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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南昌徐麟

〖 长篇鬼故事] ….|▌_____香血|▌.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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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3 11:59:40 | 显示全部楼层
呼吸越来越困难,思维却异常清楚,许多事情在脑海里掠过,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了很小的时候,住在乡下外婆家的事情,那一片碧青的天空,鸟飞过时不留一点痕迹。如今我躺在城市的路上,穿越围观者的肩头朝上望去,天空中乌云密布,灰蒙蒙的,沉重得几乎要压下来。  

天空中的乌云果然落了下来,它们无比沉重地掉落到我的眼睛里,四周的一切都看不清了,我竭力睁大眼睛,也只望见一些模糊的影子。  

“不行了,他的瞳孔扩大了!”江阔天的声音中似乎带上了哭腔。  

貂儿在哪呢?我始终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忽然一阵浓郁的香气飘起,四周的人发出一阵惊呼,似乎看见了什么令人惊异的景象。  

那股香气越来越浓了,渐渐靠近了我,使得我更加不能呼吸,我侧过头去想要避开,却被一只手捉住了头,一些黏稠的液体流进我的嘴里,我模糊地吞咽着,吞了两口,忽然清醒过来,猛然转头甩开那只手。  

视力又恢复了,我看见貂儿跪在我面前,一只手腕上不断朝下淌着血。  

我吃惊地看着她。  

她在做什么?  

貂儿面色惨白,麻花辫仿佛也有些凌乱了,她默默地将淌血的手腕朝我嘴边递过来,几滴鲜血落到我嘴边,幽香扑鼻。  

我惊呆了,脑子里蓦然浮现出不久前江阔天从网上找到的资料——“如果一个吸血鬼打算令一名人类变成吸血鬼,必须将自己的血液给予对方,被吸食者接受吸食者的血液,两种血液融合才有可能变成吸血鬼。”  

我不由剧烈地颤抖起来,想要推开那只手,却一点力气也没有,那血似乎有麻醉作用,我感到睡意袭来。  

“拿走。”我费力地说,“貂儿,你别害我。”  

我这话让貂儿的手猛一哆嗦,灼热的血淌到了我的脖子上。她朝后缩了缩身子,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刺伤了一般,呆了一呆,她又颤抖着将手腕递到我嘴上。  

血像小溪般一路流入我的腹中,我脑海里掠过那些死者僵硬不朽的尸体,一股强烈的恐惧攫住了我。  

“老江,”我沙哑着嗓子喊道,“别让我吸血!”  

江阔天跪在我身边,面色急剧变化着,宽阔的胸膛激烈地起伏,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我不能眼看着你死。”  

“别……”我的声音被奔流的血液所阻挡。  

我愤怒地看着貂儿,她望着我,眼睛里是复杂的表情。  

“我在救你,”貂儿说,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也不知道是眼泪还是反光,“我怎么会害你呢?”  

然而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幽香的血液终于慢慢麻醉了我,只有愤怒和恐惧,像火一样在我心里熊熊燃烧。  

一直到我失去知觉,依旧还在燃烧。  

……  

似乎是在一瞬间后我便醒过来了,但是一看表,却已经是上午10点,距离车祸发生的时间是两个小时。  

“你醒了?”我刚一睁开眼睛,便看见江阔天的脸悬在上方俯视着我,四周是雪白的围墙和床位,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周围。  

这是在医院里。  

那阵香甜的幽香在我嘴里萦绕不去,我在第一时间回想起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呻吟一声,闭上了眼睛。  

我本来应该已经死了,却没有死,那么我现在究竟算是什么呢?  

貂儿又是什么呢?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江阔天焦急地问。  

我朝他摆摆手,慢慢地坐了起来。  

全身每一处地方都很舒服,好像从来没受过伤一样。下地走了走,一切都好,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真是神奇的血啊。  

“貂儿呢?”我问。  

“她走了,”江阔天紧紧盯着我,“你恨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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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3 11:59:5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知道。”  
“如果不是她,你在当时就已经死了。”  

“我知道——你认为我应该感谢她吗?”我苦笑着问他,同时照了照挂在墙上的镜子。镜子里的那张脸看起来并不像吸血鬼的脸,面色十分红润,我张开嘴看了看,牙齿也没有变长,看起来一切正常。  

可是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其他喝了那种红色液体的人,在没有变化之前看起来也是正常的。  

“你当然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我说。  

江阔天点点头。  

在貂儿给我吸血的时候,有些我们一直不明白的问题便豁然开朗了。  

那种红色液体是香的,貂儿的血也是香的,两种香气完全一样,而那种红色液体,已经被证实是一种动物的血制品。  

所有喝了红色液体的人都会死,他们的尸体表现和吸血鬼一样,在他们生前,一切病痛和伤痕都消失了。  

而貂儿,也用她的血,在瞬间挽救了我的生命,我的身体上没有留下车祸的痕迹,我仔细检查了一番,连我原来旧有的一些伤疤,也神奇地消失了。  

那么,那种红色液体还能是什么呢?  

貂儿,她就是那个患了绝症的小姑娘,在三个月前,她的病突然神奇地好了,世界上没有这么神奇的药,她的痊愈,当然来自于那种红色的液体。  

——“如果一个吸血鬼打算令一名人类变成吸血鬼,必须将自己的血液给予对方,被吸食者接受吸食者的血液,两种血液融合才有可能变成吸血鬼。”  

一定是这样,就像貂儿救我一样,她同样吸取了其他人……应该是其他吸血鬼的血,这才活了下来,但是她自己吸了那种血以后,会变成什么呢?  

她的血已经可以救活我,她是什么,当然不用怀疑了。  

我吸了她的血,我又是什么呢?  

不久前我还对俞华之充满警惕,仅仅因为他有可能吸了吸血鬼的血;那么,现在我的确是吸了这种血,别人又会不会害怕我呢?  

心头的恐慌如潮水翻涌,我连忙走到窗前,猛力呼吸几下新鲜而冰冷的空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窗外是医院忙碌的人群,就是在这些白色的人群中,我认识了貂儿,我本来以为那会是幸福,但是现在,却感觉像一场噩梦。  

自从我回到三石村后,貂儿的种种反常表现一一浮现在我眼前,让我呼吸急促,不能自已。  

有一件事猛然跳了出来,让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梁波。  

江阔天说梁波的尸体是在火车站附近被人发现的,死亡时间是昨天上午12点,我忽然想起,昨天上午12点左右,我给貂儿打电话时,她电话里传来的钟声……在南城,只有火车站那口大钟才能发出那样洪亮巨大的钟鸣。  

这么说,梁波死的时候,貂儿也在火车站。  

这又意味着什么?  

我越想越是心乱,许多事情已经清晰明了,我却无力继续将它们一一揭示出来。江阔天听了我的分析之后,还想说些什么,被我粗暴地制止了。  

“不要再说这件事了。”我烦乱地说。  

“你怎么办?”他担心地看着我。  

我怎么办?是啊,我怎么办呢?  

貂儿又怎么办呢?  

是不是应该用十字架将我们钉死才对?  

“老王刚才打电话过来,他们已经找到一个吸过红色液体的人,正要给他做个实验,也许可以找到办法让你……”  

“别说了,”我疲倦地挥挥手,“让我一个人待一会——我想回家去。”  

江阔天犹豫了一下:“好吧,我送你回家。”  

一路上我们再没有多说,他不时从镜子里打量我,我也没有心思跟他说话。  

我脑海里反复出现那样一副图画:貂儿穿着白衣服,脸也是白色的,她憔悴可怜地望着我,将自己的血朝我嘴里送,一边喃喃地告诉我她绝对不会害我。  

每当想到这个画面,我的心中就一片混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我恨貂儿吗?  

我不恨她吗?  

我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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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3 12: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石村的故事(1)

回到家才发现衣服上沾了几团血迹,闻了闻,香气扑鼻,是貂儿的血。  
那种触目惊心的红色和芬芳,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猛然攫住了我的咽喉。我用力咽了咽,赶紧将这件衣服换下来,在厕所里点火烧了,将灰烬冲到下水道里,看着黑色芳香的灰烬最后消失在水中,这才吁了一口气。  

其他衣服上没有发现血迹,但是我也全都换了下来,放了好几倍的洗衣粉搅动着。  

屋子里弥漫着那种挥之不去的香气,我打开所有的门窗,用排风扇朝外猛力鼓风,想将这种气味赶出我的屋子。那气味却仿佛已经成为屋子的一部分,始终若有若无的飘荡着。这让我感到恐惧,我不知道这香气究竟是来自貂儿的血,还是我自己的血也已经开始变化了。  

身体上仿佛到处都是那种香气,我仔细地洗了个澡,又喷了点平时很少使用的古龙水,这才勉强掩盖了那种气味。  

但是我知道它还在屋子里,像一个幽灵,随时准备跳出来。  

这样折腾了一番,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我泡了一碗方便面吃着,方便面浓烈的辣味直扑脑门,暂时驱散了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的那些事情。  

正吃着,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我刚拿起电话,对方便急切地道:“东方记者吗?”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熟悉。  

“是我。”  

“我是李长善,还记得吗?”  

“啊?李村长?”我蓦然坐直了身子——三石村的村长,他找我有什么事?  

“东方记者,我找你好久了。”李长善急急忙忙地说,“我得快点说,不能在外面待久了,你听我说,别打岔。”  

“好。”我说,将一支录音笔打开放在话筒边,“你说。”我预感到他要说的话,跟三石村的秘密,以及所发生的一切,有着莫大的关系。  

李长善说得很快,说的内容也很长,难得的是几乎没有什么重复啰唆的地方,跟我当初对他的印象一样,精明而干练。  

我的预感没错,他说的的确是关于三石村的事情  

三石村一直是个闭塞的小村子,几十年来没出过什么大人物,当梁纳言从那个小山村走到南城,并成为一方医学权威时,全村的人都引为骄傲。梁家在村里的地位也变得举足轻重,村里大事小事总是喜欢找梁家的人商量。  

两个月前,梁纳言忽然回村了,同行的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大约八九岁模样,名叫宁儿,据说是他的患者。宁儿很文静,平时不喜欢说话,好像对梁纳言很畏惧。  

梁纳言一回村,便向村里提出要建一个实验室,据说是为了研究一种新药,为了取信于村民,他甚至用那种药治好了村里几个长期瘫痪的病人——那种药是一种带着异香的红色液体。  

那些患者吃了药之后,没几天就完全恢复了健康,村子里的人再无疑问,很快便同意将村里最大的屋子祠堂改建给他做实验室。  

改建工作刚刚开始,就到了丰收庆祝的日子,全村的人都去吃喜酒。梁纳言带着宁儿也参加了,吃到一半时,忽然起了大火。从现场的情况看去,几乎全村的人都死了,只剩梁纳言、宁儿和几个村干部,他们当时正站在外面讨论实验室的事,只受了点轻伤——发现火起来之后,大家拼命救火,无奈天气干燥,火很快便将祠堂烧塌了。遍地都是重伤者,看情形是根本活不了了,有的只剩几口气吊着,随时都会断气。  

在这个时候,梁纳言做出了让其他人大吃一惊的事情——他抓过宁儿,掏出一支注射器,从她的手臂上抽出一筒血,命令那些轻伤的人将这血给伤者吃。李长善也是轻伤的人之一,他和村里的人对梁纳言的行为感到不解,甚至有几分恐惧。梁纳言见人们不信任他,便先将血给自己的亲属喝了,那个眼看就快断气的人居然缓了过来,伤口慢慢收拢。这种情况让其他人不能不信。于是,梁纳言负责抽血,村干部负责给村民喂血,就这样救了全村人。梁纳言在这里作了一个奇怪的决定,他没有给那些受伤的外村人喝血,外村人全部死了。三石村的村民对这点表示不解,梁纳言的解释是,这种治疗方法如果流传出去,他有可能坐牢。这种说法虽然不令人满意,但是村民们感激他救命之恩,也没有再问。  

在抽血的过程中,宁儿始终一言不发,只是不断发抖,脸上长久凝固着一种极度恐惧和绝望的表情,让李长善他们看了觉得万分羞愧,但是为了救自己的村人,他们也只得硬起心肠不看她的表情。  

将村民救活后,梁纳言便匆匆走了,并且叮嘱他们千万不能说出去。村民对他感激万分,自然满口答应。  

喝了那种血之后,全村的老人都慢慢地恢复了青春,身体恢复到30多岁时的状态,所有人的陈年旧患都消失了,这让他们感到十分高兴,将梁纳言视为神医。  

然而高兴的日子没过多久,灾难就降临了。  

村子里开始不断有人死亡,死者的情况,和我们在南城案件中看到的一样。最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即使是很多人一起聚会,也会突然有人死亡,而所有的人对这段时间内的记忆完全丢失。陆续死了几个人后,死者尸体上散发的香气让他们产生了怀疑,死者奇特的状态更让他们感到恐惧,尸体的新鲜和奇特的恢复能力让人联想到了僵尸,联想到当初从宁儿身体上抽取的血液,他们给梁纳言打了电话,询问那血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纳言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震惊,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告诉村民们的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他说,宁儿的血虽然能够救人,但是也有很强的副作用,最可怕的副作用是,服用那种药物的人,一旦身体有任何伤口,从伤口中将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气——也就是宁儿血液的香气,这种香气具有强烈的诱惑力,它能引诱四周任何生物——无论是人还是狗——任何生物闻到这种从伤口散发出的香气,都会失去理智,产生吸血的冲动,直到将伤者的血全部吸光为止。  

村民们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反应是不能相信,但是很快这个说法就被验证了。又有一个人死亡,这次死亡的地点是在深山中,人们看到好几个村民和一大群三石村的狗从山上下来,他们面色呆滞,笔直地朝家中走去,任何人跟他们说话他们也不理会,那些狗也是一样——但是在他们的胸前和嘴边,都分明带着那种香气扑鼻的血,更让村民们惊异的是,那种血慢慢地自动消失了,很快就一点痕迹也不留下,而从这些人走出来的深山里,他们发现了一个三岁女孩的尸体。等那些人醒来后,村民们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毫无印象,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吸过谁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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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3 12:00:08 | 显示全部楼层
三石村的故事(2)

三石村的村民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将全村的牲畜都杀死了,却不可能将人也杀死——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吸人血的凶手,每个人也都有可能被人吸血——他们想不出有什么办法来保护自己,首先想到是,既然全村的人都喝了那种血,很有可能全村的人会一个接一个死去,农村的人最注重身后事,为防止临时出事来不及准备,他们一次性给全村的人都预备好了棺材。由于死者的尸体不但非常新鲜,而且还能够自动恢复,这也让他们抱有一线希望,希望死者有一天能够再活过来,因此棺材和坟墓都留了气孔,以防止死者活过来而没有氧气(听到这里我恍然大悟,不由暗自感到惭愧:我和江阔天以为棺材上的气孔是吸血鬼出入之用,原来是弄错了)。他们也曾经问过梁纳言,这种死者会不会变成传说中的僵尸,梁纳言也不敢肯定,村民们无计可施,只得将坟墓布置成简单的阵法,以防止僵尸的产生。  
除此之外,村民们能够想到的唯一自我保护的办法,就是尽量避免和外界接触,同时尽量将衣服加厚,减少受伤流血的危险。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对生活感到绝望,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去的会不会是自己,他们开始大肆挥霍金钱,过一天算得一天。  

“情况就是这样,”李长善说,“你在村子里时,我们生怕你查出真相,怕别人把我们当成怪物,所以才对你那样不客气,你莫怪。”  

“不,当然不会。”我说。  

李长善的话带给我强烈的震撼,我无法说清楚心里是什么一种感觉,他的话将许多不能解释、甚至是互相矛盾的疑问解释清楚了,整件案情除了少数几个疑点,可以说是完全明朗了。  

前天在密封的实验室里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可以想象得到,那些专家们一定是像以往一样,从被实验者手腕上剔出了一小块肉进行测试。但是根据李长善的说法,一旦有流血现象,那种血的香气就会引起人们吸血的欲望——被测试者就是这样死去的,生命在这里变得如此脆弱,一点点表面的破损,就会造成带来致命的危机。  

而昨天的录像中,那些吸血者们迷惘的神情也就得到了解释。因为吸血根本不是他们的自愿,一定是那些黑帮分子中有人服用过那种红色液体——也就是从宁儿身上抽取的血液——那些黑帮分子互相砍杀时,血流出来了,香气也来了,于是诱惑产生了——这就是原因,在这里,导致吸血现象发生的不是吸血者本人,而是那些被他们吸血的人。这一点倒是跟传说中不一样,在传说中,吸血的总是吸血鬼,而在这些事件里,吸血的是人,被吸血的才是吸血鬼。  

而人类却可以被毁灭得更彻底。  

照这样下去,吸血鬼将以几何级数增长,而人类将越来越少,最终完全灭绝。  

我越想越可怕,不由冷汗涔涔,李长善在那边“喂”了好几下我才回过神来。  

“那么你现在为什么愿意告诉我了?”我问李长善。  

“其实我一直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要不是村子里人不同意,我老早就到南城来看病了,”他说,“这次你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带着儿子追你来了,我想你是记者,应该可以帮忙联系好的医生,说不定可以治好这种怪病,而且我看出来了,你这人不坏,不会害我们。”  

“你儿子?”我心中一动,“你儿子是不是叫李华?”  

“是的,”他的声音有点哽咽,“我们刚到南城,他就被钉子刮破了手,结果……”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下面的事我都知道了,原来在东街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孩子,就是他的儿子,他当时一定是想打电话找我,却没有来得及,就被人将血吸光了。  

“就是你告诉别人说是我的亲戚?”我忽然想起昨天的事,连忙问他。  

“是啊,昨天我来找你,没见到你,只见到你朋友,我不敢随便跟人说我是谁,只好捏了个谎,”他的声音有点惭愧,“昨天夜里你家里附近香气很浓,我隔着围巾闻都有点迷糊,只好先走开了,后来我又回来了,在外面想找你,你自己倒追出来了,不巧我的手在墙壁上划破了,要不是我跑得快,差点被你吸了血……真险哪!”  

原来是这样,想到当时的情况,我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多亏他跑得快,否则……我不敢再想下去,定了定神,正要再问他一些问题,他又说话了:“希望你能帮到我,我……”话没说完,电话里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我对着话筒叫了许久,还是没有人回答。  

我举着话筒许久没有放下。  

李长善一定是凶多吉少,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瞬便消失了,这事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生命竟然是如此脆弱,尤其是在那种血液的控制下,更加不堪一击。  

李长善如果被人吸血,必将变成一具不朽的尸体;这样的尸体,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将会以吸血鬼的面貌出现,那时候,不知道他还记得自己作为人类的恐惧吗?  

而那个时候的我呢?我会记得吗?  

我苦笑起来。  

然而这时不是伤感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在我离开医院之前,江阔天曾经告诉过我,有一个自称喝过红色液体的人已经被找到,依照专家们的习惯,一定会有一场针对这个人的实验发生,他们的实验,通常是先从人的手腕上剔除一小块肉,这样势必会导致被实验者流血,如果是这样,那么……那种情形想想都觉得可怕,我赶紧打了个电话给江阔天:“喂?”  

“是你?你怎么样?”江阔天问。  

“别说那么多,叫他们千万别拿活人做实验,我马上就来。”  

“为什么?”  

我将情况大致说了,江阔天大吃一惊,连声答应,催促我尽快赶到法医检验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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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3 12:00:16 | 显示全部楼层
三石村的故事(3)

真相大白  
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法医检验所,却还是太迟了。  

实验已经完成,被测试者已经死了,参加实验的专家们,昏迷在实验室内。  

情况跟昨天做实验时一样,不同的是,他们这次在实验室安装了监视设备,实验的全过程都记录下来了,我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看录像。  

我不想再复述那个过程,其血腥和震撼,让在场的人们都已经惊呆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不是……这难道是……”老王的汗水如雨点般落下,他惨白着脸望着我们,始终不敢说出那几个字。其他人张大嘴望着我们,说不出话来。  

“这是吸血鬼。”俞华之说。  

人们倒抽一口凉气,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充斥着整个检验所,连警犬也停止了吠叫,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和江阔天早有心理准备,不动声色地互相看了一眼,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早晨想跟你们说的话?”俞华之转向我和江阔天,摸了摸鬓角整洁的银发,笑了笑道:“我本来只想跟你们两个人说,因为你们两个的话我全都听到了,但是现在,”他扫视了一下全场,“已经没必要瞒着其他人了,真相不会比已经发生的事情更吓人。  

“对,不会更吓人了。”我喃喃地道,江阔天迅速瞟了我一眼,拍了拍我的肩膀。  

“三年前,”俞华之缓缓道,“我在匈牙利参与了一次研究,那次研究的对象是匈牙利新发掘出的一具古尸,经过检测,那具古尸是18世纪的人,虽然距现在有300多年的时间,但是尸体依旧非常新鲜,看起来就仿佛在沉睡,尸体的一切表现都与我们在这次案件中见到的尸体完全一样。有证据表明,尸体生前是一名叫普罗戈约维奇的农民,这个人在匈牙利历史上是一个传奇人物,据说他死于1725年,死后变成了吸血鬼,在一个名叫基齐罗瓦的小村庄里,曾经以吸血的方式,害死了八位村民。关于这个案子,在当时有一份用德语写成的官方报告,这份手稿后来被费弗尔教授获得,现在存放在维也纳档案馆。根据费弗尔教授的研究,在这份报告中,首次出现了‘vanpir’这个字,这个字后来演化为‘vampire’,也就是‘吸血鬼’——这是‘吸血鬼’这个名词首次出现使用在文献中。”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周围人的反应。  

大家都表现得非常震惊而且专注,这让老教授很满意,他继续说下去:“这个发现让我们非常感兴趣,我们并不相信吸血鬼之说,但是尸体的情况的确很奇妙。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我们用各种方法对尸体进行了研究,其中一项就包括基因研究。基因的表现与我们在此次案件中所发现的完全一样,没有任何区别。接到这起案件之后,我很快就跟匈牙利取得了联系,想获得他们最新的研究资料,但是他们告诉我,就在半年前,这具尸体已经神秘失踪了。”  

“啊?”我们忍不住叫了一声。  

老教授继续说着:“刚得知尸体失踪的消息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这样一具尸体是众多收藏家的目标,被窃贼盗去也是很有可能的。但是随着这里案件的进展,许多事情都表现出吸血鬼的迹象,这让我不得不重新考虑关于吸血鬼的传说。我查阅了许多有关吸血鬼的资料,这种怪物的很多表现符合案件中对象的表现,尤其是在前天的实验之后,我们每个人都出现了便血现象。当时我虽然没有说,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倾向于吸血鬼的说法。因此,在上次的会议上,我提出要火化所有的尸体,当时我所说的理由是病毒,实际上是因为吸血鬼。今天早晨在门外听了东方和江队长的分析之后,我更加确定了这种看法。事情发生的时机太凑巧了,匈牙利传说中的吸血鬼刚刚失踪,几个月后南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虽然是不同的国家,但是根据事件的表现来看,这其中的联系之密切,或许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在南城发生的事情居然会和匈牙利300多年前的吸血鬼有关?”一名年轻的专家喃喃地道,“这太超出我的想象了。”  

“这不仅仅超出你的想象,也超出了我们每个人的想象。”俞华之道。  

大家从最初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开始热烈的讨论起吸血鬼和此次案件的话题。在讨论中,我将三石村发生的事情说给他们听了,俞华之听得眼光灼灼,等我说完,他蓦的站起来:“现在事情已经非常明显了,基本上已经可以知道这些案件的来龙去脉。”  

在场的每个人都有不弱的分析能力,事情进行到这一步,案件的整体脉络,大家心里都已经明白,纷纷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众人的表情颇有几分兴奋,但更多的是恐惧和紧张。  

有一个情况是我所不知道的,江阔天用几分钟的时间告诉我。今天这个被实验者是海天娱乐城的一名员工,实际上也就是一名黑帮分子;今天早晨我们所看到的录像带上发生的事情,正是海天娱乐城和另外一伙黑帮的火拼;经过确认,被吸血而死的,全部都是海天娱乐城的人。这名黑帮分子供认,12月13日下午——也就是实验室18名测试者全部死亡的那一天——那天下午,他和他们一伙黑帮的兄弟在北街一带游玩,偶尔看见了一个红衣小女孩,当时有很多人正用注射器从女孩身上抽血,女孩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他们虽然是黑帮分子,却也看不下去,上前将那些人打散,并且揪住其中一人要追究责任。那个人为了逃脱,告诉他们说,他们之所以要抽取这女孩的血液,是因为他们亲眼看见这女孩用血治好了几条流浪狗的伤。他们当然不信,那人便用刀割伤自己的胳膊,吸了一点注射器里的血,果然那伤口便慢慢合拢了。他们都被看到的情况惊呆了,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女孩已经被一大群流浪狗带跑了。第二天夜里,他们终于在某个小巷附近发现了那个女孩,周围一大群狗围着她,但是他们人多,用刀子和自制的枪赶走了狗,纷纷冲上去抽取女孩的血液,并且当场就吸了起来——那女孩原本就脸色苍白,看起来很不健康,被他们这么一折腾,当场就死了——即使在她死后,还有人不断地用注射器抽取血液,直到再也抽不出来为止。在他们抽取血液的时候,那些狗虽然畏惧武器不敢靠近,但一直远远地看着。当夜,他们就有几个兄弟被狗吸光了血而死,据江阔天估计,应该是那些流浪狗为那女孩报仇,在撕咬中咬出了那些人的血,引起了吸血的冲动。而且那些人的血,并不仅仅是被狗吸光的,或许还有附近的路人,也被那血的香气所迷惑,参与到吸血的行列中来。  

“这是自作孽不可活。”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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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3 12:00:26 | 显示全部楼层
三石村的故事(3)

真相大白  
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法医检验所,却还是太迟了。  

实验已经完成,被测试者已经死了,参加实验的专家们,昏迷在实验室内。  

情况跟昨天做实验时一样,不同的是,他们这次在实验室安装了监视设备,实验的全过程都记录下来了,我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看录像。  

我不想再复述那个过程,其血腥和震撼,让在场的人们都已经惊呆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不是……这难道是……”老王的汗水如雨点般落下,他惨白着脸望着我们,始终不敢说出那几个字。其他人张大嘴望着我们,说不出话来。  

“这是吸血鬼。”俞华之说。  

人们倒抽一口凉气,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充斥着整个检验所,连警犬也停止了吠叫,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和江阔天早有心理准备,不动声色地互相看了一眼,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早晨想跟你们说的话?”俞华之转向我和江阔天,摸了摸鬓角整洁的银发,笑了笑道:“我本来只想跟你们两个人说,因为你们两个的话我全都听到了,但是现在,”他扫视了一下全场,“已经没必要瞒着其他人了,真相不会比已经发生的事情更吓人。  

“对,不会更吓人了。”我喃喃地道,江阔天迅速瞟了我一眼,拍了拍我的肩膀。  

“三年前,”俞华之缓缓道,“我在匈牙利参与了一次研究,那次研究的对象是匈牙利新发掘出的一具古尸,经过检测,那具古尸是18世纪的人,虽然距现在有300多年的时间,但是尸体依旧非常新鲜,看起来就仿佛在沉睡,尸体的一切表现都与我们在这次案件中见到的尸体完全一样。有证据表明,尸体生前是一名叫普罗戈约维奇的农民,这个人在匈牙利历史上是一个传奇人物,据说他死于1725年,死后变成了吸血鬼,在一个名叫基齐罗瓦的小村庄里,曾经以吸血的方式,害死了八位村民。关于这个案子,在当时有一份用德语写成的官方报告,这份手稿后来被费弗尔教授获得,现在存放在维也纳档案馆。根据费弗尔教授的研究,在这份报告中,首次出现了‘vanpir’这个字,这个字后来演化为‘vampire’,也就是‘吸血鬼’——这是‘吸血鬼’这个名词首次出现使用在文献中。”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周围人的反应。  

大家都表现得非常震惊而且专注,这让老教授很满意,他继续说下去:“这个发现让我们非常感兴趣,我们并不相信吸血鬼之说,但是尸体的情况的确很奇妙。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我们用各种方法对尸体进行了研究,其中一项就包括基因研究。基因的表现与我们在此次案件中所发现的完全一样,没有任何区别。接到这起案件之后,我很快就跟匈牙利取得了联系,想获得他们最新的研究资料,但是他们告诉我,就在半年前,这具尸体已经神秘失踪了。”  

“啊?”我们忍不住叫了一声。  

老教授继续说着:“刚得知尸体失踪的消息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这样一具尸体是众多收藏家的目标,被窃贼盗去也是很有可能的。但是随着这里案件的进展,许多事情都表现出吸血鬼的迹象,这让我不得不重新考虑关于吸血鬼的传说。我查阅了许多有关吸血鬼的资料,这种怪物的很多表现符合案件中对象的表现,尤其是在前天的实验之后,我们每个人都出现了便血现象。当时我虽然没有说,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倾向于吸血鬼的说法。因此,在上次的会议上,我提出要火化所有的尸体,当时我所说的理由是病毒,实际上是因为吸血鬼。今天早晨在门外听了东方和江队长的分析之后,我更加确定了这种看法。事情发生的时机太凑巧了,匈牙利传说中的吸血鬼刚刚失踪,几个月后南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虽然是不同的国家,但是根据事件的表现来看,这其中的联系之密切,或许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在南城发生的事情居然会和匈牙利300多年前的吸血鬼有关?”一名年轻的专家喃喃地道,“这太超出我的想象了。”  

“这不仅仅超出你的想象,也超出了我们每个人的想象。”俞华之道。  

大家从最初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开始热烈的讨论起吸血鬼和此次案件的话题。在讨论中,我将三石村发生的事情说给他们听了,俞华之听得眼光灼灼,等我说完,他蓦的站起来:“现在事情已经非常明显了,基本上已经可以知道这些案件的来龙去脉。”  

在场的每个人都有不弱的分析能力,事情进行到这一步,案件的整体脉络,大家心里都已经明白,纷纷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众人的表情颇有几分兴奋,但更多的是恐惧和紧张。  

有一个情况是我所不知道的,江阔天用几分钟的时间告诉我。今天这个被实验者是海天娱乐城的一名员工,实际上也就是一名黑帮分子;今天早晨我们所看到的录像带上发生的事情,正是海天娱乐城和另外一伙黑帮的火拼;经过确认,被吸血而死的,全部都是海天娱乐城的人。这名黑帮分子供认,12月13日下午——也就是实验室18名测试者全部死亡的那一天——那天下午,他和他们一伙黑帮的兄弟在北街一带游玩,偶尔看见了一个红衣小女孩,当时有很多人正用注射器从女孩身上抽血,女孩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他们虽然是黑帮分子,却也看不下去,上前将那些人打散,并且揪住其中一人要追究责任。那个人为了逃脱,告诉他们说,他们之所以要抽取这女孩的血液,是因为他们亲眼看见这女孩用血治好了几条流浪狗的伤。他们当然不信,那人便用刀割伤自己的胳膊,吸了一点注射器里的血,果然那伤口便慢慢合拢了。他们都被看到的情况惊呆了,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女孩已经被一大群流浪狗带跑了。第二天夜里,他们终于在某个小巷附近发现了那个女孩,周围一大群狗围着她,但是他们人多,用刀子和自制的枪赶走了狗,纷纷冲上去抽取女孩的血液,并且当场就吸了起来——那女孩原本就脸色苍白,看起来很不健康,被他们这么一折腾,当场就死了——即使在她死后,还有人不断地用注射器抽取血液,直到再也抽不出来为止。在他们抽取血液的时候,那些狗虽然畏惧武器不敢靠近,但一直远远地看着。当夜,他们就有几个兄弟被狗吸光了血而死,据江阔天估计,应该是那些流浪狗为那女孩报仇,在撕咬中咬出了那些人的血,引起了吸血的冲动。而且那些人的血,并不仅仅是被狗吸光的,或许还有附近的路人,也被那血的香气所迷惑,参与到吸血的行列中来。  

“这是自作孽不可活。”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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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3 12:00:36 | 显示全部楼层
貂儿的房间(1)

“的确,连那个人自己都说,海天娱乐城的人在第二天的火拼中都被人吸光了血而死,虽然古怪,也是咎由自取。”  
至此,那些事情都已经很明白了,那18名测试者的家属,就是因为在北街抽取了宁儿的血;而且当时恰好北街的超市有一种玩具正在打折,很多人都购买了玩具——但是那种玩具有一个特点,就是有着非常尖锐的前端,很容易不小心将手指戳破。我只是随便拿在手上,手上就被戳了好几下——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戳伤导致他们的伤口出血,这才被吸血而死,而吸他们血液的,正是他们的家人。  

吸血者必被人吸血,报应之说,在这里深刻体现出来。  

但是有些事依旧令人疑惑——既然那种血液的香气会让人产生吸血的冲动,为什么貂儿救我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周围的人吸血的冲动呢?  

还有宁儿,她被人抽取血液时,为什么没有让那些人冲动得吸她的血呢?  

尽管还有疑问,但是关于吸血鬼的推断已经被确认,普罗戈约维奇的故事让大家对这种说法深信不疑,一切都表明吸血鬼的存在。  

梁纳言究竟在研究些什么呢?究竟他是先研究出成果作用于宁儿身上,还是宁儿本身,就是他的研究对象呢?这涉及到南城吸血鬼的来历——究竟是产生于实验,还是天然生成,关于这个问题,大家讨论了许久,始终没有答案。  

关于吸血鬼的推断,虽然我们已经认定,但是要上报却还缺乏条件。俞华之对此非常谨慎,坚持要经过进一步地调查再报告上去。大家没有异议,谁都知道这个结论的分量。  

俞华之抽了我一筒血进行化验,有一点让我们都松了一口气——我的血液中并没有那种特殊的香气——这虽然不能让我完全摆脱吸血鬼的嫌疑,至少已经将这种可能性降低了很多。  

从法医检验所出来,江阔天拍了拍我的肩膀:“能叫貂儿来一趟吗?”  

我心中一震,望着他:“你想干什么?”  

他沉默地望着我。  

我不再看他,眼睛转而望向门外一棵树。那本来是一棵很漂亮的树,如果是在春天,它的绿色叶子想必是嫩得水水的,但是现在是冬天。  

在冬天,这棵树只剩下干枯的枝丫,看起来十分丑陋。  

季节不对,人们就无法正确地认识一棵树;时间不对,人们是不是也无法认清楚一个人?  

我知道江阔天想要貂儿来做什么,他要问她事情的真相,然后将她交给专家组,他们将像对待试验小白鼠一样仔细研究她,抽取她的血液、在她身上割出伤痕……我打了个寒噤——最糟糕的是,我很清楚这样做是必要的。  

必须这么做,死的人太多了。  

我慢慢掏出手机,翻出貂儿的号码。这个号码以前对我来说如此亲切,但现在呢?它意味着什么?我苦笑一声,按了下去——“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听到这个声音,我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又莫名地紧张起来。  

江阔天一直在看着我,手机内的声音他也听见了。  

“还有别的办法联系吗?”他问。  

我摇摇头——其实我还可以拨打她办公室的电话,可是我不愿意这么做——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愿意听到她的声音,还是不愿意江阔天找到她。也许两者都是。  

江阔天看了我一眼,打了个电话,对方说了几句话,江阔天“唔”了一声,关上手机:“她也不在医院里,”他顿了一下,“她会不会在家?”  

我没有说话。  

我们上了江阔天的车,直奔貂儿的家。一路上总有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从我们车边跑过,每当看到她们,我心中都会不由自主地颤动一下。  

以前,貂儿也是这样无忧无虑地奔跑着。  

江阔天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只是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将车子开得飞快。很快,我所熟悉的那个小区出现了。我们走到貂儿家所在的那栋楼前,朝上看了看。那栋楼在此时显得很沉默,四周没有什么人走动,楼道里非常安静。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了上去,江阔天跟在我身后。  

这是我第一次来貂儿的家。  

在三楼那间房门前,我稍微站立了一小会,头脑里一片空白——如果貂儿在家,我该对她说什么呢?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江阔天的每一下敲门声都仿佛敲在我心上,嘭嘭嘭,响得剧烈。  

不过我显然不用去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了。我们敲了一分多钟的门,屋里始终没有任何反应,看来她不在家。  

我转身准备离开,江阔天却站着不动。  

“走吧。”我说。  

江阔天看着我,沉默了一小会,缓缓掏出一张纸。我接过来看了看——那是一张搜查令。  

“你要搜查这个房间?”我问他。  

他点点头:“你认为该搜吗?”  

如果他不顾我的意愿强行搜查,那么我和他的友谊说不定就此完结了,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他将决定权交给了我,这让我十分矛盾。我犹豫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该搜,不是吗?如果貂儿与这一切事情有关,她应该接受调查,死的人已经太多了,多得谁也无法置身事外。  

江阔天拍了拍我的肩膀,掏出一把钥匙,在锁孔内转了几圈,门就打开了。我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入这间房——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貂儿家中,我曾经设想过无数种进入她家门的情景,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进入,真是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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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3 12:00:46 | 显示全部楼层
貂儿的房间(2)

貂儿家中非常整洁,一点杂乱的东西也没有,我们四处瞧了瞧,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实际上我搜索的热心也并不是很足。当江阔天像猎犬一样四处寻找线索时,我走进了貂儿的房间。  
这是一间小巧的卧室,四周的墙壁贴着鹅黄色的碎花墙纸,床是粉绿色的,床头放着一只胖乎乎的泰迪熊。床边的梳妆台上摆着一些护肤用品,还有一张貂儿的照片。照片上她和一个女孩搂在一起,笑得十分开心。  

那女孩看起来有点面熟。  

我将照片拿起来细看,不由屏住了呼吸。  

照片上那女孩看起来八九岁年纪,长得非常漂亮,穿着雪白的衣服,和貂儿脸贴着脸,看起来十分亲密。尽管她这次没有穿红衣服,我还是认出了她——这个与貂儿搂在一起的小女孩,就是那个已经多次出现在我面前的红衣小女孩宁儿。  

貂儿果然和这件事有关系!  

我颓然坐倒在床上,对着照片呆了很久很久,直到江阔天在另一间房里大声叫我。  

“东方,你快来看。”江阔天大声道。  

我攥着那帧照片走出去,江阔天正蹲在书房的书桌前,书桌遮住了他的大半个身子。直到走到他面前,我才发现,原来书房里有一个小型的保险箱。保险箱的门已经被江阔天打开了,他正在仔细地查看箱内的物品。我蹲在他身边,朝保险箱内望去,却只看见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就这些。”江阔天将手上拿着的东西递给我看,“整个保险箱里就这些东西。”  

那是一堆陶瓷的碎片,陶瓷表面有一些十分精致的花纹,我们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然而若只是普通的陶瓷碎片,为什么会被如此珍而重之地放到保险柜里呢?我沉思着站起身来,慢慢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书房,三面墙壁都是书架,满满地塞满了书,那些书五花八门,什么方面的都有,但是最主要的是医学、文学和考古学方面的书,有相当一部分还是外文书。这让我很奇怪——这些书显然不是貂儿看的,那么这个书房一定是属于貂儿家里其他人的,会是谁呢?说来惭愧,与貂儿相识也有段时日了,我却连她家中有些什么人都不清楚。  

我在书房内环视一周后,将目光落到了书桌上。书桌上堆着厚厚几堆书,随手一翻,都是一些与秦朝的历史、风俗、文化相关的书籍。在书桌的左上方,有一方砚台和一支毛笔,砚中的墨早已干涸,笔也已经凝固,显然已经许久未曾使用过。  

“你看这里。”江阔天招呼我看书桌后的墙壁。那里有一大块地方明显比四周白,看来原来挂着一幅画之类的东西。我们靠近那块地方,仔细看了看,在那片空白的区域发现了四个针头大小的圆孔——这应当是用来固定那幅画的钉子留下的小孔。很快,这个猜测被证实了,我们在墙根处找到了4枚图钉,从图钉的尖端和墙壁的颜色来看,这幅画显然被取下没多久。我们猜测,这也许是貂儿刚刚取下来的。  

她为什么要取下这幅画?  

这是一幅什么样的画,对她有什么特殊意义呢?  

在那片空白的墙壁上,我发现一些浅浅的划痕。仿佛是用钉子或者别的什么尖锐的东西在墙上划过,留下了一些河流般的印迹,在那些“河流”的端点处,有一个锐器画出的空心圆圈。我凑近看了看,在那些印迹中,偶尔可以看见一抹红色。  

这让我想起了什么。  

也许这并不是一幅画。  

我凝视着墙壁呆呆出神,江阔天推了推我:“想到什么了?”我朝他摆摆手,脑子飞速转动着——这块空白区域的大小、图钉、划痕、空心圆圈、红色印迹——这一切融合在一起,让我终于明白了。  

“我出去一下!”顾不得跟江阔天解释什么,我飞快地冲了出去,直接回到我自己家里——在我家卧室的墙壁上,同样大小的区域,用图钉钉着一张南城教育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地图。我一把将地图从墙上扯了下来,于是在墙上留下了与貂儿家中书房墙壁上同样的空白,在那片空白里,同样有一些浅浅的划痕,偶尔出现一些红色——那是我在读抗战史时在地图上用红色铅笔画下的日军侵略路线,因为太用力,铅笔透过地图在墙壁上留下的痕迹。  

我吁了一口气。  

看来我没想错,貂儿书房里那片空白,并不是一幅画,而是一张地图。我之所以这么快联想到了地图,是因为我自己的这张地图以前是挂在我的书房里,后来我发现自己更喜欢在卧室看书,便将地图移了过来。但是我书房墙壁上留下的空白,与貂儿书房里的一模一样。  

我将地图卷好,迅速赶到了貂儿家。江阔天迎了上来:“你干什么去了。”  

我朝他挥了挥手里的地图,他迷惑不解地看着我。实际上在回来之前我并不太确定自己要做什么,但是现在,一个主意突然从脑子里蹦了出来。我将想法大致跟江阔天说了说,他不由笑了起来:“不错,看来我找你帮忙是对的。”  

我们首先找来一张透明纸裁成和地图同样大小,用图钉在墙壁上固定好——从大小来看,我们的运气很好,这块地方原来挂的地图,很有可能与我手上拿的是同样一份——透明纸丝毫不能遮蔽什么,墙壁上的划痕依旧清晰地显露出来。江阔天用铅笔沿着划痕在纸上轻轻勾画,慢慢地将墙壁上的印迹复制到了纸上。当这一切做好之后,我们将透明纸取了下来,将它盖在地图上。  

纸和地图重叠之后,纸上的划痕混在地图上弯曲的线条之中,乍一看仿佛也是一条线路。我们仔细看了看,将纸略微移动一下,让它和地图重叠得更合理一些,现在,那些划痕和地图上的某些线条完全重合了,而那个空心的圆圈,明显地包围了地图上的某个地方——郦山——而那些重合的线条,则是南城与郦山之间的交通要道。  

我和江阔天对视一眼,江阔天的眼神很兴奋,而我却有几分失望。  

“这没什么含义,”我失望地指了指书桌上的书,“书房的主人对秦朝的历史很感兴趣,他对郦山如此重视,也不足为奇。”  

“不。”江阔天笑了笑,“你有没有仔细看这些书?”  

我摇摇头。  

江阔天将其中一本书翻开给我看。那是一本线装书,满纸都是竖着排列的毛笔字,看得我头晕眼花,但是在江阔天翻开的那一页中,有两个毛笔字的批注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两个字是——“貂儿”。  

我的心狂跳起来,连忙夺过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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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3 12:00:56 | 显示全部楼层
貂儿的房间(3)

那本书从民间角度记录了秦朝的一些历史,在那一页中,有一个段落被看书的人用毛笔标记了。那一段讲述的是当年秦军坑杀40万赵军的故事,讲述者据说是当时被坑杀赵军的后人,对于当时的惨状进行了详细的描述,即便是我不喜欢的古文,读来也让人感到毛骨悚然。而“貂儿”那两个字,就出现在这一段文字的旁边,显然是读书者随手写下的。  
貂儿的名字出现在这里,表示什么?  

是不是一种偶然?  

我慢慢放下书。江阔天在一旁什么也不说,只是不断翻开那些书给我看,大段被标记的文字边,不时地跳出“貂儿”“宁儿”这样的字样,有些地方更在名字之后加上了叹词“唉”,或者是一个大大的惊叹号和问号。  

这说明什么?  

我望着江阔天,江阔天也望着我。我低头再次翻阅那些书籍,想从那些被标记的文字中看出些什么——然而那些文字涵盖的范围很广,有些是医药方面的,有些是历史方面的,有一些是秦始皇的生平……种类繁杂,它们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是与秦朝相关的文字。  

“这是什么意思?”我迷惑不解地问江阔天。  

江阔天摊了摊手,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貂儿是秦朝的人?”他说这话原本是开玩笑,但是说完之后,我们互相望了望,他露出悚然的神情,我的心头也是一阵乱跳——既然连国外的吸血鬼都有可能是真的,貂儿为什么不能是秦朝的人?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超越了常理,每一个推测都令人吃惊,如果说貂儿是一个从秦朝活到现在的吸血鬼,我也不会感到更吃惊。  

我苦笑了一下。  

我们正要进一步寻找线索,门口走进来几个人。有一些是我们认识的专家组和刑警队的人,还有一些我们不认识的,但是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江阔天迎上去,正要说话,被其中一个人制止了。  

“东方,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检查。”专家组一个认识的专家低声道。  

“什么检查?”我问。  

“吸血鬼检查,”他们靠近了我,满怀歉疚地看着我,“对不起,事情太严重了,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你们干什么?”江阔天吃惊地想要制止他们,被我拦住了。  

我笑了笑,跟着他们走了。  

他们这么做是正确的,连他们对貂儿的调查我也可以接受,那么对我自己的检查,又算得了什么呢?  

然而我心中还是觉得莫名的悲哀,一种无边无际的荒凉感觉,渐渐从周身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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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3 12:01:22 | 显示全部楼层
庄梁(2)

否定了实验室制造红色液体的可能性之后,俞华之他们终于确定事情的确是吸血鬼引起的,便将情况报告了上去。现在,在政府内部,正在开展关于对付吸血鬼的紧急行动会议。  
“但是那些碎瓷片是怎么会回事?”我问道,“还有那些书上的字?”  

“别急,听我说。”江阔天道。  

由于庄梁牵扯了进来,他们对在貂儿家发现的东西更加重视。通过文物专家的鉴定,在貂儿家保险柜里发现的那些碎瓷片,是秦朝时的古董,通过复原,他们看到了那些瓷片的原貌。那是一些细长、形状优美的瓷器,看起来很像美人腰花瓶,不同的是两端都是密封的,中间却是空心的,他们推测,这中间部分很可能原来藏着什么东西。然而这件瓷器是否与本次事件有关,却很难确定——通过调查他们得知,庄梁是一个考古爱好者,尤其对秦代的历史特别感兴趣,我们在貂儿家发现的那些东西,说明不了什么。他们讨论之后,决定集中精力追查吸血鬼的事件。  

“哦,原来如此。”我喃喃道,眼睛盯着江阔天给我看的那些花瓶复原图形——细长优美的陶器表面,一些雄壮粗犷的花纹生动流转。  

也许,这的确与事情无关。  

但是直觉告诉我,事情没这么简单。  

“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江阔天说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以后,我不能那个再说什么了。”  

我本来还想问问宁儿的事情,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也只好不问了,毕竟我现在有吸血鬼的嫌疑。  

“我明白。”我笑了笑,“如果我是吸血鬼,你们会怎么对付我?”  

他苦笑一下:“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假如我们最亲近的人居然是吸血鬼,我们该如何对待?  

谁也不知道这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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