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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蓝咖啡
01
还是那个女孩。一袭白裙,棉质的素净的白。裙摆,盛开着一朵硕大艳红的玫瑰,红到极致,红到耀眼炫目。清瘦,腰身极细,细到仿佛要折了一般,让人心生怜悯之时,有些阴森森的冷。头发极长,顺滑的垂到微微凸起、没有发育完全的胸部。脸可以看得到轮廓,却始终看不清五官。她似乎在笑,苍凉而无奈。她的眼睛似乎是一个空洞,呆呆的盯着子楠。子楠的头发要竖起来了,浑身冰冷,想说,却说不出话来;想叫,却叫不出声音;想逃,却根本迈不开腿。
大海,子楠在心底唤着男友的名字,仿佛在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大海,救我!救我!
睡在身边的大海,仿佛隔着一个海洋的距离,子楠甚至可以听到他轻微的鼾声,却怎么也唤不醒。女孩一步步向子楠走来,她还在笑,笑的苍凉而无奈。
你别过来!子楠喊道,虽然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女孩依然一步步的向子楠走来,那么近,那么近,近到子楠可以看到女孩微笑时露出的牙齿。那么白,闪着粼粼的光。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我求求你,别过来!子楠感到自己呼吸急促,胸口闷得要爆炸一般。她拼命地的挣扎,想要从这窒息中醒过来。
女孩伸出了手,她的胳膊苍白纤细,她仍然在笑,她说,我很冷。我很冷。我想抱抱你。她的声音很好听,柔柔的,却有种凛冽的味道。
你别过来!子楠喊道,你别过来!大海,大海,救我,救我,救我!
大海不是万能的神,大海听不到子楠的声音。在女孩手臂伸过来的那一刻,子楠想到了自己手腕上的佛珠。那是多年前她去武夷山游玩,一个云游的僧人赠与她的。那僧人衣袂飘扬,白眉深目,颇有一股仙气。他说,姑娘,我佛慈悲,你自与佛有缘。那时的她刁蛮任性,天地不怕,对这个古旧的佛珠很不以为然。随着年岁的增长,特别是遇到大海以来,她渐渐地平和了下来,修了心,养了性。尤其是近半年来频发的噩梦,让子楠将这串佛珠带在了手腕上。
无路可退,拼个你死我活吧。子楠咬了咬牙,在女孩手臂伸过来的一刹那,她用双手迎了上去。有了佛珠的庇护,心里终究是安详了一些。
女孩的手,冰、冷、生硬,有种透到骨子里绝望。碰到女孩手臂的瞬间,子楠的胸口的闷气向子弹一样弹射了出来,她挣扎着大叫了一声“啊!”她看到佛珠发出了朝圣般的光芒。她知道,自己又一次活了过来。
5月的初夏时分,午夜的风还有些初暖乍寒的冷冽,子楠的冷汗却已渗透了全身,头发都贴到了脸上。这是什么样的梦啊,重复,不断地重复。让这个平日里在广告界叱咤风云的女强人身心疲惫到了极点。她俯身看了看谁在身边的大海,他依然在沉睡着,面容清秀,睫毛浓密,眉毛微蹙。心中泛起暖暖的爱和温暖,她用手拍了拍大海的脸,宠溺的笑了,我的大孩子,我亲爱的大孩子啊。她俯下头,不由自主的想亲亲这个英俊的年轻人。在嘴唇触摸到他的一刹那,大海突然睁开了眼睛。
大海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他说,楠,我看到了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
02
直到凌晨,子楠才稍微的迷糊了一觉。等大海温柔的唤醒她的时候,已经7点半了。子楠疲惫的洗漱完,坐在了餐桌旁。早餐已经乖乖的排好队,等待着她的享用。绿豆百合粥,松软的小馒头,几个凉拌的小菜,一杯香浓的牛奶,两个白煮鸡蛋。子楠喜欢这种家常菜的感觉,在英国的那7年,天天黄油面包的,吃的心中起腻。细心的大海,在每天做中国早餐的同时,也照顾到了她每天喝牛奶的习惯,很是让子楠感动和满意。
子楠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大海,大海,有你在,真好。
大海转过身,怀抱着子楠,亲了亲她的额头,快去吃饭吧,今天不是还有个谈判吗?
子楠点点头,坐了下去,大口的吃着大海的早餐。两人不时目光对视,一副恩爱模样。子楠想,幸福真是靠自己争取的,如果不是当初自己的坚持,怎么会有这么好一个小伙子的陪伴呢?
三年前,子楠从英国学成回国,在房地产大亨父亲的支持下,开了这家名叫“南子”的广告装饰公司。或者有着潮汕人做生意的天赋,加上父亲的提携,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只是,年过30依然形单影只,让家人和朋友很是头痛。这个时候,大海闯进了她的生活。最初,他不过是设计部的一个小助理,一次不经意的电梯偶遇,让子楠记住了这个清瘦英俊,眼神清澈的大男孩。于是,他成了她的助理。
以后的故事就开始变的俗套,他的细心体贴,专心认真,勤恳踏实,老实本分,一步步在无意中侵占了子楠的心。已经冰封多年的心竟渐渐回暖,进而烧起了漫天大火。王菲当年爱上李亚鹏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李亚鹏是为了某种利益,但王菲毅然决然的嫁给了他,她说,不选择他,就是辜负了自己。陈子楠有一种老房子着火的感觉,扑不灭,掐不死,所有的问题在她眼中都只不过是考验爱情的道具。她毅然决然的扑下了身子,在公司某个庆祝晚会后,将酒醉的李大海成功色诱。
大海的床上功夫很是一般,没有战斗多久,就缴了枪。但是这越发激起了子楠的爱意,这说明这个男孩没有经历过多少女人,这么单纯优秀的男孩,不正是自己的心头好吗?特别是大海那种清澈的眼神,每一次看到,就会让子楠心中升起要保护他的欲望。这种无辜的清澈的微微带点湛蓝忧郁的眼神,让子楠早已沧桑的心感到了活着的美好和希望。
这就是爱吧,爱一个人,他会让你看到整个世界善与好。已经30多岁了,子楠希望自己早点结束剩女生涯,和一个自己爱的人,组建家庭,生儿育女。
酒醉的大海醒后,慌乱而无助的看着子楠,陈总,我,我醉了,我错了。您怎么惩罚我都行。
子楠用嘴巴封住了大海的嘴,傻瓜,我真得惩罚你,罚你一辈子跟着我。
可是,可是,我配不上你啊。我家在农村,很穷,一无所有。
那有什么,我有。
我只是一个助理。
那你要什么,我给你。
我,我比你小四岁。我怕别人说我……
说你什么?子楠抬起头看着他,说你欺骗我的感情?骗钱骗色?说老女人养小白脸?说我们姐弟恋,不知廉耻,各有所图?我问你,你是吗?
大海不知所措,尴尬的看着子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陈子楠咯咯地笑了,我的大孩子啊,是不是又怎样啊?各有所图不好吗?这世界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无缘无故的恨。让我们慢慢培养,好吗?
就这样,陈子楠在自己32岁的这年的春天,也迎来了自己感情的春天,和李大海走到了一起。此后,无论亲人朋友苦口婆心的劝阻也好,尖刻挖苦的咒骂也罢,都让陈子楠当做了耳旁风。时间长了,父母也就默认了这个来自豫北农村的穷孩子。地产大鳄陈亚明也明白女儿这么多年的不易,好不容易对一个男人动了心,也就随她去了。他安慰喋喋不休的妻子,你闺女总比打光棍强啊?只要她中意,就好。
一晃两年过去了,感情愈加深厚的他们搬到了一起,住在了市区西郊名叫“半月岛”的别墅里。大海已经做到了副总,负责公司的业务和技术,陈子楠的计划是在最短的时间里,让大海熟悉全部业务和流程,接任自己,而她,希望早点结婚,安安稳稳的生孩子,过日子,做大海背后幸福的小女人。
这样想着,陈子楠的心中又一次爱意勃发。她看着餐桌对面的大海,轻柔的笑了,大海,我们订婚的日子就要到了,我真希望早点成为你的妻子。
已经5月18日,距离订婚的日子只有18天了。6月6日,真是一个好日子。大海也微笑了。亲爱的,我也希望。
03
幸福的日子真是云淡风轻,除了那个白衣女孩的梦境外,生活还是朝着美好的方向前进着。话说久病成医,这种梦做得久了,子楠的心中反而有了更大的承受能力。她想,或者这个女孩就是另一个自己呢?在现实中压力过大,纠结不清的自己呢?
订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天气很好,气氛很好,过程很好,一切都是预想中的样子。看着李大海身穿盛装,一副白衣少年的英俊模样,子楠的心中就无限柔情蜜意。再过一段时间,等大海能独挑大梁的时候,自己也就该隐居幕后了。
从宾馆回到家中,已经是深夜时分。大海去洗澡,子楠对着镜子,看着镜子中那个面色如玉,明眸善睐的美人,心中说不出的欢喜。订婚仪式上那条美丽的牙白色鱼尾礼裙,把自己衬托的如同公主一般高贵,那么美,那么美。而身边的李大海,更是如同偶像剧中走出来的王子,英俊非常。当乐曲响起,父母朋友举杯祝福的时候,子楠真的恍如童话世界,原来,自己的幸福是如此触手可及。如果知道还可以爱与被爱,自己当初何必荒废了那么多的大好青春!大海,我的大海,子楠心底默念着大海的名字,嘴角就不自觉的浮起来微笑。
电话铃声骤起,子楠皱了皱眉毛,这么晚了,会是谁呢?慵懒的按下接听键,子楠听到了一个磁性而深沉的声音,楠楠,你好吗?
这个声音,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像蛰伏在心中的一个伤口,曾那么刻骨铭心的印在自己的身体里。不会错的,即使是多年没有联系,子楠还是听出了它的主人,林浩然。为什么会是他?
我挺好的,子楠回答,您这么有名的明星,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
你在嘲笑我吗?林浩然的声音有些低落,不过一个过气的歌手而已。楠楠,我想你。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想你。当年你为什么不辞而别,去了英国?我还是想告诉你,那只是误会。这么多年,我心里只有你。
误会。听到这两个字,子楠的心中又微微的一痛。10年前的自己,为电话那端的男人奉献了一切,舍了命,舍了名声,舍掉一切的去换他的功成名就,他的快乐幸福。而这个男人,刚刚有那么一点点名气,就绯闻满天飞,背叛了自己。2000年秋天的那个午后,子楠站在那扇熟悉的卧室门口,听到了屋子里男人的呻吟与嘶喊,女人的娇喘和娇笑,听到了身体激烈碰撞的“啪”“啪”声。那一刻的子楠,心碎成了一片片的玻璃,像死了一样的毫无力气。她就那么听着,嘴唇咬出了血痕。她不敢推开门,她不敢看到自己最爱的人和别的女人纠缠在一起,用着自己熟悉的姿势、气息甚至体液去讨好另一个女人。太痛苦了,痛苦到失去自己,痛苦到不知如何表达。心那么痛,那一刻她真的想死去,死了,心就不用这么痛了吧?
当林浩然和那个三流的模特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22岁的陈子楠依然目光呆滞的站在门口。后来的画面在子楠的脑海中竟然自动删除,或者林浩然是解释了,流泪了,跪下了吧,可是,还有什么用呢?那时候的子楠,对待感情有着朝圣般的纯粹,只要爱一个人,可以为他杀人,可以为他放火,可以为他拼命,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背叛。子楠只能离开,别无选择。在家里整整沉默3个月后,她被父母送到了英国读书。离开,是为了更好的疗伤。
前尘往事涌在心头,子楠却出奇的平静。10年了,她曾以为某一天接到林浩然的电话,她会情不自禁,会泪流满面,没想到自己心中竟然平静到泛不起任何波澜。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而新的爱情更是灵丹妙药,现在,除了那个单纯腼腆英俊的大海,自己的心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子楠笑了,谢谢,谢谢你这么多年记得我。我现在很幸福。
林浩然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楠楠,你订婚了对吗?我看到你了,你还是那么美,不,比过去更美。你本来应该是我的,那个穷小子,他配不上你!
请你不要这样评价我的未婚夫,因为我爱他,很爱。
胜过爱我吗?当年发生那件事的时候,你可是泼了命的去维护我啊。我不相信,你会再这样的去爱其他男人。
请你不要这么自恋,林浩然先生。子楠对电话那头的男人突然反感的厉害,我只是爱我当时的爱情,与你无关。请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件事情,永远不要。还有,我不希望接到你的电话。
没等林浩然再说些什么,子楠挂掉了电话。心中忽然有些感触,20岁左右的往事不可避免的涌上心头。子楠随手翻开了久违的照片集,和林浩然的合影早就撤去了,只有自己站在遥远的20岁的背景里。她看到自己站在一辆红色的跑车前,挑染的短短的头发被风吹的乱七八糟,却咧着嘴巴没心没肺的大笑,那么单纯。她想起来,这是老爸送给自己20岁的生日礼物,她和林浩然开着去郊游,去庆祝生日,林浩然给她拍的照片。两年后,自从出了那个事情,自己就再也没有看到过这辆车,再也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了。
身体突然被一个有力的肩膀牢牢地暖暖的圈住,她闻到了大海的气息。突然,她想让现在的爱人看看自己曾经青涩的模样。她将照片递到大海的面前,撒娇的问,大海,你看,我20岁的时候漂亮吗?
漂亮吗?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现在我老了?说话呀,大海。子楠撒着娇,自顾自得说着。不经意的抬起头,却看到大海脸色异常难看,表情陌生而带着一丝狰狞。子楠的心猛的一颤,她从没有看到过这样表情的大海,她有些怕。
你怎么了,大海,表情怎么这么难看,不舒服吗?
大海的表情稍微好了一些,他用手摸了摸胸口,对不起,子楠,我有些胸闷。我们早些休息吧。
04
大海出差去了,要一个星期左右。这次的客户至关重要,让大海去,一是磨练大海,锻炼大海的能力;二是除了大海,还真是没人能让子楠放心。
这天晚上,处理完公司业务后,陈子楠和闺蜜申小虹一起逛街吃饭。两个从初中玩到大学的朋友一见面自是分外亲热。申小虹在一家公司做文秘,老公是一IT白领,对小虹很是关爱,小两口你恩我爱,十分幸福。子楠的心中其实一直渴望小虹这种小女人的生活,对小虹有着隐隐的羡慕。
两人逛逛街,在一家西餐厅坐下,点了牛排,慢慢的享用。小虹说,看起来你那小白脸对你不错啊,看你脸泛桃花的模样。
是不错,可哪有你幸福啊,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修成正果呢。
你这么优秀,还怕他跑掉了。娶了你,至少少奋斗20年。他巴不得呢。小虹忽的收起了笑容,正色说道,子楠,我见过你的小白脸,总是感觉那里不太对,表情,神色都不太对,不像你说的单纯。你是被爱情伤过的人,我想你应该多点心眼,不能再让自己受伤。
是吗?子楠笑了,我倒是感觉他挺好的。不是我“老牛啃嫩草”让你嫉妒了吧?
你以为大家都像你啊,贪图美色,我可是喜欢实用型的。
两个人说说笑笑,一直到10点多,才挥手告别,各自回家。
回到“半月岛”的家中,已经11点钟了,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给大海发信息,啰啰嗦嗦的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和心情,问大海在那边谈判的情况。已经习惯大海的陪伴,身边忽然没有了大海,总感觉少了点什么,连睡觉都有些不踏实。而且,这几天,总感觉身体发虚,胸口发闷,手脚冰凉,眼神恍惚,胃部隐隐的难受,子楠想,等大海回来,自己就将整个公司交给他打理,好好的去医院调调身体。这样的竞争和压力,实在是太累了。
不知不觉中入睡,睡意朦胧中,子楠仿佛看到自己还在订婚的现场,穿着牙白色的鱼尾裙,光彩夺目。可是,转眼之间 ,所有的亲人都不见了,刚才和自己牵着手的大海也不见了。子楠焦急的寻找,回过头,却,却,看到了她!
还是那个女孩,那个白衣如雪的纤弱女孩,依然的白发披肩,依然的面目模糊,阴森冷冽。子楠的头发马上竖了起来,一种说不出的恐惧侵袭着她。
你来干什么?子楠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没看到我在订婚吗?你走!你走!
女孩似乎笑了,笑的凄凉。她的声音像是从冰底里发出来的一样冷,她说,我好冷啊,姐姐。我想穿你身上的衣服。它是我的,它是我的。
女孩伸出了手臂,子楠本能的向后退去,她大喊,大海,大海,大海!
女孩又笑了,她说,别怕,我只是要我的衣服,别怕。
子楠死死地按住衣服,在女孩的手伸出来的那一刻,子楠几乎要窒息了,她本能的抬手挡住,恐惧的闭上了眼睛。子楠感到胸口像一扇被封闭的小窗户,闷热潮湿,她觉得自己要死了。大海,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大海。可是,女孩的手却迟迟没有触摸到子楠的身体,子楠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手腕上的佛珠在闪着圣洁的光芒。我佛慈悲,是的,我佛慈悲。
子楠拼尽最后一口力气,睁开了眼睛。汗水又一次湿透全身。她的左手腕上,佛珠静静的悬挂着,质朴的菩提色,毫不起眼,更没有任何光芒。她的左手,还拿着手机,忽的想起,是在和大海聊天的时候睡着的,屏幕上,可以清晰的看到大海发来的信息:宝贝,你睡了吗?
突然想哭,子楠的眼睛发潮,她虚脱的靠在床头,脑袋埋在长发里,想大海,想的发慌。如果大海在,自己就不会这么害怕了吧?
稍微平静一点,抬头看了看表,已经凌晨3点了。6月的夜晚,天气刚开始热起来,空气里都是植物蓬勃生长的气息。有风透过窗口吹来,有一点点花朵的甜腻。多么美好的夜晚,为什么自己总是被噩梦纠缠,领略不了它的美好?子楠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说服自己睡去。
突然,耳边传来轻轻地敲门上,很轻,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有那么一瞬间,子楠甚至怀疑这是自己的幻觉。可是,那敲门声却异常固执,“咚咚咚,咚咚咚”不急不缓。子楠的心又开始发慌,胸口发闷,这么晚了,会是谁?
05
子楠定了定神,压制住自己的恐惧,随手拿起一把水果刀,打开房间里所有能打开的灯。灯火通明中,子楠感觉稍微好了一些。光明总是会赐予人勇气的。
门口的敲门声还是不急不缓,顽固的叩击着子楠的神经。罢了,罢了,是人是鬼,总归是躲不过去的。子楠壮着胆子,一步一步的朝门口挪去。近了,更近了,而那敲门声仿佛知道有人靠近了一样,骤然间急促了起来。在这安静的夜里,越发显得突兀。终于走到了门口,子楠透过猫眼向外看去,这一眼,让子楠狠狠地打了个冷战!
一个白衣少女,静静地站在门口,专注的敲击着那扇防盗门。她和梦里面的女孩一模一样,纤细的几乎要折断的腰身,极长顺滑的长发遮住了脸颊。子楠的身体开始不自觉的颤抖,不,这肯定还是在梦里,这个女孩不可能从梦境穿越到现实。子楠狠狠地咬了咬手腕,痛,真痛。突然,子楠看到或者是感觉到女孩微微的笑了,那个笑容,像梦里面一样,模糊却阴森彻骨。她是谁?她为什么一次次的出现?
你是鬼吗?子楠隔着门,向那个白衣女子喊道。
没有任何回答,女孩的手始终在敲击着门,不知疲倦一样,动作机械而诡异。
你是鬼吗?你是鬼吗?你是谁?你是谁啊?你为什么要缠着我啊?你滚!滚开啊!子楠终于失控了,她几乎是咆哮。
女孩微微抬起了头,子楠又一次感觉到,她在笑,凄清中带着点得意。
豁出去了,子楠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精神的折磨了,她忽的打开了门,而在她打开门的一瞬间,房子里所有的灯光突然熄灭了!子楠的眼睛蓦地看不到任何东西!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等子楠眼睛稍微适应的时候,那个白衣女子再也没有了踪影。她是怎么走的?为什么没有发出一点点脚步声?子楠的心剧烈的砰砰的跳着,是的,这是鬼!这一定是个女鬼!
多年无神论的理论在这一刻彻底崩溃,子楠头皮发紧的关上门,摸索着向卧室走去,不小心碰到茶几,一个玻璃杯子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声音干裂刺耳。子楠的手在不断地发抖,那把水果刀在暗夜里闪着森森的光。
终于摸索到卧室,子楠立刻把卧室的门关上,好像稍微一犹豫那个女鬼就会飘进来一样。子楠虚脱一样的坐在地板上,她感到身体发虚,胸口发闷,手脚冰凉,胃部像针扎一样的痛。更可怕的是,她看到所有的东西都是那么可怕和诡异,她看到床上的被子,感到那个女鬼就藏在被子里;她看到梳妆镜,感到镜子里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她看到窗户,感到那个女人就挂在窗口上向她冷笑……她再也受不了了,发出了野兽一样的嚎叫,像失去控制一样的用水果刀在自己的手腕上不停地划着,或者,或者,鬼是怕血的,看到了血,她就不敢靠近了吧。就让我死了吧,我受不了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报应啊。
终于,疯狂的子楠失去了力气,她软软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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