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第二部 从上海到巴黎(30)
"快点让我看看吧!"
林海已经等不及了,没等父亲同意,就拉着玛格丽特往楼上跑了。父亲只能跟在他们身后,打开卧室房门,从一个老柜子的底下,抽出了一幅画框。
十年的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凝固了,林海睁大着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幅画像,然后又抬起头看看玛格丽特的脸。
没错,小画像里就是她的脸。
林海忽然有些激动起来,鼻尖也有了些酸涩,虽然窗外下着淋漓的春雨,但他似乎已回到了小阁楼上,那个充满着阳光与尘埃的正午。
画像大概只有16K纸大小,仅仅画出一个西洋女子的脸庞,她有着黑色的头发,半透明的翡翠色眼睛,但画的下沿仅仅到她的脖子就结束了,几乎看不出任何背景,但一定是从四百年前的油画《玛格丽特》里临摹过来的。
玛格丽特也惊讶地看着画里的自己,就像在照一面镜子似的,她摇了摇头说:"这究竟是谁画的?"
"我猜是我爷爷画的吧?"
林海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又仔细地看了看画框,甚至连背面都没有放过,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总之这幅画也有些年头了吧。
然后,父亲把画重新包好,小心地放回到了柜子底下。
"爷爷怎么会临摹《玛格丽特》的呢?"林海用法语轻轻地说,"难道他当年在法国看到过那幅油画?"
父亲听不懂法语,疑惑地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现在林海又回到了母语,"爸爸,你告诉我,爷爷在临终前,除了这幅画像以外,还对你说了些什么?"
父亲又一次沉默了,他低着头想了片刻,又看了看玛格丽特灼人的目光,只能无奈地苦笑了一声:"本来我是绝对不能告诉你的,但现在你把这位画像里的女孩带来了,我想一定是有某种的原因吧。"
"是的,这关系到一个重大的秘密,甚至还关系到你儿子的生死!"
"你真的没有妄想吗?"
"爸爸,都到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吓我了,你看我都把玛格丽特带到你眼前了,这个大活人会有假吗?难道你也是妄想吗?"
"够了!"父亲打断了林海的话,他打开窗户深呼吸了几口,黑夜的风雨吹到他的脸上,使他的脸色更加吓人,"好,你爷爷说的没错,等你长大以后,可能会遇到不可思议的事情的。"
"爷爷这么说过吗?"
"是的,你爷爷在临终前这么对我说的,他还交给了我一本书。"
说完,父亲关上了窗户,从最里层的柜子里,取出了一本1935年法文版的《红与黑》。
林海抚摸着这本旧书说:"这一定是当年爷爷在法国留学时带回来的。"
父亲提醒了他一句:"你把书翻开来。"
果然,刚把这本书翻到一半,就露出了一张书签似的纸条--
竟然是一张银行保险箱凭证,办理时间是1995年1月,也就是爷爷去世前的几个月。
拿着这张凭证,在五十年的有效期内,可以到指定的银行开启保险箱。
对,爷爷一定在银行保险箱里藏了什么!
可为什么没有钥匙呢?也许是设定了什么密码吧,但密码是不可能印在凭证上的,林海摇了摇头,不愿再多想下去了。
他拿着凭证说:"爷爷当年只给你这张东西吗?"
"没错,就是夹在这本书里一起给我的,十年来我一直都没有动过。"父亲感觉有些虚脱了,他喘了一口气艰难地说,"爷爷临死前关照,不能把这本书和里面的东西交给你,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
"对,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生死存亡的时刻了!"
在征得了父亲同意之后,林海把这本法文版《红与黑》塞进了书包里,那张凭证依然夹在原来书页的位置。
现在父亲的表情已经温和多了,也不再向林海追问具体情况了,赶紧为儿子收拾出了一间空屋子,但房子里也仅剩下这间了。
玛格丽特犹豫了一会儿说:"没关系,我可以睡在这里。"
"那我睡到楼下客厅去吧。"
"不,你陪着我。"玛格丽特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幽幽地说,"也许诺查丹玛斯很快就会来了,我能感知到他的气味,也许可以提前通知你逃命。"
第52节:第二部 从上海到巴黎(31)
林海傻傻地站了一会儿,觉得玛格丽特说得也有道理,如果他们两人分开的话,恐怕都会完蛋,合在一起或许还有生的机会。
父亲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当林海说要和玛格丽特住一个房间时,他很是害怕地说:"儿子,她可是外国人啊。"
"外国人又怎么了?我说过我们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种关系,她需要我在她身边保护她,仅此而已。"
但父亲还是满脸狐疑:"你能保证吗?"
"当然!"林海斩钉截铁地说,但马上又露出了一脸倦容,"爸爸,我们都累极了,白天又淋了雨,这里能洗热水澡吗?"
父亲点了点头,把他们带到了二楼最里端,有个小小的洗澡间,地上铺着磁砖还算干净。林海打开了热水,让玛格丽特先进去洗澡。
父亲知趣地走开了,林海独自打开二楼的窗户,看着绵绵的夜雨,心里越发忐忑不安起来。
半小时后,玛格丽特穿着睡衣,头发上冒着热气出来了。她看起来很冷,一句话都没说,就钻到房间里去了。
林海也匆匆地洗了个澡,总算舒服了一些,回到二楼的小房间里,只见玛格丽特正蜷缩在床上,眼睛死死地盯着窗外。
"你还不睡吗?"
"我在给你放哨呢,我怕诺查丹玛斯会突然出现。"
林海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要来就来吧,不就是死吗?我已经厌倦这样的东躲西藏了,还不如快点了解吧。"
她伸手封住了林海的嘴:"不行,我不能让你死。"
"我知道,你害怕失去自由。"
"不,我已经失去了四百年的自由,再失去四百年也不可怕,但我唯独不能失去你。"玛格丽特的眼睛突然变得那样灼热,几乎要烧透林海的心了,她用无比忧伤的语气说,"我已经等了你四百年,我们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重逢,你为何又要离我而去?"
"四百年?"
林海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德古拉伯爵的爱情。
"对,你一定要活下去,就算是为了我也要活下去,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害怕和退缩,这才是我喜欢的男人!"
"你喜欢我吗?不,你爱的是德.拉莫尔,不是我林海!"
"在我眼里这没有区别。"
"我不是你情人的替身,我就是我自己。"
林海的心里忽然酸酸的,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可抑制地爱上了玛格丽特,但他却根本说不出口,怎么能爱上一个四百年前的女人呢?然而,这不可思议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即便他可能付出死亡的代价。
玛格丽特也不再说话了,转过头依然看着窗外。林海坐在门口的一张椅子上,身上披了条毛毯,呆呆地守着她,两个人异常尴尬。
不一会儿,困意已经缠绕着林海了,他无意识地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窗外,夜雨连绵。
2005年4月14日 巴黎
(略)"据路易九世所称,这件东西的来源极其神秘,可能远远超过人们的想象,它隐含着某种巨大的力量,足以改变人类的历史与命运。"
2005年4月15日 上海
上海的春雨依然绵绵,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沿,如同清晨河岸的潮汐。
林海恍惚着睁开眼睛,只感到浑身一阵酸痛,他挣扎着直起身子,发觉自己正躺在小床上,裹着一条薄薄的被子,身上穿得很少。
晨曦透过被雨水冲涮的窗玻璃照射进来,使他的身体一览无遗,好像一只被去了壳的河蚌。心跳骤然加快了起来,他像弹簧一样从床上跳了起来,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他记得昨晚玛格丽特蜷缩在床上,他自己是在椅子上过了一夜的,怎么早上醒来就会变成这样?
玛格丽特又到哪儿去了?
他赶紧穿好了衣服,冲出房门大声叫唤着:"Margueritte!"
二楼走廊里的光线充满了暧昧的气氛,让林海感到一阵头晕。突然,卫生间的门打开了,玛格丽特穿着件睡衣走了出来。
林海再也顾不得什么了,立刻抱住了玛格丽特,在她耳边忘情地说:"你到哪里去了?"
"我只是去洗把脸。"
第53节:第二部 从上海到巴黎(32)
"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躺在床上的?"
玛格丽特低下了头,脸颊上略带着红晕,幽幽地说:"你说发生了什么?"
这句话刺激了林海的心,让他刹那间又惊又怕,他知道关于玛格丽特的那些传说,难道--
不,这不行,她是四百年前的人,怎么可以和现代人发生这种事情?
"你怎么了,不喜欢我吗?"
玛格丽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让他感到天旋地转起来。林海跌跌冲冲地回到房里,窗外的雨水不断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细的声音,他默默地对自己说: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吧。
忽然,一只温柔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但被他粗暴的甩开了,他大声地说:"我不是你的拉莫尔。"
但林海立刻又抓住了她,轻声说:"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玛格丽特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才说:"我们快点走吧,不要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否则诺查丹玛斯会闻到我们的气味的。"
"我们的气味?"
林海点点头,也许能活过昨晚已经是他的幸运了。
匆匆洗漱完毕之后,他拉着玛格丽特跑下楼,父亲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早饭。
他用最快的时间吃完早饭,然后对父亲说:"对不起,爸爸,我必须要离开这里了。"
父亲似乎第一次理解了他,无奈地点点头:"去吧,遇到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
林海轻轻抱了父亲一下,然后带上两把伞,和玛格丽特一起离开了这里。
雨中的田野充满着泥土的湿气,他们都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玛格丽特目光迷离的说:"闻到这种气味,就好像回到了巴黎城外的王家庄园。"
"那是你和拉莫尔幽会的地方吧?"
玛格丽特像是被电触了一下,便不再说话了,两人间的气氛又紧张了起来。
林海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不起,我们快点走吧。"
"去哪里呢?"
"当然是银行--去开我爷爷的保险箱!"
他拍了拍自己的书包,那本夹着保险箱凭证的《红与黑》就在包里。
撑着伞来到公路上,他们坐上了一辆回市区的公车。中间又换了两次车,直到上午十点,才找到了凭证上的那家银行。
就是这里了!
林海拉着玛格丽特的手,小心翼翼地踏入银行大门,里面果然有保险箱室,需要交验凭证才能进入。
虽然爷爷留下来的凭证是十年前办的,但至今依然有效。走进狭小的保险箱室,林海忽然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就像来到西洋美术馆陈列《玛格丽特》油画的密室。
按照凭证上的编号,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个保险箱,在一排排骨灰盒似的抽屉最底下,号码是"091313"。
保险箱外面有个按密码的小窗口,必须有密码才能打开箱子,但林海在凭证上找不到任何密码。
这怎么办?林海挠了挠头,爷爷当年办理了这个保险箱,必定知道或设定了密码,可为什么没有把密码留下来呢?
难道是爷爷的病太突然,还来不及把密码告诉父亲,他就先一步去世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保险箱里的秘密就和爷爷一同走进坟墓了。
玛格丽特自然从没到过这种地方,她也不太明白密码的意思,只能怔怔地看着林海。
狭窄的保险箱室令人窒息,如果他们两个人待的时间太长,外面的银行保安肯定会特别注意的。
不行,必须快点解开密码。
林海忽然想起了那本法文版的《红与黑》,赶紧把它从书包里拿出来,在夹着保险箱凭证的那一页上,他早已经折过一个角,所以很快就找到了这一页。
这一页正是下卷的第十章"玛格丽特王后",文字内容是1574年德.拉莫尔被斩首,玛格丽特王后抱着他的头颅去下葬。在这页左面的第一行,写着这样一个日期--1574年4月30日。
这正是当年德.拉莫尔被斩首的日子!
林海又看了看上下文,这段话是一位院士说给于连听的,译成中文就是:"您果真不知道1574年4月30日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也是整部《红与黑》中与玛格丽特最相关的部分,爷爷为何要把保险箱凭证夹在这一页里呢?
第54节:第二部 从上海到巴黎(33)
难道这一页里的文字里含有某种特殊的含义吗?
林海忽然想到了某一本书,那本书里同样也有破解保险箱密码的情节。对啊,也许爷爷确实留下了保险箱的密码,而密码就藏在夹着保险箱凭证的这页书里?
他又仔仔细细地读了这一页书,最显眼的数字还是第一行的"1574年4月30日"。
如果去掉年月日,按照现在中国人的顺序读的话就是"15740430"。
难道这个数字就是密码?
林海实在难以确定,他低着头踱了几步,万一密码不对怎么办?如果连输三次不对,保安一定会扣留他们的,要不要冒险呢?
可是,如果这个重要的日期不是密码的话,爷爷又为什么要把凭证夹在这一页里呢?
他又看了看表,秒针一点一点移动着,时间快来不及了。
这时玛格丽特焦急地催促了他一句:"怎么样了?诺查丹玛斯可能就会要找到我们了。"
不能再干等下去了,恐怕不要等诺查丹玛斯,银行保安就要来找他们了。反正这也是爷爷留下来的东西,林海作为孙子当然有权利打开看看。
是赌一把的时候了。
林海缓缓地半蹲下来,屏住了呼吸,颤抖着按下了密码--
15740430
机器停顿了大约两秒钟,显示屏上突然出现了"PASS"的字样,然后便听到保险箱门"喀嗒"一声。
芝麻开门!
林海和玛格丽特颤抖着盯着保险箱门,宛如古老墓室的大门一样缓缓打开了。
然而,让他们出乎意料的是,藏在保险箱里的既不是钞票,也不是古董,而是一封信。
一封信?林海还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了保险箱,确实再也没有其他物件了,诺大的保险箱里只有这么一封信。
信封是一张黄色的牛皮纸,上面写着一行爷爷的字迹--"吾孙林海亲启"。
瞬间,林海的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记忆中爷爷的脸庞一下子清晰了起来,鼻尖仿佛又闻到了那股旧颜料的气味。
果然是爷爷写给他的信,林海把头深埋进了双膝间,胸中充斥着淡淡的哀愁。
玛格丽特轻轻地拍了拍他:"你怎么了?这是什么?"
林海颤抖着站起来,仰起头深吸了几口气,轻声说:"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他拉着玛格丽特跑出了银行,怀里揣着那封爷爷留下的信。
在银行外的马路上,林海不知所措地张望着,他知道不能够久留于此,自己已经在附近留下了气味,诺查丹玛斯很可能会找到这里的。
林海在犹豫间拦下一辆出租车,拉着玛格丽特坐进了车里。出租车在雨中疾驰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停在了林海的大学后门。
但他并不是想回学校,因为带着玛格丽特实在太显眼了,不可以让老师和同学们看见她的。林海去了学校后门对面的那家咖啡馆,在本书作者的前两部小说里,都曾经说到过这个半地下室的咖啡馆,许多重要的情节都在此交代。
林海选择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即便有同学来到咖啡馆里,也很难发现他们的存在。他要了两杯咖啡和一些点心,十六世纪的法国还没有喝咖啡的习惯,所以玛格丽特是皱着眉头喝下第一杯的,她并不知道这种饮料早已为他们欧洲人所喜爱上百年了。
匆匆吃一些点心作为午饭,然后让服务生把桌子擦干净,林海缓缓地掏出了那封信。信封的封口依然很牢,他小心翼翼地把信拆开,从信封里取出了一叠文稿纸。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年,但保险箱使这些纸张还像新的一样,蓝色的钢笔字迹清晰地显现着,林海确定这是爷爷的笔迹。
究竟这封信里藏着什么重要的信息,值得让爷爷保存地如此秘密?林海又深深吸了一口气,颤抖地读起了这封迟到了十年的信--
林海吾孙: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爷爷早已经去世多年了,但爷爷会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看着你在今天所经历的一切。
昨天,爷爷看到了医院的报告,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死神很快就会把爷爷带走。对于死亡,我从来都不恐惧,但我恐惧的是其他一些事情,是从多年前一直隐藏至今的秘密,那些秘密是如此地重要,以至于有些人到死都不会甘心。几十年以来,我一直保守着秘密,绝不向任何人泄露半句,当我进入坟墓的那一刻,那些秘密将随之而永远埋葬。
第55节:第二部 从上海到巴黎(34)
可我真的要永远埋葬那些秘密吗?对于世界上其他人来说,这也许是不公平的,我没有权利把秘密带进坟墓。所以,我要在此把秘密记录下来,我相信你一定有机会看到这封信的。
林海,爷爷从来没有说起过自己的过去,你也不知道爷爷年轻时的经历。其实,爷爷在二十多岁的时候,曾经在法国留学过四年,那段经历是刻骨铭心的。1932年,我从上海美专毕业,便踏上了去法国勤工俭学的轮船。刚到法国巴黎不久,我就幸运地考入了伏尔泰大学美术系,我是没有背景的穷学生,只能白天在学校学习,晚上到酒馆或咖啡店里打工。
生活在巴黎的环境中,迫使我很快就学会了法语。我忽然发现了自己对于法国文学的喜爱,便经常到旧书摊上去买法国小说看。有时我也会去蒙特马尔,在那里经常遇到毕加索等人,但我学习的是古典主义的写实油画,并没有被现代主义的画家们所接受。我觉得我生错了时代,我太喜欢十九世纪以前大师们的作品了,便把心思放到了博物馆里,经常到卢浮宫去看古典主义的油画。
有一次我去了有名的圣路易博物馆,因为那里收藏着一些法国宫廷画,其中有一幅名叫《玛格丽特》的油画。已经过去将近六十年了,至今我也难以忘记那一刹那,当我看到那幅画的第一眼,仿佛面对着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她的名字叫玛格丽特!是的,我被这幅油画深深地震撼了,那简直就不是一幅画,而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自四百多年前起就从没停歇过,让一切看到过她的人为之而倾倒。
当时,我在油画前傻了足足有几十分钟,仿佛画里有种魔力吸引着我,一下子就把我的三魂六魄给勾走了。当我重新清醒回来时,才看清了下面的作品简介,原来这幅画里的女子,是十六世纪末的法国王后玛格丽特。我被画中的人所深深吸引了,离开圣路易博物馆后,我就立刻去伏尔泰大学的图书馆,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终于找到了几本关于玛格丽特的书,知道了历史上玛格丽特王后的一些情况。同时,我也发现了《红与黑》这本书里也提到了玛格丽特,特别是关于德.拉莫尔这个人。
此后的几天里,我眼前总是浮现起油画里玛格丽特的影子,我发觉自己已经被这画中人迷住了,我不能自己地又去一次圣路易博物馆。那天已经很晚了,我在《玛格丽特》油画前站了半个小时,等博物馆关门把我赶出来时,巴黎的夜色已经降临了。我刚一走出博物馆大门,就看到旁边小巷里闪过一个黑色人影,我下意识地朝前走了几步,那人影竟向我走了过来。旁边正好有一盏煤气路灯,照亮了那个人影的脸庞,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那居然是个美丽的法国女郎。
虽然只是擦肩而过的一刹,但我的心却被她抓住了,因为她有一双非常迷人的眼睛。当她从我身边走过时,我们正好四目相对,她那大胆而冷峻的眼神让我尴尬了起来,只能向旁边退了一步让她过去。她披着长长的黑发,全身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裙,在这阴冷无人的巴黎街道上,宛如从路易十四时代跑出来的幽灵。
那么多年过去了,我至今仍无法准确描述当时的心情,我感觉无法控制自己了,情不自禁地跟在她身后,就像她的影子似的拐进了一条小巷。我已经在巴黎生活好几年了,知道这样的小巷治安很不好,晚上经常有强盗出没打劫单身妇女。正在提心吊胆的时候,果然前面出现两条黑影,堵住了那女郎的去路。那两个强盗开始对她动手动脚起来,我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大喝一声打出一拳,重重地打在一个家伙脸上。两个强盗被我吓懵了,立刻就转身逃走了。
那女郎看起来也吓得不轻,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但我能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声。我问她住在哪里,要不要我送她回家,她只是腼腆地点了点头。我带着她穿过了小巷,原来这里是从博物馆走到附近大街的必经之路,怪不得要从这里走。她报出了她住的地址,原来是一个旅馆,我陪着她步行了几十分钟,回到了那家旅馆的房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