造成了墓叠墓的现象。”

  听完老钟的话,我有点明白但是却有一点始终萦绕在心头:“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觉得这块地方不是块福地,而是一块大凶之地。”我对老钟说。

  虽然有疑问,但是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伸手就去扶老苗想查看他是中了什么招。

  只见他面色苍白,双唇紧闭,但是鼻息尚存,只是身体异常的冰冷。老钟替他把脉良久也找不到原因,试试心跳依然是强健有力,可就是昏迷不醒。

  这下难办了,打断了我们的冒险计划,尽快把老苗送到地上才是正事。就在我们绞尽脑汁想办法要回到地上的时候,我突然感觉抱老苗的手臂针扎一样的疼痛,紧接着一片麻木的感觉开始蔓延,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从手臂上传来一阵恐怖的寒意。

  老钟见我突然不说话并且脸色突变,似乎有所察觉,猛地一下推开我手臂里抱着的老苗,一把拉住我的手臂,褪下外罩一看,一条小指粗细钢笔长的灰白色的干瘪旱蚂蟥正死命地叮在我的臂弯里,我的血液正通过它的三嘴吸盘飞快地流入它的体内,使它慢慢膨胀起来。

第42节:第九章 陵中墓室(2)


  “不好!”老钟一看,吓了一跳,赶紧从背包里拿出一袋白色的粉末状颗粒用口水濡湿形成糊状,涂在我的手臂周围和这只蚂蟥身上,只见蚂蟥一碰到这种糊就立刻痛苦地蜷缩其身体,很快就萎缩成一团,放开了扣在我手臂上的吸盘,挣扎着掉落在了地上。

  惊魂未定,只见老钟三下五除二就剥光了老苗的上衣,我一看,头皮都麻了,老苗的身上最起码叮着十几条这样的蚂蟥,有的已经吸饱了血液,亮晶晶的身体圆鼓鼓透着光泽。

  老钟苦笑了一下:“恐怕你的感觉是对的,我们真的来到了大凶之地!”

  随着头上的战术射灯慢慢增强光线,范围不断地扩大,我的嘴巴慢慢变成了O形,在老苗躺倒身后不远的地方,目力所及的范围内,竟然是层层叠叠密密匝匝的尸体,铺满了整个圆形墓道和方形墓坑之间的空间,又是跟刚才墓道里相同的排列方式,但不同的是,这些尸体不是骸骨,而是一具具有肉的干尸,尽管已经脱水变黑,面目全非。

  这些尸体全部都是浑身赤裸,不着一缕,而且尸体上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干瘪的旱蚂蟥,这些旱蚂蟥就像春天的杨树穗紧紧叮在这些干尸的身上。这些干尸都是一副安详状,显然是在一种很平静的状态下死去的,说明尸体并不是被旱蚂蟥叮咬而死,而是死后才放入的。

  正在我观察的时候,老钟已经飞快地掏出了一袋刚才的白色粉末,撕开袋口以后,把背包里的矿泉水倒进口袋里,捏着袋口上下摇晃了一下,袋子里的白色粉末很快就溶解了,紧接着倾倒在老苗赤裸的身上,那些液体所到之处,蚂蟥都抽搐着蜷缩着身体掉落下来。老钟又让我打着灯,仔仔细细地把老苗周身上下检查了一个遍,然后用手浸蘸了液体后擦拭老苗全身,又在腋窝、腿弯等处捋落几条大蚂蟥。等确认老苗身上已经彻底干净的时候,老钟把剩下的液体掰开老苗的嘴巴一股脑全倒了进去。我急忙拦却没拦住,就问:“你倒的是什么东西啊?”老钟面无表情地说:“盐水!”

  “什么,你说刚才你拿的这些东西全都是盐?”我吃惊不已。

  “你以为呢?要不怎么把这些蚂蟥全部都弄掉!”老钟依旧面无表情。

  “不会吧,大哥,你竟然在装备里弄了几袋盐!”面对这么重的装备包我简直抓狂了,太佩服他了,我还真的以为他会在古墓里弄烧烤呢。联想到烧烤,又想起来满地的干尸,我突然感觉到一阵阵的恶心。

  “你的包里也有,是下墓的必需品!”老钟一边帮老苗清伤口一面解释。

  我急忙翻开自己的背包,果然在第二个夹层里发现了三袋五百克装的食用加碘盐。

  老钟继续说:“盐水不仅可以消毒,必要的时候还可以配合矿泉水补充体力,而且在遇到一些意外的时候会有想不到的用处,比如今天,盐水是旱蚂蟥的死敌,越是简单的东西,用处有时候就越大。”

  就在老钟不停手救治老苗的时候,我看见老苗的背包掉落在大约十多米处的尸堆里,里面好像有东西在闪光。

  鬼使神差一般,我抬腿就朝尸体上跨,准备去拿回老苗的背包,就在这个时候,老钟一把拉住我,怒吼着:“你不要命了!”

  我诧异地看着他,只见他拿出来一把伞柄刀,正是刚才砍死大蛇的那柄,上面血迹斑斑,淤积了好多积血。只见他轻轻地把那只伞柄刀在干尸堆上一放,那些干尸上的干瘪蚂蟥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一样,突然活了过来,紧紧地叮在了伞兵刀的血块上,然后叮咬起来,身体就像吹气一般又胀了起来。

  我咽了口唾沫,说话开始有点结巴了:“这些旱蚂蟥,竟然都还活着!”

  “尸体也是活的……”一阵微弱的声音突然轻轻地传进了耳朵里,我和老钟同时一震:“老苗!”

  只见老苗吃力地撑着自己的脑袋,虚弱地看着我们,嘴巴微微开合:“这墓不是墓尸体祭祀,墓主人头骨汉墓主人借战国古墓兵尸阴气诅咒……”

  很显然老苗已经尽最大的力气了,可仍然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老钟赶紧扶住他的上身,强行让他闭嘴,然后拿出来一瓶矿泉水加了几滴强效镇静剂以后灌进了老苗的嘴巴。
第43节:第九章 陵中墓室(3)


  老苗最终还是昏沉沉地睡去了,不过他刚刚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已经足以让人胆战心惊了。

  “这墓不是墓,墓主人,头骨,战国古墓,兵尸阴气,诅咒。”咀嚼着这几个关键字,心里一点头绪也没有,不过平白地添堵。

  “老钟,他说尸体活的是什么意思?”我回过头,老钟一脸惊讶地指指地上,只见地上有两具干尸正在慢慢地爬起来。

  干尸的腰部慢慢地拱起,好似正在弯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但是约有尺把高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两具干尸奇怪地撅起了屁股,仿佛正在做一个不规则的俯卧撑。

  “干尸活过来了?”这个念头光想都让人后脑发凉,不会这么邪行吧。我扭头看看老钟。

  “诈尸了。”我努力凑出一个笑容,寒战着冲老钟咧嘴。我晃动的脑袋正在把射灯的光线摇曳。

  “你知道什么叫诈尸吗?”在这令人不寒而栗的关头,老钟竟然摆出一副专家授课的面孔来跟我讲什么叫诈尸,“其实呢,诈尸这回事是会发生的!”

  啊!看看地上正在不断蠕动的干尸,听着老钟又说出来这样的话,本来就紧张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古时候传说,刚死的人在停尸的过程中不能遇见猫狗,否则就会受到感应,手足生出白毛,嘴角长出獠牙,面色发青,成为惊尸,又叫白毛老僵尸,然后就从棺材里坐起来,跳着吃光棺材旁边所有的人,所以,这就叫诈尸!”

  娘的脚啊,你不能换个时候讲故事啊,我这会儿都要紧张得叫出来了,你还好整以暇地在讲故事。

  可能老钟也看出来了我的紧张,话锋一转:“其实,诈尸这回事是被大家曲解了,人在刚死的时候,尸体会积存大量的生物电……”

  就在他滔滔不绝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好像有声音从那两具干尸旁边传过来,仿佛是指甲抓动地面的声音,伴着声音想到干尸的指甲正在不断地从干枯的手上长出来,不断地变长。

  这边老钟依然在喋喋不休:“而猫狗身上的毛发上都带有静电,所以当猫狗从尸体身边经过的时候,很容易引发尸体的静电反应,尸体就会蜷缩起来,在旁边的人看起来,就像尸体突然坐起来一样。你明白了吗?”老钟以一个反问句结束了唐僧式的说教,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一边在担心那边不断翻动的干尸,一边听他胡扯,哪能听明白啊,我只记得他模糊地说什么生物电、静电之类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又不好表现得过于憨傻,只好很配合地点点头。

  老钟明显地松了口气,冲我挥挥手里的一个家伙什:“既然你明白了诈尸的基本原理,和僵尸理论上不会形成的事实,那么我就给介绍一个在传说里可以和白毛老僵尸媲美的生物——尸鼠!”

  就在他话音还没落地的时候,就见那两具干尸其中的一具用一个奇怪的翻身扭动在了一旁,在尸体下面,有两只闪亮的小眼睛在黑暗里烁烁放光。

  一只比墓獾小不了多少,大概像穿山甲大小的大老鼠就卧在离我们大概五米左右的地方。我这才失声回头问老钟:“你刚才说什么?能和什么相媲美?”

  这才发现老钟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用棕叶绳编成了一个乡下用来扣牲口嘴巴的笼扣,虽然比较粗糙,但是有过农村生活经历的我还是认出了这个并不陌生的东西。

  他一改刚才的絮叨和松懈,用一种绷紧的姿势弯腰面对着对面的大老鼠,仍然用轻松的语气说:“不是跟你说了吗,僵尸没什么可怕的,同理,这个老鼠也没什么可怕的!”他还示意我蹲下来。

  不对,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紧张过。而且,就在我回头问话的时候,他刻意避开了我的眼睛,自顾自地用战术射灯牢牢地锁定住了那只大老鼠。

  因为一下子暴露在强光里,那只大老鼠愣怔了大约有两三分钟的样子,在黑暗里长期不受打扰,以敏锐著称的老鼠发起了呆。不过,很快它就反应了过来,“嗖”地一下就冲老钟冲了过来。我刚想伸脚踢它,老钟一嗓子喊得我直发毛:“别动,它牙齿有剧毒!”

第44节:第九章 陵中墓室(4)


  就在我一愣神的工夫,老钟出手如电,狠狠地用手里的伞兵刀把击中了老鼠的脑袋,硕大的老鼠咣当一下就掉在了地上。老钟麻利地用手里的笼扣挽住了老鼠的脑袋,用手一捋,老鼠脑袋就死死地被扣住。只见老鼠在笼子里张开嘴巴,黄色的门牙刚要咬笼扣,老钟就把一节钢管捅进了老鼠的嘴里。这老鼠的力气大得不可思议,在头被制的情况下仍然挣脱了老钟的手——其实是老钟为了不被鼠爪抓伤而松开了手。就见老鼠掉在尸体上以后就没命地挣扎,原来乌黑油亮的皮毛很快就瘪下去,不大会儿工夫就成了鼠干。老钟用刀尖翻动老鼠,只见接触尸体的下部狠狠地叮咬着十几条旱蚂蟥,此刻已经吸成了椭圆状。我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这些鬼虫子是见血长啊,还好只有这十几条。

  就在刚刚舒了一口气时候,另外一具拱腰干尸下面突然闪电般钻出一只大老鼠,猛地扑过来,已经快被我攥出汗的伞兵刀一下就削在了老鼠的脑袋上,血顿时泼洒得到处都是。

  我以为老钟被我这么敏锐的反应惊住了,谁知道他破口大骂:“浑蛋小子,你想把我们都害死在这里啊。”

  仔细一看,坏了,只见老鼠血所泼洒到的地方,那些本来已经干瘪的旱蚂蟥全都苏醒过来。由于血液面积十分广,这种虫子又是见血活,所以在狭长的墓道里,已经差不多几百条旱蚂蟥复苏过来并蠕动着沿着血腥味冲我们爬过来。

  “快,背上老苗,我们走!”老钟扯过背包,把战术射灯开到最大,手里撕开最后一袋盐开始往我们身前的空地上播撒。

  我用一条包带把老苗捆在身上,和老钟背靠背往后撤。头上的战术射灯所及的范围不过五米远,这种现象的确令人匪夷所思。平常在地面上能照射几十米远的射灯却很奇怪地只能照亮身前不大的范围。

  我背着老苗就这样和老钟且撒且退,甬道两边不断地闪现出一些奇怪的线条,但是此刻没有工夫去仔细看了。老苗找到了,下墓的最终目的也算完成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退回刚才进来的墓道,想办法打开石门回到地面。虽然已经决定要离开,但是此行还有很多的疑问依然困扰着我:老苗为何突然也出现在这座东汉古墓里?这座墓的主人是谁?为什么建了这座球形无门的墓室?墓道里的人殉和甬道里层叠的干尸又是什么关系?是什么原因让这些人都死在这里?老苗刚才的一些只言片语中透露出来的情况到底是什么?

  这些念头在我脑海里闪现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我已经背着老苗走出去大约十几米,可是,眼前的情形使我不得不停下了脚步。老钟一直在背靠着我往后退,我一停下来,他一下就撞在老苗的身上。

  “怎么停下来了?”老钟很不满。等他转过身之后也不吭声了,就在我们面前,层层叠叠的干尸堵住了去路,干尸上依然挂着干杨穗似的旱蚂蟥。

  看这情形,我们又回到了原地。鬼打墙!我的脑海里一下回忆起了小时候听的鬼故事。

  “老钟,是不是见鬼了!”我声音有点颤。老钟一言不发,用灯仔细地查看面前的干尸,然后又蹲下用灯细细地看刚才被我们忽略的那些墙上的线条。

  他来来回回地蹲下站起,然后原地打转。我奇怪地看着他。忽然,他笑了起来。

  “看那里!”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干尸堆里老苗的背包,“看出来什么没有?”

  “是老苗的背包!”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再往前看,干尸堆后面的东西!”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干尸堆堆满的只是中间的一段,并不是我们想象的布满了整个甬道。越过干尸堆的地方,在射灯照耀下,有一些星星点点的亮光,旁边还有一个黑糊糊的东西。

  “我靠,那是咱们撒的盐!”我用发现新大陆的口吻惊奇地说。

  “你再看看旁边是什么东西?”老钟戏谑地对我说。越过干尸堆我看到一个黑色的背包,还耷拉着被我扯坏的吊带。

  “啊,我的背包!”光顾着背着老苗跑了,自己的背包给忘了。可是,我的背包怎么突然会跑到干尸堆的另外一边了呢?我有点莫名其妙,明明是刚才撒在身边的盐粒,也空间转移一样挪到了另外一边。

第45节:第九章 陵中墓室(5)


  这两样发现处处透着诡异,让人不寒而栗,身边的东西却变幻莫测地跑到了对面,按照我们刚才走的路线明明是一个狭长的甬道,而且从甬道两边的直线来看,这是一个竖直的甬道,不可能是一个环形或者弧形,这就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我再一次看了看身后的老苗,却突然发现身边的老钟却不见了,随着我四处晃动的战术射灯,周围的明暗变化让人有点阴阳两隔的感觉。

  下墓以来,老钟一直是我的主心骨,无论是什么情况下都坚信老钟能带领我出去,可是此刻老钟突然的消失让我有点无所适从,比刚才在墓道里与老钟分开还恐怖,因为仿佛一下子老钟就没有了,消失了,仿佛蒸发了一样。

  这时候对面却传来了簌簌的响声,我急忙调整战术射灯向对面望去,在约十米长的干尸堆对面,老钟苍白的脸孔在强光的照射下显得很突兀。

  “老大,你怎么跑过去的?”我开始怀疑周围是不是有什么通道之类的东西直通对面,或者是在甬道旁边有什么我所没能注意到的侧门。

  但是奇怪的现象出现了,对面的老钟在不断地朝后退,直直地朝后退,就在我的注视下隐入了旁边的甬道墙壁里。

  破墙术?穿山?人?鬼?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老钟又鬼魅一般在我身边出现了。

  “我靠,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的啊!”我大声地吼起来。

  老钟灿然一笑:“我们都被自己的视觉给骗了!其实这是一个环形的甬道。”

  在我疑惑的目光下,他拉着我一直往后退,不大会儿的工夫,我们就退到了干尸堆的另一头,几百条旱蚂蟥已经在细盐粒里挣扎,我的背包就在旁边伫立着。

  然后他又迅速带我朝前直走,就在我以为自己是朝前直走的时候我们却来到了干尸堆的另一头。

  “明白了?”老钟看着仿佛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木然地摇头。

  “看这里。”老钟指向墓道旁边的那些线条,刚才一路上我就注意到了这些线条,它们用一种很奇怪的纹路镌刻在甬道旁边的石壁上。

  “这个墓主人跟我们玩了一个视觉小魔术,我们在这里的唯一参照物就是甬道两边的墙壁,而这些墙壁上的花纹会让我们误以为自己一直在走一条直线,其实我们是围绕着这个墓室转了一个圈。”老钟终于揭示了刚才为什么会突然隐没到墙壁里。原来这些花纹和甬道的特殊设计会让人在视觉上产生奇特的错觉,在转弯的时候对面看他的人就会产生钻进墙中的错觉。

  这个设计太他妈的巧妙了,简直是对现代物理学的一种挑战。

  可是,设计这么巧妙的甬道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让闯进这个墓道里的盗墓贼迷失在这里?事情远远不会这么简单。

  回想一路上我们所经历的一系列危险,看似毫无瓜葛却环环相扣:会游走的守墓夜游神,上下翻动的墓道石门,鲜血祭奠才能开启的墓门,充斥了无名霉菌的干尸武士,还有现在四处蠕动的旱蚂蟥,让人怎么都觉得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墓葬,多少都带了一点诡异。

  突然,两个字眼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老苗在晕倒之前似乎也提到了这个事情,难道这不是一座正常的古墓,而是……

  我突然想起来以前爷爷跟我提过一些看似很无稽很荒诞、我都拿来当神话听的故事。那些故事里的场面一一在眼前闪现,一个有关死尸塔祭奠的故事突然出现在脑海里。

  因为是木匠的关系,爷爷对各地的建筑很感兴趣,他不仅继承了太爷爷在机关上的天赋,还在厅堂楼阁的建筑上颇有建树,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游历四方寻找各地一些奇怪的建筑。

  曾经有一次,在河北的某个小县城的剧院里,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剧院的台子是圆柱形的,不跟其他地方的四方舞台一样。在询问了当地的一些老人后才知道,这个剧院以前是个乱坟岗,传说有很多古墓,这个台子早就在乱坟岗里存在,后来破四旧的时候把坟岗都平了,而这个圆柱形的台子则被保留了下来修葺以后作为新剧院的舞台,无人能说出来这个台子是干什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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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17:31: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6节:第九章 陵中墓室(6)


  就在准备离开那个县城的当天晚上,下了一场暴雨,半夜里起夜的老爷子又鬼使神差地来到这个舞台周围,他发现在舞台旁边有一个大洞,是被雨水冲出来的。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贼胆大,就拿了把手电下去了。

  下去后才发现,顺着洞走了大概十几米以后,竟然绕着圆柱形的舞台盘旋起来,老爷子走了约几小时还不见到头,开始有点心虚,就在他默念“地藏王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一束光从不远处的头顶透进来,正是刚才他进来的地方。老爷子急忙往那边跑,就在顺着洞口往上爬的时候老爷子脚蹬旁边的土壁一下子踹出个窟窿来,趁着早上微亮的晨曦一看,乖乖,全是一个一个圆滚滚的人头,老爷子一害怕,脚一发力死命爬了上去,然后连扑腾带划拉把洞口给封住了。

  后来才知道,那是一种人头塔,是战国时代诸国征战的时候斩杀敌军首领的集中处理地,把所有的头颅都垒在一起,构成一个巨型的圆塔,在外表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黏土作为一种彰显军功的建筑。但是后来就在这些塔的周围发现了好多尸体,那秦灭赵以后把赵国贵族集体屠杀之后埋葬在那里,用这些兵尸人头塔的阴气去镇伏赵国贵族,好诅咒那些漏网的赵国贵族兵刃加身。

  想到这里,好像脑海中隐隐约约感悟到了点什么,应该对我们有点帮助,但是又觉得好像帮助不大。

  老钟还在忙活着寻找四周的暗门,他认为既然这些线条能够欺骗我们的视觉,那么就一定还有一些我们没有发现的暗门。

  看着四周简洁的甬道,我轻轻地拍拍手,一阵似有似无的回响开始不断地在身边传递出去,跟回声壁是一个道理。

  我想,我基本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也许我不知道我们怎么出去,但是我想我可以让我们有办法进去!”我很认真地对老钟说。

  “什么办法?”老钟很疑惑地看着我。

  我把刚才自己想到的东西跟他讲了一遍,然后说出来自己的推测:我估计这个墓室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为了葬人而修建的,它应该有其他的目的,就目前来说,我们这次遇到的情况跟我爷爷所遇到的情况有点异曲同工,同样是圆形的墓室,同样是谜一样的道路,我感觉应该是墓主人为了某种目的修建的这个地方,很有可能是为了某种特殊的仪式,或者是一种祭祀,或者是一种诅咒!而究竟是什么目的,只有我们进入中心的墓室才知道。

  老钟此刻也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走向那些干尸堆,笑了一下:“其实,这里就是通向墓室的大门。”

  就在我诧异的时候,老钟从背包里掏出来一罐液体,开始在干尸上面泼洒,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味。

  复活旱蚂蟥已经有一部分死在老钟的盐粒下,其余的死在了腾空而起的酒精火里,蓝火舔舐着残余的干尸和其身上的其他易燃物。老钟和我都紧紧地靠着墙壁,三个人用湿毛巾捂了口鼻,并轮换着吸入氧气,虽然墓道里有一个老苗挖通的洞口可以流动空气,我们不必担心燃烧导致氧气的稀缺,但是,由于害怕燃烧带来的有害毒气,老钟还是把氧气罩给老苗戴上,我们俩则轮流使用那个损坏的面罩。

  “我会被同行骂死的!”面对这些消逝在火里的木乃伊,老钟表情惨痛。

  “什么?”我有点心不在焉,因为此时火势渐渐小了,那些干尸已经变成了一堆黑色的粉末。粉末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

  我试探着用旋风铲刮去表面粘的黑色物质,不大会儿的工夫,一个张着嘴巴的巨兽造型的门出现在地面上,门扉装饰有朱雀、青龙、白虎、鱼状的铺首衔环,铺首是门扉上的环形饰物。

  老钟和我互相对视了一眼:“阿拉伯有个什么咒语来着?”我愉快地问。

  “芝麻开门!”

第47节:第十章 鲛人长明(1)


  第十章鲛人长明

  掀起来才发现,这扇嵌在地上的铜门其实远没有我们想得那么重,打开以后是一个漆黑的方形洞口。洞口下面是一条由青条石堆砌的台阶。

  我背着老苗和老钟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踏进去。就在刚刚踏上脚步的一刹那,台阶上猛地一松动。墓道两边的石壁上突然闪起了一团亮光,紧接着在不远的地方又亮起一团,就像被唤醒一样,墓壁上竟然由近及远陆陆续续地点燃一排灯,在石壁上有一条不断往前燃烧着的绳子,绳子所到之处就会引燃一盏油灯。

  黑色的油灯造型古朴,仅仅一个浅凹形的圆盏,盏边一根短灯草,盏里是固体的黑色油脂,火焰正在慢慢地熔化这些油脂让其成为透明的油体。

  在不解和怀疑中,老钟和我来到了阶梯的末端,奇怪的是,末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面光滑的石壁。

  抚摸着光滑的石壁,感觉似乎不应该就这么到了墓道的尽头,突然手指一动,好像有个凹痕,我急忙招呼老钟来看,只见就在石壁中央大约三尺高的地方有一个铜币大小的凹孔。

  老钟仔细地看了看这凹痕,上面有几个简单利落的花纹,他回头看我:“这个花纹我看着眼熟!”我也趴上去看凹痕,是一个内方外圆铜币大小的图形,在方孔周围是两条相互纠缠的鱼。我下意识地拽出来脖子里的那枚铜币,按进了凹痕里面。

  就在我轻轻按动铜币的时候,铜币里面两条纠缠的鱼悄悄地转动了一下,一阵仿佛从地底传来的巨大声响几乎刺痛了我们的耳膜,整个石壁似乎都在颤抖,就在我们惊疑整个墓室是不是要塌陷的时候,一条巨大而整齐的裂缝从凹痕的旁边慢慢地张开,一束金色的光从这条裂缝里透出来。

  当我背着老苗和老钟站在墓室中央的时候,眼前所看到的东西只有“震撼”二字才能形容我们的感受。

  这是一个小礼堂一般大小的空旷大厅,由于巧妙的机关设计,两盏长明灯在我们踏上阶梯的一刹那就被点亮了,黄色的火焰闪动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大厅。长明灯的灯座是一条造型古朴线条简洁如同一条跃鱼形状的蛟龙,无角的龙嘴里一团愈燃愈亮的火焰,龙的尾巴盘踞在一只铜缸之上,一股似有似无的香味正袅袅地从火焰中冉冉飘散出来,这是一种好闻的香味,令人有点安逸沉睡的欲念,但是看到四周的壁画时,我们被惊呆了。四周的壁画经历了千年时光荏苒后依然鲜明活现,壁画反映了紧张、激烈的屠杀场面,空中的飞鸟、地上的奔兽,以及士兵们的拉弓放箭,共同构成了一个鲜活的画面;下图为骑马征战,场面惨烈,战马奔腾,无头尸体横陈原野……

  “山倾地崩,血海滔滔,以我之怒,肃杀四海,凡几之人,无能幸免……”老钟紧紧地盯着厅室正中央一个方形铜鼎,嘴里默念有声。铜鼎上阴刻的篆书在四周阴霾氛围下显得十分诡异,老钟不断嚅动的嘴唇迸发出一个个犀利的字眼。鼎上所篆刻的是一段诅咒,诅咒之狠闻所未闻,它在诅咒一个家族的灭亡,同时也在诅咒一个天的崩塌。

  “天的崩塌?墓主人难道是个患了偏执狂的古人吗?为什么要诅咒这么不可能实现的东西?”

  老钟很严肃地打断了我的插话,仍然一言不发,拿出来数码相机仔细地把整个墓室的壁画和铜鼎的文字全都拍了下来。

  我把老苗放在一边的铜缸以后,围着铜鼎转了好几圈。这是一个封闭式的三足圆形铜鼎,鼎上竟然有一个圆形的盖,盖上有三个约碗大小的气孔,铜鼎周围篆刻着一些难以理解的符号和花纹,在花纹的旁边夹杂着一些难以理解的文字。

  在铜鼎盖的正中间的花纹里面我发现了一种很熟悉的纹路,两条纠缠交集的鱼,两条如简笔画一般的鱼,鱼头对鱼尾纠缠在一起,和我随身佩戴的铜钱内的图像一模一样,只是要大出了好几倍,我拿出铜钱仔细地对比着,不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我把铜钱放在手心仔细地揣摩,又在鼻子前面嗅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股我从来没有闻到的臭味一下冲进了脑海里,差点把我呛晕过去。

  为什么会和我戴的铜钱有这么相似的图形?我回头问老钟,只见他好像痴呆了一样盯着我,口水流了一胸口,手里攥着一把伞柄刀直不愣登就朝我冲了过来,就在一闪身之际他扑了个空,然后栽倒在了地上。

  “老钟,老钟,你可别吓我啊!”我急忙抱起他的头在怀里,因为右手抓着铜钱,就用左手去掐他的人中,可是掐了半天死活没动静,我急了,把铜钱抓到左手里,用右手死命去掐,也许是我的劲用大了,老钟终于悠悠地醒了过来,头一句话就是:“你手上什么味道啊,这么臭!”


第48节:第十章 鲛人长明(2)


  很臭吗?我闻了闻手上,没有啊。老钟一脸迷茫地看着我,突然一把扳过我的脸左看右看,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你脸上没长蘑菇啊?”他的一句话让我警觉起来,什么蘑菇?

  原来老钟刚才看到我的脸上突然长出了蘑菇,所以才鬼使神差地拿起刀扎我。在他眼里我成了一个战国金尸,可是刚才我掐他的时候一股恶臭冲进鼻腔里,脑袋一下就清醒过来。手上的恶臭?好像我刚才也闻到一股恶臭,这种恶臭貌似从那枚铜钱上散发出来的,我们的目光一下就锁定在这枚铜钱上。

  两道惊奇的目光看着手里这枚铜钱,我真的想不起来老头子当年给我戴上铜钱的时候都说了什么,但是我确实记得这枚铜钱从来就没离过身。还记得有一次在郑州参加一个古币博览会,我屁颠屁颠地让人家给我鉴定我的铜币能卖多少钱,好多专家学者都摇头说从来没见过这类古币,说是没见过可能是个宝贝云云,可是脸上流露出来戏谑的笑容还不如说是在看一个无知的小孩拿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仿造铜币四处献宝。就在我失望的时候,一个从陕西来的老专家盯上了我,非要问我这枚铜钱是从哪里捡来的,我说是家传的,老家伙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一个怪物,然后死活缠着我问我姓什么,当时老头的过激表现差点没把我吓死。我赶紧拽了同学溜了。

  现在想起来才有点印象,记得那个老专家曾经说,这压根就不是钱币,而是一种特殊的佩饰。

  “佩饰?”老钟听了我的描述后也好奇地盯着我手里的铜币,拿到鼻前仔细地嗅了一下,“乖乖,怎么这么臭啊?”

  “什么?”我好奇地接过来,放在鼻子下用力一抽,嗬,一股奇臭直奔脑门。不过,臭过之后脑海里却更加清楚了。

  “我记得刚才是闻到了一股香味,一种烧制木头的味道,很好闻,然后脑子就开始混沌起来,紧接着就产生了幻觉!”老钟陷入了思考。

  我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产生幻觉,原因就在于刚刚研究铜鼎鱼纹的时候,手里的铜币一直在眼前晃动,而且曾经闻到过钱币上的臭味。难道是钱币上的臭味让我保持了清醒?

  老钟对我的推测表示了赞同,因为就在刚才我掐他人中的时候,他也是先闻到了一股臭味才清醒过来的,我想起来刚才掐老钟的时候右手因为摸过这枚铜钱所以很快就把老钟给掐醒了。难道真的是铜币的功劳?可是,又是什么原因使得老钟产生了幻觉呢?

  香味,一定是香味,老钟念叨着逼向了正在燃烧的两盏长明灯。

  这时候再看两条龙那种古朴的造型都有了诡异的味道,尤其是这两条龙龙身熊首,无角无鳞,尾巴直接探进了身下的大铜缸里,而铜缸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盖,估计是为了防止燃料挥发或者被其他的东西破坏。

  这个铜缸盖以龙尾为中轴,四周没有任何搭扣,似乎可以推开。我急忙招呼老钟过来,两人瞄准了其中的一个铜缸,合力朝一个方向推动。似乎是由于铜缸里有油脂的关系,缸盖并没有我们想象的沉重,两个人在使出了吃奶力气后终于把缸盖缓慢地移开来,老钟和我都来不及擦把汗就急忙把头伸向缸口,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燃料能够在千年后依然燃烧不止,等我们看清楚缸里的东西,全傻眼了。

  是脸,是三张干枯而苍白的脸,并成一个品字形,就像一个盛开的三叶花的三个花瓣一样。双眼已经没有了眼眸,只剩两个黑洞,嘴巴大张,不过嘴里长满了细碎的尖牙,似乎不像是人的牙齿,而有点像某些动物的锯齿牙。更令人奇怪的是脸部是圆鼓鼓的,好像还保持着生前的圆润和饱满。尸体保存得如此完好,可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了,就在我伸手想去摸的时候,手被老钟抓住了。

  “是鲛人,蜡质化的鲛人,这是传说里在东海蓬莱三山里才有的东西,你看他们的下半身。”随着老钟的指点,我用战术射灯照射进里面。

  这三个鲛人的上半身都还完好,保持姜黄色蜡质的身体,可是下半身都已经化成了清油,就在清油里,赫然有三条鱼骨一般的下肢。

第49节:第十章 鲛人长明(3)


  “这就是传说中唱翻秦始皇寻不死药大船的鲛人,用他们的油做的灯,据说可以燃烧万年!”老钟一字一顿地说。

  鲛人,人身鱼尾。郭璞注《山海经》时谓“雕题国”人为鲛人,鲛人流线修长,身材好,近似人类,略为瘦高。但上肢与身体两侧间连有半透明皮质翼和飘须,显得漂亮飘逸,但这是在海中游动的必要。下身自腰起附有多条长于腿的裙状透明薄带。游动时双腿被裹入其中,以利于减轻水流阻力而游动。传说中鲛人是古人类某国为避战祸用魔法改变了体质躲入水中而成族,因而有双腿,又传说是渔人遇海中仙人而被变为仆,但谁也不知道鲛人真正的来历是什么,传说永远只是传说。男性鲛人背上有角质鳍,女性是透明软质,因此男性看起来凶恶而女性柔美。许多鲛人族把水域视为自己领地,极厌恶其他种族入水游泳或航行,因为他们认为地面是污秽的世界,地面种族下水这将使水污浊。所以鲛人常常对航行的地面种族发起进攻。

  听完老钟教科书式的讲解以后我有点难以置信,想不到传说里的美人鱼竟然会出现在眼前,但是这跟美人鱼的形象相差太远了,尤其那一口尖利的牙齿和丑陋的面孔,怎么也难以和童话里的公主联系在一起。

  “不要被一些刻板的教科书毒害,我们大多数没有见过的东西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就像我曾在长江见过鼋龙一样,见这个也不奇怪,也许你以后会见到很多传说里才有的东西。”老钟一边小心地拍下这些已经枯死的人鱼,一边喋喋不休地教育我。但是我的视线却被浸泡在铜缸里的尾骨吸引了。就在鱼刺一样的尾骨旁边,似乎隐约有什么东西在反射着战术射灯上的光芒。

  我左右晃动着头上的射灯,清油里有几颗光芒也随之变幻着大小和色彩。靠近了仔细看,在缸底的部位,有几颗散落的晶莹剔透颗粒状圆球。我伸手准备去抓,快挨到油表面的时候又收回来,从老钟的包里拿出来一截铜丝,弯成一个小网漏,轻轻地舀起了那颗弹球大小的珠粒。

  整个珠体呈透明状,晶莹剔透,在灯下有一道流光缓缓在珠体里流动。难道是夜明珠?心里一阵激动,赶紧关了射灯,却大失所望,眼前一片黑糊糊的,一点没有想象中出现的荧光。“靠,连个荧光球都不如!”我重新打开了射灯,失望地看着这个透明的珠体。

  我一番开关射灯惊动了正在拍照的老钟,他挨过来看了一眼就轻声叫了出来:“鲛人泪!”他这一惊一乍让我的手抖了一下,那颗玻璃球就飞了出去。

  我无比哀怨地瞅他一眼,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找了半天也没找见那颗飞出去的透明珠子:“我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以前只在一些书上和前辈的故事里见过。”老钟也学我的样子舀起了一颗透明珠子,放在眼前一个劲地感叹。

  “传说这种球体是鲛人的眼泪凝固的,人们说的鲛人泪成珍珠就是指的这个东西,但是真正的说法是鲛人的眼泪并不能凝固成珍珠。”老钟用镊子夹了一些棉花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铜丝末端的透明球,看来,在没彻底弄清楚这东西的身份前,他也不敢轻易冒险。

  鲛人泪是鲛人身体里的一种结晶球体,类似于其他动物的结石,但是这种结晶只有在鲛人面临生死危险,产生极大的情绪波动时才会形成。而这种球体,一般都在鲛人的鱼尾部产生。除非鲛人死掉或者剖开鲛人尾否则无法得到这些鲛人泪。由于传说鲛人泪能解百毒,用鲛人泪做成的饰品价值万金,所以鲛人泪在古代,常有珠王之说。传说在宋朝时期有个泉州人有恩于一条鲛人,鲛人就日泣泪珠数斗以报恩人。据老钟估计可能是那个泉州人经常恐吓那条鲛人然后像取熊胆一样隔段时间就取出一枚。

  “你知道鲛人泪还有什么作用吗?”老钟神态像极了一个当铺里的朝奉。我摇头。

  “它不仅可以解百毒,而且软玉香铜。”

  什么软玉香铜?我一头雾水。老钟笑了一下,戴了橡皮手套,抓住珠体,然后从贴身里拿出来一块玉佩,放在一起轻轻地摩擦起来,然后把玉佩递给我。我用手一捏,质地坚硬的玉佩在珠体摩擦的地方像牛皮糖一样软,竟然可以用指甲掐出印记。不过,很快玉佩又重新变得硬朗起来。面对我一脸的不可思议,老钟又把珠子与铜缸沿轻轻地摩擦,不大会儿的工夫,一股香气慢慢地从珠子摩擦处散发出来,就像烧着的檀香味道,不大会儿的工夫竟然十分的浓烈,香气充盈了整个墓室。


第50节:第十章 鲛人长明(4)


  “越是年代久远的青铜器香气就越浓烈,越是与人贴身的玉器与鲛人泪摩擦就软化得越快,从另外的一个角度来说,这种珠子可以鉴别铜器和玉器的真伪。”老钟略带可惜地看了看手里只剩下了半颗的鲛人泪。

  能解百毒?我一下就想到了小聂身上的毒,要是鲛人泪能解百毒的话,那肯定附近就有剧毒,因为相生相克的规律是绝对不会变的。

  正在想的时候,老钟突然脸色一变,看着我的身后,急忙回头,只见老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手里抓着那颗刚刚抖丢的鲛人泪,张开的嘴巴里一排锯齿状森白的牙齿,向我们猛扑过来。

  “闪开!”我一把推开老钟,却一下推空,扑倒在铜缸上,脑袋重重地磕在铜缸沿上,这一下碰得我两眼发花,疼得眼泪直流。

  等我擦干眼泪,却发现老钟仍笑盈盈地站在我的面前,而老苗依然倚在远处的柱子旁,还没有从昏迷中醒过来。刚准备问老钟有没有看到老苗刚才醒过来,就只见老钟嘴巴一张一合,洪大声音就像从脑子深处传来的铜钟声一样,震得我脑仁都疼。

  “你……怎……么……了?”老钟的一张大脸凑在我的面前,声音像坏掉的留声机一样,语调拉长而怪异,他的脸在我的面前突然变得像驴子一样长,我正准备嘲笑他,却突然发现他的脸正在迅速地干枯,变得萎缩,双眼突出,嘴唇外翻,就在鼻孔里颤巍巍地长出一只尸死覃。

  “战国金尸!”我一惊之下,手开始向后面抄那柄旋风铲,伸手抓到以后劈头盖脸就朝老钟的脑袋招呼过去。

  老钟一张臭脸几乎都要扭曲了,张牙舞爪地在我旁边肆意吼叫着,阵阵雷一样的吼声震荡在鼓膜里,脑袋一阵阵地胀痛。

  终于在头疼的煎熬下,我体力不支倒在地上,直觉得眼皮像两扇闸门一下就给关上了。

  一股杏仁一般的恶臭味直蹿鼻孔,本来昏沉沉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勉力睁开双眼,看到老钟蹲在我的面前,还是那张皱巴巴的老脸,一点也没有尸变的痕迹。

  “咦,你没长蘑菇啊?”我脱口而出,这话怎么听着耳熟呢,还没等我想起来什么,就见他手里拿着我那枚贴身铜钱在我鼻孔下不断地摩擦着。

  我记得刚才把铜钱放在大厅中间的铜鼎里了,刚才怎么抠也抠不下来,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老钟的手里了?

  老钟在听完我刚才所看到的景象以后沉吟了一下:“看来,我们都中毒了,而且是同一种毒,这种毒能让我们都产生幻象,这种幻象会幻化成我们脑海里所想到的最恐怖的东西,不过,这枚铜钱好像是唯一的解药。”老钟晃了晃手里的双鱼铜币,因为这枚铜钱上有两条似像非像的鱼,姑且就叫它双鱼铜币好了。

  “我查看过了,这两大铜缸里全是鲛人的油脂,这种油脂在燃烧的时候会产生若有若无的香气,就是这种香气让我们产生了幻觉,具体是怎么形成的,恐怕还要把这些油脂取样带到上面去仔细分析。”老钟依然对两大缸鲛人比较关注。

  我非常奇怪老钟是怎么把铜钱抠下来的,老钟说:“刚才幸亏你小子倒下的及时,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非被你劈散架不可,后来,在躲避你攻击的时候我看见这东西在铜鼎上面,就尝试着抠它下来,可是抠了半天也没见动静,于是就左右转了一下,没想到一转这铜钱竟然就下来了。”他晃着手里的铜钱。

  什么,左右转了一下就抠下来了?难道这铜鼎上面有什么机关不成?我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力气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和老钟又一起来到了中间的铜鼎处。

  再看铜鼎,已经和我刚才所见过的花纹截然相反,许多龙纹豹形的阴刻已经错开了位置,变成了无头的豹形,这才发现铜鼎圆圈是九条阴刻的龙纹,而龙纹在刚才老钟的误打误撞下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我又重新把铜钱按在中间的空隙内,然后和老钟一起转动铜鼎,铜钱放进去以后,就被牢牢地衔进了空隙内,铜鼎盖和鼎身竟然可以像磨盘一样上下错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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