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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南昌徐麟

〖 长篇鬼故事] ….|▌_____香血|▌.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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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31 15:46:58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路上遇见不少人,见了我,都是警惕的表情,让我感觉自己是个特务,而大林则是汉奸。这种感觉真 是让人又气又笑,大林也是一脸无奈,只是反复对那些人说:“你去问我爹爹去,你去问我爹爹去……”  
  绕过了半座山,一片空地豁然出现在面前,让人眼前一惊。  
  这是一片焦土。  
  当年祠堂的地基上,还残留着半片土砖的墙,上面支棱着几根烧焦的梁,墙被烧得漆黑,四周一地都是 稻草和木头的残余,一片黑色狼藉,风吹过时,偶尔还会荡起一些黑色的灰尘。在那些烧成炭的长木头中间 ,有一些深黑潮湿的印记格外醒目。那是一些人形的痕迹,一个个,有大有小,横七竖八,布满了地面,看 得我背上一凉——我想起赵春山说过,当时全村的人都在祠堂里吃饭,突然火就起来了,那样大的火,谁也 逃不出去;据三娃临死前的说法,全村的人都被烧死了——现在看到这满地的人体痕迹,我仿佛见到了当时 的惨状,看来赵春山说得没错,这样大的火,不说全村人都烧死,至少是要死上几十个人才是。我在遍地残 迹中小心地迈步,不时要避开一些支在一起的木头。随着深入火场,地上人体的痕迹越来越多,我大致数了 数,已经数出了100多人,这个数字让我十分吃惊。根据政府的调查,村里一个人也没有死,甚至连受伤的 人也没有,但是地上这些分明的烧焦的人形,又是如何来的呢?根据我有限的消防常识,人如果被烧得能在 地上留下这样的痕迹,大约这条命也就差不多了。  
  这100多条人命,居然全部都丝毫未损?  
  我摇摇头,这绝对不可能。  
  没来由的,忽然一阵心悸,我打了个寒噤。望望身边一言不发的大林,不知他当时是否也在火场里?  
  不知这些烧焦的人形中,是否就有大林?  
  这种想法让我又打了个寒噤。我不自觉地离他远一点,四面看看,这里背靠着山,远处有几个人在那里 ,都是三石村的村民,太阳虽然照着,光线却并不强烈。  
  假如真如赵春山所说,这村里的人,实际上都已经死了,那么,我所见到的这些人,就都不是人?!  
  如果是这样,我自己,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境地?  
  一阵微风拂过我的脸,我感到自己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看完了?”大林突然出声,吓了我一大跳。  
  “没有,还要再看看。”我控制住自己的心跳,在火场里慢慢踱步。  
  从现场的痕迹可以看出祠堂的大致构造,这祠堂占地面积十分大,却似乎只有 一个门,并且门还不大,这从烧得只剩中间一小块的门扇可以看得出来。这种结构有点不合常理。这里农村 的房子,讲究通达豁朗,通常房子正面就是两道大门,一道门朝堂屋,一道门朝灶屋,两道门都有两米高, 比城市里的大门要宽一倍,侧面还有通往猪舍、茅房的小门,屋子后面有后门,侧面有侧门,总之一句话, 整栋房子到处都是门。如今虽然学着城里的样式建造了许多楼房,对门的偏爱略微减低,但是也至少是有前 门和后门的,何况这祠堂自建国前造好之后,就一直不曾动过,依旧维持着旧时的结构,无论如何不应该只 有一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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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31 15:47:12 | 显示全部楼层
怎么这祠堂只有一道门?”我问大林。  
  “啊?还不是要改建成实验室,将其他的门都封了。”大林随口答道,刚说完,仿佛意识到什么,立即 住口,尴尬地看看我,将眼光移到别处。  
  “实验室?什么实验室?”我追问道。  
  他脸红了,低着头,用脚踢着一块石头,不肯说。  
  我又再问了一遍,他摇摇头:“什么实验室?我没说啊。”他是个老实人,说这一句话已经让他脸涨得 通红。我有些不忍,然而这件事一定有古怪,便继续追问。我站到他面前,直盯着他。  
  江阔天以前曾经告诉过我,他审犯人的时候,最厉害的一招就是“鹰眼”。他的眼睛炯炯有神,能够长 时间盯着一个人的眼睛一动不动,再厉害的犯人在他的眼睛面前都难免心虚。我曾经尝试和他对视,结果我 盯得双目流泪,他却依旧是目光炯炯。他告诉我,眼睛最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内心,如果一个人不敢和你对视 ,那么那人一定有问题。  
  现在,我就将这招用在了大林身上。我虽然没有江阔天的“鹰眼”,但是大林也不是狡猾的罪犯,在我 这样的逼视下,很快就受不了了,大声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所以说人老实有时候并不一定会吃亏。大林如果跟我斗心眼、耍花招,说不定我还能套出点话来,然而 他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反而让我无从下手了。我只得放弃这个问题,继续在火场里转,脑子却一刻没停。  
  大林说的实验室,指的是什么?这么一个偏僻的乡村,会需要什么实验室?  
  如果真有一个实验室,那个实验室中进行的是什么实验?那种实验,是否跟发生的这些事情有关?  
  我仿佛又闻到那种奇异芬芳的香气,那种从来不曾见识过的香气,莫非就是一种实验的产物?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之前始终将香气与死亡联系在一起,是不是可以说,实际上与死亡相联系的, 并不是香气,而是产生这种香气的实验?  
  那会是怎样的实验呢?  
  “那种香气是怎么来的?”我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大林是个朴实的人,看来脑子也比其他人要慢半拍, 他一听我问,下意识地便答道:“是血……”说出这个字,他立即反应过来,用大巴掌捂着自己的嘴,吃惊 地望着我。  
  我没有再追问,既然他已经意识到,我再追问也是没用的。  
  血!  
  这是什么意思?  
  他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血,在这一系列案件中,一直都是一个奇怪的角色。通常的凶杀案中,血是必然会出现的角色,而在郭 德昌他们的死亡事件中,一切凶杀的元素都具备了,独独缺了血。不但没有那种鲜血流溢的可怕场面,甚至 连死者身体里的血,也全都流失了。  
  大林所说的那个“血”字,是不是也有着同样的含义?但是这含义又是从何而来呢?  
  我疑惑地看看大林,他扭头避开我的眼光,催促道:“好了吧?好了就走吧。”  
  现场已经一片焦土,再也看不出什么来,但是我却不能就这么走了。看大林的意思,如果我在这里调查 完,他恐怕就要送我出村子了。到那时候,整个村子的人只怕都会站在他那一边,我想不出去也不行了。  
  而我却不想这么快就出去。  
  我不知道自己还要调查些什么,只是隐隐感到这个村子有些古怪的地方,除了赵春山跟我说过的那些, 似乎还有古怪的地方。  
  是什么呢?  
  我装作搜索火场里的东西,在地面上走来走去,大林盯着我看了一阵,便不耐烦的靠在一株树下睡了起 来。这让我有机会思索一下遇到的事情。  
  这个村子,每个人都似乎排斥我的到来,这我早就知道了,赵春山也早告诉我了,让我感到奇怪的不是 这个,而是一些别的什么。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你知道它就在那里,但是却无法立刻捕捉,一丝一缕 在脑海里飘来荡去,捉不住,放不开,煞是苦恼。  
  茫然思考中,我的目光越过面前黑色的火场,朝远处看去。三石村的人果然不少,来来往往的,一些忙 碌的身影,像蜜蜂一样匆忙。这种情形,在其他村庄也曾见到过,但又似乎有些不同。  
  是哪里不同?  
  我苦苦思索着。  
  没错,赵春山说的那些都没错,村子里的人,的确都穿得鼓鼓的,现在是冬天,穿得鼓一点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里的人一个个武装到牙齿,不仅是衣服鞋子又厚又结实,每个人都还戴着一顶大大的帽子,帽子 底下一副皮耳套——这在南方的农村,是绝对没有见过的。这里气候并不十分严寒,那种大皮帽子和耳套, 通常只有赶时髦的学生们才戴来游戏,平常人是不戴的。除此之外,这里的村民,手上都戴着厚厚的皮手套 ——除了一张脸还露在外头,几乎再没露出一寸肌肤,这点和赵春山说的十分符合,也的确十分古怪。  
  而狗也的确不见一只。  
  整个村庄都极其安静,没有狗的吠叫,农村仿佛失去了生机。  
  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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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31 15:47:19 | 显示全部楼层
想到这里,我蓦然睁大眼睛。  
  正是这点不对!  
  怎么会如此安静?  
  不应该如此安静!  
  农村里的人,一向喜欢高声谈笑,有谁见过这样安静的农村?  
  我终于发现,从我离开金叔的祠堂到现在,我甚至没有听见一声村民们之间互相说话的声音。  
  莫非他们互相都不说话?  
  这不可能。  
  我认为这个想法太荒谬了——住在一个村子里的人,怎么可能互相不说话呢?  
  为了证实这个想法,我刻意地观察那些在金色土地上走来走去的人们,想知道我的猜测是否错了。  
  那些勤劳朴实的人们,依照千百年来的传统,早早地起了床,即使地里没什么事,也忍不住出来转转, 这里望望,那里看看,有的人在挑水浇菜,有的人在田地里烧稻草肥田,而有的人则呆呆地站在田边,不知 在想些什么。  
  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风景,我看了许久,竟然没有发现任何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在一起的场面。  
  每一个人都是独自行动,与周边的人至少相距两米,互相之间没有协作,更不用说言语的交流了。  
  不仅如此,当他们在狭窄的田垄或山路上相逢时,都是小心地互相让开,依旧是无声无息,而眼光,却 在一刹那亮了一下。  
  那眼光,和他们看我时的眼光一样,闪亮,警惕,怀疑,胆怯!  
  我看到那种眼光,心中疑云荡起:这里的村民之间,为什么也互相戒备?  
  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似乎在村民之间,产生了互相排斥的磁场,每当他们距离不小心靠近一点,总有一方会自觉地朝旁边闪 一闪,以保持“安全距离”——安全距离到底是多长?我苦笑一下,莫非整个村子的人都疯了?  
  怪不得我心里总有些古怪的感觉,原来如此。原来这村里的人,不仅仅是排斥外人,连他们自己,也互 相排斥。  
  想到这里,似乎一阵寒流涌过心底——生活在这样的氛围下,该是怎样的痛苦?  
  我看看大林,他靠着树,睡得十分香甜,一缕晶亮的口水沿着嘴角淌下来,打湿了他的厚棉袄。这个淳 朴的青年,心地似乎十分单纯,但是对人的戒备之深,我也是见识过的。到现在为止,他一直小心地不让我 们之间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  
  望望天色,估计大约是十点多了。我想再去其他地方看看,犹豫了一下,决心不叫醒大林,免得节外生 枝。他虽然单纯,但是单纯的人倔起来,比那些心机深沉的人还难对付。  
  我蹑手蹑脚地离开了火场,大林依旧在酣睡。  
  我怕被大林的父亲发现——如果没估计错,他一定在原来我遇见大林的地方警惕地守的候——我转朝另 一边走去。  
  这回走的是一条只有一人宽的小道,在两座山间一转,田地与村庄便消失了,只余山野茫茫。越走越深 ,满目都是枞树的针状叶子。山上看来久无人去,满山都长着半人高的柴草,密密层层,阻隔着人的脚步。 我走了一段,发现不对路,正转身要走了,眼角一闪,似乎瞥见山上有一个什么东西。  
  我站住了。  
  那东西是一个小小的土包,掩盖在柴草丛中,轻易看不见,只是偶尔风吹开柴草,才能勉强看见土包一 闪。那种土包,我也十分熟悉,在乡下,这种馒头一样的黄土堆,就是坟墓。这种小坟在乡下是很常见的, 所以我看了一眼,便打算继续朝回走。  
  一个声音传入我的耳朵:“你冷不冷?”  
  那声音远远的、低低的,似乎是从那座坟的方向传来的。我一时有些怀疑,那到底是人的声音,还是风 吹过树林发出的呜咽。  
  仿佛是为了解答我的疑惑,那声音又道:“还不醒呀?好几天了啊。”  
  这回听得真切,那是个孩子的声音,借着风势飞到我耳朵里,我仔细一听,那孩子似乎还在说着些什么 ,只是呢呢喃喃,听不清楚。不知道为什么,那孩子的声音,竟然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不知自己这种 古怪的反应因何而起,只得暗自嘲笑自己被最近发生的事情弄得有些神经质了。  
  我现在站的地方,只有一条小路通往村里,且四面是山,看不见人影,看来平常也是不大有人来的,显 得分外寂静。我虽然胆子不小,但也不大,既然心里有了怯意,不如早走为妙。这种寂静的山岭,就算没事 也能让人想出许多可怕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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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31 15:47:2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朝回走时,那孩子的呢喃之声,仿佛魔咒,忽强忽弱,总在耳边萦绕,让我心里越发地空起来,不觉 有些后悔,不该自己独自跑到这里来,三石村里的人虽然古怪,好歹总算是活人;现在在这里,冷气森森, 来时短短的小路,忽然变得漫长了。  
  走了几步,我停了下来。  
  到三石村这么久,昨天晚上到现在,在村子里转悠了半天,我竟然没有看见一个孩子!这在农村,绝对 是一件不正常的事。农村里的壮年男人,通常是不带孩子的,但是那些女人们,她们无论走到哪里,总是怀 里抱着一个,或者手里牵着一个学龄前的孩子,这是农村特殊的风景。乡下通常都没有幼儿园,孩子们不上 幼儿园,母亲或者祖父母就承担了幼儿学前教育的责任。所以,在农村里,孩子和妇女老人,几乎是捆绑在 一起的风景。  
  而三石村却一个孩子也没有。  
  不仅仅是没有孩子,也没有老人。  
  刚才在火场时我曾经仔细观察过,我所见到的人都是三十岁上下的壮年男女,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但 是村民之间那种互相排斥的神情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让我并未多想这件事。现在听到这个山里孩子的声音, 我才发觉,原来这也是不正常的,一个乡村里,没有老人和孩子,是绝对不正常的。  
  莫非那些老人和孩子们,都留在家里?事实上,现在在这山上就有一个孩子,虽然我没有看到他或者她 的脸,但是听声音,是个孩子无疑。  
  留在家里吗?我摇摇头,谁曾见过乡村里的老人如城市里老人一般颐养天年?除非是老得不能动了,这 些勤劳了一辈子的人,始终会坚持他们的劳动习惯。何况,待在家里,他们也耐不得寂寞。  
  这件事情,越想就越觉得古怪,倘若只是单纯的一件事,或许还不会让我多么感兴趣,但是三石村,已 经有太多古怪的事,何况还与尸体人有关!  
  我沉吟至此,咬咬牙,回转身,先抬头望望天,阳光依旧灿烂,这让我心里有 了些安慰。沿着那条少有人行的山路,一路行至那座传来孩子声音的山前,现在,那声音已经消失不见了, 而草丛里的坟堆,在高低起伏的茂盛柴草间,如同波浪间的小船,时隐时现。我四面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 上山的路,但是有几处坡面上,灌木纷纷折断,形成一片倒伏的凹面,看来是有人曾经从这里走过。我拨开 及腰的灌木,对准了那坟堆的方向,蜿蜒向上,不时有树枝横空而来,沾了我一头一脸满身的树皮碎屑。深 柴中望不见的藤蔓纠缠着腿足,半天拔不出来。幸好是冬天,否则这样深的柴草丛,真怕会有蛇。那些灌木 经历过繁盛的夏秋季节之后,终于在冬天失去了活力,轻轻一碰,就是一片噼啪的脆响,颓然倒向两边。偶 尔有些干枯的荆棘沾在衣服上,只得停下来,用手指小心地拈去,稍一大意,便在皮肤上刺出一个痒痛的红 点。枞树苍翠的枝叶交叠在头顶,阳光被割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眼前一片阴暗,而从树与草中间传来的冷 湿之气,沿着裤管与袖管一路攀升,辐射到全身,让人阵阵发冷。虽然山不高,但这样障碍重重,仿佛走了 许久,抬头一看,头顶依旧是重重叠翠,顶端似乎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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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31 15:47:38 | 显示全部楼层
而那孩子的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你死了比活着还漂亮。”说完这句,那孩子便咯咯地笑了起来,笑 得十分开心。这笑声滚过我的心头,让我的心一跳一跳,赶紧加快脚步。  
  你死了比活着还漂亮?这是什么意思?他在对谁说话?我不敢多想这个问题,想太多,会让我失去勇气 。我只有将注意力集中在脚下,迈步,再迈步……而那孩子欢快的笑声,始终跟随着我,终于让我发现,那 笑声,赫然竟是来自我的身边。  
  仿佛就在我的身边!  
  一发现这点,我头顶一炸,立即转头,左顾右盼,却只见山深林密,满山的树木在风中点头,不见一个 人影。我怀疑那孩子身量矮小,被层层灌木遮掩,便留神细看。然而无论怎样仔细,山中依旧是只有我一个 人。  
  笑声渐渐低了,那孩子叹了一口气,这口气似乎就在我耳边。我只觉得脖子一凉,猛然一缩头,仰头望 去,一点枞叶从我头上弹开。  
  刚才那一点幽凉,究竟是枞叶在我脖子里扇的风,还是……我不愿再想下去,心中虽然毛毛的发虚,却 又有几分兴奋——从另一方面来说,事情越是离奇古怪,就越是有线索可寻,倘若再不发生古怪的事情,那 反而令人头疼了。我加快脚步,灌木的噼啪声更加清脆频繁,一路上无数的荆棘挂在我身上,我也顾不得那 么多了。  
  “你一个人,不害怕吗?”那孩子幽幽地道。如果说他先前说的话还是对另一个人说的,这句话却是分 明针对了我。  
  我蓦然停下脚步,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我感到自己仿佛是一只兽,在警惕地打量着危机四伏的四周。 所谓物极必反,或许是过于紧张,我反而笑了起来。  
  我定了定神,对着山顶的方向,大声道:“谁在这里啊?”声音在林中蓦然响起,倒有几分吓人。我等 了一阵,没有得到回音,便不再多问,继续朝前走。  
  先前在山下看时,那座小坟隐藏在山顶中,现在离山顶还有一半距离,看来还有颇长的路要走。我心中 焦躁,又想到大林或许已经醒来,而金叔和村长或许也正在到处找我,我却在这里耽误时间,或许这座坟和 这个孩子,跟整件事并无瓜葛。  
  刚一这样想,一阵风适时而来,我这才发现,那座小坟,就在我左边不到两米的地方。原来它并不在山 顶之上,而是被重重灌木遮掩着,到了近旁,我才发觉。  
  发现了坟墓。我赶紧走了过去。  
  走近一瞧,这似乎是个孩子的坟。坟堆很小,只有寻常土堆的一半大,土还是新的,看来掩埋没多久, 坟堆上的土新鲜而潮湿,隐藏在灌木丛中,的确很难让人发现。这座坟并不是孤立的,朝四周一看,有几十 座同样大小的坟墓被起伏的灌木遮盖着,如果不是离的如此之近,谁也看不出这里有一个坟墓群。这些坟墓 看起来都很新,而且都非常小。这让我感到十分疑惑,在短时间内这样大批的死人,究竟出了什么事?我似 乎隐隐想到了什么,脑海里仿佛有雷声滚动,许多事情联系起来,让我思绪纷繁。只觉得似乎这一切都有了 明确的解释,却因为线索太多,反而无从捉摸,需要好好整理,才能理得清头绪。我暂时先将那些抛开一边 ,专心地查看起这些坟墓来。  
  这些显然都是孩子的坟墓,如此之小,又如此之多,似乎全村子的孩子都埋葬在这里了。这个想法让我 心中颇为不安——刚才在村子里没有看见一个孩子,若是说全村的孩子都死光了,倒也并非不可能。只是刚 才那个说话的孩子哪去了?他好像忽然消失了,再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偌大一个山林,只有我一个人在灌 木间艰难行走,穿梭于一个又一个坟头。那些坟墓看起来一模一样,并且都没有墓碑。这让我很疑惑,没有 墓碑,死者的家属如何来辨识不同的坟墓呢?  
  一阵风吹来,灌木在风中高低起伏,恍惚间那些坟墓似乎都活动起来。我虽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却仍 旧头皮发麻。举目望去,新坟遍地,为了让自己狂跳的心安静下来,我开始点数坟墓的数量。这项工作枯燥 乏味,但是正好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联想。  
  没想到这么一数,居然又数出古怪来。  
  乍一看来,这些坟墓散落在灌木丛中,似乎无规律可循,然而仔细一瞧,就发现它们呈现出一种有序状 态,依照这个内在的顺序点下去,便不会出现重复点数的问题。无论什么地方,坟墓多了,墓群都会有一定 的排列规律,公墓尤其整齐。因此这些坟墓排列呈现有序状态,一开始并没有让我觉得突兀,反倒让我十分 高兴,自觉可以省时省力,然而数了一阵,猛然发觉这种顺序的形态,不由寒从脚起,全身冰凉,恐惧如毛 发在心头悄悄滋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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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31 15:47:49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些坟墓的排列,是一环一环的圆形,中间以一座坟墓为中心,第一层圆环上是两座坟,第二层四座, 第三层八座,第四层尚未形成一个完整的圆形,目前只有十一座坟,依照规律来看自然应当是十六座才对— —这种形状我曾经在叔父的一本书里看到过,是一种根据五行八卦原理衍生而成的阵法,名唤“八卦破煞阵 ”。这种阵法,一般坟墓群很少用到。叔父曾经告诉我,这种阵法,对寻常孤魂野鬼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 对僵尸却有拘束作用,可以使僵尸起立后,困于阵中,不能出阵伤人,坟墓越多,阵势越强。根据叔父的说 法,这种阵法,其实毫无根据,完全是二三流的道士编造出的玩意,纯粹用来糊弄无知的人,不要说世界上 本没有僵尸,就算真有僵尸,这种阵法也是中看不中用的,所以一般道士虽然知道,却很少使用,即使使用 ,也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墓地来排布阵列,顶多弄些石头充数罢了。  
  让我感到恐惧的,正是这种阵法的独特作用。这里不单有足够多的坟墓形成一个阵,并且这些坟墓都如 此新鲜,让我想起叔父跟我说过的一个故事。  
 夜晚 - 僵尸  叔父曾经告诉我,民国时期,南方某村曾经盛传出现僵尸,当时人们无法可想 ,出于对僵尸的恐惧,杀了15对童男童女,以这些无辜孩子的坟墓,形成一个八卦破煞阵,以遏止僵尸行动 。结果如何不得而知,叔父也只是当故事来说,我当时也只是当故事来听。  
  现在,看到这些孩子的坟墓以八卦破煞阵的形式排列,不能不让我想到,也许这些孩子,就如传说中一 般,也是为了布阵而被杀死的。虽然现在科学昌明,但是在三石村这样偏僻的山村里,人们对于鬼神依旧十 分迷信,道士的这套骗术,依旧可以十分吃香。  
  这种想法十分可怕,比真正的僵尸更令人胆寒——僵尸还可以用阵法控制,人心的愚昧和残忍,又有什 么办法可以遏制?  
  满山灌木起伏,冷风呜咽,在我心里撩拨起无名的悲伤和愤怒。我望着这些尖尖的小坟,仿佛望见无数 柔嫩鲜美的小生命。  
  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想起了那些被三石村村民残忍杀害的狗,那些狗我从来没有见过,现在 却无比鲜活地出现在我脑海里。  
  由那些无辜的狗,我又想到了当初在郭德昌的火锅店前看见的那只狗,就是在那只狗身上,我第一次闻 到了那种香气。奇怪的是,我到现在才想起它,似乎是我把它忘记了,又或许是我从来不相信,一只狗会和 杀人案件有关。现在看来,我当初有意或无意地忽略那只狗,显然是错了。  
  如果继续这样想下去,我或许会联想到很多东西,然而,一个低低的声音打断了我思路。  
  “你的棺材很漂亮,比我的漂亮。”  
  是刚才那个孩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低低地传进我的耳朵里,分明近在身旁,四面一看,却是杳无 人迹。  
  我再一次被从内心升起的寒冷所包围。  
  那个孩子,仿佛幽灵,我感觉到他就在身边,甚至就在我的面前,可是我却看不见他。  
  “谁?”我大叫起来。  
  我听见一声轻微的窸窣声,仿佛一个人正匆忙地将自己的身体藏起来。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声音,这声音,分明来自地下,来自我面前不远处的一座坟墓!  
  只略微怔了怔,我便朝发出声音的那座坟墓跑过去。  
  那座坟看上去和其他坟并没什么区别,尖尖的一堆土,潮湿的新土上翻着些草根树皮,并无奇特之处。  
  只是在坟堆之上有个洞。  
  那是一个圆形的小洞,靠近坟堆底座,大约一尺来宽,洞口堆着一小堆土,似乎是才挖出来的。我蹲下 身,俯身朝洞内观望,却只见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一股幽凉的泥土气息扑鼻而来。  
  洞内又传来窸窣之声,仿佛还可听见有谁在重浊地呼吸。  
  我的衣服被冷汗湿透了,刹那间产生了无穷的想象——坟墓里突然发出了人的声音,这种事情,可以有 无数的解释,但是任何一种解释,都肯定是不寻常的。获得真相最直接的途径,就是进入这座坟墓,看个究 竟。我望了望这座新坟,想了想,到底不敢从洞里钻进去,那么就只有挖坟了。这个念头让我自己都觉得不 可思议。望着那堆潮湿的泥土,我踌躇半晌,还是没有动手。  
  似乎也不需要我动手。在我踌躇的这片刻之间,坟内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似乎是什么重物在移动,又 似乎是有人在叩击木板,声音持续不断地响着,渐渐的响声朝洞口移来,我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警惕地望着 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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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31 15:48: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双小手扒在洞口上,红泥与白手相映照,越发显出手的白与泥的红。  
  我感觉到自己胸腔在瞬间变得冰凉,不自禁又后退了一步。  
  那双小手显然是在使劲攀登,不一会,一个孩子的头露出来朝四周探看,看见我,他蓦然呆住了,停止 了攀登的动作。他宛如一只被捕兽套套住的小兽,一半身体在洞外,一半身体在洞内,保持着这样古怪的姿 势,震惊地看着我,苍白的小脸上一派惊恐。  
  如果当时有第三个人在场,他一定会发现我和那孩子的表情惊人的相似。我感到自己面部肌肉不受控制 地摆出惊恐的形态,而嘴角的一小团肌肉,不知是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开始微微地抽搐起来。  
  我们圆瞪着双眼互相对望了许久,谁也没有动。  
  在冷风中维持静止的姿势是件很不舒服的事情,很快,我就感到自己的关节要被冻僵了。这样下去显然 是不行的。那孩子看来也有些维持不住,犹豫地看看我,看看四周,又回头看看洞内,看来是在考虑是否缩 回去。  
  这是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孩子,脸上被风吹得十分粗糙,有的地方表皮已经破裂了,脸色十分苍白,没有 普通孩子正常的红,一双眼睛却黝黑异常,定定地望着我,乌光闪烁。他长得既不漂亮也不难看,如果不是 从坟墓里爬出来,这样的孩子丝毫不会引起我的注意。  
  但是他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在我与他相对视的这段时间里,我始终在想,这孩子究竟是不是坟墓里的尸体复活过来了?  
  从他身上的衣着来看,虽然不新,倒也不破旧,而且也不是死人穿的衣服,这倒没什么可怀疑的。然而 刚才我分明听见他在跟别人说话,这就意味着,在那坟墓里,应该至少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又是谁呢?  
  我看着眼前卡在洞口的孩子,越来越感觉到三石村的古怪。  
  冷风吹得我禁不住颤抖起来,看那孩子也似乎不禁寒冷,小脸上起了一粒粒鸡皮疙瘩。我蓦然醒悟,面 前这个孩子,倘若他的确不是死人复活,那么,这么冷的天,以这样的姿势,待得太久,显然是对身体极为 有害的。  
  “你怎么从坟墓里钻出来了?”我尽量显得轻松地问他。  
  他听见我说话,似乎松了一口气,略一迟疑,双手发力,从洞口钻了出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泥土,一 边畏缩地道:“我在里面玩呢。”  
  这话说得我又是心寒又是好笑:在坟墓里玩?真是恶趣味。  
  “你不害怕吗?”我问。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你究竟是死是活,只是这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毕竟 对方只是个孩子而已。  
  那孩子摇摇头,望着我的眼神有些微的警惕,又似乎有些惆怅:“不怕啊。”他带着农村孩子常有的那 种拘谨而羞怯的神情,脖子缩在棉衣的厚领子里,惆怅地看看我,又看看那座坟,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  
  “玩什么呢?”我问。  
  他迟疑了一下:“跟我弟弟玩。”说完他使劲吸了一下被风吹出来的清鼻涕,又道,“你不会进去吧? ”他不放心地回头看看坟墓,“别告诉我爹,不然我会挨打的。”  
  “你告诉我你弟弟跟你玩什么,我就不告诉你爹。”  
  “没玩什么啊,我就是告诉他家里吃些什么,看他冷不冷。”  
  “你弟弟不跟你们住在一起吗?你们为什么要在坟墓里玩?不怕吗?”  
  “他当然不跟我们住在一起,他死了啊,怎么能住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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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31 15:48:10 | 显示全部楼层
夜晚 - 僵尸(2)  这孩子的话让我吃了一惊,虽然坟墓里住着死人是很正常的,但是我万万料不 到这孩子居然会和一个死人玩耍,看他的表情不像是说假话。先前他刚钻出来时,我还曾经怀疑是诈尸了, 现在看来,或许事情跟我想象的不一样,也许更加匪夷所思。  
  “这个洞是你挖的?”我问他。  
  他摇摇头:“本来就有,我没干坏事啊,我没跟别人玩,也没靠近别人。”他紧张地看着我,似乎是害 怕我告诉他爹。  
  “本来就有?”我怀疑地看着他,再看看那座坟墓。那个洞黑糊糊的对着我,仿佛一只不曾瞑目的眼睛 。  
  孩子见我不相信他的话,着急起来,似乎想要说什么,眼珠转了转,露出一丝狡黠的神情:“你不是我 们村里的。”  
  “我是记者。”我说。  
  “你晓得我住在什么地方?”他突然这样问。这个问题与眼前的场景完全搭不上关系,让我愣住了。  
  他看出我不知道他家在什么地方,很放心地笑了,突然转身跑开。他身体轻小,这一跑,仿佛一只被棉 布包裹的小球,在灌木丛中弹跳。我慌忙追去,却只见他在林中一拐一闪,灌木在他身边分开又合上,很快 便将他小小的身体淹没在植物的海洋中,再也找不到了。眼前一片草木摇动,那个孩子倏忽来去,让我一时 无法分辨,他究竟是否真的存在过。  
  太阳依旧灿烂,而林中却越发阴暗了。  
  那孩子的行为和言语,无一处不让人心惊。我一边回想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一边缓缓走到那座坟墓前 。  
  这个洞,是真的本来就有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又是为什么?为什么本应是密封的坟墓上,会突然出现 这样一个洞?  
  我看了好一阵,依旧无法理清混乱的思绪。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从洞里下去,弄清楚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然而我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有这样的勇气。  
  那个阴冷而黑暗的洞,仿佛坟墓的一只眼睛,幽幽地看着我。  
  勇气往往是逼出来的,在这个孤立无援的古怪村庄,要想知道真相,只有我自己去查找,没有江阔天的 警察部队可以依赖。因此,即使那真相是在一座坟墓里,我也别无选择。  
  只有从洞口钻进去了。  
  我蹲在洞口,深深吸了一口气,探手试了试洞口的大小,还不足以让我这么长大的身躯通过。用手略一 扒拉,洞周围的泥土纷纷下落,洞口便扩大了不少。原来这座坟上的土竟然极为松软,散散地覆盖一层,拂 开那些松散的泥土,渐渐地露出泥土下的东西。那是一片崭新的木材,微微凸起的表面,就隐藏在坟堆表面 的泥土之下。若不是为了要扩大这个洞,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现坟堆之下还藏着这样的东西。我用手沿着那 木块探索,试图将它从泥土中挖出来,然而手已经完全被冰凉的泥土埋住了,却还没有找到那木块的边缘, 看来它的体积不小。我停下来,捡了一大片扁平的石块,继续挖起来。这项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那些泥土 好像就是等着我来挖似的,松散地堆积着,石块所到之处,泥土纷纷落下,里面崭新的木材一寸寸裸露出来 。渐渐地整个洞都露了出来,居然有一尺的直径,木材的边缘,光滑无比,似乎被打磨过。我停下手,喘了 口气。  
  探头朝洞中望去,依旧是漆黑一片,隐约看见洞口下方是一个小小的空室,内中似乎放着些什么东西。 我摸了摸口袋,还好带着打火机,便点亮了火,小心地伸到洞中去,仔细察看。  
  原来这座坟墓内部是空的,一口棺材停放在其中,恰好将坟墓填满,只略微多出一点空间。这样子相当 古怪,通常棺材往土里一埋,都是几铲土填个严实,一点缝隙也不留,只有这座坟墓,有点类似古代富人的 冢了。只是那些古代的坟冢,即便墓室是空的,外面也一定封死,而这座坟却偏偏还有个洞,让我百思不得 其解。  
  望得入神,不小心一抬头,砰地撞到了墓室的顶部,感觉十分坚硬,不像泥土那般绵软。诧异间抬头一 望,却发现这墓室的顶部,也就是我刚才看到的坟包内侧,赫然是一片木质结构。  
  头朝内伸久了,脖子有些酸,我退出来,一边活动脖子,一边四处打量,思索着刚才看到的一切。  
  既然这洞内是空的,那孩子从洞中钻进钻出,也就算不得怪事了。看来这里埋的是那孩子的弟弟,棺材 小小短短,正是个孩子的身量。  
  世界上许多可怕的事情都是人想出来的,当我停止动作,空闲下来时,头脑也开始发酵般衍生出无数可 怕的联想,自从事情发生以来的桩桩件件,如同旋涡在我脑海里旋转,一片翻江倒海。而随着这些事件产生 的想象,则比事件本身更加可怕。我在阳光底下沉溺于那种可怕的思考,冷汗涔涔,却又无法抑制,如同抽 鸦片的人,明知有毒,却不能自拔。  
  过了不知多久,我抹了把额上的冷汗,从洞口跳了下去。  
  这一跳下来,脚底下发出“咚”的一声脆响,在寂静之中我心中一颤——原来我竟然是落在了木板上。 这个墓穴,不独顶部是木质,整个四壁和地板,也都是木材构成,只是内壁涂了泥土色的漆,在上面的时候 我没有看出来。  
  而在靠近洞口的壁上,有一列小小的阶梯,从洞口一直伸到地板上,似乎是为了方便人进出——只是在 坟墓之中,要这样的阶梯有什么用呢?  
  坟墓十分窄小,我在里面无法站直身子,只得曲膝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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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31 15:48:20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孩子就是在这个墓穴里和人谈话许久,然而这里除了一副棺材,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更不用说聊天的 对象了。想到这里,我望着那棺材,只觉得冰冷的地气透过木板直达心脏,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难道那孩子真的是在和死人说话?  
  从那孩子的话中看来,他似乎是在这里面看见了那死人的容颜,但是现在,棺材盖封得好好的,又怎么 会看见呢?  
  除非……他看见的是鬼!  
  这个念头让我几乎忍不住逃了上去,总算我还不是胆小如鼠之人,勉强站住了,后背上冰冷粘湿一片汗 水,冰凉彻骨,让人身体阵阵发寒。  
  在这个窄小的墓穴中,摆放了一具棺材之后,便只有勉强可容一双脚的地方可 以立足。因此那棺材就在我的身边,坚硬的木材时刻压迫着我腿部的肌肉。我望了望,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又四下看了看,再没发现什么,便准备上去。  
  要上去,首先得将腰弯得更低,才能腾出足够的空间来走动。这一弯腰,不经意间瞥见棺材的底部,赫 然有一排七个龙眼大小的洞。  
  我蓦然呆住了。  
  从整个墓群的排列,到坟墓上人工的洞口,再到坟墓本身的木质结构,加上壁上的阶梯,这一切都让我 有一个模糊的想法。只是我认为这种想法,未免太过于神奇,并且只是一种臆测,虽然有尸体人的先例在前 ,我却还是不愿意往这方面过多考虑。也或许是我天性中的软弱在作祟,害怕那种猜想,会变成真实。即使 那个孩子说话的内容为我的猜想添砖加瓦,使得那个想法更加接近于真实,我依旧没有继续朝下想去。  
  直到看到这一排小洞,我的心彻底沉到谷底。  
  没有人会在棺材上打这么一排小洞,因为谁都知道,棺材埋在地下,密封性能直接决定尸体腐烂的速度 ,人们为了让自己的肉体在世界上尽可能地多留存些时间,不但将棺材密封,而且在密封之前,还要朝内灌 上石灰,棺材的缝隙也用树胶抹过,让棺材里几乎不留一丝空气。这一排小洞的出现,与先前的线索相结合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棺材里的死人还有可能复活。  
  从坟墓的排列来看,这个形状古怪的墓群,整体构成一座围困僵尸的阵法,由此可以大致猜测出,三石 村的村民,既害怕死人复活过来憋死在棺材内,又害怕他们会对活人造成危害,这才造了这样的坟墓。  
  然而,是什么使得人们确定死人必然会复活呢?  
  而那个孩子,为什么竟然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对死者和坟墓毫无畏惧?  
  我一边仔细观察那些小洞,一边飞快地运转着头脑。只是这一切如同一团乱麻,总也理不清楚,想不明 白,异常清晰的只有一件事——  
  恐惧。  
  是的,只有恐惧,始终伴随着我,自从参与这些案件以来,恐惧是我接触频率最高的词,所有与案件有 关的人,江阔天、老王、尸体人、三石村村民……每个人都表现出不可遏制的恐惧。那恐惧如同那香气一般 ,咝咝渗透人的五脏六腑。就是这种恐惧,让我在这个阴冷的墓穴里,不住地发抖。  
  我感到万分后悔,当初应当带一瓶烧酒来才是——我已经冷得有些无法忍受了。  
  我点亮打火机,火光虽然微弱,好歹也有些微热,给人一点安慰。  
  借着火光,我注意到,棺盖似乎曾经被人移动过,与下面的棺身之间,并不是严密结合,而是露出一道 极其微小的缝隙,如果不是有打火机,恐怕难以看出那道缝隙的。  
  我咬咬牙——反正已经下来了,索性做到底,不容自己多想,一伸手将棺盖推开了,同时自己下意识地 朝后闪开,心怦怦狂跳,不知道会不会有个怪物突然跳出来。  
  棺盖推开后,安静地斜在一边,除了我自己的喘气声,没有其他声音,也没有什么怪物。  
  棺材里躺着个小小的孩子,大约五六岁年纪,穿着簇新的童装,面色苍白,神态安详,身子底下垫着厚 厚的红色被褥。如果他不是躺在棺材里,加上脸庞的确白得毫无血色,我会以为他睡着了。壮着胆子探了探 他的鼻息,一片冰冷,没有呼吸的气流,看来的确是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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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31 15:48:34 | 显示全部楼层
他这种宛若生人的死态,我在郭德昌他们身上早已见识过。那些可怕的场面如同电流般迅速在我脑海里 飞蹿,在那一刹那,恐惧如同一张网,将我牢牢网住。我怪叫一声,手忙脚乱地爬出墓穴。  
  从洞口爬出来时,手脚都软了,我只得坐倒在地上,大口地喘气,一双眼睛,却死盯着洞口,不敢稍有 懈怠,生怕有个什么东西忽然从那里爬出来。休息了一阵,觉得有了点力气,便站起身,准备离去。密密麻 麻的坟堆在眼前形成一座迷阵,我只想快点走出去,不料慌不择路,一不留神,便一脚踩到一座坟头上,脚 下蓦然一空,竟然陷入了泥土之中,一条腿直落下去,我朝前一倒,横在了地上。费了半天力气将腿抽出来 ,发现刚才腿陷进去的坟头上,被我踩出了一个黑糊糊的圆洞。我试探着用手在洞周围扒拉几下,那些松散 的泥土落下,洞口露了出来,圆而规整,和先前那个洞一样,显然是人工所为。  
  这个洞,也是木质的边缘。  
  如果我有足够的兴趣挖开表面的泥土,或者从这个洞中跳进去,想必会看见在前一个洞中看见的同样情 景。  
  我摇晃着站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掀起一座又一座坟墓表面松散虚浮的新土,果然露出泥 下的木材,或者洞口。  
  一连掀了五六座坟,全都如此,一阵风穿山越林而来,吹透我汗湿的身体,我缩了缩脖子,忽然觉得眼 前暗了许多。  
  抬眼一看,一团浅灰色的云正慢慢将太阳遮盖起来,天阴了。  
  我呆了几秒,脑子仿佛忽然响起一阵雷声,我在这雷声中惊醒过来,望望遍野的新坟,头皮发麻,顾不 得选择路径,赶紧朝山下冲去,其间不断踩在坟堆之上,也没有心思再停下来细看了。  
  不知道没有太阳的约束,这些坟里的人,会不会从洞里钻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只觉得身体的裸露部位被树枝和荆棘划了无数的口子,却没有感 觉到痛。下山的速度比上山快了何止一倍,腾云驾雾般在满山绵软的柴草中一路跑下来,很快便到了山脚。 山脚下有几条小路,蜿蜒伸入周围的几座山,却显然不是我来时的地方了。  
  莫非我到了其他的村子里?  
  我一边张望,一边沿着一条路前行。那条路曲曲折折,在山间高低左右,最后不知怎么一转,显出一栋 房子来。  
  这是一栋新建的二层楼房,我从山上下来,正好到了楼房后部。从开着的窗口 里隐约透出人说话的声音。  
  “姆妈,我想吃鸡。”  
  “哼,没有鸡!”  
  “上次不是杀了那么多?还没吃完呢。”  
  “哪个要你不听话到外面乱跑?不给你吃,跪好,莫乱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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